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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百济人号称有二十万,依我看,肯定没那么多,有十万就不错了。”
    “就算是十万人,也是很大的压力,足以从四面把泗沘城堵死。”
    “在冬季结束前,恐怕来自海上的补给也有限,不知我们能不能撑过冬季。”
    唐军各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者,言语都对过完这个冬天充满了忧虑。
    刘仁愿一直静静的听着大家说话,直到此刻,等其他人说得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敲了敲桌面,提醒所有人注意。
    然后才开口道:“叫我说,敌人数量越多才是越好,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呃,将军,属下不明白,敌人越多,我们的麻烦不是越大吗?”
    刘仁愿圆眼一瞪:“不要忘记我们来的目地是什么?是跟这些叛军打一仗争个输赢吗?
    不,我们是来开疆拓土的。
    尔等想不想这战过后,封赏田地?”
    “想,想!”
    “当然想了!”
    “谁不想啊,不想的都是贼孙子!”
    帐内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把方才的低沉气氛冲淡不少。
    刘仁愿继续道:“本将就说直白一点,来这里,就是替大唐,替我们自己开疆拓土,不要在意一时的得失,关键看怎样对完全吞下百济这块飞地,更有利。”
    说着,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帐中苏大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指了指苏大为:“你的鬼主意最多,有什么就说吧。”
    “末将刚想到了。”
    苏大为眼中微带笑意,拱手道:“这些叛乱的贼人,若是散布在各地,我们要一一找上去剿灭,颇费功夫。
    如今他们自动聚集起来,人数越多,那么目标就越大,等我们经过一冬的休整,再动手时,可以将其一网打尽。”
    刘仁愿摸着颔下浓黑的大胡子,不置可否。
    旁边的将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苏大为想了想接着道:“贼人聚起来,固然人数众多,但除了目标更大,更集中外,他们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哦,是什么?”听苏大为这么说,刘仁愿来了点兴趣,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包括折冲都尉薛绍义,果毅都毅娄师德、王孝直,校尉崔器等人,都纷纷向苏大为投来探询之色。
    “是粮。”
    苏大为肯定的道:“粮食对我们重要,对他们也一样,人越多,需要的粮草也越多。
    若是前几个月倒无妨,不过我军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秋季,百济败得太快,后面一个月,都是我军在各地抢割稻麦,留给当地人的本就不多。
    如今,他们聚起来,每天的消耗是惊人的。
    而冰天雪地里,想要找吃的,只怕是不容易。
    唯一能想的,就是那些大族和大户了。
    这样一来,这些叛贼,等于是自掘根基,腾不起多大的浪花。
    他们的粮草供应比咱们更危险。”
    苏大为这番话说完,刘仁愿轻轻鼓掌道:“说得不错,常人看来,那是十万二十万人,在本将看来,那是二十万嗷嗷待哺的嘴。
    今年仗打完后,各地的稻谷被我军已经收割过一遍,我料这些叛贼,也收不到多少粮食。
    何况暴雪之后,道路难行。
    阿弥说得不错,他们肯定是会闹粮荒的。”
    这话说出来,帐内的将领们或若有所悟,或点头赞同,基本认同这个判断。
    一万唐军的消耗每日已经如此惊人,若是十万,二十万……
    哪怕是二十万头牲口,对粮草的消耗也是个无底洞啊。
    “在这里,本将还想提一句。”
    刘仁愿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本将一直座视这些反贼去闹,不出兵平叛,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奇怪,觉得弱了我军的威风,助长了叛军的气焰?”
    没人回答。
    没人回答就至少说明在场有人真这么想。
    刘仁愿冷笑一声:“现在说说我的想法,要征服百济,掳走他们的王族,摧毁他们的建制,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百济地方势力,和前朝旧臣贵族的反扑。
    若这些人蛰伏着,藏于民间,会给我们极大的麻烦。
    但现在本将不动如山,这些野心家,便迫不及待的一个个跳出来了。
    正如苏大为所说,等开春后,咱们可以将他们一次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此为万事不拔之基也。
    听明白了吗?”
    营中诸将一凛,抱拳道:“将军思虑周全。”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刘仁愿轻轻一抖系在身后的血红披风,在坐位前坐下,伸手在标注有泗沘城周边一圈一划。
    “还有一个好处,若叛军缺粮,必然也要洗劫各地,如此便由他们与百姓割开,背负骂名。
    此外,若我军实缺粮……”
    刘仁愿抬头看了苏大为一眼,脸上露出透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之前他们名义上已降服了大唐,各城,各镇、各州郡乃至村,都服服帖帖,可现在,大部已追随叛军立起叛旗。
    如此一来,我军可以放手抄没。
    只挑当地世家大族,打破他们的仓禀充公,有多余的浮财还可以散一些分给百姓。
    诸位以为如何?”
    苏大为惊讶的张了张嘴,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词:老狐狸!
    真是别被刘仁愿那张粗犷的大脸给欺骗了。
    这位老将,一肚子坏水啊。
    不过也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些,真是妙极了。
    经由刘仁愿三言两语一番剖析,所有人都发现,唐军龟缩于泗沘,非但不是困守,相反是一招可攻可守,进退自如的妙棋。
    看起来,唐军丢失在百济的大片土地和城镇,只能守着泗沘是吃了大亏。
    但从战略上来说,这是一招化被动为主动的精妙布局。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开春之时,便是唐军一次性解决百济问题的最佳时间窗口。
    到那时,将聚集起来的叛军一鼓荡平,削其首脑。
    此后,百济将永远失去与大唐对抗的资本。
    要是运作得好,这个冬天过后,百济当地百姓,说不定会更讨厌那些叛军,而喜迎大唐天兵。
    毕竟,叛军可不像朝廷正规军那样有纪律。
    一但饥饿起来,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个口子一开,换谁来都约束不住这伙叛军。
    尝过了劫掠百姓血腥味的贼人,是很难再规规矩矩做兵卒的。
    失去了纪律与组织性,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将军!”
    营外有传令兵大喊:“将军,有有……”
    “什么事如此失态,不知这里正在军议吗?拖出去,重重鞭苔十下。”
    传令兵刚进来,哪知举止失措一下撞到刘仁愿手上。
    被刘仁愿一骂,守住营门的两名亲卫忙上来,将这名脸都吓白的小卒拖了出去。
    就在营门外,脱去衣甲,光着膀子啪啪鞭打了十下。
    过了片刻,才由亲卫把传令兵两边膀子夹着拖了进来。
    这是刘仁愿给军中立下威严。
    他可以对士卒仁善,可一但有机会,也不吝冷酷无情。
    为将者,必虚在慈与严二字上自由转换。
    一味的慈和一味的严,都带不好兵。
    进了帐内,刘仁愿亲自上前,当着众将的面,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传令兵的身上,将他背后的鞭痕和赤膊的身体遮挡住。
    “疼吗?”
    刘仁愿声音变得温和。
    “本将打你,你可怪本将?”
    “不……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怪。”刘仁愿扶起对方,在对方惶恐之下,安慰道:“本将一向赏罚分明,方才在开军议,你大声喧哗,扰乱了军议,本将打你,是依军法处置,你可心服?”
    “服,服了。”
    传令兵声音哽咽道:“是是属下不好,不该一时激动,乱了军规。”
    “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切莫犯军法,否则我能饶你,法不能饶。”
    “是!”
    传令兵用力点头。
    刘仁愿又向一旁的亲兵道:“从我的俸禄里,取十贯钱给他,让他安心养伤,再请大夫给他医治。”
    这话说出来,传令的小兵真的服了。
    卟嗵一声跪下,以头顿地。
    “郎将,是小人无礼,犯了军规,本该受罚,当不得郎将如此……”
    “起来,起来。”
    刘仁愿将他扶起,接着道:“罚你,是为军法,赏你,是我爱你是条汉子,方才鞭苔很痛吧?本将若挨到,说不定都得叫唤几声,而你一声不吭。
    铁骨铮铮,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儿郎。”
    “谢……多谢将军。”
    传令的小兵感动的眼泪肆流。
    这种感觉,就是后世的部级领导,亲手扶着你,拿私人的钱给你养伤,又安排医生照顾你,告诉你罚你,是为公,现在我奖你,是我私人欣赏你。
    谁能不感动?
    苏大为和薛绍义等人,又是惊讶,又是钦佩的看着刘仁愿的举动。
    这番驭下之道,是为将者必学的功课。
    古代名将有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还有替士卒吮伤口,吮血什么的。
    同吃同睡,共同训练,即是此谓。
    倒也不能说是做秀,能做一辈子,那便是真性情。
    而底层士卒,也非常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