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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拿一只梅花鹿,换一日赏海棠。剩下的两只自己吃! 他用手敲了一下脑袋,嘟囔,“叫你笨!” “栖云山的海棠海,能赏三日,兄弟,你赚了啊。” “就是啊!我早就眼馋那片海棠海了,据说一年四季都会开,每个季节都不一样。” “春风吹十里,入目美人雨。”一人道。 “盛夏海棠娇,胭脂梨花透。”一人接话。 “秋意凉如水,月夜染桃花。”一人紧跟上。 “冬雪压棠枝,落霞盖红梅。”一人不甘落后。 宴轻:“……” 最烦听诗了!头疼!捂住耳朵。 “能赏三日,此生无憾啊!”程初好不艳羡地说,“宴轻兄,你去了,也是牛嚼牡丹,不吟诗作赋枉赏花,要不,你割让一下?” 宴轻眨眨眼睛,“十万两银子,这个赏花的机会让给你了!要不要!” “要!” 宴轻将玉牌扔给他,“今日落日前,把银子送到我府里。” 程初连忙接住玉牌,小心翼翼地捧住,激动的欣喜若狂,“行,我这就让人将银两送去。” “十万两,一两不能少。” “不少不少。” ------题外话------ 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 他是宴轻! 栖云山染海棠色,堪折一株画催妆。 她是凌画! 金凤即将完结,本来按照计划,该休息俩月,但催妆成型的那一刻,我忽然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早些拿给大家看,于是,两本书无缝衔接,便有了今日开更。 别不多说,我的万分喜欢已踏上征程,希望大家与我一样喜欢这本新书~ 【收藏】+【留言】,谢谢宝贝们~ 第二章 婚约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看着琉璃带回来的三只梅花鹿,皆是左腿有箭伤,且伤在同一处,就连三箭齐发的力道都分毫不差,啧啧了一声。 “宴小侯爷的箭法,无敌了。”琉璃评价,“这么好的箭法,不用来光耀门庭,只用来吃喝玩乐,怪不得端敬候府两位侯爷被先后气死。” 凌画点点头,“的确。” “听说宴小侯爷文启蒙于青山书院的当世大儒陆天承,武师从于已故的战神大将军张客。当初端敬侯府老侯爷真是卖着老脸下了血本为他求了两个好师傅。”琉璃说着听来的消息,“可是他学了几年,就说没意思,闹着不学了,无论老侯爷和侯爷动家法还是苦口婆心劝说,说什么都没用,就是一门心思地想做混吃等死的纨绔。” 凌画挑眉,“然后呢?看他箭术如此,倒不像荒废了。” 琉璃也笑,“因他爱吃新鲜的野味,时常打猎,所以箭术不但没丢,反而长进了些,其余的全都丢了,尤其是文墨,据说一听人吟诗作赋就头疼,最严重时,能疼三天。” 凌画哑然失笑,“这样吗?” “是啊,说他是纨绔,没人会否认。” 凌画笑了一会儿,忽然问,“他有婚约吗?” 这问话似乎触动了琉璃的哪根神经,她立即盯紧了凌画,“小姐,您不会是……” 瞧上他了吧? 宴小侯爷长的好,自家小姐也不差啊,若是为了那张脸,自己照镜子不好吗?瞧上个纨绔,搁在家里做夫君,不是得操碎了心? 况且,那宴小侯爷,一看就是不想成家的人,端敬候府他一个人当家做主,看起来乐哉的很,谁能按着他头让他娶?就连圣旨都管不着他,谁让太后是他姑祖母呢? 太后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呢! “紧张什么?我是有婚约的人。”凌画慢悠悠地用团扇敲着手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桓来找我退婚。” 琉璃仔细地辨认凌画神色,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但依旧觉得不同寻常,她可从来没有听小姐问过哪个男子有无婚约,不说十分动心思,怕也是有点儿意的。毕竟,宴小侯爷那张脸,长的实在太好了。 她无言了片刻,还是提醒,“若是小姐瞧上了宴小侯爷,最好是赶紧想办法让秦三公子取消婚约,只靠秦三公子自己,怕是做不到,毕竟安国公老夫人十分喜欢小姐您,兰惠郡主也喜欢您。” “她们自然喜欢我,毕竟,偌大的安国公府,内耗巨大,等着我嫁过去给安国公府填平窟窿呢。”凌画嗤笑一声,“我娘给我定的一门好亲事儿。” 琉璃默了默,说了句公道话,“这也不怪夫人,当初是指腹为婚,谁知道安国公府经过了十几年,日渐走下坡路了。” “当年我敲登闻鼓时,安国公府怎么没站出来跟我退婚呢?”凌画想起来便一脸的可惜。 琉璃犹豫了下,小声说,“好像是二殿下拦住了安国公老夫人的轿子。” “萧枕?”凌画气笑了,“我说安国公府趋利避害的人家,怎么没什么动作。还以为是为了面子,怕被人说道,才咬牙挺住,原来症结出在他那里。” 她愈发地气不顺,“背后扯我后腿,也就他能干的出来!” 琉璃住了嘴,她可不敢掺和小姐与二殿下的事儿。 凌画径自气了一会儿,肯定地说,“他跟我哪儿是有恩?明明是前世有仇,不止上辈子,往上数八辈子,大约都是有仇的。” 琉璃更不敢说话了。 马车来到栖云山,打开山门,入目便是一片片的海棠花盛开。 凌画下了马车后,看到了开的艳艳的海棠花,心情好了些,对琉璃吩咐,“将那三只梅花鹿找大夫给它们看好伤,喂养起来。” 琉璃追问,“小姐不是想吃鹿肉吗?不吃了吗?” “养肥了再吃,太瘦了。” 琉璃转回身,看着明显很肥的梅花鹿,想着得养多肥才能吃?见凌画走远,她摆手吩咐,“去带它们治伤,好好地养起来,小姐说养肥了再吃。” 亲卫应是,带着三只梅花鹿去找大夫。 栖云山不止有漫天遍野的海棠花,还有引山泉水造的温泉池,凌画最喜欢一边喝着海棠醉,一边赏着海棠花,一边泡温泉,好不舒服。 在海棠山住了一晚后,第二日亲卫禀告,有人拿着玉牌进了南山。 凌画摇着团扇问,“是宴小侯爷?” 亲卫摇头,“是永乐伯府的公子,程初。” 凌画:“?” “怎么是他?” 亲卫憋了一会儿,才说,“据说宴小侯爷见永乐伯府程公子对咱们这里神往已久,他为了好兄弟,忍痛割爱,将那块玉牌给了程公子。” “他可真大度!” 亲卫咳嗽一声,“程公子不占宴小侯爷便宜,给了宴小侯爷十万两银子。” 凌画:“……” ??? 琉璃在一旁听了,手里的茶差点儿脱手飞去地上,她也呆了一会儿,才对凌画说,“三日赏梅,换十万两银子,这买卖不亏,咱们海棠虽好,但毕竟不如真金白银好看,怪不得端敬候府老侯爷和侯爷故去了二三年,小侯爷日日千金地往外败家,如今还能做个锦衣玉食的纨绔。这赚钱也很会啊。” 她们手底下若是有这样的人才,这几年也不必日夜辛苦累死累活了。 凌画点点头,何止不亏?赚大发了。 她吩咐亲卫,“给程公子好酒好菜好住处地招待着,咱们也得对得起那三只梅花鹿的买卖,让程公子觉得赏海棠这一趟花十万两银子值,够他吹一辈子的那种。” 琉璃:“……” ------题外话------ 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 他是宴轻! 栖云山染海棠色,堪折一株画催妆。 她是凌画! 金凤即将完结,本来按照计划,该休息俩月,但催妆成型的那一刻,我忽然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早些拿给大家看,于是,两本书无缝衔接,便有了今日开更。 别不多说,我的万分喜欢已踏上征程,希望大家与我一样喜欢这本新书~ 【收藏】+【留言】,谢谢宝贝们~ 第三章 诗集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栖云山的海棠海,自然是名不虚传的。 程初给宴轻那十万两银子换得的三日赏花,还真是让他觉得钱花的有所值,不仅花好,服务也好,他作了一箩筐的诗,直到好吃好喝好赏好耍了三日后下山,依然有些恋恋不舍。 三步一回头,跟海棠海依依惜别。 琉璃好笑,“我算是知道宴小侯爷为何找上他来做交换了,原来不止银子富裕,还真是一个惜花爱花之人,两样缺一不可。” “他的诗词写的怎样?”凌画笑问。 “是个有才华的,这三天的诗作够出一本诗集传看了。” 凌画点头,“安排咱们的书局给他出,明日开始把南山开放出去,只要有十万两银子,就可以赏三日。” 琉璃一下子乐了,“宴小侯爷若是知道他此举成全了我们的进财之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凌画弯了弯嘴角,“管他哭还是笑。” 程初回到京城后,连家都没回,直奔端敬候府。 宴轻琢磨着他是不是后悔了来找他要银子的,谨慎地问他,“程兄,海棠花好看吗?” 程初激动的直点头,“好看,好看极了,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海棠花,多谢宴兄,三生有幸,此生无憾啊。” 宴轻:“……那就好。” 程初拿出一箩筐的诗稿,拉着宴轻,兴致勃勃,“宴兄,我做了许多诗,来来来,你把机会让给了我,没赏到海棠海,我给长的好看的海棠都作了诗,你从诗文里赏赏吧!” 宴轻:“……” 他见程初兴致勃勃,也想瞧瞧十万两银子的收获价值,于是勉强地凑过头去看。 “嗯,程兄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程初高兴极了,“宴兄过奖过奖!” 宴轻忍着看了几首诗,捂住脑袋,“程兄,不行了,我头疼,头疼。” 程初善良地如梦初醒,连忙扔了诗稿一脸歉疚,“对不住啊宴兄,我忘了你看不了诗稿了。” 宴轻躲离诗稿远了些,捂着脑袋痛苦地说,“程兄拿去给别人看吧!” “好好好,我立马拿走。”程初二话不说,收拾起所有诗稿,拿了就走。 他离开后,宴轻慢慢地放下手。 端阳走到他身边,“小侯爷,要请大夫吗?” 宴轻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脸色不太好地说,“不要,最多疼三天,爷还受的住,才不要喝苦药汤子。” 端阳闭了嘴。 宴轻趴了一会儿,嘟囔,“栖云山的海棠当真那么好看?让程初那傻子做了那么多诗。” “大约是好看的吧!” “亏了亏了,早知道找他要二十万两了。我搭了三只梅花鹿,还搭上头疼三天,不划算。” 端阳:“……” 程初拿着诗稿出了端敬候府,打算去找下一个小伙伴欣赏他的诗文时,半途被人拦住了。 这人三十多岁,一身书生气,对程初拱了拱手,“程公子,在下是四海书局的掌柜,您手里的这些诗稿,在下愿意跟您合作出诗集,不知您意下如何?” 程初一愣,“我……我还没想过出诗集。” 这人一笑,“您难道不想您的诗集出版出来被无数人看到吗?尤其是您笔下的栖云山海棠,不能被世人看到有多美,多可惜啊。” “是啊,好可惜啊。”程初点头。 “您将诗稿交给我们四海书局,我们印刷出来诗稿,让对栖云山慕名已久的人不止能看到您的文采有多好,还能看到栖云山的海棠有多美,您还能赚回些银子,是不是一举三得?” “……是。” “那您还等什么呢?不如现在就跟在下去四海书局,我们四海书局出书快,日夜赶工,三日后,您就能捧着诗集品读了,您还大可以送给所有亲朋好友人手一本诗集,让大家拿着看,不比这散乱的诗稿有档次?也符合栖云山珍贵的海棠海和您这些珍贵的诗稿。” “你说的对。”程初被说动了,又激动起来,“走,我们快去你的四海书局。” 这人点头,带着程初去了四海书局。 因要做最精美的诗集,所以,成本自然比普通纸张要高,一本诗集定价三两银子,程初与四海书局签订的协议是四海书局印刷成本占一两银子,剩下二两银子与程初对半分,五五比例,程初没意见,愉快地与四海书局签订了合作合同,双方盖了印章,按了手印。 三日后,程初的诗集印刷出了五万册。程初收到了五万两银子入账,又得了自己的诗集,这么精美的诗集,他从没见过,市面上也没有,他高兴疯了,当即自己买了一千册,让人用车拉着,去了与他交好的府邸,挨个送,自然也包括端敬候府。 他心中高兴,哪怕宴轻不能看诗文,他也想表达对他的感谢,给别人一本,给了宴轻十本。 十本诗集被管家放在宴轻的桌子上时,外貌精致华美,看着就赏心悦目。 宴轻刚结束三日头疼,扫了一眼问,“哪来的诗集?” 管家立即说,“程公子派人送来的,他那日背来的诗稿,出版成了诗集,如今正挨家挨户的送亲朋好友,为了感谢公子您,给了您十本,说您不看没关系,可以先收着,哪一天能看了再看。” 宴轻:“……” 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好奇地走到桌前,拿起诗集,哗啦啦啦地翻了翻,扔下,再不看一眼,评价,“质量不错,哪家书局出的?” “四海书局。” 宴轻神色一顿,“凌家?” “正是!” ------题外话------ 感谢宝贝们追更新书,我爱你们,【放入书架】收藏,明天见! 第四章 凌画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家的四海书局是出了名的,文人墨客最爱凌家的四海书局,质量精美,纸张不糙。 所以,上到当世大儒,下到普通学子,都想在四海书局有一本自己的书著。 但是,四海书局审稿十分严格,不是好书不出,也就致使四海书局的地位一直高高在上。 也正是因此,四海书局每年出的书著诗集等数量不多,不过,越是如此,越是受人追捧,但凡四海书局出来的书著诗词,很快就会被抢售一空。 宴轻没想到,四海书局愿意出程初的诗稿,就他看来,那诗稿不错是不错,但质量其实参差不齐的,从他那一箩筐诗稿里,也就能挑出几首能看的,完全不够出一整本诗集。 但偏偏,四海书局都给他出了。不太符合四海书局一直以来的作风。 他琢磨了琢磨,问,“出了多少本?” “五万册。” 数量不少。 宴轻又问,“程初有银子拿吗?” “有,一本诗集定价三两,成本一两,二一添作五,程公子拿了五万两到手。他自己买了一千册送人,花了三千两。” 宴轻:“……” 所以说,他赚了他十万两,他不仅赏了栖云山的海棠海,激发了创作诗的潜力,四海书局给他出了诗集,扬名立万了不说,还赚回来了五万两? 这哪里是个傻子?明明一举四得了! 他眼瞎了?看人不准了? 宴轻揉揉眼睛,“去问问,四海书局为何破例?” 管家点头,出去了一圈,回来后一脸复杂地看着宴轻。 “打听清楚了?” 管家颔首,“四海书局据说听闻了小侯爷您用栖云山的玉牌换了程公子的十万两银子,觉得这是笔大买卖,于是,立即和栖云山达成了合作,借由程公子的诗稿推出栖云山海棠海的诗集,但凡是想去栖云山看海棠海,只要拿出十万两银子,就可以赏三日栖云山漫山遍野的海棠。” 宴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半天吐出一句话,“凌画……可真是见缝插针地做生意,她可真不怕撑死。” 管家:“……大概不怕的吧!” 毕竟,凌家背后靠的是陛下,吃多少都不嫌撑得慌。 说起来,凌小姐也真是让人佩服,三年前,凌家卷入江南漕运案,被太子太傅抓了顶包,凌家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女眷都被打入天牢,死的死,病的病,那年凌画十三岁,整个凌家,就剩她一个人与几个忠心的老仆,人人都觉得凌家完了,谁也没想过一个小女儿家能做什么起死回生的事儿。 偏偏凌画就做了! 她敲登闻鼓告御状,告的是当朝太子太傅,生生地挨了御庭司五十板子,鲜血将登闻鼓下的青石砖都染透了,结成了整整一层冰层,脱了一层皮,撑着一口气见到了陛下,将太子太傅构陷凌家掩盖真相的证据送到了陛下面前,求得陛下御前答应亲自重审江南漕运案。 后来,江南漕运案真相大白,太子太傅落马,不仅陪进去了自己,还陪进去了整个赵家全族被诛了九族。 凌画不仅没死,带着凌家仅剩的人,重整凌家,同时也入了陛下的眼,出人意料地得了陛下的信任,天子挡住了所有朝臣们的反对,破例将江南漕运交给了凌家负责。 人人都知道,陛下虽然是将江南漕运交给了凌家,但其实是交给了凌画这个人,因为整个凌家再无人有能力支撑门庭,除了凌画。 而凌画果然不负天子所望,攥着凌家这把重整的破剑,三年时间,让江南漕运所创造的税收涨了一倍,很大地充盈了国库,天天找陛下收回成命不收回成命就要撞墙的一众老臣也都纷纷地闭了嘴,再也没有了屁放。 提起凌画,真是人人敬而远之。 宴轻显然也想到了当年,那时他已认认真真地做了一年多纨绔,坐在茶楼里和一帮与他一样的纨绔听凌家幼女告御状的谈资,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他更是时常听到凌家如何如何,凌画如何如何。就连每逢有宫宴,都能听说凌画是坐在距离天子最近的贵宾席的那个。 不过,他从来不参加宫宴,自然全是听说来的,也没瞧见过她。 宴轻又撇向那十本诗集,勉勉强强地伸手重新拿起来,直接翻到末尾,果然备注里写着,“十万两银子,栖云山三日赏海棠海。” 他扔了诗集,转头对管家问,“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凌家和栖云山要一笔好处费?若是没我,他们能想到这个赚钱的招吗?” 管家“呃”了一声,看着宴轻,“小侯爷,这……不太好吧?” 您已经得了十万两了!做人太贪心容易出事儿! 宴轻想想也对,站起身,“找程初请吃一顿酒总行吧?” 管家立即说:“行行行。” 程公子估计正想找人喝酒庆祝呢! 于是,宴轻去找程初,程初一听欣然同意,呼朋唤友号召了一帮好兄弟,包了个酒楼大肆庆祝。 宴轻跟着程初到了包场的酒楼门前,看着醉仙楼凌氏的牌匾…… 怎么喝顿酒的钱,都进凌家的口袋? 他自我怀疑了好一会儿,才在程初的拉扯下,不太甘愿地走了进去。 虽然他赚了十万两,又加一顿好酒好菜,但怎么感觉自己亏了好多? 不得其解! ------题外话------ 【放入书架】收藏,宝贝们,明天见~ 第五章 海棠醉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诗稿能出诗集,也从来没想过会被四海书局看上他的诗稿给他出诗集。不止如此,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败家子了,原来他花钱的同时还能赚钱。 他拉着宴轻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口一个感谢宴兄。 宴轻很想将酒杯拍他脸上,但没好意思,毕竟他实打实地赚了他十万两银子。 有人好奇地问,“程兄,你见到栖云山的主人了没?” 程初摇头,“不曾见到。” 宴轻讶异了,“你没见到?” 他记得那婢女说栖云山是她家小姐的,她家小姐路过猎场,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条路通向栖云山,她显然是去栖云山的。 “没见到。”程初摇头,“栖云山的主人哪能轻易被我所见?据说当初太子殿下前往栖云山,都被拦了不让进。” 宴轻微晒,那倒是。 太子殿下慕名前往栖云山赏海棠,到了栖云山,却被推挡了回来,原因是太子殿下没有栖云山的进山玉牌,也不能进,栖云山有栖云山的规矩。 太子气的想动手,后来不知怎地作罢了,直接打道回了府。 “你怎么没把那块玉牌送去给太子?”宴轻晃着酒杯问。 程初摇头,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太子想赏栖云山的海棠,被栖云山挡了见面,怕是恨上栖云山了,我巴巴地送了花钱买的玉牌去给他,不是上赶着打太子殿下的脸吗?我妹妹没准就因为我受牵连失宠了。” 程初的妹妹是东宫的良娣。 宴轻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不傻啊,他怎么以前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傻子呢!他哪里给他的错觉? 一顿酒喝到了月上中天,以程初彻底醉倒而结束。 出了醉仙楼,有人勾着宴轻的肩膀说,“宴兄,去花红坊玩玩?” 宴轻拿掉这人的手,“不爱去!” “哪有男人不爱温柔乡?”这人又靠过来,“你不爱是因为还没尝到销魂滋味,一旦尝到了,保准你天天宿在那里。” 宴轻一脸嫌弃,“脂粉味有什么好尝的?” 这人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脂粉味,才是温柔乡。” 宴轻推开他,躲远了些,“爷消受不来。” “那去青雏斋?清一色的小倌,鲜嫩的很,包你去了还想去?” “你恶心不恶心?”宴轻一脚踹过去,骂,“小爷我爱酒,爱野味,爱听曲,爱一切好玩的好耍的东西,但不包括女人和……男人。滚!” 这人本醉醺醺的,如今一脚被踹醒,见宴轻脸色不好看,有发怒的迹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告了个饶,“宴兄恕罪,消气消气,兄弟再不嘴贱了,这就滚。” 宴轻哼了一声。 这人麻溜地滚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宴轻揉揉受了半天罪的耳朵,不想骑马,也不想坐车,在夜风习习中慢悠悠地往回走。 大街上空荡荡的,早已没了走动的人,静的很,整个京城除了红粉之地都陷入了沉睡。 宴轻走了一条长街后,身后驶来一辆马车,马车走的又快又稳,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听起来都十分有节奏。 宴轻本来走在路中间,听到声音往路边避了避,马车从他身边走过,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忽然停住。 车帘挑起,琉璃探出头,看着宴轻,“宴小侯爷,好巧啊!” 巧?大半夜的,街上遇见,是挺巧的。 宴轻停住脚步,闲闲地瞅着琉璃,她只挑开一小块帘子,露出自己的脑袋,看不到车内是否还坐着别人。 琉璃对他笑笑,“我家小姐说,栖云山那块地儿,常年闲着,如今多亏了宴小侯爷,让我们开发了生财之道。” 她伸手拿出一坛酒,扔给宴轻,“这坛海棠醉送给宴小侯爷,作为谢礼,宴小侯爷别客气。” 宴轻见一坛酒朝着他飞来,手比大脑快地接住了酒坛。 琉璃见他接了酒,笑着说,“宴小侯爷再会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去,她口中的小姐始终没露面。 宴轻:“……” 他手怎么这么贱?接什么酒?十万两银子赏三日海棠海,这等生财之道,岂能是区区一坛酒就能打发他的? 宴轻心里不忿,眼看着马车走远,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追上去将这坛酒砸向那辆马车,再很不屑地说一句,“谁稀罕你的破酒!” 他挣扎了一会儿,眼见马车要走没影,他低头拧开了塞口,一股清冽的美酒醇香扑面而来。 好酒! 真是好酒! 这等好酒,砸了献给土地爷不如进他的肚子。 于是,他拎着酒坛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再喝一口…… 几口酒下肚,完全没了脾气。 果然是栖云山产的有市无价的海棠醉。 海棠醉专供陛下,这几年来成了陛下的御酒,陛下心情好时,会赏给皇子或朝臣一两杯做做样子,一坛都舍不得,因为陛下也不多。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前朝往前大臣们最怕皇帝赏一杯酒,一命呜呼。而当今,都盼着陛下赏一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据说海棠醉的酿酒工艺十分复杂,酿酒师傅又十分之懒,不缺钱,胸无大志,所以,酿酒也是看心情,每年就酿那么几十坛,给陛下供二十坛,剩下的据说自己留着喝,二十坛已是很给陛下面子了。 因太后也爱酒,所以陛下分给长宁宫五坛,太后是他姑祖母,他勉勉强强能从一众皇子公主们的嫉妒中分一半宠,给一坛或两坛,可是他那帮狐朋狗友太多,大家都是纨绔,素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每回太后赏赐的海棠醉前脚派人送到端敬候府,后脚纨绔们就都闻着味儿的来了,一顿就给他喝光了。 如今,他不年不节的得了一坛海棠醉,早先心里觉得自己亏大发了的感觉如今还真是一点儿都没了。 栖云山也产狐狸精吧?太会拿捏人心了。 第六章 萧枕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时间往回倒那么一点儿。 凌画本来打算在栖云山多赏几日海棠,多泡几日温泉,奈何二皇子萧枕派人传信,让她立马回京,虽然没说什么事儿,但她还是连夜启程回了京。 因有皇帝给的随时出入城门的令牌,所以,哪怕城门落了锁,她依旧顶着月上中天的夜色进了城。 车夫将车赶的稳,凌画靠着车壁昏昏欲睡,忽然似有所感,她睁开了眼睛,伸手挑开车帘一角,一眼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慢悠悠地在街上深夜晃悠的人。 少年背影高瘦挺拔,如白杨青松,芝兰玉树。 她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侧身而过,将人抛在了身后。 凌画回头看去,夜色下,端敬候府的小王爷清俊无双,似乎更好看了。 她落下车帘,开口吩咐,“停车!” 车夫连忙拽住马缰绳,将车停下。 琉璃也在打瞌睡,被惊醒,疑惑地看向凌画。 凌画伸手从酒箱子里取出一坛海棠醉,递给琉璃,“送给宴小侯爷,作为谢礼!” 琉璃接过酒坛,看着凌画。 凌画偏过头,示意她人在车外。 琉璃挑开车帘,果然一眼看到了宴轻,心中想着可真是巧啊,大半夜的也能在街上遇到这位端敬候府的小王爷。 小姐这是什么运气! 琉璃性子利落,将酒送出去后,马车继续往前走,她也不打瞌睡了,一个劲儿地盯着凌画看。 凌画对她挑眉,“又要说什么?” 琉璃叹了口气,“宴小侯爷长的是挺好看的。” 凌画勾了勾嘴角。 琉璃更想叹气了。 回到凌家,马车径直驶进内院,来到二门,才停住。 凌画下了马车,管家恭敬地见礼,压低声音说,“二殿下已等了两个时辰了。在小姐您的院子里。” 凌画点点头,往她的玉兰苑走去。 玉兰苑,苑如其名,种了无数珍品兰花,踏进院子里,便可以闻到阵阵兰香。 萧枕虽然来了凌画的院子等人,但是很规矩地没进屋子里,而是坐在唯一的一株海棠树下喝着茶等着。 萧枕一身素青云锦,喝茶的动作优雅贵气,他的一副好皮囊同样让他看起来赏心悦目,尤其是一双手,白皙修长,好看极了。 凌画对他的好皮囊不感兴趣,毕竟从小看到大,倒是一直挺喜欢他这双手的,尤其沏茶分茶,十分具有观赏性。 “你终于回来了!”萧枕觉得自己喝茶喝的都快要吐了,若是凌画再不回来,他没准就忍不住去她的屋子里占用她的床睡一觉了。 凌画本来很是没好气,但想到因为他急急地催着她回来,她才能在街上遇到深夜一个人晃悠的宴轻,心情还算不差,所以,对他也就和颜悦色了些,“说吧!什么事儿?你最好给我一个不踹你一脚的理由。” 萧枕看着凌画,惊讶了,“你竟然不是先跟我生气?” 往日,她可没有这么好脾气的。 凌画坐下身,“有话快说。” 萧枕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给了萧枕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虽然她知道小姐是因为什么。 “你们主仆怎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萧枕自诩火眼金睛,今日凌画绝对不对劲。 “不说我去睡了,困死了。”凌画作势要起身。 萧枕一把按住她,“别啊,我说。” 凌画抱着胳膊看着他。 萧枕烦躁地说,“父皇要给我指婚。” 凌画一愣,这倒是大事儿,她看着萧枕,“陛下为何突然要给你指婚?” “我哪里知道!” 凌画蹙眉,“哪家?” “幽州温家。” 凌画也惊了,“太子妃的娘家?” “是!”萧枕郁闷了,“你说,父皇是怎么想的?” 凌画也有点儿不解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柔贵嫔给我传的话,说陛下亲口说的。” 凌画问,“当时谁在场?陛下跟谁说的?” “跟太后。”萧枕深吸一口气,“就是娶你,我也不要娶温家的女儿。” 凌画:“……” 她气笑,“我谢谢你啊!我有婚约。” 琉璃给凌画倒完茶默默地转身,心想小姐还能记得自己有婚约,还没被美色迷昏了头,还有药可救。 “你那个婚约,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退了吗?” “嗯。”凌画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是退了,也不嫁你。” 萧枕:“……” 女人就是记仇! 他琢磨着说,“你退了,也没人敢娶你。至少我敢娶。” “得了吧你!” 萧枕瞪眼,“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太后怎么说?” 萧枕垮下脸,“太后没说什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才不踏实。” 凌画揣思片刻,“陛下的任何一个想法和决定都不会没有目的。” “他疼太子,一定是看我不顺眼了,我从小到大已经够老实的了吧?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我做的事情不做,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要为太子铺路而打压我,非要让我连站着都没地吗?”萧枕语气沉暗下来,“他也不看看太子是什么扶不起来的阿斗?太子能纵出一个赵太傅,就能纵出十几个来。若太子登基,后梁江山都不够他玩死的。” “你可仗着是在我这里,什么都敢说。”凌画瞪了他一眼。 萧枕也觉得自己情绪发作的过了,毕竟这话不能随便说,他收了沉暗,嘟囔一句,“就因为在你这里,我才敢说。” 凌画思忖道,“既然陛下询问太后,就是心中没真正拿定主意,只要让太后说个不行,你就不用娶了,你从太后那儿想想办法吧?” 萧枕更泄气了,“太后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我能从她那想什么办法?若是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在你这里干等你两个时辰了。” 凌画放下茶盏,若有所思地说,“太后的软肋是端敬候府的那一根独苗苗吧?宴轻?你走走他的门路?” 萧枕:“……” 听到这个名字的琉璃:“……” 第七章 认真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画,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吧的神色。 凌画扬眉,“太后出身端敬候府,娘家人就剩宴轻一个了,她又疼又宠的,有好东西最先想着他分给他,他若是帮你在太后面前说一句,没个不顶用的。” 萧枕觉得这话倒是有道理,但宴轻凭什么帮他? 诚如宴轻自己所说,他这辈子,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不用努力,什么也不做,就够逍遥乐哉一辈子了。 比如掺和皇子的事儿,他傻了闲的蛋疼才做。 他看着凌画,“我与宴轻没交情,你知道的。” 宴轻一心一意做了纨绔后连宫宴都不参加了,与他交好的都是一帮子纨绔。噢,还包括凌画的未婚夫,安国公府的秦三公子秦桓。 他看着凌画,试探地问,“你帮我走走秦桓的关系?” 凌画哼了一声,“你觉得秦桓在宴轻面前面子够大到让宴轻帮你去太后面前说一嘴?” 萧枕叹气。 不能! 宴轻虽然很讲义气,但不包括掺和皇室的事儿,尤其是皇子选妃。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纨绔。 他看着凌画,“那你给我想想办法?” “想不出来。” 萧枕哀怨地看着她,幽幽地说,“当年若不是我死死地拉着你的手,你掉下万丈山崖摔的魂儿都会没了。救你何用?” 凌画:“……” 得得得!还真是欠他一命,卖给他了!这些年她劳心劳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还人命债? 怎么还也还不完的人命债! 她揉揉眉心,问,“你说,我换个未婚夫,怎样?” 萧枕:“换?不是退吗?” “退了再换。” “换谁?” “宴轻?” 萧枕:“……” 姑奶奶哎,别吓他! 他无语地看着凌画,“开什么玩笑?宴轻说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凌画眨眨眼睛,“他还有这样的豪言壮语?” 萧枕点头,“他爹临终前要给他定一门亲事儿,太后也在场,只要他同意,不管是公主也好,贫民也罢,无论是谁,只要他看上,当场就会给他赐婚,他当着太后的面,说以后要打一辈子光棍,成功把他爹给气死了,太后也险些背过气去。” 凌画:“……” 萧枕看着她,“我还听人说,他喝醉酒时,跟人说过,就算娶,也不娶凌画。” 凌画:“……” 她奇怪了,“他为何这样说?” “你厉害呗!谁敢娶你?你这样厉害的名扬天下,谁娶回来够被你玩的?” 凌画:“……” 她气笑,“你打击报复我呢吧?故意这样说?” 萧枕摇头,很认真,“还真没故意,你派人查查就知道了,他真说过,一年前还是半年前来着,好查!” 凌画若有所思,“你说他醉酒?” “嗯,醉酒。要不然还真听不到这番话。他从小到大与别人不一样,不在背后评论哪个女子,你还是第一个。” “还挺荣幸!”凌画笑起来,眉眼一下子生动极了,“那就让他娶了我,自己打自己脸,才疼。” 萧枕:“……” 他一下子坐直身子,“你认真的?” “嗯。” 萧枕盯着她,见她忽然心情就好了无数倍的样子,他觉得不太妙,“你见过他?” “嗯。” “什么时候?” “刚刚回来时,路上碰见过?”凌画漫不经心,“还有几日前,去栖云山的路上?” 萧枕一下子凝重了,“所以,仅仅两面,你就想嫁给他?” “嗯,有点儿想。” 萧枕腾地站起来,愤怒了,“我认识了你十年,你怎么不想着嫁给我?” 凌画无视他的愤怒,“若是以身相许就能报答救命之恩,我还累死累活地替你忙活这么多年做什么?” 萧枕:“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以身相许?” 凌画噎住,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萧枕,“你救我那年,你十岁,我六岁,以身相许你觉得合适吗?” 萧枕:“……” 不合适,若是当年六岁的她对他说以身相许,他估计刚把她救上来,就会抬脚把她踢下去摔死得了。 这回换萧枕被噎住,噎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不行,宴轻不行。” 凌画挑眉,“怎么不行?” “他说了不娶。” “他说了什么不管用,我自会想法子让他娶。” “那也不行!” “理由?” “他混吃等死,胸无大志,与你性子不合,不适合你。” 凌画慢条斯理,“我觉得挺好,诚如他自己所说,一辈子不用做什么,他也衣食无忧,我小时候的想法就是混吃等死,若不是不小心在山崖边踩空被你所救,我也不会这么累。” 萧枕气极,“那也不行!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想法,否则你信不信我派人去杀了他?” 哎呦,这话都说出来了! 凌画不以为然,“我不帮你走宴轻的关系的话,你就只能娶温家的女儿了,既跟太子做兄弟又做连襟。” 萧枕火大,“娶就娶,总之你不能嫁宴轻。” 凌画摆摆手,不与他争执,“行,那你就娶吧,我不管了。” 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天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朝,回去吧!” 萧枕瞪着她,见她利落地进了屋,他气的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琉璃叹气,她就知道,二殿下不会同意。 第八章 半夜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出了凌家后,坐在马车上,依旧气的不行。 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年,凌画也没见过宴轻,如今刚见了两面,她怎么就动了想嫁他的心思了? 他认识了她十年,从小女孩到如今亭亭玉立,就这么短短两三日,一个不注意,她就对一个男人感兴趣了? 且这个男人还是宴轻! 他越想越气,吩咐车夫,“去端敬候府!” 车夫一愣,怀疑听错了,试探地问了一遍,“殿下,您说去端敬候府?” 二殿下与端敬候府一直没什么往来,今日怎么深更半夜的要去呢? “对,端敬候府!” 车夫应了一声,连忙转道,向端敬候府而去,心中很是纳闷。 凌家与端敬候府隔着城北与城东的距离,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端敬候府。 萧枕下了车,吩咐,“去敲门!” 车夫立即上前,叩响了端敬候府的大门。 端敬候府大门深夜被叩响,守门人哈欠连天地嚷了句,“谁啊?” 车夫回头看看萧枕。 萧枕沉着脸不说话。 守门人打开小门探头向外瞅了一眼,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贵公子,一个车夫,他仔细看了一眼,不认识。 于是,又问,“您哪位?” 车夫又看向萧枕,见他还不语,他试探地开口,“二殿下?” 二殿下只说来端敬候府,没说来干什么啊。 “二殿下?”守门人立即睁大了眼睛。 自从老侯爷和侯爷去了后,自家小侯爷除了每年在太后寿辰进宫一次,除了太后隔三差五派人赏些东西外,可以说端敬候府算是与皇室其余人都断了来往,包括陛下那里,陛下寿辰他也就意思意思地让人送一份礼,本人也是不去的。 如今,这二殿下深夜找来…… “我要见宴轻!”萧枕终于开口。 “呃,好,好,奴才见过二殿下,奴才这就去通秉小侯爷。”守门人“砰”地关上了门,噔噔噔地跑远了。 萧枕看着关上的门,脸色更难看了。 车夫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想着也就端敬候府的奴才才会不把二殿下立即请进去,竟然还把大门摔的这么响,没规矩。 一盏茶后,端敬候府的管家匆匆而来,打开大门,对萧枕见礼,“二殿下,快里面请。” “宴轻呢?”萧枕迈进门槛。 “小侯爷不久前刚从外面喝酒回来,奴才已派人去喊了。” 萧枕点点头。 管家带路,将萧枕请到了会客厅。 管家使唤人沏了茶,萧枕不喝,坐在厅堂里等着。 宴轻倒也没让他等太久,哈欠连天地出现了,人还没走近,萧枕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宴轻不止哈欠连天,整个人看起来也迷迷瞪瞪的,估计是刚睡下被喊醒,衣服皱皱巴巴的,扣子还系歪了两颗,进来后,努力地睁大眼睛,认真地分辨了片刻,才坐下身,一边揉眼睛一遍疑惑地问,“萧枕?你找我?” 萧枕看着宴轻不说话。 宴轻揉了一会儿眼睛,没听见对方回答,他困倦地趴在桌子上,“你不说话,我睡了啊?” 萧枕依旧不说话。 宴轻头一歪,真的瞬间入睡。 萧枕看着他,除了这张脸,全身上下一无是处,不知道凌画怎么就想退婚后嫁他了。 他愈发地气闷,死死地盯着他。这家伙睡着了竟然还吧嗒嘴,是酒没喝够吗? 管家似乎被萧枕阴沉难看的脸色给惊住了,心下直打鼓,眼见小侯爷睡的香,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二殿下,我家小侯爷,是做了什么事儿,得罪您了吗。” 萧枕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说,“没有!” 这么个家伙,凌画那处处讲究的性子,能受得了他才怪!他真是被气糊涂了! 他爷爷他爹都被他气死了,凌画那个脾气,就算有那么点儿想法,真实施起来,不折戟沉沙? 他站起身,“告辞!” 管家:“……” 他弄不明白了,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来端敬候府,进门到现在,只说了三句话,“宴轻呢?”,“没有!”,“告辞!”,这……这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送萧枕出门,看着他步履飞快,似乎有什么在身后追他一般,转眼就到了府门口,上了车走了,他仔细回想这些年没听说二殿下有什么性子古怪的传言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归根于自家小侯爷大约是怎么惹了二殿下。 哎,小侯爷真让人操心。 管家回到会客厅,见宴轻趴在桌子上睡的香,他摆手吩咐人将他扛了送回去。 宴轻的确是喝醉了,他本来就在醉仙楼与程初等人喝了个七八分醉,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凌画让琉璃给了他一坛海棠醉,他一路走回来,左一口右一口,一口又一口,人走到家,一坛酒也喝光了,也成功地把他自己喝醉了。 他能勉勉强强地从床上爬起来见萧枕一面,已经是他酒量好了。 显然,萧枕不知道,他觉得凌画眼睛有问题,大约是想退了秦桓的婚事儿想疯了,恰巧宴轻正好撞到了她面前,才让她动了心思。 他琢磨着,凌画凡事那个执拗劲儿,他若是强行不让,大约会适得其反,不如让她试试,估计就再也不想看到宴轻了。 第九章 秦桓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并不知道萧枕被她气走后,竟然深更半夜跑去了端敬候府找宴轻,她心很大地回屋后洗洗睡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她一边翻弄着堆积的帖子,一边对琉璃说,“今日约秦桓,我有事儿找他。” 琉璃看着凌画,“还用以前威胁的法子吗?怕是不管用了。自从秦三公子被您吓了一回又一回,心态崩溃后,也跑去做纨绔了,大有那么点儿不管不顾的架势,如今安国公府老夫人的家法都不太管用了。” 凌画好笑,“就直接问他,想不想悔婚?若是想,就来凌家找我。” 琉璃差点儿噎住,扔了桂花糕,喝了一大口水才顺畅了,“小姐,您要来真格的?” “嗯。” 琉璃憋了一会儿,“昨日二殿下很是生气,不同意小姐您嫁宴小侯爷。” 凌画嗤了一声,“这么多年,我惯的他,为他做牛做马不说,连我的婚事儿也插手管了。我欠他的是命,不是婚。” 琉璃:“……” 好吧,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她咳嗽一声,“要请秦三公子来家里吗?他怕狗。” 自从知道秦三公子怕狗,小姐将府里各处都安排了狗兵,前院、后院、花园等等,一头头狼犬,高大威猛,一起叫起来时,震耳欲聋。 幸好凌家占地面积大,养这么多狗也不妨碍街坊四邻,否则小姐养这么多狗扰民早就被人告到衙门了。 秦三公子自从被吓了一回,已有一年不敢踏进凌家门了。 “我竟忘了。”凌画有一年没见着秦桓了,他也不敢往她跟前凑,巴不得她想不起来他,她改口,“聚贤楼吧!约在中午。” 琉璃点头,派人将帖子送去安国公府给秦桓。 秦桓也在昨日程初请客之列,他酒量不太好,喝到一半便喝多了,被随从抬回了安国公府,半夜渴醒了,起身灌了一气凉水后,忽然想起了他的未婚妻,郁闷的睡不着了,直到天亮,才又迷迷糊糊睡去。 凌画的帖子一如既往地很规矩地送去了安国公老夫人处,老夫人见凌画派人送帖子来,很是高兴,拿了帖子亲自去了秦桓的院子。 秦桓还没起榻,老夫人看了一眼天色,动怒,“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起?去叫醒他!” 伺候的人立即进屋把秦桓喊醒。 秦桓后半夜没睡,如今刚睡着被喊醒,精神不太好,给老夫人见礼,一副困倦不已的样子。 安国公老夫人伸手指着他,“你呀你,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像什么样子!” 秦桓规矩地坐着,面上恭敬地听着,心里猛打瞌睡。 安国公老夫人本想训斥他,但觉得他这副样子去见凌画怎么行?怕会被凌画嫌弃死,怎么也要给他时间让他好好拾掇拾掇,于是,将训斥的话压下,将帖子递给他,“凌画刚刚派人送来的帖子,约你今日在聚贤楼用午饭,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让她久等。” 秦桓听到凌画,脊背瞬间挺直,瞌睡一下子醒了,“凌画?” 她她她……约他做什么? “你好好表现,争取今年让凌画吐口,把婚议了。” 秦桓激灵一下子彻底没了困意,“我不去!” 安国公老夫人一拍桌子,中气十足,“你敢!” 秦桓梗着脖子,“祖母,我不要娶她。” “再说这种话,我抽烂你的嘴!” 秦桓不甘心,“二哥和四弟都没议亲呢,您换个人娶凌画就不行吗?” “不行。”安国公老夫人道,“她娘当初与你娘指腹为婚,没定下别人,岂能更换?你说换就换,凌画乐意吗?你以为如今我们安国公府还有资格跟凌家讨价还价?” 秦桓快哭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你闭嘴!”安国公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倒霉?你问问满京城的所有人家加起来,有哪一家不想和凌家结亲?就你这副样子,若不是陛下看在咱们安国公府以前的功勋上,给面子的没提让凌画悔婚,凌画没准就成了皇子妃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桓颓丧,“她养狗,好多狗,好凶好凶的。” “你一个大活人,怕什么狗!”安国公老夫人脑瓜仁疼,“你多带些人在身边,再说了她今日约你在聚贤楼,怎么会带着狗去?” “我不想见她。” “由不得你。”安国公老夫人站起身,吩咐左右,“赶紧给你们家三少爷好好洗吧洗吧收拾收拾,伺候的干净整洁点儿,别误了时辰,早点儿出门,出了差错,拿你们试问。” 伺候的人齐齐应是。 秦桓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下人们拖着拽着他忙活起来,比大姑娘上花轿,皇帝宠幸妃子还要隆重紧张。秦桓几次都想暴走,可惜,他走不了,在这个家里,老夫人的话就是天,只要老夫人下了命令,就没人听他的。 秦桓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就在他琢磨着凌画那么爱美,爱一切美好的事物,他是不是把自己这张脸刮花了,她就不会嫁给他了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秦三公子,我家小姐说了,问您想不想悔婚?若是想,就去聚贤楼找她。” 秦桓猛地转身。 一个黑衣人立在他身后,木着一张分外俊秀的脸。 这人叫云落,也是秦桓的噩梦。自从凌画十三岁那年敲登闻鼓告御状后,听说他家没趁机悔婚,就派来了一个人,这人是经过了他祖母同意过了目的,作用是日常盯着他别鬼混,比如,沾染丫鬟,流连青楼红粉之地等。 天知道他那时也才十三,还什么都不懂呢,就被未婚妻看管起来了,而且,他祖母还没意见。 这一年,不知道凌画是对他放心了还是怎地,将人调走了,他才能喘口气,今日又出来了。 不过…… 他盯着云落,后知后觉的一脸欢喜,“你是说,她找我商议……悔婚的事儿?” “嗯。” 秦桓激动了,“走,现在就走,我提前去等着她。”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凌画。 第十章 有病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约在午时,秦桓巳时就出门了。 安国公老夫人一直派人关注着秦桓的动态,盯着怕他死活不去,如今听人说三公子提前一个时辰就出门了,而且好像还挺高兴迫不及待的。 安国公老夫人纳闷了半天,“他怎么突然想开了?” 一位老嬷嬷笑着说,“三公子大约懂事了。” “他才不会懂事儿,要是懂事儿,就不会跟着宴轻不学好了。” 老嬷嬷道,“老夫人宽心,凌小姐是个心有城府的,咱们三公子跳不出她的手心,估计是她那边用了什么诱惑的法子,三公子自然就高高兴兴的去了。” 安国公老夫人闻言不知该高兴还是忧愁,“桓哥儿有这么个未婚妻,好是好,这三年来,咱们安国公府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抬举,让我时常觉得幸好当年半路上遇到了二殿下耽误了时间才没在凌画去敲登闻鼓前退了婚,但眼看着凌画和凌家越来越好,我这心啊,也越来越不踏实。” “老夫人为何不踏实呢?” “桓哥儿不争气,咱们家有这么一门望门妻,我怕桓哥儿和咱们家压不住她,以后安国公府,岂不是得被她吞食了?” “老夫人您多虑了。” 安国公老夫人摇摇头,一点儿都不多虑。 凌画实在是太厉害了,前二年称赞她的人多,安国公府也跟着受益,腰杆挺直,这一年,敬畏她的人多了,安国公府也跟着谨慎小心。 她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按理说,小小年纪就派人到未婚夫身边盯着,十分不合规矩,但是她敲登闻鼓后,亲自来了安国公府,当着她的面说,她这人掌控欲强,爱洁成癖,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不干不净,身边乱七八糟红粉佳人,她想在未婚夫身边安排个人,看着放心,若是她同意呢,这门婚就结,若是她不同意呢,这婚就退了吧,反正,凌家如今她做主,退个婚事儿,还是轻而易举的。 安国公老夫人当时都惊呆了,但看着凌画不像开玩笑的脸,到底没说出退婚二字来,于是,答应了。 如今,三年已过,秦桓和凌画十六,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她既怕凌画反悔,又怕凌画嫁进来吞了安国公府,内心日渐挣扎焦灼不已。 可惜,这些秦桓都不懂。 他竟然什么都不做了,学也不上了,为了反抗,破罐子破摔,也跑去做纨绔。 幸好安国公府不是他一个独苗苗,否则,她也得跟端敬候府两位侯爷一样,被活活气死。 “哎,那两年她帖子下的勤快,隔三差五就要见一回秦桓,这一年她在江南待了半年,又去陇西待了几个月,忙的脚不沾地,有一年没给秦桓下帖子了,今日看看秦桓回来怎么说吧!看看她是否要议亲,若是她说议,咱们也该赶紧准备起来了。无论如何,该娶还是得娶的。”安国公老夫人吩咐,“派人去聚贤楼盯着点儿,打探些消息回来。” “是!” 秦桓自然体会不到安国公老夫人的一片苦心,他正高兴的迫不及待地去聚贤楼见凌画听她说悔婚的事儿呢。 他本来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凌画的魔掌下,没辙了,没想到,凌画竟然还有打算放过他的这一天。 他焉能不手舞足蹈高兴的快疯了? 秦桓的高兴体现在他车不坐了,马不骑了,一路蹦蹦跳跳的沿着长街往聚贤楼而去。 程初昨日被众人灌醉,今日酒醒后想起来一千本诗集都被他送人了,自己竟然忘了留一本了,于是急急忙忙赶去四海书局再买,路上便碰到了状似疯癫的秦桓,他与往常太不一样了,街上路过的人都看他,他也被他的怪异勾起了好奇,喊了一声,“秦三兄。” “程兄!”秦桓眉眼都是笑,藏都藏不住,见到了程初后,原地还蹦哒了两下。 程初:“……” 他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儿?” “我……”秦桓刚要脱口说出我要退婚了,但觉得事情还没成定局,他不能声张,万一凌画因为他的嘴不把门丢了面子反悔了呢? 于是,他立马闭紧了嘴巴,紧张兮兮地说,“反正是好事儿,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程初:“……” 他上下打量秦桓。 他越打量,秦桓越紧张,立即走开,“我……反正是好事儿,与你没关系,我走了。” 他竟然小跑起来跑远了。 程初:“……” 他无语了一会儿,“这个傻子!” 于是,不再理会,急匆匆赶去四海书局买他的书。 而端敬候府,宴轻昨日实在是醉的不轻,被管家派人送回去后,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海棠醉除了美酒飘香外,还有一样好,就是喝多了也不会醉的难受折腾人,所以,宴轻哪怕宿醉后,睡饱了依旧神清气爽。 管家昨夜因为萧枕深更半夜莫名其妙的来访又盯着自家小侯爷目光沉沉地看了好一会儿,送走人后,没怎么睡好,听说宴轻醒了,便赶紧过来问问。 宴轻只记得自己喝了一坛栖云山主人给的赔礼的海棠醉,完全不记得萧枕深更半夜来访的事儿。 他纳闷极了,“萧枕?他昨夜来找我?我得罪他了?没有啊!” 虽然都在京城住着,但他不乐意和皇亲国戚凑作一堆,一年没见过萧枕了。上哪里得罪去? 管家将昨日深夜萧枕来府,说的话,表情,仔细地描绘了一番,“小侯爷,您再好好想想?” 宴轻想不出来,半晌说,“他有病吧?” 管家:“……” “甭理他!”宴轻摆摆手,自去逗鸟了。 管家:“……” 好吧,小侯爷说没得罪就没得罪,反正有太后在呢,就算无知无觉得罪了,二殿下也不能把小侯爷怎么样。 第十一章 割爱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到了四海书局后,发现,他的诗集已销售一空。 他顿时惊呆了,“不……不会吧?” 这么快就卖没了? 他觉得他的诗虽然写的好,但也没好到这个地步,除了几首他自我感觉十分不错外,其余的诗没有经过仔细认真反复推敲,还是有点儿差强人意的。 那可是五万册,他觉得,怎么也要卖上半年的。 四海书局的掌柜哈哈大笑,“程公子,我们四海书局出的诗集,向来卖的快。” 程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想哭,“一本都没有剩余了吗?” “没有了!” “那……还会再印刷吗?” 掌柜摇头,“不会了!物以稀为贵!” 程初这回真要哭了,“我想买一本,那怎么办啊?” “呃。”掌柜看着他,“您不是买了一千本吗?” “我都送人了,忘了给自己留了。” 掌柜:“……” 他给程初出主意,“要不,您找谁要回来一本?有那等不爱诗集的,留着也是无用。” 程初如梦初醒,“啊,我想起来了,多谢,我这就去找宴轻。” 他给了宴轻十本! 程初扔下一句话,飞快地出了四海书局,奔向端敬候府。 宴轻养了一只凤头鹦鹉,正在教它哼曲子,是一首江南的烟雨小调,婉转的九曲十八弯,凤头鹦鹉学的很是泄气,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宴轻哼完了,指点着它教训,“你瞧瞧你,怎么就这么笨?爷都教了你半年了,你还是学不会这曲子,留你何用?” 凤头鹦鹉看起来很是惭愧,被他数落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自己挖坑埋了。 端阳站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了,小声说,“小侯爷,这曲子太难了。” 宴轻瞥了他一眼,“难什么难?我当初半个时辰就学会了的。” 端阳忍无可忍,“那是您聪明。” 宴轻接过话,“所以说这鸟笨嘛!” 端阳果断地闭了嘴。 程初来的时候,宴轻还在训鸟,他一阵风似地刮来,一把抱住宴轻,“宴兄,救命啊!” 宴轻差点儿被他扑倒,“谁追杀你?” 难道是那破诗集引起公愤了? 程初激动地红着眼睛说,“没人追杀我,我的诗集都卖完了。” 噢,都卖完了,破诗集卖的还挺快。 程初快哭了,“也太快了。” 宴轻一把推开他,“可喜可贺,你哭什么?” 程初抹抹眼睛,“我把买的诗集都送人了,忘记给自己留一本了,今日本来想去买一本,发现已售空,我自己没有了。” 宴轻看着他,有点儿猜出他的来意,“所以?” 程初期待地看着他,试探地问,“宴兄,我给别人都是一本,给了你十本,你……能不能给回我……五本?” 宴轻斜着眼睛看他,“送人的东西,还能往回要?” 程初脸顿时一红,“四海书局的掌柜说物以稀为贵,以后都不再印刷了,我没有了,这也是没法子。别人一本,你有十本……” 宴轻恍然,“所以因为我多,你就来宰我这头肥羊?” 程初咳嗽,“宴兄,说宰太难听了。” 宴轻哼了一声,“事实就是如此。” 程初没话反驳。 宴轻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送人的东西,没有往回要的道理,我不太同意你这样做,不觉得出尔反尔吗?” 程初快哭了,“宴兄……” 宴轻不看他,很违心地说,“我觉得你的诗集很好,很有收藏价值,更何况开卖就抢售一空,诚如四海书局的掌柜说,物以稀为贵,以后值钱的很呐。你这样找我要回去,不说别的,就是价值上,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程初立即说,“我也没想到,是我的错,宴兄,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割爱一下吧?兄弟求求你了。” 宴轻很头疼,“上一回你说兄弟割爱,我把栖云山赏海棠的机会割爱给你了,这一回,你又说割爱,你这家伙怎么就可着我一个人割?” 程初惭愧不已,也觉得自己做人不太厚道,脸更红了。 宴轻又说,“这么珍贵的诗集,你还一要就是五本,也太贪心了吧?” 程初较忙改口,“不要五本了,就……就一本。” 宴轻扬眉,“十本是十个兄弟,来到我家时整整齐齐,往我书房一摆,好看的很,若是被你要回去一本,就少了一个兄弟。” 程初快抬不起头了,一时讷讷,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想说出不要的话。 “罢了罢了,谁让是兄弟呢。”宴轻认命地叹气,对身后吩咐,“端阳,去将那珍贵的海棠诗集拿一本给程兄。” 端阳抽着嘴角应是,转身去了。 程初感动坏了,喜极而泣,“宴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别,做你兄弟够倒霉的了,还父母,你别折我寿。”宴轻摆手。 程初感动的不行,当即表态,“宴兄你太好了,我愿意把我出版诗集得的五万两银子都给你。” 宴轻:“……” 呵,这才是一只小白羊! 他白了程初一眼,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少侮辱爷,你的一本诗集就值五万两?在我看来,那可是无价!” 程初被捧的更是心花怒放,“那……我手里也没有无价之宝跟宴兄换啊。” 宴轻哼了一声,十分大度地说,“总之我懒得再要你的金银俗物,你若是有良心,就记着兄弟今日不跟你计较这个了,以后用得着你时,往前站站,别当缩头乌龟就行。” 程初感动极了,“宴兄大恩,兄弟我一定不忘,多谢宴兄仁义,不与兄弟计较。以后宴兄但有需要兄弟之处,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指天指地,就差发誓了。 宴轻很满意,懒洋洋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第十二章 崩溃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阳取来了一本诗集,递给了宴轻。 宴轻伸手接过,反反复复地摸着书皮,面上是舍不得极了的神色。 程初提心吊胆地瞧着他,就怕他反悔不给他了。 宴轻摸够了,才恋恋不舍地递给程初,“哎,给你吧!” 程初立即伸手接过,心里惭愧不已,明明是自己的诗集,反而弄的像是夺人所爱太不是东西的混蛋,他再三又诚恳地道谢,“多谢宴兄割爱。” “不想再听到这两字,你赶紧走。”宴轻赶人。 程初连连点头,珍贵地捧着书,“这就走,这就走,不打扰宴兄了。” 他快步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宴轻。 宴轻已趴在桌子,一副被人抢了好东西的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再不敢留在他面前碍眼,啥也不说了,立马走了。 端阳在程初走没影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您也太欺负人了吧?” 宴轻坐直身子笑,“谁让他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呢!” 端阳:“……” 管家送程初出门,本着打探消息的心思,试探地问,“程公子,我家小侯爷近来可有得罪二殿下。” 程初想了想,“没有吧!” “那你可知道二殿下跟谁比较交好?” 难道是得罪了与二殿下交好的人? 程初也不太了解二殿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在我认识的人里,二殿下似乎和秦桓有点儿来往。” “安国公府三公子?” “正是他。” “他与我家小侯爷似乎很交好。”管家见过秦桓几面,一众纨绔里,他是新面孔,这一年来过端敬候府几次,小侯爷似乎还挺喜欢跟他玩。 “与宴兄最交好的人是我。”程初很捍卫自己的地位。 “呃,是是是,您与我家小侯爷最投脾气了。”管家连忙道。 程初不与管家计较,“说起来,我刚刚就想跟宴兄说他来着,但怕宴兄烦我,我今日一早遇见秦桓了,他好像有点儿疯癫的样子。” 管家愕然,“怎么疯癫?” “又想哭又想笑,大街上蹦蹦跳跳,跟疯了似的,看起来傻的很。”程初道,“总之,就是疯癫!不太正常!” 管家奇怪,“他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应该是吧!我问他,他不说,跑走了。”程初摇头。 管家若有所思,心想着不会是跟二殿下有关吧! 送走了程初,管家连忙折回去又问宴轻,“小侯爷,刚刚程公子说秦三公子有些疯癫,您说,是不是跟二殿下找上门有关?” 宴轻无语,“这哪跟哪啊?秦桓疯癫能跟萧枕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吧?” “打得着,据说秦三公子与二殿下有些来往。” 宴轻挑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人人都说秦三公子做纨绔是跟您学的。” 宴轻:“……” 他啧了一声,“纨绔人人可做,什么学不学的。这样说的话,我跟谁学的?” 管家说不出来。 当初小侯爷打算做纨绔时,真没人教唆,是他自己想做纨绔。 宴轻摆摆手,没什么兴趣探究,“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管他有关无关,总之,甭理他,萧枕再来,关好门,别放他进来了,我也不想见他了,有毛病的人还是要少见,免得跟瘟疫一样传染人,你看看你,因为萧枕半夜莫名其妙来,这两日神经兮兮。” 管家:“……” 好吧,他是有点儿神经兮兮了,但小侯爷也太心大了。 管家无奈,只能作罢。 秦桓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太高兴一时没克制住在街上弄出了些非正常的举动,恰巧被程初瞧见了,在他心中就给定论成了疯癫,他高高兴兴地去了聚贤楼,早到了一个时辰,等着凌画赴约。 这是自三年来第一次,他无比地期待见到凌画。 他兴奋地等了一个时辰,眼看时间到了,他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就在沙漏定在了午时,秦桓激动到嗓子眼时,一人来到了聚贤楼,找到了秦桓,对他说,“我家小姐突然有事儿,不来了,让在下前来知会三公子一声,改日再约吧!” 秦桓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跳起来,“凌画她耍我?”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三公子还不值得我家小姐浪费时间耍你。” 这人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秦桓气的跳脚,立即追了出去,拦住这人,“凌画有什么急事儿?” “小姐的事儿,不是三公子能打听的。” “那她说什么时候再约我?”秦桓不甘心。 “有时间小姐自然会约三公子的,三公子等着就是了。” 秦桓还要再问,这人冷下脸,“知道的太多,死的早,三公子是想死?” 秦桓顿时闭了嘴,让开了路。 这人离开的快,转眼没了影。 秦桓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就是。他就是不想娶凌画,想退婚,怎么就这么难? 他活着就是为了给凌画找乐子的吗?这些年,他就跟个笑话一样。 满京城的贵裔子弟,多少人有自小订婚的未婚妻,一个个的都温柔可人,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了凌画? 他气的想哭,也真的哭了。 于是,这一日,整个聚贤楼用餐的人都听到了来自安国公府秦三公子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 安国公老夫人得到消息,也没想到凌画没赴约,但是她也不敢派人去质问凌画为什么约了人又不赴约,只能派人把秦桓带回来。 她看着秦桓哭的凄惨的模样,心中也有气,“不就是凌画没赴约吗?你哭什么?丢人都丢到聚贤楼去了。你可真是有出息!我们安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没出息,就没出息了,就是丢安国公府的脸了。你把我逐出家门吧!”秦桓来了脾气,崩溃地冲着安国公老夫人嚷了一句,转身就跑出了府。 第十三章 借钱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跑出安国公府的那一刻,是真的想离家出走了,他不想再做安国公府的子孙了,做安国公府的子孙太累,得跟凌画履行婚约。 凌画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小小年纪的时候,肠子就从里到外都是黑的了,她折磨人有很多手段,这一回,她肯定又是在折磨他耍他,他根本就不该相信她是要跟他悔婚。 这么多年,被她耍了那么那么多次,他到今日,怎么还能相信她是要跟他悔婚?她若是想悔婚,以她的本事,以凌家的地位,早就悔了,就算她祖母死皮赖脸巴着也没用。 他太天真了! 真是太天真了! 凌画就是在所谓地调教他,让他乖乖的,一点儿刺也不能扎,听她的安排。 他心里又怒又恨,觉得他做纨绔根本就不够,他上不上进,凌画都不会放过他,他一定要离的远远的,离开京城,让凌画找不到他,再也不回来,就能逃脱凌画的魔掌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他出了安国公府后,向城门跑去。 跑出一段路后,他想起,他没钱,没钱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 于是,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转道跑去了端敬候府。 宴轻有睡午觉的习惯,而且,午觉还会一睡就一两个时辰,基本是睡到太阳偏西才起来。 这一日,他用过午饭后,刚躺下,秦桓就来了。 秦桓红肿着一双眼睛,被管家请进来后,见着宴轻,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宴兄,救命!” 宴轻:“……” 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他看起来很像救世主? 他从床上坐起身,上下打量秦桓,这一副模样,好像是被人糟蹋了似的,他嫌弃地看着他,“秦三兄,你这是又被你家老太太动家法给揍了?” “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动家法,我就跑出来了。” “不是因为你家老太太?那你这是得罪谁了?弄成了这副样子。” 秦桓咬了咬牙,“我未婚妻,我没得罪她,是她欺负我。” 宴轻一时想不起秦桓未婚妻是谁,他也懒得知道他未婚妻是谁,“你一个大男人,还被女人给欺负了?” 秦桓又想哭了,“你也觉得我丢人对不对?” 宴轻刚想点头,见他要掉眼泪,立即改口,“欺负就欺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被你自己的未婚妻欺负,又不是被别人欺负。” 秦桓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愕然地看着宴轻,“你……你说我应该被她欺负?” 宴轻点点头,“是呗,女孩子都娇,你一定有哪里做的不对,她才欺负你,你哄哄她就不欺负你了嘛。” 秦桓:“……” 她哄凌画? 他冷冷地打了个寒颤,想都不敢想,“宴兄,你还是救救我吧!” 宴轻看着他,“哄女孩子而已,你至于吗?” “至于,那个女人,她不是人,她坏的很,给她金山银山也哄不了。” 宴轻:“……” 他很诚实地提醒,“你家没有金山银山。” 安国公府自从老安国公去了后,日渐走下坡路,坐吃山空还差不多。 秦桓尴尬了下,但很快就含着眼泪祈求地看着宴轻,“宴兄说的对,所以,我实在没法子了,你救救兄弟吧!” 宴轻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想着他未婚妻摊上这么个哭吧精,估计这会儿也在哭呢,他好心地说,“你让我怎么救你,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救你?” 秦桓大喜,激动地看着宴轻,“宴兄,你愿意救我?” 宴轻看着他,“快说!” 秦桓立即道,“你借我……嗯,一万两银子,不,一万两怕是不够,两……两万两吧。” 宴轻:“……” 他还以为他口口声声救命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呢,原来是借钱!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秦桓,“你确定我借给你两万两银子,就能救你命?” “能,能的。” “那行,你写个欠条,我现在就让账房给你支银子。”宴轻痛快地答应,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秦桓喜极而泣,“我这就写。” 宴轻自从不爱笔墨后,屋子里就没有笔墨了,秦桓着急,干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绢帕上写了借条。 宴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这是借条吧?不是血书吧?” “是借条。”秦桓刷刷刷很快就写完了,递给宴轻,“宴兄你看看,没错吧?” 宴轻不接,探头看了一眼,“嗯,没错。” 他看完后,吩咐端阳,“收起来!” 端阳上前,十分沉默地将用血写的借条收进了起来,放进了匣子里。 因自家小侯爷仗义,匣子里搁的都是欠条,有三百五百的,有十万八万的,厚厚的一摞,但用血书写的,还是独一份,怪新鲜的。 宴轻挥手,“你带着秦三兄去账房支两万两银子,现在就去。” 端阳应是,“秦三公子,请随我来。” 秦桓对宴轻拜了个大礼,“宴兄,大恩不言谢,等兄弟活的好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宴轻随意地摆摆手,“多大点儿事儿,不用报答,记得有钱了把钱还我就行。” 秦桓连连保证,跟着端阳去了账房。 账房给他支取了两万两银子,秦桓拿了银子,出了端敬候府,在街上买了一匹马,骑马出了城。 第十四章 太子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这一回真不是故意要折腾耍秦桓,她是真有事儿,临出门前,收到了一封漕运的急报。 报的是从淮河运送到凉州驻军的二十万石军粮,途径幽州,被扣下了,理由是幽州的驻军也没粮了。 幽州温家,是太子妃的娘家。 若说这事儿不是早有预谋,不是太子在背后指使,她都不信温家怎么敢扣军粮? 她捏着急报思索了一会儿,吩咐,“备车,我进宫去见陛下。” 这件事儿,自然是要告诉陛下的。 但告诉陛下不是目的,而是要让这二十万石粮食顺利地运送到凉州驻军。否则,他们辛苦取信周武这条路就断了。 做了这么多,不说断了可惜,只说 萧枕若是不能取信凉州总兵周武,不能让其投靠他,那么便会失去一大助力,更严重的是,若周武因为断粮投鼠忌器投靠了太子,那么西北千里的幽州、凉州驻军就都归顺了太子,可以想象,萧枕在西北无一兵一卒,未来的日子就更难混了。 琉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吩咐人备车。 凌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乘车进了宫。 半路上,凌画难得地抽空想起约了秦桓,对车外道,“和风,你派个人去聚贤楼,告诉秦桓,我改日再约他。” 和风应是。 琉璃小声说,“小姐,不告诉二殿下吗?” “告诉他也没用,他不能出面,是半点儿也不能沾染军权和军粮。免得让陛下起疑心。”凌画摇头。 琉璃担忧地说,“这件事情若是陛下喊来太子,太子一口咬定幽州缺军粮,陛下向着太子的话,这批军粮先给幽州,小姐您能争得过太子吗?” “虎口夺食而已,谁狠谁赢。”凌画冷笑,“我又不是没与他争过。陛下虽向着太子,但也有个弱点。” 琉璃看着凌画。 凌画收了冷笑,冷漠地说,“重权,重制衡,就是陛下的弱点。否则,当年陛下也不会扶持凌家扶持我,不就是找个人制衡太子吗?天子的父爱啊,呵。” 琉璃瞬间懂了。 当年小姐敲登闻鼓告御状,告的虽是太子太傅,但对上的却是东宫太子。太子太傅倒台,对太子势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自此也跟太子结了仇。 不过,小姐也不怕跟太子结仇就是了,毕竟,六岁那年,二殿下救了小姐的命,小姐早就投靠了二殿下。 马车来到皇宫,凌画递了宫牌,顺利地进了宫。 她有陛下特批的随时入宫觐见的权利,不用提前上折子,直接来到了御书房。 太子的随身小太监小望子站在御书房外候着,看到凌画,扭过头,当没看见,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琉璃心想,太子看来已得到了消息,提前跑来等着小姐了。 今日,是一场硬仗。 赵公公从御书房外走出来,笑着对凌画拱手,和气地说,“凌姑娘好,陛下请您进去。” 凌画点点头,整理衣摆,步履娴雅地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与太子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地喝茶。 “凌画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凌画福身见礼。 本应跪拜,但当年凌画敲登闻鼓伤了膝盖,皇帝怜惜她年少心性坚韧,免了她的跪拜之礼。 “免礼!”皇帝摆摆手,和蔼地看着凌画,示意赵公公给她赐坐,“怎么比上次见清瘦了这么多?” 凌画坐下身,笑着说,“陇西的风味吃食吃不习惯。” “原来是饿瘦了。”皇帝大笑,“如今回了京城,精细地养养吧,别再出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总是往外面风里雨里地跑?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否则养他们是干什么使的?” 凌画点头,“陛下说的是,若没有特殊情况,我今年就不出京了。” “凌姑娘的婚事儿也该操办了吧?”太子萧泽接过话。 “对,朕记得你十六了。亲事儿是该抓紧了。”皇帝恍然,“安国公府那小子可还老实?” “秦桓啊,被凌姑娘管教的听话着呢!”萧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凌画,“是吧?凌姑娘?你可是三年前就派了人到未婚夫身边将人给看管起来了。秦桓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 皇帝显然也知道这事儿,笑着指着凌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霸道?也难为安国公老夫人喜欢你,没意见。” “安国公老夫人有意见也不敢跟凌姑娘使,她这么厉害,安国公老夫人不喜欢也得憋着。”萧泽盯着凌画,“本宫没说错吧?” 凌画微笑,对上萧泽皮笑肉不笑的脸,语气温和极了,“太子殿下说的都对。” 萧泽一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喘不上气来。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向着凌画说,“安国公府敢有意见?也不问问,凌画这样的才貌,若不是指腹为婚,安国公府怎么能占下这个便宜?既然得了便宜,有些许委屈就得受着。” 凌画笑,“我是爱洁成癖,不喜欢跟人共用丈夫,也是仰仗陛下您提携,才敢可着自己心地耍点儿小性子。也不敢管安国公府,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过一辈子的人,总要上点儿心。派人放在未婚夫身边,也是与老夫人商议过的,老夫人若不同意,当年也就退婚了。说起来,也是互相体贴,你情我愿。” 太子嗤之以鼻,好一个互相体贴,你情我愿。安国公府敢不体贴不情愿吗? 皇帝点点头,也不再细究,“你今日进宫,可是有要事儿?” 凌画没有大事儿,从来不进宫。 凌画颔首,也不回避太子,对皇帝道,“臣刚刚得到急报,漕运调度给凉州的二十万石军粮,被幽州给扣下了。幽州说缺军粮,但是据臣所知,并不缺,因为温家在月前倒卖了五万石粮食,一个有粮倒卖的幽州,哪里能缺粮?即便缺,也是缺拿朝廷的国库倒卖的缺口进项罢了。所以,臣没本事从幽州将粮要出来给凉州,毕竟幽州是太子妃的娘家,是太子殿下的岳家,臣不敢檀越,只能来找陛下了。” 第十五章 针锋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闻言脸顿时沉了下来,看向太子。 太子顷刻怒了,“凌画,你少含血喷人!别弄屎盆子往本宫脑袋上扣。温家怎么可能倒卖粮食?” 凌画不卑不亢,“若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敢来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因陛下信任,臣掌管漕运调度,不敢出丝毫差错,尤其是江南粮仓,百姓上交多少粮,粮仓里有多少粮,市面流出多少粮,各地有多少存粮,我都要做一笔账,做到心中有数,幽州上个月,温家主家通过旁支族亲打通了江北黑市的关系,周转了三个关口,找上了绿林的黑十三,以高价倒卖给了他五万石粮食。陛下派人一查,就知道臣说的是真是假。” 凌画说的有名有姓,一五一十。 太子脸色大变。 皇帝怒了,质问太子,“可有此事儿?” 太子连忙道,“父皇,她一定是在胡言乱语,儿臣并不曾听闻此事儿。” “太子殿下不曾听闻,不代表温家没做。”凌画语气温和,“总之,温家既有粮食倒卖,就是不缺粮,不该扣我运往凉州的军粮。” “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污蔑温家陷害胡诌?”太子瞪着凌画,“谁不知道你一直看本宫不顺眼?否则你怎么能胡诌出这样的事儿来?这几年你时常与绿林打交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绿林,那个什么黑十三,来陷害温家拉本宫下马?” 凌画好笑,“太子殿下,我没有理由陷害你。当年赵太傅的仇,我已报了。如今我与您无冤无仇。我是为陛下效命。若不是温家扣了我运往凉州的军粮,我也不会进宫来。” 她顿了顿,看向皇帝,“陛下是明主,没有人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蒙蔽圣听,若是太子殿下不信我说的,您也大可以去查,这么大的事儿,做过必有痕迹,不单单是收买一个黑十三便能做到的。也要我买通温家的自家人,才能从头到尾每一个环节都对上地栽赃陷害,否则是吹起来的气泡,一戮就破,没有人会傻的这样诬陷人。” 她说到这里,又笑了一声,继续道,“臣虽得陛下器重信任,但不过短短三年而已,还收买不了从幽州到江北黑市再到西北绿林绵延几千里的地盘。没那个本事。您太抬举我了!” 太子被堵的一时哑口无言。 皇帝已信了凌画说的七八分,他沉声问,“你是怎么得到温家倒卖粮食的消息?” 凌画坦然地道,“黑十三有个弟弟,我在陇西时,不小心招惹了他,他想弃暗投明,追随我为陛下效命,为表忠心,卖给我了这个消息。” 太子冷笑,“你的裙下之臣可真是多!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 凌画不理会他的嘲讽,“他手里有从他哥哥手里偷出来的温家人按的手印单据,您说,还能是假的吗?再说,我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要辨别真假的,只不过牵扯了温家,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我也就当不知道了。可是温家也别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啊?也太过分了!二十万石军粮,说扣就扣?” 她看着太子,反笑回去,“同是驻军,不能因为他家是太子殿下的岳家,就把好处都占了吧?他吃肉,连给别人喝汤也不行?太霸道了!人家凉州总兵也是有女儿的,就是没嫁给太子殿下而已,就要这样受幽州温家的欺负?幽州温家是想干什么?饿死凉州的三十万驻军吗?” 她说完,看向沉着脸的皇帝,“陛下,臣子可分贵贱,但您的将士们,可是不分贵贱的,吃撑了幽州驻军,饿死了凉州驻军,您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简直一派胡言,妖言惑君!”太子气的要暴走了。 凌画! 凌画这个女人! 牙尖嘴利。 “朕看你才是该好好反省了!”皇帝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向太子,怒喝,“你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温家做的好事儿!” 太子不敢躲,实实在在地被奏折砸了肩膀,他瑟缩了一下,立即摇头,“父皇,儿臣不知啊!” “你既然不知,做什么口口声声在朕面前为温家辩驳?”皇帝震怒,“朕限你七日,立即查清此事,看看到底温家有没有做过私下倒卖粮食到黑市的事儿,不得包庇!若是被朕发现你包庇温家,朕要你好看!” “是,儿臣领旨!” “还有,你即刻让温家放了扣押的二十万石军粮给凉州驻军,不得耽误!否则,朕抄了温家!” 太子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言,“是!” 皇帝不想再看到太子,大手一挥,“滚吧!” 太子告退了下去,走之前,恨恨地剜了凌画一眼。 凌画平静地与太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太子离开后,皇帝狠狠地揉着眉心。 凌画看着皇帝,心中一跳,平静的脸色一转,顿时厌怏怏蔫头巴脑地叹气,“臣又得罪太子殿下了!哎!” 皇帝手一顿,抬眼看她,依旧沉着怒气,“得罪他怎么了?” “臣在担心以后的日子。”凌画很是忧心,“臣怕有朝一日,尸骨无存啊。” 皇帝被气笑了,“萧泽没那么小心眼!” 凌画心里翻白眼,太子果然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他不小心眼,那是她小心眼咯? 太子刚刚离开看她那眼神,是恨不得杀了她呢。 凌画叹气,“陛下,臣当初说给您管漕运五年,还有两年就到期了,到时候,臣什么也不要,您给臣一块免死金牌就行。” 皇帝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怕死吗?当初有胆子敲登闻鼓,如今怕了?” “当初是走投无路被逼的,臣最怕死了。如今能不死最好,活着才能喝酒吃肉。” 皇帝无语,“你一个小姑娘,天天惦记着喝酒吃肉,出息!如今你凌家还能管不够你酒肉?” “那也要分什么酒?海棠醉就是喝不够,鹿肉最好吃,可是野鹿难打,一年也吃不到许多。” 皇帝被逗乐了,“朕还喝不够海棠醉呢,鹿肉一年也吃不到几次,你的要求可真够高的。” 凌画莞尔一笑,“做人就要有追求嘛!” 皇帝哼了一声,被凌画这么一插科打诨,他心中的气消了不少,面色也缓和了,“行,到时候你卸任,朕给你一块免死金牌。” 凌画立即起来道谢。 皇帝摆手,“你也不必谢朕,朕知道你与萧泽不对付,他很多地方做的的确不够好,但他毕竟是朕与皇后的孩子啊,皇后薨时,拉着朕的手,让朕好好教导他,是朕忙于政务,疏于对他的管教,但他本心不坏,都是下面的人撺掇,朕还有时间,能给他板正过来,你也对他多些信心,他是个宽厚的好孩子。” 凌画垂眼,温和地笑,“臣效忠陛下,不藏私心,只要太子殿下的人不往臣手里撞,给臣捣乱,臣恨不得躲的远远的,陛下放心。” “嗯。”皇帝点头, 他也不是真的让凌画与太子握手言和,不过是敲打凌画两句罢了,凌画有这句话就够了。 第十六章 代价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从御书房出来,凌画长舒了一口气。 御书房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处鬼门关,每回进宫觐见一次,就犹如在鬼门关里走一遭。 她虽然没大事不入宫,不来御书房,但是,一年里,总有三五六七的大事儿发生,她也要来个三五六七次,虽然不会少块肉,但却会脱一层皮。 这一回,也是脱了一层皮。因为,她为了拉拢住凉州总兵周武,等同于卖了绿林的黑十三。 黑十三要记上她一笔了! 得罪绿林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是若不搬出温家倒卖粮食的把柄来,陛下一定不会发作太子给太子施压让他查温家,也一定不会让太子强制夺出进了温家嘴里的二十万石粮食。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她没的选择。 “小姐,你还好吧?”琉璃跟上凌画,出了宫门,才悄悄地问。 “不太好。”凌画如实说。 琉璃看着她,“我看太子出来时脸色铁青,眼睛冒火,那眼神能杀人一万次。” “那我也不太好。” “您没成功让陛下发作温家,让温家吐出扣下的二十万石粮食?”琉璃纳闷,不像啊,看太子那模样,恨死小姐了。 “成功了。但是为了逼温家吐出二十万石粮食,我捅出了温家私下倒卖粮食的内幕,出卖了与温家交易的黑十三,也算是断了黑十三的财路。黑十三若是知道,怕是火冒三丈,不是在漕运上给我找麻烦,就是要派人来追杀我了。” 琉璃:“……” 那这代价是挺大了! 她叹气,“看来小姐您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出京了,待在京城比较安全。” 黑十三有多难惹,黑白两道人都知道,小姐惹了他,无异于惹了一尊活阎王。 “嗯。”凌画点头,“反正我今年也没打算出京了。” 她打算的是,毁了婚约。 她看了一眼天色,上了马车,“时间还早,派人去看看秦桓还在聚贤楼吗?若是在,我就去。” 琉璃点头,对车旁的亲卫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亲卫回来,一言难尽地禀告,“秦三公子听说主子您失约,在聚贤楼哭了个惊天动地,被安国公府的人请了回去后,安国公老夫人说了他一句,他便嚷着说让其将他逐出家门,哭着跑出了国公府,如今,他已骑快马出了京,离家出走了。” 凌画:“……” 琉璃:“……” 凌画无语,“他至于吗?我不就没赴约吗?” 再说,他不是不乐意见到她吗?至于离家出走? 琉璃咳嗽着说,“小姐,大约是秦三公子听说您要跟他悔婚,而您说了后,他高高兴兴的提前一个时辰去聚贤楼等着您,您到了时辰又失约没去,他估计以为您在耍着他玩。气疯了吧!” 凌画:“……” 她有点儿一言难尽,揉揉眉心,“安国公老夫人呢?没派人拦着人?就让他这么离家出走了?” 亲卫回话,“安国公老夫人起初没在意,以为他与每次一样,闹闹脾气而已,毕竟他身无分文,空手跑出家门的。但是哪里想到秦三公子跑出家门后,竟然跑去了端敬候府,找宴小侯爷借了两万两银子,在街上买了一匹快马,就这么离家出走了。等安国公老夫人得到消息,已晚了一步,如今派人追去了。” 凌画:“……” 她的关注点有点儿偏,“宴轻这么大方吗?一出手就借人两万两银子?” 琉璃笑起来,“纨绔圈里流传着一句话,说没钱找宴轻。哪个纨绔手里没钱了,只要说出正当的打动宴小侯爷的理由,他就能借钱。少则三五百,多则十万八万。” 凌画稀奇,“他借出去多少了?” “好像有上百万两了吧,只有宴小侯爷自己知道了,反正不少了。” 凌画啧啧,“端敬候府的钱是不是都被他这么挥霍空了?” 琉璃笑,“差不多吧!他不逛青楼,不沾染红粉之地,就是喜欢喝酒打猎听曲。还有打架。” “借钱的人给利息吗?” 琉璃摇头,“不给!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 凌画又啧啧了,“若是一辈子不还呢?” 琉璃摊手,那她就不知道了,“反正没听说谁欠宴小侯爷钱不还被宴小侯爷收拾的。” 凌画颇有兴味,用团扇敲打着手心,一下又一下。 琉璃看着她,这是小姐对什么有了兴趣时的专属动作,她清了清嗓子,提醒,“秦三公子跑出京有一个时辰了,安国公府的人废物的很,不见得追得上他,就算追的上,也不见得带的回来他。小姐您若是想退婚,就不能让秦三公子这么离家出走。” 最起码,也得先退了婚,他想走再能走。否则这烂摊子得小姐一个人收拾。 凌画敲打手心的动作一顿,团扇的扇面按在手心处,过了一会儿,她对外吩咐,“望书,你出京,把秦桓给我带回来。” “是。” 第十七章 抓回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诚如琉璃所料,安国公府的人的确废物的不行,出了京后,乱糟糟地追,一波人追错了路,没追到秦桓,一波人追上了人,但秦桓手里拿着匕首,若是强行带回他,他就自杀给这帮奴才们看。 安国公府的奴才们自然不敢逼迫三公子,怕他真被逼急了自杀,只能围着他苦苦哀求。 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望书来了,他手指轻轻一弹,一颗小石子飞向了秦桓手腕,秦桓被打的痛呼了一声,匕首当即脱落,不等他再有动作,望书已冲上前,拿出绳子,动作利落的给他绑了。 秦桓顾不得手腕疼,大喊大叫,“你是什么人?干嘛绑我?” 他没见过这人,这人看着像个少年模样,一身蓝衣,面容清秀。 望书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塞进秦桓嘴里,然后将他扛起,带到了马上,一言不发,带回京城。 秦桓:“……” 安国公府一众傻眼的奴才们:“……” 望书骑的马又好又快,安国公府一众奴才们回过神来连忙去追,稀里哗啦一群人,没一个骑术好马又快的,没一会儿就被望书落没了影。 望书带着人回到京城后,直接将秦桓带去了凌家。 秦桓娇生惯养,就算被凌画折磨崩溃荒废学业跑去做了纨绔后,也只是胡乱玩耍,没受过什么苦,如今被绑在马后快马颠簸哪里受得住,吃够了尘土后就晕过去了。 望书下了马,将他扔在地上,对人吩咐,“带他去洗吧洗吧,收拾干净,一会儿带去给小姐见。” 下人仔细一瞧,原来是秦三公子,较忙扛了人去给他收拾。 望书直接去见凌画。 凌画从宫里回来后,便躺去了床上歇着,每回从宫里回来,她都要缓半天劲儿,基本是缓着缓着就会睡着,一觉醒来就好了。这回也不例外,她缓一会儿就睡着了。 望书来的时候,凌画还在睡。 琉璃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问,“人带回来了?” 小姐身边有两个高手,一个是云落,一个是望书。他们出手,就没失手过,抓回一个秦桓,派出望书是大材小用。 可是偏偏就是这两个高手,都拿来给秦桓用过,一个前二年被派去盯着秦桓,一个今天派去抓秦桓。 可见,小姐是不想让她这个未婚夫出丝毫差错,当大事儿来办。 她都觉得一个秦桓能让小姐派出这俩高手,很是有福气了。不过秦三公子显然不觉得。 望书点点头,“小姐睡了?” 琉璃“嗯”了一声,“应该快醒了。” 望书话不多,同琉璃一起立在门口,等着凌画醒来。 两盏茶后,凌画醒了,懒洋洋地打开房门,身子无骨一般地倚着门框而站,看着望书,“秦桓人呢?” “带回来了,我让人去给他收拾干净,再带来给小姐见。”望书没说经过。 凌画点头,也不问人是怎么带回来的,只要带回来就行,哪里管是绑回来的还是怎样。 不多时,外面有脚步声拖拖拉拉而来。 琉璃立马进屋,拿出了面纱给凌画遮住脸。 凌画没意见,事实上,秦桓这些年虽然见过凌画几次,凌画也都是紫纱遮面,他从没见过凌画的脸。 当然,他也不想看见。 今日,秦桓倒不是不想见凌画,只是醒来后,绑在马背上颠簸的后遗症,浑身没力气,只能被人扶着,拖拉着脚步,腿软脚软的来见她。 他也不怕在凌画面前丢人,反正凌画这女人折磨起人来,根本就不是人。 秦桓被洗的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脸色十分差,苍白得很,见到凌画后,瞳孔猛地缩起,嘴角哆嗦了一下,豁出去地对她嚷,“凌画,你到底想怎样?” 连离家出走都走不了! 凌画少有的良心没因这样的秦桓而释放出半点儿,她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嘲笑,“秦桓,你蠢不蠢?你以为你离家出走,就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秦桓顿时怒目而视。 他的确是蠢,怎么就没想到会被抓回来呢?他错了,他不应该单枪匹马跑,他应该拉上宴轻,宴轻学过功夫,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回来。 他不知怎地,觉得没拉宴轻悔恨不已。 凌画吓唬他,“再这样瞪我,眼珠子给你挖了,信不信?” 秦桓暴怒,“有本事你来挖!” 呦呵,不怕她了! 凌画新鲜地看着他,“长本事了?” 秦桓恨恨地看着她,“凌画,你不是人!” 凌画承让,“多谢夸奖!” 她早就不做人了,做人早死一万次了! 秦桓气的脸色发胀,“你还要不要脸?我是在骂你!” 凌画不在意,“那我该夸你骂的好?” 秦桓一噎。 这般油盐不进,才是凌画。 他快哭了,“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凌画手指揉了下鼻子,没有欺负人的自觉,慢悠悠地说,“你与宴轻关系很好?” 秦桓顿时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就问问,他不是借了你两万两银子吗?” 言外之意,也得罪我了! 秦桓后退了两步,“是我求的他,不关他的事儿,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欺负他。” 凌画意外的看着他,“你还挺维护他。” 秦桓愈发提起心,梗着脖子,“凌画,要杀要剐你随便,不准去找他的麻烦。” 凌画不说话。 秦桓担心紧张极了,“你听到没有?他就是借了我银子而已。” “借了你银子而已?”凌画不赞同,“他若是不借你银子,你买不了马,手里没钱,出不了京城。” 秦桓眼睛冒火,“那也与他无关!” 凌画嗤笑,“秦桓,说你蠢,你还真蠢,他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太后的侄孙,就算帮了你,惹了我,我又能把他怎样?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不能奈何他,却能把你吊起来打三天!” 秦桓一噎。还真是! 第十八章 给钱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觉得他真是八辈子倒了血霉了,投胎的时候没选好娘人家,在他娘的肚子里就被卖给了凌画。以至于,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他对着凌画又骂又嚷又吼又叫又气又怒地急眼半天,没伤凌画一根头发丝不说,还落了个“蠢”字。 反正,她在凌画这个女人眼里,未婚夫就是个供她玩耍的东西,她自己开心就好,他早就认清了,他斗不过她。 他站的累了,推开扶着她的人,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凌画,你不如杀了我,我还能谢谢你。” 凌画攸地一乐,她这个未婚夫,还别说,其实挺有意思的,若不是她不喜欢他,哪怕安国公府那一家子让她瞧不上,她也能将就着嫁过去,他本人就冲这份好玩,想必一辈子也不会无趣。 如今嘛,难得遇见了个宴轻,这婚约也到了该毁的时候了! 她打住想法,慢悠悠地说,“杀了你,我不就没未婚夫了?” 秦桓又怒目而视。 凌画笑了笑,“听说你今天本来不想见我,但一听说悔婚,高兴的差点儿疯了,才跑去见我。你就这么想悔婚?” 秦桓憋着气,“你不想悔婚吗?” “不想!” 秦桓眼睛又冒了火,“你不想悔婚偏偏让人给我传那样的话?你耍我?” “是啊,耍你呢。”凌画漫不经心不当回事儿,语气却气死人不偿命,“有这么好玩的未婚夫,我傻了才悔婚。” 秦桓差点儿气的撅过去,眼睛都快烧着了,“你这个没人敢娶的女人!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说你这么坏,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哦?”凌画好笑,“外面的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有未婚夫吗?” 谁嫁不出去她也不会嫁不出去,她有可以强嫁的那种未婚夫。 秦桓又被噎住。 外面的人自然知道,但是,因为凌画太厉害了,他又没什么出息,搁在京城无数子弟里,他蹦个高都不能弄出响,扔进水里都不能砸出水花,对比凌画,他就是那个可以被忽视的窝囊未婚夫,没人会看在眼里,也没人会觉得凌画会嫁给他,所以,也不会被人记住名姓。 若是安国公府自己不出来借着凌画找存在感,满京城如今都没了安国公府的地位。这也是他祖母安国公老夫人为什么死活巴着凌画的原因。 凌画见他没了声,问,“听说你喜欢喝酒?” “嗯。”秦桓没好气地点头。 凌画心思转了转,对琉璃吩咐,“去取十万两银子来,交给秦三公子。” 琉璃眨眨眼睛,应声去了。 秦桓惊了,“你给我银子做什么?” 这与他喜欢喝酒有什么关系?而且还……还是十万两!他从小到大手里就没有过这么多银子。 “给你拿去还宴小侯爷。”凌画看着他,“你是我未婚夫,别欠别人账打欠条,丢我的脸,还钱的时候大方点,多给一倍的利息。” 秦桓更震惊了,“你……你帮我还钱?” “是啊,你不是我未婚夫吗?” 秦桓怒,“你不要一口一个未婚夫,我不想要你这样的未婚妻。” 凌画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秦桓顿时怂了,哼了一声,避开凌画的眼神,“你……你让我还四万两?” “嗯。” 秦桓想说这不至于吧,今天刚借的两万两,就多给两万两利息?这也太亏了。但是想想亏的又不是他,是凌画,顿时打消了这个舍不得的念头,“你干嘛帮我还钱?” “我不帮你,你安国公府还得上吗?”凌画挑眉,“就算还得上,老夫人给你还?” 秦桓闭了嘴。 琉璃很快就取来了银子,十万两银票,递给秦桓。 秦桓看了一眼,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有骨气地硬邦邦地说,“我不想要你的银子。” 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未婚妻,怎么还能要她的银子?要了更悔不了婚了。 “你拿不拿我的银子,与悔不悔婚没什么关系,我不想悔婚,你不拿银子也悔不了。你不是觉得我不是人吗?总是折磨欺负你吗?今日又耍了你,让你被抓回来吃了一路土受了这么多苦,花我的银子,不是理所当然吗?”凌画看着他。 秦桓忽然觉得好有道理,他一直被她耍着玩,还没得过什么好处,他转过头,怀疑地看着凌画,“你良心发现了?” 凌画嗤笑,“就是不想你丢我的脸,我不说富可敌国,但也管着江南漕运,亏你是我未婚夫,两万两银子还跑出去借。” 秦桓涨红了脸,不被凌画这样说,他还不觉得丢人,如今被她这样一说,仿佛他真是丢了她的人一样。 他将脸憋的红紫,才咬牙说,“四万两就够,你为何给我十万两?” 凌画轻飘飘的,“剩下的你请宴小侯爷买酒喝,谢谢他,难得你这么蠢还能交到个愿意借你钱的大方极了的好兄弟。” 秦桓已被她骂多了,也不在乎了,“六万两都请吃酒?” 那得吃多少顿酒啊! “嗯,都请。” 秦桓看着她,“这些银子,得请他吃半年吧?” “也不一定,便宜的能请他吃半年,贵的也就几顿。你以前手里没银子,不常常贴着他蹭吃蹭喝吗?如今都还回去,我凌画的未婚夫,哪能欠人家几顿酒?”凌画摆摆手,“行了,你拿上银子,回去吧!” 说完,凌画不再理他,转身进了屋。 琉璃看了一眼秦桓呆呆傻傻的模样,也跟进了屋。 十万两银票不太轻,还是很压手的,秦桓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没有人再理他,他怀疑地站起身,出了凌画的院子。 直到离开凌家,他整个人还是有点儿懵。 凌画……给了他十万两银子? 第十九章 蹊径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坐在窗前,看着秦桓拿着银票离开,露出些许笑意。 琉璃有点儿搞不懂了,“小姐,您不是要与秦三公子悔婚吗?” 怎么一个字没提悔婚的事儿?反而承认是在耍秦三公子,且给了他十万两银子? 凌画点头,“是啊,我是要悔婚。” 琉璃看着她,“那您这是…” 什么操作? 凌画摇着团扇,“我若是主动提悔婚,秦桓自然是一口答应,但这婚事儿是指腹为婚,两家长辈当年做的主,不是秦桓自己答应就能行的,安国公老夫人那里不答应,也不算数。安国公老夫人可不是个软和的人,这几年乖觉,那是被我压住了气势,一旦我要悔婚,她眼看着无利可图了,没准会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着不放,我虽不怕她,但闹腾大了,我还真嫌烦。不如,另辟蹊径。” 琉璃还是不懂,“您怎样另辟蹊径?” 凌画轻笑,“从宴小侯爷那啊!” 琉璃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小姐这是打算要算计宴小侯爷? 凌画笑容明艳,“你说,秦桓听不听我话?” 琉璃想了想,“听的吧!” 秦三公子看起来真的是有点儿蠢,小姐给他挖一个坑,他就跳。不知道宴小侯爷那里怎样,给他个鱼钩,他咬不咬? 她诚恳地说,“宴小侯爷虽然喜欢酒,但非好酒不喝。六万两银子虽多,但真喝贵的,还真喝不了半年。” 凌画抿着嘴笑,“谁要他喝半年了?我就是想……他钩住宴轻就行,几顿也够了。” 琉璃:“……” 她看着凌画的神色,忽然有点儿为宴小侯爷担心。 秦桓揣着十万两银子出了凌家后,站在风里让自己醒了会儿神,虽然他不觉得拿了凌画的银子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些年他受的伤害比十万两银子高价的多,今天他又受伤害了,但还是觉得十分烫手。 大约这就是他的良心吧! 凌画那个女人……应该是天生就没良心,就算有,也早就被狗吃了,他的良心自然是一直都在的,所以,才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矛盾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顺从着凌画的理由,前往端敬候府。 凌画说了,还钱,再请宴轻吃酒。 就这么办吧! 他顺利地来到端敬候府,此时已天黑,敲门后,门童说小侯爷今日没出去在家,他点点头,走了进去。 宴轻依旧在训凤头鹦鹉,凤头鹦鹉看起来已破罐子破摔,用翅膀把自己的脑袋埋住,缩成了一团,给了宴轻一个鸟屁股。 端阳看着自家小侯爷,已不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 秦桓找来后,解救了凤头鹦鹉,也解救了端阳,凤头鹦鹉听到人声,抖着翅膀站起来,扑棱扑棱在笼子里乱飞,东一头,西一头,南一头,北一头,羽毛都扑棱掉了两根。 秦桓吓了一跳,“宴兄,你这鹦鹉……” “它高兴时候就这样!”宴轻转过身,看着秦桓,“秦兄,你这是钱不够又来找我?” 秦桓看着高兴的四处乱扑棱的凤头鹦鹉,神色有点儿微妙,他高兴时,也想蹦想跳想伸开手臂飞。 他咳嗽一声,立即摇头,“不是,我是来还钱的。” “嗯?”宴轻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他借钱,当日就来还的。 秦桓拿出四万两银票,递给宴轻,“这是四万两,宴兄你收好。” 宴轻惊讶了,“我若是没记错,我借给你的是两万两吧?” “是的,另外两万两是利息。” 宴轻震惊了,“秦兄,你没傻吧?别说我没找你要利息,就是要,半日的利息也不能这么高吧?” “总之宴兄收着就是了。”秦桓将银票塞给他。 宴轻有点儿懵,怀疑地看着他,“你发财了?” “嗯。” 宴轻好奇了,“什么财路这么赚?” 秦桓张了张嘴,不想说出凌画那个女人来,他今日被耍被折腾,实在窝囊,他闭上嘴,“宴兄你就别问了。” 宴轻上下打量他,似乎才重新认识他一样,刮目相看的啧啧,“秦兄,你厉害啊!” 秦桓有口难言,干脆地掏出剩下的六万两银票,一股脑的给他看,“还有这些,我请宴兄吃酒。” 宴轻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厚厚的银票,“兄弟,你这钱来路正吧?” “正!” 有门有路,未婚妻给的! 宴轻又多看了他一眼。 “这些,所有,都请宴兄吃酒。吃完为止。”秦桓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 宴轻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秦桓,你不会是要害我吧?” 秦桓摇头,“不是,我就是想要报答宴兄,这一年来,我总是跟着你蹭吃蹭喝。如今有了钱,自然要请回来。” 反正是凌画的钱,他拿在手里烫手,给出去也不心疼。 宴轻怀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 秦桓举手发誓,“我就是为了报答宴兄,若是有害宴兄之心,就让我天打五雷……” 宴轻立即摆手,拦住他的话,“别,发什么誓?这也值当发誓?我信你想报答我就是了。” 只不过,他还真没见过秦桓这样报答的。 不过也没关系,还利息就还利息,喝酒就喝酒,这两件事儿又不犯法。 宴轻接受很快地同意了,“行。” 秦桓高兴,“走,咱们现在就去喝酒。” 宴轻摇头,“今天就不喝了吧,今天心累,明天喝。” 毕竟他训了一天的鹦鹉,心累。 秦桓从善如流,“行,我明天来找你。” 他想了想,又把手里的六万两银票给宴轻,“你给咱们保管着,以后喝酒钱就从这里扣除,喝没了算。” 宴轻:“……” 他诚然的觉得秦桓的脑子是有点儿问题了,钱是随便这么给人的吗?若是程初,他也就不多想了,程初有钱,家里有一条街的商铺,坑他点儿也没关系,但秦桓,他家可没有,安国公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都败没了。 他哪儿来的大方?还这么慷慨地送上门。 第二十章 云落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让端阳将那封血书拿出来交给秦桓。 秦桓撕了血书,仿佛撕了他一直坚持的悔婚,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真没什么摆脱凌画的希望了,因为,他发现,凌画让他做什么,他还就真做什么,比如,她说让他按照双倍利息还宴轻钱,比如她说让他请宴轻喝酒,他如今都遵从了。 他这一生,怕是都摆脱不了被她掌控的命运了。 秦桓撕完了血书,蹲在地上,又难受地抱头痛哭。 宴轻看着他:“……” 什么毛病,又哭?一个大男人,还哭的这么悲痛欲绝?安国公老夫人没病没灾还在世吧? 宴轻不会哄人,只站在一旁,看着秦桓哭,准备着等他哭完了,给他递个帕子什么的,再跟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的事儿?天塌下来碗大的疤而已。 秦桓没哭太久,大约是顾及着在宴轻面前,不能放得太开,渐渐地收住了泪,抬起头,“宴……宴兄,让你见笑了。” 宴轻立即递给他一块准备好的帕子,很不在乎地说,“见什么笑啊?谁没哭过?” 秦桓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红肿着眼睛看着宴轻,“宴兄……你也哭过吗?” 宴轻眨眨眼睛,他好像没哭过。他出生时,他娘生他难产而死,他压根就没见过他娘,他祖母他倒是见过,不过那时他还不太记事儿,等他记事儿,三岁那年,他祖母也死了,后来长这么大,还真没掉过眼泪渣子。他爷爷和他父亲死前,都指着他鼻子骂他,他被骂的狠,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宴轻默了默,“哭过吧!我忘了。” 秦桓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对他拱手一礼,“总之,谢谢宴兄,你把我当兄弟,我也把你当兄弟,一辈子的那种。” 宴轻想上前拍拍他肩膀,但看着他哭的这个德行,有点儿嫌弃,遂作罢,对他摆手,“既然是兄弟,就不必说这个了。” 秦桓点点头,哭了一场,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管家匆匆而来,对秦桓拱手,“秦三公子,安国公府来人了,说老夫人请您立即回府。您若是不回去,她就亲自来请。” 秦桓脸色一黯,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 他打起精神,与宴轻告辞。 宴轻点点头,吩咐管家送他出府。 秦桓离开后,宴轻坐在桌前,瞅着桌子上搁着的十万两银票,久久不动。 端阳瞅着宴轻仿佛要将那十万两银票看出一朵花来,试探地问,“小侯爷,这银票,是假的?” “真的。”宴轻道,“最大的聚德钱庄的天地通宝,岂能作假?” “那您怎么瞅个没完?”端阳看着他。 小侯爷这瞅着银票的神色,让他以为这十万两银票是假的呢。 宴轻将银票一推,“我就纳闷,秦桓这钱从哪儿来的。” 端阳立即说,“这还不简单?属下去查,一定能查出来。” “算了。”宴轻摆手,“查什么查?我是纨绔,除了吃吃喝喝玩玩耍耍那点儿事儿才是我要做的,别的什么事儿,都与我无关。” 他打了个哈欠,“困了,我要睡觉了,你将这银票收起来吧!” 端阳点点头。哎,自从小侯爷做了纨绔,他也整日里跟着无所事事加不干正经事儿,且还理所当然,觉得日子过的还算比较舒服。 秦桓回了安国公府,以为总少不了被安国公老夫人一顿臭骂,再动家法,跪祠堂,却没想到,安国公老夫人见到他后,什么也没说,只对他摆摆手,让他以后好自为之。 秦桓心里惊讶,不是个会隐藏心思的,面上就显了出来。 安国公老夫人伸手点了点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以为我为何不打你不骂你?那是因为凌画派了人来,说你们俩闹着玩她惹你生了气,让我不要计较。” 秦桓顿时如糊了一脸浆糊,心里悲愤,嘴里却被糊的说不出。 安国公老夫人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玩不过凌画,整个安国公府都玩不过凌画,但只要凌画能嫁进来,能让安国公府立起来,她也认了。 她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好好与凌画相处,她对你还是十分上心的,否则也不会三年前就派了人来你身边照看你。她去年一年奔波在外忙着事情,今年看起来不会出去了,你们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过一阵子,我便与她提,让她来选日子。” 秦桓恹恹,认命地说,“都听祖母的吧!” 反正,他这一辈子也逃不出凌画的手掌心,早娶进来,晚娶进来,都是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得挨。 安国公老夫人见他想通,面色也和蔼了几分,“你也折腾一天了,去歇着吧。” 秦桓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进屋子,发现云落正坐在他的屋子里喝茶。 秦桓瞪着云落,“你怎么又来了?” 云落木着一张俊秀的脸,“我家小姐让我从今日起继续跟着三公子。我家小姐说了,这一年里,你院子里没一个婢女伺候,都是小厮,她很满意。” 秦桓一听又要炸了。 他敢吗?他那些兄弟们,都用娇娇俏俏的婢女伺候,就他没有,就他不敢,他怕凌画杀过来,如踩死蚂蚁一般地把他给踩死。 云落笑了一下,“三公子生气什么?作为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本就该如此。” 秦桓气的哆嗦,但他奈何不了云落,这个人武功高的很,曾经他不是没反抗过,他一院子的人,都打不过他一个,明明这个人跟他年岁一般大。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好涵养地指着他,“你……你去自己的房间,我要睡觉了。” 云落点点头,哦,他忘了,他在安国公府,在这三公子的院子,在他房间的隔壁,是有自己的一间房间的。他放下茶盏,如在自己家一般,出了房间,住去了自己的屋子。 秦桓又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红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可怕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秦桓如约地约了宴轻去喝酒,选了最好的地方,山珍海味阁。 山珍海味阁做私房菜,是真真正正的山珍海味,在皇城里顶顶排第一家。百年老字号,厨子代代相传,就连天子都慕名而来吃过那么一两回。 在山珍海味阁里,只要有银子,无论贵贱,就能吃到全皇城最好吃的东西。 秦桓来吃过一回,还是宴轻第一年做纨绔时,请了一帮子兄弟,彼时,他与宴轻还没这么交好,但因为路上遇着了,宴轻招呼了他一声,他也就跟上了,没想到吃饭的地方是山珍海味阁,让他赚了宴轻一顿好酒好菜。 如今有了凌画给的银子,他想着,不吃白不吃,请宴轻去山珍海味阁搓一顿也不框外。 宴轻跟着秦桓来到山珍海味阁,心里啧了一声,转头看着他,“秦兄,这一顿饭,可会吃掉你一两万两银子啊。你真舍得?换个别处,咱们能吃百八十顿。” “就这里。”秦桓推着宴轻进去,“我还记得四年前,你请我吃了一顿。你都舍得,今日我有了钱,也舍得请你。” 宴轻咳嗽一声,脚步往里走,嘴里却嘟囔,“四年前啊……” 那时候他吃的山珍海味阁好像是被掌柜的给免了单,说看他长的好看。他心里又啧了一声,后来就再没来了。 山珍海味阁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只此专心经营一家别无分店的地儿,一应装潢,真是白玉为阶,碧玉铺地,往里面走,一廊一桥,一水一画,都巧夺天工,如珍宝藏,似仙云之境。 秦桓小声说,“宴兄,四年前我第一次被你带来时,真是对这里大开眼界。” 宴轻点点头,四年前他也是第一次来,同样大开眼界。 掌柜的见来了两位公子,亲自迎了出来,笑呵呵地领着二人进了里面。 不必要求最好的包厢,在山珍海味阁里,任何一处,都是美景,客人随便走一圈,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做哪里都赏心悦目。 因是夏季,宴轻择了一处海棠亭坐下。 秦桓立即说,“这里好,这里很像是程兄诗里写的栖云山的海棠。” 宴轻一怔,抬头去看,一株株海棠,品种还真是珍奇,海棠花层层叠叠压满了枝,像一片胭脂海棠海,他随意地挥了一下手,一阵风拂过,海棠枝叶晃动,有花瓣落下,真如一场胭脂海棠雨。 宴轻心情忽然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微妙。 “真漂亮啊!”秦桓喃喃,“落地胭脂色,海棠掌中娇。” 宴轻头疼,扶额,“秦兄,能不能不作诗?” “宴兄,抱歉抱歉。”秦桓一脸歉意,“我忘了你不能听诗了,不做就是了。” 坐在这山珍海味阁的海棠亭里,即便还没吃上山珍海味,赏一赏这海棠,也足够让人心情好。 秦桓如今就心情很好,不能作诗,却能哼曲,于是,他哼了一首曲子。 宴轻津津有味地听着,很是给秦桓捧场,“不错不错,秦兄你这曲子哼的好。比京城的婉玉娘也不遑多让了。” 秦桓脸一红,“宴兄说笑了,我哪里及得上婉玉娘唱出的曲子?就是这一首,我觉得词牌好,认真地学了学婉玉娘,仿了她三分罢了。” “改日我给你约婉玉娘,你若是想学,让她教教你。” 秦桓立即摇头,“不要,不行。” “为何?既然喜欢,就学了呗!” “婉玉娘是女子。” “你看不起女子?”宴轻对他挑眉。 秦桓叹气,“不是看不起,是我不能接近女子。” 宴轻眨眨眼睛,往他下身看,“你有……难言之隐?” “没、没有。”秦桓尴尬,见宴轻一脸不解,他揉揉鼻子,无奈地苦着脸解释,“我那未婚妻看的严,不准我接近女子。” 说出来都是泪,很是没面子,试问这皇城里,有谁的未婚夫活的比他更窝囊? 宴轻恍然,“原来如此。” 未婚妻这么可怕的吗? “婉玉娘虽是女子,但她的曲子很有铿锵之色,一点儿也不阴柔,哎,你喜欢她的曲子,不能当面学一二,却是可惜了。”宴轻从桌子上捏了一瓣海棠,“唔,真挺漂亮。” 不知道栖云山的海棠,是不是也是这个品种。 “是啊,这海棠真是太漂亮了。”秦桓也捏了一瓣海棠,搁在手心里,“若是用海棠花瓣做成女子用的胭脂,一定十分好看,或者是,掺杂在豆蔻里做成染指甲的,想必也十分好看。” 宴轻:“……” 他一脸怪异地看着秦桓,“秦兄,你……这女儿家用的东西,你怎么这么懂?” 秦桓一时嘴贱,如今说出来,有点儿想哭,“三年前,我未婚妻找了许多这类的书,让我好好学学,将来好知道怎么对她好……” 宴轻:“……” 未婚妻这种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心里十分怜悯秦桓,但面上不好显露出来,只能顺着他的前话问,“这女子用的胭脂,该怎么做?还有,怎么做豆蔻指甲,你也会吗?” 秦桓见宴轻没轻视鄙视他,心里一松,摇头,“我不太会,但是我从书上看了许多法子,从没试过动手做,若是宴兄你好奇想做,改日我拿给你瞧瞧。” “不、不用了,我瞧了也没用。”宴轻拒绝。 他又没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妻! 秦桓点头,认真地说,“宴兄,我真羡慕你。” 宴轻看着他。 秦桓给他解惑,“端敬候府你一个人当家,一个人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别人管着。” 他就不行了,他有一个摆脱不了的未婚妻,还有一个从小就控制他的祖母。 宴轻扔了他手里的花瓣,拍拍他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秦兄别气馁。” 他当初要一心一意做纨绔时,面对的阻力,那是难如登天,如今,这条路不是早已畅通了吗? 店小二端来了好菜,又端来了好酒,摆上了桌。 宴轻觉得这菜闻着就想吃,这酒闻着就想喝,虽然不及海棠醉,但也是好酒。他给秦桓满上,“来,秦兄,喝酒,一醉解千愁。” 秦桓点头,他也觉得,酒是好东西。 第二十二章 免单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心里的苦,从没跟别人说过,不是他好面子,说出来怕丢人,而是他即便说了,也没人能理解他。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凌画。 凌画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忽略他这个凌画的未婚夫,但一旦想起时,都觉得他有福气,对他很是另眼相看。 他若是逮住人就诉苦,身边十丈远都会没人乐意听。就如,他说又大又紫的葡萄酸的掉牙,也没人相信。 如今,他因为心情崩溃,在宴轻面前泄了底,又是借钱用血写借条,又是还钱时悲痛大哭,宴轻都没有半点儿瞧不起他,让他一下子有了倾诉欲,尤其是好酒好菜,配着他多年来积赞成三尺灰的一腔郁闷,他一股脑儿的,说与宴轻听。 “宴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变态,我跟你说,她不止派了人到我身边监视我身边不准有婢女通房,就连院子里进一只母耗子,都能被她派给我的人扒皮晾干晒三天……” 宴轻:“……” “还有,她喜欢的胭脂水粉,朱钗裙带,花屏插画,香炉用具,就连床帐的纱帘,窗前的灯影,都要让我事无巨细地按照她的喜好学,我若是不学,她就让我背书,我背不出来,她派来的人就用板子打我手心,打肿了给我抹药,转天就能消肿的那种好药,第二天继续,不想学,继续背书,背不出书,继续挨打,直到我妥协,按照她的要求照办为止……” 宴轻:“……” “再有,她知道我怕狗,特意养了许多狗兵,那些狗都被她让人专门训练过的,她一句话,那些狗就追着我咬我,也不真咬,就是为了吓唬我,将我吓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她看着直乐,很是开心……” 宴轻:“……” “呜呜呜,宴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投胎时,怎么就选了我娘的肚子?跟她指腹为婚,我这一辈子,没希望了……” 宴轻:“……” 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实则他也是震惊的,秦桓这是未婚妻?是小恶魔吧?他很是一言难尽地默了好一会儿,对他举杯,“来,秦兄,还是喝酒吧!” “嗯,喝酒,喝酒。”秦桓端起酒杯,泪眼汪汪地往嘴里灌。 宴轻看着他,觉得他大概喝进嘴里的好酒也品不出好酒的味,估计都是苦的。他有点儿可惜地想着,有点儿浪费这里的好酒。 一顿饭吃完,已两个时辰后,秦桓已醉的十分厉害,宴轻扶着他出了海棠亭,来到柜台前,“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瞅了宴轻好几眼,笑呵呵地拱手,“小公子,您长的好看,免单了。” 宴轻:“?” 他几年前就被免单了一次,今日再来又免单?这山珍海味阁的掌柜的什么毛病?他本来醉了七分,如今酒醒了两分,“掌柜的,长的好看就免单,照你这样做生意,这山珍海味阁岂不是天天赔本?” 掌柜的笑着摆手,“一年到头,也瞧不见一个如小公子这般长的好看的,老夫也就几年前瞧见过你,给你免了单,最近几年啊,这眼睛都被歪瓜裂枣染污了,今日你来,又帮我洗了眼睛,还要多谢你,以后多来几回。” 宴轻:“……” 他有点儿忍无可忍,“今日不是我花钱,是我兄弟花钱请客。” 掌柜的转了视线,似乎这才瞧见秦桓,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大手一挥,“不管如何,我就认你这张脸,快走吧!” 宴轻:“……” 他深吸一口气,“掌柜的,你给我免单,你们老板不会怪罪你?还是你自己请了我这顿饭钱?” “我家老板不会怪罪,我家老板也喜欢长的好看的。”掌柜的挥手,不欲多说,“赶紧走,赶紧走,我也打样回家抱孙子喽。” 宴轻只能扶着秦桓,出了山珍海味阁。 他有点儿怀疑人生,长的好看,就能免单,那他以后不住端敬候府了,住进山珍海味阁,凭着这张脸,是不是就能养老了? 外面,夜色清凉,月色清冷,宴轻站在台阶上,风一吹,他酒劲儿又有点儿上头,对秦桓说,“秦兄,你的钱今日没花出去啊。” 秦桓已经醉了,“唔”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好困,就要往地上栽。 宴轻无奈,对不远处一辆马车招手,有人跑过来,扶过秦桓,半拖半拽地将他送上了马车。 宴轻大多数时候都喜欢夜里溜达回府,对车夫摆手,“你送他回去,我自己走回去。” 车夫点点头,赶着马车送秦桓回安国公府。 宴轻溜溜达达往端敬候府走。 寂静的街道上,已没什么人,宴轻一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他懒懒散散的脚步,踩在地面上,轻轻软软,风吹来,他整个人有点儿飘飘悠悠。 他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这山珍海味阁的酒,入口绵柔,但后劲儿实在是太烈,他不坐马车,有点儿走不动,越走,越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素来是个不难为自己的性子,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 凌画从山珍海味阁出来,眸光一扫,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坐在道旁的一个人影,她细看了片刻,对身后跟出来的琉璃问,“你瞧瞧,坐在马路边的人,是宴轻吗?” 琉璃目光看去,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好像是宴小侯爷。” 这宴小侯爷喝完酒不回家,坐在马路边干什么?晒月亮吗? 凌画果断地走了过去。 琉璃:“……” 第二十三章 恶劣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没走多远,便来到了宴轻面前,她也没跟他说话,挨着他坐在了他身边。 宴轻醉着眼睛转过头,见他身边坐了个纤细的人影,是个女子,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坐在这里?” 凌画坐的很是笔直,头也不转,“这路边是你家的吗?” 宴轻:“……不是。” “那你管我坐在哪里,我就乐意坐在这里。” 宴轻:“……” 他沉默了一下,试探自己起身躲开,但脚软身子发飘,坐下后就跟长在了地上扎了根一样,起不来,他有点儿无奈,“姑娘,劳烦你坐远一点儿,可以吗?” “不可以。” 宴轻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这路边不是你家的,为什么要我坐远?” 宴轻一噎,但还是压着脾气,好说好量,“姑娘,在下不喜欢和女子靠的太近。” 凌画眉眼动了动,依旧硬邦邦的,“那你躲远点儿,我就看上这块地儿了。” 宴轻怒,“我喝醉了,走不动了,起不来身,我若是能走,我还不走?更何况是我先来的,先占了地方,你要讲点儿道理。” 凌画了然,“你不喜欢和女子靠的太近,又不是我不喜欢和男子靠的太近,你不喜欢,又关我什么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呗!” 她顿了顿,很讲道理地说,“就算是你先来的,我又没坐你身上?你顶多占了屁股下那么大的地方,你屁股下的地方,我不是没抢你的吗?” 宴轻气的肝疼,偏偏没法反驳,只能自己运气,好半天才挣扎着站起身,大约实在是想躲这个女人远点儿,所以,一步又一步,真真让他再没坐下,一直往前晃晃悠悠地走着,效果不错,越走越远。 凌画转过头,看着宴轻的身影渐走渐远,月光落下,她低低地笑出声。 眼看着宴轻拐过街角不见了人影,琉璃才走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凌画,一言难尽地说,“小姐,您也太欺负人了!” 这性子,太恶劣了! 得亏宴小侯爷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不打女人,躲远了,否则,就冲她这么恶劣,不得揍一顿再走? “他醉酒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凌画承认自己就是故意想欺负欺负他,也是想试试,醉酒后的少年,有没有骨子里的恶,见孤身一个女子凑过来,是不是邪恶的想放出魔鬼非礼一番。 结果不错,宴小侯爷品性可以,甚至很是不近女色。 琉璃无奈,上前一步拽起凌画,小声说,“宴小侯爷虽然一心一意地做纨绔,但是谁都知道,他不喜欢女人,不近女色,小姐您若是想嫁他,怕是他死活都不会乐意,更别说,您还有个未婚夫了,而且这未婚夫,还是他的好兄弟。” 言外之意,哪怕您有心,这也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没准还硌牙。 凌画早已想好,笑着压低声音说,“我的药库里,不是有一味悯心草吗?回头取出来,时机差不多时,给宴轻用了。” 琉璃睁大眼睛,“小姐?那悯心草,您不是打算将来给二殿下用的吗?” “不给他用了。” 琉璃唏嘘,“您用悯心草,是打算骗婚吗?” “嗯。”凌画笑出声,“算是吧!” 先把人骗到手再说。 宴轻用一口气支撑着自己,走过了一条长街,拐了道,才一下子歪倒,泄气地一屁股靠着墙根坐在了路边上。 他坐了一会儿,靠着墙,昏昏欲睡。 端阳找来,闻到风里都是浓郁的酒味,才知道自家小侯爷喝多了,他很是有点儿惊讶,蹲下身,背起宴轻,往侯府走去。 一边走,一边跟宴轻说话,“小侯爷,您今日怎么醉的这么厉害?喝了很多吗?” 连路都走不动了! “也没喝很多,我与秦桓一共喝了一坛而已。”宴轻迷迷糊糊知道是自己人,回答,“山珍海味阁的酒后劲十足,一坛大约顶两三坛的后劲儿。” 端阳懂了。 “遇到个坏女人。”宴轻提起来就生气,“跟我抢地方,累的我多走了一条街。” 端阳震惊了,“跟您抢山珍海味阁的房间吗?” “不是,跟我抢……马路边。”宴轻气的不行,“明明是我先占的地盘,她后有来者居然强盗一样,挨着我坐着,我让她躲远点儿,她偏不躲……我又不打女人,只能自己躲开了……” 端阳震惊了。 “小侯爷,是什么样的坏女人?叫什么名字?” 宴轻很气,“不知道,没问。” “那长的什么样?” “没看到。” 他是真没看到,那女人坐下后,连头都没偏,就看到她阴影下的侧脸,比月光白那么一点儿。 端阳琢磨了一下,“小侯爷,要去查查她吗?” “不用了。”坏女人还是少见为好,免得见一次,气一次,被气死。 端阳:“……行吧!” 大概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女人,否则大晚上的,跟小侯爷抢什么马路边坐? 待回到端敬候府,宴轻早已在端阳的背上睡着,端阳将他送回房,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的沉沉。 凌画见了宴轻后,心情很好。 回到凌家后,睡不着,便摆上笔墨,将喝醉酒后坐在马路边的宴轻画了出来,画完后,她歪着头瞧着,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于是,想了想,又将自己挨着他身边坐下的身影添了进去。 两个人并排坐在马路边,天上月与对面山珍海味阁的灯火交相辉映。 她搁下笔,欣赏了片刻,待墨干了,收了起来。 琉璃叹气又叹气,“小姐,天色不早了。” “嗯,睡了。”凌画转身上了床。 第二十四章 查人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宴轻醒来,发现头一点儿也不疼。美酒虽然后劲十足,但是宿醉第二日让人不头疼,就是真真正正的好酒。 山珍海味阁不愧是山珍海味阁。 他吃了一桌清淡的早餐,放下筷子后,在院中走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叫来端阳问,“昨儿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是,属下把您背回来的。”端阳点头。 宴轻想了想,“我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端阳:“……” 您碰到了一个坏女人,但是什么样的坏女人,他也没瞧见。 “噢,一个坏女人!”宴轻想起来了,心口疼,“太气人了!” 能让他生气的事儿很少,能让他生气到第二天还能记的清楚的生气的事儿更少,昨儿全占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问:“我昨天是不是说不查了?” “是!” “不行,我又改主意了!给我去查!”宴轻吩咐。 端阳:“……” 他看着宴轻,“小侯爷,那您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坏女人?” 要查人,总不能只是个女人,女人实在太多了,总得有个特点。 宴轻费力地想了想,“她穿着蜀山织造的香云缎,很瘦,很白,头上簪着海棠簪花九凤钗,耳朵戴着海棠扣耳坠。” 端阳震惊,“小侯爷,那脸呢?” 您将人穿戴看的这么清楚,就没记着脸?是美是丑? “她一直不看我,我也没看到她的脸。”宴轻摆手,“昨日夜晚,那个点儿,夜深人静,大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走动,即便过了一晚,应该也好查。” 端阳点头,“属下这就去查。” 小侯爷虽然给的消息不多,但应该也不难查,蜀山织造的香云缎,可是御贡,能穿的人莫不是王孙府邸。 端阳下去后,宴轻琢磨着,那女人这么可气,待查出来她是谁,他就让人扭了她去那块马路边好好坐上三天,她不是爱抢马路边吗?都给她坐。 让她知道纨绔不是好欺负的! 宴轻是这么想的。 端阳也是这么想的。 小侯爷昨日气的不轻,宿醉后还记着生气,如今既然不想算了,那么一旦查到那个女子是谁,估计不会轻饶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得罪他,虽然很多女子为了他这张脸趋之若笃,但都因为他不着调的身份和脾气铩羽而归,他不轻易惹谁,更不招惹女子,但若被谁惹恼了,无论男女,他有仇报仇,从不存着。 端阳亲自去了昨日那条街,直奔山珍海味阁,进去后,对掌柜的问,“掌柜的,在下端敬候府端阳,跟你打听个事儿,昨日,有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蜀山织造的香云缎,头戴海棠簪花九凤钗,耳朵戴着海棠扣耳坠。在戌时二刻,出现过外面这条街道,曾跟我家小侯爷一起坐在马路边过,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掌柜的看着端阳,端详了片刻,点点头,“我还真知道。” 端阳心中一喜,知道就好,他就不用费力气查了。 掌柜的笑着说,“她是凌家小姐!” “凌家哪个小姐?” 掌柜的呵呵笑,“如今的凌家,还能有几个小姐?自从三年前凌家出了那桩事儿,成年男女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凌家小小姐敲登闻鼓告御状,救出了牢里剩的凌家人后,男眷们倒是剩了两个身子骨好的,回府后养了一年半载活了过来,女眷们身子骨弱,没挺住,都死在了监狱里,如今的凌家,不就剩下那一个小姐了吗?” 端阳又惊了,“你说凌画?” “对,凌画。”掌柜的点头,“她昨日也在山珍海味阁吃饭,跟你家小侯爷是前后脚走的,我打烊时,还真瞧见了她跟你家小侯爷一起坐在马路边。” 端阳懵了一会儿,道谢,出了山珍海味阁。 宴轻又在训凤头鹦鹉,见端阳回来,他头也不回地问,“查出来了?” 端阳点头,“是凌家小姐。” “凌家哪个小姐?”宴轻问。 端阳默了默,“凌家如今没有哪个小姐,只有一个凌画!” 宴轻:“……” 他猛地扭过头,差点儿扭了脖子,难以置信,“凌画?那个敲登闻鼓告御状将当朝太子太傅拉下马的凌画?” “对。山珍海味阁掌柜的亲眼看到她和小侯爷您坐在马路边,昨儿她也在山珍海味阁吃饭,和您前后脚出的山珍海味阁。” 宴轻“……” 端阳看着自家小侯爷,“您还要欺负回去吗?” 宴轻揉揉脖子,“我有病才找她欺负回去!” 端阳:“……” 宴轻果断地摆手,“算了,我已忘了昨日的事儿了,以后不准再提了。” 端阳嘴角抽了抽,“是!”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是凌画,他就知道小侯爷得忍下。 他对宴轻道,“据说前日,凌小姐入宫见陛下,又与太子殿下对上了,御书房弥漫了一个时辰的火药味,后来,太子殿下脸色铁青地出了御书房,而凌小姐全首全尾,没见半点儿损失,显然,太子殿下在凌小姐手里又没得了好。” “因为什么?”宴轻随口问。 端阳道,“因为幽州温家扣了江南漕运发往凉州驻军的二十万石军粮,凌小姐收到消息后,直接入了宫。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陛下发作了太子殿下,查幽州的粮仓出入不说,还勒令温家立即将扣下的军粮放行给凉州。” 宴轻呵了一声,给凤头鹦鹉扔了一把小米,“吃进嘴里的二十万石军粮又吐了出来,幽州温家又在陛下面前闹了个没脸,这回不得恨死凌画了?” “是吧!”端阳道,“但显然,凌小姐不怕。” 宴轻啧啧,“这么厉害的女人,我昨天还躲对了。” 他顿了顿,唏嘘,“她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胆子也太肥了。萧泽若是登基,她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端阳闻言也唏嘘起来。 第二十五章 送画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山珍海味阁掌柜的传来消息后,凌画便等着宴轻找她麻烦。可是没想到,她等了几天,宴轻也没找她麻烦。 她就纳闷了,问琉璃,“宴小侯爷性子很好吗?” 琉璃惊悚,“小姐,您从哪里听说宴小侯爷性子很好的话?他若是性子很好,这满京城就没有性子差的了。” 她说完,觉得不太对,又立即改口,“除了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外。” 太子萧泽和二殿下萧枕,这俩人真不算性子好的。至少对小姐来说不算。 凌画挑眉,“那为什么我那天晚上欺负了他,他明明第二天都派人去山珍海味阁查了我,却几天了没动静没找我麻烦?” 琉璃哪里知道?她猜测,“大约听说是小姐您,就罢了吧!” 凌画有点儿生气,“为什么听说是我就罢了?” 她这些日子可是好好地了解了一番宴轻,据说他一心一意做纨绔,同是纨绔圈子里的,对他来说,都是兄弟,十分好说话,不在纨绔圈子里的,不招惹他,他也懒得招惹人,招惹了他,他可不是好欺负的,无论男女,总要欺负回去。 那天晚上,她明显惹恼了他,他没当场发作,气的走了,她以为他不像传言说的,但是转天他派人去山珍海味阁查她,显然是酒醒了还气着要准备算账的。 琉璃叹气,“小姐,您对您的身份,是不是还不够清醒的认识?宴小侯爷不找您麻烦,显然是觉得,您太麻烦了,找了您麻烦,得不偿失呗!” 凌画:“……” 她恍然,“他怕我缠上他?” “应该是这个道理!” 凌画沉默了好一会儿,心情有点儿复杂,“秦桓呢?他这两天在干什么?” 琉璃道,“安国公府有人过寿辰,秦三公子这几日都安生待在家里没出去。” 也就是说,没去再找宴轻喝酒了? 凌画憋了一会儿气,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去了书房练字。 琉璃跟着去磨墨。 凌画写了一会儿字,心平气和了,搁下笔,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扇着扇子,琢磨着说,“算算日子,幽州温家扣下的军粮已经吐出来送去凉州了吧?绿林的黑十三该是得到消息了。” “陛下将幽州温家私下倒卖粮食的事儿交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为了护着幽州温家,就算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绿林的黑十三也不会伤筋动骨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黑十三记仇,不会这么算了的。看如今,是没多少损失,但以后长远看呢?太子殿下没登基前,他还敢沾染温家吗?不怕被陛下认识一次,就怕认识第二次,若是再有下次,陛下肯定要亲自动手清扫江北黑市和西北绿林,黑十三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上面还有个主子呢!若是被陛下盯上,也算是给他主子惹麻烦了!” “也是!”琉璃点头,“他们毕竟做的是银钱生意,损失三瓜俩枣可能不在乎,但若真损失江北黑市和西北绿林的枢纽,就是捅了他们的肺管子,要了命了。” 凌画深吸一口气,“如今,我捅了一刀,黑十三跟我没完。” 琉璃也觉得头疼,“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呢?” 凌画嗤了一声,“他弟弟就跟他的心肝一样,我除非嫁给他弟弟,否则,等于挖了他的心肝,你说,他弟弟的面子管不管用?” 琉璃也愁,“小姐您真是,当初怎么就招惹了……也不对,若您没招惹了人家,他弟弟也不会给您这个消息,您也不会在陛下面前对付了太子殿下,让幽州温家吐出了到嘴的二十万石军粮。” “所以说,哪有对错啊!”凌画扔了手里的扇子,“让望书去一趟端敬候府,把我昨天画的那幅画,给宴轻送去!” “啊?” 琉璃一懵,不太能理解怎么好好的说着太子温家黑十三和他弟弟以及江北黑市和西北绿林,怎么就又转到了宴小侯爷身上? 凌画点点头,“你没听错,就是把那幅画给他送去。” 琉璃不懂,“小姐,您送那幅画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给他瞧瞧我画的好不好?” 琉璃:“……” 她合理的怀疑,小姐是想惹宴小侯爷忍下的气再冒出来。 望书依照凌画的吩咐,将那幅凌画几天前画的画送去了端敬候府。 听说有凌家人上门,有东西送给自家小侯爷,管家很是心惊,端敬候府与凌家从来没有来往,可以追溯到老侯爷在世时,如今,凌家人突然上门送东西,实在是让人惊讶和摸不着头绪。 但管家是个合格的管家,还是将人礼貌地请进了门,请到了会客厅,对来人道,“这位公子稍等,老奴这就去禀告我家小侯爷。他如今在睡午觉。” 望书摇头,“我家主子没说一定让在下亲手交给小侯爷,既然小侯爷在睡觉,不便打扰,劳烦管家将东西收了待小侯爷醒后,交给他就是了。” 管家立即摇头,“老奴不能代替小侯爷做主轻易收人东西啊!” 尤其,这东西是从来没有来往过的凌家送来的。 望书道,“是小侯爷自己的东西。” 管家一愣,“这……什么东西?” “宴小侯爷见了就知道了。”望书站起身,“在下告辞!” 管家只能留下了东西,将望书送了出去。 宴轻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见管家捧着一个匣子,显然等了他许久。他挑眉,“拿个匣子做什么?” 管家立即呈上匣子,将凌家来人送东西的事儿说了。 宴轻一愣,接过匣子,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只见里面放了一幅卷轴,他顿了顿,将卷轴打开,顿时脸黑了个透。 第二十六章 剪掉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匣子里面放了一幅画,画里面两个并排坐在马路边的人,作画的人显然画功十分了得,将两人画的很是唯妙唯俏,宴轻甚至可以看清他自己的眉眼,更可以看清身边人侧脸的簪子和耳坠以及手腕上的手镯。 对面山珍海味阁五个字在月光和灯火交相辉映下也挺清楚。 不得不说,画很美。 但这么美的画,让他很生气,甚至可以算的上恼怒。那日她跟他抢地盘的事儿他都不计较了,她又故意弄出这么一幅画送上门来气他,有完没完? 他压下去的气又腾腾升起,差点儿撕了手里的画,咬牙问,“送来的人说了什么?” 管家摇头,看小侯爷脸色又黑又青,连忙回忆了一遍,“就说他家主子有东西送给小侯爷,老奴不敢做主收,他说是您自己的东西……” 他看着宴轻脸色试探地问,“小侯爷,是什么东西啊?惹得您这么生气。” 宴轻不回答,“去给我找把剪子来。” 管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给他找了把剪子。 宴轻憋着气,拿过剪子,将画卷里的自己生生地从中剪掉,扣了出来。 转眼,好好的一幅完整的画,本来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剩下了一个人,原本挨着坐在一起的地方空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管家这回已看清了,心里直哎呦,好好的一幅画,太可惜了! 宴轻却不觉得可惜,只觉得剪掉了自己,心里解了气,将画卷刷刷刷卷起,重新塞进了匣子里,对外喊,“端阳,滚进来!” 端阳立即滚了进来。 宴轻吩咐,“将这个匣子送去凌家,就说我谢谢她,我把地方让给她了,她喜欢那块儿地方,随便占。” 端阳点点头,捧着匣子立即出了端敬候府。 望书送东西回来后,凌画就一直在等着端敬候府的消息,想着宴轻是撕了画,还是找上门,她希望他找上门,这样的话,就有来有往了。 宴轻这一回没让她等太久,派了端阳上了凌家的门。 凌画一听端敬候府来人了,先问的是,“来的是谁?” 琉璃道,“宴小侯爷身边的近身护卫,叫端阳。” 凌画矜持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说,“还让望书去见他。” 琉璃点点头。 望书得了吩咐,去见端阳,二人相见后,彼此打量了两眼,端阳道明来意,“我家小侯爷已收了自己的东西,说谢谢你家主子,他把地方让给她了,她喜欢那块儿地方,随便占。” 望书点点头。 端阳递上那个匣子,“不是我家小侯爷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告辞!” 望书依旧点点头,收了匣子,捧回去给凌画。 凌画打开匣子,拿出那幅画,展开,好好的一幅画,空了一块,而空出的那块,正是宴轻那个人,他把自己给剪掉了,然后,又把画给还了回来。 言外之意,就如那天一样,我走,地方给你。 凌画瞧着,“扑哧”一下子乐了。 琉璃一言难尽地看着凌画,宴小侯爷是有多不想沾染自家小姐?被人家嫌弃成这样,亏她还乐的出来! 凌画收了这幅已残缺的一点儿也不值钱的画,放进了匣子里,交给琉璃,“给我好好放好,总有一天,我让宴轻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再塞进画里。” 琉璃:“……” 自家小姐真是勇气可嘉。 端阳回到端敬候府后,找了一圈,不见宴轻,他问管家,“小侯爷呢?” “程公子来找,小侯爷跟着他出去玩了。”管家看了一眼外面的大日头,抹着汗说,“这才五月,这天可真热啊,用不了多久,咱们府中估计就该用上冰了。” 端阳点头。 管家问,“你去凌家,可见着了凌小姐?” 端阳摇头,“没见到凌小姐,只见到了来咱们府里送东西的侍卫,那侍卫收了东西,什么也没说。” 管家纳闷,“小侯爷怎么与凌家那位扯上了交情?” 端阳纠正,“不是交情,是结了仇。” 管家哎呦了一声,想到今日宴轻黑透了的脸,更是纳闷,“可是小侯爷哪里得罪了凌小姐?否则马路那么长,凌小姐为何非要跟咱们小侯爷抢地方坐?一个马路边,有什么好抢的。” 那块地方埋金子吗? 端阳也迷惑,不知道小侯爷在他没在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得罪过凌小姐,否则的确如管家所说,那么长的长街,怎么她偏偏就选了小侯爷身边坐,最后还让小侯爷躲了她,给她让了地方? 尤其还是半夜里。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依旧摇头。 “咱们小侯爷啊,你说他人缘好吧,他人缘是真好,纨绔们都喜欢他,你说他人缘不好吧,也是真不好,除了那些爱玩的人,没一个敢往他跟前凑,不是担心会被他带歪,就是怕哪里惹了他,他报复回去。”管家愁,“那日深夜二殿下突然莫名其妙地上门,事情还没弄明白,这又来了个凌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我都习惯了,可别出个啥大事儿。” 端阳心想,出了啥大事儿,以小侯爷的性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再不济,宫里还有太后娘娘顶着呢。 管家又抹了抹汗,“二殿下从小到大,就没什么锋芒,行事不扁不圆,才华本事也没个出彩处,又不得陛下喜欢,倒是不惧,但这凌小姐,可就不同了,这几日,因幽州温家扣押凉州军粮之事,与太子殿下又打上了擂台,虽然没闹的腥风血雨,但也是狂风阵阵,实在是太厉害了。” 端阳承认,这满京城,就再找不出一个比凌画更厉害的女子来。连太子都敢硬扛,小侯爷对上她…… 他也不想没好日子过,万一她再有什么动作,他还是劝着小侯爷忍吧! 第二十七章 斗会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倒是没想到端敬候府的人对于她惹上宴轻只觉得是宴轻得罪了她,压根就不往她瞧上他的路子上想。她琢磨着,怎么再跟宴轻来个偶遇,在解决婚约前,她得在他跟前多刷刷脸,多少培养些感情,以便以后和顺。 琉璃对于自家小姐很是无语,不得不提醒,“小姐,您别想的太美,宴小侯爷就是一朵高岭之花,万丈悬崖边上遗世独立的寒梅,不好折,若是硬要折,您不是在高岭上被皑皑白雪冻死,就是掉下万丈山崖摔死。” 凌画:“……” 她扇着团扇,瞪着琉璃,“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鼓励?” 琉璃无奈,“您不觉得光有鼓励没什么用吗?” “所以,我准备用了悯心草。”凌画轻轻扇着,身边一阵子清凉的风拂过,她心情挺好地说,“这一株悯心草,无价之宝,我得了后,还没捂热乎,本想着将来一朝摆脱萧枕,如今给了宴轻用,若是拿他不下,我不如跳下去万丈山崖让山崖下的枯草埋了我自己。” 琉璃敬服,要说狠,还是小姐狠,论对自己狠,没人比得上她。 她试探地问,“那二殿下那里……” “给他卖一辈子命?”凌画无所谓了,“只要我得了宴轻,他那里再说。” 琉璃:“……” 行吧!看来小姐铁了心了! 宴小侯爷除了那张脸和会赚钱外,真找不出哪里有优点,自从他一心一意做着纨绔无所事事,气死了老侯爷与侯爷后,别说他不想娶,就是满京城的闺秀只要不是为了他那张脸,就没人想着嫁给他。 自家小姐那日在栖云山下第一次见他,谁能想到,就鬼迷心窍了? 宴轻自然不知道凌画有嫁进他家的心思,并且十分强烈要跟他凑成一家子,已开始了针对悔婚与针对他的计划,他毫无知觉,只觉得她估计脑子有病,非要跟他抢那块马路边,成功抢了地盘后,还得寸进尺地画了一幅画对他耀武扬威地挑衅。 真是幼稚! 他剪掉了自己后,又让端阳将那幅画送回去,算是解了一半气,程初来找,他就拎着蛐蛐跟着程初出去玩了。 程初新得了一个蟋蟀,个头大,项大,腿大,皮色好,斗性顽强,有耐力,凶悍,他给蟋蟀命名为大元帅,今日状元楼进行一个月一次的斗会,开了擂台,押了赌注,他想要赢过宴轻,夺得头筹。 宴轻昨日被气了个够呛,今日早上起来依旧气,把斗会的日子给忘了,程初为了提前显摆自己的大元帅,特意上门来找,宴轻瞧见了程初的大元帅,也很想知道他养的山大王能不能斗得赢程初新得的大元帅,一起去了斗会。 每个月的状元楼,都十分热闹,汇聚京城一众纨绔不说,也汇聚各大赌坊占场子,同时汇聚三教九流来这里押赌注赢银子,是每个月的京城一景。 宴轻去的时候,斗会已开始了,他拎着山大王去了自己常年在状元楼包下的最好包房。程初也有包房,但位置不好,早将包房转卖给了别人,自己每回都把转卖的钱转给宴轻,自己跟他凑一个包房。 宴轻大方,只要是纨绔,四海之内皆兄弟,所以,没有身份没有银子够不上常年定包房又跟他关系很好的纨绔兄弟,每个月的这一日都可以来他包房蹭吃蹭喝。 当然也有规矩,这帮纨绔们押赌注,赌赢了,赌注分他一半,赌输了,他就不要银子了。 秦桓倒不是没身份,安国公府虽然没落了,但还是够得上高门府邸的边,至少安国公的爵位还在,他是没银子,所以,做纨绔一年来,都蹭宴轻包房。 宴轻到时,秦桓早已到了。 秦桓见了宴轻,想起了那一日在山珍海味阁他喝的人事不省,众人打过招呼后,他凑近宴轻,压低声音,“宴兄,那一日,我没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怕自己的嘴没把门,惹了宴轻不快,那就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宴轻想起他那一日吐槽未婚妻的那些话,很是一言难尽,好歹把持住了眼神,没对他露出什么怜悯可怜来,只拍拍他肩膀,很肯定地说,“没有。” 秦桓放心了。 程初去各大赌坊的场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后对宴轻问,“宴兄,你这个月押谁家的暗注?” 宴轻不看他,“押谁家也不告诉你。” 程初知道从宴轻的嘴里撬不出来,他眼珠一转,“宴兄,今日的斗会,有一个彩头,是往日里都没有的,你猜是什么?” “我猜出来,你给我银子?”宴轻问。 程初:“……” 他怀疑地看着宴轻,“宴兄,你最近是不是缺银子?” “嗯。” 程初又乐了,“要不要我借你点儿?” “不用。”宴轻很欠扁地说,“我喜欢从你手里赚钱,不喜欢借。” 程初被噎的转过身,不想说话了。 秦桓来的早,自然知道程初说的从来没有过的彩头是什么,“我知道程兄说的是什么,胭脂楼新得了一名芍药姑娘,据说国色天香,今日胭脂楼与状元楼合作,将芍药姑娘作为彩头,谁赢了彩头,可得芍药姑娘的初夜。” 程初转头瞪了秦桓一眼,“就你嘴快。” 秦桓不怕程初,“反正宴兄早晚也会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得到,外面胭脂楼已挂出了牌子,那么大的牌子,又不是眼瞎看不到。往日可都是没有的。” 程初没了话。 宴轻不感兴趣,“胭脂楼快要倒闭了?做什么妖?我若是赢了彩头,还得伺候一个女人不成?” 程初无语,“宴兄,那美人我见了,真真是国色天香啊!” 宴轻看他,“你喜欢?” 程初嘿嘿一乐,“美人谁不喜欢?” 宴轻道,“那行,若我赢了赌注,你拿银子买她,我就给你了。” 程初:“……” 还是要从他手里赚银子! 第二十八章 暗注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斗会开始,八方赌坊掌柜的悄悄派人去了凌家,给凌画送了一个消息。 琉璃得到消息后,震惊了,立即去找凌画,“小姐,宴小侯爷在咱们八方赌坊押了五十万两银子的暗注。” 凌画正在读凉州总兵周武的书信,正读了一半,闻言抬起头。 “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宴小侯爷这一次下的暗注忒大,八方赌坊的掌柜的来问问您的意思。” “他往日下多少?”凌画问。 “最多下过二十万两。下在咱们八方赌坊的对家月来赌坊。” “那日是赢了,还是赔了?” “他赢了,赌坊赔了,暗注不同于明注,不是一赔一,是一赔三的赔率。月来赌坊赔给他六十万两银子,好几个月没缓过劲儿来。” 凌画“呵”地一笑,“他干什么,都是以十万为起步的吗?” 琉璃:“……大约是吧!” 卖栖云山的赏花令,就是十万两银子,这若是拿出去,够普通老百姓活三辈子了,也就是凌家这些年掌管江南漕运,银子以几百万流水记账,她们瞧惯了,才没被他惊着。 “所以,赵全是怕八方赌坊赔给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特意来找我想对策?”凌画扬眉。 “大概是。毕竟,宴小侯爷很少赌输。否则,以他这个玩法,忒败家,总输的话,端敬候府早就该让他败没了。那可是几代军功累积的财富。” 凌画点点头,继续低头把没看完的信看完。 琉璃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儿,凌画看完了周武的信,随后扔进了香炉里,“周武这个人,倒是个谨慎的性子,嘴里说着感谢,却片瓦没答应上我这条船。” 她冷笑,“真当我拿捏不住他,或者是不敢拿捏他?我如今给他二十万石军粮买好,他若是不上道,那我就给他女儿找个婆家,让他知道知道,好处不是靠一句嘴皮子的谢谢就能占的。” 琉璃抓住重点,“您给他女儿找二殿下?” “嗯。”凌画点头,“幽州温家对凉州周家,这擂台不打起来怎么行? “二殿下会同意吗?” “比起娶幽州温家的女儿,他应该是愿意娶凉州周家的女儿吧?”凌画不管这个,“反正,把周武弄到手就行。” 琉璃点点头,“小姐还是提前问问二殿下吧!您总不能做他的主,万一他生气……” 凌画不以为然,“这么些年,他生的气还少了怎地?” 琉璃:“……” 倒也是! 凌画站起身,“走,我们去状元楼瞧瞧热闹去!” 琉璃一愣,“您不是一直以来不爱凑这等热闹吗?” “如今不是认识宴轻了吗?”凌画走到立柜前,将所有的立柜都打开,一排排的没穿过的裙装挂在立柜里,足有上百件,她逐一的扒拉了一遍,从中挑出了两件,一件海棠色流彩金丝绣花长裙,一件玫瑰色织锦暗花镂金长裙,她对琉璃问,“你说,我穿哪件?” 女为悦己者容! 琉璃瞅瞅凌画,她一脸认真的打算装扮,她很想吐槽,“小姐,您今日是要去状元楼比美吗?” 凌画瞪着她,“无论男女,美貌都能给人第一眼的冲击,容易让人一见惊心。” 琉璃恍然,“那日夜晚,从山珍海味阁出来,您与宴小侯爷抢马路边,却一直不看他,是觉得当日您的美貌不够冲击?” “嗯。” 琉璃敬服,小姐这等心思啊,她指着玫瑰色织锦暗花镂金长裙说,“这件吧!” 凌画点头,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 不多时,她换了衣服出来,又坐在菱花镜前,对着镜子仔细梳妆,耗费了好些时候,给自己收拾的光彩夺目,“走吧!” 琉璃被惊艳的不行,默默的点头。 二人走出内院,来到二门的回廊处,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瞧见凌画和琉璃一愣,“七妹?” 凌画笑了一下,“三哥,你回来了?” “嗯,刚刚回,正要去找你,你这是……要出去?”凌云深看着凌画,不知是太阳光太烈,还是他太久没见妹妹了,觉得她这模样当真是太光彩照人。 “嗯,我去状元楼看看热闹,三哥若是不累,跟我一起去?”凌画邀请。 凌云深惊讶,“你不是一直不爱凑状元楼的热闹吗?怎么今日要去?” 凌画面不改色地撒谎,“在府里待的无聊,想出去转转,一时兴起。” 琉璃啧啧。 小姐哪里是待的无聊?明明是为美色所惑,若是三公子知道小姐心里打的是宴小侯爷的主意,怕是要死活拦着了。毕竟,她即便不喜欢秦三公子,宴小侯爷也不是个好夫婿人选。 凌云深丝毫没怀疑,“我就不去了,等你回来,我再找你说话吧!” “行。”凌画本也不是真想让这位三哥陪着去。 三年前,凌家遭蒙那一场大难,最后好模好样活过来能走能动的,只剩下了她两个堂兄,一个是二房的三堂兄凌云深,一个是三房的四堂兄凌云扬。因二人都有些练武的底子,才挺过了那场大劫。 而她,纯碎是占了岁数的便宜,当年她十三,陛下下旨,十六岁以上的凌家子嗣,无论男女,全部打入天牢。凌家只有她一个十六岁以下的半大孩子,其余的,倒是有两个小侄子,一个一岁,一个三岁,三岁的凌晗是他亲大哥的孩子,一岁的凌致,是她二堂兄的孩子。 她即便是敲登闻鼓告御状,救了凌家,但当年太子太傅狠了心要让凌家顶罪,再不复起,下了狠手,他哥哥和二堂兄都死在了天牢。大嫂殉情,二堂嫂在出事当日就拿了休书,回了娘家,孩子也没带走。 敲登闻鼓后,陛下便找上她管江南漕运,她自然无暇照顾两个孩子,于是,三堂兄与四堂兄两个年轻的未婚男人,一人接管了一个,三堂兄养凌晗,四堂兄养凌致。 去年,凌晗五岁,到了找先生的年纪,她费劲了心思,给凌晗找了麓山书院的大儒江可久,让他破例收了关门小弟子,凌云深将他送去了麓山书院后,不放心,陪读了一年,月前写信说回来,今日到了家。 凌云深性情正,心思细,想的多,凡事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不同于凌云杨心大,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若是凌云深知道她瞧上了宴轻,今日为了宴轻去状元楼,且还暗中筹划要把人吃进嘴里,说什么都会拦着她,然后再苦口婆心给她引经据典好好上一堂教育课,陈述宴轻有多不能嫁,与她多不合适。 所以,没成事前,她自然要瞒着些。 第二十九章 机会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来到状元楼时,状元楼的斗会正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宴轻与程初两个人占据对立面,一个在喊“大元帅,冲啊,往前给我冲。”,一个在喊,“山大王,给我斗,斗死它。”,擂台上两个蟋蟀已斗的不可开交不分胜负,擂台下两个少年,一个比一个兴奋。 琉璃瞧着直摇头,拽了拽凌画的袖子,小声说,“小姐,这样的宴小侯爷,您真确定吗?” 不务正业到了这个地步,谁看见他不直摇头? 凌画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眼睛,眼底是细细碎碎的光,“确定啊!” 宴轻长的太好,像天上的星月,状元楼无数人头攒动,吵吵嚷嚷,唯他最醒目,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凌画这三年来虽然站于明处,但其实自从被萧枕那年所救,她一直就生活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事儿,她做了一件又一件,两双手都数不过来,最是向往这样的一束光。 更何况,他还长着这样一张清风明月都为之心折的脸,满满的少年意气。 琉璃嘟囔,“真是没救了!” 凌画当没听见,进了八方赌坊摆设的场子,掌柜的见她亲自来了,整个人都惊了,“主……” 凌画摆摆手,扯掉面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懒洋洋地看着外面的擂台上,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掌柜的问,“五十万两银子,是端敬候府的几分家底?” 掌柜的立即说,“若是以前,怕是一二分家底,这些年,宴小侯爷败了不少,虽然他有进钱道,但是出钱的道也多,手太松,他做了几年纨绔,大抵是入不敷出的,所以,如今这五十万两银子,怕是他如今的七八分家底。” 凌画点头,“他押的暗注是什么?” 掌柜的摇头,“赌场都有规矩,暗注扣暗门,就是小人也不知。” 正因为不知道这暗注是什么,他才怕八方赌坊一下子被宴小侯爷给掏空了。 “这么败家……”凌画弹了弹衣摆上落的一只蝴蝶,那蝴蝶不知什么时候飞进了这里,黏着凌画,她哪怕动手弹,蝴蝶飞起,又落了回来,她干脆将之捏起来,顺着窗户扔了出去,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目睹的掌柜的:“……” 琉璃:“……” 凌画扔了蝴蝶,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他可知道八方赌坊是凌家的?” “知道吧!”掌柜的道,“宴小侯爷做了几年纨绔,玩的就是京城这些风月名利场,背后的东家自然应该都被他了解个清清楚楚,上回在月来赌坊下了二十万的暗注,赌坊一赔三,想赖账,他直接派人找上了喜贵妃的娘家,六十万两银子转天就给他送上门了。” “风月名利场?”凌画扬眉。 掌柜的一愣,想了想,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不解地看着凌画。 琉璃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宴小侯爷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怎么还风月场了?” 掌柜的顿时意识到是不该这么说,连忙改口,“是是,宴小侯爷这个人,从不逛青楼红楼,偶尔踏足画舫,也是跟着一帮子纨绔听听曲子喝喝酒,他是哪里有好玩的,往哪里凑,就是不喜欢女人,说是闻不了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他这个纨绔做的,有点儿奇葩。” 凌画点点头,嘴角有些笑意。 琉璃想打破小姐的美梦,问,“那他喜欢男人吗?” 掌柜的险些跌坐在地上,摇头,“也不喜欢,清倌楼更是不去,连边都不沾。京城的纨绔里有爱好小倌清倌的,但凡谁跟宴小侯爷跟前提一句请他去,他一准踹谁两脚。” 琉璃住了嘴。 凌画瞪了琉璃一眼,对掌柜的吩咐,“等宴轻找来,告诉他,按照八方赌坊的规矩,吃不下这么多暗注,给他以一倍的价钱分流转出去了。” 掌柜的看着凌画,“小姐,这……宴小侯爷的暗注,若是分流,怕是要亏死他啊!咱们建坊以来,还没有这般坑人过。” 暗箱操作他会,但没干过。 “我又没说要真转出去,就要你这么说而已。” 装柜的:“……” 他拱手,“恕属下愚钝,请主子明示。” “在你的认知里,宴轻傻不傻?”凌画问。 掌柜的:“……不傻吧。” 他自从做纨绔后,人虽大方,但也没傻到不赚银子。 “不傻就对了。”凌画笑,“当你明摆着要坑他时,他会干吗?” “自然不会。” “所以,他到时候不干的话,你让他找我。”凌画不怕宴轻找她,她就是要让宴轻找她。 赵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主子的意思是……” 凌画不解释,对他摆手,“他来了就带来见我,该怎么说,你琢磨着。” 赵全只能应是。 琉璃在赵全下去后,直叹气,“小姐,宴小侯爷若是赢了,一赔三的赔率,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您都给他啊?” “给啊!”凌画笑眯眯,“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琉璃自闭。 她此时看凌画像是看一个昏君,“八方赌坊也就勉强能兜住宴小侯爷的一赔三。一百五十万两现银,把咱们的流转现银都能掏空吧?没了流转现银,得歇业十天半个月。” 凌画不在意,“明知八方赌坊的背后是凌家,他还跑来下这么大的赌注,不管是觉得八方赌坊大,能兜得住他这么大的赌注也好,亦或者是特意找回那天我抢他地盘的场子出气也罢。总之,既然撞上门来,我就不能放过这个与他面对面的机会。” 琉璃:“……” 行吧!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第三十章 请见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自然不知道凌画在今日又要算计他,他整颗心都扑在与程初的大元帅斗会上,山大王与大元帅足足斗了一个时辰,最终,以宴轻的山大王落败惨死而结束。 程初又是兴奋又是震惊,“宴兄,我的大元帅竟然真赢了你的山大王?” 宴轻点头,抹了抹额头的汗,刚刚喊的太用力,嗓子有点儿喊劈了,输了倒没有不高兴,“嗯,你的大元帅赢了。” 程初原地蹦了两下,高兴的不行,“宴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他也没料到,他新得的大元帅这么给力,当真是赢了宴轻战无不胜的山大王,“宴兄,你没让着我吧?” “你凭本事赢的,我生什么气?”宴轻转身回了包厢,“我的山大王陪了我一年,如今死了,我疯了才让着你。” 程初高兴地拎着伤痕累累的大元帅跟上他,“宴兄,如今你该告诉我,你押的是哪家赌坊的暗注了吧?” “八方赌坊。” “押谁赢?” “你!” 程初:“?” 他有点儿懵,“你没押自己赢?” “没有。” 程初震惊了,“你押了多少暗注?” “五十万两。” 程初快速地数若是一赔三的赔率,八方赌坊得赔宴轻多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啊啊啊啊,他险些叫出声来。 他怀疑地看着宴轻,“你还说你不是故意让着我?”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够买顶顶好的蛐蛐一万只了。 他一副你不说我也懂得你奸诈的表情,诚心诚意的竖起大拇指佩服,“宴兄,你不是人!你知道多少人押你赢吗?多少人的内裤这回怕是都给赔没了。” 宴轻不置可否,死不承认自己奸诈,“这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常胜将军,我的山大王老了,江湖代有新王出,一代新王换旧王。” 程初:“……” 他拉起宴轻,“走走走,我们去八方赌坊拿你的赌银,你也太相信我了,也真敢啊,我自己都没敢押我自己赢。赔了十万两进去。” “出息!”宴轻鄙夷地看了程初一眼,“你斗会夺冠,不该去见那个彩头吗?” “你说芍药姑娘啊。”程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压低声音小声说,“据说太子对芍药姑娘很有兴趣,我可不敢去见,还是回头给太子殿下送去吧!兴许看在我孝敬的份上,对我妹妹好些,你知道的,东宫内眷搏杀太惨烈。” 宴轻无语。 二人一起去了八方赌坊。 赵全正等着宴轻上门,见他来了,十分小心地拱手,将押了暗注的赌单交给他,“小侯爷,真对不住,您下的暗注实在是太大,咱们八方赌坊没敢兜底,只能动用了从来没用过的转手规矩,以一倍的价钱转了出去,加上收了您的五十万两,咱们又搭出去了五十万两。这是分了五份的赌单,您收好。” 宴轻挑眉。 “什么?”程初不干了,“你们八方赌坊,还有这个规矩?” “是,咱们赌坊在设坊之初,便设立了这个规矩,在赌坊门面的墙上,第一条,写的十分清楚。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玩这么大的赌注,所以从来没有动用过,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咱们不能让八方赌坊关门。” 程初转头看着宴轻,“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 宴轻也不知道。 程初看着掌柜的,“那……你们转出去后呢?我们宴兄去找谁要赌注?” “赌单上都有赌局的名字,因小侯爷数目太大,一家两家都吞不下,在下只能找了五家,这五家一听是小侯爷的暗注,十分乐意接手,小侯爷拿着赌单去找他们就是了。” 程初:“……” 宴轻眯了眯眼睛,将赌单塞回给掌柜的,“八方赌坊不经本人同意,便私下转手,这也是规矩?” 掌柜的垂下头,“当时情况特殊,小侯爷已在擂台上,没法知会……” “我不听你这个废话!”宴轻坐在了椅子上,“你们的规矩是规矩,我的规矩也是规矩。这暗注,我只认你家。没经我同意,转手去别人那,是你们的事儿。” 掌柜的就知道宴轻不是好惹的,若宴小侯爷是好惹的,那么京城这十里八街名利场他就算一心一意混,也混不出名堂。 他按照凌画的安排,做踌躇状,“小侯爷,这事儿小人做不了主……” “那就让你家主子……”宴轻话说到一半,脸色忽然难看,“你家主子是凌家?” 他险些忘了,他本来就是冲着凌家的赌坊来的,想让她亏一笔大的,谁让她得罪他了?没想到,凌家的赌坊真是狡猾,搬出了从来没动用过的规矩。 掌柜的点头,“我家主子是凌家。” “凌家哪个?” 掌柜的赔笑,“没有凌家哪个,就是咱们家如今唯一的小姐,八方赌坊是夫人当年的陪嫁,夫人去后,由小姐主事儿。” “原来是凌画!”程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比宴轻,是真不知道这八方赌坊的背后主子是凌家那个厉害的能跟太子打擂台的小姐。 “那就请她来!”宴轻咬了咬牙,五十万两银子的暗注,稳赢一赔三,拿回来便是一百五十万两,不是三瓜俩枣,他自然不能吃这个亏。 掌柜的应了。 凌画坐在里间的茶室里等着宴轻找上门。 她笃定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宴轻即便多不想沾染她,也不能白让五十万两银子打水漂。诚如掌柜的说,他又不傻。 果然不出她所料,掌柜的来请,“主子,宴小侯爷请您一见。” 凌画勾了勾嘴角,“请宴小侯爷进来,只准他一个人来。” 掌柜的点头,去带着宴轻来见。 程初十分不放心,小声对宴轻说,“宴兄,那凌小姐厉害的要死,你对付的了她吗?” 宴轻没好气,不说话,站起身,由掌柜的领着去见凌画。 第三十一章 沏茶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与宴轻打了两回照面,怕被他认出,知道栖云山也是凌家的产业,生起提防之心,于是,赶紧躲了出去。 所以,宴轻来到茶室时,只有凌画一人在。 凌画坐在桌前,摇着手中的团扇,慢悠悠的一下又一下,团扇卷起风丝,轻轻吹动着她耳侧的发丝,一张被精心打扮后的绝胜容色,真真是美的惊心动魄。 宴轻走进茶室,一眼便瞧见了人,脚步猛地一收,有一种掉头就想走的冲动。 掌柜的立在宴轻身后,陪着笑说,“小侯爷请,里面的人就是我家主子。”说完,很是贴心地帮着关上了房门。 赵全能做八方赌坊的掌柜,自然是个人精,若是早先还觉得不对劲,这时已然明白了主子今日就是冲着宴小侯爷来的。 身后的门一关,宴轻大约是基于身体亦或者心里对危险事物的本能抗拒,身子细微地僵了一下,脸色也绷了起来。 凌画瞧的清楚,手中的团扇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摇着,没说话。 宴轻神色绷了一会儿,依旧站在门口,对凌画隔着老远的距离,硬邦邦地开口,“八方赌坊不经我同意,私下转手我下的暗注,凌小姐怎么说?” 凌画看着宴轻,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分毫不漏,语气清淡,“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大规矩下,小规矩的确不太合规矩,是有一半的错。宴小侯爷想怎么说?” 宴轻一听,觉得凌画还算是讲理,道,“我只认我下在八方赌坊的赌注。” 凌画好说话地点头,“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凌画指指自己对面,“宴小侯爷过来陪我喝一个时辰的茶,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派人亲自给你送去端敬候府。” 宴轻:“……” 他看着凌画,她容色光彩照人,可比日月争辉,他即便不怎么多看女人,但也知道,她这副容貌,满京城也挑不出两个比她长的更好的。她神色太平静清淡,也让他琢磨不出这个女人是当真一直以来就是这副面色冷然的模样,还是今日在他面前做出这副做派。毕竟,那一日夜晚,跟他抢地盘时,她声音也是冷冷清清。 他怀疑地看着她,“陪你喝一个时辰的茶,再没别的条件?” 虽然他一刻也不想待,但还是觉得只喝一个时辰的茶,便能拿回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有点儿太便宜他,怕不是个坑? “没别的条件了。”凌画很肯定。 她今日也没打算做什么,婚约还没解除,道德也不准许她额外再做什么,她只想在宴轻面前刷刷存在感,让他坐在她面前干巴巴地喝一个时辰的茶,足够他能记一辈子。 对付宴轻这样的,但凡个女人凑近他,都能躲个八百丈远的人来说,得下猛药,也得细火慢炖。她有的是耐心。 宴轻十分挣扎,内心在左右拔河,一个让他赶紧跑,凌画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不能让她靠近,一个让他为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忍忍。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够他霍霍个三五六七年,不用愁银子了。 他虽然以前没与凌画见过面,但传言可真是听了一箩筐,她爹曾官拜户部尚书,她娘是地地道道的商家女。所以,她身上有着贵族府邸的风骨,当然,也有尔虞我诈的算计精髓,同时,也有着商人重利的狡诈心性。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连个马路边也跟他抢,就是她在他身上有利可图。 宴轻从不觉得自己傻,相反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所以,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分析归分析,他是一个纨绔,纨绔没了银子,还怎么混的风生水起?玩的快快乐乐? 所以,他只能脚步僵硬地走过去,坐在了凌画对面。 凌画心里笑了一下,放下团扇,给宴轻沏茶。 关于琴棋书画诗酒茶,她是从小就认真刻苦的学过的,她娘因为商家女的身份,十分在意自己女儿的从小教养,所以,比别人家的闺秀来说,她娘对她的要求要严格一倍。她在十三岁之前,基本上没怎么踏出过府门,每日先生们轮流给她上课,她想早点儿出师,便用功极深。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学成了,检查她功课的娘却不在了。 往事已矣。 她觉得,一个时辰,够她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手艺,将茶给宴轻沏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来。南来北往的茶艺,集天下的大茶道,她都能给他展示一遍。 宴轻僵硬地坐着,先是偏着身子不看凌画,渐渐的,被茶香所吸引,然后,他慢慢地转过头,视线落在茶具上,接着,又慢慢地转到凌画的手上,瞧着她的动作。 一盏青竹饮泡好,凌画端给宴轻,“宴小侯爷请!” 宴轻不想接。 凌画便端着茶瞧着他,“宴小侯爷?” 这一声重了些,亦在提醒,他既然坐在这里,就是答应了陪喝茶。 宴轻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揭过凌画递给他的茶,水温正好,他早先喊的嗓子都劈了,被程初拉着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此时香茶在手,挣扎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 凌画也不说什么,又换了一种茶叶,开始用另一个手法沏下一种茶。 她动作看着漫不经心又行云流水,任谁看起来,哪怕是瞎子,都能品出几分的赏心悦目。 宴轻眼睛不瞎。 所以,当凌画变换着手法,一盏又一盏茶的茶端给他,他开始还牛饮牡丹,渐渐的,也细品了起来,每一种茶,唇齿或苦或香,都够人回味无穷。 满室茶香中,渐渐的驱散了他的浑身不自在与竖起的防备墙。 一个时辰整时,凌画不带重样的展示了二十多种泡茶手法,手边这一种玉茗香,却是宴轻最爱的茶,但泡了一半,到了时辰,凌画戛然而止,不继续了,“时间到了,宴小侯爷请吧!” 宴轻:“……” 他挣扎了一下,有点儿不想走,盯着她泡了一半的茶,“就不能把这一盏茶沏完?” 他想喝了再走! 第三十二章 不舍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她自然是冷血无情地拒绝了宴轻的要求。 她浅浅地笑,话语却不客气,“不能!” 宴轻:“……” 他很想说我花银子买,但凌家如今的当家家主,凌小姐亲手泡的茶,他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下来一盏喝? 若是他张口提银子,不知是侮辱了自己,还是侮辱了凌画。 他盯着那泡了一半的茶,试图打着商量,“玉茗香是我最爱喝的茶。” 凌画心里笑的不行,但面上故意露出讶异之色,“我请小侯爷喝了一个时辰的茶,泡了有二十多种,期间没见宴小侯爷说哪个好喝哪个不好喝,还以为宴小侯爷对于品茶一道,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只要是茶,都能下嘴。” 宴轻一噎。 他很想说我本来打定主意不想搭理你的,但你泡茶的手艺实在是我平生仅见。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把天下所有的泡茶手法都学了,且还学的这么好,称呼一句茶艺大师也不为过。 他摸摸鼻子,“将这盏茶泡完,也耽误不了凌小姐多少时候吧?” “是耽误不了多少时候,可是我这个人讲规矩,说了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凌画道。 宴轻没了话,屁股不想挪动,扭了两下身子,还是没能抬脚起身,试探地张嘴,“若是我拿银子……” “拿银子买我这一盏茶?”凌画笑,拿起团扇,慢慢地扇着,手动,扇动,风动,她笑容明媚,哪里还有半点儿清冷,“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宴小侯爷今日是带不走了。” 宴轻:“……” 好狠! 他立马站起身,“打扰了!” 似乎生怕走慢一点儿,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就搁这儿了。 房门关上,宴轻走没了影,凌画扔了团扇,揉着手腕。 琉璃悄悄地从暗门内走了出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凌画,“小姐,用我给您揉手腕吗?” 为了在宴小侯爷面前刷存在感,小姐也太豁得出去了,就是已逝的老爷夫人也没喝过她一连气泡的二十多种茶,她是真的相信,小姐对宴小侯爷是势在必得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她为了谁,下这般苦功夫。 “用。”凌画将手递给琉璃。 琉璃坐下,给凌画轻轻揉着,心里叹气又叹气,“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让宴小侯爷带走不说,您还给他跑了一个时辰的茶,宴小侯爷若是多想想,就知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凌画轻笑,“我如今可不希望他多想。” 宴轻出了茶室,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对那盏他最爱的却没喝到的茶不舍极了。 程初已等的心焦气躁,不停地对掌柜的追问,“宴兄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这赌坊不会是做着杀人越货的营生吧?我告诉你,宴兄可是端敬候府小侯爷,是太后的侄孙,若你们真害了他,就等着陛下抄家灭族吧!” 掌柜的十分无语,“八方赌坊在这京城立了百八十年,从不做违法犯忌杀人越货的勾当,程公子放心。” “那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影。”程初是真担心。 凌画厉害的实在深入人心,敢跟太子对着干,提起来,很少有人不怕的。 掌柜的耐心解释,“我家主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程公子耐心等着就是了。” 程初没办法,只能等着,毕竟,这赌坊四下都有护卫,他也冲不进去。 一个时辰后,宴轻走了出来,好模好样,完好无损。 程初瞧见他,就跟八百年没见着了一样,差点儿喜极而泣,“宴兄,你总算是出来了!你还好吧?那个谁……没欺负你吧?” 宴轻:“……” 他很想不认识这个看起来像二傻子一样的人。 他摇头,“我很好,走吧!” 程初想拽住他问在里面谈的怎样?可有了结果?是好是坏?但既然宴轻说回去,他将话乖觉地吞了回去,跟着他出了八方赌坊的地盘。 走出八方赌坊,宴轻还没如何,程初先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气,见宴轻回头对他看来,他不好意思,“在里面待的我太紧张了。” 宴轻想骂一句“你可真有出息!”,但想着自己面对凌画这一个时辰也是没出息到哪儿去,便没脸笑话他了。他跺了一下脚,拂了拂袖子,“八方赌坊,名不虚传。” 程初好奇了,“宴兄,你快跟我说,你见到凌小姐了?她长什么样?与你说了什么?你那一赔三的赔率,可解决了?” “解决了。”宴轻拿回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赚了的盘满体钵,却开心不起来,“她说将银子一分不少地派人送上我府里。” “啊?”程初震惊,“真同意了啊?那她有什么条件吗?” 条件? 陪她喝了一个时辰的茶?不,她泡的茶,她自己一口没喝,确切说是给他变着花样的泡了一个时辰的茶。 他何德何能! 宴轻沉默了一会儿,话也不想说了,扭头就走。 程初在后面追,“喂,宴兄,你倒是说话啊?哎哎,你等等兄弟啊,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宴轻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话,“回去等银子送上门!” 程初:“……” 有银子送上门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一百五十万两呢!他家的生意三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第三十三章 现银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走的快,程初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一路追着他去了端敬候府。 进了端敬候府的大门,宴轻才回头,不待见地问,“你追着我做什么?” 程初:“……” 当然是好奇你那一个时辰都发生了什么! 他直觉宴轻似乎很不乐意说,于是,迂回道,“见证八方赌坊送银子上门,我还没见着过这么多钱呢。” 宴轻嗤了一声,进了府门。 程初立即跟了进去。 管家见宴轻回来,而他一脸的脸色不好,他迎上前,小声试探地问,“小侯爷,您今日不开心?” 宴轻不说话,直接去了内院。 管家一把拽住程初,“程公子,我家小侯爷为何不开心?是在斗会输了?” “是输了,输给我了。”程初停住脚步,认真地补救,“不过,他不是因为输给我不开心,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他也说不出来,他若是问出来,也就不会追来了。 他一下子卡壳,“你还是问宴兄自己吧!” 管家看着程初,“那您与老奴说说经过?” 他也好有个心里猜测,看看小侯爷这不开心能延续多久,也好对症下药。 程初点点头,将斗会上他的大元帅怎么赢的宴轻的山大王,斗会后,找去了八方赌坊,八方赌坊动用了什么规矩,不给暗注兜底,宴轻不干,请出了八方赌坊的主子,然后去见了凌家小姐,他干巴巴地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等他出来,没说两句话,他忽然就闭嘴一言不发地飞快回来了,他一路追来至今也有点儿迷。 管家震惊,“我家小侯爷与凌家小姐对上了?” “是、是吧。”程初也拿不准,“反正,他见了人一个时辰,待的够久,至于那一个时辰都做了什么,我也没亲眼见。” 管家心里惊的不行,面上还是诚恳地道谢,“多谢程公子告知。” 程初摆摆手,耽误这么久,宴轻已没了影,估计真不想跟他说内情,他只能作罢,“我渴的不行,能在府里喝口茶再走吧?” 八方赌坊的掌柜的忒小气,他在外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他让人沏一壶茶。他都快渴死了。 “能啊。”管家连忙请程初去会客厅。 宴轻回了自己的院子后,进了房门,走去了床边,四仰巴拉地将自己往床上一扔,盯着棚顶,大脑放空。 端阳悄悄地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瞧了一会儿宴轻,小声喊,“小侯爷?” 宴轻“嗯?”了一声。 端阳趴着门框说,“属下将那幅画送去凌家,没见着凌家小姐,还是来咱们府送画的那个叫望书收的,没说什么。” 宴轻烦闷,“知道了。” 端阳瞧着他神色,闭了嘴,缩回了脑袋。 宴轻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上若有若无都是茶香,最勾人的是没喝到的那一盏泡了一半的玉茗香,他气闷,坐起身,扯了外衣,对外喊,“我要沐浴。” 端阳立即答应,“属下这就去弄水。” 不多时,宴轻将自己泡进了浴桶里,撩着水,从头到脚洗了三四遍,也换了三四遍的水,直到把自己身上洗的没了茶味,才困乏乏地起身,“把被褥都给我换新的,现在就换。” 端阳:“……” 被褥换了新的,宴轻重新躺去了床上,总算闻不着什么茶味了,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嘟嘟囔囔地说,“攻人攻心,太厉害了,不愧是凌画,以后我要绕道走,躲她远点儿,一辈子不打交道。” 端阳:“……” 八方赌坊动作利落,办事效率高,半个时辰后,赵全亲自带着人赶了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上了端敬候府。 管家出门去迎,听说这车辆车里装的都是小侯爷今日在斗会押的暗注,足足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下子险些心率失衡,“这……这……都是我家小侯爷赢的?” “对,一百五十万两,还要劳烦小侯爷清点一下。”赵全拱手。 他心里也是十分感慨,没想到主子就算提前做了手脚,但也没赖了宴小侯爷的暗注,一百五十万两,真真是清空了如今八方赌坊的库银,明日主子若是不从别处添补这笔亏空,八方赌坊可就运转不了了。 “这……我得去禀告我家小侯爷,您先里面请。”管家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也不是他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老侯爷侯爷在世时,端敬候府因军功累积的几代财富,也有个几百万两,但这些年被小侯爷都给败的差不多了,花钱如流水,借出去的钱也如流水,虽时而有进账,但是出账更多,眼见库银只剩下了个底,他正犯愁呢,没想到,这一日就赚回来了够霍霍几年的进项。 他真是有点儿被惊吓了。 程初对于八方赌坊的信用度执行力实在是太敬仰了,说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送上门,还真是片刻不耽搁,这魄力,比那月来赌坊强个天上地下,当初月来赌坊六十万两银子,还磨磨唧唧拖了一个月才给送上门,瞧瞧人家八方赌坊! 管家去禀告宴轻,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端阳立在屋门口,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角度看起来很是有些忧伤,他颤巍巍地走近,小声问,“小侯爷呢?” “睡下了。” 管家往屋里看了一眼,窗帘遮挡,什么也没瞧见,他道,“得喊醒小侯爷啊,八方赌坊派人将银子送上门了,一百五十万两,拉了十辆大车。” 端阳转过头,“是现银?” “是现银,浩浩汤汤的。”管家道,“得入库。” 端阳让开门口,“您面子大,您来喊吧!” 他怕被骂,小侯爷显然心情不好。 管家:“……” 他张了张嘴,还是喊出了声,“小侯爷,八方赌坊送银子来了,全部都是现银。说请您清点。” 宴轻睡的迷迷糊糊,“程初不是想见证吗?让他帮着清点,别吵我。” 管家得了这句话已谢天谢地,赶紧走了。 第三十四章 宝贝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京城是个能埋住暗私的地方,但也是个瞒不住风吹草动的地方。 尤其是,宴轻在八方赌坊下了五十万的暗注,八方赌坊当日派了十辆大车,清空了赌坊里的库银,堂而皇之地送去了端敬候府,一下子,让本就热闹的京城炸开了锅。 钱是不是好东西? 那可真太是个好东西了!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别说对于百姓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于高门府邸来说,那也是个天文数字,谁家能有几十万的家底,那已是顶顶有钱了,能有几百万家底的,满京城也就皇宫与曾经老侯爷在世时的端敬候府。 曾经的端敬候府,那是军功累积的泼天富贵,以前让人眼红的都能烂眼珠子。自从宴轻做了纨绔,老侯爷侯爷相继死了之后,才让人眼不红了。 这几年,宴轻将家底败了个差不多,好多瞧不上纨绔的人暗中都觉得以后宴小侯爷虽然不至于喝上西北风,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谁能想到,人家转眼就入府进账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够再花个十年的吧?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连皇帝与太后都惊动了。 皇帝问身边的赵公公,“八方赌坊,朕记着是不是凌家那小丫头的?” 赵公公赔笑,“是凌姑娘母亲的陪嫁,昔年首富王晋,是凌姑娘的外公。” 皇帝放下奏折,很是稀罕,“凌画那小丫头,爱钱的很,谁若是从她手里赚钱,她能给人扒层皮,宴轻这小子,今日赚钱赚去了她手里,就没被她扒层皮?” 赵公公说着打听来的消息,“没听说凌姑娘为难宴小侯爷。” 皇帝笑,“眼前不为难,不代表以后不为难。” 赵公公想想也是,凌画的脾气,那是硬的很,无异于玄铁,太子撞上他,都能被踢铁板。 皇帝又重新拿起奏折,“朕已有许久没见着宴轻了吧?” “有两年了。”赵公公道,“还是前年太后寿诞,您在长宁宫瞧见过宴小侯爷一面。” “这东西!”皇帝有点儿心梗。 赵公公试探地问,“陛下,您要见宴小侯爷吗?老奴派人去请?” 皇帝摆手,“谁爱见他?见一次,被他气一次,朕还想多活几年。” 赵公公闭了嘴。 太后也正在问这件事儿,“八方赌坊的背后东家是谁?这么痛快?比喜贵妃的娘家痛快多了。” 孙嬷嬷道,“听说是凌家小姐。” “凌画啊。”太后顿时笑了,“她这么痛快往出拿银子,都不像她了,你可打听了,她对那臭东西提了什么条件?” 孙嬷嬷听着太后一如既往地嘴里嫌弃宴小侯爷,心里又对他上心的不行,笑着说,“奴婢打听了,据说没提什么条件,也没难为宴小侯爷。” “这就奇了怪了。”太后到底是不放心,“你去,派人去凌家一趟,就说明日她若是没事儿,让她进宫来与哀家说说话。” 孙嬷嬷点头。 太后有请,凌小姐有事儿也要没事儿。 凌画回了凌家,进了玉兰苑后,也把自己扔去了床上,累的不行。 琉璃吐槽,“小姐,您这是何苦呢?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宴小侯爷值得您这么费心费力吗?” “值不值,要看我这里觉不觉得值。”凌画指指自己的心口,想起宴轻从开始硬邦邦浑身紧绷不情愿到后来喝茶喝上瘾舍不得离开的模样,乐的不行,伸手摸出枕头底下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手里把玩,“他可真是一个宝贝。” 琉璃:“……” 受不了! 她没看出宴小侯爷哪里是宝贝了!明明就是一个贪玩好玩的纨绔,她仍旧记着她与小姐刚走进状元楼时,他在斗会上喊的劈了嗓子的模样。那神色,当时是恨不得自己化身成蟋蟀上去斗。 她又想叹气了,“小姐,您既然累了,还是赶紧睡一觉吧!” 凌画点头,闭上了眼睛。 琉璃给她落下帷幔,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外面管家来报,“太后派人传话,说明日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进宫去坐坐,与太后说说话。” 琉璃立即停住了脚步。 凌画也睁开了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懂了太后的意思,想必太后是怕他对付宴轻,明日想探探她,与她谈谈心,可见真是对宴轻护着。 她道,“去回话,说我明日一定进宫。”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琉璃又走了回来,“小姐,太后是不是想……” “嗯,就是你心里想的目的。”凌画不怕见太后,比起见陛下和太子,她倒是挺喜欢太后,太后出身端敬候府,有着将门的风骨,当然也不是没心计,否则也不会从皇后坐到太后,稳稳当当的,她与太后接触的虽然也不多,毕竟她不爱进宫,但每回都不觉得累。 “那小姐您打算怎么应对太后?” “我明日早上起来想想。”凌画翻了个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琉璃走了出去。 凌画连晚饭都没吃,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早。 她醒来后,坐在床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想着今日见太后该说什么,怎么说,太后提起宴轻,她该怎么答话,如何答复,才能让太后满意。 琉璃推开门进来,“小姐手腕还酸?” 凌画动作一顿,“不酸了。” “那您这是……” 怎么还揉呢? 凌画推开被子下床,面不改色,“就是回味了一下昨天那一个时辰的情景。” 琉璃:“……” 第三十五章 羡慕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自然不能让太后久等,收拾妥当,早早地进了宫。 太后近年喜欢清静,移居长宁宫安养,不怎么过问后宫诸事,下令妃嫔们无事儿也不要去打扰她,所以,长宁宫常年很是清静,除了皇子公主们隔三差五去请个安外,没什么人走动。 凌画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来到长宁宫门口,见孙嬷嬷早已等候。 孙嬷嬷见了她,笑着说,“太后知道凌姑娘重规矩,必不会让太后久等,定会早早来,所以,今日早早就起了,正在里面等着姑娘。” 凌画露出浅笑,“太后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太后身子骨很好,劳姑娘挂念了。”孙嬷嬷客气地迎着凌画往里走。 进了长宁宫正殿,太后果然已在端坐,凌画规规矩矩见礼,身子还没小幅度屈下,太后连忙笑着招手,“不必见礼了,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怎么看着愈发的水灵了?” 凌画还是全了礼,笑着走上前,顺着太后的手,坐在了她身边。 太后仔细地看了看她,不住地点头,“哀家没瞧错,就是又水灵了,比那高挂枝头的花枝看着还要赛三分。” 凌画莞尔,“太后娘娘,您就别夸臣了,就算臣脸皮厚,也会不好意思的。” 太后哈哈大笑。 开了这个话头,二人聊的很是愉快。 太后喜欢听外面的见闻,凌画又不是真正的闺阁小姐,这一年几乎都在外走动,所以,挑拣着说给太后听,太后听的很是有滋有味。 孙嬷嬷在一旁亲自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心想着这满京城的闺秀,也就凌家小姐能逗的太后如此开怀,她的所见所闻,言行举止,善于拿捏人心,真不是旁人能学的来的。 大半个时辰后,凌画觉得差不多了,适时地打住话头,等着太后开口。 太后叹道,“哀家知道,自从陛下硬把江南漕运偌大的摊子推给你,你身上的担子极大,上要让朝臣们闭嘴,下要让江南漕运顺畅运转,极不容易。你在哀家面前,也是专捡乐呵的事儿说,那些难办的事儿,辛苦的差事儿,一件不提。” 凌画笑,“若非陛下器重,也没有今日的我与凌家,臣不觉得辛苦。” 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你能支撑起凌家,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当初陛下一意孤行不听朝臣劝阻将江南漕运交给你,也没料到你能做的这么好。当然,因为你做的好,陛下也落了个独具慧眼破格用人的好名声,在朝臣们面前,腰板也挺的直。” 凌画神色温婉,“生当报父母君恩,我父母已不在,自当竭尽所能报君恩。” “好孩子。你年纪轻轻,便如此好心性,就连哀家都敬佩。”太后感慨,“你那两个小侄子,可都还好?” “都很好,劳您挂念,凌晗已被我三哥送去了麓山书院,凌致还年幼,四堂兄对他的教养也甚是尽心。” 太后点点头,“你那两个堂兄,也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 “是到了。” “也难为了他们,未成家,先养子,对侄子如此上心养着,可见都是个好的。”太后道,“你问问他们,可有相中的姑娘,若是有相中的,哀家给他们赐婚。” 能得太后赐婚,那自然是天大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 凌画知道,这是太后变相的给她好处,让她对宴轻手下留情。 凌画从善如流地道谢,“臣先谢过太后娘娘,回去之后便问问三哥与四哥,若是他们有心仪的女子,臣一定会告知太后,请太后降福。” 太后见她答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笑着明说,“哀家听说昨日宴轻从你那八方赌坊赢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凌画点头,“是有此事,宴小侯爷押的暗注极准,将我家赌坊的库银都给清空了,才兜住了底,今日八方赌坊因没有运转的银子,都关门了。” 太后咳嗽一声,“那臭东西不务正业,着实让哀家头疼。你就不该痛快地把现银都给他,这往后,他岂不是更得意的胡作非为了?你的赌坊是你娘的陪嫁吧?这都关门了,以后……” 凌画接过话,“只是没了周转的现银而已,得从别的产业调用现银,关门十日八日,倒也无甚影响,顶多今年白干一年,让臣的赌坊赖了陛下的税收罢了。” 太后笑起来,“你呀,你每年除了江南漕运的税收外,自己的产业的税收也悉数上缴国库,也难怪陛下时常感慨,你才是咱们后梁的钱袋子。” 凌画也笑逐颜开,“臣没别的爱好,确实爱钱,陛下是伯乐识千里马,让臣的缺点变成了优点,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宴轻那里,哀家改日将他叫进宫来,让他收敛着些。”太后道,“端敬候府就他一个人了,哀家对他也是多有纵容,这次多亏了你包涵,哀家以后定不准他再去你的赌坊祸害了。” 凌画抿着嘴笑,“臣对宴小侯爷也是着实羡慕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随心所欲,不受拘束,是臣羡慕不来的。您不必对他多苛责,宴小侯爷以后若是还喜欢到八方赌坊下暗注,臣的赌坊,陪着他玩也没多大干系。” 太后心下一惊,面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惊讶,“你竟然觉得他……” 凌画笑,“不瞒您,臣小时候被母亲教导的严格,最向往的是没人管着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日子。” 太后想起凌家夫人出身商贾,活着的时候的确对女儿教导严格,常人难及,她见凌画似乎真心真意觉得宴轻做纨绔没什么不好,很是羡慕宴轻的模样,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三十六章 惦记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出了长宁宫,碰到了来给太后请安的萧枕。 萧枕知道她今日进宫,是特意赶在这个时辰来的,见到凌画,萧枕装模作样地停住脚步,很像偶然遇到的样子,“凌小姐!” 凌画见礼,“二殿下!” “凌小姐来陪皇祖母说话?时辰还早,便急着出宫?”萧枕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不急着进去,打定主意与她多说几句。 凌画道,“天色已不早了,我已与太后娘娘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再多留,太后娘娘该乏了。” 萧枕很是关心,“皇祖母找你,是为了宴轻?” 凌画眨眨眼睛,“太后很是喜欢宴小侯爷。” 萧枕心里哼了一声,暗暗警告,“宴轻喜欢吃喝玩乐耍,性子不拘,脾气也不怎么好,不爱受人管束,自我的很,就是皇祖母,都拘束不了他。” 言外之意,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尽早打消,宴轻不适合她,躲他远点儿。 凌画将他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不想与他在这里多说,“二殿下还是快进去吧!趁着太后娘娘还没歇下,您还能请个安,晚了就白跑一趟了。” 她说完,转身走了。 萧枕转回身,看着她走远,心里气的不行,暗骂,“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宴轻那样的东西,骂他是个东西,都抬举东西了,吃喝玩乐安于享受全无上进,端敬候府一手好牌,被他糟蹋的稀巴烂,堕了端敬候府世代忠骨的将门名声。 比起以一己之力支撑起凌家门庭让凌家在京城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凌画,他就是提鞋都不配。 孙嬷嬷走过来,笑着见礼,“二殿下,您来啦!” 萧枕转回身,面色已恢复如常,笑着说,“我看那凌小姐是笑着走的,想必皇祖母今日心情也很好。” 孙嬷嬷笑呵呵的,“是呢,太后喜欢听凌小姐说一些京外的趣闻,凌小姐这一回说了不少,太后听着很高兴。” 萧枕点点头,进了长宁宫。 他给太后见礼后,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装作不经意地问,“皇祖母,您有没有想过给宴轻重提婚事儿?总不能真让他这么胡玩下去。” 太后叹气,“我怎么就没想过?可是,他早说了不想娶妻,哀家就是想也没用。” “您是舍不得按着他的头让他娶,只要您狠下心,他不娶也得娶。” 只要太后下旨让宴轻娶了别人,凌画就算对宴轻有想法,也得算了。她又不是找不着男人?还真非宴轻不嫁不成? 太后摇头,“哀家若是真敢按着他的头让他娶,他就敢离了这京城不待着了,没准哀家到死都会见不着他。” 萧枕看着太后,“他决心怎地这般大?对女子不喜,可是有什么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他就是一辈子不想人管着他,无论是谁,哀家也好,女人也罢,能躲多远是多远。” 萧枕住了嘴。 最好宴轻真是这么铁了心,哪怕遇到凌画,他也骨头硬不折腰。 萧枕离开长宁宫后,太后一边让孙嬷嬷垂着肩膀一边说,“今日萧枕有些奇怪,他怎么关心起宴轻来了?往日他跟闷嘴葫芦似的,知道哀家不喜欢他娘,他长的像他娘,也自觉不在哀家跟前碍眼,没这么多话。” 孙嬷嬷揣测着说,“因宴小侯爷昨日在八方赌坊赢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满京城都轰动了,二殿下自然也是听说了,大体也是觉得宴小侯爷再这样下去,真在纨绔的路上拉不回来了。知道您在意宴小侯爷,才在您面前多说两句。” 太后点头,“宴轻不像话几年了,确实是我的一块心病,就算他想无所事事,那也得娶妻生子啊。哎!” “宴小侯爷还年少,玩心重,待再过个二年,也许觉得没意思了,就入正途了。” “当年他虚岁十四,初初闹着荒废学业时,哀家觉得他年纪小,爱玩是天性,这一晃都四年多了,他在那条道上愈发奔的远,哀家还能再活几年?就怕哀家闭眼那天,他不上进就算了,连婚事儿到时还没个着落,真等哀家闭眼了,才是真的谁也管不了他了。” 孙嬷嬷立即说,“您身子骨健朗,会等到宴小侯爷娶妻生子那一日的。” “那哀家得可着劲儿的活着。” 孙嬷嬷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宴轻自然不知道今日有三个人都惦记着他的婚事儿。他昨日也没吃饭,一觉睡到大天老亮,醒来后依旧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躺在葡萄架下躲阴凉。 一上午,他都眼皮跳又耳朵热,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他最怕人惦记了,于是,他喊端阳,“让管家收拾一番,我要去九华寺捐赠香油钱,就捐赠十万两吧,让神佛保佑我,这一年牛鬼蛇神都躲我远点儿。” 端阳:“……” 他想问问谁是牛鬼蛇神,凌家小姐吗? 管家得了传话,很是心疼地从私库里取银子装车,试图劝说已坐进了马车里准备出发的宴轻,“小侯爷,捐赠香油钱,一万两也就够了,您捐赠的太多了。” 宴轻大手一挥,“不必心疼小气,神佛若能保佑我不被鬼狼叼走,我能捐一百万两。” 管家闭了嘴。 成吧!花钱免灾,小侯爷的平安最重要,他高兴就好。 第三十七章 喜欢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的马车出了端敬候府,后面跟着一辆拉银子的车,大热的天,马也走不快,晃晃悠悠向城门口走去。 有人瞧见了端敬候府的马车,纳闷问,“宴小侯爷这是去哪儿?今日怎么不见他骑马?” 因从八方赌坊赢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宴轻从昨日起名声大噪,一举一动很受关注。 有得了消息的人答,“据说是去九华寺捐赠香油钱,拉了一大车,足有十万两。” 有人震惊,“十万两都捐赠香油钱?这也太多了吧?” “可不是,谁让宴小侯爷有钱呢!” 这样一说,周围都闭了嘴。宴小侯爷的确有钱,瞎玩瞎闹,确也赚钱,等着看他把端敬候府给花空的人,怕是有的等了。 临街的八宝妆店铺里,两名女子正在选香粉胭脂,听到了伙计们也在议论宴轻,其中的粉衣女子对身边的蓝衣女子小声说,“兰溪,你还惦记着宴轻?” 蓝衣女子手一抖,香粉盒子险些落地,她攥紧,又松开,放在了柜台上,快步出了八宝妆的铺子,向长街尽头看去,依稀可以看到端敬候府的马车。 她静静站着看了一会儿,才回答粉衣女子的话,低声说,“自然是惦记的。” 粉衣女子自然也瞧见了那辆马车,叹了口气,“就他那样的,除了一张脸长的好看外,又有哪里好了?真不明白你,怎么就惦记了好几年。” 蓝衣女子轻声说,“那是你没见过他几年前的模样。” “他几年前什么样?你是说他没跑去做纨绔前的样子?” “嗯。”蓝衣女子点点头,目光飘忽,隐约有痴意,“君子如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粉衣女子想了一下,想象不出来,摇摇头,“他不娶妻,你却耽搁不起。我劝你还是放下他吧!就算他有朝一日想娶妻,你爹娘肯定不会同意你嫁给他。” “我还等得起。”蓝衣女子咬牙,“若他一生不娶,我便缴了头发做姑子,一生不嫁。” 粉衣女子震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兰溪,你可不能犯傻啊!你看看他,从四年多前,到如今,半点儿也不见回头,如今还愈发成了纨绔之首,没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爹是太常寺卿,以你柳兰溪的容貌才华,就连皇子妃都选得,何必在他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柳兰溪摇头,“别人我都不喜欢。文英你不必劝我了,若是能放下,我何必执着了这么多年?每回但凡有他的消息,哪怕他跑出来去哪里单纯的吃一顿饭听个曲,我都想知道那里的饭菜好不好吃,曲子好不好听。” 赵文英没了话,“宴轻可真是害人不浅。我听说永昌伯府的韩翠羽也对他鬼迷心窍,闹着不议亲,永昌伯夫人恨死他了,说他是个祸害,私下里咒骂他哪天不得好死。” 柳兰溪脸色发沉,“永昌伯夫人真是不知所谓,她也不怕被太后娘娘听见,让她跪敬安门。” “她自然是不敢被太后听见,我们府里有个婆子与永昌伯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是同乡,私下里悄悄说的,被我听见了而已。” 柳兰溪琢磨片刻,“永昌伯养了个外室,据说一年有大半年宿在外室那,近来,外室有孕,据说大夫诊脉,十有八九是个男嗣,永康伯只有三女,一嫡两庶,做梦都想要儿子,听说外室肚子里的是男孩,便想接她进府抬个平妻。而永康伯夫人善妒,死活不允许,最近闹得不可开交。你说,若是御史弹劾……” 赵文英都惊呆了,“不,不是,兰溪,你就因为永康伯夫人私下里咒骂宴轻,你就要为他报仇?” 柳兰溪不否认,“嗯,我见不得有人这么恶毒的咒骂他。” 赵文英一时哑口无言。 凌画出了皇宫后,坐在马车里玩九连环,复杂的九连环在她手里,不到一盏茶就解开了,她觉得没意思,扔了九连环,挑开车帘,看着长街热热闹闹的人流,“还是京城热闹。” 琉璃探出头瞅了一眼,“嗯,京城最热闹,街上走着的人,十个有九个富硕,马上车里坐着的人,十个有九个是达官显贵,平头百姓也是衣着光鲜,富足的很。” 凌画笑,目光扫见八宝妆店铺门前,“那两个女子,看起来面熟,你可认识?” 凌画十三岁前被母亲严格管教,不常出府门,十三岁敲登闻鼓之后,一心扑在了江南漕运上,对京中的富家子弟小姐能叫得上名字的少之又少。 琉璃十二岁之前出身在江湖,因家族营生是卖江湖消息,所以,自小就有百晓生的本领,十二岁后来到京城跟在凌画身边,不到一年,就将京城摸了个底透,如今,不管京城叫的上名号叫不上名号的人,她几乎看一眼都能说出个身份来。 她顺着凌画的视线说,“穿粉衣的女子叫赵文英,是詹事府詹事赵昆的嫡次女,穿蓝衣的女子是柳兰溪,是太常寺卿柳望的嫡幼女。她们都喜欢八宝妆的胭脂水粉,每个月只要有新到的新货,一准结伴出来买。” 凌画放下帘子,“都长的挺好看的。” 琉璃看着自家小姐,忽然很想打击她,“若是我说柳兰溪喜欢宴小侯爷,貌似喜欢了好几年了,您还觉得她好看吗?” 凌画动作一顿,立马违心地说,“不好看了。” 琉璃:“……” 她就知道! 第三十八章 没眼光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长的那么好看,被人喜欢理所当然。 凌画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不抢手,相反,为着他那张脸,她觉得想送上门的女人应该大有人在。 她问琉璃,“你列个单子,给我瞧瞧,我看看都有哪家的小姐喜欢他。” 琉璃很是无语,“小姐,您是想要逐一打击情敌吗?” 凌画摇头,“就是想了解一下,看看这些年她们都用了什么方法,我好逐一的避开那些不管用的伎俩。” 琉璃:“……” 她服气,一口气说了十多个,“除了太常寺卿柳家的小姐外,还有永昌伯府的小姐,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礼部尚书的孙女,京兆尹的女儿,宗人府丞的侄女,青山书院他昔日恩师家的外孙女……” 凌画:“……” 琉璃好笑,“小姐,这么多女人,目前没一个成功拿下宴小侯爷的,您还要迎难而上吗?” 凌画默了默,“上吧!” 她难得瞧上一个人。 “若说别的女人宴小侯爷只是不想娶,那么您,他就是更更更的一百个更字的不想娶,若是知道您对他的心思,他估计有多远躲多远。” 凌画不太爱听,瞪了一眼琉璃,“你闭嘴!” 琉璃闭了嘴。 凌画心情不太美丽,急需点儿开心的事儿来拯救一下,“宴轻今日在做什么?” 琉璃闭紧嘴巴。 凌画掐她脸,“说话!” 琉璃揉揉脸蛋,“咱们从皇宫出来后,我就得了消息,据说宴小侯爷要去九华寺捐赠香油钱,赶了一辆马车,拉了十万两银子,应该刚刚出城不久。” “你对他的消息知道的挺及时。” 琉璃无奈,“我也不想关心宴小侯爷整日里做什么,谁让您瞧上他了呢!” 凌画纳闷,“他信佛?” 琉璃摇头,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凌画,“据说,他想要满天神佛保佑他,牛鬼蛇神躲他远点儿。” 凌画:“……” 她气笑,“他是在说我吗?” 琉璃叹气,“小姐您很有自知之明。” 凌画当即决定,“不回府了,我们去九华寺。” 她就要直接跑去佛祖面前告诉他,满天神佛也不管人间的情情爱爱。 琉璃震惊,“小姐,您认真的?” 凌画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坐在原处纹丝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说,“我也就说说而已,你激动什么?” 琉璃:“……” 凌画叹了口气,靠着车壁闭上眼睛,“自从昨日斗会后,盯着宴轻的人实在太多,我还不想现在就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我身上来,若是被人瞧见我跟着他去了九华寺,面对面说什么,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我如今还没悔婚,不能惹得一身腥,事情没成前,不能先坏了布局。先跟他记着这笔账。” 琉璃松了一口气,“您没因情情爱爱降智就好。” 凌画不甘心地嘟囔,“天下有我这么漂亮的牛鬼蛇神吗?没眼光!” “对,他没眼光,要不,您别要了!”琉璃趁机板正,见缝插针,“长的好看的,除了他,也还有。京城没有,京外也有,江湖上有两个隐世的世家里,就有两个长的极其好看的公子,跟您年纪相当,我听说尤其是居住在碧云山里的宁家,有一位少主,叫宁叶,容色如玉,姿颜清绝。” 凌画不感兴趣,拿起书卷盖上脸,“我瞧上的,又不只是宴轻的脸。” 她瞧上的,是那一日栖云山脚下,那一眼所见。 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 千万金不换。 琉璃牙根疼,“原来是我看错了小姐,以为您是个喜欢看脸的,没想到,您还扒开棉絮看了宴小侯爷的内在。” 宴小侯爷有什么内在,这些年她待在京城,成了京城的百事通,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内在,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将吃喝玩乐玩出千万种花来,也是吃喝玩乐。 小姐能瞧见除了脸之外的东西,可真是非常人。 凌画“扑哧”一下子乐了,书卷掉到了腿上,嗔了琉璃一眼,“等我嫁出去,就也给你找一个嫁出去。” 琉璃敬谢不敏,“还是算了吧,就您这眼光,我可不敢把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儿交给您帮我选。” 凌画哼了一声,骂她,“没眼光!” 凌家的马车走过长街,赵文英瞧见了感慨,“同是女人,年岁又与我们相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怎么了?”柳兰溪转过头问。 赵文英努努嘴,“前面,凌画的马车。” 柳兰溪视线看过去,那辆马车通体黑色,没有镶金带银,也没有彩带飘飘,只车前挂了个牌子,便让来往车辆避让,她平静地说,“无需羡慕,凌画有今日,都是当年被太子太傅逼出来的,你我父母健全,兄弟姐妹虽不甚和睦,但到底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凌家虽然如今泼天富贵,但人丁稀少,到底冷冷清清。” 赵文英吐了口气,“说的也是。” 她顿了顿,“不过,她实在太厉害了,连我爹都怕她。她不上朝,却让朝臣们很少没有不怕她的,就怕得罪她,被她抓住把柄摁死。这三年来,东宫太子府的人,折在她手里七八个了,都是一朝下手,就没有翻身余地的那种。太子殿下将她恨的牙痒痒。” 柳兰溪道,“除非太子殿下被废,否则,她不会有好下场。” 赵文英闻言心头发凉,太子殿下会被废吗?陛下那么喜欢太子。 柳兰溪转身向自家马车走去。 赵文英一愣,立即问,“兰溪,你不选胭脂水粉了吗?” “不选了,你自己选吧!我去九华寺上柱香。”柳兰溪上了马车。 赵文英张了张嘴,又闭上,无言,上香是假,想见宴小侯爷是真吧! 第三十九章 聪明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九华寺距离京城三十里。 宴轻躺在车厢里睡了一觉,醒来已到了九华寺。 寺中主持亲自迎了出来,对宴轻欢迎之至,“阿弥陀佛,宴小侯爷里面请。” 宴轻点点头,进了宝相庄严的九华寺。 端阳跟在身后,对主持交待,“这一车是我家小侯爷捐赠的香油钱,主持大师好好地用,闲来无事儿时,多给我家小侯爷祈祈福。” 主持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连连点头,很是诚恳地说,“老衲让人早晚诵平安经,给小侯爷祈福一年。” 端阳很是满意,“行,就这么办。” 宴轻被主持领着很是虔诚地见过诸位神佛,正琢磨着是在九华寺小住几日,还是离开时,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子,行走间香风阵阵,那女子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睛攸地清亮,一下子盯准了他,一张好颜色的脸庞似在发光。 宴轻蓦然怀疑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诸位神佛,一脸尽是这世界骗我的神色。 柳兰溪走近宴轻,心里的欢喜掩都掩不住,对他一福,声音轻柔好听极了,“小侯爷!” 宴轻后退了一步,伸手向身后一抓,一把将端阳抓了挡在他面前。 端阳:“……” 柳兰溪:“……” 宴轻十分气愤,是被欺骗的气愤,转头瞪着主持,“香油钱我不捐了,你这九华寺根本就是欺世盗名,浪得虚名,哄骗世人,没有真佛。” 他一连气说了一串话,扭头就走,十分干脆,转眼就出了九华寺。 端阳都震惊了。 他看着面前的柳兰溪,很是理解小侯爷觉得被骗了的心思。 若说京中的女子,小侯爷最不想沾染谁,那一定是非凌家的小姐莫属,若说小侯爷最怕见着谁,那一定非这位柳家的小姐莫属。 实在是近四年里,柳家小姐太执着了,时常创作机会与小侯爷相遇,甚至派了人盯梢小侯爷,最数她在小侯爷面前刷脸的次数多,想嫁小侯爷的心思昭然若揭,明明白白,小侯爷回回躲的都心烦,恨不得掐死她,但柳小姐的父亲是太常寺卿,昔年与侯爷有些相交之谊,小侯爷只能忍了。 端阳也是无奈,摸着鼻子咳嗽一声,对柳兰溪拱拱手,不近人情地说了句“这位小姐见谅,我家小侯爷不喜生人靠近。”,说完,连忙追了宴轻而去。 柳兰溪脸都白了。 她几年来,无数次创造机会偶遇宴轻,每一回,他都是见了就躲,急急而走,一句话也不跟她说,生怕她缠上,转眼就从他眼前没了影,她以为,她多多少少,也是能在他面前有个名字的,可是端阳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她在小王爷的亲卫面前都得了一个这位小姐的称号,可想而知,在宴轻面前,不外如是。 这么多年,她也没能让他喊一句“柳兰溪你还有完没完?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等等这样的话,哪怕是骂她不知廉耻接近男人想嫁人想嫁疯了的话,对她来说,也比这样强。 身边婢女心疼地扶住柳兰溪,小声问,“小姐,您……还上香吗?” “不上了。”柳兰溪摇头,也转身出了九华寺。 九华寺的主持都懵了,一脸的冤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先还好好的宴小侯爷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他惊怔了片刻,连忙追出山门,宴轻和他带来的十万两银子的马车早已匆匆下山,走没了影,他分外郁闷地跺脚,“这叫什么事儿!” 小沙弥也觉得,这叫什么事儿,眼看到嘴的十万两银子飞了。 宴轻来时坐马车,回去时骑马走的,一路纵马狂奔三十里地,回到京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天太热,他又卖了力气骑快马,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萧枕的马车沿街走过,拦在了宴轻面前,萧枕挑开车帘,闲闲地坐在阴凉的马车里,瞧着宴轻一身狼狈的模样,心里愈发地不待见,“宴轻,大热的天,你是又去赛马了?还是打猎了?真是好兴致。” 宴轻勒住马缰绳,看着萧枕将车横在马路中间,一副很不好惹对他找茬的做派,他有点儿怀疑自己,直来直去地问,“萧枕,我得罪你了?” 那日,深夜抽风跑上门,这一日,又当街横车拦他的马。 萧枕一噎,暗暗咬牙,“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宴轻一脸的莫名其妙。 萧枕盯着他,见他一脸什么也不懂的白痴模样,他想直接警告他离凌画远点儿,但想着他与凌画的关系见不得光,否则便会引得太子注意有无尽的麻烦,只能沉着脸压低声音警告,“别沾染你不该沾染的人。” 宴轻不懂,“你说明白点儿,谁是小爷不能沾染的人?” 二殿下虽然是皇子,身份尊贵,但是宴轻不怕他。 萧枕眯起眼睛,“女人。” 宴轻几乎气笑,看着萧枕,直言不讳,“萧枕,你有病吧?小爷本来就不喜欢女人,满京城谁都知道,你拿女人在我面前说,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最好记住你的话。”萧枕落下了车帘。 二皇子府的马车让开了路,继续前行。 宴轻嘟囔了一句“真是脑子有病”,便没好气地骑马回了端敬候府。 端阳紧追了一路,直到小侯爷回府,他才追上人,他好奇地跟在宴轻身后,小声问,“小侯爷,二殿下拦着您说了什么?” 宴轻扔了马缰绳,往府里走,十分聪明地说,“让我别沾染太常寺卿柳望的女儿,他大约是瞧上了。真是脑子不清楚,喜欢个女人,跟我耍什么威风?有本事把那女人绑去他床上,我还得谢谢他。” 端阳:“……” 第四十章 下家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消息最是灵通,宴轻从九华寺出来快马回到端敬候府后,她便得知了九华寺发生的事儿,尤其是宴轻十分生气地带着十万两银子回来,让她很是服气。 她对凌画感慨,“宴小侯爷真是凭真本事躲女人。” 也是凭真本事活到现在没被女人掐死! 凌画的关注点有点儿与众不同,“柳兰溪就这么点儿能耐?他躲了,她就不追一下?” 这么不会追人,怪不得几年都追不到人。 琉璃:“……” 她用另类的眼光看着凌画,“若是换做小姐您呢?您是不是要动手将宴小侯爷绑了,然后找个没人的地儿再强了?” 凌画无语,“你满脑子什么不着调的思想?我是那样的人吗?” 琉璃不信任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你很是。 凌画撇开脸,不想看她,说着自己的意见,“若是我,绝对不会几年如一日的用一个法子整个人直挺挺的往他跟前凑,刷存在感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太单一,要变着花样的来。兵法有云,兵无常形,以诡为道,她作战的谋略就不对。” 琉璃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小姐,您学兵法,不是用在追男人身上的。” 凌画不以为耻,“反正都是用,有用就行。” 琉璃拜服。 宴轻跑九华寺一个来回,折腾的有点儿累,沐浴后本想睡一觉,秦桓来找他去喝酒,他也想喝两杯解解乏,索性就答应了。 二人一起走出端敬候府。 秦桓问,“宴兄,上次在山珍海味阁,咱们花了多少银子?” 他想知道他的存银还够去山珍海味阁喝几顿酒? 山珍海味阁的酒实在太好喝,饭也好吃,环境好,风景美,地方也清净,让人喜欢。虽然银子贵,但去一次还真是值。 “一两银子都没花。” “啊?”秦桓费解,“山珍海味阁免费赠送吗?为什么?” 宴轻看着他,“因为掌柜的说你长的好看。” 秦桓:“……” 他一脸你逗我玩的神色,“宴兄,你别开玩笑了。” 宴轻正经的不行,“我没开你玩笑,这是真的,就说你长的好看。” 秦桓:“……” 他不傻地说,“咱们俩待在一起,宴兄你这张脸比我这张脸长的好看多了。只要不是眼瞎的,就能看得出来。” “哦,那可能山珍海味阁掌柜的眼瞎了吧!” 秦桓:“……” 宴轻不再跟他揪着这事儿不放,转了话音,“以后都不去山珍海味阁了,我不爱赚人家便宜,秦兄,你也不爱的吧?” “对,我也不爱。”秦桓摇头,被他拐带的忘了细究,“那我们就去杏花村喝杏花酒吧?那里的面食最好吃。” 宴轻同意,“行。” 他觉得听着秦桓的倒霉事儿下酒,应该比最好吃的面食还要香。 凌云深从墨宝阁出来,便看到了两个勾肩搭背的身影,问身边的凌云扬,“四弟,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不是秦桓?” 凌云扬点头,“是他。” 凌云深皱眉,“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端敬候府的宴轻?” “嗯,是宴轻。”凌云扬肯定。 凌云深眉头拧紧,“我不在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秦桓跟宴轻走到了一块儿去了?” 他跟着宴轻,岂能学好? 凌云扬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说,“他也是被逼的,不喜欢七妹,一心想要退婚,安国公老夫人哪里肯干?若是退了七妹的婚,再去哪里找个更好的?死掐着不让,再加上七妹的性子不讨喜,对他诸多调教,他受不了,就跑去跟着宴轻一起做纨绔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离开京城时不是好好的?” “就是你带着晗儿离开京城后不久。”凌云扬道,“已犯浑了一年了,七妹这一年在外地处理事务繁忙,没空管他,如今回京后,得知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没管,所以,他依旧整日与宴轻混在一起。” “胡闹!”凌云深很生气,“我去会会他。” 凌云扬立即拦住,“三哥,七妹的事儿,让她自己处理吧!你可别插手。” 凌云深叹气,“我们身为哥哥,岂能不管她?” “也不是不管,依我看啊,她也一直想退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只不过一直没腾出手来。”凌云扬小声说,“三哥,你说,秦桓那样的,怂气包一个,配得上七妹吗?” 凌云深闭了嘴。 秦桓自然配不上他们的七妹,满京城能配得上的没有几个。 他沉默了片刻,“你我回去,与七妹提提,若是想退婚,尽快退了吧!她今年都十六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退了秦桓,找个青年才俊。他快速地在脑中搜罗京城有出息的子弟,还真有两个极好的,未有婚配的。 凌云扬点头,这个他同意。 所以,兄弟二人回了府后,在与凌画一起吃晚饭后,便提了此事。 凌云深道,“七妹,秦桓的确是配不上你,你若是想悔婚,尽快毁了吧!三年前的新科状元,也就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沈怡安,虽然出身寒门,但短短三年,官居大理寺少卿,前途无量,品行也极好,可为婚配。还有京兆少尹许子舟,同样出身寒门,亦是短短三年,爬上了京兆少尹的职位,官居四品,也可堪良配。” 凌画:“……” 她看着凌云深,一脸的佩服,“三哥,你这是提前给我找好下家了?” 还一下找了两个。 这两个人她都知道,且还都打过交道,毕竟,这三年来她跟太子明里暗里的斗,劳烦最多的就是大理寺与京兆尹。倒的确是两个青年才俊。 第四十一章 良配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与京兆少尹许子舟,他们两个走的路子几乎相同,都是从科举入朝,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凭着一身才华本事,入了陛下的眼,正赶上陛下破格用人,二人风云际会,成了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 太子想拉拢,但不敢跟陛下抢人,朝臣们想要他们做乘龙快婿,但当初没能慧眼如炬榜下捉婿错过了机会,后来二人高中,即便媒人踏破了门槛,二人无意早早娶妻,所以,至今仍旧未婚。 凌画不得不承认,不止在三哥的眼里,在世人的眼里,这二人无疑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良配。 关键是,二人长的都还不错。 时人最好好颜色。有好颜色的,还有好前途的,万一挑一。 凌云深见她没反对,以为有戏,徐徐道,“这两个人,选哪个,都可行,都是家世清白,沈怡安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需要常年用好药喂养着,很是费银子,他的俸禄基本都用来养弟弟了。许子舟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其母早些年为了供他读书求学,做的活计太多,也是累的一身病,如今同样用好药养着。他们二人境况差不多,反正你不缺钱,倒不算什么,单看喜欢哪个。” 凌画敬佩,“三哥,若是你不干别的,以做媒为业,满京城的媒婆怕是都会被你抢了生意。” 凌云深气笑,“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凌画知道他在说正经的,摆摆手,“等我退了婚事儿后再议吧!” 琉璃垂下头,小姐哪里是等退了婚事儿再议?是早已订下了人选,怕三公子不同意,不敢提前说罢了。 凌云深点头,“安国公老夫人有些难缠,你若是主动去退婚,怕是没那么轻易。你打算怎么来退婚?” “三哥放心,我自有法子。”凌画自然不能说她的打算。 凌云深颔首,“你有成算就行,我与四弟身为哥哥,若是你不方便出手的时候,我们二人替你去做。” 凌云扬在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此时连连点头,“七妹,但凡有用得到四哥的地方,四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画失笑,“退个婚而已,哪里用赴汤蹈火?四哥严重了。” 凌云扬嘻嘻一笑。 凌画看着二人,正了神色,“我进宫去见太后时,太后询问了两位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只管告诉太后,太后给你们懿旨赐婚。” “啊?太后真这样说啊?”凌云扬惊讶,“太后怎么关心我们俩的婚事儿了?” 凌云深也惊讶,“太后为何这样说?可是妹妹在太后面前求的?” “不是我求的,是太后怕我找宴小侯爷的麻烦,许给的好处。”凌画笑,“我觉得这好处不要白不要,也就应了。两位哥哥已到了适婚的年纪,的确不该拖着了。在我出嫁前,先帮两个哥哥娶了妻才是大事儿。” 凌云深问,“是因为宴轻在八方赌坊下的暗注赢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嗯。” 凌云深惋惜,“可惜了端敬候府,老侯爷与侯爷一生戎马,铁骨不摧,宴小侯爷没承袭半分。” 凌云扬倒是有不同意见,“宴轻也太厉害了,弄的我都想回去继续做纨绔了。” “你敢!”凌云深瞪向他,“咱们凌家如今都靠七妹一个人撑着,你还敢不务正业?” “不敢不敢!”凌云扬连连摇头。 他们凌家人,自从三年前那一场大难后,活着的人都是幸运的,没有了混吃等死的资本。 凌云深转过头,对凌画道,“我没有心仪的女子,妹妹眼光好,帮我选一个吧。” 在一旁听的琉璃:“……” 她很想摇醒三公子,小姐的眼光一点儿也不好,您可不能让她选。她眼光最差不过了,瞧上了您口中的很惋惜的没有继承端敬候府老侯爷与侯爷铁骨的宴小侯爷啊。 凌画笑道,“我这一年没怎么在京城,不太清楚适龄的闺秀有哪些未婚的,不过我可以仔细地打听盘查一番,到时候选几个合适的人选给三哥看。当然,三哥选定了后,也要试着先去接触,咱们府中没有长辈了,便也没那么多规矩,不兴盲婚哑嫁,我看上不算,以后与嫂子过日子的人是三哥,还是要三哥自己喜欢才行。” 凌云深点头,没意见,“也好。” 凌画看向凌云扬,“四哥呢?” 凌云扬扭捏了一下,红着脸说,“我是瞧上了一个女子,不过只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份。” 凌画好奇了,“那她叫什么名字?” “张乐雪。” 凌画不认识,转头看向琉璃,“你可知道?” 琉璃顿时笑了,很开心地说,“知道啊,他是宴小侯爷昔日的武师战神大将军张客的孙女。” 凌画:“……” 她转过头,看着凌云扬,很是诚恳地说,“四哥,张家门第太高了,你的眼光也太高了点儿。” 凌云扬脸一垮,小心翼翼地问,“七、七妹,不成吗?” 凌画不忍打击他,少年慕少艾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有多真实,她是最清楚不过,她叹了口气,“四哥这个,我试试吧!” 她得先嫁给宴轻,然后,再走宴轻的门路,试试看能不能结识张乐雪,然后,若张乐雪没有心仪之人的话,她再想办法帮四哥娶回这个媳妇儿。 第四十二章 善良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杏花村酒肆,位于城西的玉桥街,一整条街都是酒肆,每逢夜晚,十分热闹。 与京城有名的红粉一条街不同,这里汇聚的不是寻风花雪月的人,而是真正喜好喝酒的人,三教九流人物居多,酒鬼也极多。 宴轻与秦桓落座,点了酒菜面食后,便在热闹中悠然小酌。 秦桓试探地问宴轻,“宴兄,外面传言,你从八方赌坊赢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是真有此事?” “嗯,真有。” 秦桓敬佩,“宴兄,你真是太厉害了,能否教教兄弟怎么下暗注?” 宴轻看着他,“首先,你手里得有本钱。” 秦桓:“……” 对不起,打扰了,他没有本钱。 他揉揉脸,当即打住这个话,“还是不学了,这一点我就做不到。” 他叹了口气,心里苦的不行,“我们安国公府,尾大不掉,入不敷出,没一个有能力的人能压制住那帮子旁支族亲的吸血鬼,我祖母自诩厉害,却也拿那起子人没法子,只会对付我,自从我一年前跑出来做纨绔,我祖母连我的月钱也克扣了一半。” 宴轻道,“你不是有一个厉害的未婚妻吗?” 秦桓顿时打了个哆嗦,“宴兄,咱能别提她吗?否则好好的心情,都给败没了。” 宴轻闭了嘴。 秦桓想起凌画,顿时闷头喝了三杯酒,杏花村的酒劲烈,他的酒量不太好,转眼就上了头,不让宴轻提,自己反而有话憋不住,“那个女人,亏我年少不知事儿时,见她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还很是欣喜了好几年她是我的未婚妻,没想到,她长大后,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就是一个魔鬼。” 宴轻吃了一口面,嗯,面很香,很好吃。 秦桓絮絮道,“我曾经也是对她萌动过心思,但那是不知道她有多不是人,有多恐怖,自从知道后,我每日想的都是退婚。可是宴兄你知道我们安国公府,如今就剩一个空壳子,她有钱,有的是钱,也很厉害,我祖母巴不得的把我绑了赶紧跟她成亲,好让她嫁进来添补我们安国公府的窟窿,我想逃走,被她派去的人拦了抓了回来,她还恶劣地拿钱给我花,其实就是变相地讽刺我家没钱,侮辱我……” 宴轻怜悯地看着他,真是可怜。 秦桓越提越想哭,眼泪都含在眼里了,生生忍着没掉下来,“我做梦都想解除婚约,因为我清楚,若是婚约不解除,我真娶了她,我这一辈子就得被她攥在手心里捏死,暗无天日。宴兄,你说,怎么就没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让我脱离苦海?” 宴轻咳嗽,“这世间哪里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秦兄,你想多了。” 就是有观世音菩萨,也管不了人间这么点儿小事儿吧? 他端起酒杯敬秦桓,“秦兄,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秦桓点点头,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秦桓成功地把自己给灌醉了,头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宴轻很清醒,看看天色还早,便没急着出杏花村,自己慢悠悠地品着酒。没了秦桓的诉苦絮叨,四周的声音便清楚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黑十三在江湖上放出话了,说要找凌画算账。不知怎么找,不会是追到京城来杀了她吧?” “嗯,听说了,她怎么就得罪了黑十三?” “据说是因为凌画在陛下面前揭发了幽州温家倒卖粮食,黑十三与幽州温家做了暗私的营生,陛下勒令太子殿下彻查,可不就查到了黑十三的头上?断了他一尾生意,断他财路,犹如要他性命,他岂能善罢甘休?” “黑十三可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哪怕凌画再厉害,既然惹了他,他也敢杀。没准还真会杀来京城。” “若真如此,这京城可就热闹了。” “可不是嘛。” …… 宴轻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拖了早已醉的人事不省的秦桓出了杏花村。 凌画有个晚间看书的习惯,睡前都要读那么几页,方才入睡。 这一晚,她依旧如此,坐在窗前读书。 琉璃推开门进来,“小姐,宴小侯爷与秦三公子从杏花村出来了,秦三公子喝的酩酊大醉,宴小侯爷看着没什么醉意。” 凌画点点头。 琉璃坐下身,“京兆尹少尹许子舟刚刚派人来传话,说京中这两日涌入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斗会后,都没急着走,像是在等着黑十三入京找您麻烦,他们顺便看个热闹。” 凌画从书卷上抬起头,评价了句,“许子舟真善良。” 琉璃:“……” 她忍无可忍,“小姐,许少尹为何会给您送来消息?你不明白吗?他可不是真善良,他是因为您有麻烦,才因此善良提醒。” 善良的人,可在短短三年做不到京兆少尹的位置。 凌画笑,“你不如直接说,他是瞧上我了。” “难道不是吗?否则他为何对您这般关心?” 凌画放下书卷,“我有未婚夫,以许少尹的人品,不该是瞧上了我,所以我说他善良。” 琉璃嘁了一声,“那您有未婚夫,却还是瞧上了宴小侯爷,与许少尹半斤八两。一样善良。” 凌画:“……” 第四十三章 许子舟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让人送走了秦桓,宴轻带着三分醉意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从城西慢悠悠地走回城东,半途中遇到京兆尹少尹许子舟。 许子舟骑在马上,看清长街尽头那长长的人影是宴轻,他等了一会儿,等到他走近,喊了一声,“宴小侯爷!” 宴轻停住脚步,懒洋洋地打招呼,“许少尹,好巧啊!” 许子舟微笑,“不巧,在下看宴小侯爷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上,特意等你片刻。” 宴轻疑惑,“许少尹特意找我?有事儿吗?” 许子舟道,“近来京中怕是不太平,宴小侯爷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在半夜里独自一人行走,以免危险。” 宴轻歪头看着许子舟,“许少尹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 许子舟摇头,“近来三教九流多汇聚在京城,夜晚容易出事儿,所以,在下提醒小侯爷注意安全罢了。” 宴轻点头,“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我夜晚不能出来喝酒了?” 许子舟道,“多带些人手,大约是无碍的。” 宴轻打量他,“有许少尹在,京中的治安我觉得倒是不需担心,不过,既然许少尹这般好心提醒,还是要多谢。” 许子舟笑,“多谢宴小侯爷信任。” 二人别过,宴轻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回头瞅了一眼,许子舟已去别处巡城了。 宴轻回到端敬候府,管家见他眉眼清明,可喜可贺,“小侯爷,您今日总算是没喝多。” 宴轻拍拍管家肩膀,“我没喝多,你就这么高兴?” 管家连连点头,“您喝多的次数太多,醒酒汤都不管用了,老奴也很愁。” 宴轻心情很好地与他说话,“你可知道许子舟为何不娶妻?” 管家惊了,“小侯爷,您怎么还关心起别人娶不娶妻来了?是不是您开窍了?也想娶妻了?” “呸!”宴轻放开他,“我就是刚刚在街上碰见他了,随便问问。” 管家有些失望,“老奴也不清楚,大约是许少尹眼光高,京中的闺秀没有他看的上眼的吧?不止是他,还有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与许少尹是同榜恩科,至今也未娶妻。” 宴轻点点头,转身走了。 管家默默地看着他背景,小侯爷还真是随便一问,多余的话一点儿也不听了。 他其实还想告诉他,据许家的内部消息说,许少尹眼光高,不是因为瞧不上谁,是因为,他心里的人是凌家小姐。因凌家小姐是指腹为婚,他没法去登门求娶,所以,至今未婚。 太后自从见了凌画,又听了萧枕一席话,琢磨着还是将宴轻叫进宫再与他提提婚事儿。 于是,第二日一早,便派了人来端敬候府传话,叫宴轻进宫。 宴轻一听要进宫,顿时装头疼,对前来传话的小太监说,“都怪程初的诗集,我看了头疼,你回去告诉姑祖母,等我头不疼了再进宫给她请安。” 小太监默默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您是真头疼吗?” 不怪他质疑宴轻,实在是太后每回让他进宫,十回有八回他头疼。剩下那么两回,还找不着人,不知跑哪里玩去了。 宴轻揉着额头瞪眼,“我当然是真的头疼,你赶紧走,我看见你头更疼了。” 小太监无奈,只能回了宫。 太后听闻,对孙嬷嬷直摇头,“这东西是一点儿也不想哀家,你看看他,派人去请,他又装头疼不进宫。难道非要哀家老胳膊老腿的跑去端敬候府见他,才能瞧上他一面?” 孙嬷嬷笑着说,“小侯爷兴许这一回还真不是装的,奴婢也听说了,程公子自从去栖云山赏了三日海棠,做了一本诗集,被四海书局给出版后,送了小侯爷十本。毕竟小侯爷这个看了诗文便头疼的毛病有好多年了,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法子。如今程公子能出诗集,与小侯爷还也些缘故,诗集送给他,他总要瞅几眼,可不就头疼了?” “哎,他得了这么个毛病,也真是让人……”太后叹气,“什么样的诗集?去弄一本来,哀家也看看。据说栖云山的海棠海,漂亮极了,哀家也品品程初的诗。” “程公子的诗集刚一出来,便销售一空,市面上已买不到了,不过可以派人去端敬候府找小侯爷要一本,如今也只有小侯爷府里有多余的。”孙嬷嬷道。 太后点头,“那就去端敬候府要一本来,顺便告诉那小东西,头疼好了,让他进宫来见哀家。若是敢不来,哀家就把他交给凌画收拾,凌画能对付太子,大概也有法子对付这个小混账,哀家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能治得了他的人了。” 孙嬷嬷默了默,“您也就说说而已,您若是真舍得,昨日就不会怕凌小姐找小侯爷麻烦,特意将她召进宫一趟,隐晦地让她答应将八方赌坊的事儿揭过去了。” 太后气笑,“凌画筋骨不折,有心计又有谋算,手段也厉害。哀家不给那小东西撑腰,是怕她真折腾死他,才特意将她叫进宫来,提点一二,摆明无论出了什么事儿,他闯了多大的祸,哀家都护着他。但昨日提起那小东西,哀家发现,凌画对他颇有好感,既然如此,哀家何不利用一番?今日哀家就要看看,他是不想进宫见哀家,还是怕凌画,若他真有个怕字,那哀家可得好好谢谢凌画。” 孙嬷嬷无言,不知该敬佩凌画还是该感慨。凌小姐若是知道她厉害的名声让太后起了心思拿来利用威胁宴小侯爷,不知作何感想。 第四十四章 传话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小太监得了太后的吩咐,复又出宫,去了端敬候府。 宴轻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躲阴凉,青色的葡萄结满了葡萄架,一串又一串,他仰着脸,看的眼馋,喃喃自语,“这葡萄熟的也太慢了。” 端阳叹气。 小侯爷在府中有两大爱好,一是训凤头鹦鹉,二是在葡萄架下烤眼睛。从春天葡萄开始结果,一直烤到秋天葡萄熟透。 到了冬天,他又有了别的爱好,喜欢堆雪人,只要下雪,他自己能玩堆雪人玩一整天都不带累的。 小太监见到宴轻,将太后的原话传达给了他,然后默默地看着葡萄架,端敬候府如今没别的优点,这葡萄架长的是真好。 小太监去而复返,宴轻很不待见他,听他说完太后让转达的话,就更不待见了,他看着小太监找茬,“你瞅我的葡萄架做什么?再瞅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挂上去给我的葡萄架照明,你信不信?” 小太监立即收回视线,垂下头,“奴才信,信。” 宴轻哼了一声,臭着脸说,“姑祖母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闲了?她有那么多孙子孙女,整日里盯着我做什么?都说嫁夫随夫,她早已经是皇室的人了,不是端敬候府的人,就少操点儿心不行吗?操心太多老的快,她年轻时候不是爱美吗?从小美到老才是美之精髓,她就不懂吗?” 小太监汗颜,不敢搭音。 宴轻继续臭着脸,“她还拿凌画来威胁我,以为我怕她吗?姑祖母若是这样想就错了,她凌家家大业大,而咱们端敬候府,如今什么也没有,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姑祖母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吗?还是多读读书吧!别整日把时间都浪费在操心上。” 小太监后背已湿了,想着这话到底能不能传给太后听,若太后听了,宴小侯爷一定会没事儿,他还有没有命活着,就不知道了。 宴轻臭着脸又吩咐,“端阳,你去拿一本诗集给他,让他带回宫去给姑祖母,程初的诗集好的很,让姑祖母多读读,栖云山的海棠诗句美化心灵,姑祖母正需要。” 端阳抽了抽嘴角,转身去了。 宴轻摆手,对小太监不耐烦,“滚吧!我头疼的很!别杵这儿碍我的眼了,再杵下去,你能不能回宫就不一定了。” 小太监如蒙大赦,立即一溜烟的跑了。 端阳去书房拿了一本诗集递给小太监,小太监接了诗集,要走不走,看着端阳欲言又止。 端阳心想这可怜孩子,面上却板着脸,“说吧!有话别憋着。” 小太监快哭了,小声说,“端阳公子,奴才回去该怎么对太后回话啊,请您指点指点奴才吧!” 端阳道,“小侯爷怎么说的,你如实对太后娘娘回就成。” “那奴才的小命……” “太后娘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小太监点点头,抹了抹汗,拿着诗集走了。走出端敬候府那一刻,觉得外面的天怎么看都比端敬候府的蓝。 太后正在等着宴轻回话,见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来,觉得怕是这一趟不如她所想,还是问,“那小东西怎么说?” 小太监将诗集呈递给太后,战战兢兢的将宴轻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复述完,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当初听见宴小侯爷的话他就直冒冷汗,如今亲口将宴小侯爷的原话复述给太后,他几乎被吓死。 太后生生给气笑了,对孙嬷嬷说,“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是人说的话吗?” 孙嬷嬷即便清楚宴轻的性子,但也愕然不已,没想到,太后拿凌小姐威胁,对于宴小侯爷来说,一点儿用也不管。不止如此,他还反过来说了太后一顿。 这皇宫里,太后最大,陛下敬重太后,从不在太后面前说一句半句惹她老人家不高兴的话,也只有宴小侯爷才这般敢由着自己性子自己不高兴了想说就说。 她叹气,“小侯爷这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可千万别气着自己。” 太后拿过诗集翻开,“哀家若是跟他生气,也早就被他给气死了。罢啦罢啦,他不进宫来就算了,看他这样子,显然也还没娶妻的心思。哀家还能活几年,还等得起。” 孙嬷嬷点头。 太后对小太监摆手,“瞧把这孩子吓的,领十两银子的赏,下去吧!” 小太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感恩戴德的拿了赏钱退了下去。同是出身端敬候府,这人跟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宴小侯爷没有太后一半的良善心肠! 太后看了一会儿程初的诗集,不住地点头,“这栖云山的海棠海,当真如他诗中言,这么好看?” 孙嬷嬷道,“栖云山海棠盛开时,漫山遍野,形成海棠海,据说当真是极好看的。” “哀家若是没记错,那一片栖云山,好像是凌画的吧?” “是的,太子殿下当初去栖云山,被以没有进山玉牌为由给拦了,其实就是凌小姐不想放太子殿下进去。太子殿下当时还不知道栖云山的背后主子是凌小姐,大怒,要治罪栖云山守山人,凌小姐一状告到了陛下那里,说他依仗权势身份欺压良民,陛下训斥了太子殿下一顿,太子殿下只能作罢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太子骄狂,都是被陛下惯的,凌画这块铁板,他算是踢到了。”提到了太子,太后脸色发沉,“太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纵容幽州温家,连官粮都敢倒卖。陛下却还是对他轻轻放过,太子乃一国储君,如此行事,立身不正,德不配位,若不严加惩戒矫正,这将来啊,祖宗的江山,怎能放心交给他?” 孙嬷嬷不敢接这话。 第四十五章 家养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心情不好,也不在葡萄架下纳凉了,起身回屋换上骑装,临时起意出去打猎。 端阳追着他,“小侯爷,您要出去打猎,不喊程公子他们吗?” “不喊,他们那么点儿本事,只会鼓掌叫好。”宴轻嫌弃,“我打了猎物,还得分给他们吃,一帮子祖宗似的,要他们何用?” 端阳默。 宴轻骑马出了城,去了栖云山脚下的那片猎场,他始终没忘了那日他猎的那三只梅花鹿,多么肥美可口,可惜他一口没吃着。 来到猎场前,他对身后的尾巴打了个手势,“你别跟着,碍事儿。” 端阳不放心,“小侯爷,您一个人进猎场,万一出个什么状况……” “少咒我。”宴轻挥手,“半个时辰我若是不出来,你再进去寻我。” 对他来说,猎一只梅花鹿吃,半个时辰足够了。 端阳只能听命等着。 宴轻独自一人进了猎场。 草木深深,灌木重重,他见着了老虎,狮子,豹子,狐狸,兔子,野鸡……转了两圈,就是一只梅花鹿也没见着。 到了半个时辰,端阳寻来,见小侯爷人好模好样的,但是两手却空空,他讶异,“小侯爷,您没猎到猎物?” 不应该啊,以小侯爷的身手,怎么都不会两手空空,他来的路上还瞧见了几只野鸡兔子呢。 宴轻也奇怪,“这一片猎场,有大批的梅花鹿群,今日我转遍了,也没瞧见一只。都跑哪里去了?” 端阳闻言也奇怪,“难道是迁徙去了别处?” 宴轻问,“那为什么迁徙?我狩猎几年,也没见他们迁徙过一次。” 端阳试探地猜测,“难道是您上次三箭连发吓跑了它们,不敢在这里待着了?” 宴轻:“……” 他不禁也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真是这样? 端阳建议,“要不再找找?” “这一片山都找遍了,没有。” “那就去别处找找?” 宴轻点头,也想知道大批的梅花鹿都哪里去了,于是,出了这片猎场,往别处延伸地找。 走出一段路后,遇到了一个背着筐篓的老者,老者略微有些肥胖,满头大汗地走着,后背筐篓里装着新采的药材。 宴轻勒住马缰绳,拱手问,“老丈,问你个事儿,你是生活在这栖云山脚下吗?” 老者停住脚步,瞅着宴轻,“是啊。” 宴轻又问,“你可是时常上山采药?” “嗯,是。” 宴轻又问,“那你可知道这一片山生活着的那一大批梅花鹿都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踪迹?” 老者顿时一乐,“年轻人,这你可问对人了,那一大批梅花鹿啊,我还真知道去了哪里。” 他伸手向远处一指,“不久前,栖云山的主人说喜欢吃鹿肉,野生的梅花鹿太瘦,于是,她让人将所有的野生梅花鹿都抓去了栖云山,变成家养的了。” 宴轻:“……” 端阳:“……” 老者呵呵笑,“公子,您还问别的事儿吗?这天太热,若是您不问了,我可走了。” 宴轻不能忍,他最爱吃的野生梅花鹿,怎么能变成别人家养的梅花鹿?他问,“你可知道栖云山的主人叫什么?” 老者摇头,“栖云山的主人是个姑娘,不常来,在这栖云山上与山脚下生活的人们都称呼她为姑娘,具体叫什么,也没人知道姑娘的芳名。” 宴轻又问,“她如今可在栖云山?” “不在吧!”老者摇头,“前些日子来过,住了两日,又急匆匆走了。” 宴轻脸色不好,“她在栖云山称王称霸,欺辱这里的老百姓们,你们就不告她为非作歹?梅花鹿人人可以得之,凭什么她一人独占?” “哎呦,公子,您说什么呢?咱们栖云山以前就是一片荒山,没水浇地,种啥啥不出,自从那位姑娘将栖云山买下,派人开垦耕种钻井灌溉,短短几年,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都能穿金戴银了。她呀,是咱们栖云山的恩人,没她就没如今的栖云山。想在山上养几只梅花鹿算什么?就是养所有的动物,咱们也得帮她都抓回去。” 宴轻:“……” 他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多谢老丈了。” 老者摇摇头,语重心长,“公子,看您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可不能只长眼睛不长心呐,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深究事情的本质,才能言论公正。” 宴轻:“……” 他无言了片刻,见老者盯着他目光炯炯,他摸摸鼻子,败下阵来,“老丈说的是。” 老者满意,又说了两句话,告辞离开,继续往前走了。 宴轻立在原地,看着老者身影走远,本就不太美丽的心情更不美丽了,甚至有些愤怒,“那么多的梅花鹿,她吃的完吗?大胃王?那得胖成什么样子?” 端阳:“……” 他咳嗽一声,顶着压力小声说,“也未必就是大胃王胖子,梅花鹿不比猪肉,不太会胖人。” 宴轻瞪着端阳,“你去,上栖云山,问多少银子卖一只梅花鹿。无论多少,都买一只回来。” 端阳看着宴轻,“小侯爷,能亮出您的名号吗?” “随便!” 端阳点头,骑马去了。 宴轻等在原地,心里郁闷的不行,他可以合理的想象,那一日栖云山的主人用玉牌换了他三只梅花鹿后,大约是吃了鹿肉觉得太好吃了,吃上瘾了,所以,就把所有的梅花鹿都一网打尽装进自己兜里了。 真是太可恶了! 自己吃大锅炖肉,就不能给别人留一小口? 宴轻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耐心等着端阳回来。 没多久,端阳就回来了,他是空手而归,无奈地对宴轻说,“小侯爷,您的名号不管用啊,人家不卖。人家说了,他们家主子不缺银子。” 宴轻问,“那缺什么?” 缺什么,他就给她送什么,鹿肉一定要吃。 端阳默了默,道,“守山人说他家主子缺个夫婿。” 宴轻:“……” 第四十六章 惭愧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狩猎没狩到自己想要的,心情不但没好,反而更差了。 宴轻火冒三丈,气急而笑,“什么大胃王胖子脸上长麻子身上长虱子短腿粗脖子嫁不出去的女人,天下没男人送上门娶她。” 端阳:“……” 小侯爷的嘴实在是太毒了! 宴轻翻身上马,“回府!” 端阳连忙跟上。 回京半路上,迎面遇到了程初与几名纨绔,大家见了他,齐齐勒住马缰绳。 程初一脸宴兄你怎么吃独食的表情,“宴兄,你太不够意思了,出来打猎怎么也不叫上我们?” “就是啊宴兄,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没用?” “宴兄,这你就不对了,你说过大家都是纨绔,兄弟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没错。” …… 宴轻:“……” 他没好气,给自己辩解,“我没出来打猎。我出来也不是为了打猎。” 程初不相信,“那你怎么一身骑装?” “骑马去山上,不穿骑装穿什么?”宴轻理直气壮,“山上都是荆棘灌木丛,穿骑装不扎人。” “可是你以前出来打猎,没这么讲究的。”程初点破。 “都说了不是出了打猎。”宴轻打马凑近程初,“不信你闻闻,小爷身上有没有杀生的味儿?” 程初当真凑近来闻。 宴轻一脚踹开他的马,“让你闻你还真闻?说了你不信,以后别管我叫兄弟。” 程初的马被踹了一脚,顿时蹬着蹄子躲远了,程初嘿嘿一笑,“还真没闻到味。” 他勒住马缰绳,“不对啊,宴兄,不打猎你上山干嘛去了?” 宴轻骑马往回走,不答他的话,反问,“你在栖云山赏了三日海棠,没见过栖云山的主人,可听说过她什么样子?” 程初睁大眼睛,一脸八卦,又骑马凑过来,“宴兄,你怎么关心起栖云山的主人来了?据说栖云山的主人是个漂亮姑娘,跟天仙似的,你是不是红鸾星动,情窦初开,想娶妻了?” “滚!”宴轻抬脚,这回没踹马,踹了程初屁股一脚,“什么天仙,丑八怪吧!” 程初痛呼一声,“宴兄,你下脚也太狠了吧?” 宴轻心气不顺,“谁让你乱放屁了?” 程初掩面,“宴兄,文明!” 宴轻懒得理他,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骏马嘶鸣一声,拔蹄向前奔去。 程初放下手,转头对端阳问,“宴兄他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了?” 往日不高兴的时候,也没见他说甩人就甩人啊?近来甩人的次数见涨,那日斗会后,他好奇追着他去了端敬候府就被他甩了一次不理,今天又是,再多一次,他都要怀疑他哪里得罪他了。 端阳一言难尽,当然不会说真实原因,“太后今日派人去了端敬候府,小侯爷心情不好,出来散心。” 只这一句话就够了。 程初恍然大悟,“太后又让宴兄娶妻了是不是?怪不得我刚一提娶妻,他就翻脸了。” 感情是他不长眼睛,踢铁板上了。 他摸摸鼻子,挠挠脑袋,对众纨绔说,“都是咱们不对,冤枉宴兄了,怎么办?请他喝酒赔罪吧?” 众纨绔齐齐点头,“应该的,回去就以酒赔罪。” 端阳默默不作声。 程初带着众人往回走,走着走着不傻地问,“端阳,那宴兄问栖云山的主人干什么?” 端阳耿直地说,“大概是小侯爷将三日赏海棠的机会让给了您,自己没去成,今日故地重游,想了起来,随便问问吧!” 程初顿时惭愧加愧疚,“都是我不对,今日一定要在宴兄面前自罚三杯,不,六杯。” 端阳心累。 宴轻回到端敬候府,沐浴更衣后,程初等人也到了,一个个都对他说以酒赔罪,他盛情难却,被众人拉出了端敬候府。 一帮人走在街上,遇到了许子舟在执行公务。上等的容貌,清瘦的身材,配上四品的绯袍,是街上最瞩目的那道风景。 程初拉着宴轻啧啧地小声说,“宴兄,这许子舟可真是厉害,短短三年,就任职到京兆尹少尹,能干死了,你不知道京中有多少人想把闺女嫁给他。” 宴轻瞅了一眼,“与我有什么关系?” 程初嘎嘎嘴,“与你是没什么关系,但与我还是有些关系的,我一瞧见他,屁股就疼。” 宴轻顿时转头奇怪震惊地看着他。 程初连忙追加解释,“我爹总是拿我与他比较,说人家白丁出身,却能立志读书,登科朝堂,朝为田舍郎的布衣白身,一跃龙门成了如今天子堂的亲贵,绯袍高官,再看看我,是个什么不争气的东西,提起来就动家法揍我一顿。” 宴轻收起脸上的神色,“你爹只拿他比?怎么不拿大理寺少卿沈怡安比?他与许子舟是同榜恩科。” “他与我同岁啊。沈怡安好歹还大一岁。”程初郁闷地感叹,“既生许子舟何生我?” 宴轻:“……” 周瑜诸葛亮那是有的一比,你与许子舟比天地?你要点儿脸吧? 他拍拍程初肩膀,“史官都评价,百年难遇一沈怡安许子舟,我们后梁一下子就出来两个,你爹再揍你,你就跟他说,他想要许子舟那样的儿子?那还不好办?你让他想个法子掐死东宫的程良娣,摆脱太子这根烂绳子,还有希望去拉拢许子舟这个乘龙快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程初:“……” 这什么馊主意! 第四十七章 奇葩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一众纨绔呼朋引伴当街而过,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宴轻把纨绔之首这把交椅坐的四平八稳扎扎实实,因常年在街上晃悠,不分早晚,以至于满京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大人甚至拿他来做反面教材教育自家孩子,“你要好好读书学习,可别学宴小侯爷,否则长大了没姑娘乐意嫁给你,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小孩子懵懵懂懂,天真地点头。 这一日,瞧见一众纨绔中最醒目的宴小侯爷,一个受自家娘亲教导太深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胡同里跑出来拦住宴轻,仰着脸问他,“小侯爷,您是因为不好好读书学习,才娶不上媳妇儿的吗?” 宴轻:“……” 一众纨绔:“……” 程初看着小男孩,“喂,小家伙,你听谁说的?” 宴轻那是娶不着媳妇吗?就凭他这张脸,不学无术也能娶个天仙回家。若是当年他在他爹临终前点头,太后当即赐婚,如今孩子都生俩三了。 小男孩掰着手指头,“我娘说的,二蛋的娘也说,狗子的娘也说了,还有……” 程初立即打住他,“她们胡……” “她们说的对!”宴轻接过话,拍拍小男孩瘦小的肩膀,“所以啊,别跟我学,听到了没有?否则,长大了娶不着媳妇儿,只能打光棍了。” 程初:“……” 小男孩重重地点点头,他娘原来没偏他,似乎找到了人生目标,蹦蹦跳跳跑走了。 一众纨绔叹服。 某一方面来说,宴小侯爷自己退学认认真真做纨绔,以一己之力促进了后梁幼苗们学业的繁荣。 小男孩这个小插曲过去后,众纨绔都嬉笑着开着宴轻的玩笑你推我拥地进了醉仙楼。 凌云深今日来醉仙楼盘账,听得楼下闹闹哄哄,他蹙眉,“有人来捣乱吗?这么吵?” 掌柜的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无奈地说,“没有人来捣乱,是宴小侯爷与一帮子人来吃饭了,因为人多,每回来都热闹至极。” “他很喜欢来醉仙楼?” “也不是,是永乐伯府的程公子这一年来喜欢咱们醉仙楼,时常拉宴小侯爷来吃酒。宴小侯爷倒是没啥真正喜欢的地方,东一家西一家,没固定去处,谁跟他喝酒,往哪儿拉他,他就去哪里,也不挑。” 凌云深点头,对宴轻没什么兴趣探究,“我刚刚来时,看到许少尹在街上办公,如今到了饭点儿了,你派人去问问,许少尹可有时间,我请他吃酒。” “是。”掌柜的立即吩咐了个小伙计去了。 小伙计见着了许子舟后,将凌云深的话传达,许子舟看了一眼天色,微笑,“告诉云深兄,我这就过去,让他稍等。” 小伙计应是,回了醉仙楼。 不多时,许子舟便进了醉仙楼,路过二楼包房要上三楼时,程初瞧见了,探出头问,“许少尹,你也来吃饭?一个人还是约了人?若是一个人,不如跟兄弟们一起凑凑热闹。” 许子舟笑着说,“多谢程兄好意,在下约了人,在楼上。” 程初很热情,“约了谁?不如叫下来,人多一起喝酒有气氛。” 许子舟向楼上看了一眼,如实说,“是凌三公子。” 程初闻言顿时缩回了脖子,“凌、凌三公子啊,还、还是算了。他太正经人了。” 他推出宴轻挡箭,“宴兄最怕一本正经的把四书五经一个字不差的都背下来的人了。” 那是人吗?太不是了!凌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还是少接触为妙。 宴轻没说话。 许子舟好笑,“那我上楼了?” “您请您请。”程初连连摆手。 许子舟好笑地上了楼。 程初立即关上了房门,拍着心口说,“你们说凌家是专门产怪人,还是凌家的怪人都命大?如今的凌家,剩下了凌家小姐、凌云深、凌云扬,凌家小姐的厉害就不说了,敢跟太子对着干,不是谁都有勇气的。先说凌云深,也是个奇葩。” “怎么说?”有不了解的人问。 “他能一字不差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与当世大儒辩论能引经据典将人驳的哑口无言,偏偏每回考试,刚一提笔,就会晕倒在考场上,等时间到了人家都考完了,他也醒了,考了三年,放弃了,这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被人忘了如今没人说了,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三年前,恰逢凌家大变,据说他性情也跟着变了,看谁不顺眼,便对谁说教,他背的一字不差的四书五经便在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引经据典可以追着人说教八天,据说凌家那厉害的出了名的小姐都怕他的说教功夫。” 众纨绔绝倒。 程初又道,“三年前凌家小姐敲登闻鼓告御状,陛下重审江南漕运案成功洗脱凌家的罪名后,陛下对凌家心存怜惜,叹服凌家小姐傲骨不折,将江南漕运交给了凌家小姐后,本要破格提拔凌云深入朝重用他,他给推了,说上天让他考试时晕倒,就是警示不能入朝为官,若是有违天意,怕是要遭天谴,凌家子嗣经此大难凋敝凋零,他决心要留在家里一心教导小侄子。” 众人唏嘘。 程初又道,“再说凌云扬,在宴兄没做纨绔前,他可是从小就做纨绔,天生就会做纨绔,他做到什么份上呢,我跟你们说,可牛逼了,有一年他生日,京城方圆千里的三教九流都来给他庆生,在京城热闹了七天。” 众纨绔:“……” 牛逼啊! 程初感慨,“我做纨绔,还是被他影响的,后来凌家大难,他进了天牢再出来,就不再做纨绔了,一边养小侄子,一边一心上进读书,据说今年还要下场科举。哎,从小不读书,只读了三年,不知道他名落孙山后,会不会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再回来跟咱们做兄弟。” 宴轻:“……” 众纨绔:“……” 盼着点儿人家的好吧!积点儿德就不行吗?小心天打雷先劈你! 第四十八章 寻常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与京兆尹少尹许子舟都与凌云深有些半师之谊。 没人知道,当年,沈怡安和许子舟提前半年来京城科考,住在南城举子们居住的学子街,那时凌家还没出事儿,凌云扬这个纨绔被凌画她爹也就是他大伯逼着去学子街沐浴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要想出头有多难的感觉,让他感受一番好知道他不学无术有多对不起自己的好出身,也给他在学子街租了一处小院,让凌云深押着他读书。 凌云扬上窜下跳没法子逃脱,不想凌云深整日盯着他,便从左邻右舍抓了两个一看起来就是会读书的人陪着他一起读书,以便转移凌云深视线。 那两个人就是他慧眼识英才的沈怡安和许子舟。 凌云深虽然知道不争气的堂弟的心思,但还是对二人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于是,把自己那三年考试材料撰抄了一份扔给了二人。不久后,凌家被太子太傅算计,遭逢大难,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无论男女都下了刑部天牢,凌云深当年十八,凌云扬正好十六,再出来,已是一个月后。 彼时,京城已风云变幻了几番。凌家被打击的七零八落奄奄一息没一个能站起来的健康人,秋考科举放榜,沈怡安和许子舟却是一个状元一个榜眼,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怡安和许子舟倒不是那等没良心的,相反,还很有良心,当时凌家小姐敲登闻鼓告御状太受瞩目,二人金榜登科也一样太受瞩目,不好冒然携礼上门,便暗中派了人送了谢礼给凌云深。 凌云深本不想收谢礼想退回去,凌画却有不同意见,将谢礼收了,又给了同等的回礼,且传了一句话,学子街过往,已随凌家大难一起掩埋,不必再提。 彼时,凌家已是凌画做主,凌云深自然没意见。 二人都是聪明人,收了回礼,也懂了凌家的意思,过往恩义,凌家不求报答,以后当寻常来往走动就是。 所以,这三年来,别人家如何与两位年轻前途无量的大人相交,凌家却没多热情,来往走动,也不密切,如当年凌画的意思,很是寻常。 这一桩过往,凌画、凌云深、凌云扬三人不说,沈怡安和许子舟不提,也没人知道。 二人都是天子近臣,凌画也是天子亲贵,不同的是,凌画不在朝堂,却照样搅动朝堂风云,与太子斗的不可开交。沈怡安和许子舟不沾惹太子,不结党营私,有能力有才华又实干,两袖清风,很是得陛下喜欢器重,官运节节攀升。 如今二人被誉为后梁的两颗明珠。 凌云深出京去了麓山书院陪学一年,刚回来,凌云扬就将管了一年的庶务都甩手扔给了他,理由很充分,“这一年七妹不在京城,三哥也不在京城,我一边照看凌致,一边照看京城生意,一边读书,累死我了,金秋科考,还有半年,我得一心读书了。” 凌云深自然没意见,不学无术的纨绔回头想一心读书是好事儿,凌家总要有人立在朝堂上,堂弟能立足朝堂最好,总比等两个小侄子长大再立足朝堂要好太多年。 所以,今日凌云深就来醉仙楼盘账了。 许子舟上了三楼后,房门关上,他对凌云深拱了拱手,“云深兄,一年不见了。” 凌云深站起身还礼,“是啊,这一年京城变化大,子舟兄官运享通。” 许子舟压低声音说,“我能升的这么快,全仰仗凌小姐,还要多谢她。” 凌云深一愣,“此话从何而起?” 他可没听七妹说帮助人升官的事儿。 许子舟挨着凌云深坐下身,“三年内,凌小姐摁死了东宫七八个在朝中的得用之人,也算是给在下和沈怡安腾了位置。” 凌云深恍然大悟,哑然失笑。这话说的倒也在理,还真是反驳不得。 “凌小姐记恨三年前太子殿下纵容太子太傅害凌家,事后没有丝毫愧疚之心,阻碍她接手江南漕运,太子殿下恼恨凌小姐报了仇后不知足,处处挡他的路,同样将凌小姐恨的牙根痒痒,犹如眼中钉,肉中刺。” 许子舟感慨,“而陛下,不知是为了锻炼太子殿下,还是为了制衡朝局,对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不过偶尔敲打,多有纵容,总归,便宜了我与沈怡安,短短三年,坐到了别人用十年才能坐上的位置。” “子舟兄不必谦虚,即便没有七妹间接促成,你与怡安兄有大才,也一样得器重,陛下是英主,选材任贤不拘一格。” 许子舟摇头,“那也要多等几年。云深兄当清楚,朝堂博弈,若没有人腾屁股下的位置,有才也只能原地踏步。” “那倒是。”凌云深点头。 掌柜的亲自端来饭菜,都是醉仙楼最特色的吃食,还有两壶上好的酒,酒壶是寻常的酒壶,但是里面的酒却是栖云山产的海棠醉。 本来海棠醉不该出现在醉仙楼。 许子舟喝了一口,轻叹,“云深兄,除了陛下赏几杯外,也就与你一起喝酒,才能喝到这海棠醉了。这一年来,你不知我有多想念你。” “其实,你可以找……”凌云深对上许子舟的眼睛,顿了顿,“找云扬要。” 许子舟摇头,“轻易瞧不见他,这一年来他比我还忙。凌小姐也是,这一年多数时候都在外奔波,近日才回京城,轻易也见不着人。” 凌云深斟酌着说,“金秋科考,云扬若是能高中,入朝后,你们便可常见了。至于七妹,她惹了绿林的黑十三,今年应该是不会再出京了。” 许子舟笑,“那就好,我今年不必为想喝海棠醉而忧思了。” 第四十九章 扎心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喝了一半酒,忽然醒过了闷。 他拉着宴轻悄悄问,“宴兄,什么时候许子舟与凌云深有能一起相约喝酒的交情了?” “我怎么知道?”宴轻不关心。 程初好奇,“许子舟不是陛下的亲近之臣吗?效忠陛下,在朝中不站队。凌家小姐与太子殿下斗的不可开交,多少人不敢掺和进去,许子舟这三年来,也是摆明了不掺和,如今,这怎么与凌云深搅在一起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宴轻懒得探究,“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关系啊,我妹妹是东宫太子良娣,我家是太子一派的。”程初理所当然。 宴轻鄙视,“说的好听,也得太子看得起你家,对太子来说,你家就只是他一个钱箱子的作用罢了。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哪天你妹妹被太子妃弄死,太子还是会向着温家,不见得给你家个公道。” 程初:“……” 太扎心了! 他看着宴轻,“宴兄,兄弟是不是真得罪你了?你最近看我不顺眼?你实话告诉兄弟,兄弟哪里做的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宴轻:“……” 他看着程初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沉默了一会儿,自我反省了一下,默默地端起杯子对他敬了敬,“是我最近肝火旺盛,怪不得你,程兄见谅,我以酒赔罪。” 程初受宠如惊,连忙端起杯子,“别啊宴兄,你本就因为太后心情不好,是我话多找骂不怪你。兄弟应该给你赔罪,不该这么多话烦人,一定改。” 宴轻摇头,很诚实地说,“不用改。” 真不用改。 他哪里是因为太后心情不好而烦他?他是因为没有鹿肉可吃了,自己心烦。 程初见宴轻一脸诚挚,顿时放下了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满桌子的菜说,“想吃鹿肉了,宴兄,今日你出城,哪怕是散心,就没想着打回一只梅花鹿来吃?” 宴轻:“……”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扎他的心真是一点儿都不愧疚! 宴轻气的不想说话。 程初毫无所觉,又绕回早先的话题,颇有弄不明白这酒都喝不香的意味,“许子舟与凌云深有交情,就等于与凌家有交情了,与凌画有交情了,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怕是得气的跳脚。” 宴轻认真地说,“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忘了,你是个纨绔。” 程初:“……” 对,他是个纨绔,纨绔没资格关心这样的大事儿。 他重新倒酒,一点儿也不纠结了,“来,宴兄,喝酒,喝酒。” 宴轻耳边总算清净了。 栖云山传消息给凌画,凌画收到信时,正在赴荣安县主的约。 凌画十三岁之前,因母管教甚严,每日都被课业所累,几乎没什么玩伴,若真算起来,荣安县主算是一个。 凌画少时,仅有的两次被祖母带出去赴宴,有一次参加长公主的宴席,结识了乐平郡王府的荣安县主萧青玉。 乐平郡王妃只得了萧青玉这么一个女儿,万分宠爱,舍不得严格要求苛责她,所以,养成了她十分活泼的性子。 凌画回京后,萧青玉第一时间就给她下了帖子,凌画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见她,只让人先把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箱子民间小玩意儿给她送去了府里。 萧青玉等了几日,没等到凌画约她,忍不住了,这一日派人杀上门来问,凌画只能将其余的事情都推后,先赴她的约。 二人约在了烟云坊,醉仙楼的对面。 萧青玉看着凌画,一脸埋怨,“你怎么就这么忙?见你一面,要等上好久,见陛下都比见你容易。” 凌画无奈,“我这一回离京有些久,刚回京事情太多,一时处理不完。” 萧青玉轻哼,“你还真拿自己当男人使唤?瞧瞧你这三年,都累成狗了,也不知爱惜自己。知道太子骂你什么吗?” “太子那张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凌画给她倒了一盏茶,“我背地里也没少骂他,绝对不比他骂我好听。” 萧青玉气笑,“听说你那日在陛下面前,又字字珠玑把他骂了个够呛?气的他据说回东宫后砸了书房?可真有你的,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怕他将来登基将你大卸八块?” 凌画摇头,“我与他是死结,将来全仰仗陛下的免死金牌了。” 她扶持的人是萧枕,萧泽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登基。 萧青玉啧啧,“但愿陛下的免死金牌你早些拿到手,太子恨你入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免死金牌只能保他不敢堂而皇之杀你罢了。但想要一个人死,多的是手段,你这三年,生活在刀锋剑雨里,自然比我懂得多。” “嗯,他杀不了我,否则我早已死了无数次了。”凌画不想说萧泽,转移话题,“听说郡王妃要给你议亲了?” “已经在选人了,我娘挑了几个让我选。”萧青玉烦躁,“可是我一个都不喜欢,谁也不想嫁,烦死了!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议亲?” 一个两个都来找她想办法,萧枕是,萧青玉也是,好像她无所不能。 凌画默默地看着她,“出家做姑子?” 萧青玉:“……” 第五十章 沈怡安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沈怡安今日也在烟云坊。 大理寺的人前些日子办了一桩案子,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这一日,约在一起来烟云坊吃酒放松放松。 席间,有一位同僚来晚了,进了包厢后先对众人赔罪一番,之后说起了在楼下所见,“在下进来时,看到了凌小姐与荣安县主在楼下的大堂里。” 众人讶异,凌小姐与荣安县主的身份,与人挤在大堂?不应该啊。 一人问,“你没有看错吧?” “没有。凌小姐和荣安县主那两张脸,最好辨认不过。” 长的好看的都跟长的好看的一起玩,说的就是凌画与荣安县主。满京城的姑娘加起来,也不及她们俩好看。就是性子嘛,一个太厉害的让人退避三舍,一个活泼的上房揭瓦,让人提起来就想摇头。 一人道,“快关好门,我最怕见凌小姐了。每次见她都没好事儿,见她一次,咱们大理寺所有人就得头疼半个月。” 众人同气连枝地点头。 可不是嘛,她与太子斗天斗地,刑部和大理寺总被她送进来人,太子施压捞人,国法之下的东宫储君之权,他们也不敢过分得罪,真是每次都水深火热。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没有待见她的。当然,也不待见太子。 一人唏嘘,看向沈怡安,“说起来,还是沈少卿与凌小姐打的交道多,在下最佩服的是你,无论什么大案,到了你手里,任太子殿下暴跳如雷指着你鼻子骂,你也八风不动不放人,而凌小姐那里,少一个证据,你就不给受理,也是独一份不怕她。” “是啊,沈少卿为何都比我等有前途?这份骨气,咱们就比不了。太子殿下对我一瞪眼,我腿就软,凌小姐瞧我一眼,我心就软。” “你可得了吧!”一人听不过去了,“说见到太子殿下腿软也就罢了,你说见到凌小姐心软是什么鬼?” 那人不好意思,“凌小姐长的跟天仙似的。” 这人无语,“那你多想想凌小姐三年内将东宫的多少人送进刑部和大理寺天牢,她即便长的跟天仙似的,你也不会心软了。” 那人摸着心口想了想,转头看向沈怡安,“沈少卿,你是不是就这么想的?否则你是怎么抵得住凌小姐那张脸的?” 沈怡安掩唇咳嗽一声,提醒众人,“这烟云坊是凌小姐母亲的陪嫁,你们确定要在凌小姐的地盘讨论她吗?” 众人:“……” 惊吓!怎么忘了?不敢不敢!失敬失敬! 沈怡安一句话,所有人悉数闭嘴。直到一顿饭吃完,再没人谈论凌画。 吃过饭后,已月上中天,大理寺的人下楼,只见一楼大堂已没什么人,荣安县主萧青玉已离开了,凌画自己还坐在桌前,掌柜的弓着腰,陪着笑,在与凌画说什么,凌画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账本,看起来是在查账。 大理寺众人唏嘘,不说凌家的产业,只说凌小姐自己的,她娘留给她的陪嫁,就有几座金山吧? 当年太子太傅之所以算计抓凌家顶包,还不是看上了凌家的家产?而太子纵容太傅陷害凌家,也是因为凌家的家产可以用来堵江南漕运的窟窿。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了凌家,太子少了一个钱仓,后来退而求其次,拿捏住了程家,这才算堵了窟窿,不那么捉襟见肘了。 一众人下楼,木制楼梯发出一连串的声响,掌柜的转过身,凌画抬起头看去。 大理寺众人里,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独独大理寺少卿沈怡安风采独具,秀立于林,容貌配得上他的才华。 凌画心情好地对众人打招呼,“众位大人好啊!” 众人:“……” 齐齐硬着头皮点头,“凌小姐好巧啊呵呵。” 凌画转头对掌柜的吩咐,“今日众位大人的单免了。” 掌柜的立即点头,“是。” 众人:“……” 这可不行!他们大理寺不能收受贿赂!被太子知道还了得? 大理寺卿大人岁数大了,不常凑热闹来吃酒,今日没来,这些人里,唯大理寺少卿沈怡安官职最高,于是,众人都看向他。 沈怡安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柜台上,笑着对凌画说,“凌小姐说免单,我等多谢,但却不敢领情,否则明日言官参在下一本,在下这官就做不成了。” 凌画闻言也不强求,摆手,“既然如此,众位大人好走!” 众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快步出了烟云坊。 凌画在众人离开后,也放下账本起身,对掌柜的说,“明日我三哥盘账到这里,你今夜连夜重做一本帐,将岭山的帐划去,别让他看出来。他那个人,若是知道我跟岭山有牵扯,非让我耳朵受教一个月不消停。” “是,主子放心。”掌柜的点头。 凌画出了烟云坊。 大理寺的众人都已离开,沈怡安却没有走,立在烟云坊店铺外,背着身子站着,月华下,长身玉立。 凌画走出来,便瞧见了他,笑着说,“沈少卿,你在等我?” 沈怡安转过身,“天色太晚,凌小姐独自行路不安全,在下送你回府。” 凌画眨眨眼睛,故意说,“正因为天色太晚,你送我的话,不太好吧?” 沈怡安默了默。 凌画目光一转,看到了从对面醉仙楼走出来的人,攸地一乐,“沈大人,你若是好心,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不如就帮我请宴小侯爷送我一程?” 沈怡安一愣,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宴轻。 凌画勾着嘴角说,“谁都知道宴小侯爷的德行,不近女色,恨不得离女人八百丈远,他送我,即便有人瞧见,也没人相信他会与我如何,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麻烦。” 第五十一章 不送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众纨绔在醉仙楼喝的太尽兴,以至于一个个的都醉倒了,这当中当属宴轻酒量最好,没被人抬出醉仙楼,是自己独立行走出来的。 不过,他也喝了不少,虽然不至于一步三晃,但走下台阶时步履也是软绵绵慢悠悠的。 沈怡安瞅了一眼,转头对凌画说,“宴小侯爷看起来喝了不少,怕是送不了你。” 凌画看着宴轻不错眼睛,“宴小侯爷酒量好,既然能自己走路,就能送。” “在下与宴小侯爷没交情,不见得请的动他。” 凌画不怕,“沈少卿就说,他若是送我,你家有二斤鹿肉,新鲜的,全给他。” 沈怡安愕然,“宴小侯爷会缺二斤鹿肉?” 凌画笑,“他还真缺。” 沈怡安费解地看着凌画。 凌画对他眨眨眼睛,“你去试试。” 沈怡安探究地看了凌画一眼,不再说什么,抬步走向宴轻。 宴轻出了醉仙楼,一眼便瞧见对面烟云坊门前站着两道身影,瞧着都挺眼熟,他无心关心,转头离开。 刚走不远,被人拦住。 沈怡安站在宴轻面前,笑着拱手,“宴小侯爷留步!” 宴轻停住脚步,辨认了一番,“沈少卿?” “正是在下。”沈怡安有点儿难以启齿地说,“在下手里有二斤鹿肉,换宴小侯爷替在下送一个人回府,可行?” 宴轻猛地盯住沈怡安,“你怎么知道我缺鹿肉?” 沈怡安:“……” 他不知道,是凌小姐知道! 他默了默,到底是凌小姐太厉害,还是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消息不灵通?连宴小侯爷什么时候缺二斤鹿肉都不知道。 他对上宴轻的眼睛,到底没出卖凌画,“我怎么知道的宴小侯爷就别问了,你看看可行个方便?” 宴轻从善如流不再问,“送谁?” 沈怡安侧过身子,向斜后方伸手一指,“一个姑娘!” 宴轻顺着他手指看去,那姑娘眼熟,脸熟,他看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是谁,怀疑地看着沈怡安,“沈少卿,我没得罪你吧?你这是专门抓住我的软肋,要对付我陷害我?你知道我不爱接近女人!” 沈怡安:“……” 他揉揉眉心,“宴小侯爷多虑了!这位姑娘对你没有想法,她有未婚夫。” 宴轻放心一半,认真地瞧了瞧,“为什么找我?” “因为这街上除了在下与宴小侯爷再无别人,在下不方便送,只能请宴小侯爷送了。” 宴轻上下扫视了一番沈怡安,挣扎了一下,“你确定你不是要害我?” “我若是存有害宴小侯爷之心,你明日可以打上大理寺。” 宴轻有点儿动心,“我有好久没吃到鹿肉了。” 沈怡安:“……” 他难得地问,“小侯爷喜打猎?为何还没鹿肉吃?” 宴轻没好气,“那也得有鹿给我打!方圆几百里,没鹿了,都被人家养去了。” 沈怡安:“……” 宴轻看着他,“不对啊,你既然知道我缺鹿肉,怎么不知道我打不着鹿了?” 沈怡安咳嗽一声,眼神闪烁了一下。 宴轻不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见沈怡安不说,也不再问,看着凌画说,“我怎么看着她面熟?你告诉我她的名字,我考虑一下送不送。” 若是个麻烦人物,十斤鹿肉也不送。 沈怡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秉持以诚待人,“凌家小姐,凌画。” 宴轻:“……” 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他转身就走,恶声恶气地说,“不送!”又不充了一句,“没得商量!一头鹿肉也不送!十头……也不送!” 沈怡安:“……” 他看着宴轻走的毫不留恋,渐行渐远,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回原地,对凌画如实告知,“宴小侯爷本来有点儿动心,但一听说是送凌家小姐,掉头就走,说没得商量,十头鹿肉也不送。” 凌画:“……” 她一时不知道该夸自己,还是该夸宴轻。 她沉默了一会儿,好笑,“那就算了,我自己走回去,劳烦沈少卿了。” 沈怡安看着她,“绿林的黑十三放出话要杀你,连京城都得了消息,凌小姐今日独自一人又没带护卫,还是在下送你吧!” 凌画摆手,“多谢沈少卿,不过不用了。我常年在外行走,若是这么容易被人迫害,早死了八百回了。” 她哪里是一个人?她惜命的很,有暗卫的! 沈怡安也想到就什么,坦然一笑,“也罢!那在下自己走了,凌小姐慢走。” 凌画摆摆手,“沈少卿慢走!” 二人在烟云坊门前分开。 凌画看看天色,也不是太晚,没回凌家,转路顺着宴轻离开的路跟了过去。 宴轻毕竟喝多了,走路不快,凌画很快就追上了他,也不与他打招呼,也不粘上去,距离他一人之隔慢慢地跟着他走。 他不送她回家,她送他好了。 第五十二章 送他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夜色正好,月色正好,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宴轻走了一段路后察觉不对,猛地转身,对上凌画的脸,震惊,“你干嘛跟着我?” “这条马路是你家的?”凌画问。 宴轻:“……” 自然不是! 凌画扬眉,“既然不是,你能走?我不能走?” 宴轻憋了一会儿,没说出什么反驳之词来,想起上次她跟他抢马路边,脸差点儿憋青了。 凌家小姐,什么毛病! 不会如程初说的,凌家人都有怪癖吧?而凌画的怪癖,就是大晚上的在街上晃悠,爱与人抢马路? 他后退了一步,“你去那边走!” 凌画拒绝,“不要!” 宴轻转身自己走了过去。 凌画默默地跟了过去。 宴轻:“……” 他不能忍,质问,“你不是不过来吗?” 凌画无辜,“我说不过来,但我的脚不听使唤。” 宴轻:“……” 他气的不行,恼怒,“我招你惹你了?你故意与我作对是不是?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凌画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打啊!你打个我看看。我还没见过打女人的男人。” 太子有几次差点儿对她拔剑,倒也没挥巴掌。宴轻若是给她一巴掌,她也就死心了。毕竟,自从见了他,她就鬼迷心窍,这么缠着人家,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宴轻怒,他真不打女人,也就说说而已,他气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儿?大晚上的在街上晃悠,你还有理了?” 凌画心里乐的不行,面上却一本正经,“大晚上在街上晃悠的又不止我一个?宴小侯爷不也是?大晚上在街上晃悠犯法吗?” 宴轻:“……” 自然不犯! 但这不是犯法不犯法的事儿,是他怎么总是遇到她? 他忍无可忍,喝醉酒的脑子都气醒酒了,“你凌家的路是在那边,不应该走这边。你脑子没有毛病吧?一到了晚上,有夜游症?不记得回家的路?” “记得,没有夜游症。”凌画也不说自己脑子有没有毛病,毕竟在琉璃看来,她瞧上了宴轻,就是脑子有毛病。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吃多了需要消食,走多远也没关系,这京城的马路,人人可走,我只不过是走了跟你一样的路,宴小侯爷你生什么气?” 宴轻咬牙,“我不乐意跟女人一块走。” 凌画无辜,“你不乐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宴轻:“……” 对,跟她没关系! 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凌画跟在后面,宴轻走快,她也走快,宴轻走慢,她也走慢,始终与宴轻不远不近一人之隔。 宴轻忍着不回头再跟她理论,直走了两条街,忍到了端敬候府门前,用力地拍门,将大门拍的砰砰响。 守门人打开门,一见是自家小侯爷,震惊,“小侯爷,您今儿怎么这么大力气?门被您快拍散架了!” 宴轻脸色难看,“关门,用力点儿!” 守门人:“……” 宴轻一双眼珠子瞪着着他,“让你用力点儿关门,聋了吗?” 守门人一哆嗦,不敢不听话,吓的赶紧大力地关上了大门。 “砰”地一声,大门应声而关。 凌画听着关门声震天响,瞅了瞅端敬候府的牌匾,笑了一下,转身原路返回。 宴轻没立即进内院,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爬上了墙头探头去看。 只见宽敞的马路上,凌画独自一人,纤细清瘦的身影孤孤单单,渐行渐远。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嘟囔,“什么毛病!” 他跳下了墙头,向内院走去。 被凌画气的一路走回来,反而醒了酒,宴轻没困意,回到院子进了房间,沐浴后,坐在窗前喝茶。 喝了两口,不是滋味,对端阳不满,“你这茶沏的越来越难喝了。” 端阳奇怪,“小侯爷,属下从小跟在您身边,一直都这样沏茶,一个口味,从没变过。” “所以说,我以前是怎么忍受你沏的这么难喝的茶竟然还喝得下肚?” 端阳:“……” 宴轻又忍着喝了两口,嫌弃至极,“实在难以下咽。” 端阳憋屈,“小侯爷,您心情不好,属下理解,但您也别找属下这个茬啊?我沏茶还是您教的呢!” 宴轻:“……” 忘了!原来他教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撇开脸,郁闷的不行,嘟囔,“怎么有人能把茶沏的那么花样多又好喝……” 端阳:“……” 他想知道是谁,看着宴轻,“小侯爷,您又在哪儿受刺激了?” 宴轻张了张嘴,又闭上,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说,凌画是不是这里有毛病?” 端阳不明所以,“小侯爷今日又见着凌小姐了?” 宴轻怒,“她简直是……” 见端阳一脸好奇,他果断打住,摆手,“滚吧!我要睡了!” 端阳:“……” 他向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见小侯爷哪里有睡意,索性又试探地说,“小侯爷,我觉得凌家小姐对您有所图。” 宴轻惊恐万状。 端阳立即说,“凌小姐有婚约,小侯爷别害怕。属下说的不是这个。” 宴轻松了一口气,恼怒,“你吓死我了。” 端阳琢磨着说,“属下觉得,凌小姐那么厉害的人,无利不起早,她故意找您麻烦,大约是这些年与太子斗的没意思了?觉得您好玩?或者是,您身上有什么是她图谋来对付太子的东西?” 宴轻黑脸,“我身上能有什么对付太子的东西!” “那就是突然哪根筋觉得您好玩了。”端阳怜悯地看着宴轻。 宴轻脸更黑了,抬脚踢他,“混蛋!” 端阳躲开,连忙补救,“太后娘娘是您的靠山,兴许就是为了这个。凌小姐想拉拢您。” 宴轻嗤笑一声,“那她算是打错主意了。没听说纨绔还要管天管地的。” 端阳:“……” 小侯爷说的对! 宴轻站起身,“你说的全是屁话,我一句都不相信,赶紧滚,别打扰我睡觉。” 端阳这回麻溜地滚了。 宴轻懒得再想,转身熄了灯上了床。 第五十三章 发狠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走了一条街,琉璃赶着马车来接,凌画上车后,脱了鞋,揉着脚脖子。 琉璃看的直摇头,“小姐,您脑子有病吧?大晚上生生走了三条街,您的脚是想走废了吗?” 凌画承认,“是有点儿毛病。” 她承认的这么干脆,琉璃没话说了,“我若是不来接您,您就这么再两条街走回去?” 凌画点头。 琉璃无语,“就算在宴小侯爷面前刷存在感,您也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吧。” 凌画叹气,“他太难搞了,总要先让他对我深恶痛绝,然后再徐徐善诱。兵法有云: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琉璃:“……” 你娘若是知道你为嫁一个纨绔而这样费尽心思都动用了所学的兵法,估计得从坟里爬出来骂死你。 她实在无话可说,闭了嘴。 凌画笑,“他明明那么想吃鹿肉,但一听说是送我回府,说十头鹿肉给他也没得商量。这么有原则的有多远躲我多远,我偏偏就不如他的意。他不送我回来,我送他回去,让他既跟我同行了一路,鹿肉还没吃着。” 琉璃敬服。 就说小姐狠吧!没人狠的过她。 凌画心情很好,“三哥今日在醉仙楼约许子舟吃饭,都说了什么?” 琉璃幽幽地说,“许少尹说自从三公子不在京城这一年,他都喝不到海棠醉了,想念的很,三公子说可以找四公子要,许少尹说四公子这一年比他还忙,轻易见不着人,三公子就说待四公子金科高中,以后入朝,他就能多见了,另外,小姐您得罪了黑十三,今年不再出京了,许少尹说那就好,他今年不必为想喝海棠醉而忧思了。” 她看着沈画,“小姐,您听听,许少尹这话言话语,哪里真是为了海棠醉而忧思?分明就是为了您。” 凌画对上琉璃的眼睛,还是那句话,“许少尹真善良。” 琉璃气笑,“小姐,您长点儿心吧!许少尹玉树临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里不好了?就等着您退婚呢!” 凌画拿起扇子轻扇,丝丝凉风拂脸颊,半晌轻叹,“人都是犯贱的。” 就比如她! 琉璃牙疼。 回到凌家,已子夜。 凌画下了马车,管家守在门口,见她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二殿下已等了您一晚上了。” 凌画脚步一顿,“他又来做什么?” 管家摇头。 凌画往内院走,“三哥四哥不知道他来吧?” “不知道。”管家压低声音小声说,“知道三公子回来了,四公子也在家,二殿下走的密道。本来老奴也不知,但二殿下等了一晚上,等的不耐烦了,才派人知会了老奴问您去了哪里?老奴本要去找,听说琉璃姑娘已去找您,便在门口等着您回来。” 凌画看向琉璃,“你刚刚怎么没说他来了?” 若是说了,她今儿就住外面,不回来了。没提前传话,可见不是急事儿,十有八九是找茬来的。 琉璃看着她的脚,“看到您揉了一路的脚,我就忘了。” 凌画:“……” 回到玉兰苑,院子里没人,三哥回来了,四哥在家,萧枕自然不敢大晚上在这院子里堂而皇之地等她。 凌画推开房门,外间画堂没人,来到里屋,只见那人躺在她的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等睡着了。 凌画怒,走上前,拿着扇子对他噼里啪啦一阵乱打,“萧枕,谁让你上我的床的?你是想死吗?” 萧枕被打醒,一把握住她的扇子,迷迷糊糊地见她一脸怒气,他先发制人,“大晚上的,你跑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我禁不住困吗?借你的床躺一下怎么了?” 凌画瞪着他,“你要来,没提前跟我说,我哪里知道你今天来?” 萧枕也怒,“京城有什么事儿让你大晚上的忙到这时候?你看看外面的天?再看看更漏,子时都有了,我哪里知道你这时候才回来?你提前回来一个时辰,我也不至于睡你的床。你的床一股子香味,睡的我鼻子不通气。” 凌画:“……” 王八蛋!睡了她的床,竟然还敢嫌弃! 她抓起手边的床帐,狠狠地往他脸上甩。 萧枕只能又抓住床帐,见她气的要发疯,一时也有些怕了,连忙跳下床,口中说,“好好好,是我不对,我错了,大不了,我赔你一张床。” 凌画扔了床帐,趁机谈条件,“要沉香木做的床,最好的沉香木。” 萧枕气笑,“我就睡了一个时辰,你的破床就要换沉香木?” 凌画沉着脸,“给不给?不给你现在就给我滚。” 萧枕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咬牙,“给你换!” 真是个姑奶奶!早知道睡一觉这么大的代价,他宁愿困死也不睡了。 凌画面色稍霁,扇子打坏了,她随手扔掉,不放过他,“再赔我一把扇子,要玉龙骨扇柄,天云山的湘妃竹,五菱锦做扇面,绘图要卫九澜的诗画一绝。” 萧枕的脸一下子黑了,“你要点儿脸!” 一把扇子比一张沉香木的床还难弄! 凌画别不多说,“你给不给?” 不给她就不赔他玩了,他自己斗太子去。大不了萧泽登基后要杀她,她就公然反了他。 萧枕快气疯了,几乎吐血,“沉香木的床都答应你了,你别得寸进尺,你手里那破扇子,打了我也就算了,你就算要我赔一模一样的,我也能赔你十把,你如今这要求,你自己想想,过分吗?” “不过分。”凌画抱着胳膊看着他,“就说你赔不赔!” 萧枕对上她的眼睛,清凌凌如冰峭,他败下阵来,狠狠咬牙,“赔!赔你!” 凌画心里舒服了,“行,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第五十四章 同意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猜测的不错,萧枕今儿找她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儿,他就是来找她茬的。 八方赌坊给宴轻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真金白金,让他本来对宴轻没当回事儿,如今升起了危机感。 他盯着凌画,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同意你退婚后嫁给宴轻。” 凌画翻了翻眼皮,“萧枕,你不是我爹,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嫁谁?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行不行?我欠你一条命,没将终生大事欠给你。” 萧枕又黑了脸,“你就非要看上宴轻吗?他比秦桓又好到了哪儿?” “脸长的比秦桓好看。端敬候府就他一个人,人口简单,比安国公府一大家子好太多。安国公府缺钱,端敬候府不缺钱。宴轻的志向也深得我心,与我志同道合,我不能做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每日里看着他悠悠闲闲的吃喝玩乐,我心里也会很高兴。” 凌画总结了一大堆,挑眉,“宴轻的好太多了,还要我再说吗?” 萧枕几乎气的背过气去,暴怒,“姓凌的,你想气死我对不对?” 她眼中的这些好,走出去问问,谁会觉得这是好?什么时候吃喝玩乐做纨绔混吃等死都是大优点了? 凌画见他气的要到暴走杀人的边缘,她将情绪收了收,转身走到了桌前坐下,对外喊,“琉璃,烧一壶热水来。” 琉璃心中腹诽,每次二殿下与小姐吵架,她想躲着都不行,只能烧了一壶热水送进了屋。 看到了琉璃,萧枕即便愤怒的想杀人,但想起了凌画已故的外祖父王晋,怒火顿时散了一半。 琉璃是当年王晋送来给凌画的人。 而王晋,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得了他不少的恩惠。 萧枕板着脸坐在了凌画对面,硬邦邦地说,“我要喝玉茗香,你沏的。” 凌画点头,痛快地答应,“行。” 琉璃立即去拿玉茗香,想着那日宴小侯爷也说他最爱喝玉茗香,扭捏的想喝了最后一盏再走,小姐没答应他。 她叹气,只要不涉及干涉小姐的原则问题,小姐对二殿下其实很好说话的。 凌画给萧枕沏了一盏玉茗香,也给自己倒了一盏,二人对坐喝茶,前一刻的针锋相对腥风血雨,似乎不曾发生过。 喝完一盏茶,萧枕说,“你怎么就这么倔脾气?我是为了你好?你觉得宴轻配你吗?” 凌画不爱听,“你以后若是还想喝我亲手给你沏的茶,最好别再说这话,否则我翻脸不认人。” 萧枕一噎,又给气了个人仰马翻。 他气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好好,我等着你撞南墙!” 他不再提宴轻了,也不想提了,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气想杀去端敬候府把那个勾了人还不自知的王八蛋大卸八块。 他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你给周武回信,威胁他将女儿嫁我?你是真想让我娶他女儿,还是在威胁他?” 凌画慢悠悠地反问,“你觉得,你乐意娶幽州温家的女儿,还是乐意娶凉州周武的女儿?” 萧枕心烦,“我一个都不想娶!” 凌画鄙视他,“你以为你是谁?容得你说不娶就不娶?就算你想娶,周武还不见得乐意把女儿嫁给你呢!毕竟,你不得陛下的宠,才华本事不显,不温不火,平平无奇,看起来没前途。” 萧枕冷笑,“他给脸不要脸,凉州总兵就换个人来当。” 凌画敲着桌面,琢磨了片刻,问,“你真不想娶周武的女儿?据说,比温家小女儿要强上许多。” “不娶,没兴趣!” 凌画点头,“行,你不想娶,我就派个人去当面见他,再与他说道说道,他若是不上道,那凉州总兵我就给你换个上道的。” 萧枕愣了一下,“你竟然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是你娶妻,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要娶谁,自然是得你点头同意。虽然换个凉州总兵比让你娶他的女儿拉拢他难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去做,我是扶持你,又不是掌控你,我没那么大的控制欲。” 萧枕:“……” 这是话言话语在说他控制欲太大了! 他气笑,“凌画,你有点儿良心!好坏你分不清吗?我们认识十年,我当初既然救了你,还能再害你?我是不想你毁了自己。” “我谢谢你了。我想嫁个男人而已,悔不了,你放心,没准还能帮你更顺利些。毕竟,太后宠宴轻,后台这么硬,不利用多可惜。” 萧枕牙疼,“我没让你这么牺牲自己。” 凌画笑,“别的牺牲我不乐意,但这个牺牲,我十分乐意。” 萧枕气的放下茶盏,一句话也不想说了,转身进了密道。 凌画嘟囔,“这个不想娶,那个也不想娶,看你娶个什么样的,别挑来挑去挑个丑八怪做媳妇儿。” 琉璃过来收拾茶盏,听了个清楚,一言难尽地看着凌画,“小姐,您不觉得二殿下对您……” 是有心的吗? 凌画站起身,嗤笑一声,“谁家的媳妇儿既娶来做媳妇儿,又要顶起一片天为他打江山?他当初要的是打江山的剑,所以,我为了报答他救命之恩,就把自己磨练成了一把剑,如今,剑已染血,杀人一万次,他再想要剑别的用处,贴身存放,妥帖收藏,不是痴人说梦吗?也不怕一剑戮穿自己。” 琉璃唏嘘,“若是当年二殿下救您时,就提出让您……那您答应吗?” 那时那么小! 凌画笑,“答应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正常吗?他救了我一命,想要我怎么还,我自然就怎么还,给一就给不了二,他当年既然选择了,如今,就别给我叽叽歪歪。有心思也得给我收回去!” 否则,对得起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吗? 第五十五章 拘束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安国公老夫人这些日子在琢磨着怎么跟凌画提议婚的事儿,她觉得这婚事儿今年该提上日程了。 但是秦桓自从离家出走一次后,整个人愈发地不像样子了,竟然和宴轻越走越近,隔三差五就拉着宴轻一起出去喝酒,每一回都是喝的人事不省的被送回来,宿醉一夜,满身的酒气冲天,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她瞧着秦桓这样子,怎么有脸去跟凌画提婚事儿该提上日程的事儿? 凌画是谁?这样的秦桓,她瞧得上吗?别说凌画,就是安国公老夫人自己都没眼看。 于是,在秦桓又一日宿醉后醒来,她板着脸说,“你自己去跟凌画提,今年大婚,该怎么定日子怎么过六礼,咱们安国公府都听她的,时间也可着她安排,只要安国公府能办得到的,都依她。” 秦桓立即反对,“我不要!我不去!” 他认命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主动跑去跟凌画提,做梦!想都别想! “那一日,你离家出走,被凌画的人追回来,没脱层皮没少块肉好模好样的,凌画没对你离家出走生气动怒收拾你,也没有与你发脾气,还派人知会我别对你动家法,她这般大度包容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儿?”安国公老夫人看着他,“算祖母求你了,即便你不喜欢凌画,为了咱们安国公府,你也得娶她。” 秦桓眼圈发红,“祖母,我也求您了行不行?您看看您的孙子我,活的还有个人样吗?我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都是凌画那个女人,她就是个魔鬼,您口口声声说我为了安国公府,可是安国公府这么多人,一大家子,上百口子,都一样吃穿,一样靠安国公府养着,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得为了安国公府付出?” 安国公老夫人一噎,“因为凌画与你指腹为婚,不是别人。” “那就退婚!”秦桓发了狠,觉得他的骨气还是可以找回来的,“您只要给我退了凌画的婚,我头悬梁锥刺股,从今以后改头换面读书上进,将安国公给您顶起来行不行?” 安国公老夫人断然说,“你能说出这番话来,祖母很高兴,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娶了凌画呢?你娶了她,一样可以读书上进,一样可以支撑起安国公府,你立了起来,到时候,谁敢说你不配凌画?” 秦桓失望,“祖母,您是不是非要把我卖了才甘心?逼死我您才满意?您舍不下脸,孙儿的脸就该被您扔到凌画脚底下踩吗?祖父一生风骨,若是还活着,看到您这副巴着凌画不放手的嘴脸,会不会后悔娶了您?” “放肆!”安国公老夫人气的扔起桌子上的果盘对着他砸了过去。 秦桓不躲不避。 贴身伺候安国公老夫人的一名老婆子吓的一把推开秦桓,好险才没让果盘子砸破他的脸。 老婆子心有余悸地提醒安国公老夫人,“老夫人,您息怒,凌小姐看重三公子,最在意脸面,您若是将他破了相,这婚事儿才真是毁了啊!” 安国公老夫人气的捂住心口,“秦桓!你……你是安国公府的子孙,你不乐意,砸在你身上的担子也得担起来,你若是不想我死在你面前,你就必须给我娶凌画!” 秦桓逼急了,也红着眼睛发了发狠,“娶就娶,反正我这辈子都卖给凌画了,活着也没啥盼头了,大婚那天,我就死在她面前,让您满意!”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给我拦住他,从今天起,没我的命令,不准让他出府门!”安国公老夫人咬牙吩咐。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秦桓就被拘束在了府中。 安国公老夫人被气病了两日,病好后,改变了策略。不打不骂不动家法,就是不让他出府再与宴轻不学好胡混。亲自看着秦桓,打算矫正他板正他让他重新走上正道。 所以,宴轻出城去打猎那天,程初等一众纨绔追着宴轻出城,宴轻没猎到鹿肉,程初自觉得罪了宴轻,回来在醉仙楼给宴轻赔罪,大家齐聚一堂闹闹哄哄,反而缺少了秦桓。 秦桓不是不去,是被安国公老夫人拘在府中,出不了安国公府。 与安国公老夫人顶撞了一架后,秦桓恨的真动了自杀的心思,但当他回到了自己房间,找云落要了一把匕首,照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后,又立即将匕首扔回给他,恨恨地说,“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凌画面前,才不要窝窝囊囊的死在背灯影的自己家里,不但死的没价值,死后估计还要被她嘲笑。” 云落难得的高看了秦桓一眼,对他这番言论很是认同,“秦三公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秦桓骂他,“你滚,我不乐意看到你。” 云落往日不听话,这一回却干干脆脆滚了。他这一滚,便十日不见人影。 秦桓一连拘了十多天,实在受不了了,快疯了,没人能救他,宴轻不能,不会闯来安国公府将他拉出去,他只能想到了凌画。 除了凌画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喊云落,云落不出来,他开口求人,“云落,云兄,求你出来,我再不骂你滚了,我错了,你再不出来,我死了,你家主子扒了你的皮。” 云落现身,用“你就这么一点儿出息”的眼神瞅着秦桓。 秦桓早就没脸了,不在乎这一次,对他说,“你给凌画传信,让她救我,我不要再被关着了,再关下去,我憋死了,她就是克夫。” 云落点头,倒是没为难他,给凌画传了信。 第五十六章 婚书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收到秦桓的求救信号后,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动手了,否则安国公老夫人真逼死了秦桓,她也是麻烦。 安国公老夫人这个人又艮又轴,一根筋,非的认为只有她才能挽留安国公府,殊不知她又不是救世主,凭什么要救安国公府? 于是,她让云落告诉秦桓,“你告诉秦桓,他若是真想退婚,死也不娶我,我有一个法子,可让他摆脱我,不知他乐不乐意,若是乐意的话,就从安国公老夫人手里将当年的婚书和信物骗出来,之后的退婚就交给我来办。” 凌画想了想,又补充,“退婚后,我可以帮他脱离出安国公府,独立开府立户,让他摆脱安国公老夫人和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 这是她能够做的对他这么多年心灵摧残的最好的补偿。就看他想不想要了。 云落将话转给秦桓,秦桓一脸的震惊,“她……她真这样说?” 云落点头,“所以,要不要悔婚,是真想悔婚,还是假想悔婚,该如何做,听不听我家主子的,就看三公子你的了。” “我自然是真想悔婚,做梦都想。”秦桓咬牙,不确定地问,“凌画她确定我只要从祖母手里骗出了婚书和信物,她就能跟我悔婚?” “自然确定。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家主子想做而做不成的。三公子该相信我家主子。” 秦桓相信,凌画是谁?她厉害的无人能及。但他依旧再三确认,“她直接找上我祖母,断然地与我退婚,我祖母也只能认,她这般周折,是不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云落不客气地说,“这事儿毕竟是三公子您和我家主子两个人的事儿,自然要齐心协力,相互配合,一起解决,就算安国公老夫人死活不同意退婚,也没辙,若是我家主子自己都担了责任,安国公老夫人的脾气定会一味地对我家主子纠缠不休麻烦不尽,三公子是个男人,不能你自己想悔婚想的要死要活,事到临头我家主子答应了,你反而畏首畏尾做缩头乌龟。” 秦桓:“……” 他才不会做缩头乌龟!只要能跟凌画悔婚,要他做什么都行! 他不怀疑了,凌画能答应真悔婚,他谢天谢地下辈子给她做牛做马都行,“祖母把婚书看的紧,不会轻易给我的。” “所以,我家主子才说骗,三公子不会骗人?”云落反问。 秦桓一噎,他会骗人,但是从祖母手里骗婚书和信物,他没做过。 他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敲脑袋,“我得好好想想,不能着急,得想个最妥当的骗法,让祖母把婚书和信物交给我。” 云落不管,反正这是秦桓自己的事儿。他在他身边也待的够够的了,等主子和他退婚,他就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秦桓想了三天,总算想出了个法子,这一日,他对安国公老夫人红着眼睛说,“祖母,您将当年我与凌画的婚书和信物拿出来给我看看。” 安国公老夫人一愣,“你要看婚书和信物做什么?” “我要看看婚书和信物是不是保存的完好,毕竟过了十六年了,再拿去和凌画手里的婚书和信物核对一番,看看她手里到底还有没有婚书?毕竟,当年凌家被太子太傅陷害时,可是被抄家了的,万一她手里没有婚书了呢?” 安国公老夫人恼怒,“你这是还不死心?质疑起婚书和信物了,非要悔婚?” 秦桓梗着脖子,眼睛通红,“凌画万一拿不出来婚书和信物,我是不认账的,打死我也不跟她大婚,她若是能拿出婚书和信物,我就认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核对婚书和信物了?”安国公老夫人谨慎地问。 秦桓快哭了,“您这么逼我,还能让我怎么办?就算她是魔鬼,您也不管我死活非让我娶她,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这样被您关一辈子!您让我看了婚书和信物,我也好死心。” 安国公老夫人看着秦桓,冷硬的心肠软了软,也觉得这么将他关下去不是法子,她正想跟凌画提亲事儿,如今这样借由核对婚书和信物将婚事儿提上日程也好。 她不相信凌画手里没有婚书和信物,毕竟,三年前,她敲登闻鼓告御状养好伤后登安国公府的门,说在秦桓身边安排人照看,否则她就悔婚,她答应后,婚约继续。 前两年她虽然多有欺负逗弄秦桓,这一年太忙不再逗弄,但在她看来,她并没有悔婚的心思。毕竟,她若是想悔婚,三年来多的是机会。她一直没提,她觉得,她还是十分看重秦桓的。就拿放在秦桓身边的那个云落来说,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就这么在秦桓身边白搁了二三年。 这样一想,安国公老夫人点头,“行,我将婚书和信物拿给你,然后,我与你一起去凌家,趁机商量婚事儿。” 秦桓张了张嘴,怕引起安国公老夫人怀疑,便不再说什么,点头同意。 安国公老夫人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婚书和信物,婚书已泛黄,写了秦桓和凌画的名字,保存完好。信物是当年凌画的娘和秦桓的娘指腹为婚给的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佩,也保存完好。 秦桓点头,抱了匣子站起身,“祖母,咱们现在就去吧!” 安国公老夫人看了一眼天色,“你是不是太急了些?凌画万一不在府中呢?总要先给她下个帖子约个时间。” 秦桓认真地看着安国公老夫人,“择日不如撞日,祖母和我上凌家,还要什么帖子?就算她不在,等着就是了。” 安国公老夫人虽觉得不太妥,但想早点儿让秦桓死心,早点儿大婚,她也就不用天天操心亲自盯着他了,遂没了意见。 第五十七章 耍骗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带着婚书和信物与安国公老夫人一起踏出安国公府时,凌画便得到了消息。 她笑,“秦桓倒是聪明了一回,我让他带着婚书和信物来找我,他把安国公老夫人一起带来了。” 琉璃看着凌画,“小姐,安国公老夫人一起来了,您该怎么应对?” 凌画摇着团扇,“安国公老夫人将当年的婚约抓的死,不放心秦桓,肯定跟他一起来,也不意外,只要我表现出不想悔婚,跟她商议婚事儿的心思,她也就不会再死盯着秦桓了。只要她不再死盯着秦桓,不再关着他,秦桓就能去找宴轻喝酒了。” 琉璃懂了,“您不打算提前知会秦三公子一声吗?他满心期待地来与您一起解除婚约,若是亲眼瞧见您与安国公老夫人核对完婚书和信物后商议婚事儿,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才是被欺骗的那个人,怕是会崩溃。再也不相信您想悔婚了。” 凌画要的就是这个,“他不再崩溃一次,怎么跑去找宴轻哭?他不哭?我的悯心草怎么看准时机成熟给宴轻用上起效果?所以,他若是想摆脱我,只能再辛苦一次了。” 琉璃:“……” 她竟然无言反驳。 半个时辰后,秦桓与安国公老夫人来到了凌家。 凌画见到了安国公老夫人后笑容满面,眼前的薄纱透出她的热情欢迎,“老夫人今日怎么来了?您该提前让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亲自出门迎接您。” 安国公老夫人虽然看不到凌画的脸,但一看她这个态度,也跟着笑容满面,“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凌画笑着将人请进报堂厅,坐下身后,亲自给安国公老夫人倒茶,“老夫人今日来,可是有要紧事儿?” “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安国公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抱着匣子不说话的秦桓,只能自己说,“是桓哥儿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当年的婚书,不好意思自己来找你,拉了老身一起来核对一番。” 凌画“哦?”了一声,疑惑,“怎么?是当年的婚书有问题吗?” “没!没有!”安国公老夫人生怕凌画误会,立即解释,“当年是指腹为婚,婚书和信物已保存了十六年,如今你们二人也到了年纪,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桓哥儿便想核对一番,他着急了!” 秦桓不说话,他是着急了,但着急的是悔婚不是大婚。 凌画闻言没意见,笑着点头,很好说话,“凌家已没什么长辈,我身为小辈,婚事儿还是要靠老夫人您做主。” 秦桓猛地抬起头看着凌画。 安国公老夫人笑逐颜开,高兴的不行,“应该的。” 凌画转头吩咐,“琉璃,你去将我保存的完好的婚书和信物拿来,与三公子核对一番,也好让三公子放心。” 琉璃立即去了。 秦桓盯着凌画。 凌画不看他,笑着对安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春竹韵,采摘于几千里外的雾蒙山,今年量少,总共就采了四斤,我给陛下送去了一斤,给太后送去了一斤,拿去做人情打点漕运用了一斤,还有一斤,我本来要自己留半斤再派人给您送去半斤,正好您今儿来了,稍后正好自带回去。” 安国公老夫人受宠若惊,连连说,“这可是好茶,怎么舍得?老身喝不了多少,给我二两就够了。” 凌画十分和气,“您留着慢慢喝,喝不了送人也可以,您自便就是。” 安国公老夫人见她这样说,心下大喜,“那老身就厚颜收了。” “自家人不必客气。” 秦桓震惊地看着凌画,越看心越沉,越看脸越黑,手里的匣子几乎抱不住。她不是答应退婚吗?怎么如今与他祖母依旧其乐融融?难道她又骗耍他? 不多时,琉璃也取来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妥善地放着婚书与信物。 当年的婚书一式两份,凌家一份,安国公府一份,三年前凌家出事儿时,婚书已早到了凌画手里,凌画没入狱,她的院子没抄没,所以,并没有遗失与破坏。 凌画对秦桓努努嘴,“喏,都在这里,你过来核对吧!” 秦桓走上前,比对了两份婚书和信物,凌画手中的信物是他娘当年给的一对上等水头的翡翠镯子,是她娘最值钱的东西,他爹娘比凌画爹娘去的早,是外出上任时遇到山洪双双遇难,那时他刚八九岁。 秦桓瞧着眼睛发红,张了半天嘴,还是说,“没有错。” 安国公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凌画,“你看看你们的婚事儿,咱们是否趁机商议下?毕竟你们二人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凌画笑着点头,“好啊,都听老夫人的。” 秦桓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画。 安国公老夫人闻言笑的合不拢嘴,“你看看你可有什么要求?要多少聘礼,规格几何?你都提出来,咱们安国公府虽然不及以前,但这些年桓哥儿娶妻我一直就在准备着,定不会比别人差了,只要你提,一切都好商量,风光大办也能做到。” 凌画笑着说,“我知道老夫人待我和善,定不会委屈了我,风光不风光,我倒不在乎,毕竟……”她顿了顿,笑着看向秦桓,“我看重的是三公子的人。” 秦桓这一刻终于待不住了,死死地瞪着凌画,“你不是说……” 凌画转向他,眨眨眼睛,笑而不语。 她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神色却似乎在说,“秦桓,你太天真了,若是我想悔婚,早就毁了,我就是看你被关着可怜,救你出来罢了,咱们的婚约是你我父母生前定的,我是不会毁的。” 秦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你又耍我?” 凌画点头,是啊,就是耍你呢。 秦桓怎么看她的笑怎么觉得邪恶,通红着眼睛大吼,“凌画,你还是不是人?亏我一次次地相信你,我以后再相信你,我就是猪。” 他吼完一句话,彻底崩溃,转身跑出了凌家。 第五十八章 崩溃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都说相信男人的嘴,母猪都会上树。秦桓觉得,这话用在凌画身上该反过来说,凌画的嘴,骗人的鬼,相信了她说的话,猪才会上树。 他一口气跑出凌家,站在街上,只觉得天地都是黑暗的,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给凌画做未婚夫,让她耍着他玩他骗他吗? 他不要! 死也不要! “秦三兄,你直挺挺地杵在街上干嘛呢?数蚂蚁呢?”程初恰巧路过,见秦桓站在街上跟丢了魂儿似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秦桓被从黑暗的世界中拍醒,目光聚焦,转过头,看清是程初,他木木然地问,“程兄,你有未婚妻吗?” 程初一愣,“没有,怎么了?” “你没有未婚妻真好。”秦桓诚心诚意地看着他恭喜,“我祝愿你一辈子也不要有未婚妻。” 程初:“……” 他顿时大怒,瞪圆了眼睛,“秦桓,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这么咒我?” 他还要娶媳妇儿呢,他才不是宴轻,不准备打光棍,想要一个脾气好性格好长的也好的娇娇软软的小媳妇儿,每日给他暖床,他给她暖床也行。 秦桓认真地说,“我没有咒你,未婚妻真没什么可取之处,一个人过日子不好吗?要什么未婚妻,未婚妻都不是人,都是魔鬼,压根就不该有,你不该有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程初:“……” 他跳脚,“秦桓,你有病吧?” 秦桓失望,“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你个锤子。”程初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怕怕,“你别跟我说这个,你要说这个,打光棍的事儿是吧?我觉得你跟宴兄有共同话题,你去找他说吧!”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也不管秦桓为什么杵在大街上发病了,生怕晚一步被他洗脑,不让他娶媳妇儿的人,他得躲远点儿。 秦桓站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不想回安国公府,回去后,他若是反抗,一定还会被关起来,离京已经试过一次了,根本就走不了,无处可去,那就去找宴兄好了。 只有宴兄能理解他的苦。 秦桓从凌家冲出去的那一刻,琉璃心下啧啧,小姐真是将秦三公子算的透透的。秦三公子果然觉得自己被耍骗了。 安国公老夫人见秦桓忽然吼凌画,面色一变,立即站起身,想要拦着,秦桓转身就跑,她大喊,“给我拦住他。” 她刚开口,凌画便出声了,语气温和,“老夫人不必拦他了,他不喜欢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不过是发发脾气而已,过后就好了。” 安国公老夫人心里怒的不行,没看到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不知内情,不明白秦桓怎么突然就冲凌画发了脾气,但见凌画这么包容秦桓,一点儿也没恼,她心下感动的不行,握住她的手,“好孩子,老身知道你是个慈和宽善的,他还是孩子心性,被宴轻拐带坏了,不知你的好,老身今日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凌画温和极了,“老夫人您不必教训他了,待大婚后,我慢慢教他就是了。三公子心性纯真,我看重的就是他这份心性。” 安国公老夫人看着凌画,她本来以为最难办的是凌画,没想到原来是她孙子,听凌画这么说,她遂放下了心,“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是我不会教养孩子,以后就靠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凌画笑着点头。 秦桓的性情是她一手养成的,她自然要费心负责他以后的路。 秦桓来到端敬候府时,宴轻刚午睡醒,正在喂凤头鹦鹉吃葡萄,凤头鹦鹉给他唱一句歌,他就喂凤头鹦鹉吃一颗葡萄,凤头鹦鹉毕竟学之有限,吃了几颗葡萄后,没歌可唱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宴轻手里的葡萄。 宴轻很有原则,剥了葡萄扔进自己的嘴里,“笨鹦鹉,想吃葡萄,那就继续学唱歌。” 凤头鹦鹉一下子耷拉了脑袋,扭过身子,用鸟屁股对准宴轻,把自己的脑袋又藏了起来。 端阳瞧着直叹气,“小侯爷,您不觉得,小鹦它太可怜了吗?” 宴轻扭头看着他挑眉,“那你替它唱?” 端阳立即闭了嘴。 秦桓找来时,宴轻正一颗一颗地悠闲地吃着葡萄,见他似被抽干了精血一般浑身上下没半点儿生气,吓了一跳,葡萄也不吃了,对他问,“秦兄,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家劫舍了?” 秦桓见到宴轻就想哭,但拼命忍着,“宴兄,我想喝酒了。” 宴轻:“……” 他小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宴兄,咱们去喝酒吧!”秦桓实在说不出来自己没事儿的话。 宴轻:“……” 看起来事儿不小! 他站起身,十分痛快,“走走走,喝酒喝酒,我也想喝酒了,你不出府门这十多日,我想你的紧。” 秦桓总算露出了点儿笑模样,他就知道宴兄仗义,他说喝酒就会陪着他喝酒。 于是,日头还老高,二人就出了端敬候府,路过醉仙楼时,秦桓问,“宴兄,这家如何?” 宴轻看了一眼醉仙楼的牌匾,否定,“不要,他家的酒菜吃够了。” 秦桓又问对面的烟云坊,“那这一家?” “也不要,不找姓凌的。”宴轻摆手,“京城又不是只有姓凌的产业。” 此话深得秦桓心。 秦桓红了眼睛,“我就知道宴兄知我,不找姓凌的,咱们还去杏花村吧!” 宴轻点头,“好。” 只要不给姓凌的往口袋里送钱,哪家都行。 第五十九章 俩傻子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自从秦桓冲出凌家后,琉璃就让人盯着秦桓。得知他当真去了端敬候府,转眼又拉着宴轻一起出来去杏花村喝酒了,她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真不知该夸凌画算无遗策,料事如神,还是还感慨秦三公子很快就要如愿地解脱了,而宴小侯爷马上就要荣幸地跳进来了。 她将消息禀告给凌画,“小姐,您料的不错,秦三公子与宴小侯爷去杏花村喝酒了。” 凌画将团扇往桌子上一叩,“他们俩很喜欢杏花村的酒?” 琉璃摇头,“也不见得,大概是宴小侯爷不知道杏花村也是小姐您的产业,才爱去。” 凌画笑,“哦?怎么说?” 琉璃好笑,“宴小侯爷大约十分不想见您,所以,就连您名下的产业,也不想涉足了。据说今日秦三公子本来要选择醉仙楼或者烟云坊,都被宴小侯爷给否了,说不找姓凌的。于是二人就志同道合地去了杏花村。” 凌画:“……” “怪不得能玩耍到一块儿去,原来是俩傻子。” 琉璃无语,“这也不怪宴小侯爷和秦三公子,谁能知道杏花村也是您的产业啊!” “外祖父当年将八成的产业都上交了国库,只留给了我两成,就连陛下都以为那是王家的所有产业了,殊不知外祖母的产业虽比外祖父少了一半,但却是实打实的谁也挖不出来的地底下的金矿。”凌画收了笑,“这才是真正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留给我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还有当年跟着老爷子和老夫人的一大批忠心耿耿的人。”琉璃补充,“包括我。” 凌画又笑了,重新拿起团扇,轻轻地扇着,“是,还有你,若没有你们,凭我一己之力,收拾不了江南漕运的烂摊子。” “那也是因为小姐您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服气,您若是无能,这批人早撂挑子了,绝对不会有如今的死心塌地。” 凌画摆手,“打住,别夸我了,去拿悯心草,我们也去杏花村。” 琉璃做最后的劝说,“小姐,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大理寺的沈少卿与京兆尹的许少尹,真的都比宴小侯爷强太多的。还有我跟您说的江湖上的两大隐世世家的公子,宁家少主宁叶,容色如玉,姿颜清绝。不见得比宴小侯爷长的差,兴许更好看呢。” 凌画站起身,“快去拿悯心草,拿了赶紧走。” 琉璃住了嘴,无可救药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拿了。 凌画换了一身衣服,嫣红色的衣裙,明**人。走出院子,正巧碰到了凌云扬。 凌云扬上下打量凌画,“七妹,我正要找你呢,天色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是啊!四哥有事儿?”凌画停住脚步。 凌云扬点头,挠挠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你说试试帮我娶张乐雪,是说说,还是真能有办法?” 凌画笑,“我试试先跟张小姐搭上交情,然后,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四哥,不敢跟四哥打十足的包票。” 凌云扬踌躇,“咱们家与张家没交情,张家武将门第,最不喜欢的就是弄权张扬的府邸,张小姐出身张家,大约也是很受影响的,而我以前不学无术混日子,如今又籍籍无名没出息,七妹若是刻意去搭上交情,被张家识破,你怕是会丢了面子。那日与你提出后,我思来想去十多日,都觉得不该让你为难,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若是不成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她不娶。” 凌画目光柔和,“咱们凌家以前祖父父亲叔伯们在时,最不会的就是弄权,因太子太傅陷害,凌家满门倾覆,我才立起来玩弄权术,只要张家不是心瞎眼盲,就该清楚,凌家被逼到如今的地步别无选择,至少,不是从根上就会这些阴谋阳谋的东西。” 她看着凌云扬,“四哥不必有心里负担,凌家如今就你我和三哥咱们兄妹三人支撑,咱们能活到今日,靠的都是自己,不偷不抢,即便我弄权也是凭自己本事。我手头正巧有一件事儿待办,若是事成,我很快就会搭上线认识张小姐,届时她若是性情尚可,不瞧不起咱们凌家与你,我便给你用尽全力争娶她,若反之,她瞧不上咱们凌家和四哥你,那就罢了,你也不必非她不娶了。” 凌云扬抓住凌画话里的要紧处,“七妹手头正巧有何事儿待办?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凌画想了想,“这件事儿若成,三哥怕是只要见了我就会训斥我,八天怕是都打不住,到时候还要靠四哥给我挡着些。” 凌云扬睁大眼睛,“什么事儿能让三哥这样?七妹,你可得三思啊,若是为了我,咱不做了,你知道的,我也怕三哥。” 凌画笑,“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这事儿一定要做。” 凌云扬,“很保密吗?不能告诉我?” “暂且保密吧!”凌画见琉璃捧着匣子出来了,“三哥,我先走了!” 凌云扬还想说什么,见她真有事儿的样子,点点头,“行吧,这么晚出去,你小心些。” 凌画挥挥手,带着琉璃走了。 第六十章 娘哎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每当夜晚,城西的玉桥街便会十分热闹,整条街都酒风飘香,尤其以杏花村为最。 凌画和琉璃从后门进入,没引起人注意,进了杏花村的后院。 凌画一年不曾来杏花村,掌柜的得到消息,急匆匆来见,十分惊喜,“主子,您怎么来了?” 凌画直截了当地说,“今日有一桩大事儿要在这里办,还得你配合点儿。” 掌柜的立即点头,“主子只管吩咐。” 凌画笑,示意琉璃,“将悯心草给冯掌柜。” 琉璃将捧着悯心草的匣子有些不舍地递给冯掌柜。 冯掌柜伸手接过,睁大眼睛,“这匣子里的是悯心草?主子您是打算今日给谁用了?” “宴轻。” 冯掌柜吓了一跳,“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 “正是。” 冯掌柜心惊,看着凌画,小心翼翼地捧着匣子试探地问,“这悯心草十分珍贵,不可多得,主子您给宴小侯爷用,是要……” 凌画笑,也不隐瞒,“秦桓想悔婚,我想让宴轻主动帮他排忧解难娶我。” 冯掌柜:“……” 他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是谁?这满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甚至在天下的纨绔排行榜上都赫赫有名,如今说他居第二,没人敢占第一。 他一手托着悯心草,一手抬了抬自己几乎要掉的下巴,“主子,属下没听错吧?您要毁了安国公府秦三公子的婚事儿?嫁给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 “你没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冯掌柜见凌画不像开玩笑,立即转头看向琉璃,“琉璃姑娘,你怎么就不劝劝主子?宴小侯爷实在不是良配啊。” 他说着,又谨慎地问,“主子,您要嫁宴小侯爷,是有什么谋算吗?” 凌画笑,“单纯的瞧上他了。” 冯掌柜:“……” 哎呦我的娘哎,宴小侯爷有哪里好让您瞧上了? 琉璃也叹气,看看,不是她挑剔宴小侯爷,就没有人觉得宴小侯爷好。小姐是被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有什么办法? “快去吧!看他们喝的差不多了,就给宴轻将悯心草下在酒里,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凌画嘱咐,“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否则,我就将你发配去苦寒之地卖酒。” 冯掌柜:“……” 他快哭了,“主子,事关您一辈子的幸福,您要三思啊!依属下看,秦三公子与宴小侯爷没什么不同,您这婚事儿根本就是从一个泥坑跳去另一个泥坑。而且宴小侯爷这个泥坑明显更大。” 凌画摇着团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同在泥坑中,谁瞧不起谁啊?” 冯掌柜:“……”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根本就不想娶妻,若是知道您这么算计他,以他的脾气,怕是闹大了能捅破天。” “那就一辈子不让他知道。”凌画笑眯眯的,“就靠你了,手脚干净点儿,别留下痕迹。” 冯掌柜闭了嘴。 这么大的事儿,他一下子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犹如泰山压顶,他有些头晕,心口喘不过气来,求助地看向琉璃,“琉璃姑娘,你跟着老夫去吧!这么大的事儿,交给手下的小伙计,老夫也不放心啊。” 关键是,看主子这个态度,办砸了,他就真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去了,他还不想去苦寒之地卖酒。 琉璃重新夺回匣子,鄙视,“要你何用?” 冯掌柜:“……” 他自然不及主子身边的琉璃姑娘得用。 “走吧!”琉璃干脆利落地去了后厨。 冯掌柜立即跟了去。 二人离开,凌画拿了斗笠轻纱,戴在头上,绕到了前门,如客人一般地进了杏花村酒堂。 杏花村酒肆,没有包厢,就是敞亮的两层大堂,鱼龙混杂之地,图的就是个热闹的气氛,不求什么私密性,闹闹哄哄,才是三教九流的人生百态。 小伙计不认识凌画,迎上前,“姑娘,您一个人?” “嗯,一个人。” 小伙计伸手一指,“那边角落里有一个空位置,窄了些,您是等等,还是将就一下?” 凌画顺着小伙计的手指看去,好巧不巧,正在宴轻和秦桓那桌的身后,她十分满意,“就那里吧!” “好嘞!”小伙计领着凌画走过去,“姑娘,您点什么?” “一坛杏花村,二两花生米,三两牛肉,四碟小菜。” 小伙计:“……” “姑娘稍等!” 凌画坐下身,这地方虽然乍,但靠着墙,墙根摆放了一株一人高的罗汉松,位置堪堪足够一个人坐,既隐秘,又安静,不轻易被人发现关注。 她以前还不知道杏花村有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 前方,宴轻轻袍缓带,月华照流水颜色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瞧着十分鲜亮好看,背对着她,宽肩窄腰,懒洋洋地坐着,没骨头一般,真真是个纨绔做派,坐没个坐样。 她的斜对面,被罗汉松遮挡了一部分的视线里,是秦桓一张苦瓜脸,看着沉沉暗暗,没什么精气神,是被她欺负的崩溃的模样。 凌画勾了勾嘴角,等着她安排的好戏登场。 第六十一章 良心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和宴轻自然没发现身后已坐了凌画。 秦桓一杯一杯地喝酒,宴轻瞧着他的模样有点儿胆战心惊,生怕他就这样把自己喝死了,那他是不是间接地成了杀人犯得被安国公府纠缠上? 毕竟,如今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他。 宴轻有点儿后悔答应他出来喝酒了,他明显就是不对劲,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宴轻估计他如今三魂七魄怕是已丢了两魂六魄,就剩下一魂一魄还挣扎着挂在身上了。 他试图劝说,“秦兄,别只顾着喝酒,咱们俩许久不见了,聊聊天。” “是十一天。”秦桓伸出食指,又伸出一根小指,在宴轻面前晃了晃,“我记的最清楚,被我祖母关起来看管了足足十一天。” 宴轻不怎么记得日子,顺着他的话问,“安国公老夫人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关你?” “为了让我娶那个女人。”秦桓在宴轻面前一直不提凌画的名字,从来都是以那个女人代替,因为只有说那个女人,他才可以在宴轻面前毫无负担地骂她不是人,是魔鬼,是怪物,是混蛋,也可以毫无负担地一边跟他喝酒一边说她怎么怎么不是人都对他做了哪些令人发指的事儿。 宴轻对于嫁娶敬谢不敏,“安国公老夫人急着抱孙子?我记着安国公府你们的亲兄弟堂兄弟们不是都已有好几个小萝卜头了吗?安国公老夫人至于这么急吗?” “她不是记着抱孙子,是急着把那个女人给我娶进门。那个女人,你知道吧?她是一个财神爷。”秦桓说着,又一仰脖喝了一口酒,杏花村太烈,入喉辛辣,他咳嗽了一声,“我啊,就是我祖母用来买她的工具,我祖母才不管我死活,她只想着把安国公府的窟窿添平,重新立起来,恢复到我祖父在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那么黑心,她怎么会帮安国公府?她把安国公府吞了还差不多。” 宴轻露出不解,“照你这样说,安国公府没什么可取之处,听你的意思,你那未婚妻她也不是多喜欢你,为何不悔婚?” “我哪里知道!她是个怪物,以折磨我为乐,大约就是想折磨我一辈子,玩死我,她才能从中得到快乐。” 宴轻:“……” 失敬了! 看来人家这才是真的会玩! 秦桓红着眼睛,本来就想哭,一直压抑着,此时像是打开了突破口,眼泪无声地落,噼里啪啦,豆大的眼泪珠子,落在面前的酒碗里,将酒碗烫的都滋啦啦,“宴兄,你知道她有多可怕吗?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好了,在大婚之日,我就自杀死在她面前。” 宴轻:“……” 坐在后方的凌画:“……” 宴轻心惊,“别啊兄弟,世间的路千万条,走哪条不好?你怎么能生起了轻生的心思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秦桓哭的更凶,“宴兄,你不懂,兄弟我活着没滋味,觉得不如死了呢,我活着斗不过她这个恶魔,死在她面前,最起码能让她想起来,就做噩梦。” 宴轻:“……” 原来你是个这样的狠人! 凌画无语,自从十三岁,凌家遭难,一夜之间,大厦倾塌,她的至亲一个一个下饺子似的赴了黄泉后,她接手江南漕运,跟太子斗了起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直接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有谁死在她面前,她都不见得看一眼,没准还能踩着尸体谈笑风生,怎么会做噩梦? 在地狱里活久了的人,良心是什么?她早没那东西了! 她三年前就不做噩梦了。 秦桓却似乎被自己感动了,泪眼汪汪地对宴轻问,“宴兄,你说我这样做,能报复她吗?” 宴轻很为难,“不太能吧!” “为何?怎么就不能?我若是自杀在她面前,她难道就不害怕不愧疚不心中悔恨这么对我吗?明明解除婚约对她来说很简单的事儿,偏偏这么逼我,她良心何安?” 宴轻不忍打击他,“秦兄,说句实话,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你的未婚妻,她可能天生缺少良心这种东西。” 秦桓:“……” 凌画掩唇而笑。 秦桓一下子被打击到了,顿时世界又是一片灰暗了,“这么说,我连死,都奈何不了她了?” “是吧!”宴轻也无奈,“大约,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秦桓哭的更伤心了,拿起酒碗,空的,拎起酒坛,也被他喝空了,他高声喊,“来人,再上酒。” 琉璃易容的小伙计稳稳当当地抱来了两坛酒,一坛放在了秦桓面前,一坛放在了宴轻面前,放好后,一句话不说,稳稳当当地走了下去。 掌柜的远远瞧见,佩服不已。 秦桓拎起酒坛也不往碗里倒了,直接抱着酒坛与宴轻面前的酒坛碰了碰,就往嘴里灌,“宴兄,喝!” 宴轻看他这个架势,头皮发麻,“秦兄,这酒虽好,喝多了伤身。”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个阵仗。 秦桓摇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好做地下鬼。宴兄,陪我喝!” 宴轻:“……” 你一个喝酒寻死的,喝酒就喝酒,做什么诗! 他郁闷地拿起酒坛,与他碰了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忍着头疼劝人,“秦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想想办法,也许这事儿就解决了。” “我想过许多办法,都不顶用,我实在没辙了,只有死路一条了。”秦桓一边喝酒一边哭,“宴兄,我死后,你会去我坟前看我的吧?到时候也给我带一坛杏花村好不好?兄弟在下面感谢你。” 宴轻:“……” 都做鬼了,还喝什么酒?给你带一坛,你喝得下去吗? 第六十二章 我娶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在后方看着宴轻手里拎着的那一坛酒,亲眼看着他往嘴里灌,心情很好。 她一直放在桌子上没动的杏花村突然也有了独饮的兴趣,于是,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地喝着。 良心这种东西,她的确已没有,但今日之事若成,她以后可以把秦桓供起来。 秦桓还在絮絮地哭着说,“宴兄,兄弟已没什么舍不得的,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 宴轻:“……” 别啊,你若是真做鬼了,我也不希望你惦记着我。 他有点儿不能忍,“秦兄,你振作点儿,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刀山火海你都能趟过去才是。你那未婚妻那么能耐,这么能调教你,怎么就没把你的骨气调教起来?想着轻生是什么出息!” “我是没出息,就是这么窝囊废物了,我对我自己也失望极了。”秦桓继续哭,“宴兄,你没亲身感受,你不能理解我有多失望和绝望。我现在只恨不得自己重新投胎,一定不投胎在安国公府,就投胎到寻常百姓人家,二亩田地一壶酒,我能乐上一辈子。” 宴轻:“……” 不能理解,二亩田地能够你有钱买酒喝吗?不能吧?不饿死算好的了。 他叹息,“你说吧,我怎么才能劝得了你不轻生?” “劝不了。”秦桓绝望地说,“除非你有办法让那个女人不娶我,否则,我活着就要娶她,娶了她就等于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魔抓下,一生就看到尽头了,不如重新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宴轻:“……” 他认真地提醒,“用不着十八年,你今年十六,十六年就是好汉了。” 你都不怕死了,你不是一条好汉谁是一条好汉? 秦桓点点头,“来,宴兄,喝酒。” 宴轻点头,与他碰杯,两坛酒相撞,当当响,很有那么点儿悲壮的意味。 宴轻也不知道怎么再劝,只能跟着秦桓喝酒,不多大功夫,半坛酒下去了。酒入肝肠,他看着秦桓,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好好的一个人,正值青春大好年华,一辈子还长的很,这么一个坎就过不去了吗?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 当年的他,忽然有一天,也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按照祖父和父亲给他选的路,似乎一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摆在他面前的路,他都能给自己演出来,来来回回,不管推演多少遍,都是一个样子。 于是,他迷茫了! 于是,他放弃了一切,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就做一个纨绔。他祖父和父亲给他选的都是直上青云的路。纨绔的路,不止没人给他选过,他自己从小连想也没想过,试着去想,去推演,怎么也想不出来推演不出来这该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于是,他下了决心,从那时开始,一心一意做纨绔。 四年过去,事实证明,他好像是对的,纨绔这条路,十分有意思,他很喜欢。 所以,世界上哪里有走不通的路?这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走就好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放下酒坛,难得地喝了这么多次酒,第一次被秦桓勾起共鸣的情绪,打算与他好好谈谈心,“秦兄,死不是一条好的路,你好好想想,一定有一条好路给你走的。” “没有,我的所有路都被那个女人给堵死了。”秦桓也放下酒坛,喝的太急,哭的太狠,让他整个胃里翻滚如火烧,这火烧到了他心头,“宴兄,我与你不一样,你有一个无条件宠你的太后,而我什么都没有,祖母一心看重家族,我父母又因山洪暴发早亡……” 宴轻听着又拿起酒坛子,灌了一口,心里也跟着他难受,“要不然你求求她?让她放过你?” “我怎么没求?我求了无数次啊!”秦桓指指放在桌子上的匣子,“这个匣子,你看到了吗?这里装着我的婚书和信物,我今日抱着这个匣子满心希望去求她的啊,谁知道她给我当头一棒,扼杀了我,她根本就不给我活路……” “欺人太甚!”宴轻觉得他要怒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欺负人的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也治不了她!”秦桓放弃了,“宴兄,最后一次喝酒了,你就好好陪着兄弟一醉方休吧!今日之后,我祖母与她就会订婚期过六礼,你我再见……还是别见了,我怕再见你,我就舍不得去死了……” 宴轻受不了了,腹中怜悯夹杂着怒火,让他整个人也犹如一团火,腾腾往上冲,他脑子一热,将酒坛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摔,腾地站了起来,怒火中烧,“秦兄,你别去死了,不就是个女人吗?我娶!” 秦桓:“……” 杏花村一楼大堂早就注意了他们二人的所有人:“……” 都不约而同地见证了这一幕! 凌画心里乐翻了,面纱下的一张脸艳若桃李,她看着宴轻,越看越满意。 秦桓震惊了,被宴轻的气势所吓,“宴、宴兄,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娶!你别去死了!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轻生去死吗?你不想娶,我替你娶了就是了。”宴轻指指桌子上的匣子,一鼓作气,“这里面装的是婚书?你将它给我,我明日就上门找她,把她娶回我那,让你解脱。” 秦桓一下子被震撼到了,眼泪挂在眼皮上,酒醒了一半,“宴、宴兄,你、你说真的?你、你不是说一辈子不娶妻的吗?” “我是说过,但我们是不是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认了,反正,你别去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幅样子,佛祖都看不过去了。”宴轻没好气,“你同意不同意?你同意,我就管你这桩事儿,你不同意,以后离我远点儿,爷受不了你天天不好好的喝酒,一个劲儿地在我跟前哭。” “同、同意!” 秦桓没有理由不同意,有人敢替他娶凌画,他求之不得,感激涕零,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给宴轻叩了三个头,“宴兄,你的大恩大德,兄弟三辈子没齿难忘!” ------题外话------ 今天的宴轻:就是想吃秦桓的瓜,没想到自己的房子塌了! 今天的秦桓:谢天谢地跳出火坑了,谢谢宴兄! 第六十三章 婚约转让书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杏花村酒肆是西城的百年老店,每日来来往往无数人在这里喝酒,但从没有今日这般出现过惊天大新闻。 在这里喝酒的人,有打过架的,有骂过街的,有妇人找上门带回自家酒鬼的,有素昧平生的人志趣相投三言两语就结成了拜把子兄弟的,诸事等等,千奇百态,但从来没有喝着喝着酒,就把未婚妻让给别人来娶的。 尤其是让出未婚妻的那个人,还跪地叩头,感激涕零,发誓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兄弟大恩。 而这两个人,大家还都认识,一个是安国公府三公子秦桓,一个是端敬候府小侯爷宴轻。 安国公府子孙多,秦桓之所以被大家认识,是因为他有一个十分出名的未婚妻,凌家小姐凌画。 提起凌画,人人都知道,三年前敲登闻鼓告御状的那个小姑娘,如今和当今太子斗的不可开交的凌家掌舵人,厉害极了,她的马车走在街上,人人避让。 端敬候府的小侯爷宴轻,也是个不输于凌家小姐的名人,他出名比凌家小姐早了一年,是在四年前,他好好的,突然就废弃了学业,跑出来做纨绔了,当年真是闹了的轰天震地。 端敬候府两位侯爷先后被他气死,太后和皇帝轮番劝说,都不顶用,如今四年已过,他在纨绔的路上越做越顺手,越做越得心,成了京城纨绔之首,脱缰的野马也再难拉回了,也没人能拉得回他。 他最出名的,还有一桩,不娶妻。曾放话,凌画这样的女人,幸好他不娶。 如今,这是个什么情况? 杏花村里所有客人都沸腾了,大眼睛小眼睛喝醉的没喝醉的,一双双的眼睛都看着宴轻和秦桓,这是什么绝世大好戏啊! 宴轻看着给他磕头的秦桓,额头都磕出血了,他有一瞬间的发懵,“秦兄,不至于,你、你起来。” 秦桓还想再多磕几个,摇头,“宴兄,真至于,你就是兄弟的大恩人,兄弟三生有幸遇到你,你救了兄弟的命啊,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对兄弟我可不是滴水之恩啊,是大恩大德,兄弟三辈子都还不完。” 宴兄后退了一步,“你快起来,否则我不帮你娶了。” 这句话最管用。 秦桓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宴、宴兄,我起来了,你说话还算数吧?” “嗯,算数,起来的挺利索。”宴轻不忍看他额头血糊糊一片,他今日心里承受能力太差,生怕自己也跪在地上给他磕回去,他还不想破相,于是,他扭开脸,“婚书呢?给我看看。” “在这儿。”秦桓连忙拿过匣子打开,拿出婚书递给宴轻,“你看看,就是这份婚书,上面有兄弟我的名字。” “嗯。”宴轻随意地看了一眼,说实话,没怎么看清,也懒得细看,随手撕了个粉碎。 秦桓大惊,“宴兄,你、你怎么把婚书撕了?” “你留着婚书做什么?我说帮你娶,你的婚书自然已经不能用了,你总不能让我拿着你的婚书娶妻吧?你现在……对,就是现在吧,让小二拿一支笔来,你写一份转让婚约的文书给我,签字画押,从今以后,你这桩婚姻就跟你没关系了。” 秦桓欢喜,“要写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行,两份就两份。”宴轻同意。 秦桓刚要喊人送来笔,掌柜的见事已至此,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这时候自然要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他还是有用处的,于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亲自给送了过来。 秦桓接了笔,对着宣纸比划了一下,请教宴轻,“宴兄,这、转让婚约的文书,该怎么写?” “我也没写过,我哪里知道?”宴轻觉得今日这酒劲儿真上头,他想回去睡觉了,催促,“你赶紧写,随便写,我困了。” 秦桓不知如何下笔,急的浑身冒汗,想着求生之路摆在他面前,难道他还废物的没用抓不住吗?他急的又想哭了。 旁边有好事者看不过去了,“哎呀,快写啊,这个好写,你开头就写婚约转让书几个大字,然后再提笔写你与宴小侯爷如何如何相交莫逆,如何如何情意深重,你如何如何为解除婚约而苦恼日日痛哭流涕,宴小侯爷如何如何不忍心,心地善良,义薄云天,甘愿舍己为人救你于水深火热跳出火海,自愿为兄弟两肋插刀,代替你接了这桩婚约,然后你们双方再签字画押按手印……” 有人附和,“对对对,这位兄台说的对,在下建议两位应该写三份,留一份交给见证人。” 有人接话,“咱们这里,谁做见证人啊?” 有人回答,“这还不简单?这里的掌柜呗。”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转眼就将婚约转让书给秦桓和宴轻安排的明明白白,三教九流人物多的地方,也汇聚着无数能人。 秦桓一下子会写了,刷刷提笔,落在宣旨上,他做了一年纨绔,前面十五年,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好学习课业的人,所以,在写的过程中,还将众人七嘴八舌说的不通顺的地方给润色丰富了一番,洋洋洒洒,一篇婚约转让书写完后,还能看出他几分文采斐然来。 他写完后,又按照众人的要求,攥抄了两份,然后,又拉来满脸惊愕的掌柜的,与宴轻、掌柜的,签字画押按手印,一人一份,三份婚约转让书彻底完成。 宴轻早已等的不耐烦,一见完事儿,将转让书往怀里一揣,挥手,“困死了,我先走了。” 众人:“……” 秦桓挥手,感动的不行不行的,“宴兄,你快回去睡,我留下自己庆祝。” 宴轻点点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了杏花村。 第六十四章 天地可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还像往日一般,出了杏花村后,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了半条街,他愈发地觉得自己不对劲,生怕踩死脚下的蚂蚁,这怜悯的心肠真是慈悲的天地可鉴。 他停住脚步,揉揉眉心,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但就算坐在马路边,他都有点儿担心屁股压死了地面上的蚂蚁。 他捂着心口嘟囔,“怎么回事儿啊,我也不像是这么有良心感的人啊,真是见鬼了。” 耳边是轻轻风丝拂过,仿佛在回答他,你就是见鬼了。 凌画解决完人生大事儿,从杏花村出来,靠在马车前,乐不可支,秦桓和宴轻这两个人,她以前看错了,哪里是傻子?分明就是两个宝贝! 都没用她怎么安排人帮着他们唱这出戏,他们自己就搭了戏台,唱的精彩纷呈,都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琉璃站在一旁,也是万分无语,看着凌画笑的不行,她看的眼睛生疼。 秦三公子一言难尽,宴小侯爷更是一言难尽,这样的两个傻子,偏偏一个自小跟小姐指腹为婚,一个小姐费尽心机想嫁,她第一次觉得这三个人都有毛病。 她忍无可忍,“小姐,别笑了,当心乐极生悲。” 凌画用帕子擦擦眼睛,勉勉强强收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琉璃跟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杏花村后院,走了半条街,凌画仿佛听到了外面宴轻的声音,她挑开车帘,向外一看,大咧咧地坐在马路边那个低着头絮絮叨叨数蚂蚁的人,可不就是宴轻? 她吩咐车夫,“停车。” 车夫立即停下了马车。 凌画瞧着宴轻,他沉浸在数蚂蚁的世界上,没了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她将他的话听的十分清楚。 他说,“小蚂蚁,我怎么今日看你们这么可怜?你们爬在马路边,是不是一不小心就被过往行人给踩死了?我这心啊,一想到你们这个下场,我就难受的想把你们带回家,可是把你们带回家,我也不太放心,我家养了一只鹦鹉,它最爱吃的就是虫子蚂蚁……” 凌画:“……” 琉璃:“……” 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悯心草的效用是如此的强大,让一年四季几乎天天半夜在街上晃悠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蚂蚁的纨绔子弟都生起了这般感天动地的慈悯心肠。 凌画看的惊叹。 琉璃看的面色直抽。 “哎,我可拿你们怎么办好?”宴轻揉着头疼极了的额头,一脸的长吁短叹。 琉璃受不了了,压低声音,“小姐,悯心草多久会失效?” “两个时辰。” 琉璃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否则宴小侯爷这个样子实在让她看不过眼想下去将他敲晕。不知道他明天睡醒了,会不会还记得今日发生的事儿?若是记起来,会不会想哭? 毕竟,他说过不娶妻。 她看着凌画,“小姐,咱们是继续走,还是将宴小侯爷送回去?” 凌画想了一下,“天气这么好,就让他的菩萨心肠多关爱关爱这些可怜的蚂蚁吧!以后他不见得有这么最慈悲的心肠了。” 琉璃:“……” 她吩咐车夫,“快走快走。”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不多时,便将宴轻落在了后面看不到了影子。 秦桓解决了一桩困扰了他多年的人生大事儿,心情格外美丽,四海之内皆兄弟,为了感谢帮他出谋划策写婚约转让书的这帮新结识的兄弟们,他抱着酒坛将剩下的半坛酒都敬了今日见证他人生高光时刻的这些有缘人。 杏花村这一日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掌柜的躲在柜台后,瞧着秦桓,心中啧啧叹息,秦三公子和宴小侯爷他们两个人可真是,遇到主子这样的姑娘,该说他们是三生倒霉还是该说三生有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总之,今日这事儿办的出乎意料的顺利,他活了半辈子,也是第一次长见识。 秦桓大约是兴奋到了极致,喝了两坛酒,都不带醉的,迈出杏花村那一刻,还跟众人挥手告别,“兄弟们,改日再会。” “再会再会,恭喜秦三公子脱离苦海。”众人纷纷祝贺。 这会儿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忘了宴小侯爷是代替他跳入了苦海中的那个人了。 有人还打算送秦桓一程,“秦兄,兄弟觉得你这个人有锦鲤运气,明明都到了悬崖边了,却能够峰回路转起死回生,真真是让兄弟也想沾沾你的运气,也遇到一个生命中的贵人。” 秦桓很是大方,邀请这人,“走走走,兄弟我这辈子的贵人是宴兄,也祝兄弟你遇到自己命中的贵人。” 这人点头,很是乐意,高高兴兴地跟着秦桓往外走。 有人想瞧热闹,三两一伙一合计,便也跟上了秦桓。 于是,一行六七人,出了杏花村,沿着长街一起送秦桓回府。 秦桓走了几步后,忽然头脑清明地想起了什么,“除了婚书,还有一枚凌家给的信物,宴兄可一起带走了?” 众人想了想,“没有吧!” 有人回答,“好像是还在桌子上。” 秦桓立即说,“不行,那块玉佩信物也得一并给宴兄。” “这个简单,赶紧去取了,我们一起给宴小侯爷送去就是了,他刚刚走不久,我们应该能追的上他。” 秦桓点头。 于是,一行人又回去取了那个放在桌子上的匣子,里面的婚书虽然被宴轻撕了,但那块玉佩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完好无损,秦桓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匣子,如抱着宝贝一般,又重新出了杏花村。 第一章 守护(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天色太晚,玉桥街上已没什么人走动。 秦桓与七八个同行人走了半条街,瞧见了路边上与蚂蚁说话的宴轻,秦桓大喜,抱着匣子走上前,“宴兄!” 宴轻被惊扰,不太高兴地抬起头,看着一群人杵在他面前直皱眉,当前一人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是秦桓,微恼,“小点儿声,你把可怜的蚂蚁都吓跑了。” 秦桓:“……” 宴兄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蚂蚁还怕声音大小? 他虽然不理解,但依旧很听话地蹲下身,凑近他问,“宴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宴轻十分苦恼,“我在守护它们,别被人踩死,你快躲远些。” 秦桓:“……” 众人:“……” 地面上黑漆漆的,恕他们眼拙,真瞧不见蚂蚁。 秦桓听话地躲远了些,不忘将手里的匣子递给宴轻,“宴兄,这个匣子你收好。” “这是什么?”宴轻不接。 “是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秦桓塞进他怀里。 宴轻勉勉强强将东西收了,嫌弃他带着一群人待在这里碍眼,“行吧!你若是没什么事儿,赶紧走吧!” 秦桓不太想走,“那宴兄你……” “不用管我,赶紧走。”宴轻赶人。 “好吧!”秦桓站起身,招呼众人,同时还不忘再三嘱咐宴轻,“宴兄,匣子一定要收好,尤其是里面的玉佩,别弄丢了。” “知道了。”宴轻挥手。 秦桓带着一众人走了。 众人心想,看起来宴小侯爷真是醉的不清,否则怎么瞧不见地上根本就没有蚂蚁? 众人离开后,宴轻没了碍眼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又跟蚂蚁说起了话来。 端阳久等宴轻不回,每日这个点,小侯爷差不多该回来了,今日都晚了半个时辰,快到子时了,也不见他回府,他终于不放心了,出来找人。 他走了好几条街,总算是在玉桥街的马路边找到了宴轻。 此时,宴轻已躺在马路边睡着了。 端阳想着幸好他找来了,小侯爷这是喝了多少酒?这么多年,在马路边坐过几次,但睡在马路边不知道回家还是第一次,也得亏京城因为京兆少尹许子舟大人上任后,治安被他治理的非常好,才不至于出点儿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儿。 他伸手扶起宴轻,“小侯爷?您怎么睡在了马路边?” 宴轻哼哼一声,“别踩了蚂蚁,听到没?” 都睡着了,还惦记着不杀生。 端阳心想小侯爷这满身酒味,看起来真是喝迷糊了,他打算将人背起来,却瞧见了他怀里抱了一个匣子,这匣子他认识,今儿晚上安国公府三公子来找小侯爷时,手里抱的好像就是这个匣子,不知怎么到了小侯爷手里。 他伸手从宴轻手里拿过匣子。 宴轻抱的紧,不满地嘟囔,“别动,秦桓告诉我一定要收好,不能丢。” 果然是秦三公子的匣子。 端阳立即说,“那您抱好了,别摔了,属下这就背您回去。” “嗯,别踩了蚂蚁。”宴轻絮絮嘱咐。 端阳无语,不跟醉鬼一般见识,答应了一声,背起宴轻往回走。 一路回到端敬候府,端阳不知道被宴轻嘱咐了几次别踩到蚂蚁,他就纳了闷了,这蚂蚁今儿是积了什么德竟然让小侯爷如此在意。 总算回到了端敬候府,宴轻依旧有些闹腾,“告诉凤头鹦鹉,以后不准再吃虫子和蚂蚁。” 端阳:“……” “听到了没?”宴轻不满他不回答。 “听到了,属下这就去嘱咐小鹦。”端阳心累。 管家迎了出来,瞧见了宴轻醉熏熏被背回来的模样,“哎呦”了一声,“小侯爷今日这是喝了多少?” 端阳摇头,“不知道,应该喝了很多,连家都回不来了,睡在了马路边,我若是不去找,小侯爷大约会在马路边睡到明天早上。” “幸亏你去找了。”管家叹气,“晚上秦三公子来的时候,看他那个模样,口口声声要喝酒,我就知道,小侯爷今儿怕是会陪着他喝醉。” 端阳叹气。 管家又道,“小侯爷以前没醉倒在马路边睡着不回家,这还是第一次,但有第一次,兴许就有第二次,以后小侯爷再出去喝酒,不让你跟,你就偷偷跟着吧!” 端阳犯愁,“小侯爷若是知道我偷偷跟着,不听他的话,一定会罚我滚出端敬候府,您别害我,您还是想法子劝劝小侯爷吧!” 管家想想宴轻的脾气,闭了嘴,若是能劝得了,他这个老管家也不必操碎了心了。 端阳将宴轻送回房,想帮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嘟囔着不干闹困别烦他,端阳只能作罢,要拿出他手里的匣子,他也不让,端阳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那个秦桓再三郑重交待的匣子睡了过去。 就在宴轻睡着的时候,他不知道,京城在半夜里炸开了锅,炸醒了无数家府邸,几乎炸平了二皇子府,炸平了安国公府,炸平了东宫太子府,就连宫里的陛下和太后都因为婚约转让书而惊动了。 婚约转让书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萧枕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手里的茶盏脱落,“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砸了个八瓣开花。他脸色难看的如黑云压山,滚滚翻腾。 亲近幕僚孙贺被萧枕的脸色惊住,脱口喊了一声,“二殿下?” 他从来没见过二殿下这般难看的脸色。 不,也不是没见过,三年前见过一次,就在太子太傅陷害凌家,陛下下令抄没凌家,凌家十六岁以上的人锒铛入狱,凌姑娘去敲登闻鼓时,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儿了。 萧枕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好一个秦桓,好一个宴轻!他们竟然敢!” 孙贺懂了,原来是因为凌姑娘,他叹了口气,“这秦三公子与宴小侯爷真是太不像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们眼里,跟儿戏一般,怎么能弄出这种婚约转让书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枕漆黑着脸出了书房。 孙贺一愣,“二殿下?” “你先回去吧!”萧枕大踏步向府门口走去。 孙贺追了一步,“二殿下,如今已深夜,您这时候是去哪里?端敬候府还是安国公府?万万不可啊,若是闹僵起来,陛下也会知道您与凌姑娘交情不浅的,您万不能失了方寸。” 萧枕头也不回,“我去凌家,你放心。” 孙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去凌家!他不再拦了,只要不是去端敬候府和安国公府揍宴小侯爷和秦三公子一顿就好。 凌画回了凌家,刚进院子,还没梳洗,便迎来了她的三哥凌云深。 凌云深疾步而来,进门就盯着凌画问,“七妹,你今日晚上去了哪里?这般时候才回来?” 凌画眼神闪烁了一下,“外祖父留给我的私产,出了些事儿,我去处理了。” “别骗我。”凌云深盯着她,“你不是去了杏花村?” “没有。” 凌云深动怒,“回答的这么快,一定是去了杏花村。” 凌画:“……” 哎,在这个三哥面前,她向来是撒不了谎,谎话还没撒出,便先心虚了。这也不怪她,实在是小时候她娘管教她严格,凌云深又太聪明,她娘多数时候便请了凌云深盯着她课业,她这个三哥也是个读书就要读得最好的,从来不对她放水。久而久之,长大了,她也怕他。 “说实话!”凌云深站在她面前,大有她不说实话,他要她好看的架势。 凌画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三哥坐吧,我与你说就是。” 凌云深坐下身,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杏花村是她的私产,是王老夫人当初留给她的,在她的地盘,她若是不想闹出今日这桩事儿来,一定就闹不出来。 凌画亲手给凌云深倒了一盏茶,斟酌着说词,“三哥,你见过宴轻没?” “见过。” 凌画很委婉地说,“那你觉得他长的好看吗?” 凌云深:“……” 他看着凌画不说话。 凌画轻叹,“他长的真是太好看了。我月前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脑中就自发地蹦出了一句诗,三哥知道,我虽然该学的都学了,但其实也不太爱笔墨文章,但见到他时,我很庆幸自己当年跟着你好好地读书了,否则也蹦不出来诗句形容他。” 凌云深瞪着她,“什么诗?” “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凌画又轻叹,“那一日,艳阳高照,我记得清楚,他身穿一身华贵紫菱缎,骑着一匹青鬃马,拿着一把弯月弓,三箭齐发,三发齐中,三只奔跑中的梅花鹿纷纷中箭倒地,一众打猎的子弟们顿时满堂喝彩,他眉眼轻扬,神采飞扬,比艳阳还耀眼三分。” 凌云深:“……” “三哥,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凌画又轻叹,“那一日,我瞧见他,心口热极了,我从来没有执着地想要得到什么,但那一日,我想得到他。” 凌云深本来带着满腔怒火而来,如今见她如此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所以,今日之事,是你一手谋划?” “算是吧!”凌画笑,“我给他和秦桓铺了路,没想到他们自己顺着这条路搭建了戏台,按照我预想的唱了出来,实在是事半功倍。” 凌云深深吸一口气,“宴轻如今也就那张脸拿得出手。” “有那张脸就够了,长得好看的人,本来也不需要多有才华。” 凌云深:“……” 他不赞同,“七妹,你不该是个肤浅的人。” 凌画露出对不住的神色,愧疚地说,“三哥,枉费你小时候盯着我的课业了,我也没想到我有朝一日竟然长成了如此肤浅的人。” 凌云深一时无言。 凌画提醒他,“三哥,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春竹韵,我已让人送去你房里了。” 凌云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沉默了片刻,问,“你不是一时脑热吧?” “不是。” 凌云深放下茶盏,“他那个性子,端敬候府两位侯爷都管不了他,太后也拿他没办法,如今你算计了他,就算真嫁了他,怕是以后也有的闹心。” “我不怕。”凌画笑,“生活诸多无趣,若是他能让我的生活变得有趣,我就是赚了。即便闹心,看着他那张脸和每日优哉游哉的玩乐,我也会很高兴。” 凌云深无语,“沈怡安和许子舟不好吗?你怎么就偏偏选了宴轻?” “他们是好,但我却不想要。”凌画又给凌云深茶里添了水,认真地说,“三哥,你同意吧!别人我都不怕,就怕你训我,你若是同意,明日后,哪怕是天翻地覆,我也不怕。” 凌云深气笑,端起茶一口气都喝了个见底后,站起身,“七妹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既然你喜欢他,想嫁他,那就他吧!”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琉璃:“……” 三公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吗?还以为他要追着小姐教训八天呢!真是意外。 ------题外话------ 感谢宝贝们跟进V章,爱你们,开这本书前没有休息,所以,没多少存稿,不过,大家的月票给力,我一定会努力加油的,毕竟,大家月票给力,我不加油多码字都不好意思~么么哒,后面有二更~ 第二章 夸过(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云深刚走,凌云扬便来了凌画的院子。 他进门后,也盯着凌画的脸一个劲儿地猛看,凌画任由他看,直到他看够了,才开口,“七妹,你可以啊!你今天晚上出门前跟我说要去办的事儿,就是这一桩?婚约转让书?” 凌画点点头,“是。” 凌云扬好奇不已,“你是怎么让秦桓和宴轻弄出这么一出的?” 凌画也给他倒了一盏茶,“若我告诉四哥,四哥替我保密吗?” “保密。” “你嘴巴严吗?”凌画怀疑地看着他。 “我以张乐雪发誓行不行?若是我嘴巴不严,给你捅出去,让我娶不到张乐雪。”凌云扬实在是太好奇了。 凌画琢磨着这话够重了,压低声音开口,“我得了一株悯心草,趁着今日秦桓被我整的崩溃,找宴轻诉苦,我给宴轻用了。” 凌云扬:“……” 原来真相是这样! 他也终于长了见识了。 他啧啧一声,“七妹啊,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来你瞧上的人是宴轻啊?早知道你瞧上的人是他,你找我帮你啊?我很乐意他做我妹夫的。” “哦?”凌画看着他,“四哥,你与他没什么来往吧?” “是没什么来往,但是不妨碍我瞧他顺眼。”凌云扬长叹,“我小时候就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咱们家若不是遭逢大变,我如今早可以统领天下三教九流了,多威风啊。” 噢,凌画懂了,原来同是纨绔,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她想笑,“四哥如今也不必太拘束自己。” “我可不想三哥整日里瞧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咱们凌家,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顶着?你嫁人后,我总要立起来。”凌云扬很是惆怅,“将来我若是有了儿子,这志向一定要让他继承。” 凌画:“……” 不愧是她四哥,人家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可好,以后儿子的志向是做纨绔。他对做纨绔是有多怀念? “三哥是不是来过了?”凌云扬忽然问。 “嗯,来过了。” “三哥没骂你吧?”凌云扬看着她,“瞧你这样,不像是被骂过的。” 凌画笑,“没有,我与三哥说了认识宴轻的经过,三哥听完后,没说什么,同意了。” 凌云扬睁大眼睛,“这么轻易?你与他都说了什么?对了,你与宴轻是怎么认识的,你也跟我说说,我也听听。” 凌画点头,也不隐瞒,将一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凌云扬听完:“……” 他讶异又震惊,“七妹,我看错你了,原来你真的还挺肤浅的。” 凌画失笑,“让四哥失望了,惭愧。” 凌云扬大手一挥,“没什么惭愧不惭愧的,我觉得你眼光挺好的,宴轻的确长的好看,这京城里,依我看啊,就是二殿下萧枕,都比他那长相要略微差那么一点儿。” 凌画喝茶的手一顿,忽然向外瞟了一眼,咳嗽一声,“四哥,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凌云扬却谈兴正浓,“不急,我看你也不困,唉,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凌画叹气,“那你说吧!” 凌云扬压低声音说,“你刚刚说三哥没骂你,我想了想,想起了一件事儿,曾经,也就几年前吧!三哥夸过宴轻。” “嗯?”凌画不知道这事儿,“还有这样的事儿?三哥可不轻易夸谁。” “有,我记得清楚,他当时拿宴轻教育我,说让我跟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学学,差不多年岁,我骑马都追不上宴小侯爷走路。人家少小聪慧,力求上进,文师从青山书院的当世大儒陆天承,武师从战神大将军张客。十一岁一篇论赋让麓山书院的院首孙思科拍案叫绝,十三岁百步穿杨的功夫让张客教无可教。真是让人钦佩。” 凌画:“……” 她也震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四五年前吧!”凌云扬挪了挪屁股,坐的稳当,“可惜,不久后,便传出了宴轻厌学的消息,三哥沉默了好几日,说了一句慧极必伤,可惜了。” 凌画也沉默了。 “其实啊,世人就是看不穿,做纨绔怎么了?也不妨碍谁,当年我做纨绔时,方圆千里的三教九流,大家亲如兄弟,和气生财,连烧杀抢掠打架斗殴都没有了,后来我不做纨绔了,宴轻去做纨绔了,你就没发现,京城纨绔圈的风气在他的带领下,也挺好吗?至少,那些贵族子弟草菅人命的事儿,没有了不是?” 凌画点头,“还真是。” “所以啊,纨绔有什么不好?七妹,你努把力,让他早点儿娶了你。”凌云扬终于发现了什么,神色顿了顿,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哎,天色不早了,我也困了,明日再找你说话。” 凌画点头,“四哥慢走。” 凌云扬摆摆手,出了房门,当做什么也没发现,慢悠悠地走了。 他离开后,萧枕黑着脸,出现在凌画的房内。 凌画就知道今夜不得安生,连着送走了两人,她觉得第一个凌云深才是最难说服的那个,没想到,倒是出乎意料三哥不反对,如今这第三个来的萧枕,怕才是她最大的头疼。 她看着萧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问他,“要喝茶吗?” 萧枕黑着脸坐下身,不说话。 凌画给他倒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 萧枕不喝,如一块黑炭一样地坐着,盯着凌画,好一会儿,眼神凌厉,咬牙切齿,“我若是杀了宴轻,你会如何对我?” 凌画直接告知,毫不客气,“那咱们俩这辈子的交情就完了!” 凌画不会跟萧枕说,你敢杀了宴轻,我就跟你翻脸,也不会说,你敢杀了宴轻,我就敢杀了你,她只是告诉他,若是他敢杀了宴轻,他们这辈子的交情就到头了。 幼时救命之恩,十年相互扶持,若论交情深厚,萧枕身边自小跟着他最亲近的人,也不及凌画在他心里的地位。 少时,他救她时,没什么功利心,单纯手比大脑快,一把拉住了她,救了她之后,不大点儿的小丫头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救了我的命,你可以要求回报,什么都行,我都能答应你。”,他当时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好笑,屁大点儿的小姑娘,既然老成的不行,怎么还有胆子跑到悬崖边玩?差点儿玩丢了小命,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不当回事地说,“你别缠着本皇子以身相许。” 小姑娘脸一下子鼓了起来,脸颊似乎被气红了,“我没这么想,就是要你说,我不欠别人的救命之恩。” 他见她有意思,索性就说,“那你以后帮我争夺皇位吧!我想要那个位置。” “行。”小姑娘痛快地答应了,都没考虑一下。 他当时也不过随口说说,根本就没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帮他做什么,但是后来一年又一年,她让他刮目相看。 在得知自己对她动了心思时,是三年前,太子太傅陷害凌家,她没有来求他去救凌家,大概也是心中清楚他救不了,于是,她连知会他一声都不曾,跑去敲了登闻鼓。 他听闻后,心里一下子慌的不行,不想失去她的心理几乎让他发疯,若不是有人死命拦着,他就会跑去御庭司,替她挨那五十板子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了,当时救她,只道是寻常,却没想到,倒头来,他却一头栽在了她身上。 可惜,她压根就对他没心。 萧枕想着当初相识的那一幕,愈发地沉默。 凌画打破他的沉默,语气清清淡淡,“我嫁给宴轻,有哪里不好呢?我能借由宴轻将太后给你争取过来,太子所作所为,太后早已不满,只不过她注重祖宗礼法,太子占长又占嫡,她才一直隐忍不发,若我嫁给宴轻,在太后面前,就可以见机说上那么两句平时不敢说的话,让太后去左右陛下,四两拨千斤,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萧枕不说话。 凌画又道,“若你看宴轻不顺眼,你可以不看他,反正,我答应还你的救命之恩,与他也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事儿,即便我嫁他,他也干涉不了你什么,我说了一直扶持你坐上那个位置,便一定会坚持到那一日,一诺千金,不会半途而废,你大可放心。” 萧枕依旧不语。 凌画软了语气,“萧枕,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六岁便知道你十岁的梦想是要帝位,坐上那个位置是你不惜牺牲一切的坚持,不管太子是贤德还是失德,是好还是坏,那个位置,你要,我就帮你。如今,你距离攀登高峰还尚远,要做的事情还多的是,何必费心思在我的婚事儿上浪费精力?” 萧枕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眼尾发红,“凌画,我当初要你帮我,但是我没让你偷走我的心。” 凌画:“……”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咱们能不说这个吗?帝路艰难,必定要有舍有得,不如你的第一舍就从这里开始?也算是磨炼你了,毕竟,天子将来都是孤家寡人。” 萧枕克制着怒意,“你可真会挖了我的心再给我撒一把盐。” 凌画撇开头,“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年你要的是帮你坐上帝位的人,没要我以身相许,我自诩没偷你的心,你这般冤枉我,也就是仗着我好脾气不跟你计较。” “就你?还好脾气!”萧枕冷笑,“在我面前称姑奶奶几次?你自己算算。” 凌画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萧枕看着她的样子,心底怒意在翻滚,但终究渐渐冷却,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已没什么情绪,只对她问,“你说了帮我,一直坐上那个位置,一诺千金对不对?” “对。” 萧枕看着她,“若是因为宴轻而影响我……” 凌画面色坦然,“不会,我若是嫁他,他也只是我的夫君而已,只要你不招惹他,我便不会让他影响你往那个位置上走。” 萧枕站起身,“他最好一辈子做纨绔。” 凌画笑,“他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辈子做纨绔,我也很喜欢。” 萧枕一刻也不乐意待了,转身就走,“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他将来影响我,哪怕与你恩断义绝,我也杀了他。” 这才是萧枕! 凌画目送他离开,在他身后说,“行。” 若是有她护着,他还能杀了他的话,那她也无话可说。 琉璃悄悄走进屋,看着凌画直叹气,“小姐,您早点儿睡吧!宫里已经知道了,明日大抵是有好几场硬仗要打,不说宴小侯爷那里,陛下和太后那里就是两大关,您还要防着太子趁机作妖使坏,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凌画放下茶盏,站起身,“嗯,睡了,我已经困死了。” ------题外话------ 大家期待已久的二更~ 求月票~ 么么~ 第三章 表态(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安国公老夫人听闻了婚约转让书的事儿,几乎一口血吐出来。 她眼前发黑,头脑发懵,颤抖着手指着人吩咐,“秦桓呢?让他来见我!” 管家得了吩咐,连忙去请秦桓。 秦桓被人送回安国公府,迈进门槛后,酒劲后知后觉地上来,一头栽到了地上,睡死了过去。 管家怎么喊他,也喊不醒,只能抬着他去见安国公老夫人。 安国公老夫人见秦桓醉的跟猪一样,气的浑身哆嗦,“把他给我泼醒!” 管家小声提醒,“老夫人,三公子是醉酒,用水怕是泼不醒,只能用醒酒汤。” 安国公老夫人心梗,“那就快去弄醒酒汤来。” 她要赶快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安国公府与凌家的婚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凌画都点头同意婚事儿让她全权做主安排了,怎么一个错眼没盯着,秦桓就给她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婚约转让书?真是惊死个人! 厨房很快就端来醒酒汤,扶着秦桓往下灌。 三碗醒酒汤下肚,秦桓喝撑了,受不了,顿时吐了个稀里哗啦,吐完后,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安国公老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去请大夫!” 她就不信醒酒汤弄不醒他,大夫还能没有法子让人醒酒?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了一眼秦桓,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了一颗,“这是醒酒丸,十分管用,给三公子服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醒酒。” 管家立即喂进了秦桓嘴里。 醒酒丸十分管用,半个时辰后,秦桓果然被人摇晃着醒了过来。 安国公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怒喝,“混账东西,你跟我说,你与宴轻怎么回事儿?” 秦桓坐在床上,眼皮勉力支撑着,困意浓浓,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与宴轻,在杏花村,弄出婚约转让书的事儿。”安国公老夫人提起这个就心口疼的窒息,“你们简直是胡闹胡扯让人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小订立指腹为婚的婚约,岂能由得你们如此荒唐!” 噢,秦桓想起来了。 因为想起来,心中涌满了兴奋和喜色,这喜色掩都掩饰不住,毫不费力地爬到了他的脸上。 他对着安国公老夫人道,“我不喜欢凌画,我不想娶她,若是娶了他,我真就被逼死了,宴兄为了救我性命,助我脱离苦海,真是我三生的兄弟。” “你……”安国公老夫人得他亲口承认,险些背过气去,伸手指着他,“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反了天了!行出如此荒唐之事,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吗?” 秦桓一下子就眼睛通红,“您别跟我提我爹娘,他们若是活着,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不想娶那恶魔一样的女人,一定会答应给我退婚,才不会不顾我意愿,非要让我履行婚约。” 他憋的太久,一口气将这些年的不满都悉数吐出,“您是我的祖母,可是就非要狠心把我往火坑里推。你明明也没有多喜欢凌画,偏偏要让我娶她,口口声声为了安国公府的门庭立起来,可是你就不想想,安国公府若是靠一个娶进来的女人就能立起门庭,一样让人戮脊梁骨说安国公府的人都窝囊,到时候您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搭进了我一辈子不说,没准有朝一日,凌画将安国公府改了牌匾,叫了凌府。那样您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安国公老夫人身子晃了晃,终于眼前彻底黑了,气晕了过去。 安国公府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连忙又去请大夫。 秦桓早已被安国公老夫人这些年逼的没有了半点儿祖孙情,见她晕死了过去,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倒是没心大地倒头继续睡,还保留着那么一丝善良心肠。 安国公老夫人这一晕,就晕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来人,将秦桓……将秦桓给我押去跪祠堂。” 管家带着人押了秦桓,去跪祠堂。 秦桓这几年跪祠堂的次数不胜枚举,已经习惯了,一夜没睡,困的要死,见安国公老夫人没真被他气死,那仅有的善良心肠收回,进了祠堂后,倒头就睡。 云落熟门熟路地出现在祠堂,手里拿了一张虎皮垫子,垫在了秦桓身下,以免阴暗潮湿冰凉的地上寒气入体,让秦桓废了身子骨。 这是自从凌画得知秦桓因有了想悔婚的念头被罚后,特意交代下的事儿,算是唯一对秦桓做的有良心的事儿。 宫里的陛下和太后自然不会如安国公老夫人一般沉不住气,只派人去杏花村彻查了一番,得知婚约转让书确有其事,便暂且压下,等着天亮再说。 而东宫,太子萧泽与二皇子萧枕的态度截然相反。 萧泽嘲笑不已,“好一个秦桓!好一个宴轻!看来本宫要谢谢他们了,让凌画丢了这么大的脸,本宫明日若不去跟凌画道一声恭喜,真对不住他们俩这么将凌画的婚约戏弄的贻笑大方。” 萧泽自然不知道凌画不是一个脸皮薄怕贻笑大方的人,她这些年被逼的,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哪怕是她看上的人,也不例外。 凌画做成了一件大事儿,睡眠很好地睡了一宿,睡醒后,她梳洗妥当,第一次,没用陛下和太后宣召,为了与国事儿无关的事儿,主动进了宫。 自然先去见陛下。 后梁的天下是陛下的,而她如今是陛下的臣子,她的婚事儿,自然先要陛下点头答应,然后,再去见太后。 她到时,陛下还没下朝,她便在御书房外等着。 婚约转让书之事,经过了一夜发酵,如今早已人尽皆知,闹的满城风雨。 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嬷嬷们偷偷打量凌画,见她来了御书房后,旁若无人地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等着陛下下朝,这还是第一次她这般模样在御书房外等着见陛下。 有个小太监走过来,悄声说,“凌姑娘,您这样坐在台阶上,有些不妥,不如您先去南华阁歇上一会儿,陛下下朝,奴才喊您?” 凌画摇头,“我膝盖不好,站不了太久,陛下是知道的,不会怪罪我的,我有急事儿,要第一时间见到陛下,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太监闻言只能作罢。 今日,皇帝下朝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原因自然是有御史弹劾秦桓和宴轻。 朝堂上分为两派,为了这突然横空出世的婚约转让书吵的不可开交。 一派是御史弹劾应该治秦桓和宴轻破坏后梁婚姻法的罪,婚约转让书之事荒唐,若是人人都这样,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什么?一派是主张一个不想娶被家族逼迫要去死,一个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代娶,这是什么惊天惊世的兄弟情,谁都知道宴轻死活不娶妻,为了秦桓而娶,虽然有些荒唐,但是也不该治罪。 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帝听了两方的辩论后,被吵的头疼,吩咐散朝。这事儿的确是大事儿,他想先听听凌画的意见。 皇帝回到御书房,凌画立即站起身给皇帝见礼。 皇帝摆摆手,仔细地端详了她脸色一番,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示意她跟着进御书房里说话。 进了御书房,皇帝坐下身,直接地问,“你是为了昨日秦桓和宴轻闹出的婚约转让书而来?” 凌画点点头,“回陛下,正是。” “你是想让朕治他们的罪?”皇帝觉得,搁哪个女子身上,出了这事儿,被人说道的沸沸扬扬,都怕是会生气,更遑论凌画。 他倒是没往凌画喜欢宴轻身上想,也没觉得是凌画算计了宴轻和秦桓。他统治下的后梁,对女子比前朝宽泛,但世俗固有的东西,还是对女子不太友好。没有哪个女子拿自己的婚事儿开玩笑去行荒唐事儿闹的人尽皆知被人说道。 凌画正是知道世人的固有想法,才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着皇帝,恭敬地叹了口气,“陛下,其实臣对于嫁谁,都没什么想法,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挺好的,免得臣再操心婚事儿自己费心选夫婿,所以,一直以来,虽不怎么喜欢秦三公子与安国公府,但臣也没想过要悔婚,没想到,昨日出了这么一桩事儿。” 皇帝点头,“嗯,如今事已出了,你是什么想法?你若是想治罪他们,朕给你做主。” 在他看来,秦桓和宴轻的确荒唐。大罪是不能治,太后也不让,但小罪,可以趁机收拾收拾那混账东西。 凌画又叹了口气,“臣以前是听秦三公子说过想悔婚的事儿,但臣觉得,他大约也就随口说说,臣的性子的确不太好,待大婚后,尽量板正,但没想到,昨日听杏花村的人说秦三公子口口声声若是娶了臣就去死,要死在大婚的洞房花烛夜,臣真是太吃惊了,既然这般,那臣自然不能嫁他了,嫁他岂不是害了他?臣不能做这种害人之事儿。” 皇帝皱眉,“这个秦桓,为何不想娶你?难道他另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倒是没有,大约是臣的性子太不讨喜,秦三公子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吧!”凌画深深地叹气,“陛下您知道,臣也做不了温柔小意的人啊。” 皇帝气笑,“倒也是,你的脾气,是个刚硬的,那秦桓,是个绵软的。” 既是个绵软的,不喜欢刚硬的,喜欢温柔小意的也不奇怪。 凌画又道,“出了这等事情,臣昨夜想了半夜,今日又想了一早上,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在御书房外等着陛下的半个时辰里,又再三地想了想,既然宴小侯爷愿意娶臣,臣也没意见,左右臣对自己的夫婿,没什么要求,唯独一样,身边干净就行,据闻宴小侯爷身边很是干净,平时虽然纨绔爱玩,但并不会眠花宿柳,端敬候府内更是连个粗使婢女都没有,也算满足臣的择婿条件,免得臣再为婚约之事苦恼,就嫁他吧!” 皇帝愣了,“你的意思是,不但不罚了,还要将错就错?” 凌画点头,站起身,诚恳地对皇帝拱手,“请陛下为臣做主,这是对臣来说最好的选择,本来臣的名声太过厉害就没人敢娶,若是臣退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又不嫁宴小侯爷,以后怕是婚事儿更难了,还不如将错就错。” 皇帝一时没说话。 凌画说了这么多,态度表明了,便静静等着皇帝表态。 片刻后,皇帝也不表态,只摆手,“你先去见太后吧!看看太后怎么说。” 凌画点头,陛下没一口拒绝就行,太后不可能不同意,她想让宴轻娶妻都想疯了,太后瞌睡,她给她送枕头,太后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儿。 第四章 做主(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长宁宫内,太后得知凌画主动进宫了,正在心焦地等着她。 凌画来到后,被孙嬷嬷笑呵呵地请进了主殿,见到太后,还没见礼,太后便对她招手,“快过来,哀家等了你一早上,你总算来了。” 凌画笑着走上前,顺着太后的手,坐在了太后身边,“劳太后娘娘久等了,陛下今日下朝晚,臣先去见过了陛下,才过来,早知道让您久等,臣应该先过来。” “你是应该先去见过陛下,哀家这里晚一些也无碍。”太后笑着拍着她的手,打量她眉眼,见她浅浅笑着,不像是为婚约转让书之事而动怒,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 本该绕弯子,但太后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你是为昨日秦桓和宴轻弄出的荒唐事儿而进宫?” 凌画点头,太后直来直去,她也不绕弯子,“回太后,正是。” 太后斟酌着说,“哀家听闻了,今日早朝上,御史弹劾他们二人荒唐,倒是也有朝臣为他们二人辩驳,吵个不可开交,你进宫来,必是有自己的主意,你是怎么想的?” 凌画自然不会拿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一套说词在太后面前说,她看了一眼四周,没吭声。 太后意会,“孙嬷嬷,你带着人下去,守在门口,没哀家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孙嬷嬷立即带着人下去了。 支开了人,凌画便好意思开口了,她对着太后说,“宴小侯爷长的很好看。” 太后:“……” 对,宴轻是长的很好看。所以呢? 凌画笑着对上太后的眼睛,轻轻一叹,“若是能嫁宴小侯爷,比嫁去安国公府要好,臣应该没那么多烦心事儿,也不必操心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的麻烦,没了麻烦,臣大约大婚后也不会受影响,能一心一意为陛下尽心效忠,无后顾之忧。” 太后:“……” 所以? 凌画诚恳地说,“秦桓不想娶我,我其实对安国公府也没那么如意,只不过碍于父母之命,对婚姻没太大要求,嫁也就嫁了,但如今出了这么一桩事儿,臣觉得,臣的婚事儿,也可以试试另外一个选择,宴小侯爷别的不说,身边干净这一条,就很符合臣的标准,其余的臣不多求,所以,臣来求太后,为臣做主,将臣许给宴小侯爷吧!” 太后:“……” 这真真真真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凌画的本事,她这三年来可是看在眼里的,凌家是忠君之门,当年满门被害,凌画敲登闻鼓告御状,生生地挨了御庭司五十板子,鲜血将登闻鼓下的青石砖都染透了,结成了整整一层冰,脱了一层皮,撑着一口气到了御前,这般英烈的性子,惊了多少人的眼?她当年也深深被折服。 凌家有此女,一人撑起了凌家满门风骨。 后来,陛下重审江南漕运案,凌家无罪释放,她伤了身子,太后还亲自过问过,再三叮嘱太医院好好给她救治。 私下里,也曾时常感慨,安国公府秦桓好运气,若非指腹为婚,这般好的女儿家,给宴轻做媳妇儿多好? 可惜,一个有婚约,一个不娶妻。 没想到,如今这倒是将大好的姻缘送到她面前了。 太后昨夜也几乎一夜没睡,宴轻同意娶妻,不管娶的是谁,都让她高兴,哪怕是他醉酒后,但既然有了这婚约转让书,他醒来哪怕不承认,她也得掐着他脖子按着他的头让他娶,唯一担心的就是凌画这边,宴轻那个德行,把纨绔做的风生水起,她都看不过眼,人家凌画同意嫁吗?凌画若是不同意,她就不能按着人家姑娘的头让人点头了。 如今,凌画竟然同意,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太后高兴的眉开眼笑,“你既然同意,哀家一定给你做主,哀家这就去见陛下,让陛下给你们赐婚。” 凌画微笑,“但凭太后做主。” 太后满身是干劲儿,站起身,一刻也等不及了,“你在这里等哀家,哀家这就去见陛下。待哀家拿了圣旨回来,你可以自己带着出宫。” 凌画抿着嘴笑,别有心思地说,“臣想亲自去端敬候府一趟,看看宴小侯爷酒醒没,也可在端敬候府与小侯爷一起迎接圣旨。” 太后脚步一顿,也笑了,“行,他那个混账东西,酒醒后大约把什么都忘了,你去见他一面也好。” 太后想了想,“哀家给你些人手,你带着人去,他若是不负责任,说话不算数,或者是逃跑,你就动用人手,将他绑起来。” 太后实在是太了解宴轻了,他就是这么一个闹腾的小混蛋,不乐意的事儿,圣旨赐婚怕是也奈何不了他,她以前拿捏不住他,如今有了他自己的亲口娶妻之言,再有自己亲笔签字的婚约转让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就不信,他还能蹦跶出天花来。 凌画很是领情,听从太后的安排,从善如流,“臣听太后的,为了臣的一辈子,也不能让宴小侯爷跑了。” 太后大乐,心情好,精神好,走路都带风,与凌画一起出了长宁宫,一个去见陛下,一个出宫去了端敬候府。 凌画进宫时脚步轻松,走出皇宫时,脚步更轻松。 太后为了宴轻的婚事儿,犯心病好几年,如今宴轻好不容易说要娶妻,太后亲自去求陛下,她又已经表态愿意嫁,陛下不可能不答应。 走出皇宫,便看到了东宫的马车等在那,显然,是特意等着她。 凌画脚步顿了一下,主动走了过去,“臣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是在等臣?” 萧泽坐在马车里,帘幕挑开,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凌画,“凌画,你也有今天!” 凌画直起身子,一脸的平静,明知故问,“太子殿下是在嘲笑臣吗?” “就是在嘲笑你!”萧泽啧啧,“你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秦桓与宴轻将你的婚事儿摆弄戏弄贻笑大方?若我是你,就该躲在房里偷偷哭,偏偏你还跑出来招摇过市,也不羞臊羞愤欲死吗?” 凌画失笑,“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臣脸皮厚,心血也厚,这么点儿小事儿,在臣眼里心里,根本就不叫事儿。” 萧泽冷笑,“你少装模作样了!若是不叫事儿,你今日进宫见父皇做什么?还不是哭咧咧跑到父皇面前让父皇给你做主?” 凌画点头,“臣的确是让陛下给臣做主。” “这不就得了!”萧泽心情好极了,“看你栽跟头,栽在这么两个纨绔手里,被戏耍戏弄,本宫就高兴,秦桓不想娶你,宴轻那个德行,酒醒后估计也不想娶你,以后你的婚事儿,怕不是要上大街上抓一个乞丐成婚?不如你求求本宫,本宫好心纳你进府做个良妾。” 凌画也不生气,萧泽再难听的话都对她说过,她笑的很是无所谓,“劳太子殿下为臣操心了,太子殿下看起来最近真是闲的慌,幽州温家倒卖粮草的事儿,太子殿下轻拿轻放,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太子殿下就不为将来担心吗?也许您现在轻轻抬手宽大处理的每一笔,将来都会累积在一起被秋后算账。无论是父子君臣,包容度都是有限的,不是无限的,太子殿下还是三省吾身,好好为自己操心吧!臣不劳您费心。” 萧泽一下子黑了脸,“凌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画很开心,“臣从出生那日,就不喜欢吃敬酒,就喜欢吃罚酒。这几年更是劳太子殿下锻炼了臣的处世之道,才能让臣把无论是敬酒还是罚酒都能喝的很开心。比如今日,臣就很开心。” 萧泽额头青筋直跳,抓住她话中重点,“你今日开心?你开的是哪门子的心?” 他不觉得,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婚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开心的起来? “对,臣很开心,宴小侯爷长的比秦三公子好看。”凌画脸上笑容蔓开,将肤浅发挥到极致,盯着萧泽的脸,“也比太子殿下好看多的多了。” 萧泽:“……” 他暴怒,“凌画,你竟然敢拿本宫跟宴轻那混账比?” “单纯比脸,太子殿下您还真比不过,这是事实,您不会这么小气吧?”凌画气死人不偿命,“臣还要赶着去端敬候府,就不与太子殿下叙话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臣就要请太子殿下喝臣的喜酒了,希望到时候殿下肯赏脸。” 萧泽:“……” 她脑子有病吧?真要嫁宴轻? ------题外话------ 谢谢宝贝儿的月票、打赏、评价票,爱你们(??3(???c) 第五章 登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离开,走的方向正是去端敬候府的路,萧泽看着她马车走远,直到不见了车影,他都觉得他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他转头问贴身小太监,“宴轻很好吗?” 小太监听了个全程,也是一脸懵逼,宴小侯爷很好?谁说的?这是谬论。他立即谄媚地摇头,“回太子殿下,宴小侯爷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萧泽又转头问护卫,“宴轻是不是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护卫面面相觑,齐齐点头,“回太子殿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萧泽放心了。 看,他就说嘛,宴轻哪里好了?除了那张脸,真是一无是处。 他黑着脸冷笑,“凌画这个肤浅的女人!” 她竟然真想嫁给宴轻,就为了那张脸,她也不擦擦眼睛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别哪天刚进了端敬候府的门,就被宴轻也给气死了吧? 他忽然又高兴起来,问小太监等人,“你们说,凌画若是真嫁给宴轻,会不会有一天被宴轻气死?” 小太监等人:“……” 有端敬候府两位侯爷被气死的先例在前,娶进门的媳妇儿再被气死,也不新鲜吧! 于是,小太监等人齐齐点头,“会吧!” 凌画那个女人这三年来一直与太子殿下作对,东宫上下,没一个喜欢她的,被气死最好,被气死了,就不会找殿下的麻烦了,她不找殿下的麻烦,殿下不时常暴怒,他们当差的也能轻松些。 萧泽心情又好的不行,“她这么肤浅竟然要嫁宴轻,本宫就等着她被气死的那天。” 到时候,他放鞭炮,摆流水宴席,庆祝一个月,给她送行。 端敬候府内,天色已大亮,宴轻依旧在睡,且睡的很沉。 管家早已听到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吓了个胆颤,派人再三出去打听,得回来的都是一个结果,昨日小侯爷真的在杏花村与秦三公子签订了婚约转让书,代替秦三公子娶凌家小姐。 他抓住端阳问,“端阳,昨日你找到小侯爷时,小侯爷可说了什么?” 端阳也是一脸震惊,“小侯爷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让我别踩死了地上的蚂蚁。” “再没别的了?” “有,我想帮他拿手里的匣子,他不给,非要自己抱着,说秦三公子给他的,一定要好好保管。” 管家立即问,“是个什么匣子?装着什么?不会是……” 婚约转让书吧? 端阳摇头,“小侯爷一直抱着不松手,如今还在他的怀里。那匣子被他抱着睡了一夜,很是听秦三公子所说的很珍重。” 管家:“……” 他看了一眼天色,“去喊醒小侯爷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哪里能再让他呼呼大睡下去? 端阳点头。 二人正要去喊醒宴轻,门口有人前来禀告,“凌家小姐来了。” 管家脚步猛地一顿,心惊地对端阳说,“你快去喊醒小侯爷,我去迎接凌小姐。” 端阳颔首,赶紧去了。 凌画来到端敬候府,挑开车帘看着紧闭的端敬候府大门,耳边还能响起那日她半夜送宴轻回来,跟着他走了三条街,宴轻气哼哼地将大门关上砸的震天响的响声。 她心情很好地抿着嘴,问琉璃,“你说,今日他给不给我开门让我进去?” 琉璃怀疑,“宴小侯爷的酒醒了吗?” 凌画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忍不住笑,“也是,他大约还没醒酒,这个时辰怕是还在睡。” 正好,她进去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望书上前敲门,门童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听说是凌家小姐,连忙撒丫子就往里面跑去禀告。 不多时,管家疾步而来,打开大门,连连拱手,“凌小姐,您可真是稀客啊,快里面请。” 管家是个大智若愚的管家,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宫里的太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小侯爷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机会,凌小姐若是也愿意,十有八九就会成了这端敬候府的主母了,无论如何,他都要热情又恭敬地将人迎进去。 凌画笑着下了马车,“我前来见小侯爷,小侯爷可睡醒了?” 她没问小侯爷在不在,问醒不醒,就是堵死了宴轻说不在的路。 管家立即回话,“小侯爷还在睡,老奴已让人去喊醒了,凌小姐请。” 凌画随着管家进了府门,在她后面,哗啦啦跟着一大堆佩戴着长宁宫宫牌的人,管家这才瞧见,心里又“咯噔”了一声,试探地问,“凌小姐,这些人是……” “他们是长宁宫的人,奉太后之命,照应我一二。” 管家点点头,心里隐隐猜测得到了证实,也不多话,请凌画往里走。 凌画看着去会客厅的路,摇着团扇,笑着说,“直接去见宴小侯爷吧!” 管家脚步一顿,小心婉转地说,“小侯爷的院子路要远些。” “无碍。”凌画很是贴心,“免得小侯爷被喊醒匆匆前来,我直接过去,小侯爷省得走路了。” 管家心里想着是这么回事儿吗?不是啊!小侯爷的院子是内院,姑娘家轻易怎能踏足?但他对上凌画坦然含笑的神色,闭了嘴。 别的姑娘别说进小侯爷的院子,就是连端敬候府都进不来,但如今凌小姐不同。 他挣扎了一下,点头同意了,领着凌画转路,且还细心地给她介绍端敬候府各处,“小侯爷住的院子叫紫园,因小侯爷喜欢吃葡萄,种了大半院子的葡萄架,葡萄成熟时,一串串挂在架上,满目的葡萄紫,所以,命名为紫园。” 凌画笑着说,“我也爱吃葡萄。” 管家附和,“老奴也喜欢吃,葡萄又大又甜,可以洗了吃,还可以酿酒,也可以做糕点,用处极多。小侯爷最喜欢在葡萄架下纳凉,有时候一躺就是半天。” “如今葡萄还有俩三月就成熟了吧?” “对,小侯爷天天在葡萄架下眼馋地数日子,外面买来的葡萄品种不好,没有自己家里种的葡萄好吃,小侯爷种的葡萄品种可是稀缺少有的品种,但成熟的慢。” 凌画笑着不经意地说,“太后大约会让礼部尽快操持婚事儿,快的话,两三个月,也是可以的,那样的话,我嫁进来正好赶上葡萄成熟。” 管家:“……” 哎呦我的娘哎,听凌小姐这个意思,太后那里已是对这桩婚事儿板上钉钉了? 他不知是惊还是喜,只能陪着笑说,“若是这样算,到时候的确是成熟了。” 不知小侯爷若是知道有一个人已打算跟他抢葡萄吃,他会不会拼死反抗不娶? 宴轻其实是有起床气的,若没什么大事儿,谁也不敢在他睡梦正酣的时候喊醒他,就连端阳也不行,谁喊醒他揍谁。 端阳这一回是提着心喊他,喊了好几声,他依旧呼呼睡的听不见,端阳无奈,只能用手摇醒他。 “端阳,你胆子肥了!”宴轻挥手打开,眼睛不争,开始训人。 “小侯爷,您可别睡了,您知道自己昨儿惹了多大的事儿吗?属下也是万不得已才来喊您,您若是再睡下去,一定会后悔的。”端阳看着他,扔出重磅炸弹,“凌小姐上门了!” 凌小姐是谁?宴轻压根不管,天大地大,谁都没有他睡觉大。 “哎呦,小侯爷,您快醒来吧!”端阳知道宴轻的脾气,自从做了纨绔后,不爱动脑子,他只能给他下重注,力求一击必中,“昨儿您在杏花村喝酒,说要替秦三公子娶妻,秦三公子的未婚妻您知道吧?是凌家小姐啊!您还跟秦三公子签了婚约转让书……” “什么?”宴轻腾地坐起身。 端阳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醒了。 他看着宴轻,见他迷迷糊糊醒来,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努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瞅着他,重复问,“你说什么?” 第六章 醒酒(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阳言简意赅地将外面已传遍了的婚约转让书之事给他说了一遍。 宴轻一脸见鬼的表情,“开什么玩笑!” 他竟然说代替秦桓娶妻?不可能!他是那么大无畏舍己为人的人吗?他根本就不是。 端阳就知道小侯爷酒醒后一定接受不了自己醉酒后怎么坑自己的这件事儿,他很是一言难尽地说,“这事儿千真万确,不止属下查了,管家也派了三拨人出去查,结果都是一样,这事儿就是您做的。” 宴轻一脸懵,“我还没睡醒吧?” 他干脆地躺下,拽过被子,盖在脸上,继续睡。 端阳:“……” 小侯爷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十分无语地继续将他拽起,很肯定地说,“凌小姐已经上门了!” 宴轻伸手去掐端阳。 端阳疼的咝了一声,“小侯爷,您掐自己啊!” 太不讲理了!自己以为做梦就掐别人的吗? 宴轻撤回手,看看端阳,又看看外面的天色,到底还是没舍得掐自己,懵懵怔怔地问,“凌小姐是谁?” 秦桓的未婚妻又是谁? 端阳无奈了,“小侯爷,您一直不是都知道吗?安国公府秦三公子的未婚妻就是凌家的凌小姐凌画啊,凌家如今只这一位小姐,就是那位跟您抢马路边,派人来给您送画,您从八方赌坊赢回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背后的主子就是凌小姐。” 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儿。 宴轻:“……”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凌画?” 端阳有气无力,“是啊,您别告诉我您跟秦三公子喝了这么多顿酒,一直以来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 宴轻恼怒,“京城的纨绔那么多,好几百人,我每个人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都应该知道吗?谁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凌画?凌画她不是敲登闻鼓和太子作对的人吗?” “是啊!就是这位凌小姐。”端阳恨铁不成钢,“小侯爷,您以后长点儿心吧!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儿,您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宴轻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震怒,“秦桓一直没跟我说他的未婚妻就是凌画。” 他一直都称呼他的未婚妻那个女人,不是人,是个小恶魔,以折磨他为乐。他听他吐槽未婚妻如何如何不是人的各种事儿听的津津有味当下酒菜,哪里管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他脸色黑如锅底灰,头疼地从最遥远的记忆里找出堆杂在灰尘里的过往。 似乎是三年前,凌画在敲登闻鼓时,他与一帮纨绔坐在酒楼里听凌家幼女告御状的谈资,有人热热闹闹地谈论,说这一回凌家遭难,安国公府该退亲了,凌小姐才十三岁,可真是胆子大,竟然敢去敲登闻鼓,即便不死侥幸活着,也会扒层皮,安国公府那么势利,怎么会容许要一个残废的媳妇儿进门? 他感兴趣地问了一句,“凌家幼女和安国公府的谁有婚约?” “秦三公子啊。”有人告诉他。 彼时,他还不认识秦桓,哪里知道秦三公子是谁? 他认识秦桓是在一年前,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认识的忘了,后来秦桓也觉得做纨绔挺好,跑来做纨绔,于是,大家称兄道弟,狐朋酒友一起喝酒玩耍。 他似乎记得开始时,有人在秦桓面前提他未婚妻,羡慕嫉妒又嘲笑,秦桓本来看起来弱鸡一样的小绵羊性子,殊不知,一旦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未婚妻,他就跟谁急,真急眼的那种,冲上去就发疯一样地揍人,后来大家都熟悉了,纨绔圈子里,就很给面子地没人在他面前提了。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别人的事儿,与他无关,他听一下就忘,从不过脑子记。 谁能想到,他会有一天这么自己坑自己? 宴轻黑着脸,好半天没说话。 端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侯爷,昨儿您抱着秦三公子给您的匣子死活不松手,睡觉也抱着,那里面就是婚约转让书吗?” 外面都传遍了的东西,说实话,他这个小侯爷身边的第一亲卫还没见过。 宴轻顺着端阳的视线,看到了放在手边的匣子,稀薄的记忆回笼,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伸手打开匣子,里面只一块玉佩,他看的眼睛疼,“不是。” 这是人家指腹为婚的信物,女方的信物。 “那婚约转让书呢?听说一式三份,您手里一份,秦三公子手里一份,杏花村掌柜的手里一份。” 宴轻伸手入怀,掏出薄薄的一张纸,打开,险些看的背过气去,“在这里。” 好得很,物证都在,就差人证了。 他也去死一死,有没有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好兄弟能救他一下? 就在宴轻脸色变幻也想去死一死的时候,管家带着凌画来到了紫园。 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其中有一人的脚步声最是特别,轻缓从容,悠闲自在,不紧不慢。 端阳向外看了一眼,心里呦呵了一声,转回头对宴轻说,“小侯爷,凌小姐来了。” 宴轻睁大眼睛,火冒三丈,“谁让人把她带来这里的?” 端阳后退了一步,恐防自己被迁怒,“自己找来的吧!” 管家一把年纪了,他不能给他上眼药。 宴轻立即吩咐,“关门,就说我不在。” 端阳:“……” 这不太好吧?人既然已经找来了,就一定是知道小侯爷在的,更何况她是被管家迎进来的。 “还不快去!”宴轻喝斥。 他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就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找上门来了,他拿什么出去见人推搪? 端阳不敢不从,连忙走出去听话地关上了门。紫园院子的门是关不上了,只能关上房门了。 管家已带着凌画来到屋门口,见端阳一言难尽地从里面走出来,紧紧地关上了房门,他露出就知道小侯爷会做鸵鸟的心态。 他停住脚步,开口问端阳,“小侯爷呢?” 端阳瞅了凌画一眼,凌家小姐长的真好看,“小侯爷说他不在。” 在屋内听的清清楚楚的宴轻:“……” 在屋外看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管家:“……” 凌画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摇着团扇对端阳说,“我知道他在,你进去告诉他,他若是不出来见我,我可就要闯进屋里去见他了。” 端阳:“……” 他挠挠头,转身推开了房门,对着里面的宴轻说,“小侯爷,您听到了没?” 宴轻怒,“端阳,你死定了!” 端阳愁眉苦脸,小声辩解,“您从没教属下会撒谎这一项艰难的课业啊。” 宴轻忿忿,“我出去!” 端阳转身对凌画说,“凌小姐稍等,您先请画堂里坐片刻,小侯爷这就出来。” 凌画笑着点头。 见她就好,他若是真敢躲着,她就真敢闯进去。 管家暗笑着将凌画请进画堂,吩咐人沏茶倒水,同时陪着她说话打发时间。 自从老侯爷侯爷故去,端敬候府有几年没有正儿八经的贵客上门了,女子更是在端敬候府门前绝迹,更别说府内了,天知道他其实也跟宫里的太后一样,期盼着端敬候府什么时候进来一位女主子。他这把老骨头,也挺想帮着小侯爷和女主子照看几年小小世子的。 宴轻黑着脸坐在床上磨了一会儿,起身下了地,本想喊人沐浴更衣,但忽然想着凌画若是瞧见他这个模样,是不是立即掉头走人?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顶着一身的酒味邋里邋遢地出了房门,去了画堂,连昨夜和衣而睡压的浑身是褶子的衣裳都没换。 凌画耐心十足,本以为宴轻要让她等一两个时辰,没想到,刚一盏茶,他就出来见她了,她颇觉意外,抬眼看着他一副刚睡醒迷迷瞪瞪衣衫不整脚步拖拖拉拉的模样,当真应了外面流传着的那句话,宴小侯爷除了脸一无是处。 但即便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他,少年气也十足,满脸写着我不高兴,浑身写着离我远点儿。 ------题外话------ 感谢大家送的月票,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章 诱惑(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瞧着“扑哧”一下子乐了。 宴轻更不高兴了,黑着脸,“你笑什么?” 他有那么好笑吗?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如今大约外面的人都在笑话他,真是见鬼的婚约转让书。 凌画笑看着他,“我本以为小侯爷不过是醉酒才放了大话娶我,如今一见小侯爷,便知道是我早先想差了,原来小侯爷其实是真的想娶我,否则,你也不会刚从床上爬起来,便这般不收拾迫不及待地急着出来见我了。” 宴轻:“……” 听了这番话的所有人:“……” 宴轻脚步一顿,他现在立马转身回去沐浴更衣让她等两个时辰还来得及吗? 他心中憋着气,脸色更黑的难看了,“一派胡言乱语,我才不是急着出来见你,我是……” 是想这幅糟糕的样子,把你吓走。 凌画却不听,自顾自地认为就是这样了,截住他的话,“小侯爷面皮子薄,不必解释了,我都懂的。” 宴轻恼怒,“你懂什么?” 凌画笑,摇着团扇,对他温声软语,“小侯爷请坐。” 宴轻气哼哼地坐下身。 凌画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宿醉一夜,醒来是不是连一口水也没喝便来见我了?喝一盏茶润润嗓子吧!” 宴轻看着放在他面前的茶,他的确醒来一口水也没喝,如今嗓子干的厉害,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很有骨气地撇开脸,“端阳,沏茶来,你手断了吗?” 端阳抽了一下嘴角,连忙给宴轻倒了一盏茶。 宴轻端起来一仰脖喝了个干净,“不解渴,再来。” 端阳又给他倒了一盏茶,见他喝完,似乎还不够,他伸手将凌画给他倒的那盏茶递给了他,宴轻没注意,又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一连三盏茶下肚,宴轻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 凌画笑着说,“小侯爷,我给你倒的那一盏茶,好不好喝?” 宴轻:“?” 他低头,那盏茶没了,剩空茶碗了。 他转过身,瞪向端阳。 端阳立马躲远了些。不是他不想向着小侯爷,实在是他与管家一样,这些年真是为小侯爷鞍前马后操碎了心,若是端敬侯府迎进来一位女主子,无论是管家还是他,不知道会省多少心。 为了自己不心累的英年早逝,这一桩婚事儿,怎么也要促成了。 更何况,凌小姐都找上门来了,宫里又有太后做主,只要不是心瞎眼瞎都应该明白端敬侯府从今儿开始,以后和以前就是两个分水岭,彻底不同了。 他若是不机灵点儿在凌小姐面前表现,以后她嫁进来,凭着她厉害的手段,还有活路吗?提前为自己刷点儿好感度,也是没错的吧!他可不能如小侯爷一般人家都找上门了还看不清形势。 凌画觉得,端敬候府的人真的挺有意思的,从管家到护卫,就连府内偷偷张望的仆从小厮,都对她报以万分的乐意和欢迎态度。 总之,整个府内,气氛虽然不欢闹,但空气中莫名的透着几分喜意。 凌画想着大约端敬候府连只母耗子都少,所以,突然来了一个小仙女才如此让人心情鼓舞。 她十分不要脸且心安理得地觉得她就是那个拯救端敬候府的小仙女。 她轻摇着团扇,以前是对宴轻这个人哪看哪满意,如今是对整个端敬候府哪看哪满意,于是,她又露出笑容,心情很好地说,“小侯爷想必很了解我,我不需多自我介绍了吧?” 宴轻:“……” 他的确很了解她,都是从秦桓的嘴里。 他在喝酒时听的那一箩筐的吐槽下酒菜,如今都糊在了他的脸上。想起这个,他就后槽牙疼,语气硬邦邦,“我不了解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不喜欢女人,不会娶妻,你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凌画挑眉,“哦?小侯爷这是只会嘴上功夫,临上阵了,要做缩头乌龟?” 宴轻:“……” 对,他就是要做……缩头那什么。只要不让他娶就行。 凌画对他很是宽容大度的一笑,语气清浅,“虽然我对小侯爷想要做缩头乌龟的想法很是敬佩,但还是觉得,小侯爷不要有此想法的好,你大约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我这个人,就喜欢逼着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 宴轻的脸又黑了,“你威胁我?” 他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若是谁能威胁得了他,不被他气死,如今端敬候府也不会就他一个人了。 凌画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算是威胁吧!就是跟小侯爷摆事实讲道理,我知道小侯爷是个十分讲理的人。” “我才不是。”宴轻不承认,强调,“我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你最好识相点儿。” 自己走!别让他用棍棒撵出去! 凌画放下茶盏,摇着团扇,“所以,小侯爷的意思,是自己闯了祸,毁了我的大好姻缘,又临时反悔,要做缩头乌龟,不想承认婚约转让书的事儿,不想娶我了,把我坑到没人可嫁,终老尼姑庵?” 宴轻:“……” 他……他不是,他没有。 凌画叹了口气,“我与小侯爷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我虽然坏事儿做了不少,但没对小侯爷你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吧?顶多就是与你抢过马路边那么屁大点儿的地方,再者怕你喝醉酒走丢半夜将你送回府,八方赌坊你下暗注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一分不少都让掌柜的兑给你了不说,还给你沏了一个时辰的茶……” “停!” 宴轻听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她该于他有恩了。 凌画非但不闭嘴,反而幽幽地说,“小侯爷,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得意吧!您是为好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舍已为人的名声传出去了,人人称赞你大气又大义之举,可是我呢?若没有你横刀阻拦横插一杠子,我这个月就与安国公府老夫人商议三媒六聘走大婚流程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觉得我不嫁你,还能嫁谁?秦桓跟你喝几顿酒就把我给你了,我给他脸了还锲而不舍地回头嫁他吗?不可能的。我就算父母早亡,无人做主,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吧?” 宴轻:“……” 谁不是父母早亡?他也是! 凌画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你还有一个姑祖母,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哪怕你做出这等荒唐事儿,再闹出个誓死不娶来,的确谁也逼迫不了你,太后没办法,也能为你妥帖善后圆滑过去,可我呢,我命不好,没有一个皇姑祖母,没人替我做主。” 宴轻听不下去了,再让她说下去,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了,可他真不是有心要干出这么混账的事儿的,他就是喝了一顿酒而已。 他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咬牙说,“我把皇姑祖母让给你行不行?” 凌画十分坦然,“我嫁给了你,不用你让,我也有皇姑祖母了。” 宴轻:“……” 他一时心口疼的上不来气,想说“你就是赖上我了是不是?”,但又不太有脸说,她说的句句都在理,句句都对,这事儿的确是他惹出来的,他和秦桓两个人才是混蛋,的确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这世上对女子确实十分严苛,哪怕她是凌画,哪怕她厉害的出名,哪怕她领皇命掌管江南漕运,但从根本上说,她依旧是个女子,女子就是比男子在婚姻上处于劣势,容易被人诟病喷吐沫星子。 宴轻自从做纨绔后,真的不爱想这么复杂的事儿,他的脑袋也不允许他想太多,吃喝玩乐就行,用不着动什么脑子,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不容许他不动用脑袋好好地想想。 他越想,发觉自己越想哭,这一刻真对秦桓动不动就哭有了那么点儿的感同身受,他伸手捂住心口,一时有些眼泪汪汪。 凌画见了,早已丢到了天边的良心都差点儿从十万八千里地外飞回来,有点儿不忍心。 第八章 约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已经很久没有良心痛了。 她看着宴轻,扭过脸轻声咳嗽一声,又转回头,慢慢地说,“我不求小侯爷金榜登科功名利禄大展宏图,也不求小侯爷对我多好,更不会对小侯爷提诸多要求,顶多就占着小侯爷一个妻子的名分罢了,小侯爷喜欢做纨绔,吃喝玩乐等等,以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就是,我一律都不会干涉。小侯爷娶了我,也不是没好处的,最基本的一点,太后娘娘不会隔三差五就督促您娶妻了,您从今以后都没了心烦。” 宴轻面色一顿,终于正眼看凌画,“当真?” “当真!” 宴轻挣扎,威胁他不怕,但这诱惑有点儿大,他扭着身子站在天平的两端蹦跳了一会儿,终于良心和诱惑占了上风,点头同意,“那好吧,但你要签字立约。” “行!”凌画见鱼上钩,答应的很是干脆。 洽谈的如此顺利,让长宁宫的一众人等都有点儿目瞪口呆。 不愧是凌小姐,让混账的出了名的宴小侯爷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他们还以为,太后让他们跟着凌小姐来,是要动手,将人绑了,然后再按着脖子按着手指头签字画押,而宴小侯爷的脾气估计至死不点头,他们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行。 没想到,事情的经过和结果都大大地出人意料,真是兵不血刃。 不止长宁宫上下都很服气,就是端敬候府的所有人也很服气。 凌小姐厉害有手段的名声,真不是白得的。 宴轻其实不太相信凌画的人品,所以,他吩咐端阳,“去,取笔墨纸砚来,我们现在就立下约法三章。” 端阳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凌画提醒他,“要不要请个见证人来?” 宴轻一听觉得她还算靠谱,放下了点儿心,“行,那请谁?” 凌画想了想,“在早朝上弹劾你最凶的三位御史,不如都请来?他们如此刚正不阿,一定不会包庇我们俩任何一个人。” 宴轻抓住关键,“弹劾我?” “是啊。”凌画给他科普,“宋御史,崔御史,陈御史,他们每个人写了三本折子,弹劾这件事儿,十分不满,陛下被他们吵的头疼,我进宫面圣时,还受了牵连,训斥了我半天,说我连自己的婚事儿都处理不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儿来,让我自己解决。” 她叹了口气,“我也是无奈,只能亲自来上门找小侯爷了。” 一副完全被逼迫的语气。 宴轻的良心又多了点儿,很护犊子地说,“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管天管地,还管月老牵红线了?” “就是。”凌画和他一起吐槽,“以后你我相敬如宾,和睦相处,不打架,不拌嘴,恩恩爱爱,看他们还好意思说三道四?” 宴轻睁大眼睛,“恩恩爱爱?” 这是个什么鬼? 凌画无辜地看着他,“做给人看的嘛,你知道的,我很要面子的。”,话落,她露出委屈的神色,“你和秦桓昨日弄出婚约转让书来,让我很丢面子的,而我这几年受陛下重用,在朝中又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宴轻:“……” 他憋了一会儿,差点儿把自己憋坏,“我不会演戏。” 凌画不赞同,昨儿搭戏台你和秦桓演的不是挺好吗?她面色不露心中腹诽,“就今日演演戏,以后在大婚的时候人前演演戏,一年到头估计也演不了一两次。” 宴轻:“……” 他挠挠耳朵,觉得一年到头一两次还勉强能接受,于是答应,“行吧!”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管家在一旁瞧的没眼看,心里想着,我的小侯爷哎,把你卖给凌小姐,你怕是还会帮她数钱。 端敬候府从今儿起,真是板上钉钉要进一个女主子了。他还是很高兴的。决定打死都不提醒小侯爷这里面有坑。 凌画见宴轻答应,转头对长宁宫的一位管事笑着和气地说,“劳烦公公去三位御史大人府上走一趟,请他们来端敬候府做个见证。” 她的人派去,不见得请的来人,宴轻的人派去,更是够呛,但太后的人前去,三位御史大人绝对不会不给太后面子,一定会来这一趟。 长宁宫管事心里乐的不行,十分乐意跑腿,这一趟的差事儿办好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少不了,答应的痛快,立即去了。 不多时,端阳拿来笔墨纸砚,铺在了桌子上,自己退在一旁磨墨。 磨墨好后,凌画问宴轻,“你写还是我写?” “你来吧!”宴轻懒得动笔,这笔墨的香气他就不想闻。 凌画点头,毫无负担地拿起笔,一手簪花小楷,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她先写了约定二字,然后开始写约定的内容,没一味地埋头自己写,反而很是秉持公平公正公道不霸道的商量原则,边写边问宴轻,让他实打实地参与进来。 宴轻同意的,她就写上,宴轻不同意的,她就不写,给了宴轻很大的尊重。 宴轻得到了尊重,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语气也不像早先那么硬邦邦了,见凌画写完,对她问,“这个要不要一式三份?” 凌画暂且搁下笔,揉着手腕说,“咱们俩一人一份就好了吧?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往外拿?” 宴轻后知后觉地皱眉,“的确不太好往外拿,你如此好面子,那三个讨厌鬼的御史来了瞧见了,是不是会背后笑话你?万一大嘴巴的说出去,你脸上还有光吗?” “御史本就是见缝插针,没事儿还要说道三分,更遑论有事了。”凌画无奈,“可是正因为他们这样,才显得刚正不阿,是最好的证人。” 宴轻大手一挥,“端阳,去把那个谁叫回来,不必请他们来了,不要见证了。” 让人看笑话这件事儿,坚决不能再做了。 凌画揉手腕的动作一顿,看着宴轻,“不要见证了?你放心我吗?” 宴轻不太放心,但比起被人笑话,他还是对于这个即将冠上他姓氏的人报以那么丁点儿的自己人不该被人笑话和欺负的心里,亲疏远近分的很清楚,诚恳地对凌画教育,“你虽是女子,也要记住,要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凌画微笑,“好,我一定守信重诺。你放心,我若无信,也掌管不了江南漕运这么大的摊子。”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宴轻觉得可信,点点头,看着她一直揉手腕,“你手疼?” “嗯,当初敲登闻鼓的时候太用力,写久了字就手腕疼。”凌画说的云淡风轻,“没关系,我歇一会儿再写。” 宴轻差点儿脱口说我写吧,幸好控制住了自己,撇开脸,“那就歇一会儿吧!” 当初登闻鼓没敲几下,手腕不会疼,真正让她脱层皮的其实是身子骨。 御庭司的五十板子不是闹着玩的,她被打的只剩一口气,若没有陛下和太后严令太医院用最好的药给她施救,她兴许那一口气就上不来了。 不过,在宴轻面前,她该装的地方还是要装,不装的话,怎么让他心疼呢。 虽然如今八竿子刚打着那么一点儿,让他心疼为时过早了点儿,但就如尘土一样,一层一层的看不见的往上堆,早晚能厚三尺深。 凌画歇了一会儿后,又提笔开始攥抄一份一模一样的,抄完后,又揉着手腕说,“你签字按手印吧!” 宴轻有点儿不自在,两个人的事儿,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书写又攥抄,他脸皮再厚都有点儿撑不住场面,他默不作声地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没说话。 凌画心里暗笑,这么纯良的人啊,哎,让她骗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第九章 信物(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签完名字按完手印后,凌画也按了手印,协议一式两份,正式成立。 凌画等墨干后折起收好,对宴轻说,“咱们两个是不是该交换个信物?” 宴轻默了默,“我手里有你的信物。” 昨儿秦桓给他的一块玉佩。 凌画佯装讶异,“你怎么会有信物?” 宴轻咳嗽一声,没面子地说,“秦桓给的。” 凌画恍然,“那个信物在安国公府搁了好多年,你给我还回来吧!我重新给你一个信物。” 她说完,对身后招手,“琉璃,我一年前得的那块墨玉佩,让你出门时带着,你可带出来了?” 琉璃一直做隐形人,此时走上前,将一个匣子递给凌画,“带来了。” 宴轻震惊地看着琉璃,“你……你是那个……” 琉璃对他呲牙一笑,“正是我,那一日我家小姐想吃鹿肉,以栖云山的进山玉牌相换,还要多谢小侯爷慷慨,还有那一日夜里,在街上,海棠醉也是小姐让我拿给你的。仅有两面之缘,小侯爷记性真好。” 宴轻:“……” 他猛地转头看向凌画,忽然有点儿咬牙切齿,“栖云山是你的?” “是的。” 宴轻盯着她,“因为你喜欢吃鹿肉,就将野生的梅花鹿都家养去了栖云山?” 凌画愣了愣,“是吧?” “什么是吧?到底是不是?”宴轻最关心的就是自己以后吃不到鹿肉了。 凌画转头看向琉璃,装模作样地问,“是不是?” 琉璃心里翻白眼,但还是配合凌画,“回小姐,是我吩咐的,您喜欢吃鹿肉,就家养着嘛,整个栖云山绵延百里百姓的好日子都是您带起来的,家养些梅花鹿有什么打紧?免得您想吃了,还要拿栖云山的进山玉牌去换,如今的栖云山进山玉牌不比从前了,十万两银子一块呢,用它换鹿肉吃,也太亏了。” 宴轻听的几乎吐血。 这十万两银子的进山玉牌价钱,还是他炒起来的,他一时十分憋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画听的赞同,转头看着宴轻,很是疑惑,“小侯爷,是我家养的,怎么了?” 宴轻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只能泄气地说,“没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坑自己的人是他自己,他总不能抽自己两巴掌,怪疼的。 凌画见他颇有些郁闷丧气,很是贴心地说,“如今你我有了婚约,我的就是你的,想吃鹿肉,就让栖云山的人送来,不过不要吃的太频繁,鹿也是要繁衍的,为了长久打算,不能一下子吃光了。” 宴轻眼睛一亮,“真的?” 凌画笑,“当然是真的,不骗你,我也喜欢吃鹿肉,你想吃的时候,想着我点儿就成,我府中的厨子不太会做鹿肉,栖云山的厨子做的鹿肉也差些味道,不知你府中的厨子,做的鹿肉可好吃?” “好吃好吃。”宴轻最爱吃鹿肉了,也最会吃鹿肉,这些年没少研究怎么让自己满足最好的口腹之欲,他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头,神采奕奕地说,“我跟你说,鹿肉炖着吃,炒着吃,凉拌着吃,烧烤着吃,各种各样的吃法,我都会,每一种吃法,我都能给你做出最好的味道来,鲜嫩可口,色香味俱全。” 凌画很是认真地听着,露出一脸的崇拜之色,“你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我不止会吃鹿肉,别的野鸡兔肉等等,我也会吃。但就是没有鹿肉好吃。”宴轻说的自己都馋了,扭了一下屁股,有点儿坐不住想去抓鹿现在就吃,他挣扎了一下,试探地问,“今天可以让人给我送鹿肉来吃吗?我都好久没吃到鹿肉了。” 他生怕凌画不相信,伸出手指头,“有四个月了。” 凌画惊讶,“怎么有这么久呢?” “上次被你用玉牌换走了,后来别的鹿跑的太快,骑马没追上,就再没打着,打鹿很不容易的,一年到头,也打不了两只,前些日子我又去打,才知道被栖云山给家养了。”宴轻有点儿委屈,“所以,算起来,有四个月了。” 凌画明白了,答应的痛快,“可以啊。” 她转头对琉璃吩咐,“你传信给栖云山,让人送一头嫩鹿给小侯爷,天黑之前务必送到。” 凌画点头,从袖中抖出一只信鸽,又拿出一支简单的袖珍笔,在信笺上刷刷刷写了几笔,绑在了信鸽上,扬手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宴轻心中高兴,对凌画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将鹿都家养了,它们不被老虎豹子等追着锻炼腿脚的话,以后小腿肉都不好吃了吧?” 凌画打消他的顾虑,“小侯爷放心,栖云山面积大,几座山坡,也养着老虎狮子豹子等,它们不但不会被养废腿脚,还会被锻炼的比以前更有速度。” 宴轻:“……” 失敬了!原来你连老虎狮子豹子都不放过! 二人谈论了一会儿鹿怎么养,凌画给宴轻科普栖云山养动物的规矩。 老虎狮子豹子都是专门训练的,只用专门喂的猪来饲养,他不必担心家养的鹿有一天都被老虎狮子豹子给吃了,让他放心,它们顶多就是逗着鹿玩,锻炼它们,不会把它们逮住都吃掉,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有专门人训练他们遵守栖云山的规矩。 宴轻听的直叹服,“这么厉害的吗?” “是啊,很厉害的。”凌画对他笑,“等你哪日得闲了,可以去栖云山玩,也顺便瞧瞧它们,它们自从进入了栖云山,都活的挺开心的。” 宴轻点头,“行。” 他一定要去看看! 二人谈论的十分愉快,完全没有逼婚捆绑大闹动兵器打打杀杀等强迫戏码,管家心里直乐的不行,琉璃看的也愈发地叹服自家小姐,她进京跟在小姐身边几年了,都吃一样的大米饭,她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宴小侯爷这等让所有人都头疼的纨绔,在她面前,真真是太好说话了吧?对症下药,真是手段炉火纯青,拿捏小侯爷的软肋,只管往他心坎里说,一拿捏一个准,让他进了圈套都不自知。 将栖云山那群可爱的动物说的差不多了后,凌画将装着墨玉佩的匣子递给宴轻,温婉地说,“这一块墨玉佩,是我去年得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墨玉石头,劈开加工后,发现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好够做一块玉佩,于是,就请了最出名的玉石匠人做了这块玉佩,雕刻了祥云,因墨玉适合男子佩戴,本来要送给我三哥,如今既然你我有了婚约,给你最合适不过。” 宴轻瞧着这墨玉佩的确是好,有点儿烫手,他试探地问,“会不会抢了你三哥的好东西?” 凌画摇头,“不会,这块墨玉佩刚做完,我还没与他提过,他不知道,你安心收着,大不了以后再有好的……”她说到这顿了顿,“那我也不给他,以后我都嫁给你了,有好的东西,自然要先紧着给你。” 宴轻:“……” 做人未婚夫这么好的吗? 他心口有点儿慰烫,所剩无几的不舒服一点儿都没了,觉得娶凌画似乎真是不错,免除了太后隔三差五叨叨他婚事儿的麻烦不说,他依旧能继续混吃混喝做吃喝玩乐的纨绔,最最最重要的还有鹿肉吃。 他倒不是多喜欢这块墨玉佩,主要是她的话让人听了悦耳,他转头问管家,“我有什么好东西吗?用来做信物,给女孩子的。” 管家心里“哎呦”了一声,从小侯爷的嘴里听到女孩子这三个字几乎让他热泪盈眶,从小到大,女孩子哪入过他的眼啊? 他立马说,“有有有,夫人和老夫人在世时,就将您的聘礼打理出来了,可做信物的东西有很多,小侯爷您想要什么样的?” “要最好的。” “最好的东西有好几样,都是没法比较的物事儿。”管家看着他。 宴轻大手一挥,“那就都拿来给她。” 管家愕然了一下,立即应是,“老奴这就去库房找了拿过来。” 宴轻点头,“去吧!” 凌画:“……” 琉璃:“……” 第十章 赐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第一次没了话,端敬候府世代军功累积的财富,已故的侯夫人和太夫人都是出自名门,府内的好东西自然不计其数,能被称之为最好的几样东西,那一定都是价值连城的孤品。 宴轻说什么?都给她? 琉璃心中更是震惊,想冲上前去摇醒宴轻,宴小侯爷,你知道不知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为了算计嫁给你,动用了悯心草,对你百般算计,如今好话一套一套的,其实都是在哄骗你,她的真实目的就是得到你。你怎么能这么没心眼呢? 凌画没有的良心从天边跑回来了点儿,对宴轻诚实地说,“信物只一个就好,反正你给我的信物,我也不敢拿出去天天随意用,总归是收着。” “为什么不敢随意用?”宴轻的重点总是偏那么一点儿。 凌画实在地说,“你给的信物,听起来就很贵,自然要好好的收着,万一随意用丢了磕了碰了摔坏了怎么办?” 宴轻捏着玉佩的手一顿,“那这块墨玉佩,我也不能随身佩戴着了?” 凌画顿了一下,“你可以随身佩戴,这块墨玉佩虽好,但也不是价值连城,丢了摔坏了,我再给你找一块送你就是了。” 宴轻有来有往,“那你也一样,东西是死物,存放着也是蒙尘,有用处才值。” 凌画想了想,“那好,听你的。” 端敬候府最有价值的女儿家可用的几样东西显然是特意存放在一个地方收着的,很是好找,管家很快就带着人捧着东西来了。 一共八个匣子,里面装着八个物件。 管家逐一打开,里面当真都是价值连城之物,珠光宝气晃瞎人的眼睛。 宴轻看了一眼,还算满意,大手一挥,“你都拿走吧!” 凌画叹气,他这个未婚夫,真真是太有钱了,也忒纯良了,以后她得保护好他,别再被人骗了,她从中挑拣了一支帝王玉的手镯,“就这件吧,我以后天天戴着,别的你都收起来吧!” 宴轻挑眉,“都给你,你不要?” 凌画不说不要,“我早晚都要嫁进来的,来回倒腾磕了碰了我得心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个理由说服了宴轻,“行吧!那先都给你收起来。” 交换完信物后,宫里的圣旨也正好到了端敬候府。 凌画在陛下面前一番恳切的言辞,太后又风风火火去找陛下,所以,圣旨下的很快。知道凌画如今在端敬候府,于是,两道圣旨一起送来了端敬候府。 凌画看向宴轻,“赐婚的圣旨来了!” 宴轻此时已不抗拒了,点点头,站起身,“那就去接吧!” 端阳见宴轻抬脚就往外走,小声提醒,“小侯爷,您要不要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宴轻摆手,“有什么可换的?爷这样子很丢人吗?” 端阳闭了嘴。 宴轻询问地看向凌画,“你也觉得我该梳洗换一身衣裳?” 凌画立即摇头,十分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怎样都好。” 人长的好看,披个麻袋都好看。 宴轻点头,毫无负担地向外走去。 凌画缓步跟在他身后,天气太热,她用团扇在头顶遮阴,但依旧觉得太阳火辣辣地烤下来,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心情极好,觉得烤一天都没事儿。 二人来到府门口,赵公公亲自来传旨,已在等候。 见二人来到,赵公公笑呵呵地见礼道喜,“恭喜小侯爷,恭喜凌姑娘。” 宴轻“嗯”了一声,对他伸手,“天气太热,不必宣读了,给我吧!” 赵公公愕然,“这……不宣读了?” 看小侯爷不像是不接受这一桩婚事儿的模样,若他真不接受,连面都不会见,大门都不会开,就算绑着来,也没好脸色的吧? 他看向凌画,“凌姑娘也有圣旨。” 凌画微笑,“劳烦公公了,听小侯爷的吧!这天的确是太热了,我们自己看也一样。” 赵公公:“……” 行吧!大喜的日子,你们最大,你们说了算。 于是,史上最简单的赐婚便这样最简单地走了流程,赵公公亲手将圣旨交给了宴轻和凌画。 宴轻随意地伸手接过,打开瞅了一眼,嗯,是赐婚圣旨没错,但除了他的名字他认识外,其余的那些夸奖之词,说的都不是他,他一句都不认识,不让宣读是对的,否则他的脸往哪儿搁? 许久不见陛下,陛下竟然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他合上圣旨,转头见凌画正耐心地看,他凑过去瞅了瞅,心里又啧啧了一声,“这圣旨上的字,你都认识吗?” 凌画似乎很是懂他的心情,抿着嘴笑着说,“我也不太认识,除了我的名字,这里面的每句话瞧着,说的都不太像我。” 什么温婉端庄,贤良淑德,谦恭敛让,仪容无双,一大堆的溢美赞扬之词,她看的都心虚。她一点儿也不贤良,德行如何,不止她自己最清楚,别人也都清楚,她的厉害是出了名的,谁惹了她,十倍还回去,太子若是在这,这圣旨宣读出来,他第一个先笑死。 宴轻听她这样说,顿时一乐,找到了知音,“那就别看了,收起来吧!名字对得上就行。” “嗯。”凌画点头,将圣旨合上,递给了身后的琉璃,“好好供起来。” 琉璃点头,想着小姐费尽心思,如今总算是捧到了赐婚圣旨了,功夫没白费。 赵公公被照例请进府中喝茶,看着坐在不远不近距离随意说着话的宴轻和凌画,心中很是震惊,真没想到,宴小侯爷酒醒后,对圣旨不但不推拒,还很是与凌小姐和睦相处投脾气,不知在圣旨到来之前,凌小姐是怎么收服这匹烈马的。 他毕竟是皇帝身边坐第一把交椅的大公公,心中虽然震惊,但面上丝毫不显,笑呵呵地说,“陛下说了,明日再进宫谢恩就是了,今日不必折腾了。” 宴轻断然拒绝,“不去。” 赵公公神色一顿,试探地问,“小侯爷是不想见陛下?” 宴轻给出理由,“天太热了,出门烤死个人,怕是还没见着陛下,我先被烤焦了。” 赵公公:“……” 行吧,这样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反正每次小侯爷都有理由不进宫。 他看向凌画,“那凌小姐呢?” 凌画自然不能如宴轻一般任性,笑着说,“我明日一早就进宫去陛下和太后面前谢恩。” 赵公公点点头,很有说话艺术地提点她,“太后娘娘找去之前,陛下已下旨,派人去了安国公府,取消了指腹为婚的婚约,太后娘娘找去后,陛下很是痛快地答应了,大约也是觉得小侯爷与姑娘才是天作之合,陛下很乐意赐下这桩婚事儿。” 凌画笑着颔首,很是承情,“陛下一向厚爱我,以后我更会尽忠职守,为陛下掌管好江南漕运,争取让国库更加丰裕些。” 赵公公笑的见牙不见眼,“凌姑娘的本事,陛下最清楚了,以前时常说便宜了安国公府,没想到,如今是便宜了自家人。” 陛下是太后亲生的,太后的侄孙可不就是自家人吗? 二人你来我往,笑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宴轻百无聊赖地听着,一句话没插,显然他不爱见赵公公,或者说,只要是宫里的人,他都不爱见,不过也还算比往日给面子,没直接面都不见,或者两句话就黑着脸打发走人。 往日来端敬候府传话的人,都觉得来一趟是苦差,别想得宴小侯爷的赏,能不被骂就阿弥陀佛了。 今日,赵公公喝了两盏茶,临走前,还得了两个厚厚的大红封。 宴轻自然从来不准备这个,也不会给赏,别人也不敢挑剔他,但今日凌画在,又是这么大的喜事儿,管家见小侯爷心情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便厚厚的找补了一番,大红封包的很是实在。 赵公公笑的更开心了,宫里的马车回去,似乎还能瞧见他的笑脸在眼前晃。 第十一章 疯了(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赵公公离开后,长宁宫跟着凌画来的人,也由管家都逐一给了赏银才打发回去,不让任何人白跑这一趟。 人都走了后,凌画不好意思地对宴轻说,“本来我的那份打赏该我自己给,如今都让你府中出了。” 宴轻摆手,不看在眼里,“不算什么,你今日还给我一头鹿呢!那么点儿的赏银,连买一只鹿腿都不够。” 凌画收起不好意思,“栖云山离京城不远,估计用不了一两个时辰,鹿就能送来,送来后,你要立即吃吗?” “嗯,立即吃。”宴轻绝对一刻都不等,有好吃的从不留着。 凌画得寸进尺地问,“我今天也想吃你做的鹿肉,行吗?” 宴轻大手一挥,“那你就等着,我们一起吃。” 凌画犹豫,“我一早就进宫了,今日因为御史弹劾,陛下比往日下朝晚,我在御书房外等了陛下半个时辰,后来又去长宁宫与太后说话,出宫后,便来了你这里,我如今有点儿累了,若是回家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你来来回回折腾什么?府中院子多,给你随便用一间休息不就完了吗?”宴轻很直接地吩咐管家,“带她找一处干净的院子休息,等鹿送来了,再喊她。” 管家心里直惊呼,连忙走上前,热情极了,“凌小姐,请跟老奴来,咱们府中院子的确多的是,其中有一处院子跟小侯爷如今住的紫园挨着,靠近水榭,夏日里,打开窗子,湖水轻轻凉风,最是令人舒爽了。老奴一直命人打扫着,很是干净,一应用具都全,您进去就可以直接自在休息。” 凌画站起身,从善如流,十分温和,“劳烦管家了。” “不劳烦,不劳烦。”管家笑呵呵地头前带路。 凌画离开后,宴轻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地对端阳说,“困死了,我再回去睡一会儿,一会儿栖云山的人将鹿送来,你喊我。” 端阳点点头。 宴轻随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房间,躺去了床上,转眼就又睡着了。 端阳关上房门,站在屋檐下很是有些怀疑人生,从前打死都不娶妻的小侯爷,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就给自己弄回来一个未婚妻。以前多抗拒圣旨赐婚啊!如今亲手接了圣旨不说,且还将未婚妻留在了府中给找了个院子休息,让其登堂入室。 这也真是…… 一夜翻天覆地,他都有点儿不认识自家小侯爷了。 管家将凌画带去了休息的院子,安顿好后,脚步轻快地离开。 凌画躺在床上,看着宴轻给她的那支镯子,越看越喜欢,眉眼都是笑意。 琉璃瞧着,心里直叹气,压低声音,“小姐,您说,是不是小侯爷的悯心草药效还没过劲儿?您的那株悯心草药效比您了解的更延时?否则今日小侯爷也太好说话了吧?” 宴轻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才不是! 他是这么轻易答应娶妻的人吗?更不是! 可是如今事实就是他亲口答应同意了婚事儿不说,还不反抗地接了赐婚圣旨,且还将小姐留在了府中歇息。 这怎么打开八面窗子的往外看,都不像是宴轻会做出来的事儿。 凌画把玩着手镯爱不释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看外看,绿汪汪的,剔透的没一丝杂质,真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她娘的陪嫁里,也没少有这样的好东西。 “哎呀,您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至于这么看的不错眼睛吗?”琉璃鄙视。 凌画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笑着,“这是宴轻送的。” “是是是,就是小侯爷给您一块破铁,您也爱不释手看不够。”琉璃无奈至极,“宴小侯爷不是很有骨气的吗?从来不受人威胁吗?就算是诱惑他,不也是多的人铩羽而归吗?他虽然爱吃鹿肉,但前些日子在栖云山脚下,一听说栖云山的主子缺夫婿,他扭头就走,鹿肉也不吃了,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她不认为宴轻是真想娶妻,小姐虽然长的好,但又不是天仙,小侯爷照镜子看自己就够了。他对女人的兴趣,还不如二两酒。 凌画琢磨着说,“无论是威胁,还是诱惑,大约都抵不过他心底的纯善。” 琉璃不解,“宴小侯爷的纯善?” 纯善是个什么东西,她没听说过。 凌画想着宴轻同意婚事儿时点头的样子,笑着说,“他不知道悯心草,觉得是他与秦桓混蛋,惹出了这样的事儿,我点明不可能再嫁秦桓,他若是不娶,我的婚事儿从今以后人人退避三舍,毕竟,我都逼得秦桓要自杀了,还有谁敢娶我这样的女人?没人敢娶,我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自杀,一条是永远嫁不出去,被人嘲笑。我自然不会自杀,所以,只剩一条嫁不出去,被人嘲笑的路。他心地善良,自己惹出的祸,只能自己认了。” 琉璃啧啧,“原来如此。”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凌画,“小姐,小侯爷这么纯善,您算计他不说,如今还哄骗人家就不觉得亏心吗?” 良心何安? 凌画揉揉脸,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心,“以后我一辈子对他好。” 一辈子长的很,总能弥补的吧! “那您可要记住了,别如今看着小侯爷千好万好,等过个几年,瞧不上人家了,再把人一脚踢了。这样的缺德事儿,可千万别干,否则我在江湖上都没面子。”琉璃劝告。 凌画:“……” 她看着琉璃,提醒,“江湖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有你这号人。” 琉璃:“……” 扎心! 凌画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安心地说,“你放心吧!我费这么大的力气才算计着嫁给他,以后嫁进来,还要千方百计地算计着让他心里喜欢上我,等他真正喜欢上我了,不知道要多久,这么辛苦得的人和心,若是得到了,傻子才再踢出去。” 琉璃觉得有道理,给她落下帷幔,也转身找地方歇着去了。 凌画成功将自己弄进了端敬候府的内宅,大半天的应付完陛下应付太后然后又跑来端敬候府哄骗宴轻,一番折腾下来,确有些耗费精力,也很快就睡着了。 端敬候府内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大地睡着,却不知外面已经炸开了锅。 婚约转让书之事已传的老弱妇孺皆知,这样的事儿最是让人有谈资,口口相传也最快,甚至各大赌坊酒肆都有人押注,赌宴轻酒醒后,是娶凌画,还是不娶凌画,一大半的人都押不娶。 宴轻是谁? 那可是京城谈娶色变的第一人,谁也别想按着他头让他娶妻,端敬候府已故的两位侯爷都没做到,太后也逼迫他不得。 凌画又是谁? 那可是厉害的出了名的凌家小姐,她怎么允许自己这么荒唐的嫁给宴轻?不可能的。 甚至好多人都为秦桓和安国公府捏了一把汗,觉得秦桓死定了,凌画这一回一定手撕了秦桓和安国公府。 整个京城达到了一种空前的喧嚣,但这喧嚣还没甚嚣尘上时,便被一记惊雷定在了半空中。 陛下下旨取消了秦桓和凌画的婚约? 陛下给宴轻与凌画赐婚了? 端敬候府宴小侯爷接了赐婚圣旨。 京城所有人又惊又震,一下子哗然了,如本就滚开的油锅里倒了一瓢水,一下子炸了锅。有赢了赌注的人一夜暴富,喜极而泣,有输了赌注的人一夜倾家荡产,抱头痛哭。 在天雷轰轰中,有几家府邸内院的小姐被天雷砸中,一个个芳心碎掉。 太常寺卿柳家的小姐,永昌伯府的小姐,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礼部尚书的孙女,京兆尹的女儿,宗人府丞的侄女…… 甚至,还有身份够不上宴轻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家,都一下子打破了春梦。 柳兰溪喃喃自语,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文英担心柳兰溪,匆匆去了赵家,见到柳兰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诚心诚意地劝,“兰溪,你放弃吧!别再喜欢她了!圣旨已赐婚,宴轻并没有反抗和拒绝,接了圣旨,他如今已是凌画的未婚夫了。” “他怎么会娶凌画?怎么会……”柳兰溪不敢相信,“他说了不会娶任何人的啊。” 赵文英叹气,“消息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据说昨日安国公老夫人带着秦桓去凌家商量婚事儿,凌画一口答应,秦桓却不想娶凌画,跑出了凌家,去找宴轻喝酒,二人在杏花村喝醉后,秦桓口口声声要去寻死,还想着在大婚之夜自杀,宴轻吐口说不就是一个女人?何至于他轻生?他帮着娶了。” “他是喝醉了。”柳兰溪肯定地说。 赵文英叹气,“昨日他的确是喝醉了,但是今日一早,凌画进宫去见了陛下,又见了太后,之后出宫去了端敬候府,太后派了长宁宫一干人跟着她去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陛下下了赐婚圣旨,宴轻没反抗,接了圣旨,事情已成了定局。” 柳兰溪只相信自己认识的宴轻,“他酒醒后一定不乐意,如今接了圣旨,一定是被逼迫的。” “木已成舟,即便是被逼迫的又如何?圣旨赐婚,凌画是一定要嫁给宴轻了。”赵文英不知道该怎么劝,“兰溪,你聪慧绝顶,别钻牛角尖,看开点儿吧。” “不,我看不开。”柳兰溪摇头。 “你总不能让陛下再收回赐婚圣旨。”赵文英无奈,“况且,据说太后十分喜欢凌画,赐婚圣旨是太后娘娘亲自去找陛下下的。你想想,太后本身就可以下懿旨赐婚,但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陛下下赐婚圣旨,这代表,十分看重这门婚事儿。陛下的圣旨,可比太后的懿旨有分量,圣旨已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柳兰溪咬唇,忽然发了狠地说,“他能娶一个,也能娶两个吧?” 赵文英睁大眼睛,惊呼,“兰溪,你疯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柳兰溪道,“我要嫁给宴轻。” 赵文英不敢置信,“你快醒醒吧!以你的身份,哪用得着如此委曲求全?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必想着要与人共侍一夫?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凌画。凌画的厉害你没领教过,也该知道,太子殿下都拿她没办法,你若是落在她手里,她能折磨死你。” “就算被她折磨死,也好过我嫁不了他。”柳兰溪站起身,“我这就去找我娘,让我娘进宫求求太后,昔年,我娘救过和敏公主,很受太后感激,这总是一桩恩义。” 赵文英看着她急匆匆走出自己的院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十二章 打赏(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常寺卿柳夫人并不是个糊涂的人,自然拒绝了柳兰溪的请求。 柳兰溪坐在她身边,不哭不闹,整个人静静的,但正是因此,才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悲伤。 柳夫人这些年过的比较如意,夫妻恩爱,没有妾室争宠,长女嫁的好,长子也争气,唯一的一个幼女自小也十分聪慧,若不是几年前在宴轻还没做纨绔时被她瞧了一面,自此鬼迷了心窍,一心想着要嫁给他,让她操碎了心,真是没有比她更如意的人了。 她苦口婆心,“溪儿,就算娘舍得下脸面,用那一桩陈年的恩义做情,去求太后,太后也未必答应。” “娘,女儿求您了,求您去试试。”柳兰溪声音很低,“女儿心仪小侯爷,您一直都知道,女儿实在不甘心一辈子与他无缘,就算女儿去端敬候府做牛做马,只要待在他身边,能时常看到他,女儿也知足了。” 柳夫人气的肝疼,“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吗?” 柳兰溪低下头,“女儿知道自己不孝,但女儿实在没法子了,女儿做不到不喜欢他,他不娶妻还好,女儿也能接受,但他如今要娶妻了,女儿受不了。” 柳夫人看着她一脸的悲怆,心疼的不行,“就算太后答应,凌画也未必答应。这三年来,安国公府的笑话你可听说过?据说凌画好洁成癖,不喜未婚夫被身边的丫鬟狐媚子勾了魂儿,派了人在未婚夫身边盯着,以至于安国公府三公子的院子连只母耗子都没有。他怎么会允许宴轻身边出现个你?” 柳兰溪抬起头,“就算死,女儿也想死在端敬候府,哪怕死在凌画手里,女儿也不惧。” 柳夫人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孽障!”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执迷不悟! 伺候柳夫人的陪嫁嬷嬷也看的心疼,犹豫了片刻,上前劝说,“夫人,要不然您进宫走一趟吧!” “连你也觉得我该进宫走一趟?”柳夫人看着陪嫁嬷嬷。 陪嫁嬷嬷叹了口气,“二小姐这些年对宴小侯爷如何痴情,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早就非小侯爷不嫁了,以前就想着,若小侯爷一直不娶妻,她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如今小侯爷娶妻,娶的不是她,真是在挖她的心,若是不让她如愿,奴婢怕她想不开寻死。” 柳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可还是说,“但把她送进端敬候府,万一死在凌画手里……” “凌小姐虽然厉害,但是总厉害不过陛下和太后,若太后要保咱们小姐,凌小姐还能与太后翻脸不成?”陪嫁嬷嬷出主意,“您进宫后,好好与太后说说,咱们小姐对小侯爷一片痴情,同是女子,又有过往的恩情在,太后不会无动于衷。” 柳夫人沉默片刻,揉揉眉心,“让我好好想想。” 柳兰溪出了柳夫人的院子,对她娘的陪嫁嬷嬷道谢,“多谢嬷嬷替我说话了。” 陪嫁嬷嬷无奈,“小姐,宴小侯爷真不是个良人,就算夫人进宫去找太后,拿出当年的旧情,最多也只能让您做小侯爷的平妻,这是最好的,若是往差了说,没准也可能是个贵妾,再往坏了说,若是凌小姐横插一脚,没准贵妾也做不成。” “总要试试,只有试试,才有一线希望,我不管什么平妻贵妾,就算为奴为婢,只要让我进端敬候府就成。”柳兰溪不想那么多,“我就是想做他的人。” 陪嫁嬷嬷也没了话,只能深深叹气。 好好的小姐,怎么就看上了宴小侯爷?这可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宴轻自然不知道有人想嫁他快疯了,他惦记着鹿肉,睡了片刻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端阳,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了。” “早过了午饭的时间了啊。”宴轻揉揉肚子,“我饿了。” 端阳立即说,“厨房早就做好了午膳,但您和凌小姐都睡着了,没人吃,只能一直在锅里热着。属下这就让人端来。” “不。”宴轻摇头,“我要等着吃鹿肉。” 端阳:“……” 他劝说,“您早饭就没吃,午饭若是再不吃,饿过了劲儿,您该胃疼了,就算鹿来了,还要现做,等真正吃到嘴里,要晚上了。您确定到时候胃疼着能吃得香吗?” 宴轻踌躇,“那要不……给我拿两块点心来?先垫吧垫吧。” 端阳:“……” 行吧! 宴轻下了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嫌弃自己,扒了外衣,对外面喊,“来人,弄水来,爷要沐浴。”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不多时,抬了一桶水来。 宴轻扯了内衣,痛快地洗了个澡,为了吃最香的鹿肉,刷了三遍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 端阳暗想,小侯爷总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没有满身的酒味了。 宴轻吃了两块点心,没什么食欲,只一心念着鹿肉,碎碎念,“栖云山的动作也太慢了,怎么还没送来鹿?” 端阳给栖云山说了句公道话,“琉璃姑娘才将信鸽送走了半个时辰,小侯爷,您再着急也没用,栖云山的人又不是神仙,不会飞。” 宴轻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哎,栖云山还是离京城太远了。” 端阳无语,“您骑马出城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栖云山脚下狩猎,真不算远,是您着急想吃鹿肉,才嫌弃时间过的慢。” 宴轻如热锅里的蚂蚁,心里又期待又焦急,“能不能让凌画再催催?让他们动作快点儿。” 端阳尽职尽责地提醒,“小侯爷,如今凌小姐在院子里睡着呢,琉璃姑娘似乎也睡下了。” 难道要喊醒人家吗?这可是您让人家在府中歇息的,刚睡下就被喊醒? 宴轻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那算了。” 只能等着了。 一个时辰后,就在宴轻等的实在忍不住想去喊醒凌画再催时,栖云山的人到了,不止送来了一只鹿,还送来了几坛海棠醉。 来人客气地对宴轻赔不是,“劳小侯爷久等了,本来可以再早些送来,但因为海棠醉埋在地窖里,地窖很深,往出拿费了些功夫,烤鹿肉配上海棠醉,才是顶级美味。” 宴轻心情一瞬间美丽,大手一挥,不但不计较,反而很高兴,“辛苦你们想的周到,要不留下一起吃?” 来人笑着摇头,“多谢小侯爷,栖云山事务极多,在下不便久留,劳烦您帮在下跟我家主子传一句话,就说栖云山上下都恭贺主子觅得良缘。” 宴轻答应的十分痛快,“行,那你去吧!” 端敬候府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厨房的一应用具更是全活,栖云山的人走后,宴轻高高兴兴地带着人在院子架了烤炉烤鹿肉。 凌画舒舒服服地在房间里睡了一大觉,醒来后清神气爽。 她走出房门,便闻到了一股烧烤的香味,对琉璃问,“鹿何时送来的?” 琉璃摇摇头。 凌画走出院子,“走,咱们去瞧瞧,这味道闻着就香,让人有食欲。” 琉璃点头,她也闻着挺香的。 端敬候府后院练武场的空地上,一群人围着,宴轻在指挥着人烤鹿肉,见凌画来了,众人齐齐见礼。 宴轻瞅见凌画,眼睛晶亮,十分高兴地说,“你的人十分上道,还给送来了几坛海棠醉。” 凌画笑着说,“是挺上道的。” 宴轻又说,“来人让我转告你,说栖云山上下都恭贺主子觅得良缘。” 凌画瞧着宴轻,很是开心地接受了这句转达的恭贺,“你替我打赏了吗?” “啊?”宴轻有点儿懵,“好像没有吧!” 他从来不想着给人打赏的事儿。 他挠挠头,“我没考虑到,只问他们要不留下一起吃鹿肉,他们说栖云山事务繁多,我就没再留了,他们就走了。” 他试探地看着凌画,“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栖云山,帮你补上赏?” 凌画不客气地点头,“那就补上吧!你赏了他们,以后他们若是听说你想吃鹿肉了,哪怕事务再忙,也会乐意跑腿给你送来的。哪怕我不在京城时,你也能指使的动他们。” 这话说到了宴轻的心坎里。 他立即对管家说,“快,你去库房,拿……” 他顿了一下,问凌画,“栖云山多少人?打赏多少合适?” “栖云山上下有百人,你每人打赏百两吧,第一次打交道,要大方些,以后就只打赏跑腿来的人就行了。” 宴轻点头,一万两银子,小意思,对管家说,“听到了吗?快去。” 管家连连应是,“听到了,老奴这就去安排,小侯爷放心。” 第十三章 最香(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阳对凌画叹服的五体投地。 这才第一天啊,凌小姐自己歇进了端敬候府的内院不说,还让小侯爷彻底地跟她以栖云山为纽带绑在了一起。 这等会拿捏人心的功力,他真为小侯爷的将来捏把汗,若是长此以往,这般下去,小侯爷岂不是得被凌小姐攥在手心里随便摆弄?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无知无觉双眼盯着烤炉满心满眼都是将鹿肉吃进嘴里的宴轻,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纨绔的世界,就该这么傻。 有人搬来个矮凳,给凌画坐。 凌画看了那人一眼,对宴轻身边给了个眼神示意。 那人很是有眼力价,将矮凳放在了宴轻身边。 凌画走过去坐下,对宴轻问,“你快跟我说说,为何你烤出来的鹿肉,闻着就这么香,整个府内都是烤肉味,将我都给馋醒了。” 宴轻神采奕奕,“我跟你说啊,这烤鹿肉,可是有很多的讲究,有单纯的烤肉,也有烤鹿腿,咱们今日做的是烤整只鹿的骨架,提前弄了个大铁锅,将骨架先用配料腌制,一般都要两个时辰,但我许久没吃到鹿肉了,馋了,今日只腌制了半个时辰,因腌制的功夫小,就只能在烤时下功夫,一边烤,一边往上浇烈酒,一边刷调料,直到外表烤的黄金油亮,外焦黄而脆,内肉嫩而鲜,香味扑鼻……” 凌画吞了吞口水,很实在地说,“我中午没吃饭,如今能吃了吗?” 宴轻看向烤炉,也吞了吞口水,“再等一会儿,火候还不到。” 凌画有点儿等不急,“好想立马吃到嘴里啊。” 宴轻安抚她,“我比你等的时间长,你说让人送来鹿肉,我连觉都不想睡了,一直等着,到如今,太阳都偏西了,我等了一下午呢。” 凌画可怜巴巴的,“可是我没吃午饭啊,没闻到味道还好,闻到后,就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宴轻很能体会这种心情,从旁拿了块糕点给她,“先垫吧垫吧。” 凌画不想接,“不要。” “哎呀,你听话,一会儿饿的胃疼,再好吃的鹿肉也吃不香了,一块糕点不当什么,占不了多少地方。”宴轻拿出端阳劝他的那一套来,现学现卖。 凌画委委屈屈地接了,“好吧,看你的面子,我就勉强吃一块吧。” 宴轻很高兴,“嗯。” 端阳:“……” 琉璃:“……” 他们待不下去了! 凌画面上委委屈屈,实则心里美美滋滋地吃了一块糕点,吃完后,拍拍手,便与宴轻一起眼巴巴地瞅着火炉,等着烤鹿肉出炉。 管家安排人去栖云山打赏,折回来时,对凌画拱手,“凌小姐,凌家三公子派人来问您怎么还没回去?说您在端敬候府待了一日了,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琉璃想着三公子大体是怕小姐胡闹,住在端敬候府不走了,这才派人来催。 凌画自然不会走,“我吃完鹿肉再回去。” 管家点点头,前去回话了。 宴轻转过头,瞅见身边姑娘眼巴巴眼馋的表情,愣了一下,所谓同道中人,莫过如此了,他照镜子大约也是这个表情。 他忽然想起从秦桓嘴里听到的那些吐槽凌画不是人以折磨人为乐是小恶魔的话,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有水分?这姑娘明明是个吃货嘛!也没那么厉害的讨人嫌。 大约是秦桓胆子太小了? 凌画催促宴轻,“好了没呀?你快再看看。” 宴轻转回头,也忍不住了,但还是教育凌画,“要想吃最香的肉,就要有最好的耐心,你的耐心有点儿差。” 凌画:“……” 她受教了,“那好吧!” 琉璃暗暗对凌画翻白眼,这世上,若说谁没耐心,她家小姐也不会没有,就算计小侯爷这一路看来,她制定计划,执行计划,审时度势,拿捏人心,算无遗策,步步为营,兵法都用上了,就为了吃这块她认为最香的肉。 宴小侯爷真是没有半点儿自知! 又等了片刻,宴轻嘀嘀咕咕,“还差一炷香,还差一炷香,还差一炷香……” 凌画心里暗笑,也跟着他叨叨咕咕,“好想吃啊,好想吃啊,好想吃啊……” 宴轻:“……” 他艰难地转过头,“要不,不等了?” 凌画立即闭了嘴,摇头,十分坚持,“要吃最香的。” 宴轻也闭了嘴。 一炷香的时间对两个馋鬼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等终于挨到时,宴轻腾地从矮凳上站起身,“快,开炉!” 他一声令下,围着的人群呼啦啦开始忙活,开炉的开炉,拿刀的拿刀,拿筷子的,拿托盘的,井然有序地挨个站好,等着伺候小侯爷。 凌画看着这场面,大开眼界,怕上前被宴轻嫌弃,便坐着没动。 一群人一通忙活后,托盘里放了用匕首削下的最表层的肉,肉香四溢。 最先的一盘削好后,宴轻夺到手里,刚要开吃,忽然想起了凌画,转回身,见她乖乖巧巧地坐着等着,他一狠心,将托盘递了过去给她,“拿着,快吃。” 凌画面上露出万分的感动,接过托盘,不吝卖乖讨好,“宴轻,你真好。” 宴轻摆摆手,转回身,催促小厨子,“动作快点儿,没看爷等着呢吗?” 小厨子点头,动作飞快。 琉璃在一旁瞧着,觉得小侯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小姐也不算眼盲心瞎。 小厨子很快又削好一盘,递给宴轻。 宴轻迫不及待地拿手抓了一块扔进嘴里,被烫的跺脚,口中咕哝,“好香!” 凌画本来慢条斯理地吃着,见他如此,觉得好玩,也学着他的样子,扔了筷子,用手捏着吃,烫到了指尖,也惊呼,“啊,好烫!” 琉璃:“……” 哎,真是没眼看。 宴轻转过头,嘴里嚼着肉,瞅着凌画,见她白皙的指尖泛了红,他眨眨眼睛,不太理解,“我用手抓,为何没觉得手烫?” 凌画瞅着他,似乎被烫出了泪意,“大概你的手搁烫?” 宴轻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还是用筷子吧!” 凌画瞥向一旁地上,“刚刚为了学你,扔了。” 宴轻:“……” 你学我做什么? 凌画给他解惑,“看你用手抓着吃似乎更香。” 宴轻:“……” 大概……是吧! 凌画低下头,忍着烫,又拿手捏了鹿肉往嘴里吃,不多大功夫,两根如葱般的手指被烫的通红,快被烫熟了,但凌画没再吭声,吃的津津有味。 宴轻有点儿看不过去眼,走到她面前,“再让人去拿一双筷子呗。” 凌画摇头,“不,这样吃香。” 宴轻心大地说,“要不,我喂你吧!我不怕烫!” 凌画猛地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扮猪吃老虎,“可以吗?你自己还要吃呢。” “可以,我动作快,你才多大的小嘴,我吃三口,你也就吃一口,喂你完全不需要耽误我功夫。”宴轻说着,从她的盘子里捏了一块,喂给她。 凌画心里快甜醉了,她本来学宴轻是想让他觉得她跟他是一路人,是个吃货,可以增进感情,解除他的排斥感,但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竟然能让他动手喂她。 他知道男人喂女人东西吃,代表什么意思吗? 显然,宴轻不知道,因为,他喂完她一口后,便忙着自己拿了肉往嘴里吃,且吃的一脸陶醉。 凌画慢慢地嚼着宴轻抓给她送进嘴里的肉,觉得这鹿肉真是天底下第一最好吃的肉了。比她以往十六年吃过的那些东西,都好吃,没有别的能比得了。 端阳感慨,自家小侯爷口口声声说不娶媳妇儿,如今有了媳妇儿,也挺会嘛。他有一种自己从小到大被小侯爷骗了的感觉。 他提醒宴轻,“小侯爷,还有海棠醉呢。” “对对对。快拿来。”宴轻此时也想起了,吩咐,“搬个桌子来,将酒坛子摆在上面,再给我们俩削两大盘后,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端敬候府的人显然早已习惯,利落地按宴轻的要求做好后,将鹿肉分而食之。 凌画瞧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体会到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快乐。 第十四章 真话(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分到了一盘鹿肉,与端阳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不远不近地瞅着两位主子,俩人的心情不约而同的都挺复杂的。 小侯爷虽然不是个四肢不分五体不勤的废物,穿衣梳洗等活计从来不让人贴身伺候,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喂别人吃东西的人,凤头鹦鹉除外。 凌画虽然不是真的爱洁成癖,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吃别人用手抓了东西喂她的人,她以前自己都没用手抓过东西往嘴里吃过,尤其是烤肉。 所以,今日可真是稀奇了! 本来以为两个人有一方不同意硬凑在一起,不斗个斗鸡眼就不错了,总会冷待吧?没想到,是这么个相处的十分和谐的情况。 该说宴小侯爷真是心大,还是该说凌小姐真会对症下药? 琉璃看的眼睛疼,收回视线,对端阳问,“你们端敬候府,就这么点儿人吗?” 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口子。 “嗯,伺候的人就这么多,都在这儿了,小侯爷说养那么多人吃干饭,侯爷故去后,都打发走了。其余的有五百护卫,太后硬要求留下的,他们的月银不走府中的账,走太后娘娘宫主的账,小侯爷不待见他们,有好吃的也不分他们吃。”端阳也觉得今日的鹿肉尤其香。 琉璃赞美,“你们小侯爷挺会勤俭持家啊!” 端阳差点儿噎住。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小侯爷败家?从来没人夸过小侯爷勤俭持家。 他一脸绷不住地看着琉璃,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府中呢?人很多?” “嗯,除了护卫,各房各院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多人吧!伺候两位小公子的人,就有几十号。伺候两位公子的人,也有不少,反而是小姐身边的人贵精不贵多。” 端阳点点头,“你家小姐身边人少也好,小侯爷不喜欢人多,凌小姐嫁进来时,少带比多带要得小侯爷喜欢。” 琉璃又往那边瞧了一眼,不当回事儿地说,“你家小侯爷,规矩很严格吗?性子很霸道吗?脾气很不好吗?” 端阳颔首。 小侯爷的规矩就是规矩,性子一直很霸道,他说东就往东,谁也不能往西,脾气更是相当的不好。 琉璃持不同意见,“我看不见得,他待我家小姐挺好的,也没见脾气差。” 端阳沉默了。 他也不认识今日的小侯爷。 他又憋了一会儿,给出理由,“大约是看在有鹿肉吃又有海棠醉喝的份上?” 琉璃:“……” 兴许吧! 有奶就是娘! 凌画素来胃口不大,吃了半盘肉后,虽然舍不得就这么停止特殊喂吃的特级待遇,但还是秉持来日还能再有的心里,不贪多的住了嘴,“不要了,不吃了,吃不下了。” 宴轻怀疑地看着她,“你胃口这么小吗?别是不好意思吧?” 凌画诚恳地摇头,“我要留些肚子喝酒。” 宴轻理解了,对她问,“你们栖云山,一年到底产多少海棠醉?” 凌画眨眨眼睛,“你要听真话吗?” 宴轻也眨眨眼睛,“不能听真话吗?” “别人不能,跟你能说。”凌画给他特殊的待遇,凑近他,小声说,“想喝多少,就产多少。” 宴轻:“?” 他看着凌画,本是随便问问,如今好奇了,“你说的多少是多少?能产多少?” 凌画小声说,“栖云山漫山遍野都是海棠,几千坛上万坛也能酿出来。” 宴轻:“……” 他大口喝了一口海棠醉,“那为什么不酿?物以稀为贵吗?在陛下面前买个稀有的好?” “不是。”凌画如实说,“海棠醉的酿酒工艺十分复杂,我懒,自己够喝得了。” 宴轻:“……” 他惊奇了,“海棠醉是你酿的?” “对啊。” 宴轻看着她,上下打量,“看不出来啊,你还会酿酒?也如沏茶一般,学的很精于此道?” “嗯。” “你怎么会酿酒呢?”宴轻一直以为能酿出海棠醉的师傅,是个男的,毕竟这酒可一点儿也不女气,入口绵柔,但那劲儿可一点儿不绵柔,又醇又香,让人喝了还想喝,不是酒鬼的人,都能给喝成酒鬼。 哪里想到是出自一个姑娘之手? “我外公有一个忘年交的故友,爱酒,想收一个徒弟,但到了九十高龄,都没收到称心如意的徒弟,只能把我抓了去,让我学了半年。”凌画也不隐瞒,“我娘那时还活着,十分不乐意我一个女儿家学酿酒,在她看来,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哪怕是君子六艺,才是我该学的,唯独这酿酒,不是好东西。但她管不了我外公,所以,还是受于父命,把我送了去。” 宴轻了然,“这样啊。” “嗯。”凌画吐槽,“其实我也不爱学酿酒,工艺太复杂了,谁乐意整日里泡在酒屋子折腾?但那时候比起来学酿酒,我还是不乐意在我娘身边被她整日盯着从早到晚安排满满的课业,为了躲懒,我就听外公的话,去学了。” 宴轻唏嘘,“幸好你学了,我爱喝这酒。” 凌画趁机贿赂他,“给别人酿酒,我不乐意酿,但你以后是我夫婿,是自己人,你想喝多少,我就给你酿多少。” 宴轻很高兴,“那我给你打下手,帮你一起酿,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行。”凌画点头。 二人一起碰杯干杯。 琉璃嘟囔,“真是相谈甚欢啊!” 端阳搭话,“你家小姐太厉害!” 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捏了自己小侯爷好几处软肋骨,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小侯爷答应婚事儿,再是鹿肉,如今是酿酒。 真真步步捆绑。 眼看着天色见黑,凌画觉得她该回家了,还没大婚,再待下去不好,她今天一天从进了端敬候府就没出去过的消息,如今估计传遍整个京城了,也够了。 她放下酒盏,对宴轻说,“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 宴轻正喝的尽兴,想也不想就留她,“看你酒量不错,没有什么醉意,我也刚喝个意犹未尽,再留下喝一会儿呗。” 凌画:“……” 她这个未婚夫把她当兄弟了吧! 这样可不行,她不太想先混兄弟,再混夫妻,一旦成了兄弟,那是走了歪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幡然醒悟兄弟感情与夫妻感情不同?她可不想等八百年才能嫁进来,得让他对于娶她这项工作如等着吃鹿肉一般,进展的也快点儿。 于是,她果断地拒绝,“不要了。” “为什么?天也不是太晚啊。”宴轻不满。 凌画见他如今似乎没啥男女之分的意识,虽然说明她今日打入他内部很成功,但也时刻不能忘了自己真正的要嫁给他的目的,“我是女子,如今你虽然是我未婚夫,但我到底还没嫁过来,天已经黑了,再待下去不太好,别人会说闲话的。” 宴轻后知后觉,“哎,女人就是麻烦。” 凌画:“……” 她叹气,“是很麻烦,身为女子,诸多不易,条条框框,都要遵守,凌家没有长辈,我虽然能自己做主,半夜在大街上可以随便晃,却不太好天黑了在你府里还不回家,等我嫁进来,就好了,你想喝酒,我陪你喝到多晚都行。” “你什么时候嫁进来?” 凌画一顿,“要与太后商量。” “我娶妻,跟她商量什么?”宴轻不太待见自己的姑祖母,总嫌弃她管的多。 凌画无辜地看着他,“不用跟太后商量吗?难道要咱们两个自己操持婚事儿吗?据说操持婚事儿很麻烦很累的,若是太后操持的话,交给礼部就好了,有人替我们忙活,我们只要按照礼部的程序走,就很省自己的心。” 宴轻一顿,“那还是跟她商量吧!” 凌画趁机问,“那我明日进宫去见太后,太后若是问起婚事儿,我该怎么回答?是说希望慢点儿,还是快点儿?我都听你的。” “快点儿吧!”宴轻心大地说,“免得留你喝酒还这么麻烦。” “那是繁琐些,还是简单些?” “简单些吧!” 凌画扭了一下身子,睁着美眸看着他,“真要简单些吗?别人会不会说我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被转让的妻子,就是一株盆栽,娶回家摆着就好,不值得大张旗鼓大费周折大肆操持?” 宴轻:“……” 他放下酒坛子,看着凌画。 凌画有点儿委屈地瞅着他,“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乐意娶我,简单就简单吧!反正我这些年面对的流言蜚语和笑话一箩筐,也不差这一桩了。” 宴轻失败,“行吧!务必让礼部办的繁琐,给你争面子,不让你被人看笑话。” 凌画看着他,“那你会不会不耐烦?” 宴轻没好气,“我忍着些呗。” 凌画高高兴兴地起身,招呼琉璃,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第十五章 遗憾(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出了端敬候府,坐上马车,凌画抱着抱枕笑倒在马车里。 琉璃也笑的不行,“宴小侯爷怎么这么心软?不是人人都说他跟块臭石头似的咯人吗?” 凌画笑够了,轻叹,“纨绔圈子里,没人说他坏话吧?” 琉璃想了想,“还真没有。” 他的名声都是被圈外的人传的。 “这就是了。”凌画眉眼都是笑意,“只要投他脾气,他其实真是很好说话。我大体是找到如何对他对症下药了。” 琉璃鄙视,“哄骗着呗!” 这么一天下来,她也学会了。 凌画笑着拿出黄历,“我来翻翻,哪个日子好。” 琉璃提醒,“小姐,你看哪个日子好没用,要太后定夺的。” “我先看好日子,再与太后一起商量嘛,太后想必比我还着急,一定想着要尽快过六礼订下婚期。”凌画翻着日子,“如今五月末,三个月如何?时间够了吧?是定在中秋节前?还是定在中秋节后?” 琉璃凑过去看日子,“往年都是三公子、四公子和两位小公子与您一起过中秋,就算去年三公子和晗公子不在,四公子与致公子也是与您一起过的,今年您若是赶在中秋节前出嫁,他们怕是对月空伤感了。” “那就中秋节后吧!”凌画找着好日子,“我再陪他们过一个中秋节,以后每年的中秋节,我就要和宴轻一起过了。” “您大婚,要接晗公子回来吧?” “要。我就两个小侄子,要一起给我做送嫁童子。”凌画脸不红地说,“我以后也要与宴轻生一个漂亮的小娃娃,不,生两个,三个也行。” 琉璃面皮抽了抽,“小姐,您还是先嫁进去,再算计这事儿吧?” 凌画笑,“想计划着,这是早晚的事儿。” 她祖父祖母早已不在,父母双亡,两个堂兄虽然待她好,但毕竟是男子,她又没有姐妹活着,凌家一大家子,三年前一场灾难,如今就剩下这么零星几个嫡系,旁支族亲倒是一大堆,但也只会依附她巴结她怕着她,不会贴心地帮她操持,她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做主。 “您才十六,女子生孩子,还是不要太早,等二年也未尝不可,我听老大夫说,女子生孩子,就如一脚迈进了鬼门关,身子骨长开些,有利于生育,减少危险率。”琉璃生怕凌画太急。 她摆平与宴小侯爷的婚事儿,前后才用了一个多月,若是今年大婚后就开始计划怀孕,明年生子,那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速度了。 凌画“唔”了一声,“可是好多人在我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啊。” “小姐,您没有那么急的,真的。”琉璃尽职尽责拉住马缰绳,“如今您掌管着江南漕运,虽然步入正轨,不像以前那般繁忙操心了,但也还是有许多事情的,等过二年,您卸除了江南漕运的职务,一心一意生孩子,不是更好?” “况且,您就不想与小侯爷多多培养感情?如今您与小侯爷,还没多少感情基础,就是一起喝酒吃烤肉的交情而已,这京城的纨绔圈里,几百号人都比你跟小侯爷喝的酒吃的肉次数多。您早早弄一个小团子出来,小侯爷自在惯了,突然让他一下子兵荒马乱,乱七八糟起来,他保不准会烦你离家出走了呢?他可不是秦三公子,他若是离家出走,您就算派了望书去,也不一定能让人把他绑回来。” “嗯,你说的有理。”凌画笑,“我也就说说,你这一套套的,比我的计划还清楚。琉璃,你长进了啊!” 琉璃:“……” 她忽然不想说话了! 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这时,车外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凌姑娘!” 凌画和琉璃对看了一眼。 琉璃耸耸肩,悄声说,“小姐,许少尹对您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您弄出这一出来,退婚又圣旨赐婚,一丁点儿的希望也没给他,许少尹怕是一颗思心碎地摔了八瓣,难过死了。” 凌画瞪了琉璃一眼。 琉璃指指车外,“您不见吗?躲着?” 街道上很安静,凌画不好装听不见,她伸手挑开车帘,探头向外看去,见车前牵着马立着个清隽俊逸的年轻男子,笑着打招呼,“许少尹。” 许子舟看着凌画,这些年碍于她的婚约,他从未表明过心迹,也是一直觉得,她有一天一定会退婚,他等着就是了。但是没想到,突然出了这么荒唐的婚约转让书之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一夜之间,陛下下了圣旨,取消了她与安国公府秦桓婚约,转眼将她赐婚给了端敬候府宴轻。 这中间,没有一丝机会,让他有操作的余地。 他盯着凌画的脸,他见过十三岁敲登闻鼓前后的她,那时分外稚嫩,时光匆匆,三年已过,每一年她都有变化,如今她厉害的名声天下皆知,在三朝元老的朝臣面前,也能面不改色,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容貌而已。 他冲动地叫停她的马车,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一直心仪你?就等着你悔婚登门求娶?可惜上天没给机会?说你是否心甘情愿接受了陛下的圣旨赐婚?可是她怎么回答?说心甘情愿,他不太信,说不心甘情愿,那可是圣旨赐婚,能反抗吗? “许少尹?”凌画见他一直沉默,佯装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许子舟抿唇,既然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不说,他慢慢抬手,对凌画拱手,“在下是想对凌姑娘道一声喜。” 凌画笑,“多谢许少尹,待大婚之日,我给你下请帖,请务必前去喝喜酒。” 许子舟点头,“好。”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不知今年可能喝上凌姑娘的喜酒?” “能!”凌画语气肯定,“宴轻说希望婚事儿尽快一些办,太后娘娘那里,想必也是一个意思,我也希望快些。” 许子舟眸光一黯,“宴小侯爷也希望婚事儿尽快办吗?他……很喜欢凌姑娘。” 凌画笑着摇头,她说虚话,自己都不信,不如说实话,“目前说他喜欢我有些牵强,他希望婚事儿尽快办是想我过府陪着他喝酒方便些,不过,早晚他会喜欢我的。” 许子舟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了些,“是么……” 凌画心中有点儿抱歉,感情债最没法还了,她真是从没招惹许子舟,真不知他什么时候就惦记上她了,大约那时年少,她一心振兴凌家与京兆尹打交道的过往中吧! 她想说些什么,但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许子舟抬起头,对凌画一笑,眼底情绪隐去,“凌姑娘这般聪明,大概知道在下……” 他想说什么,看着凌画认真听的脸,又忽然顿住,作罢,改口道,“在下不怕被麻烦,以后凌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相助的地方,只管如以前一样,在下今日就是给凌姑娘道喜而已。” 凌画自然领这份情,许子舟这个人脉,她不可能丢了,笑着点头,“许少尹放心,陛下交给我江南漕运的差事儿,我还要继续管两年,未来两年内,怕是还有许多要麻烦许少尹的地方,我是不会客气的。” 她这样一说,许子舟就放了心,他真怕今日冒然冲上来,凌画知道他的心思,以后见他绕道走。这份感情,他可以妥善珍藏,也可以不打扰她恭喜祝贺她,但还是不希望与凌画如陌生人一般互不相识。 许子舟眉眼一松,让开车前,“凌姑娘慢走。” “许少尹再会!”凌画笑着落下了帘幕。 马车缓缓离开,走远,直到看不见,许子舟依旧立在原地,心底万分遗憾。 马车内,凌画难得的没了乐呵的心情,叹了口气。 琉璃也叹气,“以前京中人人都觉得若不是小姐您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谁又知道,许少尹为您一直单身呢?要怪就怪许少尹长的虽好,但没有一手好箭术,宴小侯爷有一张好看的脸不说,又有一手好箭术。” 凌画被逗笑了,“是这么回事儿吗?” “不是吗?” “不是。”凌画摇头,“即便他有一张好看的脸,也有一手好箭术,我也不见得喜欢上他,认识的早不管用。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恰好是那个人罢了。” 她开窍就在见到了宴轻的一瞬间。 第十六章 兵法(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离开后,宴轻自己又喝了一坛海棠醉。 酒足饭饱后,他心血来潮,躺在房顶上看星星。 端阳坐在他身边,瞅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看久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知小侯爷仰着脸望着天空,看了这么久,看出了多少朵星花。 他有点儿坐不住,喊宴轻,“小侯爷,天色已晚了,回去睡觉呗。” “别吵。”宴轻训他。 端阳:“……” 他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呢。 宴轻望着天空,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喃喃地说,“我是不是上当了?” 端阳唬了一跳,试探地小声问,“小侯爷,您指的是什么?” “凌画。” 端阳心想,小侯爷,您总算后知后觉了。 但他还是要替未来的女主子说好话,“属下看凌小姐挺好,与小侯爷您很般配,与您也很投脾性,事事也以您为先,顺着您,没什么不好吧?” 宴轻瞪眼,“爷说的是这个吗?爷说的是上当的事儿。” 端阳不懂地看着他。 宴轻有些烦躁,躺着的身子忽地坐起,“她从今日迈进门,就在对我使计,先是用了苦肉计,又用了以退为进,后来又用了以柔克刚,再用了抛砖引玉,之后又用了以逸待劳,远交近攻……这一串串的连环计用下来,我不就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吗?” 端阳睁大眼睛。 他只觉得今日凌小姐厉害的套路深,却不知道这里面还用了兵法,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您是不是想多了?” 宴轻摇头,“爷没喝醉。” 端阳眨眨眼睛,“凌家一直以来是文臣,往上几代推,都是诗礼之家,凌小姐怎么能会兵法呢?” 宴轻哼了一声,“谁知道她怎么会的,也没听说她会泡茶会酿酒不是?” 他牙疼,伸手捂住腮帮子,“你说,我现在跑去找她,跟她说我反悔了,不娶她了,她会如何?” 端阳惊吓,如实说,“不是说凌家养了许多狼狗吗?上百头,小侯爷您虽然不怕狼狗,但被上百头狼狗围着咬的场面,您也是不乐意的吧?” 宴轻:“……” 他不乐意!谁没事儿乐意被狗咬? 端阳打量他神色,生怕女主子飞了,又说,“再说,出尔反尔不太好吧?您与凌小姐都签字立约了呢。” 宴轻的脸臭了臭。 端阳立即又补充,“您吃了人家栖云山送来的鹿肉和海棠醉,您今日喝了两坛海棠醉呢。以后您想吃鹿肉,还可以随时让栖云山的人送来,想喝海棠醉,陛下都得节省着些,您就不同了,您想喝凌小姐就会给你酿。” 宴轻愤懑,“爷是为了口腹之欲就卖了自己的人吗?” 端阳默,“您不是,但有好吃的好喝的送上门,身为纨绔,不该拒绝吧?” 这话说到了宴轻的心坎里,不愧是他的第一亲卫。 宴轻“咣当”一声,又重新躺回了房顶的横梁上,重新望着天空,“端阳,我要你何用?” 端阳顿时有了生存危机,“小侯爷,属下哪里不抵用了啊?” “你该提醒我,眼看着我走歪道,你不提醒,就是你的失职。” 端阳冤枉,“属下也没学过兵书啊!真没看出来。” 他只是觉得凌小姐太厉害了,拿捏住了小侯爷的心思,但真没看出来这里面运用了兵法的连环计,一计又一计,他只听着小侯爷点出来,就懵了。 “所以说,要你何用?从今日起,你去藏书阁,读兵书,现在就滚去读,把所有的兵书都读完。”宴轻抬脚,将端阳一脚踹下了房顶。 端阳没防备,栽落下房顶,幸亏他功夫高,才没头朝地倒栽葱,勉勉强强站稳,一脸的委屈,对着房顶喊,“小侯爷,属下是护卫。” 护卫学什么兵法?只每日勤加炼武就好了嘛。 “滚去学,再多话一句,就滚出府去。”宴轻霸道地赶人。 端阳闭了嘴,在原地站了片刻,泄气,耷拉着脑袋,去了藏书阁。 端敬候府是将门,兵书多的是,他得读到什么时候才能读完啊? 半路上,端阳遇到了管家,管家见他一脸沮丧,不由问,“端阳,你这是怎么了?又被小侯爷骂了?” 端阳很想抱着他痛哭,“小侯爷让我去读兵书,把藏书阁里所有兵书都读完。” 管家一愣,“这是为何?” 那些兵书,都蒙尘了好几年了,落了三尺灰,小侯爷还不准许人打扫,说用灰尘埋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今日又是为着哪一出让端阳去读? 端阳脸苦成一团,“小侯爷后知后觉发现,今日凌小姐对他用了兵法,说什么她从今日迈进门,就在对小侯爷使计,用了苦肉计,以退为进,以柔克刚,抛砖引玉,以逸待劳,远交近攻……” 管家睁大眼睛。 “小侯爷怪我没提醒他,我说没看出来,他就罚我去读兵书。”端阳脚底发沉,“属下从小就爱练武,不爱读书啊。” 管家愕然了片刻,细想之下,也后知后觉地觉得小侯爷所说的计,可不是都与凌小姐所作所为对上了了吗?原来凌小姐动兵法,且还运用的炉火纯青。 这可是好事儿一桩。 端敬候府本就是将门,娶个懂兵法的媳妇儿,才是一家人进一家门。 他拍拍端阳肩膀,很是欣慰,“小侯爷既然让你去学,你就听话去学吧!咱们侯府几代将门,以前看门的小厮都能谈论几句兵法,如今没落成这样,也是无奈。凌小姐既然喜欢兵法,待她进门,藏书阁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了,不至于一直蒙尘了。你是小侯爷的近身人,为了以后帮助主子和睦相处,兵法是该会一些。” 端阳:“……” 他看着管家欣慰的脸,“那你怎么不读?你也是小侯爷身边的亲近人。” 管家一脸你不懂我的神色,“我读过啊,年轻的时候,侯爷也逼着我学过。后来我伤了腿,做了侯府的管家,府中事务繁多,我才不学了。” 他拉开了话匣子,“哎,要说小侯爷其实还挺像老侯爷和侯爷的,不愧是祖孙父子。老侯爷一辈子只娶了老夫人一个,侯爷也只娶了夫人一个,到了小侯爷这里,说不娶了,吓死个人,如今能娶回一个,不管如何,咱们都得好好地敬着未来的女主子。” 端阳点点头,“凌小姐那么厉害,能不敬着吗?” 谁不敬着她,都够喝一壶的。 管家催促端阳,“你快去吧!别让小侯爷发火,咱们府中这么点子人,能留下的,都是死皮赖脸的,小侯爷天天惦记着把人都撵光了,为了不被撵出去,你要争气点儿。” 端阳无奈了,只能风萧萧兮的去了藏书阁。 管家本来要去找宴轻,如今知道他大约是不高兴的,也就不想去触霉头了,免得自己也被罚,转身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歇下了。 宴轻撵走了端阳,又烦躁了一会儿,气闷了一会儿,之后在房顶上躺着睡着了。 宫里,皇帝批阅完奏折后,夜已深。 敬事房端来牌子,让皇帝选今夜伺候的人,皇帝没什么兴致地摆摆手,敬事房的人退了下去,他对赵公公招手,“给朕揉揉肩。” 赵公公连忙上前,动作适当地给皇帝揉肩。 皇帝闭着眼睛问,“今日宴轻怎么这么安静?朕给他赐婚,他竟然没闹腾?” 赵公公笑着说,“今日可稀奇了,凌小姐从宫里出去后,直接去了端敬候府,与小侯爷一起接了圣旨,之后的事儿更稀奇,凌小姐竟然在端敬候府待了一整日,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回府。” 皇帝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也纳闷极了,“竟有这事儿?” “是啊,如今都谈论着呢,说真是稀奇了。小侯爷怎么看都不像是酒醒了会认账的人。”赵公公唏嘘,“据说好多人都押了赌注,赔光了本。” 皇帝摇摇头,“朕也觉得宴轻不像是酒醒了会认账的人,一定是凌画做了什么。” 赵公公也不明白,“老侯爷和侯爷相继故去后,小侯爷不喜欢太后在侯府安插人盯着他,一股脑的都将人打发了,这样一来,咱们的人也都给撵了,所以,侯府的消息,再也打听不着了。” “他一天到晚吃喝玩乐,朕还不乐意听他那些玩乐的破事儿呢。”皇帝不在意,“朕就是好奇凌画做了什么,让他不止接了圣旨,还留了她一日。” 赵公公立即说,“接圣旨之前,小侯爷与凌小姐谈话时,长宁宫的人在了,据说没避着人,要不,奴婢找长宁宫的人过来问问?” 皇帝摆手,“夜深了,甭折腾了,明日凌画进宫,朕问她就是了。” 第十七章 同罚(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凌画收拾妥当,乘车入宫。 她依旧先去见了皇帝,今日皇帝下朝早,她到时,正赶上皇帝下朝,太子、二皇子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见了凌画,太子萧泽自然又是好一通冷嘲热讽,二皇子萧枕依旧如隐形人一般,在皇帝面前十分安静。 面对太子的嘲讽,凌画寸步不让,嘲讽回去,萧泽嘲讽她要嫁宴轻那个纨绔,她就嘲讽太子妃的娘家温家,哪怕在皇帝面前,她依旧摆出谁让你惹我了,我才不惯着你的态度。 皇帝任由二人你来我往了一通,才摆手制止,对萧泽训斥,“堂堂太子,说的都是什么话?宴轻好歹是你的表弟,你处处贬低他,就是朕教导你的兄友弟恭?” 太子顿时住了嘴请罪,“儿臣知错。” 皇帝又对凌画板着脸说,“你说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这么牙尖嘴利?朕听说秦桓就是被你吓的不敢娶你,宴轻如今娶你,他那个脾气,你在他面前也这样?” 凌画也请罪,“陛下恕罪,太子殿下若是不惹臣,臣才懒得浪费口水呢。” 她委屈地低下头,“陛下,您能不能给太子殿下下一道圣旨?让他以后见了臣,别先找麻烦行吗?臣也是疲于应付的,臣是为陛下办差,尽职尽责,尽忠职守,可是太子殿下屡屡找臣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臣总不能什么错也没犯,就把脸伸出去让太子殿下一个劲儿地打吧?” 萧泽气的差点儿跳脚,“凌画,到底是本宫故意找你麻烦,还是你暗地里一直找本宫麻烦?你少在父皇面前装。” 凌画坦然地看着他,“敢问太子殿下,您背地里就没给臣上眼药找麻烦?您找了麻烦,臣还回去罢了。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总之都是您先招惹的臣。” 萧泽一噎。 若是从三年前算起,还真是东宫的太子太傅先陷害的凌家,之后,凌画接管江南漕运,又破坏了东宫的利益,他自然就给凌画使绊子捣乱,而凌画不是个好欺负的,好几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来一往,这梁子就越结越大,偏偏凌画的手下人也不怕东宫的人,手下人彼此见了掐,她与凌画见了更掐,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换句话说,凌画也没说错。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两个,是想让朕各打五十大板吗?” 二人齐齐闭了嘴。 皇帝没好气,“每次到一块就掐,要不要朕给你们腾地方,让你们掐个够?” 他指指一直很是安静的萧枕,“你学学你弟弟,你弟弟从来不给朕惹事儿生事儿,再看看你,朕真是惯的你,身为储君,没有宽宏大度之心,镏铢必较,你何堪大任?这就给朕回你的东宫闭门思过半个月。” 萧泽面色大变,“父皇!”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重罚了! “赶紧给朕滚。”皇帝对他摆手,一副不乐意看到他的样子。 萧泽不甘心,看着凌画,“父皇罚了儿臣,那凌画呢?父皇如何罚她?她也是殿前失仪。” 皇帝也看向凌画。 凌画眨眨眼睛,“陛下,臣是个女子为其一,女子本就小心眼;臣不是储君,不需要学宽宏大度是其二;臣今日进宫是对陛下谢恩的,根本就没想做别的是其三。” 萧泽险些气懵过去,“狡辩!” 皇帝也给气笑了,指着凌画,“太子本是个好性子,被你屡屡气的失了方寸,你敢说你没有干系?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就不重罚你了,罚你半个月之内,带着宴轻来见朕。” 凌画:“……” 这是哪门子的不是重罚?宴轻有多不待见进宫,这京城谁不知道?她得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拐来皇宫面圣吧? 她立即走过去给萧泽赔罪,“太子殿下,都是臣的不是,臣应该乖乖地站在原地听着您冷嘲热讽的骂臣,臣就一句话都不该还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臣错了,您宽恕臣,咱们俩和解吧!” 萧泽:“……” 什么玩意儿? 他看着凌画,怀疑自己眼花了幻听了,瞪着凌画,“你说什么?” “我说,是臣错了,咱们两个,给陛下赔个罪,然后,谁也不被罚了,您看怎样?”凌画认真地说,“东宫宫墙深深,您闭门思过半个月不能出府,是不是会很闷?您受得住吗?” 萧泽懂了,冷哼,“你是知道自己请不来宴轻吧?” 他一甩袖子,给了凌画一个你高攀不起的眼神,“本宫犯了错,父皇罚本宫,是应该的,本宫这就回府闭门思过,你的罚你自己领吧!” 他扔下一句话,心甘情愿地领了罚,转身走了。 凌画:“……” 萧泽这个王八蛋!他倒是挺聪明! 她转回身,对皇帝认真地建议,“陛下,您罚太子殿下闭门思过,是不是罚的也太轻了?依臣看,您这不是罚他,是奖赏他。谁不知道东宫半个月前又进了一名美人,叫芍药姑娘,很是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太子殿下端茶倒水都离不得她,如今您这般罚他,他感情好了,朝事儿不用理了,躲心静了,只关在府里与侍妾们日日春宵了……” 皇帝气的够呛,“你给朕闭嘴。” 凌画闭了嘴,一脸臣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的神色。 萧枕本来因为宴轻心中对凌画一肚子气,此时也难免心中乐翻了,她给萧泽上眼药,真是不遗余力,萧泽防不胜防,他以为他走了就有用了吗?凌画的后招还在后面呢。 皇帝深吸一口气,“那你说,朕该怎样罚他?” 凌画一脸诚恳,“陛下可以不罚,把对臣的处罚取消了就行。” 皇帝驳回了她的话,“不行,你既然说朕罚的不公,那就让他半个月内不准近女色,一心给朕抄太祖留下的治国策论吧!” 话落,他吩咐赵公公,“你去亲自传旨,让萧泽半个月内,亲手抄治国策论,不准让别人代抄。” “是。”赵公公领旨。 “如何?如今你可还有意见?”皇帝一脸你敢再有意见的神色。 凌画自然不敢再有意见了,她心里也快笑翻了,太祖的治国策论有七卷,萧泽半个月内即便想阳奉阴违,也没时间玩女人了,足够他抄半个月的。 她垂下头,一脸的恭敬,“陛下圣明!太子殿下就该好好学学治国策论。” 皇帝哼了一声,瞥见萧枕依旧安安静静,对这个儿子哪怕不喜,也满意,对他道,“朕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朕打算给你定下皇子妃,你可有心仪之人?” 萧枕一怔。 凌画心思一动,前些日子,萧枕说,陛下有意给他选皇子妃,打算选幽州温家的小女儿,如今短短时间,陛下就问他可否有心仪之人?这是打算放弃让他既与太子做兄弟又做连襟了?还是试探他? “嗯?你发什么愣?朕问你话呢?”皇帝催促。 萧枕勉强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凌画,十分恭敬地说,“儿臣暂且还不想娶妻。” “为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帝皱眉,“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娶妻了,太子长你两岁,如今都已大婚三年了。” 萧枕低下头,“母妃一直在冷宫中受苦,儿臣无心娶妻。” 皇帝顿时大怒,“你还敢在朕面前提她?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给朕拖下去狠狠地打,打的他再不提……” “陛下!”凌画暗叫不好,立即上前一步,打断皇帝的话,“陛下息怒,二殿下还年轻,晚几年再议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殿下虽然大婚了三年,太子妃的肚子却还没动静呢,可见是看缘分。” 皇帝脸色铁青,“你这是在给他求情?” 凌画无奈,“陛下,您今日刚罚了太子殿下,若接着又罚二殿下,传出去,不太好吧?臣与太子殿下同罚,自然不给太子殿下求情,但臣既然撞见了这事儿,总不能不给二殿下求情,他又没惹臣……” 皇帝怒火不消,对萧枕厌恶,“你给朕滚!” 萧枕平静地告退,出了御书房。 凌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暗骂萧枕,不想娶就不想娶,扯什么冷宫的端妃?还嫌自己得皇帝的厌恶不够吗? 第十八章 大笑(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离开后,皇帝似乎也没了什么好心情。 他坐下身,平复了一会儿怒气,对凌画问,“说吧,你是如何让宴轻答应娶你的?” 凌画不敢隐瞒,“臣对小侯爷使用了苦肉计,小侯爷虽然性子不着调,但心地纯善,知道他若是不娶臣,臣就没人敢要了,毁了臣的姻缘,拍拍屁股就走,不是人干的事儿,只能答应了臣,但有一个条件,臣要与他签字立约,以后他做什么,臣都不能管他。” 皇帝闻言心情好了些,“怪不得乖乖接了圣旨。朕有二年没见着他了,给他赐婚一回,连谢恩都不来,朕不管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他弄来见朕。” 凌画只能苦着脸应是。 皇帝摆手,“你去吧!别让太后久等了。你们的婚事儿,都听太后的安排就是了。” 凌画点头,出了御书房。 正巧沈怡安来御书房觐见,见凌画从御书房出来,他打招呼,“凌小姐。” 凌画含笑,“沈少卿。” “恭喜凌小姐。”沈怡安道喜。 凌画笑着接受,低声提点了一句,“陛下被二殿下给气着了,沈少卿当心些。” 沈怡安眸光动了一下,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多谢。” 凌画离开御书房,向长宁宫走去,一路上想着今日的事儿,她是真没想跟萧泽在皇帝面前闹起来,她今日真是来谢恩的,谁知道萧泽抽了什么疯,今日这般失态不顾身份地当着皇帝的面对她冷嘲热讽个没完,大概是昨日她在端敬候府待了一整日,没被宴轻打出去,刺激他了? 还有萧枕,真是…… 她今日若是不求情,他会不会被陛下打死,她也省心了? 倒也不行,她还得靠着萧枕,免得将来萧泽登基,对她五马分尸,说什么,她也不能让萧枕被陛下打死了,不止不能,她还得处处护着他扶持他。 心累! 据说端妃美貌倾城,怎么就得罪皇帝和太后了?都不喜欢她,将之打入了冷宫不说,还早就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端妃做祸国的事儿了?还是偷人了? 不,应该不是偷人,否则皇帝怎么会允许萧枕活着? 仔细想想,皇帝这些年对萧枕的态度其实很奇怪,不喜的人尽皆知,苛责的也人尽皆知。 来到长宁宫,正巧遇到一位贵夫人被孙嬷嬷送出来,这名贵夫人她瞧着面善,但不太记得是谁。 还是孙嬷嬷见了凌画,立即笑着说,“凌小姐来了?太后娘娘一早就在等着您,这位是太常寺卿柳夫人。” 凌画恍然,“原来是柳夫人,怪不得我瞧着面善。” 柳夫人一脸愁容,瞧见凌画,依旧勉强的露出笑意,“凌小姐愈发地出落了。” “柳夫人过奖了。”凌画觉得柳夫人望着她眼神有些奇怪,但这是在长宁宫,她自然不会探究,只说着场面话,“柳夫人才真是保养得宜,年轻的很。” 二人又互相地说了几句话,一个往宫外走,一个往宫里走。 分别后,凌画思量着柳夫人大清早的进宫来见太后,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儿,柳兰溪喜欢宴轻,难道是为了这事儿而来? 她把自己吓了一跳,想着不会是要跟她明摆着抢宴轻吧?抢到太后跟前了?早干嘛去了?陛下下的圣旨赐婚,难道要太后请求陛下收回圣旨不成?柳家多大的脸面? 可惜,琉璃昨日来了月事儿,闹肚子疼,今日没跟她进宫,否则可以问问琉璃这个百事通。 孙嬷嬷陪着凌画一边往宫里走,一边与她说话,“听说姑娘昨日与小侯爷相处的极好?烤肉的香味端敬候府那一条街都能闻得到。” 太后不比皇帝,真真是十分关心端敬候府里面那个混账东西。虽然没人瞧见昨日端敬候府内烤肉,但是能闻得到味道啊,味道总是藏不住的。 凌画不提细情,只笑着说,“昨日小侯爷烤鹿肉,留我在府中吃了一顿。” 孙嬷嬷乐开了花,“能让小侯爷留您,那一定是相处的极好了。” 宴轻府中的饭,纨绔们能蹭的到,但纨绔圈外的人,还真没人能蹭的到。 进了长宁宫正殿,太后心情似乎不是太好,见凌画来了,还是笑着对她招手,“来,不必见礼了,坐到哀家身边来,快让哀家瞅瞅,昨日宴轻可欺负了你。” 凌画依旧规规矩矩见了礼,才坐到了太后身边,笑着说,“小侯爷脾气好,性子好,品格好,不同于传言那般,不但没欺负臣,还留臣在府中歇了个晌,又吃了一顿烤鹿肉。” 太后讶异,“你这说的是他吗?” 端敬候府那个被陛下赐婚的,是叫宴轻没错吧?这听着她怎么不认识? 凌画笑,“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小侯爷真的很好。” 太后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凌画明媚的笑脸,完全不像是说假,她有些自我怀疑,看向孙嬷嬷。 孙嬷嬷也很震惊,捡好话说,“大体是小侯爷很喜欢凌小姐吧!” 太后更怀疑了,宴轻是喜欢女人的人吗?难道开窍了?别人都开窍早,就他开窍晚?以前是没心思,如今是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了?醉酒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不说,还很喜欢这个媳妇儿? 她看着凌画,收住险些失态的复杂心情,笑着说,“本来哀家还担心,如今这样一看,无需担心了,你们相处的好,哀家就高兴。” 她一眼瞅见了凌画手腕上的帝王玉的手镯,彻底愣住,万分的不信在这一刻是真的相信了,顿时笑了起来,“这个臭小子,将这个镯子给了你,看来真是十分喜欢你了。” 凌画是故意露出了这一只镯子的,闻言笑着很开心地说,“小侯爷也不是多喜欢我,他就是心地纯善,觉得醉酒后惹出婚约转让书的事儿,害了我,他若是酒醒后不娶,我也不可能再嫁给秦桓,而别人又觉得我太厉害,不敢娶,我以后婚事儿怕是不顺了,所以,他只能咬牙娶我了。这镯子,只是我们交换的信物。” 太后又是一愣。 凌画又笑着说,“太后娘娘想必知道了,我与小侯爷立了约定,他的事儿,我以后即便嫁进端敬候府,也是不管的,他爱玩,可以继续玩,无论做什么,只要他觉得可心,我就没意见,反正我也不是一个想要夫婿觅封侯的人。小侯爷都已经是侯门的身份了,还真无需再辛苦求仕途,我不在意这些的。” 太后知道立约这事儿,但长宁宫派去的人回来也说没瞧见立了什么内容,只说小侯爷开始臭着脸,后来在凌小姐的话语下,三言两语就同意了娶妻。 凌画笑着说,“立约的文书我随身带着呢,太后娘娘要不要看看?” 太后看着她,“若是方便,给哀家看看也行。” 凌画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太后是真心真意对宴轻好,毕竟,太后的娘家人,就宴轻这么一个了,她将签订的立约书从袖中取出,递给了太后。 太后看过后,好一会儿没说话,又气又笑,“怪不得他这么乖觉的同意了娶你。你们俩可真是……”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行吧,只要他乐意娶,你乐意嫁就行。” 太后这些年被宴轻磨的,对他的要求已极低,看到了立约书,才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宴轻,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儿。 她将立约书还给凌画,“你好好收着吧!” 凌画仔细地将立约书收了起来。 太后看着她,“不过他昨日还留你在府中歇晌,又吃烤肉,这也是稀奇。” 凌画抿着嘴笑,凑近太后耳边,小声地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太后听的目瞪口呆,须臾,一阵前仰后合的大笑,后来乐不可支地指着凌画,“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那个臭小子,总算是有人能治的了他了。” 将兵法运用到这个地步,就连太后也是服气。 太后笑够了,对凌画拍拍手,“好孩子,你要再努力些,哀家想早些抱重侄孙子。” 凌画毫不脸红,一口答应下来,“头二年臣打算先与小侯爷培养感情,两年后再水到渠成生娃娃,臣打算最少要生两个,三个也行。” 太后高兴极了,“好好好,都按照你的计划来,哀家这把老骨头,一定多活几年。” 第十九章 拒绝(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因柳夫人来见,太后没了好心情。 又因凌画来见,太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捧腹大笑。 孙嬷嬷在一旁瞧着,心下十分叹服,不愧是凌小姐,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让太后心情好起来。 太后笑够了,对凌画问,“你们的婚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宴轻是个什么意思?他也不乐意来见哀家,哀家只能问你了。” 凌画温婉地说,“我昨日问过小侯爷了,我们商量是尽快办,因我二人府中都没有长辈做主,所以,想劳烦太后娘娘做主。另外,我想办的繁复些,小侯爷答应了,说可以,不会让人看我笑话。” 太后乐起来,很高兴,“好好好,我乐意操持你们的婚事儿,我一会儿就将礼部的人喊来,让礼部一定给你们风光大办,再找钦天监,选最近的好日子……” 凌画笑着点头,“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 太后心情好极了,“孙嬷嬷,拿黄历来,哀家先瞧瞧日子。” 孙嬷嬷应是,递来一本黄历。 太后翻着黄历,对凌画问,“你看哪个月好?咱们可以自己先看看日子,再问问钦天监,还有你们的生辰八字,昨日我就让人去合了,是天作之合……” 凌画凑上前,笑着说,“臣想在家完今年的中秋节,大婚的日子可以选在中秋节之后。” 太后“哎呦”了一声,“这样一来,也就三个月的时间。是快了些。” 凌画点头,“若是礼部三个月不够,可以再延长的,就是秋天的时候不冷不热,穿嫁衣正合适,若是等到冬天了,太冷了,来年春天,是不是慢了些?” “是是是,来年春天太慢了,哀家也等不及,就让礼部加把劲吧!”太后连连点头,“等礼部的人来了,哀家好生地催催他们,一定要办好了,且还要办的快。” 凌画点头,“臣与小侯爷都不缺银子,等您见了礼部的人,臣便与小侯爷将银子抬去礼部,礼部的人手若是不够,臣和小侯爷派人去帮忙,银钱到位,人手到位,应该不会太慢。” “好好好,哀家就这么一个侄孙,哀家也出一份银钱,陛下也要添些,不说比照太子大婚来,也一定不能差了。”太后等了多年,就等着这一日了,“孙嬷嬷,你现在就去传话,让礼部的王爱卿来见哀家。” 孙嬷嬷应是。 太后拍着凌画的手,“你也别走,等王爱卿来了,你与哀家一起跟他说。” 凌画颔首。 于是,这一日,凌画陪着太后在长宁宫待了整整一日,商议大婚事宜,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长宁宫吃的,直到天快黑了,才出宫。 她离开后,太后也累瘫了,闭目在榻上休息。 孙嬷嬷心疼,“太后娘娘,您让礼部操持就是了,怎么还亲力亲为上了?” 太后闭着眼睛说,“哀家高兴,宴轻好不容易娶妻了,哀家总想着做些什么,你知道的,哀家一直以为哪怕到死,都瞧不见他娶妻,谁能想到,他能娶凌画啊!” 孙嬷嬷知道太后喜欢凌画,一直就喜欢,以前常说,若是凌画没有婚约,该多好,她总要一力促成说给宴轻,没想到,惦记了这么久,竟然心想事成了。 她给太后揉着肩,笑着说,“先不说小侯爷喜欢不喜欢凌小姐,奴婢看来,凌小姐是真喜欢咱们小侯爷,提起小侯爷,眼睛里都是亮的。” 太后点头,“就是,喜欢一个人啊,是藏不住的。” 孙嬷嬷试探地问,“那柳夫人那里……” 太后沉下脸,“哀家以为她是个明白的,没想到是个糊涂的,她真以为宴轻娶了一个,就能再给他硬塞第二个?若是能塞,哀家这些年岂会不塞?更何况凌画早就明说了,就喜欢宴轻身边这份干净,她也不是苛刻,安国公府的秦桓,不就被她派人看管了三年吗?若非如此,即便有酒后的婚约转让书,她也不见得会答应嫁进端敬候府。她虽在哀家面前自贬说太厉害没人乐意娶的话,但是哀家清楚,想娶她的,大有人在。” 孙嬷嬷点头,“京中有许多夫人们,就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太后继续道,“这么好的侄孙媳妇儿,哀家喜欢的很,哀家一直觉得自己的侄孙好,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觉得宴轻好过她多少倍,无论谁看,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知道,凌画配宴轻,是可惜了她这个人了,可是哀家看她,半分不乐意没有,反而说不求夫婿觅封侯多出息,这样就很好,如此哀家可不做这个恶人。” “您是对的,若是真让柳小姐横插一杠子,凌小姐一定不乐意了。” “正是这个理,哀家记着她的那份恩情,可以由得她应在谁的身上都行,就是宴轻这里不行。”太后不糊涂,“端敬候府的男人,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这是从祖宗那辈子就遗传的痴情种,柳兰溪是也不错,但太一根筋钻死胡同,她不及凌画多矣。若是柳家倒了,她可做不来凌画的本事能把柳家救活。孰轻孰重,哀家还没糊涂,不能让凌画对哀家冷了心,她除了宴轻,又不是真没人嫁了。若是哀家敢跟她提一句,以她的脾气,就敢推了这门婚事儿。哀家再去哪里给宴轻抓一个这样好的媳妇儿?” “娘娘睿智。”孙嬷嬷真心觉得伺候了一个好主子,该通透的时候,绝不糊涂。若非几十年前端敬候府军功太盛,主子也不会为了安定军心而入宫。 柳兰溪原本以为求得柳夫人入宫见太后能有一丝希望,却没想到,柳夫人回到府中,对她摇头。 她一时绝望地看着柳夫人,“娘,真不行吗?您没骗女儿吗?你真与太后娘娘提了吗?” “提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明知道这事儿糊涂,但我依旧为你做了。”柳夫人无力地看着柳兰溪,“太后一口就回绝了,说娘当年救和敏公主的恩情,她记着,若是想让她懿旨赐婚,你选谁都行,哪怕是太子皇子,都能做主,唯独宴轻不行,她不做这个主。” 这已经是太后最明白最客气的话了,连太子皇子都搬出来了。 柳兰溪一时间没了声。 “太后也隐约知道你心仪宴轻,但太后娘娘说了,你心仪了他几年,都没能让他娶你,他就是不喜欢你,还是罢了吧!缘分这种事儿,求不来。”柳夫人发了狠,“娘生你一回,能为你做的,都为你做了,你不孝也就罢了,别做寻死觅活的讨债鬼,你若是寻死,我也不拦着你,就当没生过你。” 柳兰溪默默流泪。 柳夫人站起身,“你好好想想吧!” 凌画回到凌家,也累瘫在了床上,觉得今日这一日,辛苦极了。 琉璃大夏天的抱着个汤婆子走进房间,小脸白惨惨的,见凌画一脸累瘫相,她还是好笑,“还没嫁给宴小侯爷,您就这般辛苦,等嫁入了端敬候府,会更辛苦的。” 千方百计找个纨绔夫君,不辛苦闹心才怪。 凌画瞅着琉璃,“你这宫寒之症,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练的功夫到了瓶颈期,冲破瓶颈就好了。”琉璃唉声叹气,“我都在瓶颈期待了两年了,没有丝毫突破,怕不是要再待上几年?” “要不你回玉家一趟?家中长辈也能指导你一二。”凌画出主意,“你从跟了我,就没回去。” “不要。”琉璃摇头,“我要自己琢磨,若是我回去,就出不来了。” “行吧!那你慢慢琢磨吧!”凌画也舍不得琉璃,若是可能的话,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才好,就给她找个身边人嫁了。 站着太累,琉璃抱着汤婆子坐在矮凳上,问凌画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儿。 凌画简略地说了说,提到柳夫人,她问琉璃,“柳夫人见了我,神情十分奇怪,她一早进宫找太后,我在想着,不会是关于宴轻吧?毕竟,柳兰溪喜欢宴轻。” 琉璃眨眨眼睛,京中的消息她一日都不会落下,诚然地说,“小姐您还真猜对了,您与宴小侯爷赐婚后,柳小姐大哭不止,求了柳夫人,也想嫁入端敬候府,说小侯爷能开口娶一个,也许就能开口娶两个,为奴为婢,她也乐意。” 凌画:“……” 她气笑,“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估摸着太后没答应,柳兰溪今晚连饭都没吃。”琉璃道。 凌画放心了,太后幸好不糊涂,否则,她真要手撕了柳家。 第二十章 风寒(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在房顶睡了一夜,成功地染了风寒。 头晕脑胀,阿嚏不停,鼻子就跟漏斗一样,浑身恶寒,手帕换了一块又一块,最后帕子扔了一大堆,不够用了,就拿了草纸,把鼻子擦的通红。 程初来的时候,宴轻正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喝药,苦药汤子进嘴,他一脸的嫌弃,眉头拧成了麻花,恨不得将药碗扔出去。 程初吓了一跳,“宴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受凌画虐待了? 宴轻喝了一半的药停下,抬头看他,见他一脸骇然,他哼哼两声,“染了风寒而已,你瞎想什么?” 程初松了一口气,噢,原来是染了风寒,吓死他了。以为落在凌画手里被他折磨的呢! 他以前觉得秦桓脑子有病,但不知病是怎么得的,如今总算知道了,原来都是被他的未婚妻凌画害的。 可怜的秦桓。 不,可怜的宴兄!他竟然从秦桓手里接盘了。 他走上前,一脸关心,“宴兄,你怎么会想娶凌画呢?你不知道她厉害的不是人吗?你就算要救秦桓,也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吧?想法子让凌家和安国公府取消了指腹为婚的婚事儿就是了。实在没必要你自己跳进火坑啊!外面的人都在传你义薄云天两肋插刀大义凛然,为了救秦桓的命,我差点儿就信了。” 宴轻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听的更是郁闷,“把差点儿去掉,你信就对了。” 秦桓:“……” 他一脸懵逼,“宴兄,你没傻吧?为了救秦桓,你竟然要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他委屈地看着宴轻,控诉,“宴兄,你跟我认识的最早,咱们俩才应该是比秦桓更亲的亲兄弟情,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呢!” 宴轻也想知道为什么?那天真是酒喝多了抽风了,悲天悯人的人鬼皆感动!他都差点儿信以为真自己是佛祖转世太慈大悲了。 他看着程初,一言难尽,“咱们俩的兄弟情最真,要不,你跟我再写个婚约转让书?我把凌画让给你?” 程初:“……” 他惊吓过度,差点儿一头栽地上,一脸骇然,“宴、宴兄,你可别开玩笑啊!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吓死他得了! 宴轻鄙视,“原来你口口声声说的咱们俩的真兄弟情是假的。” 程初欲哭无泪,“是真的啊!但为你死可以,娶凌画不行啊!” 他不想变成秦桓那样看起来傻瓜兮兮神经兮兮天天哭的可怜虫。 宴轻:“……” 他气笑,“凌画也没你说的这么吓人吧?娶了她,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程初睁大眼睛,一脸惊恐,见鬼一般,“宴兄,你……你是不是中邪了?” 他竟然说娶凌画好? 娶她有什么好?没看秦桓都快被她逼死了吗? 宴轻一脸你不懂的神色,认真地说,“娶她真的有很多好处的。” 程初更惊恐了,连连后退,“宴、宴兄,咱们是兄弟吧?好兄弟,你别跟我推销,无论你说她多好,我也不跟你签婚约转让书。” 宴轻:“……” 他果断地闭了嘴。 端阳在一旁看的十分无语,“程公子您想什么好事儿呢?我家小侯爷才不会跟您签婚约转让书,我家小侯爷十分满意凌小姐,她的好,只有我家小侯爷知道。” 程初:“……” 宴轻:“……” 他将剩下的半碗汤药递给端阳,“不喝了,拿走!” 端阳坚决地摇头,“小侯爷,这药您得喝完,否则属下去请凌小姐来哄您喝药了。” 宴轻冷眼看着他,“你敢!” 端阳缩了缩脖子,“这话是管家说的。” 宴轻黑脸,“你们是想反了吗?” 端阳嘻嘻一笑,“您多想想鹿肉,想想海棠醉。” 宴轻面色一顿,“爷还受你威胁了?拿走!不拿走,就给我滚出府去!” 端阳:“……” 哎呀,不管用!怎么凌小姐三言两语就很是有效?到了他这儿,就不行?难道果然是凌小姐兵法学的好?他学的不好? 他走上前,接过半碗药,转向程初,一脸埋怨,“程公子,您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时候来?您若是晚来一会儿,小侯爷就将药喝完了。” 程初尴尬,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儿,看着宴轻,“宴兄,你不会是害怕喝药吧?” “不是。” “那你风寒这么严重,不喝药怎么行?岂不是会一直难受着?”程初自觉很负责任,“你看看你,鼻子都成兔鼻子了,眼睛也成兔眼睛了,耳朵也成兔……” 宴轻打断他,没好气,“你直接说我成兔子得了!” 程初点了一半的头,立即打住,摇头,“还好,还不太像,只要你喝了药,就不会变成兔子了。” 宴轻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程初挠挠头,“生病了就要喝药,宴兄,你是不是嫌药太苦?吃一碟甜果脯?” 宴轻哼哼。 程初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对端阳催促,“还不快去拿一碟甜果脯来!你家小侯爷嫌药苦,这你都不知道!也太笨了吧!” 端阳:“……” 小侯爷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生病,谁知道他是嫌药苦? 他立即将半碗药塞给程初,自己下去找甜果脯了。 程初端着半碗药,继续刚才的话题,“宴兄,你那天在杏花村是真喝醉了?还是真看秦桓太可怜才舍身救他?” 宴轻不想说那天,他怎么知道?那天真是见鬼了! 他今天有点儿不待见秦桓,对他问,“你今天来干嘛的?” “啊?看你好不好啊?”如今看到了,果然不好。 宴轻对他摆手,“我好的很,不用你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程初很讲义气地说,“我没什么事儿,宴兄,你告诉兄弟实话,你这风寒,是不是凌画折腾的?” 宴轻翻白眼,“我躺在房顶上睡着了,冻的。” “真的吗?”真不是凌画折腾的? “真的,跟她没关系。”他数着星星睡着了,真赖不着凌画。 程初一脸担心,“那你真的要娶凌画?” “嗯!” 立约书都签了,还好意思出尔反尔的反悔吗? 程初有点儿忧伤,“哎,凌小姐嫁进来后,兄弟也不敢来你府中了。好难过!” 宴轻:“……还是可以来的,她不管。” 程初怕怕,“我不敢!” 宴轻鄙视,“出息!” 端阳端来一碟甜果脯,递给宴轻。 程初连忙将半碗汤药递过去。 宴轻咬牙,一口甜果脯,一口药,磨磨蹭蹭,一盏茶,总算把药喝完了。 程初擦了擦额头的汗,“宴兄,你太可怜了!” 宴轻有气无力,“水!拿水来!” 又甜有苦,真是受不了。 端阳立即端了一大杯水给他。 宴轻喝了,又开始不停地打阿嚏,拿草纸揉鼻子,一通折腾后,他抱着被子生无可恋,“破药不管用,喝它何用?” 端阳只能说,“您刚刚喝完,见效没那么快,又不是神丹妙药!” 宴轻吸着鼻子,有感而发,“你去问问凌画,她有没有治风寒的灵丹妙药,给我拿来。” 端阳:“……” 真当凌小姐是小仙女下凡了吗? 程初一脸茫然,“凌小姐有灵丹妙药吗?” 宴轻摆手,“快去!苦的不要。” 端阳点头,行吧,他去问。 凌画昨日从宫里回来累瘫了,今日起的有点儿晚,起床后,她对琉璃问,“秦桓还被安国公老夫人关在祠堂?” 琉璃点头,“秦三公子怕是这么多年都夜不安寝,有您这桩婚事儿压着,没能好好睡过一回踏实觉,如今解决了婚事儿,终于摆脱了您,他一身轻松,被安国公老夫人关进祠堂后,倒头就睡,如今都睡了两天两夜了,还没醒,安国公老夫人病倒了,安国公府的人也不管他。” 凌画又气又笑,“祠堂里又阴又冷吧?他也睡得着?” “您忘了吗?您以前交代云落,他一旦被罚祠堂,给他弄好吃的弄虎皮垫子,暖和被子,别被冻着饿着。” 凌画惊了,“我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琉璃无语,“是,三年前,您那时良心还没彻底丢了。” ------题外话------ 今天在小侯爷的心里未婚妻又是无所不能的一天,连神丹妙药都有~ 日常求个月票~么么哒~(^з^)-☆ 第二十一章 灵药(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好一阵沉默。 三年前,敲登闻鼓后,她登安国公府的门,本是为了退婚去的,安国公老夫人唯利是图,大概是看到了凌家的转机,所以,说什么都不退。 她那时要接手江南漕运,没功夫跟她纠缠,便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在秦桓身边安排人盯着他,安国公老夫人竟然也接受了。 那时,秦桓瘦瘦弱弱的,反而跳了脚,说什么也不干,说他是男子汉,岂能被未婚妻看管?太没尊严了,说出去丢人。 安国公老夫人发怒,将他罚去了祠堂,不过半天,他就将自己烧的跟火炭一样。 云落将消息报给她。 她觉得秦桓说的没错,这样的苛刻条件,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偏偏安国公老夫人不在乎,真是可惜了安国公府的门楣了,若是老安国公活着,安国公府也不至于堕落成这样。 她仅剩的那么点儿良心便发挥了用处,吩咐云落给他喂了药,又交代若是秦桓以后再被罚关祠堂的话,好好照看他。 一晃三年了! 她的良心早已丢去了十万八千里,乍然回想起来,还有点儿惆怅。 她摇着团扇道,“本来今日打算去安国公府一趟,既然他还没睡醒,那就让他睡吧!什么时候他睡醒了,让云落递个消息来。” 琉璃点头,“安国公老夫人没准会把秦三公子逐出家门。” “那更好了,省的我费心帮他摆脱安国公府了。” 琉璃唏嘘,“安国公府的确是个火坑,婚约转让书出现后,安国公老夫人就气晕了,醒来后听说陛下下了取消婚约的圣旨,又晕了过去。随后醒来听说陛下给您和宴小侯爷赐婚了,一下子就病的起不来床了。她这是何苦?真是身在局中不明白,您怎么可能嫁去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也不想想,除了秦三公子,还有一个好人吗?” 凌画笑,“你对秦桓的评价倒是挺高。” 琉璃吐吐舌,“秦三公子也挺不容易的。” 不,是挺倒霉的!没长了宴小侯爷的脸,却有个指腹为婚的命! 凌画不置可否,若不是看秦桓这些年在她手底下过得比较辛苦,他才不管他呢。 二人说着话,管家带着端阳来了凌画的院子。 琉璃听到脚步声,向外看了一眼,“呦呵”了一声,“端阳怎么来了?不会是宴小侯爷回过味来,后悔了吧?” “才不是,宴轻不是那样的人!” 琉璃翻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小姐多了解似的,她见宴小侯爷第一面时,都不知道他是谁,还靠她科普呢。 她走出去问端阳,“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小侯爷要见我家小姐?” 端阳摇头,实诚地说,“我家小侯爷在房顶上睡了一晚,染了风寒,头晕眼花,头重脚轻,浑身恶寒,阿嚏不停,十分难受,让属下来问问凌小姐,可有什么灵丹妙药,能立马治了风寒。” 话落,又补充,“要不苦的药。” 琉璃:“……” 屋中听了此言的凌画:“……” 什么灵丹妙药,能立马见效?还要不苦的? 琉璃沉默了好一会儿,十分无语,“你家小侯爷,做什么跑房顶上睡?” 房顶上很舒服吗? 端阳叹气,“前儿烤鹿肉,喝了两坛海棠醉,凌小姐离开后,小侯爷自己把自己喝多了,跑去房顶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昨儿有点儿不舒服,不爱喝药,今儿就严重了。” 琉璃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等着,我问问我家小姐。” 她转身回了屋,见凌画也是一脸无语,她憋着笑小声问,“小姐,您有灵丹妙药吗?” 凌画多心地想了想,压低声音说,“不会是悯心草的事儿被他察觉了吧?否则怎么会跑来找我问灵丹妙药?” 这可真是做贼的心虚! 琉璃摇头,“看起来不像,您觉得若是宴小侯爷得知了悯心草的事儿,不会自己杀过来吗?” 也是! 凌画放了心。 她琢磨了一下,“宴轻第一次找我,我是不是不能让他失望?” “是吧!”琉璃点头,“有一才有二,一若是没了,二更不会来了,别提再三了,您得让小侯爷相信您无所不能?” 凌画:“……” 她敲了敲桌面,“将玉清丸给他一颗吃吧!” 琉璃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败家地看着她,“小姐,您是认真的?宴小侯爷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罢了,普通的药喝个三五天,也能好了,玉清丸可是有市无价,一颗玉清丸,能把只要不是得了绝症的人救的活蹦乱跳,您给小侯爷这么用了,也太舍得下血本了吧?换别的不成吗?灵芝丸也行。” “灵芝丸不会立竿见影。”凌画舍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就给他玉清丸吧!” 琉璃:“……” 行吧!您开心就好。 她转身去取了一颗玉清丸,走出房门,十分珍而重之地递给端阳,再认真不过的脸盯着他说,“这一颗,可真真正正算得上是灵丹妙药了,你拿回去给小侯爷,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吃,不准浪费,否则便是暴殄天物。” 端阳没想到凌画当真拿出了灵丹妙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就是灵丹妙药,你甭管它叫什么了,总之是天下打着灯笼都不好淘弄的灵丹妙药,我家小姐只得了一颗,去年大病了半个月,都没舍得用,如今拿出来给你家小侯爷了。”琉璃一脸你看我家小姐对你家小侯爷多好的神色,“回去告诉小侯爷,可别辜负了这好药。” 换而言之,别辜负了我家小姐! 端阳万分小心地接过锦盒,他也不是不识货,这锦盒可不是一般的锦盒,寒玉制作,蜜蜡封着,半丝缝隙不露,这样的锦盒就值千八百两银子,一般都是权贵府邸用来珍藏好药所用。 他抱紧锦盒,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道,“在下一定原话转告我家小侯爷。” 琉璃点点头。 端阳拿着药回了端敬候府。 程初一直没走,哪怕宴轻今儿不太待见他,但他一直秉持好兄弟这么难受我应该多陪陪他的心理,坐在一旁跟他说话,偶尔帮着宴轻递递草纸。 在端阳回来之前,程初还在劝宴轻,“宴兄,虽然你想娶妻,兄弟很高兴,但凌小姐实在是……你看秦桓,都被她欺负成傻子了。你为了救秦桓,自己跳进火坑,喝醉了也就罢了,既然酒醒了,就当不算数呗。人活一辈子,不能想不开啊!兄弟真怕你有一天也变成了秦桓那样的傻子!” 宴轻不爱听,“你少咒我!” 程初泄气,“哎,宴兄,做人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是好事儿,但咱们是纨绔啊,纨绔就等于混账,哪儿管那么多?出尔反尔才正常。” “你快闭嘴吧!说的我心烦!”宴轻头疼,“再叨叨我真把她给你了啊。” 程初顿时闭紧了嘴巴。 宴轻鄙视,“你想的美!你以为我给你她就要你?” 程初:“……” 不,他不敢想的美!在他看来,这刚成了未婚夫妻,宴兄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宴兄了,变的让他不认识了。 端阳捧着锦盒回来,珍而重之地递给宴轻,“小侯爷,这是凌小姐给您的灵丹妙药。” 宴轻:“……” 程初:“……” 还真有! 宴轻接过锦盒,问端阳,“这是什么药?叫什么名字?” “就叫灵丹妙药。”端阳也想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宴轻默了默,“她怎么说?” 端阳立即将琉璃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程初好奇,“世上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凌画不会是骗人的吧?宴兄,你快打开看看,别是毒药。” 宴轻没好气,“你快走!不待见你!” 程初:“……” 自从有了凌画后,他已经不是宴兄的好兄弟了吗? 宴轻摸索着锦盒,片刻后,吩咐端阳,“去拿刀子来。” 程初眨巴着眼睛,想说什么,不敢说。 端阳拿来刀子,“小侯爷,我来吧!” 宴轻摇头,夺过刀子,刮开蜜蜡,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几下就打开了寒玉匣子,顿时一阵清香扑鼻。 第二十二章 活蹦乱跳(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睁大了眼睛,“好香啊!” 宴轻看着寒玉匣子里面躺着的药丸,顿了顿,吸着鼻子伸手捏了起来,干脆地扔进了嘴里。 程初:“……” 他刚看了一眼! 端阳:“……” 小侯爷动作也太快了吧!就不怕真是毒药吗?当然,他也觉得不可能是毒药。 宴轻一口吞下了玉清丸,微微酸又微微甜,唇齿留香,他舔了舔嘴角,评价,“挺好吃的!” 程初:“……” 端阳:“……” 程初一脸担心,“宴兄,你吃的也太快了吧?就不让人研究一下吗?万一……” 就算不是毒药,也不是什么好药呢! “好药见空气太久会失效。”宴轻将空匣子递给端阳,很肯定地说,“她不会害我!” 程初:“……” 没救了! 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宴兄! “你走吧!我困了!”宴轻打了个哈欠,困意来的太快,让他彻底没了听程初叨叨的心情,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还将被子往上拽了拽,蒙住了脑袋。 程初:“……” 得,这么不待见他,他还是走吧! 他只能站起身,“那宴兄你好好休息。” 宴轻已经睡着了。 程初走出房间,总觉得担心不已,对端阳问,“宴兄怎么说睡就睡了?是不是那药的药效发作了?灵丹妙药吃了立马让人睡觉吗?不是吧?我听说有一种药,让人吃了昏迷不醒,要不,你还是去请大夫吧?” 端阳看着程初,认真地说,“程公子,这世上让人睡觉的药不止一种,据在下所知,有几十种。让人睡觉的药,也不见得是害人的药。” 程初:“……” 他头秃,“你们主仆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凌画欺负你家小侯爷?” 端阳摇头,“不担心。” 程初:“……” 行吧!就他一个坏人担心。 他一脸惆怅,“外面都传遍了,凌小姐这三年来,一直欺负秦桓,把秦桓欺负的都跑去做纨绔了还不罢休,如今差点儿逼死他。你们主仆怎么就这么心大呢。” 端阳为凌画正名,“在下虽不知道凌小姐如何对秦三公子的,但凌小姐对我家小侯爷极好的。” 程初不信,“怎么好?你具体说说!” “前日,派人给我家小侯爷送来了一只鹿,又送来了几坛海棠醉,今日在下去问可有灵丹妙药,也给了。” 程初补充,“才这么两天,宴兄就染了风寒,床都下不来了,是不是吃了鹿肉喝了海棠醉的原因?” 他一下子脑补更多,“先让宴兄病倒,然后再送药……” 端阳也听不下去了,很是维护凌画,“程公子,您还是赶紧走吧!您说的话,在下都不爱听了。” 程初:“……” 行吧!他走! 他还是第一次来端敬候府上下都不待见他。 他走出宴轻的院子,迎头碰到了管家,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管家啊,你还是找个太医来,给宴兄瞧瞧吧?凌小姐给的药,宴兄吃完就睡了……” 管家呵呵笑,摆手,“既然凌小姐给了药,就不必请太医了,一定会管用的。” 程初:“……” 他心下惊骇,凌画也太可怕了吧?短短时间,是怎么让端敬候府上下都这么相信她的?收买人心也太厉害了!简直是魔鬼! 他一路震惊地出了端敬候府,站在府门外,分外地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他摇摇头,决定自己赶紧回家睡一觉,一觉醒后再来,兴许就不是如今所见所听了。 程初回家睡了一个时辰,还是惦记着宴轻,生怕好兄弟折了,于是,睡醒后,又匆匆来了端敬候府。 这还是第一次,他一天跑端敬候府两趟。 他来的时候,倒也没有人不欢迎,毕竟,这些年,他隔三差五就往端敬候府来找宴轻,熟门熟路,都不用人领着,可以在端敬候府内走八圈,把每个角落都走遍了。 他来到宴轻的院子,竟然瞧见宴轻在训凤头鹦鹉,一个时辰前还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的人,他走时转眼入睡的人,如今活蹦乱跳,若不是鼻子依旧红红的,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早先用了一箩筐草纸擦鼻子。 他瞪大了眼睛,“宴兄?” 果然是他早先没睡醒,出现幻觉了吗? 宴轻转头,瞧见程初,蹙眉,不待见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程初:“……” 他一脸伤心,“我担心你。” 宴轻摆手,“不用担心,爷好的很。” 程初好奇死了,也顾不得伤心了,走上前,围着宴轻转了两圈,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怎么看,宴轻都好模好样的,“宴兄,你风寒好了?” “嗯,好了。” “怎么会这么快?”程初震惊了。 风寒一般不都是三五七八天吗?慢的话,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也是有的。 “灵丹妙药嘛,自然见效快。”宴轻心情十分好。 程初心情复杂极了,“这世上还真的有灵丹妙药吗?凌小姐哪里来的?她难道真是神仙不成?”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宴轻拍拍他肩膀,神清气爽,“我想玩蹴鞠了,要不要叫一帮子人,咱们去玩蹴鞠?” 程初无限怀疑,“宴兄,你风寒真的好了吗?什么灵丹妙药这么见效快啊?灵丹妙药总有个名字吧?” 宴轻不搭他的话,只问,“我想玩蹴鞠了,你玩不玩?” 一脸你不玩就滚蛋。 “玩玩玩!”程初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打住,“兄弟们都被你大义救秦桓之举给惊住了,如今你出府,大家一起玩蹴鞠压压惊。” 宴轻翻了个白眼,勾住程初肩膀,诚心建议,“程兄,你有时间请大夫去看看脑子。” 程初不解,“看什么脑子?我脑子又没病。” 宴轻放开他,一本正经,“我觉得你有。” 程初郁卒。 他还觉得他有呢! 二人一起出了端敬候府,很快就集结了一群纨绔,大热的天,热火朝天地玩起了蹴鞠。 凌画得到宴轻活蹦乱跳跑去玩蹴鞠的消息,抿着嘴乐,“果然是玉清丸,再没有比它更好用的了。” 琉璃一脸哄骗夫婿也太费钱太败家的神色,“下辈子,我若是投胎,也一定要擦亮眼睛,就投胎成宴小侯爷这样的。” 实在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凌画好笑,“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了你啊?” 琉璃翻白眼,那能一样吗?她跟着小姐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时候,宴小侯爷可是坐在茶楼里喝着茶听着曲子悠闲度日好不快哉呢。 凭着那张脸,就能天上掉大馅饼! 凌画掐了掐琉璃的脸,“心态别崩,崩了就不可爱了啊。” 琉璃:“……” 心态是个好东西,自从小姐瞧上宴小侯爷,她的心态确实有点儿崩。 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她得稳住心态,小姐和宴小侯爷将来大婚,一起搭伙过日子,对被她瞧上且费尽心思嫁了的人,没准比现在对他还好?她若是任由心态崩了,岂不是得哭着跑回家? 太可怕了! 跑回家后,她就出不来了。 “给你也找个男人吧!”凌画觉得不能忽视身边的这个小可爱,万一心态真崩了,跑回玉家,她的损失可就大了,岂不是帮着玉家不费吹灰之力弄回了女儿?她还不想让玉家占这个便宜。 琉璃摆手,果断拒绝,“不要,男人太麻烦。” 这么费尽心思的哄着,得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和金钱?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研究武学争取早已突破瓶颈,没准有一天,她就能天下第一呢,她的理想是,在江湖排行榜上,挂在最上面的一拦,写的是第一高手琉璃。 她瞬间调整好了心态,挺直腰板,对凌画说,“第一高手,不需要男人。” 凌画:“……” 行吧! 这个理想山海般高大,她管不了,心态不崩就行。 第二十三章 很美(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蹴鞠,不止觉得浑身病痛已去,还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百发百中,身体心情都好极了。 程初不跟宴轻一队,玩完一场蹴鞠后,他已累成狗,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宴兄,你太不是人了。” 他怀疑他吃的是兴奋药,或者大力神药,要不怎么没有半点儿染了风寒的样子不说,还能一个人秒杀了全场呢? 宴兄虽然出了一身汗,但神清气爽,“不服再打一场?” “服不服!” 他还哪里敢不服!不止服他,还服凌画! 众纨绔也都是七倒八歪,喘着气瞅着宴轻,总觉得他如今更神气了些,他难道不应该跟秦桓一样被凌画折磨的厌厌怏怏不成人形吗?怎么赐婚后,他反而更如被雨露浇灌了的花,愈发鲜艳了? 一人好奇,“宴兄,你真要娶凌家小姐啊?” 宴轻点头,“嗯。” “凌家小姐长的美不美?”一人问好奇。 宴轻很有心情地回答,“美!” 哪怕他不懂得欣赏女色,都觉得凌画美艳不可方物,自然是极美的。 一人震惊,“不是说她长的像母夜叉吗?” 宴轻转过头去,“谁说的?” 其实他想问是谁眼瞎?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她哪怕参加宫里的宫宴,都紫纱遮面,不肯以真面目视人,当街碰见了她,她也都是戴着面纱,不是丑干嘛不露脸?” 宴轻仔细想了想,他见凌画几次,她都没紫纱遮面,他思路很奇葩地说,“大概是她嫌弃别人长的太丑了,污了她那张脸。” 众纨绔:“……” 有一人说,“我见过凌小姐一面,她才不是母夜叉,她长的特别特别好看。” “咦?你何时见过?”众人看向这人。 大家同是纨绔,应该都没见过凌画真容,就连秦桓做了凌画十六年的未婚夫,也没瞧见过她长什么样子,突然纨绔里出现个见过凌画的异类,都齐齐盯准了这个叛徒。 这人被众人眼神吓到,连忙解释,“我哥哥在大理寺,凌小姐与大理寺常年打交道,去年,我有一日去大理寺找我哥哥,瞧见了一个美人,问我哥哥是谁,他说是凌家小姐,我就看了一眼,我哥哥怕凌小姐把我眼珠子挖了,赶紧拽着我走了。” 众纨绔将信将疑。 一人问,“凌小姐真的很漂亮?她在宫宴上都紫纱遮面,在大理寺见人不紫纱遮面?大理寺的人长的都很好看不污她的脸吗?” 那人嘿嘿一笑,“大理的人寺还真都长的挺好看的,不说我哥哥,就说大理寺的一枝花沈少卿,那是顶顶好看,凌小姐每次去大理寺,沈少卿都亲手给她沏茶,这待遇,大理寺卿大人都没有享受过?谁不知道沈少卿看着待人温和却如高山白雪不好亲近?偏偏他待凌小姐就是不一样……” “咳咳!”程初猛地咳嗽起来。 “程兄,你咋了?”有人转头问。 程初飞快地看了宴轻一眼,然后转过头,对众人使眼色。 众人顿时明白了! 那说话之人也懂了,连忙拉回跑了千里之外的马车,一本正经地说,“凌小姐去大理寺,都是为了公务,大理寺的人见了她,就跟见一尊神踏进大理寺一样,连大理寺卿大人都躲着她,只能沈少卿招待她,沈少卿毕竟是大理寺的门面担当嘛!” “对对对!” “是是是,就是这样!” 宴轻不在意,戮破众人的尴尬,“我比沈怡安长的好看!” 众纨绔:“……” 是,您最好看,所以凌小姐不吵不闹,同意了婚约转让书嫁给您吗? 程初:“……” 肽!他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忘了宴兄不是以前的宴兄了! 宴轻拍拍屁股站起身,“热死了,回去洗个澡,晚上去醉仙楼喝酒,我请!” 一人问,“宴兄,你不是不爱去醉仙楼吗?” 宴轻面色一顿,“现在又爱去了,不行?” “行行行!有酒喝就行!” 众纨绔七扭八歪的起身,勾肩搭背地走出蹴鞠场。 好巧不巧,遇到了大理寺的人。 还别说,大理寺的人都挺有颜值的,尤其是沈怡安,在一众大理寺人里面独树一帜,看起来温文尔雅,如玉树临风。 众纨绔往日见谁都不怕,一句话不说也可以挺着胸脯走过去,但今日不同,刚背后说了人家,迎面就撞见,真是非同一般地考验人。 众纨绔都躲着沈怡安,眼神往宴轻身上瞟。 宴轻心情很好地跟人打招呼,“各位大人查案,这是查到蹴鞠场来了?” 又对沈怡安说,“沈少卿,你那二斤鹿肉太少了,我前儿吃了一头。” 众纨绔:“……” 沈怡安:“……” 他微笑,停住脚步,对宴轻温和地说,“是有一桩案子,要来蹴鞠场查查。” 又拱了拱手,“恭喜宴小侯爷!” 一语双关,恭喜圣旨赐婚,恭喜吃了一头鹿肉! 宴轻收下了恭喜,“今儿晚上醉仙楼我请客,沈少卿若是没什么事儿,也来喝一杯?” 沈怡安想了想,笑着点头,“今晚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去喝小侯爷请的酒。” 宴轻点头。 众纨绔们与大理寺的人擦肩而过,一起走远。 有人十分佩服地小声说,“宴兄,你是不是看沈少卿前途太好了?想把他拉下水辞官跟你一起做纨绔?” 宴轻转头,“何出此言?” 那人理所当然地道,“你请他喝酒啊!咱们都是纨绔,他来干嘛?不是跟咱们学坏吗?” 宴轻鄙视,“喝个酒而已,你内心戏怎么这么多?” 那人闭了嘴! 有人忽然想起秦桓,“秦桓不能出来跟咱们喝酒了吧?我有半个多月没见着他了?” “何止半个多月?怕是有二十日了。他上次被安国公老夫人看管起来后,就一直没瞧见他。” “安国公府老夫人简直是个老恶婆。” “秦桓也太可怜了!这么多年夹在凌小姐和老恶婆之间,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如今有了宴兄义薄云天的救他性命,他若是能被逐出家门,从此摆脱安国公府,也是好事儿。” “哎,对他来说逐出家门是好事儿,可是逐出家门之后呢,他该怎么过日子啊?” “同是兄弟,咱们帮衬着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宴兄都舍己为人了,咱们同是纨绔,还有什么可说的?能帮就帮呗!大家伙帮他一个,总不至于让他饿着。” “有道理!” 宴轻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谈论秦桓,不予参论。那个家伙跟他喝了几回酒,就坑了他,塞给他一个未婚妻,他以后都不想瞧见他。 他琢磨着,等安国公老夫人将他逐出家门后,他就将他踢出纨绔圈,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 反正,他也不是多想做纨绔,就是被安国公老夫人和凌画逼的。 “宴兄,你怎么不说话?”有人发现宴轻半天没吭声,好奇他在想什么。 宴轻抬起眼皮,“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等他被安国公府逐出家门,咱们也将他踢出纨绔圈,让他寒窗苦读,奋力上进,自力更生去!” 众纨绔:“……” 这……这样好吗? 有人迟疑,“宴兄,秦桓本就可怜了,无家可归了,咱们再这样,他就没亲人了,有点儿过分的吧?” “是啊,再说,做纨绔,有什么不好?咱们要以壮大纨绔的队伍而努力,不能分崩离析拆自己的台啊?万一都跑回去头悬梁锥刺股,勤奋寒窗苦读,那咱们以后兄弟越来越少,玩个蹴鞠都凑不够人手,还玩的开吗?” “你们想多了。秦桓少时读书十分刻苦,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凌家小姐,当年凌夫人教导凌小姐是出了名的严格,秦桓父母出了意外后,凌夫人十分重视秦桓的教育问题,怕被安国公老夫人给宠惯坏了,隔三差五就去安国公府走访,考教秦桓课业,年少时,秦桓的根基打的非常扎实。不过扔下了一年而已,再拾起来也不难。”程初接过话,“咱们这里,有几个是从小好好学习过的?除了宴兄,也就一个秦桓吧?咱们都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头悬梁锥刺股也没用。” 有人觉得有道理,一脸担心,“宴兄,如今你有了那么厉害的未婚妻,不会也打算重新回去走入正途了吧?” “不会!”宴轻很肯定,“她说了不管我!” 第二十四章 能屈能伸(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睡了两日两夜又半日,终于在这一日晌午饿醒了。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揉揉咕噜噜叫的肚子,看了一眼阴暗潮湿的祠堂,很适应地没喊没叫,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摸到熟悉的虎皮褥子,顿了顿,懵了一会儿,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凌画如今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了吧?知道他受罚,还让云落给他送虎皮褥子?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还舍不得他? 不要啊! 他惊恐地压着嗓子喊,“云落!” 云落从横梁上应声而落,站到了秦桓面前,一如既往的扑克脸,“睡醒了?” 秦桓点点头,立即确认,“我与凌画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了吧?” 他怕是大梦一场! 若是大梦一场,他还可以倒头继续睡,梦里什么都有! “不是了。”云落很肯定地点头,“陛下两日前已下旨,取消了你与我家主子的婚约,又下了圣旨,赐婚主子与宴小侯爷。” 他顿了顿,“恭喜秦三公子,你解脱了。” 秦桓呆住,一时间悲喜交加,后知后觉地觉得亏心,试探地问,“我是解脱了,是不是害了宴兄?” 云落冷笑,“我家主子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 秦桓:“……” 才不是! 不过他不敢反驳! 他憋了一会儿,“我饿了!” “你饿了与我何干?”云落冷眼看着他,一脸我待够了的神色,“既然你已与我家主子没关系,在下就可以回主子身边了。” 秦桓一噎,但这三年来,他还是摸得清云落的脾性,脸皮已练的十分厚了,立即改口,“是是是,你说的对,你家主子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是我没福气,是宴兄有福气。” 云落满意,“嗯,就是这样!” 你可不是没福气吗?自小指腹为婚,主子不喜欢你,压根就没想嫁你,宴小侯爷可不是有福气吗?主子对他一见钟情,有什么好东西都能给他,玉清丸都给他当糖吃。 秦桓小心翼翼,“那可以给我弄了饭再走吗?我好饿啊!” 他发现了,这一次他被关祠堂,安国公府的人根本就没给他送饭,若不是他睡了两日夜,是想饿死他吗? 云落点头,“你等着!” 秦桓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说,“嗯,我等着。” 云落怪异地瞅了秦桓一眼,又从房梁上走了。 安国公府的祠堂,早在三年前,就被云落给扒了祠堂的瓦,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没人发现他。只是安国公府的人每次都觉得很奇怪,三公子不管被关多少天的祠堂,除了第一次发了高热后,后来每次出来后依旧生龙活虎。 没多久,云落给秦桓带回来了烟云坊的两荤两素热菜,又带了一大碗米饭。 秦桓感激涕零,“云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要不你别回她身边了,你还待在我身边吧?” 云落冷眼将东西递给他,“主子能给我的东西,你能给我?” 秦桓给自己争取,“比如呢?” “比如,主子名下产业无数,吃穿住用行,只要持主子给的金镶玉牌,便可随意用,主子名下的商号、钱庄,一个月不超过十万两,可随便任我取用,不用上报。你养得起我吗?” 秦桓:“……” 得罪了! 他养不起! 秦桓默默地开始吃饭,这饭真香啊,他一直以来对凌画抵触,所以也对看管他的云落抵触,不怎么过问凌画的事儿,当然,凌画也不准许他过问,云落开始来他身边那一年又冷又木,他问十句他都不见得搭理他一句,当然也问不出什么来,后来他也不想问了。 如今,他有了心情,又问,“在你们主子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吗?” 云落难得给他面子,搭理道,“我、琉璃、望书、和风、细雨,是这个待遇,其余人,自然要分在主子身边是否得力。按照得力的程度,分发令牌,我们持金镶玉牌,仅次于主子的玉牌,下面的人依次持金牌、银牌、铜牌、铁牌、木牌。最次的木牌,一个月也有五十两银子拿。” 秦桓顿时柠檬精上身,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他祖母为何要把着凌画不放手了,不说安国公府穷,就不拿之比了,就拿最好的东宫太子府比,在东宫当差的普通仆从,一个月三十两银子,寻常的府邸,有的婢女,一个月才几两月钱。 他吃着烧鹅,打着商量,“你说,我若是给你家主子做点儿什么事儿的话……” 秦桓一脸瞧不上他,“你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一个指腹为婚的婚约都让你给作没了,你拿什么成为我主子身边的有用之人?搬砖你都没力气吧?” 秦桓顿时闭了嘴。 对不起,是他脸大了! 云落看着他好笑,生长在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若不是主子这些年调教他,他该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人,安国公老夫人就无趣极了。 他坐在虎皮褥子上,反而与他说话,“安国公老夫人听闻婚约转让书之日,被你气晕了一次,后来陛下下了取消你与我家主子婚约的圣旨,又晕了一次,醒来后,听闻陛下给我家主子和宴小侯爷赐婚,便一病不起了。如今的你,对于安国公府来说,没了什么用处,安国公府子孙多,不差你一个不听话不争气的孙子,等安国公老夫人病情稍微好转,估计就要将你逐出家门了,你以后怕是连祠堂都没的睡。” 秦桓默默吃饭,一脸麻木。 他又不傻,他早已经料到是这个情况了,这些年,他早就看透了,他的祖母唯利是图,对他没有半点儿亲情,安国公府的他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之所以讨好他,也是因为他有一个未婚妻,如今这一切都没了,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给他送饭吃了。他睡了两日夜,没人来理他。 他想着,反正被凌画逼急了时,他都离家出走了,也都想过死了,如今还怕被赶出去?被赶出去也好,以后他孤身一人,也不用跟这一家子讲什么亲情了。 就是可惜,以后他估计都没法给他父母上坟了,毕竟,他父母葬在祖坟。他若是被逐出家门,也没资格去上坟了。 云落道,“放心吧!我家主子会管你的。” 秦桓惊恐,“不不不,我不用她管,她离我远点儿就行了。” 云落嗤笑,“出息!你刚刚不是还想着在我主子身边谋份职业的吗?这么快就不想谋了?” 秦桓:“……” 他弱弱地说,“你不是说我除了以前的婚约,半丝用处没有吗?” “嗯,的确是没什么用处。”云落打击他,“但是凭着你与我家主子以前的婚约,我家主子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我、我还是不用她救了吧!”秦桓低下头,他就是没出息,呜呜呜,他刚刚只柠檬精了一下,如今已经不打算柠檬精了,远离凌画,才有前途,他还是离她远点儿吧!凌画最好别管他,他干什么都行,饿死也还行? “你确定?”云落慢悠悠道,“万一,安国公老夫人不将你逐出家门,就打算让你饿死在祠堂呢,你确定死在这里,不让我家主子来救你吗?要知道,没了婚约,我家主子在安国公老夫人面前,面子也是比天大的,她不敢得罪我家主子。” 秦桓:“……” 他抬头看看房顶,又看看地面,再看看四周又阴又潮的环境,沉默了。 死在这里,他还是不乐意的。 他苦下脸,又继续埋头吃饭,过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她会救我吗?” “会的,不止把你救出去,还会罩着你,让你被逐出家门后,不成为流浪狗人人喊打。”云落给他做思想工作,“毕竟,宴小侯爷比你长的好,我家主子也乐意嫁给他,多少还是感谢你的。” 不,是十分感谢你!要不一出戏根本不会唱的这么好!就为了这个,主子给够你吃一辈子的银子都没问题。 “她不会再折腾我吧?”秦桓怕怕地问。 “不会了,你又不是她未婚夫了。” 秦桓松了一口气,良心依旧受到谴责,很想问她是不是以后改折腾宴兄了?但也不敢问出口了,怕云落把饭又收回去,他还没吃饱呢。 他又憋了一会儿,“那我还是用她救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二十五章 嫁衣(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收到云落传话时,正在应对找上门的荣安县主萧青玉。 萧青玉在秦桓和宴轻闹出婚约转让书的第二日就想杀来凌家,得知凌画从宫里出来后去了端敬候府,她等啊等,一等就是一天,她才从端敬候府出来。转日,她想去找她,凌画又入了宫,与太后和礼部的人商议大婚事宜,她又等了一天。 直到第三天,她先观望了半天,见凌画再未出门,她才放心地来了凌家。 她来的时候,凌画正在绣嫁衣,穿针引线,好不认真,秀美娴静如一幅画。 萧青玉看的呆愣了好一会儿,“你竟然亲手绣嫁衣?” 她这样的忙人,又是懒人,她以为绣嫁衣这么麻烦的事儿,她会让别人做呢,毕竟,哪怕不用宫里的御衣局,她自己手下的产业也多的是巧手绣娘。 凌画抬起头,笑着看她,“我以为你今日上午就会来呢!” 萧青玉嗔了她一眼,“我两日前就想来,奈何知道你整日不着家,今日怕你再有别的要事儿,便等了半日,没见你出门,才敢过来打扰你。” 凌画点头,“这两日是忙了些。” 萧青玉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要嫁给宴轻?你是怎么想的?秦桓和宴轻喝醉酒后胡闹,你不但不恼,竟然还让陛下下了圣旨赐婚?宴轻也让人惊掉了下巴,竟然酒醒后接了赐婚圣旨,他不是不娶妻的吗?” 萧青玉的满肚子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凌画笑,事情已成,也没打算隐瞒她,她就这么一个闺中好友,“若是我告诉你,我想嫁的人就是宴轻,你会怎么想?” 萧青玉:“……” 她怎么想?她自然是震惊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画,“你的意思是……” 凌画笑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萧青玉脑子僵了一会儿,眼珠子才滴溜溜地转了转,片刻后,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大胆地猜测,“婚约转让书之事,是你算计了他们两个?” 她的尾音拔的极高。 凌画笑着点头。 萧青玉:“……” 这事儿也能算计? 她看着凌画,一时更好奇了,“你是怎么算计的?没听说这里面有你的算计啊?外面传遍了,都在说你与安国公老夫人商议婚事儿,秦桓不想娶你,与宴轻喝酒,闹着要死,宴轻喝醉了酒,看不过去他要死要活,才说娶你,于是,在好事儿者的撺掇下,两个人写了婚约转让书。” 凌画微笑,“你觉得宴轻酒量如何?” “我与他虽然沾着点儿亲戚关系,但是真不熟,据说他酒量是极好的。”萧青玉想了想,“不说千杯不醉,但两三坛酒喝下肚,也还能知道自己是谁吧?不过也保不准酒太烈了,他也有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男人嘛,喝高了,都能白日飞升上天去摘星星月亮。” 凌画好笑,悯心草的事儿她是绝对不能说的,必须烂在肚子里,越少人知道越好,点头,“你说的对,就是酒太烈了,我给他喝了最烈的酒。” 萧青玉:“……” 什么样的最烈的酒,能让宴轻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凌画一边绣着嫁衣,一边与她说话,“我自己酿的,哪天我给你送一坛i?” 萧青玉果断摇头,“这么可怕的烈酒,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她看着凌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会与柳兰溪那几个女人一样,也因为宴轻没做纨绔时,为其折服吧?” “宴轻以前什么样儿?”凌画好奇地问。 萧青玉:“……” 原来不是吗? 她唏嘘,“宴轻啊,当年那是满京城所有闺秀都想嫁的人。少年初绽,钟灵毓秀,惊才艳艳,文武双全。” 凌画没见到过。 萧青玉更好奇了,“那你如今看上了宴轻什么?你什么时候对他有的想法?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想嫁给他?” “一个多月前吧!在栖云山脚下,我看到了狩猎的他。”凌画将当日的情形描述了一番,之后,笑着对萧青玉说,“青玉,你知道吗?他那时,比骄阳都艳三分,你知道的,人在黑暗之中活久了,最向往的不过是那一束光。” 萧青玉啧啧,“所以,你对宴轻,一见钟情?” “算是吧!”凌画觉得没什么丢人的,她也能直言不讳承认,“他实在是太难拿下了,耗费了我一个多月的精力,才有了今日。” 萧青玉不干了,“你的嘴可真是严实,上次我见你,原来你就已对他有想法了,在实行中,你却半丝没对我透露?还是不是好姐妹?我告诉你,咱们的交情岌岌可危了。” 凌画立即补救,“我给你送两坛海棠醉。” 萧青玉不同意,“两坛海棠醉就够了吗?” “那你说。” 萧青玉狮子大开口,“三坛。” “成交!” 在门口台阶上坐着听了二人说话的琉璃:“……” 荣安县主不愧是小姐的好姐妹,这脑子不知道咋长的,让她险些忍不住冲进屋去摇醒她,问一句三坛就够了吗?栖云山的人往端敬候府送鹿那日,还顺带给了宴小侯爷送了五坛海棠醉呢。 萧青玉见凌画答应的痛快,心情美丽了几分,对她说,“你用了一个月,就算计了宴轻,让他娶你,已经天下第一了不起了,你知道吗?宴轻没做纨绔时,柳兰溪就喜欢他,这都四五年了,愈发地执着,太常寺卿柳望和夫人给她议亲,她说什么都不选,就想嫁宴轻,柳望和夫人疼爱女儿,私下托关系去说媒,曾经连我娘都被托过,不过我娘给拒绝了,说不去宴轻面前讨那个厌,还有永昌伯府的韩翠羽,承平郡王妃的妹妹赵嫣然,礼部尚书的孙女魏晨兰等,谁不是心仪个几年,全部在他那碰了一鼻子灰。如今倒好,便宜你了,一个个的,都在家里哭呢。” 凌画不同情她们,“是她们太笨。” 柳兰溪那样的,几年如一日,只会直挺挺往宴轻面前站,怎么能成功? 萧青玉也不同情她们,点头,“的确,真是她们太笨了,还是你聪明。” “不过…”萧青玉诚心地劝,“你那烈酒,最好以后再别拿出来了。若是被宴轻知道,估计想一巴掌拍死你。” 凌画点头,“那就一辈子不让他知道。” 她希望自己以后跟宴轻同床共枕时,别说梦话吧!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所以,他接了圣旨,也是烈酒后劲儿的作用?” “不是,他酒醒后,自然不乐意娶我。”凌画简略地说了说当日自己上门去端敬候府与宴轻如何交涉了一番,签了立约书等等,才最终让他点了头,乖乖地接了圣旨。 萧青玉听的目瞪口呆,“真有你的。” 她算是看透了,谁也玩不过凌画,她庆幸她跟她不是情敌,而是好姐妹。 她啧啧地叹服了半晌,看着她手中针线不停,绣活真是灵巧极了,感慨,“你这绣活,三年没怎么摸,竟然还没生疏的丢下。” 凌画收了笑,“我娘给我的东西,怕是无论多少年,都刻在骨子里,丢不下了。” 以前,年少时,最厌烦不过的就是每日从早到晚不间断的课业,甚至想过她怎么这么倒霉,干脆不做她娘的女儿了,想了无数次,却还是在她严厉的教导下坚持了下来,如今,她娘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她却只能把怀念埋在心里。 萧青玉看着她,有些后悔提这个话题,“对不住,我又惹起了你的伤心事儿。” “没事儿。”凌画摇头,“也不算是伤心事儿,我这些年时常感谢我娘,若不是她将我教导的性子坚韧,我当年不见得有胆量去敲登闻鼓。” 提起当年,萧青玉就心惊肉跳,“当年你可吓死我了。” 凌画笑,“我自己那时倒是没害怕的。” 萧青玉唏嘘。 凌画放下针线,“走吧,八宝妆新进了一批胭脂水粉,锦绣阁新进了一批上等的布料,我们去转一圈。” “不都是你的产业吗?你喜欢什么,只管让人送到府里就是了,何必大热的天跑出去?”萧青玉今日就是为了与凌画来说话的,没想出去逛街。 凌画笑,“我想给宴轻做几身衣裳。” 萧青玉:“……” 行吧!这个理由足够!陪你去! 第二十六章 桃花(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给凌画取来面纱遮住脸。 萧青玉在一旁说,“你知道外面都在传扬你什么吗?说你长的丑,满脸麻子,如母夜叉,见不得人,秦桓才死活不娶你。” 凌画笑。 萧青玉叹气,“你这皮肤也是,怎么生来就这么娇嫩?太不禁风吹日晒了。” 她说着,想起了什么,凑近凌画,揶揄地小声说,“等你嫁了宴轻,洞房花烛,他碰你一下,你是不是得满身青紫?” 凌画:“……” 她也不害臊,笑起来,“那就要看我有没有本事把他拽上床了。” 萧青玉:“……” 她只能给她鼓劲儿,“那你加油吧!我相信你!” 凌画点点头。 琉璃在一旁听的十分无语,不知道该说是荣安县主把自家小姐带坏了,还是该说自家小姐带坏了荣安县主,反正俩人在没外人的时候,都没个闺阁闺秀样。 当然,她出身江湖,更没有! 出了凌画的玉兰苑,来到府门口,正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凌云深,萧青玉一见到凌云深,顿时一脸心惊,连忙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甚至身子还往凌画身后躲了大半,把自己当个隐形人。 凌画喊了一声,“三哥!” 凌云深点头,瞧见了凌画身后的萧青玉,自然不会与萧青玉一样装作看不见,“七妹与县主这是要出去哪里?” 凌画不隐瞒,“去八宝妆和锦绣阁。” 凌云深看了一眼天色,“大热的天,需要什么,让掌柜的送来就是了,何必跑出去?” 凌画笑,“锦绣阁来了一批新料子,我去瞧瞧给三哥和四哥选两身新衣,顺便透透风。” “我与四弟前日才做的新衣。”凌云深点破她,“还是你让掌柜的给选的。” 凌画眨眨眼睛,“是吗?这两日事情太多,我忘了。那就去给宴轻选了做新衣?” 凌云深气笑,对她摆手,“早些回来!” 凌画点头。 凌云深进了府。 上了马车,凌画好笑地看着萧青玉鹌鹑一般的模样,“你怎么比我还怕我三哥呢?他也没怎么着你吧?” 萧青玉深吸一口气,“憋死了我了。” 她拍拍心口,心有余悸,“你是忘了吗?他曾经被我爹请去我家族学教了半年,那半年里,我手心被他打肿了无数回,我哭闹了半年,才让我爹把这尊佛送走,你怎么没告诉我他回京了?若是知道他回来了,就算再好奇你跟宴轻,打死我都不来找你。” 凌画:“……”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三四年了,她真忘了。 她好笑地说,“我从小到大,挨他打了手心无数次不说,还挨他训了无数次,那时我十分怀疑,都是吃凌家的一样的米面长的,他怎么就那么会读书?后来我算是知道了,老天爷给你开一扇门,便会给你关上一扇窗,他书读的多好,逢考必晕倒在考场上,也是凭真本事独树一帜。” 萧青玉大乐,“说起这个,听着就解气!” 凌画看着她,“其实三哥一点儿都不古板,也不死心眼,挺洒脱的,若是换作别人,书读的那么好,偏偏不能展现于考场上金榜题名,怕是得抹脖子上吊。” 萧青玉撇撇嘴,“严厉也是真严厉。先生都是拿一样的束脩,偏偏他严苛到不是人,连我这个跟着我哥哥陪学的也管的必须将书背的滚瓜烂熟。我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怕他,就没一个喜欢他的。” 凌画点点她脑门,“你知道当年你爹花了多大的代价请的我三哥吗?一般人想请他,都是请不动他的,若不是当年我跟你交好,你家沾了我点儿关系,请他都不去。你娘为着这事儿,还特意谢了我一回呢!逢年过节给我包的红封都比给她亲侄女包的多。” 萧青玉:“……” 她哀怨,“原来我当年挨的打里,还有你一半的功劳?” “是呗!”凌画笑眯眯,“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当年,我娘天天让我三哥盯着我课业,他严厉的不是人,我哭都没地儿哭去,没人给我做主,正巧你爹要给你哥哥请先生,找到了我家三哥,我娘本来不同意,但又不好拒绝你家,正巧我外公来信,让我去学酿酒,我娘也不想我去,而我呢,想离开家逃学一段时间,便说服了我娘,把三哥借给你家一段时间,正好两全其美了。” 萧青玉:“……” 她起身就掐凌画,“你这个坏人!我掐死你得了!” 她逃学的那半年,正是她受苦的那半年。这是什么坑人的闺中密友情? 凌画自然不让她掐,俩人在车里闹作一团。 二人闹够了,马车也到了八宝妆。 琉璃给二人一人找了一面镜子,收拾妥当,二人下了马车,哪里瞧见半点儿打闹的模样?一个比一个看起来端庄娴雅。 八宝妆生意很好,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客满。 萧青玉扯了扯凌画衣袖,“八宝妆里有宴轻能用的东西吗?他最讨厌胭脂水粉吧?” “我不买胭脂水粉,你可以挑一些,八宝妆新来的这批货很好,我数日前让掌柜的进了一批岭南的金丝绣线,今日是来拿绣线。”凌画解释。 萧青玉点头,“岭南产的金丝绣线太奢侈了!你用来绣嫁衣倒还好,是该用最好的。” 凌画摇头,“绣嫁衣的绣线足够了,这一批是我打算用来给宴轻的衣裳绣云纹。” 萧青玉:“……” 宴轻是哪辈子积了德行了善!上天赐他那张脸不说,还赐他让凌画一眼看中。 岭南产的金丝绣线,一两绣线就千两金子,她这些年攒的所有私房钱加起来也就能买一两,而凌画要给宴轻的衣裳上绣云纹,一件衣裳那得二两吧! 她问,“你打算给宴轻做几件衣裳?” “十件八件吧!我打算以后他穿的衣裳我都包管了。”凌画打算将宴轻以后的一应所用吃穿住用行事无巨细都管了,总之,要他生活中处处有她的影子,以后才能让他离不开他。 萧青玉:“……” 对不起,打扰了!是她狭隘了!富可敌国的凌七小姐,把金丝绣线裹满全身都能裹个成百上千个。 她有点儿嫉妒,“你对我都没这么好!” 凌画理直气壮,“你又不是我男人。” 萧青玉:“……” 她现在重新回去投胎,还来不来得及? “走啦!今天你挑的胭脂水粉,都送你了。”凌画拉了萧青玉往前走。 萧青玉撇撇嘴,“这些年你就会拿小恩小惠哄我。” 凌画回头看着她,“我三哥到了娶妻的年纪,我正愁给她怎么选个最好的三嫂呢?要不,把我最好的三哥送给你?这是大恩大惠。” 萧青玉的嫉妒心瞬间跑没了影,头摇的如拨浪鼓,“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让嫉妒变得嘴脸丑恶,你对我最好了,这些年我能攒一大箱子私房钱,都是你给的,我祝你和宴轻白头偕老,恩爱一万年。” 凌画笑出声,“一万年就算了,几十年就够了。” 萧青玉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将宴轻记为头号不能得罪的人。 二人进了八宝妆,掌柜的亲自相迎,“主子,您怎么亲自来了?”,话落,又拱手,“荣安县主!” 凌画点头,“把新进的胭脂水粉给县主拿出来选选,至于我要的那批金丝绣线,直接让人装车里就行。” 掌柜的连连点头,亲自招呼二人往楼上走。 上了楼,好巧不巧,碰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一见到凌画,瞬间盯住了她。 凌画除了萧青玉,对京中的闺阁女儿家并不熟悉,她隔着面纱看向二人,只觉得面善,并不认识,奇怪这俩人看她的目光。 萧青玉在一旁解惑,“承平郡王妃的妹妹赵嫣然,礼部尚书的孙女魏晨兰。” 她压低声音,“她们都喜欢你家那位!” 凌画恍然,原来这两个都是宴轻惹的桃花。 宴轻被这么多人惦记,也只能干惦记,这样想想,她的确应该骄傲一下。 第二十七章 兵不血刃(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赵嫣然和魏晨兰都是见过凌画的,且不止一次,但凌画得陛下重用,宫宴位置坐的靠前,高而远,让人望尘莫及,她们与凌画搭不上话。 尤其是凌画这三年没参加过京城里各府举办的宴席,所以,除了一个萧青玉是凌画少时认识的,别人能认得出凌画,她认不出别人。 二人直直盯住她,她也直直地看了回去。 凌画长了一双好眼睛,清凌凌的,直直看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顶得住她这双眼睛。 赵嫣然和魏晨兰自觉失态,齐齐移开了目光。 凌画瞬间改了主意,对掌柜的说,“我订的那批岭南产的金丝绣线,先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是给宴轻用来绣衣裳的,若是质量不好,不能要,得给岭南退回去。” 掌柜的:“……” 岭南产的金丝绣线,就没有个不好的,但他还是应是,立即去了。 萧青玉心里快要笑死了,不过她与赵嫣然和魏晨兰不熟,没什么交情,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又插了一刀,“你订了多少金丝绣线啊?” “五斤。” 萧青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多了吧?都给宴轻做衣裳吗?” “嗯,都给他做衣裳。”凌画温温柔柔地笑,“前儿我去他府里,见他屋中摆设大多都是金银器具,他想必十分喜欢金银之物,这金丝绣线,我给他绣在衣裳上,他每日穿着,瞧着,想必也会十分欢喜。” 萧青玉:“……” 谁不喜欢金银?这跟把金子穿在身上是一样的道理吗?这可是人人想拿来绣衣裳的金丝绣线啊!金银器具听起来俗不可耐,但这岭南产的绣线可不俗。 她插刀都有点儿插不下去了,“五斤都给他用吗?你自己要绣嫁衣的,不留一点儿吗?” “都给他用,用锦绣阁新进来的料子先做十件八件的常服,余下的等有好料子了再慢慢做,我嫁衣自己有绣线,不缺这个。就算缺,有好的东西,我也先给他。” 萧青玉:“……” 她咳嗽一声,“万一宴轻不喜欢呢?” 凌画摇头,笑的好不甜蜜,“他不会不喜欢的,只要是我给他的,他都喜欢。” 萧青玉:“……” 这天聊不下去了! 掌柜的亲自抱着金丝绣线过来,小心地摆在柜台上,请凌画检验。 凌画走上前,打开包裹看了一眼,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楼下传来一阵热闹声,她隐约听到了宴轻的声音,顿了顿,对掌柜的说,“你下去看看,楼下是不是宴小侯爷来了?若是他,就说我在这里,请他上来一趟。” 掌柜的应是,立即去了。 萧青玉看着凌画,眼神似乎在说,宴轻若是听说你在不上来反而转身就跑,看你脸往哪儿搁? 凌画给她一个不会的眼神。 一众纨绔从蹴鞠场出来,不想分开再聚齐,于是,都跟着宴轻跑去了他府里洗了个澡,之后又勾肩搭背地拉着宴轻出了端敬候府,本来要早早去醉仙楼喝酒,路过八宝妆,有人眼睛尖,瞧见了凌画的马车,都想瞧瞧凌画真容,怂恿推搡着宴轻一窝蜂涌进了八宝妆。 宴轻本来不想见凌画,但一帮纨绔太热情,人多势众,他只能依了他们。 一众纨绔刚进了八宝妆,掌柜的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宴轻面前,拱手,“宴小侯爷,我家主子听见您来了,请您上楼一趟。” 宴轻恍然,八宝妆也是凌家的产业。他看着掌柜的,想着是拒绝呢,还是答应呢?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他身后的一众纨绔便推搡着他往楼上走去,“走走走,宴兄,上楼上楼!” 宴轻站在楼梯口扶着扶手不动,回头对众人扬眉,“你们看起来都不怕死?” 众纨绔:“……” 宴轻哼了一声,拂了拂袖子,转身三步一晃地上了楼。 众纨绔又是兴奋又是踌躇,但最终还是耐不住对凌画本人的好奇,轰然跟了上去。 宴轻上了二楼,入眼处好几个女人,紫纱遮面站在一处柜台前那个最为特别,他脚步顿了顿,按下扭头就走的冲动,脚步僵硬地走向凌画。 凌画隔着面纱对他微笑,看不到脸,但能看到她一双眼睛都是笑意,待宴轻走近,她笑着对他说,“我正巧来拿金线,打算给你绣几身衣裳,听到楼下有你的声音,便让掌柜的喊你上来一趟。” 宴轻点点头。 “你来看看这些金线,岭南产的,给你的衣裳上绣云纹,你觉得如何?”凌画让开柜台前,指指那些金线。 宴轻顺着她手指,金线上的金光金凌凌的,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他撇开眼,万分嫌弃,“眼睛快闪瞎了。” 凌画笑,“这是五斤金线,放在一起,的确是晃眼睛,但是等绣到衣裳上,用量少,绣成云纹,我亲手绣,不止让你穿在身上不会晃瞎眼睛,还会十分华贵好看。” “你亲手绣?你会绣衣裳?”宴轻关注点被引偏。 “会啊!”凌画十分肯定,“你相信我,一定十分好看的,我的绣活是我娘教的,很好的。我不止可以给你绣衣裳上的云纹,还可以给你绣荷包,绣双面绣的帕子。” 宴轻又看看那五斤闪瞎人眼的金线,再看看凌画,最终勉勉强强的点头,“好吧!” 凌画抿着嘴笑,“你来这里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宴轻摇头,“去醉仙楼吃饭,路过这里。” 他自然不会说是那帮子纨绔兄弟看到了她的马车,想看看她长什么样,非要进来。 凌画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这么早就去吃饭吗?” 宴轻点头,一副你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的表情。 凌画装看不见,“今日锦绣阁进来一批新料子,我特意吩咐留下了所有适合男装的颜色,正要去给你选几身做衣裳,你要不要一起去选?” 宴轻答非所问,“也是你亲手给我做衣裳?” “嗯,亲手给你做。” 宴轻摇头,“你自己去选吧!我要去喝酒。” 天大地大,喝酒最大! 凌画没意见,“行,那你去吧!明日若没什么事儿,我去给你量尺寸。” 宴轻没意见,转身下楼。 纨绔们聚在二楼门口,探头往里瞅,脚尖垫着脚尖,惋惜凌画依旧紫纱遮面,不见真容。同时震惊宴轻与凌画竟然如寻常一般说话,虽然你来我往没几句话,但依旧足够让人震惊。 宴轻从小到大,何曾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何曾耐心与之说话?他与凌画距离站的近不说,还没有不耐烦! 这简直让人不认识他了! “都走吧?”宴轻走到门口,瞪着众人,意思是人都见了,还不走做什么? 一纨绔胆子大,拦住宴轻,小声说,“宴兄,你不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吗?兄弟们既然赶巧了,得一起见见嫂子吧?” 宴轻横着那人,“谁是你嫂子?” 那人眨眨眼睛,“宴兄,大家都是兄弟,咱们一起玩,以后嫂子嫁给你,咱们早晚都得认识吧?” 宴轻不买账,“她不用认识你们!” 众纨绔:“……” 他们没资格吗?这也太打击人了! 这时,凌画似乎发现了门外站着的众纨绔,含笑走过来,“小侯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诸位以后光临醉仙楼,报小侯爷的名字,给个本钱就是了。” 众纨绔:“……” 还有这等好事儿! 众人齐齐看着凌画,异口同声,“嫂子好!” 凌画偏了一下头,语气带着笑意地问宴轻,“我们还没大婚,你的兄弟们现在就改口,不太好吧?” 宴轻脸面有些挂不住,咬牙,对众人道,“不想走的别跟着爷去喝酒了。” 众纨绔齐齐闭了嘴,立马跟他下了楼。 虽然没看到凌画真容,但今日进来八宝妆这一趟也值了。醉仙楼吃饭报宴兄名字给个本钱就行,这一年到头得省多少啊!赚了赚了! 凌画目送宴轻带着众纨绔离开,回转身看向萧青玉。 萧青玉对她竖起大拇指。 要说牛还是她这个小姐妹牛,瞧瞧宴轻这一匹烈马,在她面前,多像个寻常未婚夫妻样!这若是搁以前,谁敢想? 她眼角余光去看赵嫣然和魏晨兰,果然看到二人一脸芳心欲碎,心如死灰。 兵不血刃,打退了情敌,厉害厉害! 第二十八章 厉害(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八宝妆新进的这批货的确如凌画所说很好,萧青玉一高兴,所有东西都包了。 她转头看向凌画,“你都送我!” 凌画也心情很好,大手一挥,“都送你!” 萧青玉觉得心满意足,不能重新投胎做宴轻,做凌画的好姐妹似乎也不错。 二人愉快地出了八宝妆。 赵嫣然和魏晨兰今天结伴出门来八宝妆,就是因为宴轻和凌画被赐婚,二人心情不好,食不下咽,听说八宝妆有了新货,为了散散心来了八宝妆,没想到,运气实在太好,不止碰上了凌画,还碰上了宴轻。 哪怕宴轻醉酒说娶凌画,陛下也下了圣旨赐婚,但她们心里总觉得宴轻不会喜欢凌画,宴轻那样的人,眼里根本没有女人。 可是,今日她们看见了什么?宴轻眼里不止有了女人,且还和那个女人讨论金线衣裳。 二楼里这么多女人,他进了二楼,眼睛里只看得见凌画,没往别人身上扫一眼。 她们心情跌落到了谷底,难受极了,连她们准备要买的东西被萧青玉全打包带走了,他们作为先来者,都没力气上前去争辩一二,任由凌画和萧青玉离开。 赵嫣然很想哭,但她拼命忍着,“魏姐姐,我们也去喝酒吧!好不好?” 魏晨兰点头,“好,我们去哪里?” “也去醉仙楼,行不行?” “行吧!” 哪怕宴轻让她们心如死灰,她们依旧还是想在他喝酒的地方喝酒买醉,只为了离他近点儿。 于是,二人出了八宝妆,也去了醉仙楼。 凌画和萧青玉走出八宝妆后,去了不远处的锦绣阁,掌柜的见到凌画,连忙将新进来的料子逐一摆在柜台上,让她挑选。 凌画眼光独到,只看一眼,便知道什么料子适合宴轻,什么料子宴轻穿上好看,什么料子配什么青竹云纹相得益彰。她痛快地指出了十匹布,让掌柜的装车,连金丝绣线一起,送去端敬候府。 萧青玉纳闷,“你不是要给宴轻做衣裳吗?怎么把绣线和布一起送去了端敬候府?” 凌画眨眨眼睛,“我去端敬候府在他跟前给他做,要不只拿去成衣,不让他亲眼看的话,他怎么知道是我亲手给他做的而不是让别人做好了糊弄他的?” 萧青玉:“……” 真是人生处处有学问! 她服气,“你说的对!” 掌柜的听从吩咐,将金丝绣线和十匹布一起送去了端敬候府。 二人出了锦绣阁,萧青玉揉揉肚子,“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凌画点头,“你想去哪里吃?” “醉仙楼?”萧青玉眨眨眼睛。 凌画摇头,“不去,换一个!” 萧青玉不解地看着她,“宴轻不是去了醉仙楼了吗?你不去?” “不能总往他跟前凑,好像我监视他一样,他走到哪里都看见我会心里不舒服的,我说了他以前怎样过日子,以后还怎样,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他做什么,绝不干涉,说到就要做到。” 萧青玉其实是想看热闹,她觉得今天在八宝妆看宴轻和凌画在一起说话就十分有意思。不过凌画说的有道理,她点头,“好,那还去对面的烟云坊?对比醉仙楼,我更喜欢烟云坊的菜。” “行。”凌画同意。 琉璃这时开口,“赵嫣然和魏晨兰刚刚出了八宝妆去了醉仙楼,小姐确定不去醉仙楼吗?” 凌画脚步一顿。 萧青玉撇嘴,“她们怎么没回家哭?还跑去醉仙楼了?” 她看着凌画,“难道你刚刚适得其反了?让她们俩觉得宴轻能这么对你,就是改了性子?也能亲近别的女人了?如今去宴轻所待的地方找机会去了?” 凌画也没想到她们没回家哭,居然跟着宴轻去了醉仙楼。 “真是不知所谓,走,你再去收拾她们一顿,让她们知道你的厉害。”萧青玉来了气,撬好姐妹墙角的女人,她觉得不能忍。 以前宴轻没主,也就罢了,如今有主了,哪能还跟以前一样?那些喜欢他的女人自然有多远滚多远,得深刻认识到不能再往宴轻跟前凑了。 凌画站着不动,想了想,摇头,“随她们去吧!” “啊?”萧青玉有点儿懵,“遇到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立马跳出去打小贱人吗?” 凌画一脸黑线,“你跟谁学的这么蠢笨的法子?” 萧青玉:“……” 京中各府的夫人当家主母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就连她娘也干过,正室打击乱七八糟的妾室外室小贱人,别让其勾引自家夫婿,不都是理所当然吗? 凌画觉得有必要给她上一课,“打击情敌这种事儿,也要因地制宜,适可而止,不能多做,比如,今儿我做了一桩,就不能再做第二桩了,做多了自己厌烦不说,还会适得其反,惹别人厌烦。另外,她们没有撞到我面前得罪狠我,我便也不能太过分。女人为难女人,是不太明智的法子,与其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如放在自家夫婿身上,况且,没有我之前,宴轻不也是躲着女人八百丈远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也撞到宴轻面前,当着他的面去收拾人?” 萧青玉受教了,“那咱们去烟云坊吃饭?就什么都不管了?万一逼急了,那两个女人整出点儿什么状况,你不后悔?万一再出来一个跟你一样段数高的呢?你和宴轻都要大婚了,别在这之前整出个平妻小妾什么的,多恶心人。” 凌画笑着拍拍她肩膀,“你多虑了!” 这世上还有谁再能拿出一株悯心草来?她得的那株,是天下唯一一株。 凌画眉眼含笑,“醉仙楼不是我的地盘吗?让掌柜的看着点儿就是了。宴轻是纨绔,不是傻。” 萧青玉:“……” 行吧!你的夫婿你不操心,我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吃饭吃饭! 于是,二人去了烟云坊。 而宴轻,在醉仙楼已经与一众纨绔喝上了。 众纨绔的心情都很好,气焰都很高,本来还都挺担心宴轻,经过了今日,没人担心他了。 他和凌画显然相处的很好嘛! 不过有人还是很奇怪,“看着嫂子很好啊,怎么秦桓就誓死不娶呢?虽然嫂子紫纱遮面,但她那一双眼睛是真的美,有那么美的眼睛,我倒相信宴兄说的是真的了,嫂子长的很美。” “秦桓弱鸡一样,嫂子那么厉害的女人,他怕呗!而宴兄强呗!嫂子再厉害,他也不怕!”有人回答,“你之砒霜,我之蜜糖。” “别这么说,虽然秦兄不在,但他也是咱们的兄弟,你这踩一捧一不太好吧?”有人说。 那人嘿嘿一笑,“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这就要问秦兄和宴兄了,凌小姐咱们瞧着是不错,但厉害也是真厉害吧?没听说太子又因为她被陛下罚了吗?陛下让太子闭门思过半个月,亲手抄治国策论,半个月内不准近女色,而凌小姐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出来逛街呢。”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一人说,“太祖的治国策论有七卷,太子每日不停的抄,也要抄半个月吧?” “是吧!”有人疑惑,“你们知道这回太子是怎么得罪了凌小姐吗?” 一人消息灵通,“听说太子嘲笑凌小姐不值钱,被秦兄和宴兄把她当做货物一般转让,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顺势而为真要嫁宴兄,凌小姐嘲笑太子妃的娘家温家倒卖粮食,人心不足蛇吞象,温总兵莫不是该改名叫黑心肠了。他们二人在御前吵了起来,吵的陛下头疼,就罚了太子。”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有人对宴轻举杯,讨好地说,“宴兄,嫂子太厉害了!敢在御前和太子吵,还让太子被罚,她全身而退,兄弟佩服!以后你得让嫂子多照顾兄弟们啊!家里在朝为官的老头子可都很怕嫂子的,没准嫂子跟我家老头子说一句话,我就不挨老头子揍了?” 宴轻听的左耳进右耳出,“喝酒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是不是?她厉害不厉害,跟你们都没关系。” 众纨绔:“……” 若不是凌小姐如今要嫁的人是宴兄你,咱们也不敢有关系啊!谁没事敢跑她面前无缘无故喊一声嫂子,那是嫌命长了! 第二十九章 坠楼(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早已领教了今夕不同往日的宴轻。 他看着众纨绔,重重提醒,“喝酒喝酒,忘了醉仙楼是谁的地盘了吗?你们再胡言乱语,传到了嫂子的耳朵里,惹恼了她,以后来醉仙楼吃饭,当心报宴兄名字也不管用。” 这句话管用,众纨绔立即闭了嘴。 喝酒喝酒!天大地大,省钱最大! 宴轻撇了程初一眼,“你刚刚喊她什么?” 早上还口口声声让他做酒后不认账出尔反尔小人的人,大半日就转了态度?也太不坚持己见了! 程初无奈,凑近宴轻,“宴兄,你知道今日在八宝妆,她给你看的那岭南产的绣线多少钱一两吗?” 宴轻不知道,他从不关心这些。 程初伸出一根手指头,“千两金子一两绣线,今日她让你看的那些绣线,最少有五斤,用金丝绣线绣到衣裳上,给你绣云纹的话,若绣最复杂的那种,一件得二两金丝绣线,你想想,不说她给你选的衣裳料子会有多好才能配得上这最金贵最奢侈的金丝绣线了,就说这二两金丝绣线,就两千金穿在身上了。” 宴轻:“……” 程初不知该羡慕还是嫉妒了,“这世上最好的布料是天云锦和沉香锻,十金一寸,她今日不是说锦绣阁新进了一批布料问你去不去瞧吗?说不准也是最好的这两种,这两种布料都十分难得,做一件衣裳,也要千两金子了。” 宴轻:“……” 程初说的自己都眼红了,“我家有一条街的铺子,我也不敢这么败家啊!嫂子掌管漕运,果然是财大气粗……” 宴轻打断他,“她的外公是昔年首富王晋,富可敌国,她娘当年嫁入凌家,千里红妆。” 程初一拍大腿,“对啊!没有江南漕运,她也不缺钱!” 宴轻嗤笑,“三年前,因太子太傅做出大案,江南漕运整个瘫垮,满朝文武,陛下找不出来一个能把江南漕运救活的人,才咬牙顶住所有朝臣的压力,力排众议,让她接管江南漕运。你以为,江南漕运是个什么好沾手的东西?她三年前初初接手时,想尽快做出成绩堵住朝臣们的嘴,不得利用自己手里的人力财力物力大量投入?陛下看重的,不就是她手里外公和她娘留给她的钱和人?还有她本身的胆量和天赋?漕运还是靠她救活,给陛下创收,悉数都上交国库,否则你以为,陛下会允许她成为第二个王晋?” 程初睁大眼睛,“宴兄,这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啊!” 宴轻:“……” 他揉揉眉心,忽然心烦的不行,是啊,他是纨绔,说这个做什么? 他又看程初不待见了,语气不好,“你今天别跟我说话了,你一说话,就把我往沟里带,脑子都跟你一样不好使了。” 程初:“……” 他冤枉! 赵嫣然和魏晨兰坐在二楼靠栏杆处,往下看正好能瞧见一楼大堂。 今日聚在一起的纨绔太多,醉仙楼的一楼大堂被纨绔们包场占满,宴轻被众纨绔围在中间,他一手端着酒杯,一脚蹬着一旁的椅子腿,坐的不端正,看起来随意自在没什么正形,别人敬酒,他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喝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他有丝毫醉意。 满堂纨绔,独独他看起来最风流倜傥。 可惜,这样风流倜傥的人,从今以后,不再是一人我行我素,是属于凌画的了。 赵嫣然瞧的痴痴,口中不自觉的呢喃,“若是能嫁给他,让我立即去死,我也甘愿。” 魏晨兰附和,“是啊!” 赵嫣然有些魔怔地说,“我娘当初怎么就没有和安国公府指腹为婚?若是当初和秦桓指腹为婚的是我,是不是我就是他如今要娶的人了?” 魏晨兰也有些魔怔,“是吧?” 赵嫣然怔怔落泪,“魏姐姐,我不甘心,我想嫁他。” 魏晨兰也怔怔,“谁不想呢!” 可是那个人是凌画,让她们动手抢都觉得无力,今日在八宝妆,见了她都气虚,自始自终连句话都没勇气上前问她一句,她那样的人,真会喜欢宴轻嫁给宴轻吗? 赵嫣然忽然站起身,大约是喝了酒壮胆,“我去问问他!” 魏晨兰一惊,“问谁?” “宴轻。”赵嫣然一双眼睛里尽是魔怔,“我想问问他,我愿意给他做妾,为奴为婢,他要不要?” 魏晨兰睁大眼睛,“你疯啦?” “我是疯了!”赵嫣然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反问魏晨兰,“魏姐姐,宴小侯爷喝了很多酒了,这是个机会,错过了今日,可能就没有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能醉酒娶凌画,能不能收了她们? 魏晨兰心跳如鼓。 能去问吗?做妾,为奴为婢,也愿意? 她往下看宴轻,不知道身边的纨绔说了句什么,似乎说到了他心里,他眉眼一扬,弯着唇笑,抬手端起酒杯,晃了晃,一饮而尽,琉璃盏漂亮,他的手更修长白皙漂亮,整个人俊逸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的宴轻! 这样的宴轻啊!谁不想要? 魏晨兰顺从自己内心,也跟着站了起来,对赵嫣然点点头,也生出一腔孤勇,“去!” 赵嫣然说的对,错过了今日,她们就没有勇气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于是,二人一起下了楼,往宴轻跟前走。 醉仙楼的掌柜的吩咐小伙计盯着这二人,小伙计十分尽职尽责,守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不错眼睛地瞧着盯着,二人的话入耳,小伙计越听越心惊,眼看二人要去宴轻面前说做妾为奴为婢的话,小伙计连忙冲上前去拦。 斜侧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小伙计。 小伙计惊的转身回头,便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男人样貌普通,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锋利,明明没有满脸横肉,但瞧着就让人觉得不好惹。 他惊问,“客官,您拽小的做什么?” 这人冷笑,亮出袖口里的一截刀锋,“你站在这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小伙计顿时吓的一动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嫣然和魏晨兰下了楼。 二人下了楼后,挽着手,带着三分酒意七分勇气,穿过一楼一桌桌桌席,没多时,就到了宴轻这桌面前。 一众清一色的纨绔子弟坐满堂,忽然闯进来两个女人,众纨绔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笑,看着二人。 有人认出这两个女子,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礼部尚书的孙女,有些纳闷这两个女子要干什么。 还没等大家想明白,赵嫣然便直直地看着宴轻开了口,“宴小侯爷,做妾或者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你……” 众纨绔睁大了眼睛。 魏晨兰也紧接着说,“我也……” 宴轻“啪”地摔了酒杯,腾地站起身,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转眼就冲出了醉仙楼。 众纨绔:“……” 这……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承平郡王妃的妹妹,礼部尚书的孙女,怎么会发这样的疯? 他们听到了什么,自请宴轻收下她们?做妾或者是为奴为婢都行? 疯了疯了! 她们的家里若是知道,不得活活打死她们? 众纨绔看着这二人,一时间真不知道除了震惊再做什么别的表情。 程初反应最快,连忙追了出去,有几个纨绔瞧见,也惊醒,连忙跟着程初追了出去。 宴轻一口气出了醉仙楼,解了外面拴着的不管是谁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这时,对面烟云坊二楼的窗子口忽然坠下一个人来,同时,伴随着一声惊骇大喊,“小姐!” 这惊骇的喊声十分熟悉,来自琉璃。 宴轻下意识抬头,一眼便瞧见被从烟云坊二楼扔下来的凌画。 宴轻:“……” 烟云坊的二楼虽然不高,但从上面坠落,不死也得残废。 他愣了愣,立即打马冲了过去,堪堪接住了凌画。 凌画从上面坠落的冲力非常大,将宴轻胳膊砸的一麻,身下坐骑受不住,“咔嚓”一声,马腿被砸断了,马轰地卧倒在了地上,宴轻抱着凌画打了个滚,才没被马砸断了腿。 第三十章 受伤(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一脸的惊魂未定,似乎吓傻了。 宴轻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质问,“你怎么会从二楼掉下来?” 凌画呆呆地看着被砸断了腿的高头大马,又转头去看宴轻,忽然眼睛一红,一把搂住了宴轻的脖子,劫后余生地又怒又恨,“黑十三这个王八蛋,他想要我变成个残废!我就说他怎么最近风平浪静的没找我漕运的麻烦呢,果然是亲自来京城杀我了。” 软软的身子,软软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他脖子,且身子还带着剧烈的颤抖,宴轻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整个人瞬间僵硬无比,手脚都不会动了。 他低头看着凌画,只能看到她没了紫纱遮面的侧脸,白皙娇嫩,眼尾一抹红,似乎泪珠转眼就要从那一抹红里滚落下来。 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好推开这样的她,但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僵硬地艰难无比地抬手,拍了拍她颤抖个不停的后背,硬邦邦地说,“别哭,不就是个黑十三吗?敢来京杀你,你就把他人头取了,挂城门晾三天!让他下辈子投胎也不敢找你报仇!” 凌画声音带着哭腔,“晾三天也不够,若没有你,我不死就残废了!晾三天太便宜他了!” “那就晾三年!” 凌画破涕为笑,“城门口那么金贵的地方,才不能都给他占用了。” 宴轻没笑的心情,不哭就好,她真怕她哭个稀里哗啦。未婚妻这种,他还没学会怎么哄。 他伸手要推开她。 凌画搂着宴轻脖子不松手,“再让我缓一会儿。” 宴轻只能又僵硬不动了。 琉璃从烟云坊的二楼随后跳下来,落地后看到一匹马断了腿躺在地上,凌画一头扎进了宴轻的怀里,她打量了凌画和宴轻一眼,见凌画没出大事儿,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跑回了烟云坊。 此时的烟云坊,已打了起来。刀光剑影,声响极大,里面的客人们惊吓的连连大叫,四散着从里面跑出来。 京城治安好,已多少年没在青天白日里出什么乱子,今日显然打破了几年来的平静。 程初追着宴轻出了醉仙楼后,见宴轻骑马要走,刚要喊他,便瞧见了对面的烟云坊二楼掉下来一个人,他惊了一跳,没认出来,只见宴轻已骑马冲了过去接住了那人。 直到凌画搂住宴轻的脖子扎进他怀里,程初才知道那从二楼掉下来的人是凌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脑中不合时宜地想着,宴兄竟然让女人抱?竟然没推开?竟然还拍人家后背安抚? 他差点儿深切的怀疑,自己认识了几年的人不是宴轻! 跟在程初身后冲出醉仙楼的几名纨绔也被街上的场景震懵了惊呆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没等他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醉仙楼里冲出了几个黑衣蒙面人,提着刀剑,对着宴轻怀里的凌画杀了过去。 众纨绔:“……” 贼子太嚣张了!天还没黑呢! “宴兄小心!”程初看的一脸骇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比大脑快地冲了过去。 随着他冲过去,几名纨绔也冲了过去。 宴轻自然察觉了,抱着凌画闪躲,他身上没有兵器,连个匕首也没有,幸好他功夫好,抱着凌画转眼就躲了几招。见程初等人身无寸铁肉盾似的冲过来帮忙,宴轻直翻白眼,“你们滚开,别过来!” 程初惊醒,立马停住脚步,对身后大喝,“快!快去报京兆尹!” 几个纨绔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慌慌张张大喊,“京兆尹呢?京兆尹快来啊!京兆尹死了不成?再不来就死人啦!” 随着几名纨绔大喊大叫,一整条街的人惊醒,都慌慌张张跟着跑着大喊了起来。 凌画从宴轻怀里抬起头,眼前的刀剑晃的她眼花,她当即对宴轻说,“你把我扔出去!” 宴轻:“……”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把我扔出去就好,用点儿力气,扔远点儿!”凌画又重复了一遍。 宴轻:“……” 他脸色不好,“我刚刚差点儿被你从楼上坠下来砸死,舍命救你,不是让你去死的!我没说怕你牵累!” “我不会死,你把我扔出去。”凌画果断地说。 宴轻四下扫了一眼,还是抱紧了凌画,左躲右闪,没按照她的要求做。 凌画压低声音快速地说,“我有毒药,怕毒了你,你将我扔出去,我就能放心下毒了。” 宴轻恍然,刚要照做,还没抬起胳膊,便被人给砍了一刀。手一顿,鲜血横流,胳膊再抬不起来了。 凌画脸色顿时变了,当即不再顾忌,从袖中甩出了一片毒粉,毒粉从她袖中甩出,化成了一片青烟,这毒是真真正正的霸道,见效快,眼前五个黑衣人,转眼倒下了四个,其中也包括距离凌画最近的宴轻。 宴轻手一松,随着黑衣人一块倒在了地上,瞬间人事不省。 凌画无奈。 仅剩的一名黑衣人闭气躲过了毒粉,转眼又欺身到了凌画近前,凌画躲闪了两招,眼看再也躲不过,琉璃从烟云坊冲了过来,拦住了这名黑衣人。 琉璃与黑衣人缠斗到一块,三五招后,这人眼看再得手不了,虚晃一招,跳上对面的房梁撤走。 琉璃要去追,被凌画拦住,“别追了!他武功高于你!” 琉璃恨恨地住了脚,“小姐,您没伤着吧?” 凌画摇头,“宴轻伤了胳膊!” 琉璃看向地上与四个黑衣人一起躺着的宴轻,跺脚,“还以为宴小侯爷能保护的了您呢,早知道他这么废物,我刚刚追下来后就不应该离开。” 凌画走过去扶起宴轻,瞪了琉璃一眼,“要不是他,我今天不死也摔废了。我身上只带了魂不归一种毒,你现在就回府,把那颗能解百毒的回魂丹拿来给他吃吧!” 琉璃看着凌画,“魂不归也不是没有解药,解个十天半个月也能解了,就是费劲儿些而已。” 凌画摇头,“我哪能让他受那个解毒之苦?快去拿!” 琉璃只能点头,“不如您带宴小侯爷一起回府,万一我走了贼子再来呢!” 凌画向长街尽头看了一眼,“京兆尹来了,你只管回去拿!” 琉璃也看见了京兆尹的影子,不再耽搁,立即去了。 程初这时跑了过来,大哭,“宴兄!宴兄!你别死啊!” 凌画揉揉眉心,“他没死,只是受伤中毒了,你叫一辆马车过来,再派人赶紧去请太医。” 程初一听宴轻没死,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对一旁已经吓坏了的纨绔们喊,“听到了没有!快去弄马车,请太医!” 纨绔们反应了过来,脸色发白地连忙去弄马车请太医。 在众纨绔七手八脚的忙乱下,将宴轻放进了马车里。 程初脸色发白,几乎站不住,没什么主见地问凌画,“嫂子!要送宴兄回府里等太医吧?” 凌画摇头,上了马车,从怀里掏出止血的金疮药,撒在宴轻受伤的胳膊上,扯了自己的衣袖先给宴轻做简单包扎,同时回答程初,“先等等解药,再送他回府!” 看着凌画冷静的脸,程初勉勉强强定了心神,又担心地问,“宴兄这条胳膊不会废了吧?” “不会!伤口不太深。” 程初放心了。 这时,许子舟带着京兆尹的人匆匆赶来,他跑了一身汗,快步来到马车前,声音十分焦急紧张,“凌小姐?你可有事儿?” 凌画探出头,对上许子舟发白的脸,“我没事,宴小侯爷受伤了!” 许子舟这时也看到了马车里昏迷不醒的宴轻,他愣了愣,问,“宴小侯爷伤的可重?要不先将人送去太医院?” 凌画摇头,“轻伤中毒,不必送去太医院,等我的人拿来解药,让太医去他府里就行。” 许子舟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四个黑衣人,眼眸发冷,“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你?贼子可是这些?” 凌画一边给宴轻包扎,一边回答他,“烟云坊里有一批,大概十个人,领头的人是黑十三,不知道我的暗卫杀了几个,跑了几个,醉仙楼冲出来这批五个人,躺在地上这四个外,跑了一个领头的,不像是跟黑十三一伙的绿林人,不知什么开路,还要靠许少尹查了。” 许子舟点头,对身后吩咐,“将这四个人抬走,关闭城门,全城搜查追查贼子。” “是!”京兆尹的人纷纷行动。 许子舟看了凌画一眼,带着几个人快步向对面的烟云坊走去。 第三十一章 期待(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动作很快,没用多久,便取来了那颗解百毒的回魂丹。 凌画接过,掰开宴轻的嘴,喂他吃下。之后下了马车,对程初温声说,“劳烦程公子带着人将小侯爷送回候府,请太医重新给他包扎开药,他若醒了请告诉他,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看他。” 程初一直紧张地看着宴轻,闻言立即问,“宴兄的毒这就解了吗?” “解了!你放心将他送回去就是了!” 程初点头,立即招呼一众纨绔,一起浩浩荡荡送宴轻回府。 程初送宴轻离开后,凌画掏出帕子擦手,眉眼冷然。 琉璃站在一旁说,“没想到黑十三会悄无声息地进了京,我没得到一丝半点儿的消息,他还聪明地选择了在白天动手,而且选择的地点在咱们的烟云坊和醉香楼,易容成食客的身份,趁机下手,才没有半点儿防备。” 凌画不语。 琉璃愧疚,“我以为京城的消息网但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没想到是我太自负了,险些害了小姐。” “不怪你。”凌画终于开口,“能帮助黑十三畅通无阻悄无声息进京的人,除却太子,不做第二人想。他易容成平民百姓,又有东宫的人相助,你得不得消息很正常。” 琉璃愤恨,“太子敢和绿林合作,真是不想要名声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不见得拿的到证据。”凌画面容平静,“咱们的暗卫,杀了几个黑十三的人?” “除了跑走了一个黑十三,都杀了,绿林的亡命之徒,不要命的很,没留下活口。”琉璃想起当时在烟云坊的惊险,就心悸。 黑十三突然发难那一刻,她一人难敌十人,小姐被黑十三从二楼窗子扔了下去,她想救都来不及。 后来暗卫出现,她才脱身,从二楼跳了下去,发现小姐没事儿,她又转回去杀黑十三,哪想到醉仙楼还有一批黄雀在后的杀手? “没有活口也不要紧,只要有身份证明他们是绿林的人就行。就算证明不了,这笔账,是黑十三的,他也跑不了。”凌画目光看着东宫方向,“那四个被我毒晕的黑衣人,若我猜测的不错,是温家豢养的死士,都觉得死士不会开口,也不尽然,只要用对了方法,也是一样能叫死士开口的。” “小姐若是想要他们开口,首先得给他们解毒。”琉璃道,“人已经送去京兆尹牢房了,就看许少尹的人看不看得住了,别咱们还没给他们解毒,他们就先让人灭了口。” “许子舟不会,刚刚带走那四个人的,是他的亲信,他会给我看住的,否则京兆尹少尹的位置,他早就被别人取而代之了。太子的手即便能伸进京兆尹,也伸不进许子舟的身边。” “若真是温家豢养的死士,兴许太子会不惜一切代价,若是他直接对付许少尹呢?” “许子舟是陛下的人,太子还不敢明目张胆对付陛下的人。除非他买通京兆尹。从京兆尹入手。”凌画眯起眼睛,“若是这样的话,其实也好,我就怕他不买通。只靠几个死士,就算招供出温家,也顶多会让陛下对温家行事厌恶不喜,还板不到温家,但我可以趁机拿住京兆尹的把柄,把许子舟推上京兆尹的位置。” 琉璃眼睛一亮,“若是许少尹成了京兆尹,那么这笔账划算。” “对,划算!”凌画点头,将染血的帕子收了起来,“就看太子上不上勾了,也要看京兆尹靠不靠太子了!他敢靠,我就让他晚节不保。” 琉璃瞬间生起了斗志,“二十岁的京兆尹,真是值得期待!” 凌画露出笑意,“是呢!” 二人站在长街上,地面上的血迹似乎在这一刻都褶褶生辉。 萧青玉从烟云坊出来,腿都是软的,她被人扶着,看到凌画,虚弱地喊了一声。 凌画转头看去,抬步向萧青玉走了过去,对她微笑,“今儿让你受惊了,对不住!” 萧青玉摇摇头,推开扶着她的婢女,一把抱住凌画,“你可吓死我了!” 早先二人对坐吃饭,那批人出手时,凌画坐的并不是靠窗的位置,她坐的才是靠窗的位置,大刀挥来的时候,凌画眼疾手快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开了窗前,因为推开她,凌画才没躲开,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抓住凌画,从窗子将她扔了下去。 凌画抱住萧青玉,拍着她后背安抚她,“不当什么事儿,下次我们再出来多带点儿人。” 她不应该觉得在京城就安全。 萧青玉情绪激动,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恨恨地说,“贼子可恶,这是京城,真是没有王法了!我陪你一起进宫去,请陛下做主,缉拿贼子!” 凌画摇头,“我自己进宫就是了,你受了惊吓,赶紧回府,让大夫给你开一副安神汤,否则你娘听说此事见你久不回去该担心了。你放心,这样的事儿,我经历了千百回了,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青玉心惊肉跳,“你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太可怕了!” 凌画笑,“富贵险中求!我有今日,凌家有今日,靠的就是这份迎难而上的凶险。” 萧青玉一时无话。 “乖,你回去,改日你不怕了,我再约你出来吃饭。”凌画拍拍她。 萧青玉打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你哄小孩子呢!我现在就不怕了!行吧!你自己进宫吧!小心些!一定要让陛下严查贼子,扒了贼子的皮!” 凌画点头,“自然!” 她怎么可能饶过害她的人? 萧青玉由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凌画站在原地等着许子舟。 这时,醉仙楼里走出两个一脸惨白的女子,正是赵嫣然和魏晨兰,看到凌画,又齐齐直了眼睛。 凌画面纱早在坠楼前滑落,如今一张脸暴露在日光下,幸好这时已夕阳西下,日头没那么烈了,她也不怕晒伤皮肤,便没让琉璃再去找面纱。 察觉二人直直的视线,凌画转头看了过去。 二人不知是因为凌画的容色自惭形秽,还是因为别的,见凌画看来,齐齐收回视线,一脸绝望地各自上了自家马车。 在二人之后,醉仙楼的掌柜的跑了出来,来到凌画身边,一脸骇然,“主子,您没事儿吧?” 凌画摇头,“没事!”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有一件事儿需禀告主子知晓。” “你说!” 掌柜的凑近凌画,将赵嫣然和魏晨兰在醉仙楼做的事儿说了一遍,“当时小伙计本来要拦住她们,但有人拦了小伙计,那人带着刀,威胁要杀他,小伙计吓傻了,没敢出声。” 凌画也惊了,“竟有这事儿?” 一个柳兰溪想要给宴轻为妾为奴为婢闹到了太后那里,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这又出来个赵嫣然和魏晨兰公然当着多少人的面跑到宴轻面前也要做妾为奴为婢? 这三个女人都什么毛病!脑子不好使吗?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做什么下贱坯子! 且还都是一个想法! 她们若是联手杀了她,再取她代之嫁给宴轻,她都能高看她们一眼,做妾为奴为婢这么卑微,是个什么脑子? 凌画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掌柜的没立即走,“那个小伙计,属下今日就给他结工钱,如此贪生怕死,醉仙楼进了贼人都不敢言声,不能再留了。” 进了贼人不怕,可怕的是那贼人是冲着杀主子来的。若是提早察觉,主子根本不会陷入危险,宴小侯爷也不会受伤中毒。 凌画摆手,“你看着办!” 掌柜的点头,回了醉仙楼。 许子舟从烟云坊出来,见凌画完好无恙地站在烟云坊门口,他面色稍霁,对她道,“烟云坊里十个人死了九个,没有活口,我让人将尸体带回去请仵作验尸查实身份,早先带走的那四个人,既然是中毒,能解吧?” 凌画点头,“我下的毒,能解,就是麻烦些。” “麻烦不怕,能解就行。我的人会看好了那四个人,逃的那两个,已经全城搜查,我这便进宫禀告陛下。”许子舟询问,“你可一起?” 凌画点头,“一起!” 她本来就是在等他。 第三十二章 利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请许子舟上她的马车。 许子舟愣了愣,依言上了凌画的马车。 二人上车后,琉璃也跟了上去。 凌画的马车宽敞,一应所用俱全,车内放着桌案、茶壶、茶盏、书卷、棋盘等物。 凌画坐下身后,伸手摸了摸茶壶,水温还热,她拿出茶盏,给许子舟倒了一盏茶。 许子舟接过,轻声道谢。 凌画又给自己和琉璃倒了一盏茶,捧着茶盏喝了一口,看着许子舟问,“许少尹想不想早些坐上京兆尹的位置?” 许子舟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凌画。 凌画放下茶盏,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摇着,“你若想,如今我遭遇刺杀,便是一个机会。” 许子舟慢慢地放下茶盏,正了颜色,“愿闻其详。” 凌画微笑,“在烟云坊刺杀我的那批人是绿林的黑十三带的人,而他之所以能悄无声息进京,易容出现在我的烟云坊以食客的身份伺机而动,我猜测应该是有东宫的人相助,而从醉仙楼冲出来杀我的那五人,我猜测是幽州温家豢养的死士。如今,烟云坊跑了黑十三,哪怕那九人没留下活口,我既然能认出他,也能一口咬死他。至于醉仙楼跑了一个,倒没多大关系,剩余那四个,解了毒,我也能有办法让死士开口供出温家。” 许子舟有些惊,“太子和绿林掺和,真是不怕毁了名声!” “他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对比毁了名声,他更想要杀了我。”凌画语气冷漠,“不过他今日既然没杀了我,那么,我总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最肥的肉来。” 她粲然一笑,“这块肉就是京兆尹。” 许子舟眉心一动,“需要我怎么做?” 凌画看着他,“自然关键还是需要你,不过也不需要你做太难的事儿,你只需要盯住京兆尹就行,我给那四个人解毒,你再放出审问死士的消息。若真是温家做的,太子一定会想办法灭了那四个人的口,若是要动那四个人,他的手必定要伸进京兆尹,你是陛下的人,他走你的路子走不通,定然会想方设法买通京兆尹,一旦京兆尹帮着他灭了那四个人的口,就是犯了大错,你拿住他这个大错,他头顶的乌纱帽就丢了,而你,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 许子舟吸了一口气。 凌画看着他微笑,对他端了端茶,“二十岁的京兆尹,你是后梁独一个。” 许子舟握紧茶盏,语气克制,“我可以保证那四个人在我的看管下不会出事儿,哪怕太子买通京兆尹大人,我也能不让他伸出手,只要那四个人供出温家,你就能咬上温家,若是照你所说,任由太子买通京兆尹,让他灭了那四个人口的话,你就咬不上温家了,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你做上京兆尹,对我就是最大的好处。”凌画语气平静,声音淡淡,“哪怕那四个死士供出温家,陛下顶多对温家训斥一顿,厌恶那么一点儿,为了太子,陛下也会包庇温家。对温家来说,不痛不痒,对我来说,陛下顶多给我些补偿,因为我人没事儿。” “今日宴小侯爷受伤了。”许子舟提醒,“再加上宴小侯爷,陛下处理起来,不会像你说的这么轻松的,太后也不会同意。” 凌画笑了笑,“宴轻是受我牵累,无论选择哪一种,该给宴轻的,陛下都不会少给。诚如你所说,陛下不给,太后也不干。死士供出温家,我死咬着温家不放,虽然也许能咬掉温家胳膊腿,元气大伤,但不能一口咬死,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只要太子妃是温家人一日,太子在位一日,护着温家一日,陛下就不会让温家垮。而区区刺杀我,可做的文章不太多,若耗费精力咬到最后,我其实也得不了什么好处,不如轻轻放过,为你谋个京兆尹的位置。” 许子舟抿唇,慢慢地端起茶盏,对举了半天茶盏的凌画轻轻一碰,“好,就按照你所说。” 他是聪明人,凌画早已权衡利弊做了最好的决定。若京兆尹真出手帮东宫,那么,这个位置他就要了。 诚如她所说,二十岁的京兆尹,后梁独一个。有这个机会,她给,他就要。 马车来到皇宫,二人一起来到御书房。 赵公公从里面走出来,对二人拱手,“陛下请许少尹凌小姐进去。” 许子舟和凌画进了御书房。 皇帝显然已得到了消息,脸色不好,天子脚下,青天白日,在最繁华的街上出现了刺杀,这也是挑衅天子的权威。 二人见礼后,皇帝摆手,目光落在凌画身上,“可有受伤?” 凌画摇头,“宴小侯爷为救我被砍了一刀,伤了胳膊,我迫于无奈,对贼人下毒,又连累了他。不过我有解药,他的毒已经解了,如今就差伤了。” 她叹了口气,“陛下,臣恐怕没法带小侯爷进宫见您了,他得好好养伤。” 皇帝点头,“可请了太医了?” “请了!太医应该已经去了候府。” 皇帝挑眉,“应该?你没跟去候府?” 凌画认真地说,“臣给他做了简单包扎,又喂了解药。请永乐伯府程初公子带着人将他送回了府,臣先进宫来见陛下,稍后出宫就去看他。” 皇帝颔首,这才问,“是什么人要杀你?” 凌画直言直语,“有两批人,绿林的黑十三带了九个人,都被我的人杀了,黑十三跑了。他与臣打了照面,将臣从烟云坊二楼扔了下去,幸好小侯爷赶巧从醉香楼出来救了臣,否则臣不死即伤,臣遇到小侯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小侯爷真是臣的贵人。” 皇帝一笑,“宴轻怎么就那么凑巧?” 凌画也笑,“烟云坊和醉香楼面对面,臣与荣安县主在烟云坊吃饭,小侯爷与一众子弟在醉仙楼喝酒,要说还真是巧,在臣出事儿时,他正好从醉香楼出来要骑马离开。” 至于宴轻为什么那时赶的那么巧,当然是醉仙楼里也出了一桩事儿,赵嫣然和魏晨兰对宴轻自荐枕席,宴轻扔了酒杯就走,这才撞到了她被扔下二楼,认真算起来,她似乎还要感谢那二人。 这件事她不明说,相信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皇帝果然不再追问,“那另一批人呢?你可知道来历?” 凌画直视皇帝的眼睛,同样直言直语,“臣猜测是幽州温家的死士。” 此言一出,许子舟先惊了一跳。 他一时间心跳如鼓,不明白凌画怎么提前点破了。这样在陛下面前点破,是好是坏?没有证据的怀疑,也敢在天子面前说?况且说的不是别人,而是幽州温家,太子的岳家。 皇帝果然脸色一沉,一双眼睛瞬间凌厉,盯住凌画,“你确定?” 凌画笑了笑,语气温温,“臣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臣之所以敢在陛下面前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是臣除了温家,真想不到是谁能在黑十三出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来京城要臣的命了。” 皇帝皱眉,语气沉沉,“没有证据,猜测做不得数。” 凌画点头,“臣自然知道,所以,臣进宫来请陛下做主,彻查此案,那四名死士,被臣下了毒,毒药的名字叫魂不归,此毒难解,需要解个十天半个月,解了毒后,臣有办法让死士开口。只是这期间,死士的安全,得需要可靠的人看管。” 凌画顿了顿,“若是陛下的人盯着,臣才放心。” 若真是如她猜测,是温家对她动的手,那么,东宫的人首先就不可信。 这是凌画思虑再三,才在皇帝面前直言的原因。只有皇帝亲自派亲信之人盯着此案查案,太子在东宫才会紧张,若是得知她给那四个人解毒,让死士开口,供出温家,太子更会坐不住,逼急了,才会将手伸向京兆尹。 而眼前,就有一个陛下的人,京兆尹少尹许子舟。他就在面前,陛下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第三十三章 安慰(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京兆尹是许子舟的上司,陛下即便将此案交给许子舟,但许子舟也可以拦不住自己上司而出事儿,这样一来,京兆尹落马,许子舟坐上京兆尹的位置。 另外,即便那四人被灭口,凌画也已经在陛下这里过了明路,哪怕最终因为死士被灭口而无功而返,那么,只要太子动作,买通京兆尹,对那四个人灭了口,陛下对此案因她点出温家上了心,就会关注太子,关注温家的一举一动,知道真的是温家做的,就算最终因为没有证据让温家不会被陛下问责,但这比问责更可怕,陛下会心里厌恶温家,给温家狠狠记上一笔。 凌画要的就是这两点。 帝王最不喜欢的不是直言直语,空口无凭,而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买通朝中三品大员,就算是东宫储君也不行。 储君只是储君,陛下才是天子,对陛下来说,朝臣们都是他的臣子,必须要尽忠于他。 太子所作所为,陛下定不能容忍。 许子舟毕竟聪明,短短时间,也彻底懂了凌画的算计。正因为懂了,才更深切地见识到了凌画的厉害。 他,太子,温家,哪怕是陛下,都在她的算计里。 他垂下头,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等着陛下看向他。 果然,在凌画话落后,陛下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他,“许子舟,你见朕何事儿?” 许子舟垂着头拱手,“京兆尹已收押了那四个中毒的死士,臣已命人追查逃脱的两名贼子,臣进宫来请示陛下,是否将此案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 皇帝斟酌片刻,摆手,“此案不必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他们近来忙的很。” 皇帝顿了顿,看向凌画,“朕将此案交给许爱卿,由京兆尹来查案办案,你可有意见?” 凌画没意见,“只要是陛下信任的人,臣都没有意见。” 言外之意,她相信陛下。 皇帝点头,“既然你没意见,此案就不必移交刑部和大理寺了,就由京兆尹来办吧!许子舟你全权来办!捉拿绿林黑十三,追查审问那四个死士,不得有误。” 许子舟神色凝重了十分,重重拱手,“臣谨遵陛下旨意。” 许子舟领旨后,退出御书房,房檐的风一吹,他方才觉得后背已汗湿。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他年长凌画几岁,入朝几年,却还不及她在陛下面前镇定的游刃有余,也不及她这般敢算计陛下心思,且算计的第一步就成了,陛下果然将此案交给了他。 凌画没与许子舟一起离开,许子舟离开后,她站着不动。 皇帝挑眉,“怎么还不走?还有事儿?” 凌画点头,一本正经,“陛下,宴小侯爷这次受臣牵累,很是受苦了,而臣之所以牵累他,也是为了给陛下尽忠才让黑十三和温家报复,臣经受的多了,倒是无所谓,但是宴小侯爷不同,他受这个苦,臣觉得,陛下该对他安慰一二。” 皇帝“哦?”了一声,“他如今是你未婚夫,救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凌画摇头,“不是天经地义,臣不敢这么觉得,毕竟,臣与小侯爷有立约书在的,小侯爷酒醒后能娶臣,是小侯爷纯善,怕因为他和秦桓,臣真嫁不出去,害了臣。臣如今牵累他,万一小侯爷醒来觉得臣是个麻烦,闹着不娶了,臣上哪儿再抓个未婚夫去?” 她万分诚恳地看着皇帝,“所以,陛下,您有什么好东西,是小侯爷一直想要却要不到的,你这次就给了他吧!臣出宫后会径直去端敬候府,小侯爷见了好东西,大概就不会对臣有意见了。” 皇帝:“……” 他指着凌画,“你可真会趁机打劫朕!” 凌画无奈,“臣为了让小侯爷不觉得娶臣有哪里不好,已经送了小侯爷一头鹿,五坛海棠醉,一颗玉清丸,一颗回魂丹。臣如今真是没什么更好的东西了!” 皇帝惊讶了,“玉清丸和回魂丹?就是你曾经一样得了两颗,送给朕一样一颗的好药?” “是啊!”凌画摊摊手,“否则,您觉得宴小侯爷凭什么今日心甘情愿的救臣?今日换个女子从烟云坊二楼被扔下来,他心善,也许会救,但救完呢?定然立马扔下人就走了,后面的刺杀,他也不会看见,更不会管。” 凌画无奈,“臣既然要嫁小侯爷,总是要认真经营婚姻的,否则,占了小侯爷妻子的位置,却不做个好妻子,岂不是对不住太后娘娘为小侯爷和臣的一番费心?臣可是答应了太后娘娘,大婚后,计划过两年为小侯爷生两三个孩子,让太后娘娘高兴高兴的。” 皇帝:“……” 他不知该表扬还是批评,“你志向倒是挺远大!” 想的竟然是相夫教子! 凌画脸不红心不跳,“臣都如此豁得出去好东西了!陛下您也表示表示吧!否则若是因为今日让小侯爷烦了臣,不娶臣了,臣心情也不会好,心情不好,万事不顺,便没法再好好给您管江南漕运了。” 皇帝气笑,“照你这么说,朕不安慰宴轻还不行了?” 凌画眨眨眼睛,“是吧!” 又补充,“要拿顶顶好的好东西,不好的东西,怕是安慰不住。” 皇帝转过头,问一旁做隐形人的赵公公,“宴轻有什么是一直想要却要不到的?” 赵公公顿时犯了难,“宴小侯爷……没有吧?他好像不缺什么……” 凌画:“……” 她不信,盯着赵公公,“公公,您再想想,他真的不缺什么吗?” 她郑重强调,“陛下有的多的是好东西,宴小侯爷爱好吃喝玩乐,就从这上面想,他就没有一样感兴趣的吗?” 赵公公刚要再摇头,对上凌画的眼睛,忽然想了起来,顿了顿,对皇帝拱手,“去岁,外邦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宴小侯爷特意去御马场瞧了一眼,称赞真是好马,可惜外邦小气,就送了一匹。” 这一匹是外邦进贡给陛下的,连太子都眼红,他本就不爱出现在陛下面前,自然也就看看算了。 要说想要,喜欢吃喝玩乐的人,就没个不想要的。更何况宴小侯爷酷爱打猎,汗血宝马怎么能不想骑? 皇帝:“……” 他瞪着赵公公。 赵公公顿时觉得自己太老实了,一下子压力山大,连忙低下了头,一副自己做错了的神色。 凌画却眼睛一亮,“陛下,那就这个吧!你割爱一下?” 皇帝无语地看着她,“你也真敢开口!” 凌画讨好地笑,“陛下,您帝王威仪震慑四海宇内,今年再让外邦进贡一匹嘛!” “你当汗血宝马是大饼?烙了一张还有一张?”皇帝冷哼,“今年西部出塞之路受阻,汗血宝马进不来。” “那就明年嘛,明年您再要,反正您政务繁忙,如此宝马,放在御马场看着也是暴殄天物,就该将它放出去,让它被人骑着才有价值,尤其是宴小侯爷,他爱玩,您若是给了他,他指不定天天骑着在街上晃,这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陛下恩威宇内。” 皇帝怀疑,“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今日进宫来,就是冲着朕这匹汗血宝马来的?” 否则怎么特意跟赵公公强调吃喝玩乐? 凌画莞尔一笑,“陛下圣明。” 皇帝一时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骂她,他虽然爱听臣子说陛下圣明,但此时却不爱听凌画说。 他又气又笑,“为了宴轻,你可真是舍得下面皮!” 凌画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皇帝收了笑,“行,朕答应你了,你牵走吧!免得宴轻受了伤,太后心疼的睡不着觉,如今给他一匹汗血宝马,他早些活蹦乱跳,太后也能早睡几晚安稳觉。” 凌画立即道谢,“臣多谢陛下!” “你就没有了!”皇帝不客气地说,“朕看你好的很,不用安慰。” 凌画从善如流,得了汗血宝马,很是满足,“臣不用,陛下命人查案,查清凶手,绳之以法,就是对臣最好的安慰。” 皇帝忽然很不待见她,摆手,“去给太后报个平安,你再出宫。” 凌画应是,笑着告退出了御书房。 第三十四章 宝马(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离开后,皇帝哼了一声又一声,赵公公听了更是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片刻,皇帝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好一个温家!竟然敢豢养死士联合黑十三来京杀凌画,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赵公公讶异地抬头,原来陛下哼的不是凌小姐吗? “你个老东西,看朕做什么?” 赵公公立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您相信凌小姐的猜测?” 皇帝冷笑,“凌画这丫头,虽然诡计多端,心眼子多,但不会无的放矢,她敢在朕面前说出猜测,便是八九不离十。” 赵公公倒吸了一口气。 “那……” 温家杀凌小姐,太子知道吗? “温家越来越不像话了!”皇帝脸色阴沉,“凌画有一句话没说错,她是为朕做事,温家却要杀她,这是凌画挡温家的路了,也是朕挡温家的路了。” 赵公公抬眼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脸色,这话他不敢接。 凌画出了御书房,去了长宁宫。 长宁宫内,太后听闻宴轻受伤中毒的消息,心惊肉跳,立即吩咐人备辇,打算亲自出宫去端敬候府看宴轻。 此时天色已黑,孙嬷嬷看着天色,在一旁轻声劝,“如今已天黑,宫外正在捉拿贼子,不安全,还是老奴替您去看一眼小侯爷吧!您若是想去,明日再去。” 太后摇头,“不行,哀家自己去。端敬候府如今就他一个了,若是他再出事儿,哀家的娘家就没人了,让哀家可怎么活?” 孙嬷嬷理解太后的心情,不再劝。 太后要出宫是大事儿,长宁宫上下忙作一团。 还没准备好时,凌画来了。 孙嬷嬷一见凌画,愣了一下,“凌小姐,您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凌画笑着说,“我刚见完陛下,来向太后替小侯爷报个平安。” 孙嬷嬷一喜,“小侯爷平安?” “平安。”凌画很是肯定。 孙嬷嬷松了一口气,“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太后娘娘不放心小侯爷,正要出宫去看他,如今天色已晚,奴婢劝不住。” 凌画点头,随着孙嬷嬷进了内殿。 太后已收拾妥当,见凌画这时候来了长宁宫,也愣了一下。 凌画给太后见礼,知道她最关心什么,立即说明来意,“小侯爷的毒已解了,手臂受的伤是轻伤,不十分打紧,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我来给您报个平安,请您放心,今日天色已晚,您就不要去端敬候府了,外面乱的很,您若是更深露重出宫,出了什么差错,小侯爷连伤也会没法养。” 太后握住凌画的手,再三确认,“真的只是轻伤?” “真的只是轻伤,您若是不放心,派个人跟我出宫去端敬候府看一眼就是了,不必亲自去的,我稍后出宫,会去端敬候府看他,若是他有需要,也愿意我留下的话,我就留在候府照看他。”凌画语气温婉,“他若是真出了大事儿,我现在恐怕还守在他身边,今日也是没法进宫的,您放心吧!” 太后闻言放心了,“没事就好,吓死哀家了。” 凌画愧疚,“都怪我,牵累了小侯爷。” 太后已大概清楚当时情况,握住凌画的手不撒手,“你们两个都平安,就是万幸,既然已是一家人了,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无论是他出事儿,还是你出事儿,都不是哀家乐见的。” 凌画心下一暖,“您不怪我就好,我以后出门一定多带些人,不应该觉得在京城就安全。若是小侯爷同意,我也打算给他一个人在身边保护。” 太后拍拍凌画的手,“是什么人要杀你?” 凌画如实以告,“是绿林的黑十三。月前因为幽州温家扣下了江南漕运运往凉州的二十万石军粮,我去陛下面前要,供出了温家通过黑十三倒卖粮食的事儿,不止得罪了太子殿下和温家,还挡了绿林黑十三的财路,于是,黑十三亲自带着人进京来杀我。” 太后动怒,“区区绿林,真是好大的胆!你可让陛下缉拿黑十三?” 凌画点头,“陛下已下旨,京兆尹许少尹全权彻查此案,缉拿黑十三。” “缉拿一个黑十三不够,最好派兵扫平绿林,哀家看他们真是活腻歪了,连你也敢杀。” 凌画温声说,“从江北黑市到西北绿林,绵延几千里,盘根错节,若真要派兵,也不是不行,但江湖会被搅动的腥风血雨,那些人多数是亡命之徒,一旦逼急了,可能会影响漕运盐道等为陛下创收,没有万全的剿灭法子,轻易动不得。” 太后皱眉,“那就让他们如此嚣张下去?今日敢入京杀你,明日是不是就敢入宫杀陛下了?毕竟,你是为陛下做事儿,是朝廷的人。” 凌画摇头,“自然不会让他们嚣张下去,即便不扫平绿林,也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陛下不会容许有人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朝廷肯定是要有动作的。” 太后闻言消了些怒意,“哀家听说是两批人?还有一批是什么人?” 凌画心里斟酌了一番,“那批人不是江湖人士,是被人豢养的杀手,至于是谁派的,等给那四个人解了毒,有办法让死士开口,就能知道了。” 太后脸色难看,“京兆尹许子舟是个人才,陛下既然没将此案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让他来查,也很好。” 凌画点头,自然很好。 太后担心宴轻,又与凌画说了几句话,便放开她的手,催促她,“天色已不早了,既然他平安,哀家便不兴师动众了,就听你的,不出宫了,你替哀家照顾好他。” 凌画点头,起身告辞。 孙嬷嬷知道她不跟去端敬候府看一眼,太后怕是依旧不踏实,便跟着凌画一起出宫前往端敬候府。 出了皇宫,御马司的人已牵了那匹汗血宝马等在宫门口,见到凌画,御马司的掌事上前拱手,“凌小姐,这匹汗血宝马您收好,陛下怕它初到端敬候府,不适应环境,让喂养这匹马的人先跟着去待几日,待教会了小侯爷府中的人养马,便再让他回到御马司。” 显然,陛下知道宴轻不喜欢宫里赐人看着他,便没说把养马的人赐给他,免得他给人赶回宫。 凌画笑着点头,接过马缰绳,伸手摸了摸汗血宝马的头,“劳烦了。” 御马司掌事睁大眼睛,“这匹马性烈,没想到见着凌小姐倒是很安分。” 凌画开了一句玩笑,“大约它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御马司掌事的愣了愣,连连恭维地点头,“凌小姐说的是,咱们御马司的人都丑,怪不得它不大喜欢。” 御马司掌事将马交给凌画后离开,孙嬷嬷瞧着这匹汗血宝马,十分震惊,“陛下将这匹马给凌小姐了?” 凌画摇头,“是我给宴轻要的,他今日因我受了牵累受伤中毒,我不能让他白被我拖累。” 孙嬷嬷唏嘘,“陛下十分喜爱这匹马。太子殿下也十分喜欢。” 凌画笑,“小侯爷也会很喜欢的。” 孙嬷嬷笑开,“没错。” 琉璃也很喜欢这匹马,跃跃欲试,对凌画商量,“小姐,我能不能先骑骑?” 凌画将马缰绳递给她。 琉璃很高兴,翻身上马,她刚上去,汗血宝马忽然立了起来,一个撅子将她掀下了马背,幸好琉璃功夫好,否则一准摔个四仰八拉。 她瞪着汗血宝马,怀疑地转头看凌画,“它嫌弃我丑?” 凌画笑的不行,“大概是吧?” 琉璃不服,又上了两回,汗血宝马同样将她掀下了马背,她无力了,“我哪里丑了?你这个臭马!” 养马的小太监连忙上前,“琉璃姑娘,在御马司,这匹马谁都不让上它的马背。” 琉璃服气,“那陛下呢?” “这匹马太烈,当初外邦进贡的时候说了,等训好后再给陛下骑,但一直没训好。” 也就是说,陛下还没骑过,就被凌画要出来给宴轻了。 琉璃纳闷了,“小姐,要不您试试?” 凌画也好奇了,本来没想骑,闻言,牵了马缰绳,翻身上马,她上去后,坐的稳稳的,汗血宝马没有一点儿不高兴,还回头蹭了蹭她的腿。 琉璃:“……” 养马的小太监看的十分惊奇,“这马通人性,果然很喜欢凌小姐。” 凌画搂了一下马脖子,笑着说,“行吧,我就骑它去端敬候府好了。” 琉璃骑不上,只能眼馋地上了马车。 第三十五章 醒来(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敬候府内灯火通明。 程初等纨绔将宴轻送回来后都没离开,守在他的房间里,在太医给他重新包扎开了药方离开后,都等着他醒来。 半个时辰后,宴轻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入眼处,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房间里坐满了人。 这还是纨绔们聚在一起一帮人第一次不吵不嚷不闹静悄悄的。 宴轻愣了愣,抬起手臂要揉眼睛,触动了伤口,咝了一声。 程初距离宴轻最近,大喜,“宴兄,你醒啦!”,话落,立马按住他的胳膊,“宴兄别动!” 宴轻疼的抽气半天,看向自己的胳膊。 程初为他解惑,“你受伤了,伤了胳膊,好长好长一道口子,好深好深的伤口,大夫说了,你要养十天半个月。” 宴轻皱眉,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他移开视线,看向众人,“你们都坐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等你醒来啊!”程初有一肚子话想说,“宴兄,你真是吓死兄弟们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差点儿没了命!” “是啊!宴兄,真是太吓人了!” “兄弟们都担心你!” 宴轻只记得最后的记忆是眼前一黑,他问,“凌画呢?” 程初摇头。 宴轻盯着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程初立即解释,“嫂子没事儿,没受伤,太医没来之前,你的伤口还是她包扎的,没想到嫂子还会包扎伤口,动作还挺熟练,连太医都说幸好你止血包扎及时,没失血过多,她还喂了你一颗解药,太医给你把脉时把出来了,震惊了半天,说你服用的解毒药好像是失传的能解百毒的回魂丹,据说吃一颗百毒不侵,不过回魂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能解百毒,太医也不知道,只说以后只要不是最毒的奇毒,你吃了这一颗回魂丹,寻常毒对你来说再也没什么用了,倒是好事儿一桩。” 宴轻没耐心,“我问你她如今呢?” 程初连忙道,“她让我们把你送回府,我们就带着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干什么?估计正在协助京兆尹抓贼子查案。我们送你回来后就再没出去,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宴轻点点头,不再问了。 众纨绔憋了半天,这时七嘴八舌起来。 “宴兄,嫂子得罪了什么人?贼子太大胆了。” “贼子虽然大胆,但嫂子也挺厉害,一下子就毒倒了四个。” “不是四个,是五个,还有宴兄呢,也被毒倒了。” “呃,宴兄,你怎么就中招了呢?” “……” 宴轻被吵的头疼,赶人,“你们都回去吧!” 众纨绔:“……” 齐齐住了嘴。 程初不放心,“宴兄,你伤了胳膊,可别乱动,也不能沾水,太医会一日来给你换一次药,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你?” “小伤而已,用不着你照顾。”宴轻保持一只胳膊不动,另一只胳膊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摆摆手,“又不是瘫痪了!都回去!” 程初最了解宴轻的脾气,站起身,“好好好,宴兄既然没事了,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回去吧!明日再来看宴兄。” 众纨绔齐齐点头,纷纷说着宴兄我们明日再来看你的话,出了宴轻的院子。 管家送众纨绔离开,说着道谢的话,“多谢诸位公子了!” 众纨绔摆手,“我们和宴兄是兄弟,更何况也没帮上什么忙。” 纨绔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当时情况危及,他们也是干着急,顶多跑去喊喊京兆尹的人快来。 众人走到院门口,正赶上凌画来到端敬候府。 大门打开,她正从汗血宝马上下来,众纨绔瞧见她,齐齐睁大了眼睛。 凌画自面纱掉了后就没戴,早先因宴轻受伤,大家都盯着宴轻,此时凌画一张脸明晃晃的暴露在众人面前,艳若桃李,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纨绔们惊艳的几乎不敢多看,纷纷后退了一步,齐声喊,“嫂子!” 凌画笑了一下,“不必多礼。” 程初惊呼一声,“汗血宝马?” 众纨绔这时也发现了,不敢置信,“真的是汗血宝马!” 纨绔们都爱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还爱马,尤其是罕见的汗血宝马。 于是,众纨绔围住汗血宝马,一个个眼神满是惊叹。 有人问,“嫂子,你原来还养汗血宝马啊?” 凌画摇头,“没有!” “那你这匹汗血宝马是怎么来的?” “陛下给的。” 有人惊呼,“陛下竟然将进贡的汗血宝马给了你?” “嗯。” 众纨绔稀罕的不行,纷纷伸手去摸,汗血宝马踢了踢蹄子躲开。 程初还算理智,“嫂子,你是来看宴兄吧?宴兄刚刚醒来不久,还问起你了。” 凌画点头,对立在一旁的管家说,“这匹马是我从陛下那里给小侯爷要来的,你让人牵去马圈,这位小公公是御马司专门养汗血宝马的,陛下说让他先待在府中教养马的人几日,等教会了,让他再回御马司。” 管家震惊,“小姐,这……这真是给小侯爷的?” “是的!” 众纨绔也震惊了,他们听见了什么?凌小姐找陛下要了汗血宝马给宴兄? 祖宗啊!他们是不是以后就能时常看到汗血宝马了? 程初难以置信,“嫂子,陛下也爱马,这匹马不是连太子都没给吗?” 凌画微笑,“小侯爷受伤了,陛下不知该给什么,就给了这匹汗血宝马。” 程初倒吸了一口气。 养马的小太监见汗血宝马被众人围着似乎有些焦躁,连忙说,“奴才先将汗血宝马送去马圈,诸位公子若是看,去马圈看可好?” “好好好!” 既然瞧见了汗血宝马,众纨绔自然不想这么快离开。 于是,管家吩咐人带路,将汗血宝马送去马圈,众纨绔纷纷跟凌画告辞,跟了去。 管家亲自给凌画和孙嬷嬷带路,“太医说了小侯爷解毒及时,那颗回魂丹能解百毒,吃了以后,寻常毒对小侯爷就没用了?” “嗯,是回魂丹,太医说的也是真的。” 管家又惊又喜,“太医说小侯爷胳膊伤的不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不可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但小侯爷吃辣,老奴恐怕劝不住,还有,小侯爷不爱喝药。” 凌画懂了,“我来劝。” 管家欢喜,“那就有劳您了。” 来到宴轻的院子,宴轻正从屋子里出来,管家吓了一跳,“小侯爷,您怎么出屋了?您还伤着呢,快回去躺着。” 宴轻不搭话,目光落在凌画身上,眼里有着明显的亮光,“端阳说你把陛下那匹汗血宝马给我要来了?” 凌画点头。 “如今在哪里?” “让人送去马圈了!” 宴轻抬步往外走,“我去看看!” 管家出手拦,“哎呀,小侯爷,汗血宝马已进了咱们马圈,跑不了,您快回去躺着,等养好了伤再去看。” “我现在就要去看。”宴轻大步往外走,“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管家着急,看向凌画。 凌画目光落在宴轻胳膊上,笑着温声说,“你慢些走,我陪着你去看就是了,你的那些兄弟们正巧碰到我来,如今都去马圈了。” 宴轻脚步一顿,忽然问凌画,“你的面纱呢?怎么没戴?” 凌画眨眨眼睛,“在烟云坊被黑十三扔下楼时掉了。” 宴轻又问,“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 “我皮肤太娇嫩,怕风吹日晒。” 宴轻又问,“听说你在宫宴上也戴面纱?” 凌画回答,“因常年出门时总需要戴着,久而久之,就戴习惯了。宫宴人多,我不喜欢被人品评,陛下允许的。” 宴轻改了主意,“等他们走了我再去看,他们吵的我脑瓜仁疼。” 凌画没意见。 宴轻似乎着才注意到了孙嬷嬷,对她摆手,“嬷嬷回去吧!你也看见我了,告诉姑祖母,我好的很,见到了汗血宝马我更会好的快。” 宫里的人不得宴轻待见,孙嬷嬷也识相,笑着告退,“小侯爷平安,太后娘娘就放心了,老奴这就回去,小侯爷好好养伤吧!” 管家连忙送孙嬷嬷出府。 宴轻转身,凌画跟着宴轻往屋里走。 第三十六章 算账(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凌画。 凌画对上宴轻的视线,发现他的脸因受伤有些苍白,有一种孱弱的好看。 宴轻对她问,“你不是天黑前要回府吗?如今天黑了,怎么反而来了?” “来看你啊,我刚从宫里出来,见过了陛下和太后。”凌画很机智地说,“你今天因我受伤,我若是有良心的话,是不是该留下来照顾你?” 宴轻挑眉,“你很有良心吗?” 凌画眨眨眼睛,说实话,“以前不太有,但你是我的未婚夫的话,我对你可以有的。” 宴轻眯起眼睛,“你会做什么?” “我会的东西挺多的,端茶倒水,不在话下,哄你吃药,也是可以让你不觉得药苦,还可以给你说说汗血宝马怎么养,我外公以前养过一匹,养了十几年,直到老死了,那匹马都没受什么苦。”凌画卖力地推销自己,“我还可以陪你说话,我挺会聊天的,让你不觉得烦,可以给你解闷,让你养病期间,也不觉得无聊。” 宴轻挑眉,“这样说来,你会的东西还真是挺多的。” “对。” “我最爱喝的玉茗香,一直挺惦记的。”宴轻捻了捻手指,算旧账,“再将你会的茶重新沏一遍的话,你还给我规定时辰吗?” 凌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不太对劲,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宴轻不等她回答,要笑不笑又说,“兵法学的挺精通,用的挺好啊。” 凌画顿时有点儿虚。 “苦肉计,以退为进,以柔克刚,抛砖引玉,以逸待劳,远交近攻,许以利诱……一串串的连环计层出不穷,让我那日被你牵着鼻子走,你是不是很开心?”宴轻声音冷极了。 凌画有点儿冒冷汗,咳嗽一声,摸摸鼻子,试图挽回好感度,“栖云山的鹿,海棠醉,都是实打实的,你烤的鹿肉真的很好吃,我那日都吃撑了,回去半晚上没睡着觉。” 宴轻神色一顿。 凌画又趁机说,“玉清丸和回魂丹我只一样得了两颗,献给了陛下一样一颗,自己留了一样一颗,你染了风寒,我给了你一颗玉清丸,那算是当世的灵丹妙药,今日你因我中毒,我又喂给你一颗回魂丹。” “所以呢?” 凌画小心翼翼,“所以,我对自己的未婚夫,是很大方的。” “那秦桓呢?他是你十六年的未婚夫。” 凌画觉得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宴轻可能会立马将她赶出去,让她滚,她很有危机意识地斟酌着说,“秦桓一直不待见我,见了我就躲,我想对他好,他也不要。”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待见你的?” “从三年前吧!我给他送了一个人,他气的跳脚,从那时候开始,就闹着要悔婚。” “盯着他别拈花惹草?” 凌画叹气,“我给他的那个人叫云落,他的武功比琉璃还要高出些,有一半的原因是盯着他,我的确不喜欢拈花惹草身边不干净的未婚夫,但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我接手江南漕运,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他是我的未婚夫,万一有人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为何今日找陛下给我要了一匹汗血宝马?”宴轻话题转的快。 凌画差点儿跟不上他,老实地回,“我怕你觉得我是个大麻烦,醒来后,后悔不娶我了,就绞尽脑汁地想什么是你喜欢的,于是,想到了陛下的汗血宝马,多亏了赵公公老实,帮了忙,陛下才把汗血宝马给了我。” 宴轻嗤笑,“你说赵贵老实?” 赵公公的全名叫赵贵,几乎没人敢这么喊,都尊称赵公公,徒子徒孙一大堆,太监宫女们背后喊老祖宗的也有。 凌画睁着一双水眸看着他,“我不好直接跟陛下要汗血宝马,便说让陛下给你个安慰,要顶顶好的,你喜欢吃喝玩乐,我强调就冲着这方面给就行,陛下一时想不到,问赵公公,赵公公很是诚实地提了汗血宝马,说外邦进贡时,你跑去御马场看了一眼,说外邦太小气,就给了一匹的话。” 宴轻无语了片刻,夸奖,“你的兵法运用的真是炉火纯青了,都用到了陛下面前。” 凌画不好接这话,左看看,右看看,见这院子里没人,端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琉璃没跟进来,她上前一步,扯住宴轻的衣袖,讨好地拽着袖摆摇了摇,语气也带着乖巧和讨好,“不悔婚好不好?我这三年来掌管漕运,又与太子殿下斗智斗勇,用兵法计谋用习惯了,没想到不该用在了你身上,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用了,行不行?” 宴轻:“……” 这是撒娇! 凌画竟然还会撒娇? 他低眸看着她,矮他一头的姑娘,站在他面前,一脸的认错态度良好,白皙的脸比月光还白,娇嫩的如刚出炉的嫩豆腐,哪怕他不近女色,也有点儿受不住,他后退了一步,扯回自己的袖子,板起脸,“你给我规矩些!” 凌画:“……” 宴轻自己:“……” 躲在院子外偷偷往里看的端阳和琉璃:“……” 小侯爷竟然在说规矩?真是天方夜谭!他自己就不是个有规矩的人好不好? 凌画心里笑的不行,但还是乖乖地松了手,假装没看到宴轻自己尴尬对自己无语的模样,微微扬起脸与他打着商量,“我晚上不留下,看过你,等你喝了药,我一会儿就走,明儿白天我再过来陪你,本来我自己在府中绣嫁衣也是闷的慌,还有,我给你选的衣料和绣线,白天都让人送到了你府中,正好趁着陪你养病解闷,也可以给你量了尺寸做出来,距离你近,哪里不合适,可以随时改动,衣服还是要穿的合身的好。” 宴轻:“……” 他扭开脸,深吸一口气,语气缓了缓,“行吧!” 谁叫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呢! 没喝着玉茗香的事儿,兵法的事儿,秦桓这个未婚夫的事儿,悔婚的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凌画劫后余生,觉得口渴,“我渴了,让我进屋喝口茶好不好?从刺杀到现在,我一直脚不沾地,连口水也没喝上,陛下没赏,太后担心你,也没想起来让人给我倒盏茶。” 宴轻抬步走进屋,对外面喊,“端阳滚进来倒水,爷渴了。” 他醒来也一口水还没喝,也有点儿渴。 端阳立即应了一声,连忙滚进了院子。 凌画跟着宴轻走进屋。 二人在外间画堂落座,凌画自然地揉着腿,等着端阳沏茶来。 宴轻瞧见了,对她问,“腿怎么了?” “今天走路走多了,累得慌。” 宴轻想说一句娇气,看着她细皮嫩肉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改口说,“喝了茶后,你早些回去歇着。” 凌画忽然很想得寸进尺,看着他说,“其实,我还没吃饭呢!在烟云坊,我与青玉刚吃上,黑十三那王八蛋便对我开杀了。” 宴轻:“……” 其实,他也还没吃饭,在醉仙楼,只顾着喝酒了,喝到一半时,那两个女人便对他说莫名其妙的话,他气的转身就走,酒也不想喝了,没想到赶巧救了她。 他用那只好手摸摸肚子,吩咐,“端阳,去看看厨房,弄些饭菜来。” 凌画立即补充,“清粥小菜就行,我能陪着小侯爷吃苦的。” 宴轻不同意,“我不要吃清粥小菜。” 凌画很温柔地说,“你不是想尽快骑汗血宝马吗?只有你尽快养好伤,才能骑着出去玩。” 宴轻闭了嘴。 端阳心里感慨极了,给二人倒了一盏茶后,脚不沾地,又连忙去了厨房。 厨房本来就做了晚膳,小侯爷受伤,做的是药膳,比清粥小菜要强多了,端阳去了之后,厨房动作利落,很快就将饭菜送了来。 宴轻伤的是右手,但吃饭对他来说丝毫不影响,左手用筷子很顺畅。 凌画看的新鲜,“你是左撇子吗?” “不是。” “左右手都会用筷子?那你可真聪敏。”凌画不吝赞扬,“唔,你府中的厨子做的饭菜也好吃,药膳都做的这么有滋有味。”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显然被夸很高兴,“那你多吃点儿。” 凌画点头,吃的很是满足。 他如今已留她同桌吃饭了,每天都进步一点儿的话,等嫁进来,是不是就能与他同床共枕了? 第三十七章 轻画(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自从做了纨绔后,喜欢吃喝玩乐,一应所用,自然都要最好的。 端敬候府的厨子是他花了大价钱请的,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人家是世世代代做厨子的,哪怕是药膳,做出来的也是好吃极了。 程初等纨绔偶尔来端敬候府蹭饭,也是大夸特夸,宴轻听着没什么感觉,今日凌画虽然只夸了一句,但她吃的尽是满足的神色,比一众纨绔合在一起夸都让人心情愉悦。 宴轻不知不觉吃多了。 凌画则是又把自己吃撑了,她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手放在小肚子上,直叹气。 宴轻奇怪,“叹气什么?” “今晚又吃撑了,回去怕是又要到半夜睡不着觉。”凌画揉着肚子。 宴轻目光落在她手上,没看到她鼓起的小肚子,只看到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他移开眼睛,对外面问,“他们都走了没?” 端阳回话,“您说程公子他们吗?还没走。” “他们看起个没完了。你去告诉他们,再看下去,我找他们要观赏费,一眼百两。”话落,补充,“金子。” 端阳:“……” 得!小侯爷这是赶人呢! 程初等人的确是没走,汗血宝马稀罕,去年外邦进贡来,陛下将之在御马场放了一圈,身份够得上的纨绔子弟们去瞧了,身份够不上的去都去不了,后来,陛下就将这匹汗血宝马养去了御马司,专门由人看管,他们也就再也没瞧见。 谁能想到,今天竟然被凌画从陛下那里要出来给了宴轻? 在端敬候府的马圈,他们可不是舍不得走?要看个够本了算。 端阳来到后,一众纨绔们正在围着马圈看着汗血宝马稀罕兴奋地点评,怎么看都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似乎看一晚上也看不够。 端阳咳嗽一声,对众人拱拱手,“各位公子,我家小侯爷说了,都入夜了,各位还不让汗血宝马歇着的话,他就要收取观赏费了,一眼百两。” 他故意顿了顿,使了一下坏,补充,“小侯爷说金子。” 众纨绔:“……” 程初郁闷,“宴兄也太小气了吧!” 端阳诚实地说,“汗血宝马需要休息,小侯爷只说现在看收观赏费,没说白天看也收取观赏费。公子们白天再来看就好了。” 程初觉得有道理,立马转身,一眼也不看了,招呼众人,“走走走,咱们回去,明儿再来,反正这汗血宝马已经是宴兄的了,咱们以后想看就看,来日方长。” 众纨绔齐齐点头,都不再看了,勾肩搭背走出端敬候府。 走到门口,程初看到凌画的马车,回过闷来,“嫂子还没走?” 管家笑呵呵地说,“凌小姐在陪小侯爷用饭,说等小侯爷喝了药再走。” 程初啧啧一声。 宴兄果然不是昔日的宴兄了! 众纨绔出了端敬候府的大门,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三个人与程初是一条路,结伴同行。 一人感慨,“凌小姐长的可真漂亮啊!” “是啊,跟天仙似的。” “我看她性格也挺好的,对咱们说话都面带笑容,一点儿也不面冷。”一人疑惑,“秦兄怎么就死活不娶呢?要是我,就算是厉害,这般美人,我也娶回家,供着也行啊。” “就是啊,凌小姐可真受宠啊,就连汗血宝马他都能给宴兄要来,那可是汗血宝马啊。” “还有,宴兄今日吃的是回魂丹,据说吃了一颗,以后寻常毒药,他就不怕了。” “所以说,是不是受点儿伤也值了?” “是啊!” “哎,宴兄可真是幸福。” “快都闭嘴吧!”程初听不下去了,“凌小姐也就宴兄敢娶,换了你们,就算你们想供着,就能供着?跪着行不行?怕是都没份。” 几人闻言觉得有理,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端阳回去禀报众纨绔走了,宴轻点头,站起身,“走!去看看汗血宝。” 厨房正好端来药,端阳立即接过,递给凌画。 凌画端着药碗,温柔浅笑,对宴轻说,“吃了药再去。” 宴轻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如今没有神丹妙药了,你只能喝这个药。”凌画眨眨眼睛,绞尽脑汁,“其实,我还会酿一种酒,比海棠醉有过之而无不及,工艺更复杂些,若是你赶快养好伤,我抽出几日的时间,带你去酿酒,如何?” 宴轻沉默片刻,“这就是你哄人吃药的法子?” 凌画腼腆,“我没哄过人吃药,你先将就一下,等今日回去,我找人取取经,学学怎么哄。” 宴轻跟她确认,“我伤好了,立即就去栖云山。” “行。” 宴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也不掩饰,脸周成一团,眉头打了结,万分难受的恨不得将手里的空碗扔了摔了砸了。 凌画立即捏了一颗蜜饯,递到他嘴边。 宴轻顿了顿,张口吃了。 凌画撤回手,与宴轻同仇敌忾,“太医院的哪个太医来的?怎么开了这么苦的药方子?真是太不会行医开药了。” 端阳在一旁万分无奈,帮太医正名,“是太医院的院首冯太医,这是斟酌了许久,开的最不苦的药方子了。” 凌画:“……” 她咳嗽一声,依旧拿腔作势,“大概是在太医院的药房里待久了,冯太医觉得最不苦的药方子,也是极苦的。” 端阳:“……” 是是是,苦极了!您说的都对! 宴轻赞同地看了凌画一眼,将蜜饯嚼着吃了,压下去了满嘴的苦味,转身出了门。 凌画摸摸鼻子,跟着宴轻走了出去。 二人顶着夜色去了马圈,端阳提了琉璃灯与琉璃不远不近地跟着。 来到马圈,汗血宝马安静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准备睡着了,听到动静,睁开马眼,见着了两个长的十分好看的人,瞅了一阵,似乎认出了凌画,从地上起来,向凌画走过来,直走到她面前,用马头蹭了蹭她的胳膊。 宴轻瞧着稀奇,“这匹真是陛下那匹进贡的汗血宝马?” “是啊。” “据说,他性子十分的烈?” 凌画笑,“御马司的人也这么说,从皇宫门口来时,琉璃想骑,上了马背,被它掀下来三回,不过它好像十分喜欢我,在我面前挺温顺的,我骑着它来的端敬候府。” 她顿了顿,看着宴轻,“我觉得吧!它可能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你长的好看,它也更会喜欢你的。” 宴轻扬眉,“它还挺有审美?” 凌画笑,“要不你试试摸摸它?” 宴轻伸手,去摸汗血宝马的马头。 汗血宝马依旧脑袋贴在凌画的胳膊上一动不动,仿佛不知,不给一个眼神。 凌画抬了抬手,笑的温柔,“他叫宴轻,是你以后的主子,来,给他点儿表示。” 这匹马通人性,顺着凌画的手臂抬起脑袋,扭过马头,瞅了宴轻一眼。 凌画顺势将它的脑袋往宴轻手臂推了推。汗血宝马很给面子,便也顺势蹭了蹭宴轻的胳膊。 宴轻低笑,“它叫什么名字?” 御马司的小太监过来,小心翼翼地拱手,“回小侯爷,它还没有名字,陛下本来说是等它被驯服了之后再赐名,一直没被驯服,便一直没有赐名。” 宴轻扬眉,“那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瓶子。” “你明儿就回御马司,这里用不着你。” 小瓶子苦下脸,宴小侯爷果然是不待见宫里的人,“奴才奉陛下之名来教府中人养马,这今日刚来,还没教上什么。” “不用你教,我会养。”宴轻摆手,一脸的不待见,“再多话,让你现在就回去。” 小瓶子顿时闭了嘴,外面黑灯瞎火的,他还不想今晚就被撵回去。 宴轻转头,“它很喜欢你,既然是你帮我找陛下要的,你给他取个名?” 凌画想了又想,灵光一动,“要不然就叫轻画?” 宴轻:“……” 他脸一黑,“这什么破名!” 凌画耐心地给他解释,“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脚步矫健,飞奔时如流云似疾风,纵马跳跃,轻如云烟,故而选了一个轻字,而它长的也好看,就跟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所以,故而再选择一个画字。” 宴轻:“……” 站在外面的端阳和琉璃:“……” 第三十八章 心思(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马圈内一时十分安静,就连汗血宝马似乎都察觉了气氛太安静,踢了踢蹄子。 凌画一本正经地胡诌,对宴轻认真极了地说,“这不是破名,你再仔细想想,这是不是一个极好的名字?” 宴轻忍无可忍,“不觉得。” 轻画两个字,是这样解释的? 凌画一脸“你好不懂”的神色,“我觉得这个名字没毛病。” 宴轻半笑不笑地点出她的心思,一点儿也不给她狡辩的机会,“你取了我一个字,又取了你一个字,是何居心?” 凌画:“……” 哎呀,他这个未婚夫一点儿也不好糊弄。 她泄气,“我学识有限,只能想到这两个字,要不还是你来取名吧!反正也是你的马你骑它。” 宴轻不答,对她摆手,“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凌画从善如流,“行,那我回了,你也不要看太晚,早些休息。” 宴轻点点头,目光落在汗血宝马身上,连眼神也没给凌画一个。 凌画却依旧心情挺好,招呼了琉璃一声,二人出了马圈,走出端敬候府。 凌画离开后,宴轻又立在马前看了一会儿汗血宝马,忽然嗤笑一声,“小心思可真多。” 端阳汗颜。 他也重新认识了凌小姐!凌小姐的小心思的确是多,不过都是对他家小侯爷用的。不用兵法的凌小姐,也还是厉害的凌小姐。 他咳嗽了一声,试探地问,“小侯爷,那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啊?” 宴轻如玉的手指弹了弹马头,汗血宝马撒娇一般地蹭了蹭他的袖子,与今日凌画拽着他衣袖撒娇有点儿像,他又嗤笑了一声,“不是说叫轻画吗?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端阳:“……” 对不起,是他太笨了,原来小侯爷同意这个名字。 走出端敬候府,坐上马车,凌画靠着车壁笑。 琉璃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小姐,您的心思也太明显了,给一匹马起名叫轻画,这不是明摆着对宴小侯爷蠢蠢欲动吗?” 她都能看出小姐的心思来,就不信小侯爷傻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凌画笑着点头,“我又没有真想与他做表面夫妻,我要真嫁给他,与他做同床共枕的夫妻,可不是得处处表露心思吗?” “您可别适得其反,暴露您的野心太早,小心小侯爷对您退避三舍敬而远之。”琉璃很是操心地提醒,“得不偿失,您可别哭,我不哄的。” 凌画白了琉璃一眼,“我把握着分寸呢。” 她又不傻,更何况,宴轻更不是傻子,他今日点出她那一连串的兵法时,才是她真的危险时,大危险都让她过去了,这么点儿小心思,他是不会在意的。 她觉得,幸好她聪明机智,提前找陛下给他要了一匹汗血宝马,否则啊,今儿他们的婚事儿可就真悬了。 琉璃佩服她的好心情,“宴小侯爷都说了不用您取的名字了,您还高兴个什么劲儿?” “他会用的。”凌画很是肯定,笑不可支,“若是真不用,他就不赶我走,让我重新再想名字了。” 琉璃:“……” 她看着凌画,“难道不是宴小侯爷嫌弃您取的名字不好,将您赶走后,他自己再给马起名字?” “不会的。”凌画摇头,“起名字这样的事儿,对他来说,都是嫌麻烦的。” 琉璃:“……” 是她太笨了!原来宴小侯爷嫌弃麻烦,就要给那匹马用轻画这个名字吗? 对不起,是她见识少了!一匹马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起! 回到凌家,凌家同样灯火通明,显然都在等着他。 看门的小厮见凌画回来,都激动的不行,“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可还好?” “好,没受伤。”凌画抬步往里走,“三哥和四哥在等我?” “在书房等着您,等了一晚上了。” 凌画点头,抬步向书房走去。 她来到书房门口,里面人听到动静,凌云杨跳起来,快速地打开了房门,上下打量凌画,松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问,“吓着了没有?” 凌画笑,“从烟云坊的二楼被黑十三扔下来时吓着了一会儿,不过宴轻救了我,我又惊又喜,就忘了惊吓了。” “真是吓死个人。”凌云杨撤回手,“多亏了宴轻,他怎么那么巧救了你?” “就是很巧。”凌画往里走,对凌云深喊了一声“三哥”。 凌云深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凌画一眼,面色也是一松,“宴轻的伤重不重?有没有大碍?我和四弟本来打算去看他,但天黑不好携礼而去,打算明日再去看他。” 毕竟,宴轻已经是他们的妹夫了,又是为了救他们的妹妹受的伤,他们自然要去看望的。 “不重,伤了胳膊,养十天半个月的就好。” 凌云深点头,“听说陛下将此案让京兆尹来查?” “确切说,是交给京兆少尹许子舟。”凌画纠正。 “有什么不同吗?”凌云深一愣。 “有的,我打算将许子舟推上京兆尹的位置,如今的京兆尹年纪一大把了,也该退位让贤了。” 凌云深有些惊,“许子舟如此年轻,二十岁就能坐上京兆尹吗?” “能的。”凌画笑,“朝中缺人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三年前让我掌管江南漕运。许子舟年少有为,不为利惑,陛下这些年都是看在眼里的,提拔他坐上京兆尹的位置,虽然早几年,少熬了几年资历,但若是有了个机会,也不是不能破例。” “七妹,你是如何打算的,快与我和三哥说说。”凌云杨好奇,二十岁的京兆尹,她也真敢想。 凌画也不隐瞒,将如何利用这一场刺杀,算计太子,算计京兆尹,算计陛下对温家的心思,逐一说了。 凌云深听罢,很是感慨,“七妹若是男子就好了,凭你的心计,可做到朝中第一人。” 凌云杨竖起大拇指,“七妹厉害,等我入朝,你也这般帮我谋算一番,让我也早点儿穿上绯袍。” 凌云深猛地敲了一下凌云杨额头,“首先,你科考过了。另外,自己的前途,自己争取,别想靠着七妹帮你。” 凌云杨:“……” 别人能靠,他这个兄长怎么就不行嘛? 凌云深赶人,“四弟,你该回去温书了,秋试没几个月了,你最好金榜题名,否则又要等三年,到时候你年纪就大了,成不了年轻的绯袍高官了。” 凌云扬:“……” 好吧!他去温书!小时候他所有的吃喝玩乐,都需要长大后利用时间来还。 他站起身,“七妹,我回去了。” 凌画笑着摆手,“四哥慢走。” 凌云扬出了书房,凌云深正色地看向凌画。 凌画就知道三哥有话要与她私下说,所以,立即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凌云深压低声音,“二殿下来了,一直在你的院子里。” 凌画点点头。 凌云深看着她,“二殿下近来找你是不是太勤了?你们的关系,一旦暴露,不说太子,陛下怕是先不饶了你。” 凌画晓得,“近来萧枕是不稳重,我稍后提醒他一下。” 凌云深颔首,想说什么,似乎又不太好说。 “三哥,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凌画看着凌云深,他与萧枕的关系,一直未明说给两个哥哥听,两个哥哥隐约知道,但一直以来也当做不知道,如今萧枕的确来的太勤。 凌云深索性敞开了话,“二殿下近来如此,怕是因为你的婚事儿,他对你的心思怕是不简单。” 凌画笑,“他看中的是那个位置,儿女情长不会成为他的羁绊,三哥放心。” 凌云深见她一脸平静如常,松了一口气,“七妹聪颖过人,凡事都有成算,是我多虑了。” “三哥为我多虑,我很开心。”凌画莞尔一笑,不想说萧枕什么心思,转移话题,揶揄,“青玉十分怕你,她本是活泼的性子,见了你,却连话都不敢说,可见当年我去外公家学酿酒的那半年,你太严厉了。” 凌云深咳嗽一声,“是她太顽劣了,就没见过比你还难管的学生。” 凌画大乐。 因萧枕还在等着,所以,凌云深也不与凌画多说,该提点的提点完,二人一起出了书房。 第三十九章 真好(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回到玉兰苑,里面黑漆漆的,连灯都没掌。 望舒立在门口,见凌画回来,压低了声音,“二殿下天还没黑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想必连晚膳也没有吃,属下问他是否在这里吃了晚膳再等您,二殿下没吱声。” 凌画点头,吩咐,“去让厨房端些饭菜来。” 望舒应是。 琉璃先一步进屋,点上外间画堂的灯,凌画穿过外间画堂,走进屋,只见窗前坐着个黑影,她脚步顿了一下,问,“怎么没掌灯?” 萧枕不吱声。 凌画走到桌前,摸了桌子上的火石,掌了灯,房中霎时一亮,她这才看清了萧枕的一张脸,木木的,整个人像一尊雕像。 她用团扇给他扇了一下风,“喂,跑我这里来当泥塑吗?” 萧枕这才动了动身子,抬眼看她,对上她的脸,整个人似乎才活了,开口的声音沙哑,“这些年,你受过多少次这样的刺杀?” 凌画失笑,“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有多少?”萧枕盯住她的眼睛。 凌画想了想,“百八十回?差不多吧!” 萧枕脸色沉沉,“是不是只要杀了萧泽,就不会再有了?” 凌画吓了一跳,立即说,“萧枕,你别犯糊涂,萧泽只有陛下能杀,你不能杀,就算是百八十回,我命大,阎王爷也不收,也会活的好好的,你别乱了阵脚。”顿了顿,又道,“我要你堂堂正正坐上那个位置,没想你弑父弑兄篡位,你别一时怒火,将我多年为你辛苦筹谋毁于一旦。” 萧枕沉默。 凌画瞪眼,“听到了没有?你若真要杀萧泽,我不管你了。” 萧枕闭了闭眼睛,攥着的拳头颓然一松,“好,听你的就是了。” 厨房的人端来晚饭,摆在了桌子上,一阵香味扑鼻。 凌画催促萧枕,顺便教育他,“快去吃饭,你要知道你的身子有多打紧,可别胡乱糟蹋,以后要按时吃饭。” 萧枕坐着不动,“没胃口。” 凌画嗤笑,“如今这小小的刺杀而已,才到哪里?你就如此没胃口,以后多的是这样的腥风血雨席卷京城,等真正杀起来时,你还能日日不吃饭?我都不怕,你也有点儿出息。” 萧枕气笑,“被人从二楼扔下来时,你当真不怕?” 凌画对他一笑,“怕啊,但宴轻是我的良药,他救了我时,我就一下子不怕了,甚至还有点儿感谢黑十三,欢喜着呢。” 萧枕:“……” 他怒而起身,向外走去。 凌画以为他像每次一样甩袖就走,却见他出了房间后,坐在画堂里,愤怒地拿起了筷子。 她新鲜地跟了出去,好笑地看着他,“吃得下了?” 萧枕冷哼,“化悲愤为食欲。” 凌画坐在他对面,笑个不停,“那你多吃点儿。” 萧枕不再理凌画,一筷子又一筷子,吃的狼吞虎咽,一点儿也不斯文。 凌画摇着团扇,陪着他,与他主动说起利用此次刺杀推京兆尹少尹许子舟做上京兆尹的位置,第一步已经成功了,陛下将此案交给了许子舟来办。 萧枕筷子顿了一下,阴阳怪气,“你对许子舟倒是挺好。” 凌画翻白眼,“我对你更好,毕竟,我推许子舟坐上京兆尹,也是为了你。” 萧枕没话了,继续吃。 凌画对外吩咐,“琉璃,让厨房再熬一碗红果汤来。” 琉璃应了一声。 萧枕筷子一顿,“我不喝红果汤。” “不是给你喝的,我在端敬候府吃多了,消消食。” 萧枕深吸一口气,发了狠,“你再在我面前提一句宴轻,我就拉着你去他面前告诉他我和你的关系,看他可还敢娶你。” 凌画:“……” 好狠! 宴轻与她的婚事儿本来就不太牢靠,这样危险的事情,坚决不能做,她不敢,她不提就是了。 萧枕气的又大吃了几口。 凌画好心地提醒他,“慢点儿吃,少吃点儿,当心积食。” 萧枕没好气,“不用你管。” 凌画闭嘴。 萧枕一个人吃了大半桌子的饭菜,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筷子。 厨房姗姗来迟地端来了一碗红果汤放在了凌画面前。 凌画抬手端起红果汤,萧枕盯着她。 凌画不与他一般见识,挑眉,“分你一半?” 萧枕脸色不好地点点头。 凌画拿了一个空碗,分了一半红果汤给他,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端起来喝,她心里直翻白眼,“吃饱了喝足了就回去吧!以后没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儿,少来,不痛不痒的小事儿,派个人给我传个信就是了,你近来来的太勤,被太子和陛下知道,你我都会完蛋。” 萧枕看着她,“不是因为宴轻?” 不让她提,他自己倒是提了。 凌画摇头,“不是,是近日你真的来的太勤了,你我的关系,最好维系到你登基那日,否则,对你我皆没有好处。陛下若是知道我暗中帮你,怕是千刀万剐了我。” 萧枕慎重了几分,脸色沉暗,“知道了。” 他近来的确浮躁的沉不住气。 喝完了红果汤,萧枕离开,凌画也累极了,一头扎到了床上,倒头就睡。 孙嬷嬷回宫后,对太后笑着说小侯爷活蹦乱跳的,让太后不必担心,真没什么大事儿。 太后讶异,“不是说他伤了胳膊又中了毒吗?怎么活蹦乱跳的?” 孙嬷嬷笑呵呵,“是中了毒没错,但是凌小姐立马给解了,据说用的还是能解百毒的回魂丹,以后寻常的毒,对他没了效用,至于胳膊的伤,奴婢看应该如凌小姐所说不重,奴婢去时,他还闹着要去看马呢。” “看什么马,都受伤了,还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他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太后不赞同,“你就没说说他?” 孙嬷嬷笑,“您有所不知,因为小侯爷受伤,凌小姐去陛下面前给他要了那匹外邦进贡的汗血宝马,小侯爷得了汗血宝马,可不是要去看吗?哪里还能坐得住?” 太后惊讶,“竟有这事儿?” “是呢,奴婢跟着凌小姐出宫时,御马司的人亲自将那匹汗血宝马交给了凌小姐,凌小姐直接送去了端敬候府。”孙嬷嬷高兴地说,“您就放心吧!依奴婢看啊,小侯爷与凌小姐相处的好极了,是一桩上好的因缘。” 太后也忍不住笑了,“陛下很是爱惜那匹汗血宝马,他疼爱太子,都没给太子,如今凌画给宴轻要,陛下就给了,这可真是难得了。凌画来见哀家时,怎么就没听她提一句?” “您挂心宴小侯爷的伤,凌小姐一直宽慰您放心,就忘了提此事吧。” 太后彻底放心了,“他活蹦乱跳的就好,哀家这心也能放下了,今晚也能睡个踏实觉了。” 孙嬷嬷点头,连忙伺候太后安寝。 凌画离开后,宴轻没什么困意,在马圈里与汗血宝马沟通感情到半夜。 直到汗血宝马受不住耷拉了脑袋,闭上了眼睛,卧在地上再也应付不来这个新主子而睡着,宴轻才百无聊赖地回了房。 端阳暗暗腹诽,小侯爷又有了新玩物,风头鹦鹉总算是可以歇歇了,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能在笼子里扑腾一夜庆祝。 管家也没睡,见宴轻回房,提了一句,“今儿白天,凌小姐让人送来了十匹上好的布料,送来了五斤岭南产的金丝绣线。” 宴轻点点头,连句知道似乎也懒得说,进了屋。 管家见小侯爷不听,拉住端阳聊天,“那十匹布料,真真是顶顶好的,有十金一寸的天云锦和沉香缎,还有一匹极其少见的新料子,据说叫月华彩,这月华彩,如月华流水一般,照我看,比天云锦和沉香缎都要好上那么一点儿。” 端阳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上等的好料子,再加上岭南产的金丝绣线,真是太珍贵了,若是给小侯爷做衣裳,得请顶顶好的绣娘吧?若是裁坏了做坏了可不行。” 管家摇头,“凌家送来的人说了,凌小姐亲自给小侯爷做,让先收着。” 端阳秒懂,“凌小姐真厉害,能掌管的了江南漕运,也能做的了针织女红。”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还没过门,就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小侯爷的衣食住行了。那日小侯爷明明后知后觉地知道被她用兵法计谋给牵着走了,今日也打算找她算账了,却被她三两句话就轻轻揭过轻拿轻放了。 “是啊,凌小姐能嫁进咱们端敬候府,可真是好。”管家精神抖擞地走了。 端阳附和地点头。 可不是呗,小侯爷从今以后有人管了,端敬候府上下都为之精神一震。 第四十章 舅兄(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天还没亮,纨绔们又聚齐到了端敬候府,早早叩响了端敬候府的大门。 守门人打开门,吓了一跳,“各位公子,你们这是……” 程初带头,嘿嘿一笑,“昨天夜里黑,灯光不亮,我们都没看清汗血宝马,今儿一大早,特意来看。” 守门人呐呐让开门。 纨绔们呼啦啦进来了几十号,径直冲向端敬候府的马圈。 管家匆匆出来,没见着一众纨绔的人影,他合理怀疑这群人昨儿回去后根本就没睡。 宴轻醒来时已天色大亮,习惯性抬起手臂揉眼睛,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才想起自己胳膊上的伤。 端阳在外问,“小侯爷,您醒了?” 宴轻“嗯”了一声,“外面怎么这么吵?” 端阳走进来,“公子们天还没亮都来看汗血宝马,如今看完了,都在外面兴奋的谈论。” 宴轻看了一眼天色,披衣下床,走出房门,见他院子里或坐或站几乎占满了一院子的人。 众人见他出来,兴奋地打招呼,“宴兄,你醒啦?” 宴轻不客气地指出,“你们吵醒我了!” 众纨绔连忙道歉,“宴兄,对不住,我们实在是太兴奋了。汗血宝马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宴轻不置可否。 “宴兄,外面如今都传遍了,说嫂子找陛下给你要了汗血宝马,都羡慕死你了。” “是啊!这可是汗血宝马啊!谁能想到陛下会给了你,太子都求不到。” “宴兄,能不能让兄弟们骑着遛一圈?” 此言一出,众人都期待地看着宴轻。汗血宝马,谁不想骑? 宴轻倒也不小气,大方答应,“行啊!只要你们谁能上的去马背,它能让骑,你们只管去骑。不过好话说在前面,摔着了,我不管医药费。” 众纨绔轰的一声,高兴的你推我抢,齐齐又冲出了院子,冲向马圈。 端阳看的眼皮直跳,“小侯爷,这么多人,汗血宝马能受的住吗?” 宴轻转身回了房,“他们有人能骑,我把汗血宝马送给他都行。” 端阳:“……” 这是笃定没人能骑的了了。 想想也是,御马司的人都说了这匹汗血宝马性烈,若是人人都能驯服,陛下也不会一直让御马司的人训到至今了。 他跟着宴轻进房,“凌小姐派人说中午过来陪您吃午饭,凌家的三公子和四公子也一起过来,不过他们不留饭。” 宴轻脚步一顿,“凌云深和凌云扬?” 端阳点头,“因您受伤,凌家两位公子来看您。” 宴轻刚想说我不用他们看,但想想这二人以后是他舅兄,跟他走动是天经地义,他给推了反而不给面子,遂闭了嘴。 端阳帮着宴轻梳洗收拾,刚妥当,管家带着太医来给宴轻换药。 今儿来的依旧是太医院的院首冯太医,其实本不必他亲自来,但伤的是宴小侯爷,太后特意派人去太医院打了招呼,冯太医知道这位是太后的眼珠子,只能十分上心的又亲自来了一趟。 冯太医刚到不久,凌画与凌云深、凌云扬来了端敬候府。 管家觉得以后凌家人就是自家人了,所以,也没禀告宴轻,直接带着人去了宴轻的院子。 此时,冯太医正在给宴轻换药。 宴轻要起身,凌云深摆手,“妹夫不必多礼,不是外人,你仔细伤口。” 凌云扬眨了眨大眼睛,也跟着说,“对对对,妹夫伤口打紧,咱们自家人,没那么多虚礼。” 还没大婚,他们先喊上了妹夫。 凌画心里暗笑,三哥和四哥知道她喜欢宴轻,身为娘家人,他们给予大力肯定。 宴轻心里别扭了一下,矜持地点了点头,吩咐,“端阳,沏最好的茶。” 端阳应是,连忙去了。 三人落坐,看着冯太医给宴轻换药。 凌画与冯太医也很熟悉,笑着说,“冯老,您昨天给小侯爷开的药方子太苦了,您再改改药方子呗,要甜一点儿的药。” 冯太医一下子压力徒增,心里苦的快冒苦水了,“凌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 凌画笑吟吟的,“可是实在太苦,喝不下,不利于心。” 冯太医一噎,“其实,昨儿给小侯爷开的药方子,是真的不苦的药了。” 凌画也不难为冯太医,“那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苦药变成甜药,且不失药效?” 冯太医摇头,“这……没有吧?” “那能不能熬好了药后,往汤药里放几块糖?”凌画想着主意。 冯太医汗颜地琢磨着,“行吧!” 虽然没人这么干过,但好像也无大碍。 凌画放心了,扭头对端阳说,“放三块,不,五块吧,汤药熬好后,放里面。” 端阳敬佩,“是,属下一定记着。” 只要能有办法让小侯爷痛快地把药喝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宴轻没意见。 冯太医离开后,几个人闲坐说话。 凌云深性情内敛,不与人说教时,并不刻板苛刻,是个很会与人聊天的人,他与宴轻说他也不爱喝药,说起了小时候生病,为了躲避喝药的几桩趣事儿。 凌云扬性情活泼,拉着宴轻说汗血宝马,说七妹对你真好,我也想要汗血宝马,问他若是驯服了,以后能不能给他骑两遭。 宴轻开始面对两位舅兄还很拘谨,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坐得十分端正,身子也有些紧绷,显然,他不擅长与没怎么相交过的未来舅兄打交道。但因为两位舅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讨人厌,所以,他渐渐地也放松了,脸上也带了笑。 将近午时,二人站起身,让宴轻好好养伤,告辞离开。 宴轻出声挽留,一声舅兄叫出口似乎也容易了些,“两位舅兄留下来用午膳吧!” 凌云深听他喊舅兄,笑意深了些,“我与四弟去醉仙楼和烟云坊盘查一番,顺便吃饭,就不留了,以后来日方长,七妹自己留下吧!” 宴轻从善如流地点头,吩咐管家送两人离开。 管家送二人走出院子,宴轻一下子泄气,身子往椅子上一仰,恢复坐没坐样,软骨头一般,懒洋洋的姿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凌画看着他笑,“你怕我两个堂兄啊?” 宴轻小声嘟囔,“舅兄这种身份,我没相交过,本来以为一辈子不用打交道的。” 凌画诚恳地说好话,“娶我真是辛苦你了。” 宴轻点头,“嗯,就是很辛苦。” 凌画顺着他的话,“我以后多多对你好。” 宴轻不客气,“行。” 纨绔们看了半日的马,得知凌画在宴轻的院子里,自觉不来打扰,一群人直接出了端敬候府。 在府门口,碰到了凌云深与凌云扬二人。 程初眼睛一亮,急走两步,追上凌云扬,“云扬兄,云扬兄……” 凌云扬回转身,对程初一笑,“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怕你离开的快,赶不上与你说两句话。”程初眼眶发热,“自从你抛弃了咱们,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你一面。” 凌云扬叹了口气,“以后宴轻是我妹夫,咱们就能常见了。” “是是是,这真是好事儿。”程初高兴极了,似乎这一刻,才体会到了凌画要嫁给宴轻的好,“云扬兄,午时了,你与三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凌云扬摇头拒绝,“昨日七妹在醉仙楼和烟云坊出了事儿,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醉仙楼的掌柜的与小伙计识人不清贪生怕死,我与三哥今日打算去这两处,将人重新筛选一遍。” 程初黯然,“那好吧!” 凌云扬拍拍他肩膀,“待我金科高中,请你吃酒。” 程初眼睛一亮,“那我祝云扬兄一定能高中。” 凌云扬也是一笑,意气飞扬,“借你吉言了。” 众纨绔与两兄弟在端敬候府门口分别,程初走路都手舞足蹈,与众人说起来喜极而泣,“以前云扬兄离开咱们圈子归家时,与众兄弟断绝来往,摔了酒碗后,走路遇见都躲开咱们,不与咱们说一句话,如今总算是说话了,还是要感谢宴兄。” 众纨绔唏嘘。 是啊,谁能想到宴兄要娶凌家小姐呢,如今倒是成了凌家两个兄弟的妹夫。 “走走走,咱们今儿多喝点儿酒。”程初招呼众人。 众纨绔看了半日汗血宝马,虽然一个都没有能骑上去走两遭的,但还是很高兴,正需要喝酒解暑,纷纷应和。 第四十一章 月华彩(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敬候府的厨子知道未来的女主子陪着小侯爷来用午膳,使出了浑身解数,又做了一桌丰盛的药膳。 凌画虽然不至于赞不绝口,但她吃的神色满足,照旧愉悦了宴轻。 用过饭后,端阳端来放了糖块的药,宴轻喝了一口,依旧皱眉,“糖块放少了。” 端阳无奈了,“放了五块。” “不够。” 端阳看向凌画。 凌画其实觉得放了五块不少了,她试探地问宴轻,“我能尝一口吗?” 宴轻巴不得的有人替他喝药,“能啊。” 凌画端起药碗,喝了一口,沉默了。 “是不是很苦?”宴轻看着她问。 凌画不是昧着良心说不出违心话的人,对上宴轻需要人认同的视线,她十分肯定地点头,“对,很苦。” 宴轻转向端阳,一脸“你看吧,真的很苦,你糖块放少了的神色。”,板着脸吩咐,“还不快去,再拿糖块来,放到不苦为止。” 端阳:“……” 厨房给小侯爷煎好药,他倒出来尝了尝,五块糖放下去,是真的不苦了啊。 她看向凌画。 凌画对他眨了眨眼睛。 端阳无语,得,凌小姐又在哄小侯爷呢,他转身又去拿了一碟糖块,放在了宴轻面前,十分无奈,“小侯爷,您瞧着自己放吧!” 宴轻拿起碟子,就要都倒进药碗里。 凌画看的眼皮直跳,连忙拦住他,“吃多了太甜的真的不太好,容易得甜口病,你知道什么是甜口病吗?就是以后凡是甜的东西,你都不能吃了,只要吃了,你就浑身难受。” “比如?” 凌画向外看了一眼,葡萄架的葡萄长势喜人,她认真地说,“比如葡萄,那么甜的葡萄,你不想以后都吃不到吧?” “所以,照你这样说,吃点儿苦也没什么不好了?” 凌画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宴轻嗤了一声,放下了碟子,大爷似地看着凌画,一副不好惹的神色,“这药你当真觉得苦?” 凌画眉心跳了跳,心想着宴轻从昨天开始,习惯性抓她小辫子了,她可真是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你觉得苦,我就觉得苦。” 宴轻:“……” 他这个未婚妻,可真是厉害的不是人! 秦桓说的诚不欺他。 他哼了一声赶人,“你回去吧!” 凌画:“……” 又赶她? 她试着挽回,“咱们昨天说好了,今天我陪着你说话,顺便给你做衣裳。说好的事儿,反悔了不太好吧?” 不等宴轻开口,凌画又道,“昨儿咱们还说好了一桩事儿,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去栖云山,给你酿一种酒。” 宴轻:“……”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两桩事儿都要反悔吗?若是反悔了,她衣裳不做的,酒也不必酿了。 他自然还是想要去栖云山喝凌画酿的酒的,比海棠醉的酿酒工艺还要复杂的酒,他还是很想喝的。 他撇开脸,“哦,我记性不好,幸好你提醒,那你就留下吧!” 凌画暗笑,“嗯,那我现在就给你做?” 宴轻点头。 凌画看向药碗,“那你先喝了药吧,然后,我给你量尺寸。” 说完,她十分自然地当着宴轻的面将那一碟子糖块递给了端阳撤走。 宴轻视线顺着被拿走的糖块,狠狠地瞪了端阳一眼,端起药碗将汤药喝了。他喝完后,凌画立即递到他嘴边一块糖块。 糖块入嘴,冲散了苦味,宴轻挑了挑眉。 凌画对他笑,“刚刚给你偷偷留了一块。” 宴轻气顺了,觉得这个未婚妻也没那么不好,心眼子多,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管家取来昨日凌画派人送进端敬候府的布料和金丝绣线,足足有两箱子,放到了地上。 箱子打开,里面的布料流光溢彩,金丝绣线晃瞎人的眼睛。 宴轻撇开眼,还是跟昨儿一样,同样有点儿眼睛疼。 凌画逐一将十匹布摆在了干净的桌案上,回头笑着对宴轻说,“你看我给你选的这十匹布料,你可有不喜欢的?不喜欢的就不做。” 宴轻勉勉强强扭头瞅了一眼,没什么审美地说,“随便。” 他娘生他难产而死,他祖母在他三岁时去了,端敬候府没了两位女主人,他祖父和父亲都没再续弦,压根连小妾通房也没有,以至于他从小到大跟着两个男人长大,对审美一道,有着缺失,尤其是衣物首饰这等东西,他从来只区分让他看了眼睛疼不疼,就等于能用还是不能用。 金丝绣线晃的他眼睛疼,搁在以往,就是归类于不能用那一种。这些布料,他看了眼睛不疼,就是归类于能用的那一种。 凌画审视他一眼,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那匹最好的月华彩,“你看,这匹布料,看起来如月华流水,白天看,光华流转,夜里看,如影影星河。今年新出的布料,工艺复杂得很,一匹布出来得用俩月的功夫,普天之下,如今就我手里这一匹,被我给你拿来了。” 宴轻听管家与端阳说话提过月华彩,本来他听着管家说时,没什么感觉,这时候凌画特意指给他看,十匹布放在一起,便独独突出了这匹布的与众不同来,把天云锦和沉香锻都比了下去。 他点点头,“嗯,不错,你怎么没给自己做衣裳?” 他难得地往凌画身上的衣裳上瞧了一眼,想着若是她穿上,应该很好看。 凌画对他笑,“有这等好东西,当然是先给你啊。” 宴轻看着她,“你讨好我?” 凌画承认,“你娶我,我得感谢你,自然有好东西都要给你用。” 宴轻笑了一声,“那你呢?女子不都是爱美的吗?” 凌画眨眨眼睛,“等你觉得我好之后,也可以给我选,女子虽然爱美,但也是女为悦己者容,你如今尚不觉得我好,我穿什么都无所谓了。” 言外之意,她的美和好若是他不看,她穿再美的衣裳,都没用。 宴轻沉默了片刻,“不是要量尺寸吗?” 凌画笑着点头,拿了尺子,凑近宴轻,她没故意磨磨蹭蹭占便宜,而是快速的上上下下给宴轻量了一番,然后,从箱子里抽出一本册子,“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我就按照什么样式给你裁剪。” “随便。”宴轻还是那句话。 凌画扯着他衣袖,“左右也没什么事儿,看看嘛,这么好的料子,若是我选不好样式,你看着不喜欢,不穿的话,束之高阁,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番辛苦,我会伤心死的,我一伤心,酿出的酒就是苦酒,不好喝的。” 宴轻一听这还了得?他最不爱喝苦的东西了,无论是药,还是酒,万万不行。 于是,他安静下来,任由凌画拉着他选样式。 一本画册不知不觉看完,宴轻也没选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记性好,倒是将画册上的所有男子衣裳的样式都记住了,问出了一个疑点,“你这衣裳的样式,怎么跟外面人穿的衣裳样式不太相同?” 他虽然不懂审美,但是寻常男子穿什么样的衣裳,他还是知道的,绝对没有这么花样百出,大多花样百出的,都是女子的衣裳。 凌画抿着嘴笑,“这是我专门为你画的画册,以后,你的衣裳样式,都由我来画,亲手给你做,绝对让你穿出去与别人不一样。” 宴轻不太懂,“与别人不同,有何用?” “穿着好看,让别人羡慕嫉妒啊。”凌画说出好处,“你想想,你们纨绔圈子里,是不是都爱攀比,你有什么好东西,别人都羡慕嫉妒的不行?就拿汗血宝马来说,他们是不是羡慕嫉妒极了?你看着他们围着你,你是不是心里暗暗得意?” 宴轻:“……” 好像是哎! 他同意,“行,以后就按照你说的。” 凌画征询他意见,“这个样式怎样?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样式,这一件月华彩,就做这个样式,再给你绣上流水祥云纹,保准别人瞧见了,问想要一件。” 宴轻点头,“好。” 于是,凌画收起了样式,拿了剪子,开始按照量好的尺寸裁剪衣裳,她动作利落,手上功夫精巧,三两下便裁剪好了,然后找了针线,坐在椅子上缝制起来。 宴轻还没见过人做衣裳,左右无事儿,便坐在一旁看着她。 第四十二章 娴静(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的女红绣功是真的好,少时由她娘盯着,但凡所学,都是下过极大的苦功夫的。 宴轻没见过女子做衣裳,如今瞧着,凌画娴静的跟一幅画似的,秦桓嘴里所吐槽的那些趾高气扬飞扬跋扈恶魔性子作弄人等等全然没有,也瞧不见外面人人提起来畏惧三缄其口的凌厉劲儿,怎么看都是一副宜室宜家的小姑娘模样。 不过他知道,她才不是什么绵软无害宜室宜家的小姑娘! 她凌画的名字响彻后梁,她厉害的在御前跟太子殿下吵架,她前脚面对被人扔下二楼吓的脸色发白,后脚就能坦然自若的进宫去给他要陛下的汗血宝马。 她是锦里藏针!若真是被她这副表象骗,那就是真傻了。 秦桓曾经是不是就被她这副模样骗过?所以,如今他才会这么惨! 宴轻撇开眼睛,站起身,一脸不高兴,硬邦邦地说,“我回屋睡午觉了!” 凌画:“……” 好好的忽然发什么脾气? 她真是有点儿懵,但还是点点头,十分痛快地答应,“行,你去睡吧。” 宴轻进了里屋,随着他进去,竹帘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凌画听着像是敲在她心上,想着这气好像还不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布料,任她再聪明,也猜不透,十分茫然。 不过她也没打算追进去问,直觉这时候问了才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索性当做不知道,低头继续做衣裳。 宴轻往床上一躺,动作幅度大,触动了伤口,他“咝”了一声气音,皱眉看了看伤口,烦躁地撇开眼。 外间画堂没什么动静,依稀听见布料摩擦声。 宴轻抬手落了帷幔,闭上了眼睛。 凌画听到里间没了动静,宴轻显然上床午睡了,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觉得任重而道远。 果然这朵高岭之花不好摘,她虽然上了高岭,但也是走在悬崖边,不能得意忘形,应该处处小心,否则指不定哪天脚下打滑,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琉璃悄悄从外面走进来,见凌画自己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做衣裳,而她给做衣裳的那个人心安理得地回屋睡午觉了,她怜悯地看着凌画,“小姐,您不歇歇?” “不了。”凌画压低声音,“半日的功夫,到天黑前,能缝制完。” 天黑后,她还要去京兆尹的大牢,要给那四个死士解毒,后面几天,还要装模作样地盯着京兆尹审问查案,逼太子出手找京兆尹大人,一步差错也不能出,在此期间,她得趁着宴轻养伤闷在府里,刷他的好感度。 时间不充足,睡什么午觉! 琉璃默了,“这衣裳不着急吧?您是不是忘了?昨儿秦三公子醒来了,让云落给您传了话,请您去救他呢,如今又一日夜过去。” 凌画还真给忘了,“安国公老夫人是没想起来秦桓,还是打算让他死在祠堂?” 提起这个琉璃就有话说,“安国公老夫人已能下床走动了,这还是小姐您的功劳,昨儿听说您被人刺杀,小侯爷为救您受伤中毒,安国公老夫人似乎病好了一半。” 凌画:“……” 安国公老夫人这是什么心里?乐得看她和宴轻倒霉? 她神色淡淡,“安国公老夫人既然已没事,她很快就会想起秦桓,是让他死在祠堂,还是将他逐出家门,这两日就能有定论了。” 她不着急动作,得看看安国公老夫人怎么处置秦桓,她再随机应变。 琉璃点头,“要不我替您去京兆尹大牢?您这么忙,就不必去了。” 凌画摇头,“你去引不出太子出手。” 琉璃叹气,“那您也得顾着点儿自个儿的身子骨吧?” 她不太明白,小姐这么着急刷小侯爷的好感度做什么?都圣旨赐婚,婚期都定在中秋后了,三个月就嫁进来了,不是应该来日方长么?着什么急? 凌画对琉璃招手。 琉璃往她跟前靠近了些。 凌画悄声附在她耳边耳语,“三个月后大婚,洞房花烛,我可不想空度。” 琉璃:“……” 是她太天真了,三个月还真挺急的。 宴轻躺在床上,开始还听了几句凌画和琉璃说话,虽然二人压低声音,但他耳朵好使,依旧听的清楚,后面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私密话,耳语起来,他就听不清了。 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犯了困,翻了个身,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太阳偏西,才醒来。 他醒来时,外面依旧有衣料的摩擦声,他起身下了床,走了出去。 只见凌画依旧坐在画堂,低头缝制手里的衣裳,衣裳已做好了大半,她一张脸看起来仍然娴静温婉。 他将她自己扔在这里半天,不见她半点儿不高兴。 见他出里屋,凌画抬起头,对他一笑,万分温柔和气,“睡醒了?” 宴轻看着她,“你一直做到了现在?” 凌画点头。 宴轻脸色奇怪,“做这么久,不累吗?” “累!”凌画诚实地点头,做活怎么会不累?她都快要累死了,全凭屋里的他支撑着。 “那就别做了,歇歇吧!”宴轻挥手,“反正我也不急着穿。” “但我想急着做出来看你穿。”凌画接过他的话,无论心里怎么想,嘴里说的全然是截然相反的话,“这匹月华彩太好看了,我想看看你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儿,其余的布料,就算是天云锦和沉香锻,也不着急的,可以有空了慢慢做。” 宴轻:“……” 行吧!你这么着急,累也活该! 他坐在桌前,倒了一盏茶,润了润嗓子,抬眼见她面前连个水杯也没有,“你的婢女呢?连水也不给你倒?” 凌画摇头,“琉璃不是我的婢女,没有卖身契,她是外祖父送给我的人,主要是陪着我说话保护我。” “那她怎么不在这里陪着你说话?”宴轻想起琉璃似乎在凌画面前不称呼奴婢称呼我。 “怕吵醒你,我将将她撵出去玩了。” 宴轻向外看了一眼,琉璃连影子都不见,不止她,端阳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问,“那你渴吗?” 凌画点头,“早先不觉得渴,被你这么一说,倒觉得渴了。” 宴轻给她倒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喝吧!” 凌画笑,“多谢小侯爷!” 宴轻看着她手里的半成品衣裳,问,“还有多久做完?” “天黑之前。” 宴轻看看天色,站起身,“那你继续做吧!我去看汗血宝马。” 凌画仰起脸,“你昨儿给它取了新名字吗?它叫什么?” 宴轻不答,当没听见,转身走了。 凌画:“……” 不就是叫轻画吗?不好意思说? 出了院子,宴轻慢慢踱步前往马圈,路上遇到匆匆而来的管家,管家手里拿了几张宣纸,笑呵呵,“小侯爷,您睡醒啦?” 宴轻点头,“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这么高兴?” 管家笑出一脸褶子,将手中的宣纸呈递给他,“礼部的人已经定制好了大婚章程,前来请您和凌小姐看看,因时间紧迫,有意见赶紧提,没意见就按照章程进行了。” 宴轻伸手接过,瞅了一眼,密密麻麻,顿时头疼,撇开眼,“怎么这么繁琐麻烦?” 管家笑容一顿,试探地说,“礼部的人说是按照太后娘娘和凌小姐的要求制定的章程。” 宴轻拒绝,将宣纸扔给他,“不要!太麻烦了!” 管家连忙接住,小心翼翼询问,“您要不要问问凌小姐?一起商量一番?毕竟据说是太后娘娘和凌小姐在长宁宫商量了一日的结果,若是这章程都不要,太后娘娘和凌小姐那里不好说。” 宴轻原地站了一会儿,脸色不好,伸手,“给我!” 管家连忙递给他。 宴轻拿着章程折回了画堂。 凌画正在揉手腕,摆在桌子上的衣裳还剩下两只袖子没缝,宴轻给她倒的那杯水已喝光了。 见宴轻回来,她抬眼,见他又是一脸不高兴,默默地放下了揉着的手腕。 第四十三章 脾气(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答应了宴轻不再对他用兵法的凌画,见他一天发脾气好几次,着实有些没底。 她得尽快学会怎么哄人的各种招数。 宴轻脚步一顿,将章程生气地扔在她面前,质问,“这就是你制定的大婚章程?你是要大婚八天?” 凌画愕然,“不是啊,大婚只能一天,没有八天的道理。” 宴轻冷哼一声,“那你制定这么繁琐,一天能安排完?” 凌画拿起章程,从头到尾认真地瞅了一遍。 她这一瞅,就瞅了小半个时辰。 宴轻在一旁站的不耐烦,干脆坐下,最终喝了三盏茶,见她还没看完,他耐心已告吹,“你还看的完不?” 凌画抬起头,对他一笑,好脾气地说,“看完了。” “是不是繁琐麻烦死了?” 凌画点头。 宴轻得到她的认同,脸色好些,“所以,这个章程是不是不能用?” 凌画摇头,“你可认真看了这章程?” “没看。” 凌画就知道他没看,她认真地说,“这个章程,大部分是需要礼部准备的事情,而你我的事情并不多,除了亲迎需要你亲自出面,其余的并没有你多少事情,你都可以不管的。” 宴轻一愣,“当真?” 凌画点头,将章程推给他,“当真,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宴轻将信将疑地拿过章程,入眼是钦天监占卜的婚期,中秋节后,九月貳拾柒,是为大婚的日子。 有圣旨赐婚,三书的聘书、礼书、迎书自会有人准备好。 六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是麻烦的步骤。 在大婚期间,要走完前面的礼数。这礼数需要准备的一应东西,有男方需要准备的,也有女方各需准备的,这些足足就有十几页纸,在这章程上都列了个全面,他大致扫了一眼,让管家配合礼部的人准备就行,没他什么事儿。 诚如凌画所说,需要他的地方就是带着礼跑几趟凌家,他不想亲去,可以请人去,唯一的就是大婚当天,他亲迎,一应礼数规矩是麻烦了些,但也就一天的事儿,比起礼部前前后后忙活三个月,真不算什么。 他脸色好了不少,也没了脾气,“那就这样?” 凌画看着他,“你若是没有意见,就这样。” 宴轻点头,“我没意见了,就这样吧!” 凌画拿过章程,递给一旁一脸紧张生怕他们俩打起来的管家,笑着说,“告诉礼部,我和小侯爷都没有意见,就按照这个章程办。”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立即去了。 凌画拿过针线,又继续缝衣裳。 宴轻似乎觉得刚刚自己气冲冲对她质问有点儿不对,“你不是手疼吗?别缝了,跟我去看汗血宝马。” 凌画抬起头,“不缝的话,今天缝不完。” “那也不能累死,你是不是傻?”宴轻站起身,不由分说,“走!” 凌画只能将没做完的衣裳收起来,放到箱子里,随着他出了画堂。 宴轻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盯着他清瘦挺直的后背看了好几眼,不依不饶地问,“那匹汗血宝马叫什么?” 宴轻没好气,“你不是知道吗?” 凌画暗笑,“我不知道啊!我取轻画的名字,你不是不同意吗?” 她帮他回忆昨天,“后来我就走了啊!” 宴轻憋了憋,忽然回头。 凌画一脸的好奇,半点儿没有笑意,看起来无辜极了。 宴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回身,冷哼了一声。 凌画追上他,“是叫轻画?” 宴轻不理她。 “真的叫轻画?” 宴轻不答。 凌画眉眼露出欢喜的神色,忽然高兴的不行,“宴轻你真好!” 宴轻:“……” 口蜜腹剑!惯会哄人! 二人来到马圈,汗血宝马很精神的在吃草,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水土不服。 见到凌画,汗血宝马小跑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手一阵蹭。 凌画摸着它头,“听说你有了新名字?叫轻画?” 汗血宝马又蹭蹭它胳膊。 凌画自夸,“轻画就是好听,对吧?” 汗血宝马又蹭蹭。 宴轻受不了了,抬手将马头板到他面前,教育,“轻画什么破名字!你喜欢个什么劲儿?” 凌画:“……” 她不服,“是好名字!” “破名字!” “好名字!” “破名字!” “好名字!” “破名字!” …… 凌画泄气,想说破名字你还用?刚要张嘴,见宴轻侧脸如玉,清隽绝伦,她呼吸一窒。 好吧!破名字就是破名字!争执个什么?只要叫就行。 宴轻斗嘴的正带劲儿,突然发现凌画没了音,他转头,挑眉,“怎么不说了?” 凌画看着他,“你长的好看,你说了算。” 宴轻:“……” 调戏谁呢! 他松开马头,赶人,“你回去!” 凌画:“……” 一言不合就赶人,真是太讨厌了! 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今天他发脾气甩脸子次数太多,她怕就这么走了,晚上跑去京兆尹大牢会直接毒死那四个死士干脆不救了。 她站着不动,委屈地看着宴轻,“你总是赶我,不太好吧?” 宴轻不看她,“怎么不好?” 凌画伸出手腕,“我给你做了半天的衣裳,手都酸死了,腰酸背痛,你不管我吃饭吗?” 她补充,“你府里的饭菜好吃!” “我把厨子给你?”宴轻依旧不看她。 凌画:“……” 她要的是厨子吗? 她摇头,找理由,“我不要厨子,你给了我,我带回去,等嫁进来,还得再带回来,多麻烦。” “那你想如何?”宴轻问。 凌画自然不说她想如何,她婉转地说,“我做衣裳做的好好的,是你把我拉出来的,如今刚来就赶我走。” 宴轻摆手,“那你再回去做衣裳?” “行!”凌画这回转身走了。 宴轻自己待在马圈里,等凌画脚步走远,他抬手用力地拍了马脑袋一下,“一头公马,叫什么轻画?这么女的名字,你高兴个什么?蹭蹭蹭,再蹭把你脑袋拧掉。” 汗血宝马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宴轻。 宴轻满脸都写着“你知道不知道你是谁的马?”的神色,绷着脸,“滚过来!” 汗血宝马不动。 宴轻危险地眯着眼睛,“我还没吃过汗血宝马的肉,你要不要试试?” 汗血宝马立即走了过来。 宴轻大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圈,才罢手,“听的懂人话?” 汗血宝马乖巧状。 宴轻盯着它,“既然听得懂人话,那么我告诉你,离她远点儿,她那个女人,一箩筐弯弯绕,你别被她带坏了。” 汗血宝马不敢反对,甩了甩马鬃。 宴轻满意,将它从马圈里放出来,也不牵缰绳,“你这么听话,奖励你一下,跟着我,我遛着你在府里走一圈。” 汗血宝马跟上他。 宴轻出了马圈,警告,“不准吃地上的花草。” 汗血宝马踢了踢蹄子,表示知道了。 于是,一人一马,在府里遛弯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太阳落山,汗血宝马自动回马圈,宴轻回了他的院子。 凌画此时已在缝最后一只袖子,见宴轻回来,她头也不抬,“就快好了,缝完我就走。” 宴轻目光落在她手上,明显她此时手上的动作没早先快了,显然累了,他问,“不是说我府里的饭好吃吗?” 凌画依旧不抬头,肯定地说,“你不想看见我。” 宴轻一噎。 凌画见他不言语,也不再开口。 两盏茶后,天幕渐渐暗下来,凌画缝好了最后一针,将衣裳叠起来,东西收起来,“我走了!” 宴轻看着她说走就走,说着话,脚已迈出了门槛,立即开口,“不是说做好让我立即穿吗?” 凌画停住脚步,“还没绣线,现在穿不得。” 宴轻点头,自然地说,“吃了饭再走!” 凌画对他一笑,然后很快又收起笑,绷起脸,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连个不也不说了! 宴轻:“……” 原来她对他是会发脾气的,还以为他怎么她都哄着呢!看来不是。 第四十四章 好看(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比起来处处哄他的凌画,会对他发脾气的凌画,宴轻反而踏实了。 他看着被凌画收起来的衣裳,琢磨了一会儿,走过去,将箱子打开,拿出叠的好好的那件凌画缝了半日的衣裳,抖开看了又看,针脚细密,不露痕迹,样式是他见过的画册上的样式,据说是她亲手画的,不过半日就变成了实物。 他颇有些新鲜感地研究了半晌。 从小到大,他没穿过谁亲手给他缝制的衣裳,他所有的衣裳不是买的成衣,就是铺子里的绣娘来府里给他量了尺寸做的衣裳,因他不缺钱,料子每回用的都是铺子里的绣娘推荐的好料子,绣娘推荐什么,他随意扫一眼,看的不眼睛疼,便穿什么。 太后是他姑祖母,算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但太后身份原因,不会亲手做什么东西,逢年过节,也就是让御衣局来给他量尺寸做些东西。 他不喜欢用花花哨哨的帕子,所以,他的帕子什么也不绣,就是白色的娟帕,比脸还干净,不像别人,帕子上绣着各种各样的事物,或者名字。 也没人给他绣荷包,他也从来没买过绣娘绣的荷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亲手做衣裳。 他新鲜地研究够了后,便想穿上试试,于是,拿了衣裳进了里屋,径自换了。 他刚换完,外面有脚步声走来。 他抬眼顺着窗子向外一看,见到的是去而复返的凌画,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直接穿着抬步走了出去。 凌画进了画堂,便见宴轻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她缝制了一个下午的衣裳,她挑了挑眉。 宴轻脸色十分坦然,“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凌画盯着他,目不转睛。 她多年不动女红,今日第一次做衣裳,开始时难免有些生疏,但渐渐的找回了当年她娘在世督促她女红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多年不做,还是有些艰难。 她想在宴轻面前刷好感,真是咬着牙坚持下来,天黑前做完了。 但如今看着宴轻穿在身上,还是觉得这一番咬牙顶了半日的辛苦值了。 这件月华彩穿在他的身上,真真是少年公子,月华流水,丰姿毓秀,清隽风流。 她觉得心跳有些快,有点儿难以自制。 这个人是她看上的瞧上的弄在手里的未来夫婿呢。 宴轻见凌画只盯着他,半天不吱声,开口又问,“怎么不说话?” 凌画眼神飘了飘,“很好看!” 宴轻还没照镜子,转身走回了屋。 凌画不自觉地跟他走了进去。 宴轻的房间,她还没进过,如今随着他走进,这才看清了他内室的模样,床榻,桌椅,一面铜镜,简单的很,多余的东西一样没有。 这没什么可看的。 宴轻走到铜镜前,对着镜子瞅了瞅,也觉得这件衣服他穿起来比寻常他穿的那些衣裳都好看,哪怕铜镜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但好看的衣裳,只要不是眼瞎,那就是好看。 凌画走到他身旁,也随着他看着镜子里,摸着下巴品评,“你这镜子不太清晰,改天我给你送来一面更清晰的镜子,你就能看清这件衣裳到底多好看了。” 宴轻随口问,“什么镜子能更清晰?” “远洋的海船弄回来的。”凌画道,“我房里有一面,库房里多存了一面。” 宴轻转过身,“凌家有海上的营生?” “嗯,有十艘海船。”凌画也不瞒他,“严格说不是凌家的,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本来王家也是靠着海上发的家,外祖父活着的时候还要更多,后来上交了国库一大半,给我留了一小半,陛下也知道的。” 宴轻点头,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凌画没好气,“我给你忙了半天,总不能真不吃饭就走。” 她又不是傻了! 宴轻顿时心情大好,弯了弯嘴角,问她,“我是穿着?还是换掉?” “换掉吧!我还没完工呢!”凌画转身走了出去,“你动作快些,吃完饭我还要去京兆尹大牢。” 宴轻点头,换了身上的衣裳,笨拙地将之叠了起来,捧着出去,装进了凌画早先装的箱子里。 凌画坐在画堂喝茶,见他小心翼翼笨拙的往箱子里装衣裳,她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厨房送来饭菜,二人净了手一起坐在桌前。 宴轻见她拿筷子手腕似乎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本着是他的责任,“你想吃哪个?我……” 他刚想说“我喂你”,觉得不行,顿了顿,改口,“我帮你夹。” 凌画抬起头,佯装什么都不懂,放下筷子,“那天吃烤鹿肉,你还喂我呢。我手腕酸死了,你还是喂我吧!” 宴轻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啊?”凌画水眸清澈。 宴轻一噎。 为什么?当然是烤鹿肉那天他只顾着高兴吃喝了,没意识到,昨天她被人从楼上扔下来搂着他脖子,身子娇娇软软,幽香满怀,他意识到了。 他板起脸,“别跟我装!我知道你手腕子酸,但不至于吃不了饭。” 凌画:“……” 哎,这人不好哄骗了,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她重新拿起筷子,不客气地点了几道菜,“我想吃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宴轻:“……” 这么多,她都吃得了吗?她倒是不客气!忘了他一只手臂受着伤了?竟然还反过来伺候她,跟个小祖宗似的。 他慢慢地依照她所说,将那几样菜都给她夹了,转眼凌画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凌画低下头认真地慢慢地吃着,觉得今儿莫名其妙受了他好几回脾气,如今扳回一局,似乎也没那么让她郁闷了。 宴轻还是很好很好的。 哎,大概善良的人,怎么都是一副善良心肠。 吃完了饭,凌画又喝了一盏茶,眼见天已经彻底黑了,她站起身,“我走了!” 宴轻看着她,“你这么晚了去京兆尹大牢做什么?” 凌画如实说,“那四个被我下毒毒晕了的死士,关在京兆尹大牢里,我去给他们解毒,顺便盘问一番。” 宴轻摆摆手。 凌画以为他既然问起,还要再多问两句,没想到只这么一句就摆手让她走了。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出了他的院子。 凌画走后,端阳沮丧着脸进屋。 “你这是怎么了?”宴轻问。 端阳快哭了,“兵法太难读了。” 宴轻“呦呵”了一声,“你今儿跑的没影,就是去读兵法了?” 端阳点点头。 “你不是不乐意读吗?” 端阳哀怨地看了一眼宴轻,“琉璃姑娘与属下说话,属下觉得她似乎也会兵法,便问了她,果不其然她真会,于是,属下请教她了一番,怎么将兵法读懂。” 宴轻讶异,“今儿琉璃也不见人影,就是跟你去了藏书阁?” 端阳点头,“太不是人了,有好多兵书,她都能背下来。还说凌小姐更厉害,凡是她身边持金镶玉牌的人,都会兵法。说小侯爷选近身护卫,也太随便了,说我这样的,若是搁在凌小姐身边,早发配出去了,太笨了。” 宴轻诚然地同意,“你就是太笨了!” 端阳:“……” 果然找小侯爷安慰什么的是他想多了。 宴轻问,“她身边持金镶玉牌的人?有几个?” 端阳想了想,“琉璃,云落,望书,和风、细雨。好像是这几个名字。” “云落?”宴轻挑眉。 他从凌画嘴里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三年前当着安国公老夫人的面送给秦桓看着秦桓的人,也是因为他,秦桓开始跳脚有了不想娶凌画的心思。 端阳点头,“就是这个名字,小侯爷您知道?” 宴轻点头,“明儿提醒我,她再来,我把这个人要来。” 端阳:“……” 小侯爷竟然主动找凌小姐要人?他不是嫌弃端敬候府人多吗? 他很有危机意识地紧张问,“那您要了他,我呢?” “你学兵法,别给我丢脸。” 端阳:“……” 好吧!小侯爷的面子大过天! 他又问,“您要他做什么啊?” 不会是觉得秦三公子有的,他也要有吧? 宴轻慢条斯理地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让他盯着我,别让乱七八糟的女人往我跟前撞。他不是有经验吗?” 端阳:“……” 第四十五章 大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出了端敬候府,琉璃已在马车上等着她。 见她出来,琉璃一脸关心,“小姐,您今儿的好感度刷的如何?小侯爷被您感动了吗?” 凌画揉揉眉心,“累死了。” 琉璃不怎么心疼,“您说您,何必呢?就算要刷小侯爷的好感度,也没有必要这么劳心劳力吧?您使点儿计谋,不就得了?” 凌画无奈,“宴轻聪明着呢,赐婚之日,我对他用的那些计谋,都被他识破了,若不是我提前跑去陛下面前给他要了汗血宝马,送礼送到了他心坎上,就冲我这么麻烦,遇到刺杀连累他,他敢进宫让陛下收回赐婚圣旨自此之后跟我没关系。我哪里还敢对他再用计?” 琉璃唏嘘,“宴小侯爷不傻嘛!” 凌画失笑,“他本来也不傻。” 琉璃不解,“那怎么有些事儿他办出来,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比如?” “比如跟秦三公子搭台唱戏?被您算计喝醉酒签婚约转让书?答应娶您接了圣旨赐婚?” “悯心草,给纯善之人才有用。”凌画笑,“他善良。” 琉璃感慨,“善良的人可真多!” 比如一直等着小姐悔婚的许少尹,比如婚没毁前就看上了宴小侯爷的自家小姐,比如为了自己悔婚不惜坑了宴小侯爷跳火坑的秦三公子,比如一心一意做纨绔见了女人就躲的宴小侯爷! 凌画伸手掐她,笑骂,“坏丫头!” 讽刺谁呢! 琉璃躲开,不甘落后,“坏女人!” 口是心非! 二人打闹了一会儿,凌画没力气地指指自己肩膀,琉璃意会,动手给她捏捏肩捶捶背,松松筋骨。 马车来到京兆尹大牢,提前得了消息的许子舟已在等候。 见凌画来了,他微微颔首,领着凌画走进天牢。 天牢阴暗,许子舟亲自提着灯,在头前带路,同时叮嘱凌画小心。 凌画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那四个死士分别被安置在四间牢房里,躺在地上的草席上,凌画看了一眼,回头示意琉璃,琉璃从怀中拿出今儿上午刚刚制作出来的解毒丸,在许子舟打开牢房门时,走进去分别喂了四人吃下。 凌画对许子舟道,“这解毒丸连着吃十日,这四个人的毒便能解一小半,既然他们左右都是死,也不用费心用更麻烦的法子给他们将毒全部清除干净,只要让人醒过来,能开口就行。” 许子舟懂,点点头。 “有椅子吗?”凌画觉得,既然要做样子,让东宫紧张,她怎么也要在这天牢里待一两个时辰再出去,做出全力施救这四个死士的样子来。 许子舟点头,说了句“稍等”,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带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显然是他的亲信,一个人提着一张桌子,一个人搬了椅子,而许子舟的手里拿了茶壶等器具。 凌画扫了一眼,笑,“多谢许少尹!” 许子舟请凌画入座,给她倒了一盏茶,又从袖中拿出一盒棋,“左右待着也是无事,凌小姐善棋吧?虽然在下棋艺不精,但对弈消磨时间也是能做到的。” “行啊!”凌画没意见,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两名亲信守在天牢门口,琉璃提着灯在一旁围观。凌画和许子舟二人你来我往对弈起来。 一连三局,凌画全赢。 许子舟笑着拱手,“姑娘的棋艺太高深了,在下不是对手。” 凌画没有赢棋的居傲,笑着说,“我小时候就由三哥教我下棋,三哥师承棋疯子李臻言,毕生棋技都传授给了他,哥哥学他十成,我也就学了七成。” 许子舟自然听说过李臻言,一辈子钻研棋道,连家也不成,逮住人就下棋,走遍天下,只为寻找对手,后来被他徒弟打败,含笑九泉。 不过没人知道他的徒弟原来是凌云深。 他佩服,“云深兄不入朝,真是可惜了,以他之才,宰辅之位。” 凌画摇头,“朝局波云诡异,三哥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不适合入朝。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三年前陛下让他入朝,他给推了。” 许子舟想想凌云深的脾性,也笑了,“倒也是。” 凌画看看时间,三局棋也没过去多久,还得再待会儿,出去太早了,东宫也不见得重视,毕竟,死士中的毒没那么好解,盘问审讯也没那么容易。 许子舟也知道,看了看时间,试探地问,“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凌画看着他,“不是太为难之事,你就说。” 意思是太为难之事就别开口了。 许子舟微笑,“往后至少十日,你都要日日来天牢吧?” 凌画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的。” 只有她天天来天牢,东宫才会急,才会动。 许子舟说出所请,“若是子舟请姑娘教我下棋,会不会是为难之事?” 凌画一愣。 这似乎算不上什么为难之事。 她看着许子舟,“你的棋艺也是不错的,其实用不着我教。” “你与我下棋,是留了三分的,但我还是输了。”许子舟目光诚挚,“在下下棋,一直以来全凭自己看棋本子摸索,未得名师指点,与人对弈,未免拿不出手,若是姑娘乐意教,在下拜师也可以。” 凌画闻言一笑,摆手,“拜什么师?我教你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密学不能传人的东西。” 许子舟道谢。 于是,凌画又教许子舟下了一个时辰的棋。 凌画走出天牢时,已深夜。 许子舟送她出来,“我送你回府吧?” “不用,有琉璃在呢,我们送你好了。”凌画上了马车,想着这期间许子舟也不能出事儿。 许子舟想了想,没拒绝,“那就多谢了。” 将许子舟送回府,凌画才与琉璃回凌家。 琉璃还是那句话,“许少尹多好的人啊!” 凌画也还是那句话,“许子舟真善良!” 琉璃翻白眼。 回到凌家,凌画已累极,连梳洗都懒得动了,直接宽衣睡了。 太子萧泽虽然被皇帝罚闭门思过,但也只是不踏出东宫而已,外面的消息自然有东宫的辅臣和幕僚送到他面前。 这一日深夜,东宫太子书房依旧亮着灯。 萧泽沉着脸在等着京兆尹的消息。 直到快子时,才有暗卫传回消息,“殿下,凌小姐在京兆尹大牢里待了两个时辰,方才回府。” “她怎么待了那么久?” “据说是给那四个死士解毒。”暗卫说着打探回来的消息,“许少尹全程陪着,据说等着解毒后审讯。” 萧泽眼神一厉,“父皇越过京兆尹府尹陈桥岳,将此案交给京兆尹少尹许子舟,这是要做主为凌画彻底查清幕后之人了。” 他咬牙,“父皇对凌画比对本宫还要好,若不是凌画的身份自小就是凌家人,她娘以前从没见过父皇,本宫还以为她是陛下的私生女。” 这话没人敢接。 萧泽问,“凌画离开后,许子舟呢?” “据说凌小姐怕许子舟深夜回府不安全,她将许子舟送回府了。” 萧泽冷笑,“她为了查案揪出幕后之人,连许子舟的安全都考虑到了。” 东宫近臣道,“要杀许子舟也容易,凌小姐不会处处看着许子舟,杀他其实比杀凌小姐容易,他毕竟出身寒门,根基浅。” “许子舟不能杀,他是父皇的人,有凌画盯着,我若是对许子舟动手,定被她所知,父皇喜欢许子舟和沈怡安,多次赞赏他们二人是后梁的两颗明珠,若是我杀了他,父皇雷霆动怒,本宫得不了好。就算父皇再宠我,也不允许我动许子舟。” “若是殿下强行动了呢?” 萧泽撇了近臣一眼,“父皇敢废我太子之位。” 近臣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至于吧?陛下喜欢殿下……” 萧泽摆手,“父皇看重的是江山稳固,是朝局安稳,是有才之士报效朝廷,许子舟是天子近臣,就如本宫对你这个东宫近臣,有人杀了你,本宫岂会轻轻放过?” 近臣顿时没了话,“那殿下该从哪里入手?一定不能让那四个死士供出温家来,否则,凌小姐一定会咬死温家,殿下可就失去臂膀了。” 萧泽自然知道厉害,“想办法对那四人灭口,虽然死士开口的可能不大,但凌画那女人邪门,没准真能让死士开口,不能让她拿到证据。” 第四十六章 除籍(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觉得以凌画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查出是温家借由黑十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她,她一定会咬死温家不放手。 没准,还会咬上他,说是他指使温家。 他虽然没指使温家,但却是事先知情,纵容了温家派死士行事。 黑十三和温家死士来京城的踪迹,也是他东宫掩藏的。 他沉着脸思索片刻,对近臣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在凌画审问出那四个死士之前,将之灭口?” 近臣绞尽脑汁,“许子舟是陛下的人,由他负责此案,比京兆尹府尹陈桥岳还固若金汤,就算是东宫的面子,他也不会买,他效忠陛下。” “这本宫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你想法子了。”萧泽道,“本宫要让凌画白费工夫救人解毒。” 近臣努力思考,“要不从京兆尹府尹身上下下功夫?许子舟就算全权负责此案,他也不过是少尹,府尹官大一级,若是插手,许子舟也得听话。” 萧泽若有所思,“陈桥岳的软肋是什么?本宫记得他为官二十载,滑不溜秋。” “是人就有软肋,陈桥岳的软肋,怕是她女儿陈兰桂,据说他十分宠女,她女儿喜欢宴小侯爷。” 萧泽顿时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陈桥岳的女儿身上大做文章?” “可以一试。”近臣道。 “皇祖母的软肋是宴轻,而凌画如今痛快答应嫁给宴轻,很是得皇祖母喜欢,本来喜欢她三成,如今成了九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皇祖母在父皇面前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若是我们利用陈兰桂顺便破坏了凌画和宴轻的婚事儿,又能争取陈桥岳心向我,倒是一举两得。” 近臣点头,“臣今夜准备一番,明夜便去会会陈府尹?” 萧泽颔首,“小心些,别让凌画发现。” 近臣应是。 第二日,凌画近晌午才醒来,她本来收拾妥当想如昨儿一样去陪宴轻用午膳,下午给他那件衣裳绣金线,但还没出府,云落便传回了消息,安国公老夫人与秦家族长一起开了祠堂,要将秦桓打断腿逐出安国公府。 凌画摇着团扇的手一顿,“打断腿?” 琉璃点头,“云落是这样说的。” 凌画冷笑,“逐出家门也就罢了,何至于打断腿?” 琉璃叹气,“这些年安国公府的兴衰,都被安国公老夫人和秦氏一族押在了秦三公子身上,就等着您嫁过去拯救安国公府了。如今秦三公子喝醉酒将您的婚约转让给了宴小侯爷,可不是毁了安国公老夫人和秦氏一族的期望?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都等着您救,如今您不嫁秦三公子,自然不救了,他们无可奈何,又做不到去找陛下做主,气可不就撒在了秦三公子身上?” 凌画心中有气,“秦桓可真不会投胎!” 琉璃叹气,可不是吗?怎么就投生在了安国公府?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他不是投胎在安国公府,也就不会与小姐有婚约了。 凌画改了主意,“传话给云落,拦着,别让他们真打断秦桓的腿,我现在就去安国公府,当年的信物,也是要还给安国公府。” 琉璃点头,吩咐人备车。 凌画回房拿了面纱,紫纱遮面,出了房门。 安国公府内,除了安国公府的人,秦氏一族有头有脸的长辈都一早就齐聚安国公府,商议对秦桓的处罚。都觉得秦桓不配为秦氏子孙,不知为秦氏一族光耀门楣而努力,这样的子孙,不要也罢。 以安国公老夫人的意思,将秦桓除去族谱,逐出家门,但族里人不同意,觉得秦桓是秦家的罪人,不能这么便宜将他逐出家门就算了,应该打断腿再逐出家门,让秦家的子孙都看看,这就是不为家族努力的后果,以儆效尤。 安国公老夫人对秦桓已经失望透顶,最终什么也没说,同意了。 于是,秦家开了祖祠,拿出族谱,从族谱中将秦桓的名字划去,然后,便命人打断秦桓的腿,扔出秦家。 秦桓看着他的亲人族人,一脸的麻木,似乎别人说如何便如何,他认了。 当秦家人要动手时,云落遵照凌画的命令,现身拦在了秦桓面前,“且慢!” 众人一愣。 云落俊秀的脸一如既往的木然,声音平平冷冷,没什么起伏,“我家主子稍后就到。” 只这一句,让所有人都一惊。 安国公老夫人腾地站起身,看着云落,“凌画来做什么?” 云落摇头,“老夫人与诸位等等就是了。” 安国公老夫人看看云落,又看看被云落挡在身后的秦桓,猜不出凌画的来意,慢慢地坐下了身。 秦氏族长试探地问,“凌小姐与安国公府已没有了关系,如今登门,是为了秦桓?” 云落不答。 秦氏族长自然识得云落,也不能逼迫他开口,只能又闭了嘴。 众人各有心思,纷纷揣测。 没多久,凌画进了安国公府。 她如以前每一次登安国公府的门一样,没什么变化,被人领进来后,隔着面纱扫了一眼所有人,笑着说,“安国公府今日好热闹啊!” 安国公老夫人站起身,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她在凌画面前都做不到以长辈的身份压人,和蔼地问,“凌姑娘今儿登门,可是有事儿?” 凌画点头,“是来说说三公子的事儿。” 安国公老夫人心下一紧,“怎么说?” 凌画也不绕弯子,直来直去,“三公子弄出婚约转让书,让我栽了好大一个跟头,把我的面子摔到了脚底下踩,外面的人将我传成了厉害的母夜叉,我觉得,这笔账总不能这么算了。所以,本来打算等老夫人身体好些再来,但今儿听说安国公府开了祖祠,要将他打断腿逐出家门,所以,特来请老夫人给我个面子,将他交给我,也让我出出气。” “这……”安国公老夫人没想到凌画是这个来意,一时不知该不该应,转头看向族长。 族长拒绝,“等我们将他打断腿,逐出家门,凌姑娘再收拾他就是了。” 凌画淡淡一笑,看着族长,“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他,若是想留着他这双腿让我的狗兵追着跑呢?或者,让他学狗拉车呢?这双腿的用处,大得很。” 族长依旧拒绝,“那就给打断了他的腿,凌小姐再让人给他治好了再进行你所说的。” 凌画眯起眼睛,盯着族长,慢条斯理,“族长确定这般固执?我这个人喜欢自己做主,秦桓今儿不能好好的让我带走,废人一个的话,不好玩了,我就不要了。秦家多的是子孙,族长您的孙子,想必比秦桓好玩。” 族长面色一变,“你敢!” 凌画目光浅浅,但笑不语。 族长想起凌画行事厉害,呼吸顿时急促。他拿不准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他的孙子可是他的命根子。 凌画转向安国公老夫人,“老夫人,为了一个逐出家门的弃子,而得罪我,您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若是您今儿一定不让我带走秦桓,那也没关系,以后安国公府的子孙,最好别撞到我的手里。我本来是诚心诚意想与安国公府结亲,出了这种事儿,我不找安国公府的麻烦,只要一个秦桓,老夫人若是不答应,那……” “我答应!”安国公老夫人不等凌画话落,便已经权衡好了利弊。 她相信凌画的话,本来,凌画都答应嫁进来了,还与她商量六礼婚期了,都是秦桓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搅黄了婚事儿,害的安国公府和她一起没脸。 凌画睚眦必报的性子,让她如今嫁给宴轻那个不着调的纨绔,她一定也是迫于无奈,怎么会饶了秦桓? 凌画见安国公老夫人答应,转头看向秦氏族长,“族长怎么说?” 秦氏族长脸色难看极了,但凌画不能惹他是知道的,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带走他好了,不过你要保证,从今以后,不找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的麻烦!” “行。”凌画点头,“您与老夫人痛快,我也痛快,只要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的人不撞到我面前给我添堵,老夫人与族长规矩好子孙,我就绝对不找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的麻烦。” 第四十七章 十年(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氏族长与安国公老夫人答应后,凌画为了断绝麻烦,提议双方立约。 秦氏族长与安国公老夫人不解,立约?立什么约?说好了,她带人走不就完事儿了吗? 凌画看着二人淡淡一笑,不介意费些时间掰扯的明白仔细些,“口说无凭,立字为证。老夫人与族长不见得相信我得了秦桓,若没撒够气,再回头不找安国公府与秦氏一族的麻烦,我也不太相信,我得了秦桓,将来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子孙因为秦桓不撞到我面前添堵,毕竟,老夫人与族长这般答应了,若是没约束好子孙呢?据我所知,秦桓在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的子孙里很有人缘的,大家都很喜欢他,若是私下里不服气,想管他的事儿,找我要人,闹腾个没完,我自然会忍不住动手收拾的,为了避免双方麻烦,还是签字立约的好。互相约束一下双方,对咱们都好。”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静。 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谁会喜欢秦桓?这些年大家喜欢秦桓,那不过是表象,是因为他有个厉害的未婚妻,大家为了占点儿便宜,才与他打好关系罢了。如今他没有了未婚妻,又被从族谱中除名了,被赶出秦家,谁还凑上前喜欢他? 不止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的人这样想,就是秦桓自己,都觉得凌画此举多余。 秦家都是些什么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有奶就是娘,没奶就抽死你。 “行,立约。” 安国公老夫人看了一圈在场众人,也怕有那么一两个子孙想不开为了秦桓撞去凌画面前的,那可就害了安国公府了,有了这立约,也能约束住子孙别给安国公府找麻烦,至少,不能为了秦桓这个不孝子孙跟凌画结仇。 于是,双方立字为据,一式三份,安国公老夫人一份,秦氏族长一份,凌画一份。签字按手印。 凌画拿了立约书,懒得在安国公府多留,痛快地站起身告辞。 安国公老夫人也没心思留她,她病没大好,也不像每次一样能亲自送她出府,只看着凌画走在前面,后面云落带着秦桓,走出安国公府。 秦桓自始至终,头也没回。 她这个孙子,是她自小就对之寄予厚望的,她自诩用在他身上的心思比所有人都多了十倍,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越是从小到大盯着,就越是让她血本无归。 随着秦桓走出安国公府,安国公老夫人又病倒了。 而走出安国公府的秦桓,到底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以前想过死,想过离家出走,也想过会被逐出家门,但没想过逐出家门不够还要打断他的腿,他一直以来,就是想退婚而已,但退婚,对安国公府来说,就是十恶不赦之事。 凌画上了马车,见秦桓站在门口不动,挑眉,“怎么?舍不得?” 秦桓立马转身,爬上了凌画的马车。 凌画嫌弃的不行,“你身上还没地面干净呢,滚下去,车后面跟着。” 秦桓:“……” 恶人还是恶人,哪怕来救他了,也是恶人。 他默默地又下了马车,跟在了马车后。 凌画对云落说,“云落上来。” 云落利落地上了马车。 秦桓看着云落上了马车,凌画落下了车厢帘幕,马车走了起来,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差点儿把自己熏晕。 那日宿醉后回府,他就被关进了祠堂,一连几日,自然澡没得洗,衣裳没得换。不过这几日,他睡醒后心情麻木,凌画若是不提,他也没觉得难闻。 他认命地跟着马车走着,想着凌画不知道先将他安置在哪里,是不是带回凌家?总之,有了安置的地方,他哪怕不吃饭,也要先洗澡。 马车上,琉璃很是鄙视,“姓秦的都是什么人啊!蛇鼠一窝。” 有一个稍微好点儿的,不合群的,另类的,不想靠妻子发家的,还给赶出来了。 “可惜了老安国公。”凌画很小的时候,是见过老安国公的,那时她刚刚记事儿,若是他还在,安国公府绝对不至于如此。 “您打算怎么安置秦三公子呢?总不能将他带回凌家吧?这貌似不太好。” 毕竟,秦三公子是小姐的前未婚夫。 凌画自然是早有打算,“把他送去给我四哥,让他跟四哥一起读书,免得四哥读书没伴。” 琉璃眨眨眼睛,“我倒忘了,以前夫人在世时,也是十分关心盯着秦三公子读书的,哪怕是做了一年纨绔,秦三公子也荒废不到哪里去,拾起来也容易。” “嗯。”凌画点头。 云落觉得他总算是解放了,“主子,我有什么安排?” “跟我嫁去端敬候府?做陪嫁?”凌画反问。 云落:“……” 陪嫁就陪嫁,端敬候府总比安国公府让人待着舒服吧? 秦桓被逐出安国公府,凌画上门要人,在凌画刚踏出安国公府后,消息就长了翅膀飞出了安国公府。 于是,从安国公府到凌家这一路,穿了四条街,街上行人都瞧见了凌画的马车后跟着一脸厌世的秦桓。 有些人觉得秦桓咎由自取活该,有些人觉得安国公府心狠。 一时间,京城又因此事而热热闹闹,猜测着凌画怎么扒了秦桓的皮。 回了凌家后,下了马车,秦桓走的腿都快断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见凌画下马车,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要沐浴。” 凌画点点头,很好说话,“行。” 秦桓松了一口气。 凌画看向管家,“我四哥在家吧?” “回小姐,在家。”管家不太明白凌画怎么把秦桓弄回凌家来了,他已经与小姐没关系了,难道小姐又想收拾人了? 凌画吩咐,“带他去我四哥的院子里,告诉四哥,给他一间房间,秦桓陪他读书,金秋陪他一起参加科考。” 管家一愣,看了一眼秦桓,“是。” 秦桓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画,“你、你说什么?” 凌画对上他懵极了的脸,“你的命,是我救的,十年之内,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读书,你就读书,我让你科举,你就科举,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十年后,给你自由。” 秦桓张了张嘴,憋的脸疼,“安国公府将我逐出家门,打断腿,但没要我的命。” 言外之意,你说的救命之恩,不太立得住,这个十年之内卖身,也不太合理。 凌画摇着扇子,“你被赶出凌家,身无分文,又打断腿,一步都走不了,身边没有个亲信伺候的人,没人救你,你只能饿死在安国公府大门口,或者,双腿溃烂引发全身溃烂而死。” 秦桓打了个哆嗦,结巴起来,“那、那万一有人救我呢?” 凌画挑眉,“除了我,还有谁会好心救你?” 秦桓想说“宴兄,宴兄救我。”,但对上凌画的视线,又吞了回去,改口成,“大家同是纨绔,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们会救我。” 凌画不介意让他认清现实,“你觉得,你跟宴轻立了婚约转让书,将我让给宴轻,我会饶了你吗?没有我出手救你,就算你被打断腿仍在安国公府大门口,我看谁敢救你。” 秦桓一下哑巴了,凌画厉害,她不发话,谁敢救他啊?兄弟们虽然靠得住,但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吗? 凌画又下一记重锤,“更何况,宴轻酒醒后,就后悔了,觉得是你坑了他。他如今是京城里的纨绔之首,你觉得,他就算不想掐死你,以后还待见你吗?他不待见你,还有人待见你吗?毕竟,谁知道你这一回坑了宴轻,以后会不会再坑了别人?” 秦桓快哭了,他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凌画说的对。 “所以,你若是同意,就乖乖听我的安排,若是不同意,我就折磨你,让你死也死不成。”凌画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人恨不得躲她八丈远的话,“要知道,死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桓身子发抖,但还是觉得此刻的凌画不危险,这是人的本能,他终于第一次不怕死地问,“那……我卖给你十年,都听你的,你给我钱花吗?” 他不想再穷的连喝顿酒的钱都没有了。 “有。”凌画扔给他一块木牌,“以后靠表现换银子,比如,考上进士,给你将木牌换成铁牌,以后入朝,每官升一级,就给你换一次牌子,你若是真能做到三品大员,你就跟琉璃云落一样,拿金镶玉牌,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秦桓眼睛一亮,霎时迸发出光彩,“行!” 第四十八章 受宠若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听云落说过,持金镶玉牌,可以随意享用凌画名下产业的吃穿住用行不花钱,她名下的商号、钱庄,只要一个月不超过十万两银子,可以不用上报,随时取用。 他抱着木牌,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能让这块木牌变成金镶玉牌。 他浑身是劲儿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管家去了凌云扬的院子。 凌画忘了跟凌云扬打招呼了,所以,当凌云扬学了一上午课业,正在头晕脑胀时,见到管家将秦桓带到他面前,他还惊了好一会儿,险些脱口就说“妹夫你怎么来了?” 幸好,他看着秦桓那张脸,险险地打住,想起宴轻才是他妹夫。 管家解释,“小姐吩咐,从今儿起,三公子陪着四公子您读书,在您的院子住,金秋一起参加科考。” 凌云扬上下打量了秦桓一眼,不明白极了,对管家问,“这是秦桓吧?” “对,是秦三公子。”管家见凌云扬的神色,便知道怕是凌画没提前说,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便道,“总之,是小姐吩咐的,您先收下人,回头小姐自会跟您解释,或者您自己问秦三公子也行。” 凌云扬点头,直接问秦桓,“你怎么来我家了?” 还陪着他一起读书?他不是做一年纨绔了吗?不做纨绔了? 秦桓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让凌云扬嫌弃,站的老远,拱手,“云扬兄,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是来陪你读书,能给我一间房间,让我先沐浴吗?” 凌云扬点头,“好吧。” 他对一旁的小厮吩咐,“去,找一间房间,赶紧收拾出来,烧水,让他沐浴。” 小厮应是,“秦三公子,请跟小的来。” 凌云扬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纠正,“我被秦家除族了,不再是什么秦三公子了,喊我秦桓就行。” 小厮改口,“秦公子请。” 凌云扬有点儿惊,看着秦桓背影,“你怎么就被秦家除族了?” 除族是大事儿,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 秦桓脚步一顿,回转头,一脸平静,“我将婚约转让给宴轻,就是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儿,安国公府与秦氏一族,再容不下我。” “呃……那你节哀?”凌云扬不太会安慰人,打算不问了。 秦桓默了默,转身又走了两步,有点儿纠结地回头,看着凌云扬手里的书,“云扬兄,节哀这两个词,不是这么用吧?” 他很怀疑,他连个词语都不会用,能考的好吗? 凌云扬看着他,也沉默了。 凌画眼看天色不早,也不进府了,转身又匆匆上了马车,吩咐去端敬候府。 天大地大,陪着宴轻吃饭给他做衣裳最大,这事儿虽然耽搁了些,但不能落下。 琉璃坐在马车上,“这个时候了,宴小侯爷怕是已经吃了午饭了。” “那就让端敬候府的厨子给我再重新做一份?”凌画想着可行性。 琉璃摸着肚子,也很肯定,“端敬候府厨子做的饭菜的确是挺好吃的。” 端敬候府虽然内院的建造和打理没那么精致雅致奢华,就跟宴轻的房间一样,简单极了,但端敬候府的厨子配置,恐怕是除了皇宫外,满京城独一份。 今儿的端敬候府,依旧挺热闹,纨绔们像是长在了端敬候府的马圈一样,又是一早又来了,围着汗血宝马稀罕的不行的劲头还没过去。 宴轻自然不会在房间里闷着,但也不耐烦跟大家一起挤在马圈里,便依旧躺在葡萄架下。 他躺了半日,午时了,也没瞧见凌画的影子。 端阳小声问,“厨房已做好午饭了,凌小姐因为安国公府的事儿,今儿怕是不来了。” 宴轻转头,“安国公府又怎么了?” 端阳说着打探来的八卦,“安国公老夫人与秦氏族长商议对秦三公子打断腿除族,凌小姐得了消息,去了安国公府……如今外面已经传开了,都在猜测秦三公子落在凌小姐手里,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宴轻很感兴趣,“你是说凌画从安国公府带走了秦桓?” “对。” “秦桓没被打断腿?” “据说凌小姐要完好的秦三公子,自己想怎么折磨怎么折磨,没准让他学狗拉车,腿还是很有用的。” 宴轻:“……” 他撇嘴,“秦桓瘦了吧唧的,就算学狗拉车,也拉不好。” 端阳:“……” 这么嘴毒,可见秦三公子真是得罪狠小侯爷了。 程初与一众纨绔看了半日汗血宝马,又兴冲冲来找宴轻,外面的传言那么热闹,他们也听闻了安国公府的事儿。 程初于心不忍地说,“宴兄,救一救秦桓呗,咱们好歹是兄弟,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啊,你都救了他一次了,能眼看着他再死第二次吗?毕竟,他那天也是喝多了,才跟你弄出什么婚约转让书的事儿来。” 宴轻懒洋洋坐起身,“我又不是救世主,救他一次,还救他两次?没完没了了?我又不是他爹。” 程初噎了一下,“那、那除了你,如今也没谁能救的了他啊。他如今落在嫂子手里,嫂子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怪可怜的孩子,早就想悔婚逃出凌画魔掌,如今又跳进去了。 “他死不了。”宴轻觉得就应该让秦桓再被折磨折磨,连兄弟都坑的东西,不想理他。 程初见宴轻一副真不救的神色,只能闭了嘴,想着秦桓自求多福吧! 他看着宴轻,试探地问,“宴兄,今儿嫂子不来了吧?” 都这般时候了,要来是不是早来了?如今怕是收拾秦桓呢,脱不开身。 他见宴轻不答,又舔着脸问,“咱们兄弟能不能在你府中吃饭啊?都想你府中厨子做的饭菜了。” “不能。”宴轻果断进屋,“看了我的汗血宝马,都没找你们要银子,还想蹭饭,你们的脸怎么这么大?” 程初:“……” 对不起,他错了,他脸的确是不该这么大。 一众纨绔离开后,宴轻直接回房,又躺去了床上。 端阳都震惊了,小侯爷这是从葡萄架下躺了半日,又跑去床上躺了?他跟进屋问,“您不吃饭吗?” “着什么急?”宴轻闭上了眼睛。 端阳:“……” 这是等凌小姐来呢,要不要他去凌家问一下?凌小姐今儿若不来,小侯爷岂不是得饿一天?那他能不能自己去先把饭吃了再去凌家? 端阳挣扎了一会儿,到底没敢,他怕小侯爷知道他不与他同甘共苦,把他赶出府去。 一个时辰后,就在他真饿了时,凌画终于来了。 他瞧见凌画,简直喜极而泣,跑到她近前,压低声音说,“小侯爷一直在等着您一起用膳。” 凌画受宠若惊极了,看看天色,又看看里屋,有点儿不太相信,“是吗?” 宴轻也太好了吧? 对她怎么这么好! 她就算给他做一百件衣服,也觉得不辛苦了,昨儿被他莫名其妙发了几次脾气,也一点儿也不觉得那叫多大的事儿了。 这是什么神仙未婚夫! 端阳猛点头,“是是是,就是真的,小侯爷真没吃,说什么不着急,我知道他就是在等着您来呢。” 连他都不太相信小侯爷饿着肚子等人。 凌画感动,赶紧进了屋,“快去厨房,赶紧端饭菜过来。” 端阳立即去了。 凌画来到屋门口,里面静静的,她缓了一口气,才挑开帘子,进了里屋,里屋的大床上,宴轻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她抬步走了进去,来到床前,看着宴轻,睡着了的人,也好看的跟画似的。 她坐在床沿处,想了想,换了一副表情,委委屈屈地拽他的袖子,“宴轻,快醒醒,我快饿死了,快起来吃饭了。” 在屋外听了个正着的琉璃:“……” 小姐这张脸,不演戏真是可惜少了一个名角了。 宴轻还真是睡着了,被凌画拽醒,他皱了皱眉,“别吵。” 凌画:“……” 她又拽了拽他的袖子,“饿着肚子睡觉不好。” 宴轻困意沉沉,“我午睡最烦别人吵,信不信我将你扔出去?” 凌画小心翼翼撤回手,“没吃午饭,就等于还没过晌午,你这不算午睡吧?” 宴轻睁开眼睛,“是这样?” 凌画肯定,“是的。” 宴轻揉了两下眼睛坐起身,凌画立即离开床沿,宴轻下床,二人一起出了里屋,坐在了饭桌上。 第四十九章 小画(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饭菜端上桌,宴轻看着凌画,有点儿不顺眼。 他脸色不好地对她找茬,“谁让你进我内室的?” 男人的内室,是随便进的吗? 凌画顿了一下,“昨儿你换我给你做的新衣裳,用你屋子里的镜子对照,我也顺便进去看了看。” 她特意强调,“你的房间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面镜子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是你进去看的理由吗?”宴轻手臂受着伤,没法双手抱胸,便用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敲了一下桌面,万分嫌弃,“你是个女孩子,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凌画眨眨眼睛,“知道。” 她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无辜,自我辩解,“可是我又没进别的男人的内室,只是进了你的内室而已。” “你的意思是,未婚夫的内室,就可以随便进?”宴轻挑眉。 凌画直觉这里有坑,不吭声。 果然,宴轻挖坑,“秦桓的内室,你也进过?” “没。”凌画立即摇头,“他的内室,我还真不爱进。” 宴轻眯起眼睛,“那谁的内室你爱进?你都进过谁的内室?” 凌画有点儿应对不来,“只进过你的。” 她保证,“真的,七岁起,我连我哥哥们的内室都不进了。” 宴轻立即说,“你以后也不准进我的内室。” 凌画不答应,“不行。” 她不止想进他的内室,还想上他的床呢。 宴轻冷下脸,“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我娶你,就是娶你而已,你少给我想别的多余的。” 凌画佯装不懂,“我想什么别的多余的?我不太懂,要不你说明白点儿?” 宴轻一噎,“你怎么就不懂!” 他又不是瞎子,她刚刚的眼神,他看的分明,那里面全是心思。 凌画决定不跟他硬碰硬,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洞房花烛之夜再说这个才是正对日子,于是,她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咱俩能先吃饭吗?” 宴轻也饿了,胳膊动了一下,撤离桌面,“吃吧!” 凌画立即坐起身。 昨儿还用宴轻伺候的给她夹菜,今儿来晚了,让他饿着肚子午睡,她自然是理亏的,哪怕他一副明显就找你茬了的神色,她也不敢硬碰硬再作妖,乖乖地拿起筷子,低着头吃着。 这一顿饭,吃的有点儿安静。 吃饱喝足,宴轻依旧不忘找茬,“你说,你想干什么?” 凌画很认真地提醒他,“你可以去午睡了。” 宴轻凉凉地看着她,“你别以为我好糊弄。” 凌画头疼,的确是挺不好糊弄的,但她若是说了,怕将他吓着,立马冲去皇宫把婚给毁了。 “嗯?你倒是说啊?”宴轻不依不饶。 凌画深吸一口气,斟酌了一会儿,委婉地问他,“你知道嫁娶的意思吗?” 宴轻哼了一声。 谁不知道嫁娶?不知道的是傻瓜,他看起来很傻吗? 凌画看他一脸“你在说废话吗?”的鄙视神色,她忽然豁出去了,给他解释,“嫁,是女子出嫁,娶,是男子娶妻,嫁娶,是结两姓之好,何为两姓?是结发为夫妻,是阴阳之相合,是同床共枕,是相拥入梦,对男子来说,求的是妻贤子孝,对女子来说,夫唱妇随。” 宴轻一脸我不懂,“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凌画:“……” 她服气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怎么,我的意思是,以咱们如今的关系,我进你内室,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若是不同意,我不再进就是了。” 她可以保证,大婚之前,都不进。 不等他继续找茬,她转移话题,“你救不救秦桓?他如今在我手里,我琢磨着,他实在太可恨了,打算好好折磨他,你若是救他,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了他。” “不救。”宴轻果然被带偏了,“你随便折磨。” 那个家伙,坑了他,还想过好日子?没门! 凌画就知道宴轻的良心没了悯心草,对秦桓就不显露了,她点头,“你不救最好,否则我都没法找他撒气了。” “你打算怎么找他撒气?”宴轻还是想了解一下的。 “让他读书?跟我四哥一起考科举?他不是不爱读书吗?我就押着他读,读不好,就抽他,读好了,正好也能帮我对付萧泽。” 宴轻觉得挺好,给予赞赏,“对,就这样,再把他的酒戒了,让他以后不准再祸害人。” 凌画点头,“嗯。” 虽然她觉得跟秦桓喝醉了没多大关系,那日主要是她的悯心草的作用,宴轻自己喝醉了,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答应他。 宴轻心里舒服了,秦桓受苦受折磨,他就浑身舒畅。 端阳趁机端来药碗,“小侯爷,喝药。” 哎,如今一天三顿药,真真是最折磨人的时候,他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盼着小侯爷的伤赶紧养好。 宴轻看了一眼药碗,满眼嫌弃。 凌画摸出一块糖,在他眼前露了一下,然后剥开糖纸,将糖扔进他的药碗里。 宴轻等着那块糖化了,才慢慢地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 喝完,他漱口后,依旧觉得满嘴苦味,盯着凌画的手。 凌画意会,又拿出了一块,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 宴轻张嘴吃了,顿时一嘴的甜味,驱散了满嘴的苦味,他看凌画也顺眼了,对她问,“你要不要去看看汗血宝马?它今天又被秦桓他们看了半天。” 凌画摇头,“不去了,我给你的衣裳绣花纹。” 主要是,大热的天,她走路跟着他去马圈,脚还没站稳,怕她忍不住喊两声“轻画”,他再不高兴将他赶回来。 毕竟,没嫁给他之前,未婚妻不是妻,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真不去?” “不去。” “行吧,我自己去。”宴轻不怕热,溜溜达达散着步去了马圈。 凌画拿出金线,拿出昨天的衣裳,将衣裳铺开在桌子上,用炭笔在衣裳上画出祥云纹,然后,想了想,又在衣摆的大面积处画了一连串的紫葡萄花样,之后,落笔,满意的看了看,开始拿了针穿了绣线,沿着画出的样子绣。 宴轻在马圈里跟汗血宝马待了一会儿,又将它放出马圈跟在他身后遛园子。 汗血宝马热的浑身直冒汗,宴轻看的十分欣喜,与它说话,“你有点儿瘦,再肥点儿就好看了。” 汗血宝马踢踢蹄子,不太情愿地顶着大太阳跟在宴轻身后遛弯。 它觉得他这个新主子似乎脑子不太好,有点儿毛病,不是大半夜在马圈里跟它聊天不让它睡觉困的它睁不开眼睛,就是大白天顶着炎炎烈日烤的马都快熟了的日头下散步遛弯。 偏偏他没有丝毫自觉,还觉得这样很正常。 “走,带你认识认识小鹦去。”宴轻遛够了,转向后抱厦,去逗凤头鹦鹉。 汗血宝马屁股后面跟着他,想着总算是能去凉快的地方了。 凤头鹦鹉这两日心情很好,不用被宴轻压着学唱曲,它几乎自己嗨翻天,宴轻来时,它依旧扑棱着翅膀自嗨着,听到宴轻的脚步,它小身子一僵,瞬间收了翅膀,趴在笼子里装死。 宴轻敲敲鸟笼子,鸟笼子晃个不停,那凤头鹦鹉愣是很有毅力地一动不动。 宴轻气笑了,“几天不训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他对外喊,“端阳,把它给我拿厨房去炖了。” 端阳自然不会动。 凤头鹦鹉一下子炸毛了,连忙爬起来,开始给宴轻唱歌,婉转的小调,很好听,新学的。 宴轻满意,侧开身子,指着汗血宝马,“这是……它叫……小画,你认识一下。” 他把自己那个轻字轻而易举的减掉了。 汗血宝马向前走了一步,盯着里面唱歌的小东西,忽然觉得,它比自己可怜,至少,他能被放出马圈出来遛弯,而它却只能被关在笼子里唱歌。那笼子就那么大一点儿,还没它的脑袋大。 它终于不哀怨了,用脑袋蹭了蹭鸟笼子,跟它打招呼。 凤头鹦鹉不知是从它的马眼里看懂了什么,还是动物本身语言互通,只见它唱着唱着大翻白眼,然后,气晕了过去。 ------题外话------ 今天月票双倍,已到月底了,求个月票,谢谢大家 第五十章 揉揉(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看着凤头鹦鹉倒在了笼子里,宴轻震惊了。 这小东西被它养了至今三年,经受他的摧残折磨训练无数,都没这么娇弱过,如今怎么突然就咯嘣了? 他打开笼子,将手放在凤头鹦鹉的小身子上,嗯,还有气,没死,看样子是晕过去了。他转过身,看着汗血宝马,“你对它说了什么?” 汗血宝马向后退了两步,一双马眼透着心虚。 宴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凤头鹦鹉捧在手心里,对汗血宝马说,“自己滚回马圈去思过,罚你三天不准出马圈。遛弯的福利想都别想了。” 汗血宝马扭头就走,脑袋耷拉着,一副恹恹的姿态,但是心里高兴极了,总算不用顶着大太阳遛弯了,根本就不是马想干的事儿。 宴轻自然不知道这东西竟然会跟他扮猪吃老虎,他捧着凤头鹦鹉回了画堂。 凌画坐在桌前,桌子上除了摆着金丝绣线,还摆了好几种别的绣线,尤其是紫色的绣线,与金色绣线的数量有的一拼,一大堆,看着也有些扎眼。 宴轻脚步顿了一下,有点儿担心这些东西绣在他的衣裳上,穿上身不知能看不能看,但看着凌画低着头,穿针引线,一副娴静温婉的模样,像一幅画一般,又将心思都吞了回去。 总归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到时候即便难看,他也将就着穿吧! 他迈进门槛,走到桌前,将凤头鹦鹉放在了桌子上,问凌画,“你渴吗?” 凌画摇头,“不渴。” 宴轻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着。 凌画见他坐在桌前半天不动,她抬起头,这才发现桌子上放了一只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鹦鹉,她仔细看了两眼,觉得好玩,“这鹦鹉随便被你拿来都能睡着,是怎么累成了这样的?又被你训了?” 她听管家说过,宴轻有三个爱好,在葡萄架下晒太阳,教凤头鹦鹉唱曲子,大半夜在街上闲晃。 凤头鹦鹉被他开始养的时候傻傻的,几年下来,都快被他训成精了。 当然,凤头鹦鹉耗费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不止成精,还神经。 “它不是被我训的,是被小画给气的。”宴轻喝着茶回答她。 凌画一愣,“小画是谁?” 宴轻眼神飘了一下,咳嗽一声,“就是那头马。” 凌画:“……” 她有点儿不能忍,“明明是叫轻画,你瞎给改什么名字?” “轻不好听。” “我觉得好听。” “不好听。” “好听。” 凌画怒,“你再随便改,我以后就叫它小轻。” 宴轻:“……” 他对上凌画的视线,见她似乎真怒了,顿了一下,妥协,“行吧,那还是叫轻画吧。” 凌画见他改口,怒气顿消,继续低头做衣裳,“你的意思是它是被轻画给气晕的?怎么回事儿?” “就是打个招呼,大概那匹臭马笑话它成天的被关在笼子里,它就给气晕了。” 凌画开了眼界,“它气性还挺大,经常晕吗?” “以前没晕过。” 凌画好笑,“所以,你如今这是打算将它放出笼子了?你就不怕它醒来跑了?再不回来?” 毕竟他对凤头鹦鹉的训练太不是人了,哪有教它唱婉转个十八弯的江南小调的?红楼画舫里的姑娘们也不见得能唱的多好。 “就算跑了,也会回来,再没哪个地方有我端敬候府的吃喝好。”宴轻很自信,“它的歌学的也差不多了,以后就放它在笼子外,让它没事儿就站在枝头唱歌。” 凌画又抬起头看了两眼这只如今还晕着的凤头鹦鹉,觉得还挺好看的,对宴轻说,“等下一件衣裳,我给你画一个它绣在袖子上,别具一格的新颖。” “行。”宴轻又瞅了一眼那一堆绣线,依旧晃眼睛,他站起身,“我去午睡了。” 凌画“嗯”了一声。 宴轻转身回了屋。 半个时辰后,凤头鹦鹉悠悠醒转,抖着翅膀站起来,四处看了一眼,没瞧见宴轻,然后便立在桌子上,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凌画。 凌画不搭理它,低头干着自己的活。 凤头鹦鹉站了一会儿,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绕着端敬候府飞了一圈,最后站在一处最高的房檐处,茫然好一会儿,又飞回了画堂,回到了桌前,又歪着头看了凌画一会儿,然后,对着她唱起歌来。 凌画:“……” 这小东西是在给她唱歌? 她抬起头看着它,见它挺着小胸脯,唱的很是婉转好听,她对外面喊,“端阳。” 端阳立即来到门口,“姑娘有何吩咐?” “去拿一叠糕点来。” 端阳应了一声,片刻后,他拿来一碟糕点,放在了凌画面前。 凌画放下手里的衣裳,将糕点掰碎了,摊在手心里,伸在凤头鹦鹉面前。 凤头鹦鹉停止了唱歌,歪着头瞅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啄着凌画手心里的糕点吃。 一块糕点,都被它吃光后,凌画又给它倒了一杯水。 凤头鹦鹉高高兴兴的喝了。 凌画起身洗了手,觉得这小东西挺好玩,若是她将它拐回家,不知道宴轻会不会想它,若是他想它,岂不是就能想起她? 凤头鹦鹉吃饱喝足,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跑了出去,出了院子,直奔马圈。 端阳看着那个飞远的小东西,想着它一定是找汗血宝马报仇去了。 汗血宝马在马圈里趴着午睡,凤头鹦鹉进来,便落在了它头顶上,将它啄醒,然后,很欢快地告诉它,多谢它了,它因为它,被放出笼子了。 宴轻睡醒后,见凌画依旧在绣衣裳,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那小东西呢?什么时候飞走的?” “你睡下没多久。” “饿了?”宴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碟糕点,被吃了一块,看了一眼天色。 “不饿,给小鹦鹉吃了一块。”凌画回答。 宴轻不再问,走出房门,立在屋檐下,醒了会儿神,回身对凌画说,“我想喝酒了。” “不行,你伤才两日,还没好,不能喝酒。” 宴轻嗤了一声,“都结疤了,喝酒也碍不着多少。” “那也不行。” “你管我?”宴轻不高兴了,“你不是说不干涉我的吗?” 凌画认真地说,“你是为了我受的伤,我暂时应该对你的身体伤势负责。本来养十日就能好的伤,你若是生生拖一个月,岂不是要喝一个月的苦药汤子?你觉得忍十日,和喝一个月的苦药汤子,哪个划算?” 宴轻转身走了回来,“就没有药酒?” 不等凌画答,他一本正经地说,“我馋酒了。” 凌画想了想,与他打着商量,“有的,但你也不能多喝,我让琉璃给你弄一壶?” 宴轻立马高兴了,“行。” 未婚妻挺好,要什么有什么。 凌画对外喊,“琉璃,你回府一趟,从酒窖里把那坛灵芝醉拿来,倒一壶给小侯爷晚上喝。” 琉璃:“……” 她已经说不出什么了,灵芝醉是普通的药酒吗?是用灵芝泡的酒,酒窖里统共也没两坛。 她向里屋看了一眼,见宴小侯爷懒懒散散地坐着,听说了灵芝醉后,面部表情一下子很生动,然后,盯着她看,若是眼睛能说话,那里面一定在说,快去快去。 她叹气,转身去了。 宴轻很高兴,“端阳,让厨房多做两个下酒菜。” 端阳点点头,想着凌小姐对小侯爷真好,哎,灵芝醉啊,想想就是好酒。 有了好酒,宴轻心情好,对凌画说,“别绣了,都小半天了,你也累了,歇着吧,明儿再说。” 凌画点头,干干脆脆地将衣裳绣线都收进了箱子里,然后,将手腕对宴轻伸出,“你帮我揉揉手腕好不好?” 宴轻神色一顿,拒绝,“不太好。” 凌画可怜巴巴,“琉璃回去拿酒了,这里只有你与我最亲近,你不帮我,真没人帮我,我一会儿吃饭都拿不动筷子,你怕是还要喂我吃饭,那你喝灵芝醉,我在一旁还需要你喂的话,你两头忙活,是不是好酒都会不香了?” 宴轻想想也是,看着她伸到面前的手,白白嫩嫩,纤柔细腻,他眉心挑了挑,“你用左手揉右手。” 凌画不高兴,“但凡是好东西,你要我就给。” 言外之意,就让你干这么点儿小事儿,你都不乐意,那以后还怎么给你好东西? 宴轻:“……” 他扭过脸,挣扎了一会儿,转过头,良心与诱惑占了上风。 ------题外话------ 今天月票双倍,已到月底了,求个月票,谢谢大家 第五十一章 推演(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将凌画的手攥在手里,柔弱无骨的小手,他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与他硬邦邦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点儿都不一样,他一只手能包裹住她两只老虎。 女子与男子不同,他早就知道。但是亲身体会,还是让他震惊。 身子娇娇软软,手柔若无骨。 他憋着气,给她揉啊揉,当手里的小手是面团,也当自己的一双手不是自己的,摒弃感受。 凌画心里开心极了,觉得缝了半日的衣裳加一壶灵芝醉换宴轻抓她小手,真是值了。 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等着宴轻揉完这只揉那只,同时期盼琉璃慢点儿回来,别那么快。 端阳从厨房回来,探头往画堂一瞅,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眼花了,小侯爷竟然抓着凌小姐的手揉? 天! 小侯爷从小到大碰过谁的手?别说女子,就是男子凑近他,稍稍有汗味,他都嫌弃。 哎,果然是以前那些往小侯爷跟前直挺挺凑的女人,都因为不是凌小姐的原因吗?才以至于小侯爷长这么大,第一次抓女孩子的手。 他觉得这事儿很是值得庆祝,大概刚刚他去厨房交待的少了,还是应该再去交待一遍,今儿的菜,一定要大大的丰盛才行。 于是,端阳又悄悄离开去了厨房。 宴轻揉了一会儿,差点儿把自己憋死,扭头喘了口气,转回头,问凌画,“行了吗?” 凌画一脸平静乖巧,“还差点儿。”,她指指大拇指根部肉最厚的地方,“这里,酸酸麻麻的疼,要重点揉揉。” 宴轻点头,重点给她揉。 凌画觉得宴轻真好,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半途而废,很是得她心的尽职尽责到底。 真真是天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她真有眼光。 所以,当琉璃从凌家折返到端敬候府时,刚走进院子,便透过薄纱的帘子瞧见了画堂里的两个人,宴轻握着凌画的手,一本正经地在给凌画揉手,她也震惊了。 她回凌家这一趟,短短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宴小侯爷连小姐的小手都握了?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凌画乖乖巧巧的神色下,看起来十分的享受,眼睛半眯着,像猫儿,宴小侯爷认真地给她揉着手,面色紧绷,身子坐的端正,且隐隐约约有些僵硬,揉一会儿,就扭头吸一口气,看起来压力挺大。 她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估计是小姐在她走后,趁机用灵芝醉谋求福利。她跟在她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她不过。 她心里啧啧了一声,扭头走到房檐下坐在了台阶上,没立即进去打扰。 端阳从厨房回来,见琉璃坐在房檐下,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感慨,“真想不到啊,我家小侯爷好汉子一条,栽在了你家小姐手里。” 这样跳不出凌小姐手心屡屡破例的小侯爷,他都震惊。 琉璃小声说,“我家小姐以前也不这样。从来也没谁让她这样过,自从见着了你家小侯爷,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连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端阳感慨,“难道这就是姻缘?” “是吧!”琉璃也不太清楚月老是怎么给人间男女牵姻缘线的。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是这样说吧!”端阳觉得这事儿说起来真是有天聊,“你知道我家小侯爷以前有多排斥娶妻吗?老侯爷、侯爷、太后娘娘,可都是拿他没办法,陛下曾经提了一次,他后来连陛下都不想见到了。” 琉璃自然知道,她当年来京时,正赶上宴小侯爷和家里闹弃学,沸沸扬扬的,闹的很厉害,那时候小姐还被夫人盯着每日安排满满的课业,她没什么事儿,就跑出去听端敬候府的乐子。 那时南京城都瞧着端敬候府鸡飞狗跳,闹腾了有一年之久,随着两位侯爷的去逝,没人管他了。 她压低声音,“问你一件事儿呗!” 端阳看着她神神秘秘的,“你说!” “你家两位侯爷,真是被小侯爷给气死的?” 端阳嗐了一声,“都是外面的人瞎说,老侯爷本来就身体不好,打仗时落下了病根,冬日里一场风寒就要了命,侯爷也差不多,平乱时中了障毒,没清除干净,落下了毒素,老侯爷离去后,侯爷悲伤过度,又因为小侯爷不走正途,他心里有气,病倒后愈发孱弱了,后来怎么吃药也不好,拖了半年,也去了。” 琉璃唏嘘,“吸入障毒能立马死人,你家侯爷能挺了二三年,已经是命长了。” “可不是。”端阳叹气,“外面的人什么都不懂,就说我家小侯爷气死了两位侯爷。” “小侯爷为什么想做纨绔?”琉璃挺不理解的,“我听说以前小侯爷不这样?” 端阳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琉璃再接再厉,“你就跟我说呗,以我家小姐和你家小侯爷如今的未婚夫妻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外人,我不告诉别人,顶多告诉我家小姐。” 她很想知道,以宴轻的身份,好好的康庄大道为什么不走?非要做纨绔。她不太相信外面说的什么宴小侯爷突然有一天发现吃喝玩乐更好更有意思的话。 端阳闻言点头,小声说,“我家小侯爷会推演。你知道推演吗?就是用骨牌推演。” 琉璃知道,“江湖有一个门派,叫隐门,据说知天地通乾坤,传的神乎其神。你家小侯爷与隐门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端阳一脸懵,惊讶,“还有这样的门派?” 琉璃一愣,“不知道?没关系吗?” “不知道啊,我自小就跟在小侯爷身边,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门派。” 琉璃见他不像说假,她默了默,“那你家小侯爷怎么会骨牌推演的?” 端阳挠挠头,“师傅教的吧!我也不太清楚,那些年小侯爷学文习武,学了很多东西的。小侯爷学文时,我就自己练武。” 琉璃“哦”了一声,“你接着说。” 端阳看了她一眼,也不揪着问隐门的事儿,继续道,“小侯爷少时聪慧,过目不忘,文武皆修,十三岁半时,反复推算出了自己的一生,都是被老侯爷和侯爷安排好的轨迹,他怎么推算都觉得没意思,一眼看到尽头,于是,摒弃所学,一心一意做了纨绔。因为纨绔这条路,让他看不到将来,他觉得有意思。” 琉璃,“……” 她没想到是这样! 若是小姐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下。 二人说话的功夫,里屋宴轻耐心用尽,放下手,“不揉了!” 凌画已心满意足,见好就收,温温柔柔对他一笑,“多谢,我的手好多了,不疼了,宴轻你真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宴轻:“……” 他撇开脸,“灵芝醉拿来了吗?” 琉璃立即站起身,抬步往屋里走,同时回答,“回小侯爷,拿来了!” 她脚步快地来到门口,买进门槛,进了画堂,将一壶灵芝醉放在了桌子上。 宴轻拿起来对着壶嘴闻了闻,对外面喊,“端阳,快去让厨房早点儿开饭。” 端阳应了一声。 宴轻又转过头,看着琉璃,“你怎么就真的拿一壶?就没想着给你家小姐也拿一壶?” 琉璃摇头,“这是药酒,小姐没受伤,没病没灾,喝海棠醉就成。” 宴轻想想也是。 厨房早先得了吩咐,没等端阳催促,就明白小侯爷今儿的饭怕是要早吃,于是,大刀阔斧赶紧地做菜,等端阳去催促时,已炒出了七八个,连忙打发人往画堂端。 一盘盘菜摆上桌,宴轻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凌画提醒他,“慢点儿喝,你就这些酒,喝完了就没了。” 宴轻动作一顿,仍然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凌画陪着他,也没多喝,就倒了一壶海棠醉,陪着他慢慢小酌。 宴轻一边喝着酒,一边觉得,在家里,有一个人陪着他喝酒,感觉似乎真不错,厨房的饭菜也似乎比以前更好吃了。 这一顿饭,因为一壶灵芝醉,磨磨蹭蹭吃了不少时候,吃完后,天已经黑了。 凌画嘱咐宴轻,“我走了,你喝了酒,为了药效,过半个时辰再喝太医配的药。” 宴轻歪在椅子上看着她,“又去京兆尹大牢?” “嗯。” 宴轻忽然好奇了,“看你柔柔弱弱的,怎么审讯?” 凌画也不瞒他,“不审讯,就是喝喝茶下下棋。” 宴轻:“?” 跑京兆尹大牢喝茶下棋?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求月票,谢谢大家,么么 第五十二章 要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大概是宴轻的神色太奇异,凌画见他难得想知道她的事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让他了解她的机会,笑着对他仔细解释了一番。 她与太子萧泽作对不是一天两天了,众所周知,所以,这一回温家借由黑十三杀她,背后也有萧泽的手笔和纵容,她肯定不能轻饶了温家和萧泽。 不是真刀真枪硬碰硬才是报仇,她要让陛下心里对温家和萧泽不喜厌恶,才是真正的让温家和萧泽扒层皮。 这里面的关键就在许子舟。 宴轻听完,脸色更怪异了,看着她,“京兆尹少尹许子舟,你与他交情很深?” 否则,许子舟怎么这么相信她?配合她?谁都知道许子舟是陛下的人。没想到,许子舟与她站一队。 与她站一队代表了什么?代表站在了萧泽的对立面。万一被萧泽所知,以后萧泽登基,没好下场。 他若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保皇党不偏不倚,早晚也能做到京兆尹的位置,虽然二十岁的京兆尹让人心动,但也不至于以命博这个十分危险的前程。 他忽然想起有一日夜晚,大理寺少卿沈怡安拦住他让他帮帮忙送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一个许子舟,再加上一个沈怡安。 他脸色更怪异就了,“还有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你与他交情似乎也不错?” 两位被陛下誉为后梁的明珠,天子近臣,都与她相交甚笃,怎么看,都让人震惊。 他知道他这个未婚妻有能耐,却不知道,这两个人与她竟然都非比寻常。 凌画也不隐瞒,将三年前凌云扬抓了两个人陪他读书的事儿说了。那时,沈怡安和许子舟还是籍籍无名的寒门学子,一个高中状元一个高中榜眼,怎么说也是受了凌云深的半师之恩。 恰逢凌家被害,凌画后来对上太子萧泽,二人与凌家的恩情就随着她一句话做主给掩埋了,没高调的为人所知。 宴轻恍然,原来是这样,她不说,还真没人知道,连陛下怕是都蒙在鼓里。 他啧啧评价,“藏的真深。” 凌画笑,“也是迫不得已,那时凌家处在断瓦残骸七零八碎水深火热中,他们前途刚刚开始,我不能害了他们。如今,他们站稳了脚跟,而太子愈来愈过分,我自然也不会客气,别以为他是东宫,就能为所欲为,不将人命当回事儿,为了储君利益随便祸害人。” 宴轻盯着他,“你不怕萧泽登基后将你五马分尸?” 凌画眨眨眼睛,“陛下春秋鼎盛,储君登基,还有的等吧?没准如今陛下喜欢萧泽,几年后就对他厌恶透顶呢。” 宴轻放下茶盏,“当年太子纵容太傅害凌家,这笔仇,你是不是一直记着?什么时候把萧泽也拉下马,什么时候你就开心了?” “是!”凌画承认。 她扶持的人是萧枕,萧泽做梦都别想登基。 宴轻忽然眯了眯眼睛,问,“你扶持的人是谁?” 既然要拉萧泽下马,总有一个人是她的目标。 凌画忽然觉得宴轻露出这样的神色很危险,她一个答不好,估计就要完蛋,她跟他说什么都可以,应该就是不能说萧枕,这是直觉。 她咳嗽一声,认真地看着他,提醒,“你是纨绔,你是不是忘了?” 纨绔不就是吃喝玩乐吗?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宴轻脸色一僵,当即怒了,“是啊,我是纨绔,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一下子脸色非常难看,“你的事儿以后别跟我说。” 凌画:“……” 这句话这么管用的吗? 她无言了一会儿,点点头,哄他,“好,咱们两个有立约书在,就算我将来被萧泽五马分尸,你只要拿出立约书,也干涉不到你,说白了,咱们这一桩婚事儿,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你有个妻子,不至于被太后娘娘死死盯着隔三差五让你娶妻,而我也不至于没人娶被人笑话,至于别的,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你听过就算了,入耳别入心。妨碍不了你什么的。” 宴轻脸色依旧不好,对她摆手,“你赶紧走吧,把衣裳和绣线也拿走,明儿开始别来了,我近来不想看到你了。” 凌画没想到这么严重,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再来啊?你不用我陪着你喝药聊天养伤了吗?” 她刷着刷着好感度,不但没刷好,反而一下子清零了,这着实让她意想不到。早知如此,就算今天他有兴趣问她的事儿,她说什么也当哑巴似的顾左右而言他,不告诉他了。 有钱难买早知道! 宴轻想说什么时候都别来了,对上她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眼睛,顿了一下,吞了回去,改口,“得等我忘光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那……你要几日才能忘光?”凌画问。 “等我伤养好了吧!”宴轻琢磨了下,没忘记好酒,“你答应待我伤好后去栖云山酿酒喝的。” “行!”凌画放心了,还见她就行。 她索性坐下身,对他嘱咐,“明儿我不来了,你要按时喝药,不要偷喝酒。” 她想了想,不太放心,怕宴轻不听话,端敬候府没人管的了他,于是,她试探地问,“我想给你一个人,保护你,就是云落,你要不要?” 宴轻挑眉,“云落?就是你给秦桓的那个云落?” “嗯,他武功好。”凌画点头。 宴轻看着她,“我也正想问你这个事儿,这个云落,我也正想找你要了他,他除了保护我,还会做什么?” 凌画愣住,谨慎地问,“你想他会做什么?” 宴轻道,“我不想再看到什么女人都跑到我面前说一堆我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影响我心情。端阳有些笨,我不爱带着他,云落聪明吗?” 凌画懵了懵,她这个未婚夫是想让云落帮他挡桃花?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就算她不问他,他也打算主动找她要人? 她实在有些震惊了,“云落挺聪明的,但是,就算给了你,他也是我的人,你的兄弟们若是知道我安排了人在你身边,还是当初给秦桓的人,恐怕会笑话你,你确定吗?” 当初,秦桓就跳脚不干,觉得脸上无光,活的没尊严,恨死她了。从那开始,才每天想着跟她退婚。 “只要他能帮我挡了乱七八糟的女人就行。”宴轻自诩要求很高,“他能做得到吗?” “能啊!实在是太能了!”凌画连连点头,“云落那张脸,那把剑,只要他往你身前一挡,别说女人,神鬼都敢杀。” 宴轻闻言很满意,“行,就他吧!你让他早些过来。” “我明天就让他过来。”凌画站起身,有点儿心情好,“那我走了?” 宴轻摆手。 凌画出了他的院子。 端阳在凌画离开后,委屈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我也不是太笨吧?” 宴轻白了他一眼,“见到女人冲上来,就手足无措,脸红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还不是太笨?” 端阳哽住。 宴轻不想搭理他,“滚去看兵法。” 端阳闭了嘴,蔫蔫的去了。 凌画上了马车,管家将衣裳、布料和绣线的箱子都吩咐人给她装上车。 管家很是舍不得,“凌姑娘,您从明儿就不过来了吗?万一小侯爷不好好吃药呢?老奴能派人去请您吗?” 他不知道好好的哪里出了错,不是说要陪着养好伤为止吗?怎么就变卦了呢! 凌画微笑,“我明儿会派个人过来,保护小侯爷,顺便盯着他养伤吃药,劳烦给他在小侯爷的院子里安排一间房间,若小侯爷满意他,以后他就跟着小侯爷了。” 管家一愣,又是一喜,“小侯爷同意?” “同意,他主动要的。” 管家连连道,“好好好,老奴这就亲自去安排。小侯爷院子里的房间多的是。” 凌画点头,想起一事儿,“大婚的婚房,怎么安排的?” 管家立即说,“咱们端敬候府年年修葺,院子不用修,当年老侯爷和侯爷在时,就将小侯爷将来娶妻的院子建了出来,就是您数日前休息时歇的院子,婚房就安排在那里,这些日子,老奴会让人重新收拾一番,该布置的,都布置出来,您有什么喜好,也可以直接跟老奴说。” 凌画笑了一下,“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的,婚房就布置在小侯爷的院子就好,我觉得小侯爷的院子挺好,我挺喜欢,大婚后,我们住在一起,有利于培养感情。” 她才不要什么女主子住的什么主母院!她就想跟宴轻挤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 说服(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高门府邸,一家之主与主母都是分院而居,但是凌画可不想这样。 她喜欢宴轻,就要与他住在一起,从他的衣食住行,管到与他同榻而眠交颈相卧。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着儿女绕膝,陪着他喝酒品茶聊天,陪着他从青丝到白发。 当然,有些想法还太远,但不妨碍她一步一步的达到目的。 管家先是愣住,继而大喜,“这是最好。就是小侯爷……” 怕是不同意。 凌画微笑,“他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她也想法子让他同意。 管家问,“那……就不收拾了?” “也可以收拾,到时候给琉璃和我带来的人住。”凌画想了想,“将来有孩子,可以给孩子住。毕竟那处院子挺好,距离小侯爷的院子也很近。” 管家一听说孩子,高兴的不行,“好好好,老奴听姑娘的。” 马车离开端敬候府,管家看着马车离去,仍旧笑的合不拢嘴,他似乎看到了将来端敬候府不再是如今这般冷冷清清的模样,而是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热热闹闹。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转身往回走,口中念叨着,“真好啊!” 凌画直接去了京兆尹大牢,许子舟已在等候。 二人进了大牢,许子舟挥退了人,对凌画压低声音说,“东宫昨夜有动静,太子殿下召集了幕僚议事。” 议的是什么事儿,毫无疑问。 他没想到太子这么坐不住,看来他还是高估这位太子殿下了。 大概也许是遇上凌小姐,太子殿下就比对别人紧张三分,才会这么沉不住气。 凌画嘲笑,“才一天萧泽就坐不住,可真是越来越没有储君的沉稳了。既然这么怕被人供出来,他怎么敢纵容温家和黑十三在皇城对我下手的?” 许子舟也觉得太子萧泽越来越过于急迫杀凌画了,“虽然探听不到东宫的消息,但是时间紧迫下,还是可以猜到太子殿下和东宫幕僚议事后的打算和动作的。” 凌画早已有谋算,“想要在最短的时间说服京兆尹大人陈桥岳,那么,就得利用他的软肋,陈桥岳的软肋是她女儿陈兰桂,陈兰桂喜欢的人是宴轻?东宫从陈兰桂入手,收拢陈桥岳,算计宴轻,对付我,杀人灭口,一举四得。” 许子舟看着凌画,点头,“宴小侯爷如今在养伤,不出府,陈小姐无法踏进端敬候府,东宫若想有动作,必定要利用宴小侯爷身边人。太子有一位良娣出自永乐伯府,是程初的胞妹,程初与宴小侯爷交情甚笃,要想在最快的时间搞定陈桥岳,怕是会利用程初约宴小侯爷出府。” 凌画捻了一下手指,“明儿我送一个人给宴轻,有他跟着,出不了什么事儿。” 许子舟讶异。 她给未婚夫送人的习惯,从秦三公子延续到宴小侯爷?宴小侯爷同意吗? 凌画笑,“下棋吧!” 许子舟点头,不再多言。 两个时辰后,凌画出了京兆尹大牢,顺便送许子舟回府。 回凌家的路上,琉璃唉声叹气,“最近可真是累啊,比咱们在外还累,小姐,您就不累吗?” 不止给宴小侯爷绣衣裳,还跑京兆尹大牢答应教许少尹下棋,再送人回府。她陪着都够腰酸背痛的了。 凌画靠着车壁,“累啊!” “那你还答应教许少尹下棋?” 在大牢里靠着椅子睡一觉不香吗? 凌画捶捶肩膀,“无以为报,区区教棋,力所能及,何必拒绝?就来大牢这十日而已,也许用不了十日,陈桥岳就动手了。” 琉璃想想也是,小姐的良心虽然早就没了,但不妨碍她知道怎么对人好。 回到凌家,凌画喊来云落,“明儿起,你去端敬候府跟在宴轻身边。” 云落震惊了,“主子,您又将我派去宴小侯爷身边?他不会如当年的秦三公子一般气的跳脚吗?” 他以为,宴小侯爷一直以来不喜欢女人,与秦三公子不同,用不着他的。 凌画好笑,“我本意是想让你保护他,便与他提了提,但宴轻说本来就想跟我要你,想你帮他挡桃花,不让乱七八糟的女人横冲直撞到他面前再说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让他听不明白的话。所以,明儿开始,你就去他身边吧!” 云落更震惊了,“是宴小侯爷主动想要我?” “是!”凌画肯定,也好笑,“他大约这些年被女人烦死了,所以,你跟在他身边,一定要比端阳聪明百倍,有女人冲到他面前,你就主动给他拦住,别手软,扔出去,揍一顿什么的,怎么杜绝后患以儆效尤怎么办。” 云落:“……” 他有点儿压力山大,“这些年,震慑于您的厉害名声,没人往秦三公子身边凑,属下也不太有经验。” “没事儿,没经验也不怕,总之,你的人和你的剑,好好发挥就行,只有你挡桃花得用了,你帮我管着他别的方面,他才会因为你这个得用而忍受得了你的管,才会听。” 云落试探地问,“您还要管小侯爷什么方面?” “目前盯着他好好按时喝药,别偷喝酒,等伤好了之后,大半夜没事儿别在街上乱晃悠,早些回家。”凌画目前就想到这些,“宴轻这人,说好相处,其实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摸准他的脾气。” 云落有点儿心里没底,“属下不太会跟人相处。” “你会的,秦桓那样能跳腾的你都能跟他相处的很好,宴轻比秦桓好说话且讲理,只要你拿道理说服他,他就听,他莫名其妙发脾气,你别与他硬杠,待他自己脾气过了,就好了。” 云落点头,牢记在心,“属下记住了!” “以前,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秦桓出事儿,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宴轻出事儿。哪怕萧枕的人,对他动手,也不行,无论是谁,都给我挡死了。”凌画声音不重,却一字一句,“宴轻喜欢做纨绔,无忧无虑,就让他继续无忧无虑,不能因为我嫁给他,就让他不能再无忧无虑了。” 至少,这次东宫的人暗中帮着黑十三悄无声息入京青天白日刺杀她,连累宴轻的事儿,再不能有了!就算有,也不能再让宴轻受伤了。 云落重重点头,“主子放心!” 当日深夜,整个京城陷入安睡时,东宫幕僚出现在了京兆尹陈桥岳的府邸。 陈桥岳见了东宫幕僚深夜来访,脸都变了,他不傻,这个时辰来他府邸,定然是东宫太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且一定没好事儿。 他想起如今京兆尹只接了一桩案子,那就是凌小姐和宴小侯爷被刺杀案,如今陛下全权交给许子舟负责。 幕僚对陈桥岳拱手,“陈府尹,打扰了!” 陈桥岳脸色不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东宫的幕僚近臣也是有品级在身,他也拱了拱手,“刘大人深夜来此,有何指教?” 不等幕僚开口,他又道,“若是因为凌小姐和宴小侯爷被刺杀的案子,那你就找错人了,本官不管。” 幕僚顿时一笑,想着陈桥岳能在京兆尹位置上坐的安稳,果然有两把刷子,他还没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嘴。 他也不直言,迂回说,“据下官所知,陈大人的千金喜欢宴小侯爷吧?如今是不是因为凌小姐与宴小侯爷的婚事儿,而日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日渐消瘦寻死觅活?陈大人爱女,应该知道,若是长此下去,令爱怕是命不久矣。” 陈桥岳面色一变,“一派胡言,小女好得很。” “大人急什么?下官说的是不是事实,大人最清楚。俗话说,事在人为,若是大人肯投靠了太子殿下,那么,令千金的终身和心愿,太子殿下一定会协助大人达成,不止如此,大人的官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陈桥岳不为所动,“小女如何,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陈大人何必固执?您与夫人只这一个女儿,爱若至宝,就忍心让她香消玉殒?要知道,相思病是真的能死人的,下官可不是危言耸听。” 陈桥岳摆手,“你不必说了,本官不答应。” 他能做到京兆尹的位置,不是吃素的,东宫和凌画斗死斗活,神仙打架,多少小鬼糟了殃?他不想卷进去。 “大人要知道,陛下一直爱护看重太子殿下,储君之位稳如泰山,陛下这些年不过是利用凌画而已,将来她不会有好下场。”幕僚下一记重锤,“大人若是答应,爱女性命得保不说,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内阁必有大人一席之地。” 陈桥岳神色一顿。 第五十四章 程良娣(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幕僚顶着夜色回到东宫。 萧泽背着手询问,“如何?陈桥岳可答应了。” 幕僚摇头,“陈桥岳没答应!” 萧泽脸色一沉,走不通陈桥岳的路线,等于堵死了杀那四个死士的路。 “不过,下臣看他虽然没答应,但也不是无动于衷,怕是下臣人微言轻,他想要殿下您亲自的保证,若是您亲自见见他,兴许他会答应。” 萧泽皱眉,“本宫在闭门思过。” “殿下不能出东宫,但是陈大人可以进来啊?明儿深夜,下臣再去一趟陈府,请陈大人过来一趟?只要殿下亲口对他保证,将来殿下登基,内阁有他一席之地,他一边为了爱女,一边为了位极人臣,得到这个从龙之功,定然会答应的。” 萧泽冷哼,“他没多大才能,否则也不会在京兆尹位置上坐了十多年不挪地方。想进内阁?多大的脸?” 幕僚立即道,“他虽然没多大才能,但是处事圆滑,倒也不是没有优点,殿下如今正是用他的时候,不妨先答应下来。以后咱们劳烦京兆尹的地方怕是还多得多,只要他一直上道,殿下将来何妨给他个内阁的位置?反正他一把年纪了,到时候距离致仕也没几年了,就养几年老的事儿。” 萧泽觉得有理,但还是摇头,“你拿本宫信物去见他,本宫闭门思过,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在东宫见外臣,被父皇知道岂能得好?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些,凌画那个女人精明的很,这两日怕本宫钻空子,把许子舟看的死死的,连深夜送他回府的事儿都做出来了,也不怕宴轻觉得自己脑袋上长绿草撂挑子不娶她。没准也派人盯着本宫了,你前往陈府也小心些。” 幕僚点头,说起宴轻和凌画来,“凌小姐与宴小侯爷似乎相处的不错,这两日宴小侯爷养伤,凌小姐每日中午和下午都去端敬候府陪他大半日。” 萧泽脸色难看,“宴轻是什么毛病?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怎么到了凌画这里,就破例了?他是留女人在端敬候府的人吗?可探听仔细她与宴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幕僚摇头,为难,“您知道,端敬候府自从仅剩下宴小侯爷自己一个人后,他为了清净,把府中的人都赶出去了,就剩下那么十几二十口子,一个个忠心护主,唯他独尊,别说咱们东宫安插不进去人,就是太后和陛下,也没人能在他府中扎着,据说两日前,御马司养马的小太监,就住了一晚上,就被赶回宫了。” 提起这个萧泽就气得不行,“凌画这个贱人,她定然知道刺杀背后有本宫的手笔,所以,跑去父皇那里把本宫一直盯着的汗血宝马要出来给了宴轻。” 可惜,他在东宫闭门思过,即便得到消息,也没法冲出东宫去拦着父皇不给她汗血宝马。 “她倒是会讨好宴轻。”萧泽心里恨的不行,“总有一天,我要将她五马分尸。” 幕僚宽慰,“殿下息怒,一匹汗血宝马而已,等将来您登基,让番邦送十匹八匹就是了。如今关键不是这匹汗血宝马,而是陈桥岳归顺您,动手先杀了那四个死士,将收尾断个干净。只要黑十三不被缉拿抓住,跑回绿林他的地盘,死士头目顺利回到温家,不被京兆尹许子舟抓住辫子,这件事儿就是无头公案。” 萧泽心里的气消了些,“嗯,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这个,务必要尽快拿下陈桥岳。” 幕僚想了想,试探地建议,“要不利用一下永乐伯府程初公子?他与宴小侯爷同是纨绔兄弟,殿下您找他帮个小忙,他还敢拒绝不成?” 萧泽不待见程初,“他能帮什么小忙?” 幕僚提醒,“宴小侯爷如今在府中养伤,轻易不出府,而咱们要取信陈桥岳,就得先解了他女儿陈兰桂的相思病,陈兰桂喜欢宴小侯爷,何不利用一下程初?他是程良娣的胞兄,整个程家都唯殿下马首是瞻,他没理由不帮殿下?” 萧泽摇头拒绝,“程家是程家,程初是程初,程初与宴轻交好,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想让他撺掇宴轻在皇祖母面前帮我一二,只要皇祖母在父皇面前说句话,父皇不再重用凌画,将江南漕运交给我,我何至于这么辛苦?但他都跟没听见似的,他不会出卖宴轻帮我。” “总要试试,或者,让程良娣出马骗骗她兄长,程良娣是殿下您的女人,理当为您分忧,只要把宴小侯爷骗出府,咱们给他下药,让他与陈兰桂成就好事儿,事情就成了。不但能控制住陈桥岳归顺,还能让凌画丢脸。在大婚前,未婚夫与别的女人滚在一块,她岂不是会气死?这婚事儿还能成吗?那一定是不成了,没了宴小侯爷这条线,凌画就算得太后娘娘喜欢,也是没如今这么喜欢的吓人,似乎想把天下好东西给她一般,这样下去,对殿下您不妙啊。” 萧泽被说动,发狠,“本宫今儿晚上便去找程良娣坐坐。” 幕僚颔首,提醒,“殿下您只坐坐就好,否则若是宠幸了程良娣,陛下那里怕是会得到消息。毕竟,您如今还在被罚中。” 萧泽又给气了个人仰马翻,“都是凌画那个贱人。” 否则父皇何时管过他不近女色? 幕僚看萧泽眼睛都气红了,心惊胆颤,“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您辛苦了。为了大业,您就忍忍,总有一日,咱们要凌画死无全尸。” 萧泽深吸一口气,摆手,“本宫知道了!” 忍忍忍,他都忍了凌画三年了,他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她! 东宫的内院,除了太子妃温氏,还有一位侧妃,三位良娣,二十几位侍妾。 程良娣因为程家这个钱袋子,在东宫还算比较受宠的,一个月有三日可以等来太子萧泽。 太子殿下被陛下罚闭门思过抄书,陛下口谕,半个月里不准近女色,于是,东宫的女人们这半个月都觉得打死也不能往太子身边凑。 程良娣早早洗漱上床睡了,半梦半醒间,被人喊醒说太子殿下来了,她惊的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置信。 她掰着手指头数,太子殿下这时候还没过半个月,不该来,就是他忍不住要宠幸女人,她觉得也不该找她,她不要,她不想,她不能被东宫内院的女人们围攻啊! 于是,她佯装睡死,压低声音,“就说我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殿下,让殿下去找别人吧?比如太子妃!” 免得太子妃善妒,明天知道今晚殿下来找她,罚她跪地板抄经书。 伺候的婢女:“……” 她也觉得为了自家良娣好,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让太子进门,于是,点头,答应了一声,视死如归地出去拦萧泽了。 婢女出去后,程良娣不放心,从床头找出一颗药丸,发了发狠心,吞了下去。 于是,转眼,她就真睡死了过去。 婢女自然千拦万拦也没有拦住萧泽,萧泽冲进里屋,吩咐婢女喊醒程良娣。 婢女无奈喊人,却发现自家良娣怎么喊也喊不醒。暗自佩服良娣装的一手好睡死。 萧泽见婢女无用,耐心尽失,走上前,一把将程良娣拽了起来,猛地用力摇晃,程良娣却睡的死死的,双眼紧闭,怎么都不醒。 萧泽本来还不信,如今也不由得相信了,问婢女,“她生了什么病?” 奴婢也震惊了,看起来良娣不像是装睡死,她不明所以,觉得奇怪,但还是不敢说出自家良娣在太子殿下刚刚来时还好好说话的事儿,只能含糊着说,“晚上将歇息时,良娣觉得自己不舒服,奴婢说请太医,良娣想着宫里都落了匙,不好兴师动众,说明儿醒来再说……” 萧泽抱着程良娣,觉得她早不病晚不病,病的真不是时候,他沉着脸对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小望子吩咐,“拿本宫的令牌,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 小望子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太医院的一位值班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进了东宫。 太医给程良娣把脉后,神情凝重,“良娣像是中了毒。” 萧泽震惊,“什么毒?” 太医摇头,“下官医术浅薄,不知是什么毒……” 萧泽郑重了,吩咐小望子,“去请院首。” 小望子不敢耽误,连忙出宫去了太医院院首冯太医的府邸。 第五十五章 太子妃(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冯太医本已歇下,听说东宫来人请他,火急火燎的,像是出了大事儿,连忙披衣起床,匆匆出了房门。 小望子见了冯太医,二话不说,急哄哄催促,“冯太医,快跟奴才走。” 冯太医招呼学徒提了药箱匆匆跟上小望子,边走边问,“是太子殿下出事儿了?”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小望子太急了。 小望子头也不回地头前带路,“不是,是程良娣,说是中毒了,值班的孙太医看不出是什么毒。” 冯太医震惊,程良娣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这架势他以为是太子殿下出了事儿呢! 不过程良娣中毒,孙太医看不出是什么毒,似乎事儿也不算小。 冯太医跟着小望子一路匆匆忙忙来到东宫,进了程良娣的院子。 萧泽见冯太医来了,让开床前,看着睡死的程良娣,沉着脸说,“劳烦冯太医了!” 毕竟是太医院的院首,为了个良娣深夜将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兴师动众来到东宫,是不太好。 冯太医拱手给萧泽见了礼,不敢耽误,连忙给程良娣把脉,片刻后,也凝重了,“好像是七日杀,又像是长睡丹。下官也不太确定,恐怕需要召集太医院的所有人一起诊脉才能确切出脉案。” 萧泽脸色难看,“什么是七日杀?什么又是长睡丹?” 冯太医拱手解释,“七日杀是一种奇毒,是江湖上一个擅长用毒的门派毒门所出,杀人于不痛不痒,七日不解毒,在睡梦中死去。长睡丹则是出自前朝,俗称假死药,这个倒不必解毒,睡七日,自动就会醒。” 萧枕气息瞬间不稳,“这么说,无论是七日杀还是长睡丹,都得七日了?” 冯太医“呃?”了一声,“话是这么说,还是有区别的,七日杀毒不解,七日后人必死,解了毒,人立马就会醒来,长睡丹不死人,就是睡一觉,七日就醒了。” 萧泽又气又怒,转头问婢女,“她是怎么中毒的?” 婢女吓懵了,当即跪在地上,“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啊!”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婢女不敢说是从太子您来的时候,她喊醒良娣,良娣听说您来了,吓死了,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转眼就不舒服了,她只能依照早先的含糊说辞,“用过晚饭。” 萧泽脸色发青,对冯太医道,“在东宫内院出了毒,此乃大事儿,劳烦冯太医确定到底是什么毒?召集太医院,尽快给她解毒。” “是!”冯太医点头。 虽然程良娣身份不高,但她是太子的女人,中毒是在东宫内院,这事儿还真不能等闲视之,这一夜不用睡了。 于是,他吩咐人立马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东宫问诊。 而萧泽则是走出房门,吩咐人彻查程良娣的院子,上下人手,同时彻查饮食,厨房。 因程良娣中毒,深夜里的东宫灯火通明。 太子妃温夕瑶本也以歇下,有人禀告太子殿下深夜去了程良娣的院子,太子妃脸色蓦然一沉,当即骂,“这个贱人!” 太子闭门思过,陛下有旨不准近女色,她竟然偷偷勾引太子殿下,真是其心可诛! 太子妃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咬着牙吩咐,“盯着些,看太子殿下多久从那贱人的院子里出来。” 若是超过了半个时辰,那就是宠幸了那贱人,那她明儿就用庭仗打死那贱人。 若是说两句话就走,她也要让那贱人跪一天!抄十卷经书!勾引太子殿下的小妖精就该这么惩罚。 禀告的人应是,立即又去了。 温夕瑶坐在床上气的睡不着觉,想着程良娣看着乖巧老实,原来是最不老实的那个,她明儿罚了她,以后也要时刻盯着她。 她正想着怎么磋磨程良娣的法子,禀告的人又匆匆回来,震惊地说,“太子妃,程良娣病了,太子殿下派人去请太医了。” 温夕瑶:“……” 她立马有了理由,“她病了,我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东宫内院的女人,毕竟都归她管。若是太子偷偷去宠幸女人,她不好追过去闹大了让太子厌恶她,但若是听说程良娣病了,她可就有理由过去探望了。 伺候的嬷嬷点头,“奴婢伺候您更衣!” 温夕瑶催促,“快些。” 伺候的嬷嬷应是。 不多时,太子妃收拾妥当,出了正院,匆匆赶去程良娣的院子。 当她到程良娣的院子时,便见太子阴沉着脸立在门口,而管家和小望子带着人匆匆查着什么,画堂里隐约站着太医院的院首冯太医。 温夕瑶惊了,太子竟然为了程良娣,深夜惊动冯太医? 原来他这么宠爱这个贱人!平常看不出来,藏的可真深,可真是哄骗她装模作样装的一手好人。 温夕瑶心里恨的要死,但面上却咬着牙不显露出来,深吸口气,来到了太子萧泽面前,不解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程良娣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惊动了冯太医?” 言外之意,程怜怜她一个良娣够资格吗? 萧泽盯着太子妃,不禁怀疑,来的这么快,是不是她动的手脚?她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东宫每进一个女人,她就闹几天脾气,他宠幸了哪个女人,她就想方设法罚哪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温家养出来的妒妇。 她嫁进东宫三年无所出,除了他的柳侧妃生了一个女儿外,其余良娣侍妾都被她盯着不准生下庶长子,以至于,怀孕落胎的就有好几个,若不是温家有兵权,他要靠着温家,他才不会一直哄着她忍着她。 温夕瑶察觉到萧泽的怒气,这怒气好像是冲着她来的?她脚步一顿,试探地问,“殿下?臣妾可是哪里做的不好?” 萧泽想说你哪里都做的不好,但这话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他绷着脸道,“程良娣中毒了!” 温夕瑶睁大了眼睛,中毒?程良娣中毒?她第一反应就是真好啊,中毒好,死了最好,看太子殿下对这个贱人这么关心紧张的样儿,她就觉得她活着根本就是一个威胁。 萧泽瞬间暴怒,“温夕瑶,本宫说程良娣中毒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在乐? 看来是她下的手没错了! 他恨的不行,“你这个妒妇!心狠手辣!本宫要休了你!” 温夕瑶脸色大变,顿时气急,“她中毒关我什么事儿?” “你少狡辩!不是你下的毒手吗?”萧泽只觉得这个女人面目可憎不知所谓,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他最需要程良娣的时候,她竟然给她下毒?她知道不知道他是为了给他爹擦屁股才要用程良娣? 温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女人?且还嫁给了他? 温夕瑶断然道,“我没有!” 可惜,她迫害东宫女人的案例已太多,萧泽已不再相信她,“你到底给她下的是什么毒?是七日杀还是长睡丹,你最好如实招来,别耽搁本宫的事儿!” 温夕瑶怒了,“你的事儿就是大半夜跑到程良娣的院子里来宠幸她?” “你这是承认了?好好好!温夕瑶,你好的很!”萧泽气的恨不得掐死她,“拿出解药!” 温夕瑶也气的不行,“她中毒关我什么事儿?我上哪里去拿解药?什么七日杀什么长睡丹?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死鸭子嘴硬是吧?”萧泽没心情和温夕瑶争执,发狠的命令,“来人,将太子妃押下去,关起来,给我彻查太子妃的院子!” 有侍卫领命上前。 温夕瑶脸刷地白了,“萧泽,你敢冤枉我!你敢动我,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爹?” 萧泽不看她,“押下去!” 侍卫不敢耽误,将温夕瑶押了下去。 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转眼就没了动静。 伺候太子妃的老嬷嬷跪在地上求情,“太子殿下,太子妃真没给程良娣下毒啊。” 萧泽脸色寒气直冒,“将这个老东西也押下去!不准和太子妃关在一起。” 侍卫上前,将太子妃的陪嫁嬷嬷也押了下去。 萧泽仍旧气不顺,“东宫的所有院子,都给本宫查。” 他觉得太子妃管理下的东宫内院,没准到处都藏污纳垢,这一回,他要让这个女人再也不能为所欲为。 第五十六章 毒妇(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医院的太医聚在东宫一起问诊敲定脉案,一夜过去后,得出结论,程良娣是中了七日杀。 七日杀有解毒的法子,但是分外难解,需要泡七天的药浴,才能救醒人。 萧泽气怒的要死,七日杀,好一个七日杀,等给程良娣解毒,七日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萧泽真是恨不得亲自抽死太子妃。 太子妃温夕瑶被关押进了东宫的地牢里,她恐慌了,不停地喊着冤枉,她没有害程良娣,太子仅凭猜测对她下定论,她不服,她要进宫去面见陛下告状。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东宫的人只听太子一人的命令,依旧关押着她,无动于衷。 一直关了一夜,太子妃嗓子喊哑了,也没等到太子放了她。 而一夜的彻查,太子萧泽还真是在东宫的内院彻查出了无数腌臜的东西来。 尤其是在太子妃温夕瑶的院子里,他查出了不少害人的东西,刑具、毒药、写着东宫妃嫔名字扎满了针的人偶等等,他虽然口口声声骂着温夕瑶妒妇,但也没想到他的太子妃竟然比妒妇还毒,就是一个毒妇,他也震惊了。 他看着那一堆东西,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望子也震惊不已,太子妃这堂堂正室,储君之妻,背地里都是弄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私下里对东宫的侍妾用刑就算了,还暗自扎小人诅咒人,不知道陛下最厌恶巫术吗?而且那一大堆的毒药,也不藏好了,被人一翻就翻了出来,让人逐一辨认,都是致人死要人命的穿肠毒药,虽然没有七日杀,但是这还用找到七日杀吗? 根本就不用了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萧泽真是咬牙切齿。 小望子看着萧泽心惊肉跳,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太子殿下,您千万要稳住,可不能冲动将太子妃如何,您想想温家啊,您还要用温家的。” 幽州温家的三十万兵马,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忍让温夕瑶。 他虽然快被气死了,但还没失去理智,“去,将这些东西,都扔去地牢,让温夕瑶自己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她还有何话说?” 他是一眼也不想看见温夕瑶了! 小望子应是,带着人拿了东西去了地牢。 温夕瑶从没受过苦,此时在地牢里待了一夜,又阴又冷又潮湿,还有老鼠,她都快疯了。 小望子命人打开地牢门,温夕瑶听到动静,看到小望子,顿时大喜,“小望子,太子殿下是不是知道我是冤枉的了?后悔了?放我出去了?” 小望子叹了口气,看着温夕瑶,万分怜悯,好好的太子妃不做,干什么要作死?程良娣有哪里值得她下手对她下毒了?就算下毒,也要下个无解的毒啊,偏偏是七日杀,虽然难解了点儿,但总归是受些苦不会死人。 他命人将从她院子里搜出的东西扔到太子妃面前,板着脸说,“太子妃,您瞧瞧吧!这可都是从您的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殿下大怒,让奴才拿给您自己看看。” 温夕瑶睁大眼睛,惊恐了,惊骇了,彻底害怕了,是,没错,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她从嫁进东宫,没过了两天琴瑟和鸣的好日子,太子就一个一个的往东宫抬女人,她就忍不住开始了对付他抬进来的女人。 她是太子妃,她爹是温大将军,驻守幽州有三十万兵权,幽州温家得陛下器重,别说在幽州横着走,就是在天下,人人都要给面子。 她每闹一次脾气,太子本也脾气不好,但依旧忍让他,她知道他离不开温家,索性也不怎么埋着藏着了,只要是太子的女人,只要不乖,只要狐媚子,只要惹了她,她就弄死,不能弄死的,也要折磨死。 但是她没想到,今夜她栽了。 她不由的想是谁害她?哪个贱人害她?是柳侧妃?还是孟良娣?还是何良娣?还是那二十多个侍妾中的一个或者几个? 她想不出来,她得罪的人太多了。 她哆嗦地问,“太子殿下还说什么?” 小望子摇摇头,“您就安生点儿在地牢里待着吧!别再闹腾了,否则就冲这些东西,太子殿下赐死你休了你,就连陛下都不给你做主。” 温夕瑶身子一滑,哭了起来,“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他看上了一个又一个?我能怎么办?我爱他啊!我不想看到他宠幸那些女人……” 小望子不能理解,“太子殿下是储君,怎么可能只有您一个太子妃?” 哎!嫁进东宫那天,就该明白啊! 温夕瑶摇头,“他有柳侧妃也就罢了,有三个良娣也就罢了,竟然还从外面弄进来红楼里的女人?脏死了!” 小望子:“……” 这话他没法接了。 他沉默了一下,“奴才走了,您好好想想吧!” 太子妃这些东西被搜出来,以后啊,哪怕是温家面前,太子殿下都能腰杆直,温家就算向着太子妃,也不能挺直腰板了。 “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萧泽!这些东西是我的,但程良娣中毒不是我做的,我不认!”温夕瑶大喊。 小望子当没听见,让人关了地牢的门,转身走了。 因有太子妃在前,其她东宫女人院子里或多或少搜出的东西就不够看了,萧泽沉着脸将该罚的罚了,该贬的贬了,便抬抬手揭过了。 程良娣的院子里也被搜了,反而什么也没搜到,成了东宫内院最干净的女人。 萧泽本来对她没两分宠爱,因这女人看起来弱柔柔弱的,傻傻笨笨的,与她说话都慢半拍才有点儿反应,永乐伯府出身商贾,她的琴棋书画根本拿不出手,谈风弄月也不会,一直以来还有点儿怕他,总之无趣。若不是因为程家这个钱袋子有用,他一个月才不会让她侍寝三日。 没想到,这一回她中毒,太子妃温氏院子被搜出一大堆东西来,就连柳侧妃那么温柔雅致的人儿都有点儿东西,东宫的其余良娣侍妾,也没怎么干净,偏偏,就她,院子里白的跟一张纸似的。 这让萧泽心里油然升起了几分怜爱。决定等他解了禁,不再闭门思过了,他就上书父皇,给她提一提位份,正好东宫还缺一位侧妃。 他对太医吩咐,“好好给程良娣解毒,不吝用最好的药!” 太医应是。心里都想着,原来东宫的女人,最受宠的是程良娣。 程良娣贴身伺候的婢女都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家良娣在她拦住太子殿下的功夫中毒了,而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三句话不和被关进了地牢不说,院子里还被搜出一大堆的东西,转眼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就失势了?柳侧妃也被罚了?孟良娣、何良娣也被罚了?太子殿下的侍妾们都被罚了? 若不是她一直伺候在自家良娣身边,知道素来太子殿下不喜良娣,还以为良娣多受宠呢! 自家良娣不受宠,太子殿下不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让公子从外面送女人进东宫帮着良娣巩固地位了。 这一连气的变化,让她这个婢女都觉得世界凌乱了,东宫不是她认识的东宫了,太子殿下也不是她认识的太子殿下了。 萧泽一夜没睡,身心疲惫,整顿好一切事宜后,忍着困去了书房,让幕僚重新出主意,程良娣中毒了,是用不上她骗程初引出宴轻了,这计划还没实施,就夭折了。 幕僚也心惊了,没想到昨儿一夜,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佩服太子妃了,怎么这么会给太子殿下拖后腿?她是太子妃,东宫那些女人都是玩意儿,她堂堂太子妃,正事儿不干,作死干什么? 他琢磨着,“直接越过程良娣,找程初吧!下臣就不信以程家的性命威胁,程初不就范。” 萧泽心烦,“本宫已经说了,程初轴的很,一根筋,他拿宴轻当兄弟,不会听命。” “程家他也不在乎?”幕僚惊了。 萧泽道,“他在乎,但他会说,大不了他陪着程家一起死,别的都好说,都可以帮忙,唯独利用兄弟出卖兄弟的事儿,他不做,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纨绔。” 幕僚:“……” 真是无话可说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国庆节快乐! 新的一个月,月票双倍还在,求月票,么么 第五十七章 无可厚非(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家兄妹都用不上的话,那该怎么算计宴轻进而算计凌画? 幕僚深深头疼,“殿下,就没别的办法让程初答应吗?或者骗也行。程初不行,别的纨绔呢?” 萧泽除了程初,对别的纨绔不了解,沉着脸说,“你试试吧!看哪个纨绔能用,只要把宴轻弄出府就行。” 幕僚感觉压力山大,但这事儿又不得不做,点头,“下臣这就去查谁能用。” 萧泽摆摆手。 这一夜东宫的动静不小,既然惊动了整个太医院,萧泽想瞒,却也是瞒不了的。 凌画一夜好眠,早上起来后,琉璃对凌画说着东宫昨夜的动静。 “据说昨儿夜晚程良娣中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太子请去了东宫为程良娣看诊解毒,听说毒是太子妃下的,是七日杀,太子妃温氏被太子殿下押入了东宫地牢。” 凌画:“?” 东宫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新鲜了,“原来程良娣还挺受宠。” 一个良娣半夜里惊动了整个太医院,可不是受宠吗? 琉璃也很新鲜,“以前没听说程良娣受宠,没想到这回倒是知道了,太子藏的还挺严实,还是太子妃温氏眼睛毒,容不得程良娣,就是可惜,没成功不说,这一回太子妃还把自己折进去了。太子一直以来对太子妃多加忍让纵容,这一回太子不忍让纵容了,怕是程良娣真是太子的软肋,太子妃捅到太子的肺管子上了。” 凌画奇怪,“太子妃对程良娣下手,用什么七日杀?温家与江湖绿林都有牵扯,好用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多的是。” 琉璃猜测,“难道是为了死前好好折磨折磨程良娣?” 她说完,自己先否决了,“也不对,服用了七日杀就跟睡着了一样,有什么折磨和痛苦啊?” 凌画道,“解毒的过程倒是挺痛苦的,要泡七天的药浴,肉皮子都能泡下一层。” 琉璃:“……” 那倒是! 难道太子妃就是为了这样折磨程良娣? 她有点儿想歪,“难道程良娣的肉皮子很嫩很嫩,泡个七天药浴后,就能伤了她的嫩豆腐似的肉皮子,让太子再也不能喜欢她的嫩肉皮子了?” 凌画:“……” 太子妃温氏那个女人的思路,她也难以理解,大概真是这样? 琉璃想了想,“程公子好像就是细皮嫩肉的,身为他的妹妹的程良娣,大概更是细皮嫩肉。” 她猛地又看向凌画,“没听说程良娣跟小姐您一样啊!皮肤嫩的连太阳晒一下都怕。” 凌画:“……” 她咳嗽一声,又气又笑,“说程良娣就说程良娣,别忘我身上扯。” 琉璃住了嘴。 凌画也认真地想了想,发现除了宴轻,她还真没注意程初有多细皮嫩肉,也没见过程初的妹妹程良娣,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细皮嫩肉的美人。 她悠哉悠哉的摇着团扇,笑的不怀好意,“东宫出了这样的事儿,可真是在帮我,太子如今怕是焦头烂额,烦死了。” 一想到萧泽烦死,她就高兴就开心。 琉璃也幸灾乐祸,“程良娣倒下,太子没办法利用她威胁程公子算计宴小侯爷了吧?陛下可真是给太子娶了一位好太子妃,进了东宫的女人,这三年可都是生活在太子妃的魔爪下的。” 凌画想的更多些,“温家这个女儿在东宫废了,会不会再送一个进东宫?” 琉璃顺着凌画的话,“温家就两个女儿,二殿下不是说陛下有意让二殿下娶温家的二女儿吗?” “嗯,以前陛下是有这个想法,昨夜东宫的事儿出来,陛下如今应该也知道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原来的想法。更何况,温家是个什么想法?不见得跟陛下一样。”凌画琢磨着,“这一回,太子妃温氏闹的大,反而萧枕那里踏实了,就算陛下坚持己见,萧枕说不娶,陛下怕是也不好强行。反正上一回,萧枕在陛下面前拒了一回了。” 琉璃吓了一跳,“二殿下当面拒绝娶温家的女儿?陛下没震怒吗?” 凌画摇头,“陛下只说萧枕该娶妻了,倒是没提温家,萧枕就给拒了,说母妃还在冷宫受苦,他不想成家。陛下自然是震怒的。” 琉璃吸气,“二殿下的母妃如何被打入冷宫,就连二殿下也不知,十几年前的事儿,陛下和太后遮掩的严实,我也不敢大查,怕惊动陛下的暗卫,所以,至今也查不出来原因。若知道原因就好了,小姐也能更好的帮助二殿下。” “先对付太子吧!陛下那里不可轻举妄动。”凌画伸了个懒腰,“先让太子和温家失了帝心再说。除了萧枕,其他两个皇子还年纪小,母族不显,目前不足为惧。” 琉璃点头。 凌画找出昨儿从端敬候府又搬回来的衣裳布料,开始继续绣了一半的绣活。 琉璃在一旁看着直叹气,“您今儿不去端敬候府了,就不歇一天吗?半天也行啊!反正宴小侯爷又看不见。” “他是看不见,但不傻,我多拖一天,他也能算得出来。”凌画想起那天她前脚走出他的院子,后脚折回去就看到他在试她给他新做的衣裳,换别人大概得脸红尴尬一下,但他坦坦然然,一点儿也不脸红,还问她好看吗?可见,她当着他面给他做衣裳还是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的,他对这件衣裳,也很期待的。 琉璃没话说,“您的嫁衣才绣了个开头呢。” “没事儿,我动作快。”凌画不觉得辛苦,“当年我娘在时,留给我的课业比起如今来,不算什么,那时候我一天就睡几个时辰。” 琉璃感慨,“夫人用心良苦,本来是看中秦三公子做女婿,没想到便宜宴小侯爷了。” “当年的凌家不显赫,我娘怕是觉得安国公府就是能给我最好的姻缘了。那时候,怕是也没敢想我能攀上端敬候府,毕竟娘出身商贾,虽不自卑,但嫁给父亲后,还是怕因她的身份影响我的姻缘。”凌画眨眨眼睛,“十六年前的端敬候府啊,是不是赫赫威名?荣盛极了?” 琉璃拍了一下手,“还真是!” 若是两位侯爷还在世,若是宴小侯爷不做纨绔,凭着他的身份,凭着他当年被誉为名满京都的才华,凭着他那张脸,满京城挤着嫁进端敬候府的姑娘还不挤疯了?怕是从城里挤到城外,断然不会是如今那么几个痴缠的。 “所以,我对宴轻多好,都不过分吧?他是我看上的喜欢的人呢,我既然算计了他,就该对他好,无可厚非。” 琉璃无话可说,“这样说来,是不过分。” 管家见凌画今儿没去端敬候府,过来询问,“小姐,您今儿在府中用膳吗?” “在!” 管家又问,“三公子和四公子今儿也没出府。要安排一起用午饭吗?” “一起吧!” “还有秦三公子,昨儿已安排进了四公子的院子,四公子看起来挺懵的,不过依旧依照小姐您所说,从昨儿晚上就开始让秦三公子跟着他一起读书了。秦三公子也一起?” “嗯,一起!” “那老奴去让厨房安排。”管家道。 凌画点头。 提到秦桓,琉璃又想起了安国公府,“昨儿安国公府的热闹,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说秦三公子不孝,把安国公老夫人快气死了,不但不孝,还不仁不义,对家里同宗的兄弟姐妹不仁,对与他一起玩的兄弟不义,坑宴小侯爷……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安国公府就不该把他养大,逐出家门是没错。” 凌画“啪”地放下手里的绣线,脸色不太好,“安国公府可真是不要脸,做婊子还立牌坊。这些年,因为秦桓,安国公府从凌家得了多少好处?不说我娘在时,就是我这三年,也没亏待了安国公府。什么安国公府养秦桓!要点儿脸?秦桓那些年,说是我娘养个儿子都不算说错!” 琉璃就知道凌画得生气,“秦三公子不能背着这个名声,否则就算金科高中,也没前途。” 凌画重新拿起绣线,冷着脸道,“从指腹为婚开始,这十六年来凌家为了秦桓花费的金钱,精力,人脉,好处,不是有一个本子都记得清楚吗?拿去四海书局,印个几十万册,一两银子一册,我要让京城人手一份,看看安国公府还有脸宣扬秦桓是他家养的吗?” 琉璃眼睛一亮,“我这就去!” ------题外话------ 日常求月票,么么 第五十八章 不要脸(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本来没打算怎样安国公府,她立约书,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秦桓金秋高中后安国公府和秦氏一族再贴上他。 他这三年因为她过得辛苦,她打算悔婚后对他多加补偿,让他如当年他父母与她爹娘在世时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前途光明让人提起来就称赞一声的公子。 她虽然不会嫁给他,但是该给他的,一样不少都会给他。 安国公府将他逐出家门,她喜闻乐见,她实在不待见那个火坑,觉得秦桓摆脱了安国公府没什么不好,立约书后,只要安国公府安分,那些年凌家花在安国公府上的花费,不提也罢。 可是没想到,安国公府这么不要脸!秦桓被逐出家门了,安国公府怕人笑话,竟然给自己找脸立牌坊脏水臭水都往秦桓身上泼。 安国公府真以为她是恨死秦桓了?所以,他怎么死都是死,安国公府多踩几脚也算是对秦桓的物尽其用了? 凌画是真的气了个够呛,吩咐琉璃,“让四海书局动作快点儿,几十万册可以分批印刷,明儿早上我就要看到大街上有人拿着看。” 琉璃点头,“您就放心吧!” 她这些年早就想抽死安国公府了,要不是碍着小姐未婚夫家,那乌七八糟的事儿她都给抖搂出去。 她期待着明儿以后满京城人都看到秦三公子这些年不止自己是凌家在养,安国公府一大家子都因为扒着秦三公子而吸凌家的血后,安国公府还知道不知道羞臊,有没有脸?安国公老夫人会不会真正被气死! 琉璃二话不说,很快就找了那本册子,因凌夫人出身商贾,自小受父亲教导经商,每一笔支出都要记录在册,所以,她从小就养成了出手的东西必记录在册的习惯,当年两家指腹为婚定下婚约后,没几年,秦三公子的爹娘都去了,凌夫人不但没嫌弃秦三公子无父无母,反而对他视如己出,与教导小姐一样尽心尽力,从衣食吃穿,到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是夫人给每个月置办,用的都是最好的。 安国公府但有所求只要不为难,银两什么的,夫人能答应的都答应。 这些,都记在册的。 三年前,夫人去后,小姐登凌家门,安国公老夫人替秦三公子收下了云落,没退婚,那以后,小姐依旧延续了夫人的做派,秦三公子一应所用如故,不管小姐怎么打击秦三公子的心灵,但该给的,也没少给,只不过都被安国公府剥夺了分给了各房各院而已。 所以,这册子拿出去,不弄虚不做假,笔笔账,哪年哪月哪日记得一清二楚。 安国公府再不要脸,也说不出什么来。 琉璃去了四海书局一趟,很快就回来了,“掌柜的说了,这就将所有的书卷都推后,今夜连夜赶工,明儿一早,保准让这册子卖上。” 凌画点头。 琉璃心中畅快,见钱眼开地说,“小姐这招好,既打了安国公府的脸,又能有钱赚,掌柜的说了,京城百万人口,就算达不到人手一册,也能赚不少,趁着外面的风声正热,这东西一出,大概人人都想瞧瞧,用不着最好的纸,就普普通通的纸张,几钱银子的成本,卖个几十万册,预计最少赚几十万两银子。” 凌画这才有了笑模样,“不错,的确用不着好纸张,越便宜越好。赚回来的钱,给宴轻。” “呃?”琉璃惊讶,“干嘛给宴小侯爷?” “秦桓对不住他啊!把婚约让给他,坑了他,不是该给他赔礼道歉吗?”凌画理所当然。 琉璃:“……” 对,您说什么都对! 秦桓从昨儿起,就在凌云扬的院子住下了,第一天,他十分不适应,洗了澡后,在房间里抱头蹲了半个时辰,把腿都给蹲麻了,凌云扬派人喊他,他才揉了一会儿腿出去见他。 凌云扬虽然不知道凌画的打算,但他聪明,觉得无论外面怎么说,妹妹把人好好地从安国公府带回来,还交给他,跟他一起读书,就说明是护着他。 否则,他如今被打断腿逐出家门,凄惨的怕是比乞丐还不如了。 所以,他见秦桓洗吧干净后,哥俩好地勾住他肩膀,“小弟,从今以后,你就归我管了,你好好陪我读书,考试的时候让我抄抄……” 秦桓震惊了,“考试的时候还能抄吗?科举考试,不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吗?” 凌云扬点头,“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啊!可是,你的基础不是好吗?就耽误了一年而已,拾掇起来也容易吧?你今年就考个进士,进朝做官,争取三年后监考我,我今年考不上,三年后继续考,你作为监考官不就能给我抄了吗?” 秦桓:“……” 原来是这样的抄! 他无语了好一会儿,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凌云扬,“御林军监考,来回巡逻,一个时辰换一班,朝中监考官也会紧紧盯着,有一年陛下还亲自巡视,就算我今年考上入朝,三年后也没的给你抄,你还是自己努力吧!” 凌云扬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躺椅上,生无可恋,“我怎么这么命苦!” 秦桓看着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比起我,你不算命苦吧?” 他如今真是无家可归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了! 凌云扬抬起头,看着他厌厌怏怏的脸,忽然被治愈了,嘿嘿一乐,“还真不算了,来来来,咱们读书吧!” 秦桓点头。 读书,读书,他如今只有读书才能有希望了!他一定要拿到凌画的金镶玉牌! 于是,昨夜,二人读书到深夜。 三更,秦桓起来了,喊凌云扬读书,凌云扬都震惊了,“天还乌漆麻黑着呢!你这也太早了,你是不是疯了?” 秦桓没疯,“还有几个月就科考了,时间宝贵,不应该早早读书吗?早上的记忆最好,最适合背书。” 凌云扬摇头,躺在床上不起来,“不要,你自己去读吧!” 秦桓试探地问,“那你每天什么时候开始读书?” “睡醒了。” “大约什么时候睡醒?” 凌云扬蒙住脑袋,“七妹回家后,我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这一年他累坏了,早起晚睡照顾孩子又照顾京中产业再加读书,他一个人分成了三半,如今三哥七妹都回来了,他可不是要好好睡到自然醒吗? 凌云扬也震惊了,“日上三竿也太晚了吧?” 他只有宿醉的时候才睡到日上三竿。科考的学子不都应该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闻鸡起舞吗?他刚刚听到鸡叫了。 他觉得凌画让他与凌云扬一起读书大约是让他来督促凌云扬一起上进的,他若是敢拖后腿,惹凌画不满意,没准将他赶出去。 于是,他上前拽凌云扬,“起来,一起读书。” 凌云扬装死不动弹,手死死拽着被子。 秦桓不依不饶地喊。 凌云扬没法子,彻底睡不下去了,只能黑着眼圈起来读书。 他这一年忙的不可开交,也没这么早起过。 所以,才第二天,他就看秦桓不顺眼了。 午饭摆在水榭,秦桓不想见凌画,不想去,凌云扬被他拉着早起的仇不报才不是他,知道他怕凌画,自然是拽着他到了水榭。 二人走出凌云扬的院子,便听到府中的下人在议论安国公府放出的关于秦桓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话。 凌家的下人与别的府邸的下人不同,自从凌画整顿凌家后,凌家的家风更是不同寻常。 只要是凌家自己人,凌家的下人也是十分护短的。秦桓自从昨儿被凌画带进安国公府,就真真正正成了凌家自己人。 所以,与外面人被安国公府放出的话引导不同,凌家的下人聚在一起,一边维护秦桓,一边骂安国公府才是不仁不义不要脸。 秦桓本来对安国公府的亲情早已麻木,但听了安国公府泼在他身上的脏水后,还是很不好受,但凌家下人们维护他的话,还是让他冰凉的心暖了一暖,觉得天还是热的,没那么冷。 凌云扬驻足听了一会儿,叫过来一个下人问明外面的情况后,嗤了一声,也骂,“安国公府果然是太不要脸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假期愉快,求月票,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 闭月羞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抿着唇不说话。 凌云扬当即忘了早上被叫早起的仇,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幸好你跳出了这火坑来了咱们家,你放心,七妹可不是好惹的,安国公府这么往你身上泼脏水,七妹一定会震怒的收拾他们。” 秦桓呐呐,“不会的吧?” 这些年,他的那些亲人吸血他,也没见她帮他。 凌云扬似乎看出了他不信,笑着说,“以前是以前,有婚约在身,你毕竟是安国公府的人,为了让你在安国公老夫人手下好过点儿,七妹不好插手安国公府内务,如今你不是安国公府的人了,是七妹自己的人了,安国公府再欺负你,自然不行了。” 秦桓差点儿跳起来,“我不是她的人。” 他才不要做她的人! 凌云扬白眼,“那你如今被她带回来,你是谁的人?” 秦桓噎住,看着凌云扬,“你、你的人?” 凌云扬瞬间惊恐,“我不好龙阳!” 秦桓:“……” 他也不好! 二人对视着,都很无语。 秦桓改口,“我陪你读书,也算是……” “别,要不起你!我有喜欢的女人。你陪我读书是暂时的。你就是七妹的人。”凌云扬看着秦桓脸憋的够呛,觉得早起的气解了,“琉璃,望书,云落,和风,细雨等等都她的人,做她的人委屈你了咋滴?跳什么脚?” 秦桓:“……” 这个她的人啊?那行吧?他也算!还真不委屈! 二人一起来到水榭。 凌画和凌云深已经到了,正在说话。水榭遮阴,又是在自己家里,凌画没戴面纱,姣好的容色如一朵雨后淋着清露盛开的芙蓉,白皙娇嫩,清丽明媚。 秦桓脚步猛地一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戴面纱的凌画,这张脸真是…… 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他以前背地里骂他丑女人母夜叉的那些话,这时候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亵渎这张脸。 凌云扬转回头,“怎么不走了?” 秦桓不敢置信,“那、那是凌画?” “是啊!” 秦桓呐呐,“她为什么以前一直戴着面纱?” 凌云扬恍然大悟,明白了他为何这一副神色,他回头走了几步,凑近他,拍拍他肩膀,“我七妹好看吧?” 秦桓点头,说不出来不好看的话。 凌云扬揶揄,“我们凌家人,就没有长的丑的,七妹是我们家最好看的那个,将她让给宴轻,后悔吗?” 秦桓顿时挺直了腰杆,斩钉截铁,“不后悔!” 他才不会后悔!长的好看也抹杀不了她曾经都对他做了什么。她的内心就是住了一个恶魔,不,很多个恶魔。 凌云扬啧啧,“不后悔就好,你要是后悔了,那也白搭,我的妹夫已经是宴轻了,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提起宴轻,秦桓就愧疚的不行,“是我对不住宴兄!” 凌云扬翻白眼,“他福气比你大,你用不着对他愧疚。” 能让他家七妹看上,千方百计算计要嫁他,有好东西都给他,连他这个四哥都没穿过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衣裳,哪怕是一个荷包,只要宴轻不作死,她七妹那个人,以后对他只会比现在更好。这不是天大的福气是什么?也就是这个傻子啥也不懂才愧疚。 “宴兄是有太后娘娘做主,她才不敢欺负吧?”秦桓很有理由。 凌云扬:“……” 哎呦,这个傻子呦! 他拽了他一把,“你说是就是,走吧,我都饿死了。” 秦桓踌躇了一下,跟上了他。 凌画正与凌云深说到秦桓,见二人来了,一起转过头看着二人。 秦桓一脸的紧绷,看起来有点儿紧张,凌云扬挂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凌云扬喊了一声“三哥”,然后转向凌画,一把将秦桓从身后拽出来,往凌画面前一推,万分嫌弃地说,“七妹,这个人我不要,你把他弄走!” 秦桓被他推的一懵。 凌画难得好心地伸手扶了秦桓一下,让他站稳,然后看向凌云扬,“四哥,昨儿不还好好的?你同意留下他了吗?今儿他得罪你了?” 凌云扬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控诉,“这家伙太不是人了,昨儿我们俩读书到半夜才睡,今儿三更天他就把我喊起来读书,你说说,这谁能受得了?” 凌画也惊讶了,转头看着秦桓,“你这么有上进心?三更鸡还没叫吧?” 秦桓被她看的心下一紧,“你不是说让我陪他读书吗?我若是陪不好,你怪我怎么办?” 他也不想三更起来的! 凌画:“……” 她看着秦桓,有点儿好笑,指指一旁的石凳,“先坐,边吃边说。” 秦桓见凌画笑,有点儿心里打鼓,这纯粹是这些年被她欺负的应激性反应,他不敢坐。 “坐吧!没怪你。”凌画知道他想什么,觉得这些年摧残他心灵太过,是有点儿对不住他,从今以后对他好点儿是应该的。 秦桓慢慢地慢慢地磨蹭着坐了下来,但也不敢放松,“你真不怪我?” “你早起读书上进是好事儿,有什么可怪的?”凌画给他倒了一盏茶,“不过,还是要劳逸结合,你半夜才睡,三更就起,一天才睡两个时辰怎么行?这样下去,弄不了几天,就得病倒。” 秦桓嘟囔,“我也不想啊,可你不是让我陪着你四哥读书吗?他说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万一他读不好,你赖我身上……” 凌云深在一旁对凌云扬挑眉,“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凌云扬眨眨眼睛,连忙澄清,“就这几天,我去年一年累死了,三哥和七妹回来,我就歇几天嘛。” 凌云深不赞同,“七妹回来已有月余了。” 凌云扬反驳,“可她忙着追……” 凌画立即看向他。 凌云扬改口,“可她忙着和太子争斗,也没怎么管回扔到我手里的事儿啊,还是三哥你回来后,我才松快了。” 凌云深板起脸,“三更虽然有些早,但五更起来足够了。以后你们每日子时入睡,五更起来读书。” “我自己,不要这个家伙一起。”凌云扬一脸不高兴,“咱们家院子多的事儿,他没必要跟我挤,给他另外安排一处院子。” “不行。”凌云深一槌定音,“这件事儿没得商量,我不能整日盯着你,这几个月秦桓陪着你甚好。” 他转向秦桓,“按照我说的,子时入睡,五更起床,午时歇一个时辰。” 秦桓见凌云深看来,立马坐直了,他以前就怕这位,见了就躲着走,如今不是他舅兄了,一样怕,他乖觉地点点头,点完头,又看向凌画。 凌画同意,笑着说,“就听三哥的吧!” 凌云扬垮下脸。 凌画道,“金秋科考前,时间宝贵,四哥自小没什么基础,但这两年也是用功了的,秦桓虽然基础打的好,但却耽搁了一年,你们两个一起读书,可以扬长避短,互相切磋,互助互补。金秋科考后,秦桓自立门户,会另辟府邸,四哥珍惜这段时间的同窗之谊吧?” 凌云扬没话说了,“行吧!” 饭菜逐一摆上桌,精致又丰盛。 凌云扬觉得读书太辛苦,已经饿的不行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而同样读书辛苦的秦桓却显而易见的没有多少食欲,吃的很慢。 凌画偏头看他,“你连死都不怕,安国公府将你逐出家门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吃不下饭?” 秦桓筷子顿了一下,“不是。” 凌画挑眉。 凌云扬抽空说,“安国公府太不是人了,往他身上泼脏水,外面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七妹你知道了吧?你想好怎么收拾安国公府了吗?” “这个啊!已经让人去办了!”凌画用帕子擦了擦手,从旁拿过一本册子扔给秦桓,“你自己看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可不是你,安国公府生了你,但不算养了你,为着他们吃不下饭,可不至于。” 秦桓放下筷子,疑惑地接过册子,翻来一看,顿时一愣,再看,惊了又惊,最后,脸色变幻,说不出话来。 “什么啊?我瞧瞧!”凌云扬凑过来,瞅了一眼,“咦?”了一声,“大伯母的账本啊!” 他又细细翻看了一会儿,啧啧地抬头,看着秦桓,“你这明明就是我们家的童养夫!跟安国公府有屁个关系!” ------题外话------ 亲爱的们假期快乐,求月票,么么么 第六十章 操心(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想反驳说我不是你们家的童养夫,可是这一笔笔花在他身上的钱,人脉,利益,连他启蒙请的师傅都是凌家给请的,让他抖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凌云扬继续啧啧,“安国公府也太不要脸了,不止不要脸,简直是脸比天大,他们怎么那么大的脸说秦桓不孝?若没有秦桓,他们早就喝西北风了,哪有如今好模好样的住在安国公府偌大的宅子里?就是安国公府的爵位,也是陛下看了七妹的面子,才没给收回去吧?” 这话还真没说错! 自从老国公去后,最有出息的秦桓父亲也出意外遇险,陛下便有些瞧不上安国公府了,但因与凌家有婚约,她外祖父将九成家产上缴了国库,陛下高看凌家,也对两家定亲的安国公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凌家被太子太傅算计背黑锅,她偏偏敲登闻鼓又立了起来,得了陛下重用,她一直没退婚,安国公府也没出大岔子,便继续占着爵位。 他们倒是明白因为秦桓,安国公府得利太多,死扒着这一桩婚事儿不放手,却不明白,她哪怕毁了婚,只要他们不对秦桓如何,她也不会如何,她不讨厌秦桓,如今,他们糊涂的不明白,吸了秦桓的血,将他除籍赶出家门不说,还要将他踩到地底下,那就别怪她饶不了他们了。 凌画冷嗤了一声,“多大的事儿,安国公府从明儿起,就没脸见人了,不出一个月,我就让他们滚回祖籍,所以,秦桓,你不欠他们的,真不至于吃不下饭。” 秦桓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 凌云扬万分感兴趣,“七妹,快说说,你做了什么?将这本册子砸到那老太婆的脸上?让他羞一羞?” “不是,交给四海书局,印个几十万册,安国公府不是宣扬秦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不仁不义的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凌云扬大笑,“这招好!比砸到老太婆脸上狠多了,果然是七妹,他们不要脸,就该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踩。” 秦桓呆了呆。 “傻子!我就说我七妹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吧?”凌云扬瞧着他,“如今吃得下饭了吧?” 秦桓木木的点头。 “行了,那就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凌云扬拍拍他肩膀。 秦桓拿起筷子,心情很是复杂,吃了两口菜,又看向凌画,有些欲言又止。 凌画注意到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多吃点儿。” 秦桓默默地点头。 他以前知道他用了凌家不少东西,凌画的娘活着时,对他很好,每个月去凌家,都给他带很多东西,但他不知道,原来比他所知道的他这些年用凌家的东西要多的多。多到他一辈子卖给凌家怕是都还不完。 这样一看,他以前在凌画手里受的那些欺负,凌画对他做的那些让他不能忍受的事儿,他流的那些眼泪,忽然觉得微不足道了。 吃完了饭,凌云扬和凌云深知道二人有话要说先走了。 秦桓在二人离开后,顿时又有些紧张,他真是以前落下的后遗症,见了凌画就本能的怕她。 他挪了挪屁股,挠挠头,以前他在她面前,理直气壮的很,对她跳脚,骂她不是人,但如今,他把婚约让给宴轻,坑了她,而她不计较,又救了他,他不是不知好歹,再有这账本,他怎么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了。 “要说什么说吧!”凌画看着秦桓,觉得被摧残的心灵怕是不太好扭转回来,这是个时间问题。 秦桓踌躇一会儿,说,“宴兄是好人!” “嗯?”凌画挑眉。 秦桓憋了半天,“比我好!” “嗯?” 秦桓有点儿要憋死,“那个,你嫁他比嫁我好。” 凌画暗笑,点头,“嗯。” 她看上的人,自然好!这不用说! 秦桓睁大眼睛,“你会喜欢上宴兄的吧?” 凌画歪了一下头,“会吧!” 秦桓面色松了松,想说一句“宴兄也会喜欢上你的。”,但实在说不出来,宴兄不喜欢女人,他又憋了憋,“你脾气改改,别欺负宴兄,对他温柔些,在他面前别戴面纱,还有,别让宴兄做他不乐意做的事儿,比如你那些胭脂水粉,衣着首饰,簪花指甲,这类女儿家的事物,别逼着他学,宴兄就会喜欢上你的。” 凌画眨眨眼睛,“嗯,我知道了!” 所以,他这是看了账本良心不安了?觉得她本来想嫁他,却被他坑了要死要活让给宴轻娶,如今,不止对宴轻心怀愧疚,对她也心怀愧疚了? 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就让他这份可爱保留着吧! 秦桓见她不同以往,看起来很是温顺柔和,一点儿也不牙尖嘴利,他说话他也好好认真的听,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他松了一口气,“还有你那些狗兵,别放出去吓宴兄。” 凌画看着他,“宴轻也怕狗?” 秦桓结巴了一下,“怕、怕的吧!” 凌画笑,“行,还有吗?” 秦桓见她好说话,又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儿,“你给宴兄送人了吗?就是云落,宴兄不喜欢身边有别人派去的人,他脾气虽好,但分对人对事儿,对有些失了他原则的事儿,他脾气就不好,发起脾气来,很大的,很可怕的。” 凌画“唔”了一声,“他发起脾气来,最大能有多大?有多可怕?” 这个还是需要重点在意一下的。 “把人按在地上揍的满地找牙?从今以后他出现的地方再也不能看见那人?拉着人进赌坊,让人输的倾家荡产?把人扔房顶上三天不准下来只给水喝不给饭吃?拽着人陪着他夜晚遛一个月大街不准回家睡觉?”秦桓一样一样说着,“还有很多。” 凌画:“……” 她古怪地看着秦桓,“他这样你说他是好人?” 秦桓立即正了脸色,“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是别人惹了他,他才如此的。” 言外之意,与你不同,我没招惹你,你天天欺负我招惹我。做的全是恶事儿。 凌画点头,“好吧!比起我来,他是好人!” 秦桓见她不争辩,心里又是一松,追问她,“你没给宴兄送人吧?” 凌画又歪了一下头,“今天送过去的。就是云落。” 秦桓惊悚。 凌画摇着团扇,补充了一句,“是他自己要求要的。” 秦桓更惊悚了,“为、为什么?” 凌画耸耸肩,“你不喜欢我给你送人,他喜欢呗!他说云落有经验,可以帮他挡乱七八糟往他跟前撞的女人。” 秦桓:“……” 是他错了!宴兄果然与他不一样! 可是云落有经验吗?他在他身边,也没替他挡过什么女人啊?大家都知道凌画是他未婚妻,没人敢往他面前撞的。 凌画左右无事,不介意跟秦桓好好坐着聊聊,再扎扎他心也行,“宴轻长的比你好看,哪怕有我,往他跟前撞的女人还是很多。” 秦桓:“……” 对,宴兄长的的确好看。 他无话可说了,不觉得被扎心,这是事实,“那、总之你和宴兄好好相处就是了,他喜欢的事儿你做,他不喜欢的事儿,你别做。” 他如今真是操碎了心,生怕因为自己害了他们俩。 “行!” 凌画答应的痛快,想着她娘当初其实眼光挺好的,指腹为婚,无非就是看重他父母品行,觉得儿子生出来也不错,给她定了亲,只不过没想到,他父母早死,老安国公也早死,安国公府其余人,都剩下唯利是图之辈,以至于秦桓在蛇鼠中颤颤巍巍长到大。 他其实挺善良的,难得在安国公府那一大家子唯利是图之辈中,还能长的善良。 秦桓虽然还很是不放心,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了,凌画能听他说这些,且答应下来,已经让他想哭了。 这么多年,他总算看见光明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假期快乐,求月票,么么么 第六十一章 义兄(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眼睛有点儿红,心里的情绪勉强压了半天才压下。 他不再说宴轻,而是问,“你说让安国公府的人一个月滚回祖籍?是真是假?” “真的!” 秦桓踌躇,“若是因为他们欺负我,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我……我不在意他们的。” 他对那些亲人虽然已经死心,没了感情,但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凌画给他出气,他的心情也说不上好。 凌画耐心给他解释,“陛下对安国公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多年,如今安国公府将你逐出家门不说,还将脏水泼你身上,等明儿四海书局印出的册子人人都可看到后,御史台一定会弹劾安国公府,所以,安国公府的爵位,保不住了,保不住爵位,安国公府这些年没什么好人缘,世人拜高踩低,安国公府的人不出一个月在京城就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只能回祖籍,用不着我再对付他们,这是可预见的事儿。” 秦桓懂了,点点头。 凌画怕他心里落了郁结,继续道,“他们不顾亲情,将你打断腿逐出家门那一刻,就不再是你的亲人了,这样的亲人,只顾利益,不顾亲情,不要也罢。他们回祖籍,你眼不见为净,我会派人这两日单独去给你立个户,从今以后,此秦非彼秦。你好好参加金秋科考,考上了最好,考不上,以你所学,三年后肯定能考上,到时候自立门户,靠你自己,也能把秦字立起来。等以后立起来了,你想将你父母的坟迁移出来烧个香火,都不是难事儿。彼时,秦家再无人敢惹你,或者巴不得求你回去。届时你想如何处理,是彻底断了族脉,还是归宗回祖,一句话的事儿,别想不开了。” 秦桓茅塞顿开,心中攸地有了热血,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凌画,“你不是说让我卖给你十年吗?” 凌画点头,“是啊!这十年,你替我干活,我保你功成名就过得好,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秦桓说不出不应该来,花了凌家那么多钱,一辈子也应该,他有良心地问,“才十年,你是不是亏了?” 其实他想问,比起凌家花在他身上的那些,他受那么两年委屈,不算什么不说,他还坑了凌画的婚事儿,她如今怎么看起来对他反而好了? 凌画端起茶喝了一口,给他一个理由,“我娘生前,很喜欢你,把你当儿子养,你若是没意见,我跟三哥四哥说说,你不做我娘的女婿,做她的义子吧!” 秦桓一惊,“这、这行吗?” 他对亲生父母的记忆,早已所剩无几,那时候太小了,反而对凌画的娘的记忆很深,那是一个很严苛但也很温柔的人,是他对娘这个身份很深的印象。 “行啊!”凌画没什么纠结,语气清清淡淡,“你比我早出生几天,我喊你一声义兄,认了你的身份,以后,你也不是没家了,你待在凌家,外面的人也不会诟病你的身份,对你科举,也有帮助。” 秦桓有些犹豫,“这真的行吗?” 他又有些不放心,“那我做了你义兄,你还欺负我吗?” 他实在被凌画欺负的心里阴影太深。 凌画笑,“不了啊!我不欺负哥哥!” 她只欺负不想嫁的未婚夫! 秦桓激动了下,心里高兴,但面上很矜持,“那、那好吧!” 纨绔们一连两日跑端敬候府看汗血宝马,这一日因为程良娣中毒,程初去了东宫看望妹妹,纨绔们没了打头起哄的,后知后觉该让宴轻好好养伤不宜打扰,于是,这一日都没来。 纨绔们没来,凌画也没来,一下子端敬候府就清净的不行。 宴轻早上起来,颇有些不适应,逗了一会儿凤头鹦鹉,又遛了两圈汗血宝马,直到云落来了,他才停止了无聊。 他上下打量云落,云落安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任他打量。 片刻后,宴轻懒洋洋地问,“你都会什么?” 云落逐一说,“小侯爷让在下做什么,在下就会什么。” 宴轻扬眉,“好大的口气!” 云落不接话。 宴轻问,“以前在秦桓身边,你都做什么?” 云落目光闪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依照主子的吩咐,给秦三公子安排事情。” “都什么事情?比如?” “让秦三公子学讨好女儿家的东西,胭脂水粉,珠钗裙带,簪花指甲,功课学业等等。” 宴轻面皮抽了一下,“打过女人吗?” 云落诚实地点头。 宴轻忽地坐起身,“你连女人都打?” 云落木声说,“琉璃不怎么算女人。” 她只能算武痴! 宴轻:“……” 他又坐了回去,“除了琉璃呢?” “没了。”云落摇头,“秦三公子身边没女人不开眼。” 宴轻想想也是,“那若是有女人跑我面前不开眼,你怎么办?” “扔出去?揍出去?小侯爷只要不想见,杀了也行!”云落很干脆。 宴轻满意,“杀就算了,后果比较麻烦,前两者就可以。” 云落点头,“小侯爷说如何在下就如何。” 宴轻又问,“会陪我玩吗?” “会!” 宴轻觉得云落似乎真的很有用,于是开心的收下了,“那行,从今儿起,你就跟着我吧,在府中陪我玩,出府后跟着我。” 云落点头,问出关键,“小侯爷出府的时候,我是跟在您身旁,还是暗中?” “先明着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宴轻很有打算,“让人都知道你是凌画送给我的人后,没人惹我了,再说。” 云落点头。 果然如主子所说,宴小侯爷主动要他,就是为了挡桃花的。 “如今就陪我玩吧!”宴轻承认自己今儿很无聊,“会下跳棋吗?” 云落顿了一下,“会。” 宴轻看了他一眼,“真会?” 云落默了一下,“在下学任何东西都快。” 言外之意,不会也能会。 他真的会很多东西,但真的从来没玩过跳棋。他不太知道跳棋是什么?是他忘了,宴小侯爷是纨绔,君子六艺那些太正经的事儿跟他如今不太沾边,吃喝玩乐的事儿,他才在行,他看来要尽快适应,别待不了一天就被嫌弃笨赶回去给主子丢人。 宴轻拿出跳棋,倒是没嫌弃云落不会玩,简单给他讲了一遍怎么玩,云落听完,点点头。 二人下了一局,宴轻以快云落九个子取胜。 云落绷着脸,“小侯爷想玩几局?” “你觉得你几局能赢了我?”宴轻问。 “九局,每局快一子,也许不能赢了小侯爷,但到时候应该能与小侯爷打平手。” 宴轻来了精神,“行,来!” 九局之后,也该吃午饭了!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一局比一局快,宴轻落子快,跳跳跳,云落开始有些吃力,渐渐的适应了,能跟上宴轻的速度。 果然如他所说,每一局快一子,九局会,与宴轻玩了个平手。 云落松了一口气,认真地对宴轻说,“时间久了,在下还能玩的更好些。” 宴轻很高兴,“果然比端阳聪明。” 端阳在一旁看了半天了,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果然云落更聪明些,小侯爷虽然没尽力随便玩玩,但云落以前没玩过第一次玩就能玩的这么好,的确比他强多了。 他有点儿危机,觉得早晚要失宠。 宴轻收起棋盘,站起身,状似随意地问,“你来时,她在做什么?” 云落回答,“主子在给小侯爷绣衣裳。” 宴轻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端阳凑近云落,压低声音,“兄弟,凌小姐身边是不是都你们这样的聪明人?” 琉璃聪明,云落也聪明。 云落点头,“差不多。” 端阳瞬间压力山大,“那等凌小姐嫁进来,她是不是都要带进来?” 那对比之下,他这个不聪明的还有活路吗?小侯爷到时候岂不是更嫌弃他。 云落似乎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主子身边寻常只有琉璃,其余人很少在主子身边,多数时候都派出去做事情。” 端阳顿时踏实了。 ------题外话------ 月票双倍活动还在,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六十二章 杂耍(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正想利用程初的时候,程初送上门,他哪怕以前被他拒绝了很多次,但这一回,还是想再试试。 于是,当程初从程良娣的院子看完她出来后,便正巧遇到了萧泽。 程初连忙给萧泽见礼。 萧泽很是温和,“舅兄免礼!” 程初吓了一跳,惊的后退了一步,他哪儿配太子殿下称呼舅兄啊?他妹妹就是太子的一个良娣而已。 萧泽看着他,解释,“舅兄不必惶恐,本宫决定解禁后,秉明父皇,封程良娣为侧妃。” 侧妃的兄长,是可以称呼一声舅兄的。 程初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殿下要册封妹妹为侧妃?” 他没听错吧?妹妹何德何能?不受宠啊!若是她受宠,他也不会帮着她给太子送女人了。 “你没听错,程良娣以后就是程侧妃了。”萧泽多解释一句,“她这一回因我受苦了,理当升她的位份。” 程初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能顺着他的话卖苦,红了眼圈,“妹妹还没醒,就劳殿下费心了。” 萧泽点头,“你放心,太医院说七日后就能彻底解毒。三日后她就能半醒状态。” 程初颔首,准备告退。他是真不喜欢和太子打交道。 萧泽抬手拦住他,关心地问,“本宫不能出府,不知表弟的伤势如何?可是十分严重?” 程初愣了一下,“殿下是说宴兄?” “对,本宫不常见他,舅兄是不是忘了,他其实算是本宫的表弟。” 程初立即说,“宴兄伤了胳膊,是很严重,最近在府里养伤,玩也不能玩,酒也不能喝了,每日要喝苦药汤子,哎,太医说要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好,可真是苦了他了,身为兄弟,伤在他自己身上,我等也帮不上他的忙。” 提起他妹妹,都没这么多话。 萧泽点头,“都是凌画那个女人害的他。若没有她,表弟不可能遭这个罪。” 程初不敢跟着萧泽说这话,他最近很清楚宴轻对凌画的态度。那绝对是能称得上不错的,且也真把人当自己未婚妻对待。 萧泽皱眉,“表弟就没因此怪凌画?” 程初摇头,“我不知道。” 他觉得是没怪的,最近凌小姐可是天天去端敬候府陪着他,据说二人相处的很好呢,宴兄最近似乎不待见他们,嫌弃他们吵闹,却不嫌弃凌小姐,真是出乎意料,他原来也躲不过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不过太子问,他就是不知道了。他对太子,可是一直以来保持警惕的。 谁也别想利用他,他就是一个纨绔。 “表弟总是在府中养伤也会闷,本宫听说桂霞楼来了杂耍班子,杂耍出自秦岭赵县,能高空翻跟头,吞火吐火,很是精彩,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真不必在府中闷着,舅兄可以请他去瞧瞧,多跟着些护卫,别让人碰了他胳膊就是了。若不是本宫被父皇关禁闭,本宫今儿就去看了。” “这……”一切关于玩的,无论是宴轻,还是程初,自然都有兴趣,程初犹豫,“还是要先养好伤再说吧!杂耍班子又跑不了。” 萧泽笑,“这个赵县的杂耍班子是出了名的,就在桂霞楼演三日,今儿是第一日,若不趁着时间去看,就从京城北下去陈州府了,陈州府的江北郡王府老王妃过寿。本来也是陈州府的江北郡王请的,路过京城,被桂霞楼拦了三日。” 程初一听,那还真是要去看了,不能错过,他道谢,“我还不知,多谢殿下,我这就去问问宴兄。” 太子很满意程初上套,“本宫不能去看表弟,舅兄替我传句话,就说让表弟好好养伤。” 程初点头。 出了东宫,程初回头瞅了一眼,琢磨着太子往日见了他,可没如此和颜悦色,真不知道东宫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以至于所有人都说她妹妹受宠了。 难道是因为她妹妹受宠,太子看他也顺眼了? 他不明所以一路琢磨着来到了端敬候府,正赶上宴轻吃饭。 宴轻正没滋没味地吃着午饭,见程初来了,挑眉,“你赶着饭点来,是来蹭饭?” 程初嘿嘿一乐,“本来没想蹭饭,从东宫出来,我就腿不听使唤过来了,到了你这儿才想起来。” 他看着宴轻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疑惑地问,“嫂子今儿没来陪你?” “没有!”宴轻看着他,“你魂儿丢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回事儿?” 程初其实是个很识趣的人,若不是看起来心里装着事儿,也不会这时候来他这儿,毕竟他不知道凌画今儿不来。 程初一屁股坐在宴轻对面,“宴兄,我刚从东宫出来,在想太子的事儿,你有兴趣听没?” 往日,他都是不耐烦听的。 宴轻今儿太无聊,点点头,“听!” 程初意外了一下,“你往常不是都不爱听的吗?” “怎么这么多废话?说不说?”宴轻还是那个不耐烦的宴轻。 程初连忙道,“说说说,我说说,你听听,我脑子太笨,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也是关于你的。” 宴轻挑了一下眉,“行!” 程初将自己今日去东宫,遇到太子萧泽,萧泽对他说的那一大堆关心宴轻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提了桂霞楼的杂耍班子,又提了萧泽让他给宴轻传的好好养伤的话。 说完之后,他看着宴轻,“宴兄,你说,我妹妹是怎么突然就受宠了啊?他难道真因为喜欢上我妹妹了,而对我开始和颜悦色了?” 宴轻哪里知道,“问你妹妹啊!” “我妹妹中毒了,正解毒还没醒呢。”程初摇头,“她身边的婢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宴轻今儿一早听管家叨咕东宫又出大事儿了,太子妃温氏竟然给程良娣下毒,被太子押入东宫地牢云云。 他不爱关心程初的妹妹到底受不受宠,为何突然受宠,萧泽为她惊动整个太医院,他关心的是萧泽对他的关心,还一口一个表弟,谁是他表弟? 宴轻问,“桂霞楼真来了杂耍班子?” “太子说的,应该错不了吧?我怀疑这里有坑。”程初不止一次领教了太子让他利用宴轻帮他,他虚虚地说,“东宫乱作一团了,他还有心情关心你,我就觉得这里面不正常。” 宴轻刮目相看地瞅着程初,以前他怎么就瞎了眼?这家伙是真的不傻。 他问,“那个杂耍班子,稍后我们去瞧瞧!” 程初睁大眼睛,“宴兄,你不怕太子算计你啊?他别的没提,就提了这个杂耍班子,我就觉得他目的不纯,不见得是真关心你在府里养伤闷得慌,一定是别有所图,他那个人,不做什么好心的无关的事儿。” “我还真有点儿闷。”宴轻催促他,“快吃饭,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桂霞楼瞧瞧。赵县的杂耍班子有一个叫郭家班,的确是出了名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若是陈州府的江北郡王请去给老郡王妃过寿的,那一定是这个最好的,江北郡王与我等是同道中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那……”程初也被说动了,“我们真去?万一太子对你有啥算计……” 宴轻翻白眼,“我打上东宫揍他个鼻青脸肿?也让他好好在东宫养伤?” 程初:“……” 敢闯进东宫揍太子的人,是一条好汉! 于是,他不纠结了,赶紧跟着宴轻一起吃饭。 一顿饭吃完,宴轻进了里屋,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喊,“云落,走了!” 云落应了一声,跟在宴轻身后。 程初愣了一下,看着云落,仔细辨认半天,发现有点儿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问,“宴兄,这谁呀?你新提拔上来的护卫?” “凌画给我的人,他叫云落。”宴轻边走边说。 程初震惊了,不敢置信,“云落?云落?他不是那个……” 秦桓身边的人吗?他以前见过一面,秦桓说他叫云落,他对这个名字记得深,怪不得面熟呢! “嗯,就是他,如今他是我的人了,以后跟着我。” 程初惊悚,“嫂子让人看着你?” “嗯!” 程初惊骇,“你竟然同意收人?” “嗯!” 程初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结巴道,“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宴兄啊?你怎么跟秦桓一样呢?她给人你就要?” “为什么不要?秦桓有的,我自然也要有。”宴轻理直气壮,“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程初:“……” 对不起,容他缓缓,他实在是不太明白宴兄的脑回路,什么叫秦桓有的他也要有?他知道不知道凌画这样送人不是啥好的目的啊?就是让人看着他守身如玉! ------题外话------ 月票双倍活动还在,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六十三章 包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走出端敬候府,云落不远不近不卑不亢地跟着。程初则是一脸被雷劈了的神色。 走出一段路后,程初才缓过来,对宴轻问,“宴兄,你跟嫂子问秦桓了没?” “问他做什么?”宴轻不想关心那个坑货。 程初咳嗽一声,“他昨儿被安国公府除籍逐出家门,被嫂子带走收拾去了,今儿外面传遍了,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安国公府有他这个子孙,八辈子倒了血霉,反正,每一句好话。” 宴轻哼了一声,“那与我何干?” 程初:“……” 他揉揉鼻子,“我以为你如今与嫂子相处的不错,他也是有功劳的……” 宴轻停住脚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处的不错?” 程初:“……”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染了风寒找人家要神丹妙药,人家二话不说就给了,你去醉仙楼请纨绔们吃饭半途跑了英雄救美自己受伤救了人家,你受伤后人家去陛下面前给你要汗血宝马你收了,你养伤时间人家天天来陪着你,如今你连人家送的人都收了……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他吭哧了一会儿,到底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秦桓好歹是咱们兄弟,宴兄,你真不管?万一嫂子将他大卸八块……” “你想多了。”宴轻摆手,“他那一身瘦不拉几的,也没几块肉,大卸八块也没人吃。” 程初:“……” 不是这样说吧? 他无言了一会儿,“那真不管了?” “不管!以后少跟我提他。” 程初憋了一会儿,还是想挽救挽救秦桓,“那……你不是说将他踢出纨绔圈子,让他好好学习上进去吗?如今他落得这步田地,怎么上进?” 宴轻顿了一下,“那也是他活该?” 程初:“……” 他无话可说了,转头看向云落,试探地问,“云落兄,秦桓如今在凌家?” 云落不搭理程初,当没听到。 程初:“……” 好吧!他尽力了! 今儿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上,像个大火炉,不停地发着热。 程初走的直冒汗,“宴兄,咱们应该坐马车。” 大热的天,走什么路! 宴轻不觉得热,回头对程初道,“你太虚了。” 程初不承认,“虚的人是你,不虚的人才怕这么热的太阳,你都不冒汗,才是虚。” 宴轻实事求是,“我一年四季都如此,冬天不觉得冷,夏天不觉得热,冬天裹成球的人是谁?你是不是忘了?” 程初噎住。 冬天裹成球的人是他!他还真忘了! 他默了默,不再说话了。 好在端敬候府的位置好,走了两条街就来到了最繁华的主街,桂霞楼门前挤满了车马,排了长长一队。 程初啧啧,“看来是真的,宴兄,咱们身为纨绔,竟然不知道赵县的杂耍班子已来京了一日了,消息如此不灵通,这可真是没面子。” 宴轻不置可否。 他这两日没出府,府里人少,除了管家爱叨咕几句外面的热闹外,其余的人不在他身边晃,他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程初这两日一直被汗血宝马吸引,今儿又被他妹妹中毒的事儿惊吓了个够呛,没心思关注京城来了这么个杂耍班子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太子萧泽,在东宫关禁闭,东宫昨儿又闹腾了一夜,他竟然还有闲心怕他闷让程初请他来看杂耍,显然,打的不知道什么好主意。 宴轻立在桂霞楼门口,看着里面人挤人,觉得他不太能挤得进去。 程初也咋舌,“这人也太多了吧?咱们进去也没位置的吧?” 他转向宴轻,“宴兄,你有伤,不能挤,你稍等,兄弟我进去问问,若是没位置,我也给咱们花银子买个位置。” 这么大热的天,走了两条街,不能白来一趟。 宴轻点头,他自然是爱惜伤势的,杂耍虽好看,但养好伤凌画说带他去栖云山酿酒,比海棠醉还要复杂的酿酒工艺,酿出来的酒更好喝吧? 程初卯着劲儿的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到了里面一看,还真是没位置。 他找到掌柜的,“还有没有空位置?” 掌柜的认识程初,拱手,“程公子来晚了,没位置了。” 程初看着他,“你让人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让位置出来?出银子也行,多少都行。” 这么火爆,一定好看。 掌柜的知道程初财大气粗,点点头,叫来一个小伙计,吩咐了下去。 小伙计应了一声,立即去问了。 一盏茶后,小伙计回来,对程初拱手,“有人倒是愿意让,但是小的看那位置不好,都是在角落,其他好的位置,都被贵人占了,不差钱,不让。” 程初皱眉,四下扫了一眼,角落里也就看个边角,没意思,看不太清,花钱也是受罪,最好的看台位置,都坐满了人。 他烦闷,“怎么这么多人?” 掌柜的笑呵呵,“赵县的郭家班在天下都出名,昨儿被我家东家给拦住后,还没开始吆喝,京城各大高门府邸得了消息的就拿了定金来给预订满了。” 程初顿足,“我就没得到消息。” 他的永乐伯府不属于高门府邸?说实话,的确不太属于。 掌柜的解释,“巡城司的人最先得到的消息,您知道,能进巡城司的,都是各大高门府邸的子孙,就连京兆尹的许少尹,落后一步,都没订着位置。” “许少尹不是忙着查案吗?他有空看杂耍?”程初惊讶。 “给他家里的老夫人订,据说是老夫人爱看。” 程初这时才想起许子舟的娘,点点头,“那明儿呢?有地方吗?” “明儿也没了,早在郭家班来时,三日的位置都订没了。”掌柜的摇头。 程初扼腕,“那我和宴兄还看什么!” 他琢磨着,要不要去看台觍着脸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给他和宴轻让个位置出来。不过总归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正挣扎着,一个人走过来,“程兄,你没位置?兄弟有。” 程初一喜,看着这人,“你家订到了位置?” “不是我家订的,是我姑父家的表哥订的,表哥在巡城司,兄弟跟着沾光。” 程初高兴,“我们这三个人,有地方吗?宴兄也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有有有,咱们的包厢大。” 程初勾住这人肩膀,“兄弟,多谢了啊,等我喊上宴兄跟你上去。” 这人点头。 程初出了桂霞楼门口,对宴轻招手,“宴兄,进来吧,有地方,王贺他表兄订的好位置,咱们跟着蹭蹭。” 宴轻看了王贺一眼,王贺对他嘿嘿一笑,宴轻点头,走进桂霞楼。 程初喊,“喂喂喂,大家都让让,给我宴兄腾出一条道儿来上楼,他胳膊有伤,别碰了他伤口啊,碰了赔不起。” 他这一喊果然管用,大家赶紧都让出一条路来。 宴轻顺着让出的这条路懒洋洋地跟着程初上了楼。 云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桂霞楼掌柜的看到云落愣了愣,想说什么,见云落没看他,也就住了嘴。 二楼最好的看台位置,围了一圈八个大包厢,最靠边一个包厢里,坐了三男两女,其中有一女,正是京兆尹府尹陈桥岳的女儿陈兰桂。 王贺的表兄,也是陈兰桂的表兄,只不过二人一个是姑表兄,一个是姨表兄。 程初来到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人不多,包厢大,不挤的慌,挺好。 他高兴地拱手,自来熟地对里面的一个人说,“王贺的表兄,就是我们的表兄。多谢表兄了!” 孙朝笑着拱手还礼,“表弟的兄弟,也是在下的兄弟,无需见外。” “我和宴兄最不会的就是……”程初抬脚卖进包厢,话说了一半,一只手从他身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顿,止住话,回头看宴轻。 宴轻面无表情,“你自己进去吧!我不看了!” 程初一愣,“宴兄你……” “我不爱与女人坐在一起。”宴轻给出理由。 程初这才想起里面是有女人,他小声说,“可是没位置了,都被订没了,明儿也没位置了。要不将就一下?” “不将就。”宴轻转身就走。 程初:“……” 兄弟要走,那他还看个屁! 他只能转回头,对里面拱手,“那个,对不住啊孙兄,宴兄不喜女人……”,他觉得当着里面两个姑娘的面说这话不好,挠挠耳朵,解释,“我们来时没听王贺说,那个,我们走了啊,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自己看吧!” 他扔下一句话,也转身走了。 孙朝:“……” 王贺:“……” 陈兰桂攥紧帕子,眼眶发红,死命忍着才没追出去拦人。宴轻连包厢都不进,这让她怎么靠近他? ------题外话------ 谢谢宝贝儿们的月票,月票双倍活动还在,还有月票的别留着,么么么么 第六十四章 包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陈兰桂想哭,红着眼眶看着孙朝。 孙朝也没想到宴轻都要娶凌画了,怎么还不喜女人?凌画不是女人? 他人不进来,有千百个招数都没用,他看向王贺,压低声音,“你去追追?” 王贺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宴轻走的快,转眼就下了楼。 程初跟着宴轻下楼,一面觉得可惜,一面感慨,宴兄还是过去的宴兄,没有因为要娶媳妇儿了而对所女人和颜悦色。 出了桂霞楼,程初对宴轻问,“宴兄,看不上杂耍了,咱们去哪里啊?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大热的天,他徒步走出来多不容易。 宴轻没说话。 王贺从桂霞楼里追了出来,“宴兄,程兄,包厢里面那两个女子,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表兄的表妹,他们都是很文静的姑娘,素来不惹事儿不叽喳,也不会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儿,你们俩就当她们不存在就是了。” 程初根本就没看清那两个女子长什么模样,闻言看着宴轻,“我听宴兄的。” 王贺看着宴轻,“宴兄?” 宴轻摆手,“不必了!” 王贺试图劝说,“若是宴兄实在不喜,可以让掌柜的将包厢用帘子隔开……” 宴轻看着王贺,忽然一笑,对他走了两步,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挑眉,“王兄今儿怎么这么热情?你家里不是不让你做纨绔了?你不是也为了你表妹改邪归正了?” 王贺心里一紧,呐呐,“这不是兄弟觉得机会难得吗?想着宴兄和程兄因为没订到位置看不上怪遗憾的。” “我不随你回去占用你们的地方,也不见得会遗憾。”宴轻放开他,对身后的云落道,“你问问凌画,爷想看郭家班的杂耍,桂霞楼没有位置,她能给我弄到位置吗?” 云落点头,轻轻一抖袖子,里面一只睡的迷迷糊糊的信鸽飞了出来,他掏出简易的纸笔,写了一张信笺,绑在了信鸽的腿上,抬手轻轻将他对着凌家的方向放飞了出去。 信鸽飞走,云落对宴轻说,“一盏茶的功夫主子会回信。” 宴轻很有耐心,“行,那等着。” 程初睁大眼睛,看着宴轻,难以置信,“宴兄,你不是吧?你有什么事儿都找嫂子的吗?” 他还记得他染了风寒,找人家要灵丹妙药。如今桂霞楼没位置,也找人家要位置。 这可真是…… 有了未婚妻,便事事找未婚妻?他以前可没见秦桓找未婚妻,秦桓巴不得他的未婚妻八百年不想起来他。 宴轻十分坦然,看着程初,“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未婚妻好用,为什么不用? 程初:“……” 没、没什么不对! 王贺亲眼看着宴轻这操作,也很是惊奇,看看宴轻,又回头看看桂霞楼,“这桂霞楼,不是凌家的产业吧?” 程初三分怀疑,七分不确定,“不、不是吧?没听说桂霞楼是凌家的产业啊!” 宴轻不答,云落也不语。 王贺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也想等等看凌画到底能不能在这种挤爆了的情况下给宴轻弄个好位置。 表兄已经私下与那几个包厢里面的人打过招呼了,毕竟都是巡城司的兄弟订的位置,谁敢不买表兄的面子?没人会让出位置来。 一盏茶后,信鸽果然又飞了回来,落在了云落的手掌心。 云落解开信鸽腿上的信笺,看了一眼,难得露出笑意,对宴轻说,“主子说,小侯爷想看杂耍简单,不必与人抢位置,她会让赵县的郭家班子再多留一天,后天桂霞楼给小侯爷您包场,您可以请您的兄弟们一起看杂耍。” 程初震撼了,“真的吗?” 宴轻也看着云落。 云落对宴轻点头,“主子是这么说。” 宴轻弯了弯嘴角,回头伸手拍拍王贺,“王兄回去吧!我有未婚妻,用不着欠你表兄的人情,再会了。” 王贺满脑子问号,说不出话来。 程初哈哈大笑,高兴极了,“宴兄,嫂子果然厉害!以后嫂子就是我亲嫂子!” 宴兄嫌弃他,“我不是你亲哥。” “你不是我亲哥没关系,嫂子是我亲嫂子就行。”程初从来没觉得这么畅快,“让赵县的郭家班子再多留一天,让桂霞楼包场啊,这手笔也太大了。” 他手舞足蹈,兴奋的不行,“宴兄,嫂子怎么这么会呢?你说这像不像书上写的一掷千金博美人开心?这不该是咱们纨绔子弟干的事儿吗?怎么嫂子反过来干了?是嫂子真的太厉害了?还是咱们太没用了?” 宴轻瞪了他一眼,一脚踹到了他屁股上,“你说谁是美人?” 程初没躲开,被踹了个正着,咧着嘴揉屁股,后知后觉得罪了人,立马告罪,“是兄弟胡言乱语,宴兄是堂堂大丈夫。” 宴轻哼了一声,“走了!” 程初立马问,“去哪里?” “回府遛汗血宝马。” 程初没意见,“行行行,我也跟你回府一起遛马。” 程初跟上宴轻,走了两步,忽然问,“宴兄,你的汗血宝马有名字了吗?” 宴轻脚步顿了一下,语气如常,“有了。” 程初好奇,“叫什么啊?” “轻画!” 程初:“……” 他盯着宴轻的后脑勺,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是我理解的那个轻画吗?取自你和嫂子名字里的一个字?” “嗯!” 程初:“!!!” 他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谁起的?” “她!” 程初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你竟然同意?” “不好听?你有意见?”宴轻回过头,一脸你有意见赶紧提,你提完了我再补你一脚的神色。 程初果断闭嘴,“没、没意见,挺好听的,哈哈,真是太好听了!嫂子真是会起名字!” 宴轻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很淡定,很坦然,“倒也不用太夸她。” 程初有点儿想自闭,干巴巴地说,“好名字就是好名字,怎么能不夸呢!” 天知道,明明大热的天,他此时一点儿也不嫌弃热了。给一头马叫轻画,且能让宴兄同意叫这个名字,凌画果然是凌画,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自闭了一会儿,又问,“郭家班不是给江北郡王府的老郡王妃贺寿的吗?再多拦一天,误了江北郡王府老郡王妃的寿诞行吗?” “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宴轻溜溜哒哒往回走,地面上有一个小石子,他索性一边走一边踢着玩,“她既然敢让郭家班子多留一天,就必是能留。” 程初想想也是,他替人操什么心。 他追上两步,哥俩好地说,“宴兄,嫂子对你可真是好啊!” 宴轻点头。 程初好奇,“秦桓那家伙口口声声不说嫂子好,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嫂子的问题?宴兄你知道不?” 宴轻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秦桓长的没我好看。” 程初:“……” 对!没您长的好看,不配嫂子对他好。 他觉得自己真难,已经拉不住宴兄这匹脱了缰绳的马了。 王贺没拦住人不说,还被宴轻和凌画的操作震懵了,他回到桂霞楼二楼的包厢,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孙朝见他只自己回来,就觉得事情估计没成,压低声音问,“怎么没拦住人?没请回来?” 王贺将亲眼所见的事情同样压低声音说了一遍。 他真是尽力了!总不能强行将宴轻拽回来。 孙朝听完也沉默了。 陈兰桂绞着帕子险些哭出来,“表兄,他走了,我也不想看杂耍了。” 孙朝皱眉,摆摆手,“不想看就回去吧!” 他对外喊了护卫吩咐,“送表小姐回去。” 护卫应是。 陈兰桂离开后,王贺问,“表兄,怎么办啊?” 郭家班子的杂耍吸引出了宴轻,但他根本不进包厢又走了,不上套,他们想做什么,也施展不了,太子殿下交待的任务只能胎死腹中。 孙朝也很是心烦,“今晚我见了殿下再另行商议吧!” 王贺叹气,他也不想坑宴轻,但谁让他喜欢表妹呢,而表兄投靠了太子殿下,他也只能为了表妹投靠太子殿下了。 天知道宴轻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忽然对他那一笑,他当时头皮都炸起来了。 今儿没成也好,否则事后,宴轻怕是第一个先饶不了他。 ------题外话------ 谢谢宝贝儿们的月票,月票双倍活动还在,还有月票的别留着,么么么么 第六十五章 说服(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东宫内,宴轻踏出桂霞楼折返回端敬候府的路上,萧泽便得到了消息。 他恼怒,“孙朝怎么回事儿?就让宴轻这么走了?” 近臣也心急,“宴小侯爷不进包厢,孙朝也不能强行将他拽进去。” “那怎么办?”萧泽沉着脸,“都要娶凌画了,他怎么还不想与女人走近?” 近臣也没料到,“殿下,如今宴小侯爷还没回到端敬候府,要不然咱们派人当街拦了他敲晕他?” “馊主意!”萧泽恨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敲晕宴轻绑架他,你当还是几日前杀凌画呢?事情可一不可再,杀凌画之所以差点儿得手,那是因为凌画太相信京城的治安了,又是大白天,没想到杀她个出其不意,如今同样的法子对宴轻,纯粹是不打自招,找死。不说皇祖母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父皇也饶不了我。” 近臣叹气,“时间还是太急迫了,错失了今日,后面几日怕是同样找不到机会。” 萧泽发狠,“你告诉陈桥岳,让他别急,先把事情给本宫办了,本宫答应他,后面找机会,本宫一定将宴轻和他的女儿凑作一堆。” 近臣犹豫,“陈府尹怕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萧泽冷厉,“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若是不靠着本宫,他的女儿就等着相思病病死吧!” 近臣还是不太放心,“陈桥岳圆滑了多年,哪怕殿下对他保证,亦或者放狠话,都不太管用。” 萧泽冷笑,“你就告诉他,他如今只有一条路走,本宫整不垮凌画,但若是整他,好整的很。” 他顿了顿,缓和了语气,“本宫对自己人,十分厚爱大方,你让他尽管放心投靠本宫。本宫不仅可以答应内阁有他一席之地,也可以答应想尽办法让他的女儿与宴轻成就好事儿,还可以答应,只要事成,他京兆尹的位置先挪挪,他在京兆尹的位置上也坐了多年了吧?难道不想再升一级?” 近臣琢磨着说,“前两个好处他若是觉得不够的话,再加上殿下给出的第三个好处,他兴许会动心。” 萧泽道,“本宫是太子,是储君,是正统,占嫡又占长,父皇喜爱本宫,谁能动摇本宫的地位?他有什么理由不投靠本宫?另外,宴轻娶了凌画,就是与本宫作对,本宫巴不得他再娶别的女人和凌画闹崩,对于他女儿,本宫一定用尽全力相助,让他不必怀疑。” 近臣点头,“臣今晚再去见他。” 萧泽点头。 陈兰桂回到陈府,进了门后,再也忍不住了,一路哭着去找她娘。 陈夫人自陈兰桂出府后,心里直打鼓,觉得利用下作手段让他女儿跟宴轻欢好,这事儿不太好,但她也是没法子,谁让女儿因为宴轻害了相思病?这病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治不好,是会死人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少不了要为她做这件不乐意做的事儿。 儿女都是债,她以前不懂,如今真是懂的透彻。 她正等的心焦,陈兰桂哭着跑了回来,她连忙站起身,往外走。 陈兰桂冲进门,一头扎进陈夫人的怀里,哭的十分伤心凄惨,“娘,我好苦啊!” 陈夫人抱住她,拍着她后背,小心地问,“怎么?没成吗?” 陈兰桂哭着摇头,“他就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了,说不与女子坐在一个包厢看杂耍,呜呜呜,娘,我可怎么办?” 陈夫人也没想到,“他连包厢都没进?与你一句话都没说吗?” 陈兰桂摇头,“没有!” 她当时看到那人,一颗心砰砰直跳,既欢喜又紧张,还没上前与他说一句话,他已走了。 陈夫人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憋闷,她问,“你表兄呢?” “他让王贺去追,没追回来人,没法子,就让我回来了。”陈兰桂心里难受,眼泪不停地流,“娘,我心好疼。” 陈夫人心疼的不行,“桂姐儿,要不你死心吧?你看,他都要娶凌画了,也还没什么改变,照样不喜欢女人,没准娶凌画回家,也不过是个摆设,况且,你就算给他做妾,凌画那么厉害,你在他手里也没好日子过。” 陈兰桂哭着摇头,“娘,表兄说了,只要我和他的事儿成了,也就搅和黄了他和凌画的婚事儿了,凌画有洁癖,一定不会再想着嫁他,我不会没好日子过的。” 陈夫人叹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宴轻不配合,又能有什么法子?” 陈兰桂哭道,“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就不难受了,他娶了凌画,我也不伤心了。” 陈夫人面色一变,“胡说!你舍得娘吗?” 陈兰桂摇头,“我也不舍得娘,但……但女儿真活不下去了啊,他不娶别人,女儿一辈子不嫁也可以,但他怎么能娶凌画?他娶凌画,女儿就受不住。” “真是冤孽!”陈夫人追悔莫及,“怎么当初就让你瞧见了他!” 陈兰桂不再说话,哭了的气短,晕了过去。 陈夫人大骇,连忙命人喊大夫。 陈桥岳回到正院,夫人在抹泪,女儿昏迷不醒,他很是沉默。 “老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陈夫人只能指望陈桥岳这个一家之主。 陈桥岳闭了闭眼,“这件事情急不得,时间短,筹谋仓促,宴轻不上套,也无可奈何,不能将他硬绑架,只能再等机会了。” 陈夫人怕的不行,“就怕咱们能等,女儿的病不能等啊。” 陈桥岳恼怒,“若她死了,就当我们没有这个女儿。” 陈夫人白了脸,“老爷,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啊。不,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他有事儿。” “你啊你啊,都是你把她惯坏了。”陈桥岳伸手指着陈夫人,“太子要我投靠他,你们这个样子,被太子捏住了我的软肋,我还怎么有骨气拒绝?” “那就不拒绝!太子是储君,占嫡又占长,将来继位不是理所当然?你投靠太子,也是保正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太子……”陈桥岳压低声音,“陛下还春秋鼎盛,将来的事儿谁能说的准?过早参与站队,不见得是好事儿。你可知道太子为什么急着拉拢我?” 陈夫人不知道,摇头。 陈桥岳声音低不可闻,“为了许子舟手里那一桩案子啊!太子要天牢里那四个死士死。可想而知,凌画被刺杀案,与太子有关,也许主使就是太子。若宴轻没因此案受伤也就罢了,偏偏宴轻受伤了,而动手刺杀的人是江湖绿林有名的黑十三,东宫牵扯绿林,一旦死士开口招供,陛下该是会何等雷霆震怒,断然不会轻拿轻放。” 陈夫人懂了,又惊又怕,“太子找你,是想让你利用职权之便对那四个死士……” “对!太子要的是死无对证。”陈桥岳点头,“我本不想掺和,奈何……” 他顿了顿,无可奈何,“若没有太子帮忙,我怕是算计不了宴轻,你的好女儿,只能……” 意思不言而喻。 陈夫人也无言了。 东宫的近臣在子夜时分进了陈府,陈桥岳到底还是见了来人。 近臣表明太子萧泽的三个许诺,陈桥岳挣扎了一番,还是没有拒绝出口。 近臣一看有戏,立即说服道,“陈大人,富贵险中求。难道您想看着您唯一的女儿死而不救?难道您想告老也坐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告老?您早早投靠了太子殿下,互惠互利,有何不好?” 陈桥岳撇开脸,“若是事情败露……” “那就要靠陈大人小心了。一旦因为您不小心事情败露,太子殿下答应全力保全您,若保不住您,您的夫人和女儿,也保衣食无忧。只要您的女儿乐意进东宫,太子殿下身边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殿下对自己人从不亏待,您想想当年的太傅,殿下至今还找凌画麻烦给太傅报仇呢!” 陈桥岳被说动,咬牙,“好,本官答应了!” 他在京兆尹的位置上也坐够了,不如靠着太子殿下搏一把,救女儿,也拼前程。 “陈大人爽快,那下官就祝陈大人一切顺利了,陈大人在京兆尹多年,该知道怎么将死士死的过错神不知鬼不觉栽赃给许子舟,让陛下治他个查案不利之罪吧?” 陈桥岳点头,“本官知道!” 第六十六章 兴奋(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当日晚,陈桥岳和东宫近臣不知道,就在他们在陈府会面时,琉璃守株待兔暗中盯紧了陈府。 她看到东宫近臣进了陈府半个时辰后,一脸乐滋滋地从陈府出来,就知道陈桥岳答应了投靠太子。 小姐谋算无一不准,陈桥岳到底没守住晚节。 她转身悄悄回了凌家。 凌画没睡,正坐在桌前看书,琉璃推开房门,顶着夜露进了屋,见凌画抬头看来,她点头,“陈桥岳今晚答应了。” 凌画放下书卷,“人为利死,鸟为食亡,果然没错。” 琉璃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水,“不知道太子给了陈桥岳什么,陈桥岳心甘情愿跳火坑。” “不难猜。”凌画动手拨了拨灯芯,看着灯花霹雳拍啦一阵爆响,“陈桥岳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多年没动了,不是他老神在在不想动,想在京兆尹养老,而是,他没能力动作更进一步,如今,萧泽拿捏住了他女儿这个软肋,又以升他官职诱惑,再许诺将来登基内阁必有他一席之地,他可不就耐不住答应了?” 琉璃唏嘘,“空口白话,也能信?太子答应了,还有陛下那一关呢,如今朝中二品以上大员一个桩子十个钉,谁会给他腾位置?” “太子受陛下宠,身份又得天独厚,陈桥岳哪怕知道太子答应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但利诱如此,他也想赌一把吧?这就是人心。” 琉璃道,“得通知许少尹一声吧?” “嗯,陈桥岳想算计许子舟得准备准备,明儿晚上我去京兆尹大牢时告诉他就行。”凌画决定后面的事情不插手了,“后面就交给许子舟自己了,免得我动手落了痕迹,惹得陛下怀疑,许子舟自己也没问题。” 琉璃鄙视,“据说陈兰桂得了相思病,要死要活的,真是恶心人。” 凌画不笑话这个,幽幽地说,“宴轻就是好。” 琉璃:“……” 宴小侯爷可不是好吗?若没有陈兰桂这朵桃花,拖累了陈桥岳,小姐的谋算也不会如此顺利,陈桥岳稳妥了多年,也不会栽进去。 所以,生女儿还是得生小姐这样的,喜欢男人自己就算计到手,寻死觅活管什么用?坑自己也坑老子。 提起宴轻,琉璃就无语,“小侯爷是不是觉得小姐百事通万事能?但凡有什么难办的事儿,他就想着找您?也真是……” 不拿自己当外人,将未婚夫的身份利用的炉火纯青。 凌画乐的不行,“我就喜欢他不拿自己当外人。只有凡事儿找我找习惯了,才会觉得我好用而离不开我。” 琉璃服气,“您是真的很好用!” 但是宴小侯爷大约不知道,小姐本来就留了郭家班子四天,只不过让桂霞楼对外卖三天的场,最后一天打算请小侯爷包场看杂耍,偏偏太子算计到了小侯爷的头上,以桂霞楼做场子行腌臜事儿,打的算盘虽精,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桂霞楼是小姐外祖母留给她的暗产。以至于让小姐在小侯爷面前又买了一个好。 不过宴小侯爷也着实有优点,宁愿不看,也不靠近女人,真真是有点儿可爱。 凌画也觉得宴轻可爱,“我又想见他了,要不,明儿我还去陪他吃午饭?” 琉璃不赞同,“您就歇歇吧!女孩子太主动容易被人轻看。” 凌画有不同意见,“被轻看也比看不到渐渐就忘了想不起来的强吧?” 琉璃噎住。 顿了顿,道,“宴小侯爷会忘了想不起您来吗?不会的!他都会有事儿就找小姐您了。大不了等他忘了时,给他找点儿麻烦,他不就想起来了?” 凌画觉得有道理,“也对,那明儿就忍忍,后天直接去陪他看杂耍,赵县的郭家班子,我也有一年没看了。” 琉璃没意见,她也想看了。 第二日一早,得到了消息的一众纨绔又早早汇聚到了端敬候府,这回他们不是来看汗血宝马,而是冲着郭家班子而来。 昨儿程初高兴的睡不着觉,派了人去挨家挨户通知纨绔们,说嫂子为了让宴兄看郭家班子的杂耍,多留了郭家班子一天,兄弟们有眼福了,全仰仗宴兄提携了,明儿提前都去谢谢宴兄云云。 纨绔们自然高兴的不行,说起来他们就晚了那么一步,落后了巡城司那帮子人,没订着位置,一个个气的不行,心里别提多郁闷了,险些不想做纨绔了跑回去学习有朝一日入朝进巡城司当值。 如今,有了这个消息,他们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可以对着巡城司的人大笑三天。 纨绔们到端敬候府时,宴轻还没起床。大家便坐在院子里一起等他睡醒。 纨绔们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今儿的话题自然是从汗血宝马转移到了郭家班子的杂耍。 痛批巡城司不是人外,大夸特夸凌画,说有她做大家的嫂子,真是三生有幸。 宴轻在屋里睡的迷迷糊糊,听着外面你一言我一语入耳,本打算不理,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带着起床气起了床。 他踏出房门,纨绔们便齐刷刷转过头,一个个笑的跟老妈子抱了大孙子一样,满脸开花。 “宴兄,你睡醒了啊?” “宴兄,嫂子说明儿给咱们在桂霞楼包场看郭家班子的杂耍是不是真的?” “嫂子也太好了吧?” “是啊,嫂子以后就是我们大家的亲嫂子,让巡城司那帮子孙子瞧瞧,咱们也不是没有后台的。” “……” 宴轻:“……” 他一时怀疑他爹娘是不是给他生过这么多亲兄弟。 程初从昨儿到今儿的兴奋劲儿根本就没过去,见宴轻半天不说话,他问,“宴兄,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他想问,是不是听大家夸嫂子,你心里很高兴?毕竟是你的未婚妻。 宴轻揉揉眉心,再大的起床气面对一张张笑脸也发作不出来,“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说什么?” 程初嘿嘿一笑,“兄弟们都高兴嘛!” 身为纨绔,总是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巡城司那帮子孙子,他们多数都是靠祖荫进入巡城司谋个一官半职,没什么真才实学,凭什么有脸笑话他们? 宴轻放下手,“你们这么早来,都吃早饭了吗?” 纨绔们顿时受宠若惊,“宴兄,你终于知道关心兄弟们了,我们自然是没吃早饭就来了,前几天也是,都是饿到中午。” 宴轻嗤笑,“若是天天关心你们,我的端敬候府都能被你们吃空。” 纨绔们不好意思地笑,“哪能呢!” 宴轻吩咐端阳,“去让厨房多做些早饭。” 端阳点头,立即去了。 宴轻又转身回了房。 纨绔们心里高兴,交头接耳,“你们发现没有?宴兄自从有了未婚妻,整个人都变了。” “早就发现了。” “不愧是凌小姐,真是厉害啊!” “是啊是啊!” 宴轻梳洗完,厨房也利落地做好了早饭,整整摆了六七桌,纨绔们热热闹闹坐在院子里一起吃了早饭。 吃过早饭后,纨绔们正想着怎么打发时间过了这一日时,就被一件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 起因是有一名爱看画本子的纨绔让小厮去四海书局买画本子,小厮秉持着自家少爷每日都要把新出的画本子不管好不好都买回家的习惯,今儿也不例外,跑去了四海书局说把新出的画本子全部打包,掌柜的抱歉的摇头,今儿没有新出的画本子,只有一本册子,昨儿四海书局停了所有书籍印刷,专门加班加点连夜赶工新出炉的册子。 小厮奇怪,什么册子让四海书局生意都不做了?于是好奇地拿过那册子看了看,这一看,可了不得了,他看到了什么? 凌家对秦三公子在安国公府这些年一应所用的账本! 天,想想外面如今被安国公府放出的传言,这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小厮震惊又兴奋,机灵的想着这册子若是买回去,大约少爷会比看画本子更感兴趣,于是,他一口气买了几十本,抱着去了端敬候府。 他进入端敬候府后,将几十本册子往桌子上一放,纨绔们闻言好奇打开一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六十七章 愤怒(一更 )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从凌家和安国公府指腹为婚开始,也就是说,从秦桓还在他娘肚子里没出生开始,到凌夫人故去后,凌画接班,对秦桓的一应吃穿所用,都每个月给予供给,从银钱到衣食住行到请读书先生到应安国公府之急帮助处理安国公府大大小小弄出的事端,一笔笔,记录的年月日甚至具体到哪个时辰,非常之清楚。 任谁看了,这东西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作假不了。 甚至,有许多的事情,纨绔们都能从过往的尘埃想起来似乎哪年哪月哪日的确是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儿。 在端敬候府的纨绔们今儿有六七十人,四五十本册子不够一人一本,有的两个人挤着一起看,一边看,一边唏嘘。 这些年凌家给秦桓这是花了多少钱啊?不,不是钱的事儿,还有教书先生的人脉呢?当年秦桓换了三次老师,他们都清楚,那可都是当世有名的师傅,虽然不及宴轻的文武师傅吧,但也不差多少,一般人家请不到。 金钱,人脉,帮安国公府处理过的棘手事情,以及让安国公府获得的利益…… 这么多,让他们看了都目瞪口呆。 所以,安国公府是怎么有脸在外面说秦桓吃着秦家的饭被秦家养大没良心不为家族考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 秦桓不是一直都被凌家在养吗?说是童养夫也不为过。因为他,连带着安国公府都获利多少? 纨绔们都觉得安国公府脸皮厚比城墙,扒着秦桓吸血凌家,当有一天秦桓不能让安国公府吸血凌家了,就把他逐出家门不说,还扣一顶大帽子抹黑他? 纨绔们看的都气愤不已。 程初都震惊了,看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宴轻,“宴兄,这,这是真的吧?” 宴轻自从做了纨绔后,不爱碰书,碰书就头疼,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亦或者画本子账本子,最好都离他远点儿,今儿那小厮抱回来的这些,他本来想躲远点儿不看的,没想到大家看了后七嘴八舌说着安国公府不要脸,说着秦桓好比童养夫,说着已故的凌夫人对秦桓和安国公府如何,说凌小姐对秦桓和安国公府如何如何,他也好奇了,也拿了一本看。 难得耐心忍着头疼从头到尾看完了,看完后,他有点儿沉默。 程初没听到宴轻说话,又问了一遍,“宴兄?你怎么不说话?” 宴轻抬起头,扔了册子,“说什么?” 跟着大家一起骂安国公府不要脸?还是说秦桓那家伙没良心?凌夫人对他那么好,凌画对他延续了凌夫人对他的做派,不曾苛刻他亏待他,他竟然口口声声跟他吐槽凌画那个女人是魔鬼不是人是母夜叉是恶魔是坏蛋是以折磨他为乐趣的混账东西?他死也不娶她? 他原来有多同情秦桓,如今就有多想一个巴掌扇过去把他拍醒,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那王八东西! 他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花了人家的银子还有脸想着洞房花烛夜去死在人家面前给人家添堵让人家做噩梦? 所以,他当初是怎么有同情心被他蒙骗的竟然助纣为虐答应代替他娶妻的? 他就该卖给凌画一辈子,十辈子都不为过。 宴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约是他的脸色太难看,程初惊骇,“宴兄,你不会吃醋了吧?别啊,这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如今跟嫂子有婚约的人不是秦桓,是你,你可别因此迁怒嫂子啊?四海书局是凌家的,一定是嫂子看不过安国公府吃相难看不要脸,这本册子才让四海书局印刷出来让世人都看看,免得被安国公府的那帮子烂人蒙蔽。” 宴轻打不着秦桓,一巴掌拍到了程初的脑袋上,“胡沁什么?” 他吃哪门子的醋? 他就是愤怒被秦桓骗了!还以为他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苦日子呢!怜悯之心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竟然代替他娶妻。 程初被打的一懵,捂住脑袋,不耻下问,“宴兄,你没吃醋,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恨不得想杀人?” 宴轻理直气壮,“我头疼!” 秦桓恍然。 宴轻又补充了一句,“秦桓竟然敢骗我!” “他骗你什么了?”程初其实想说,他骗你,你揍他去啊,别打我啊。 宴轻满脸紧绷,“他天天跟我诉苦,喝了酒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凌画如何如何对他不好,比起凌家对他十六年的好来说,那些不好算个屁。” 程初愕然,挠挠头,“这样啊!” 他也没话说了,众所周知,三年前自从凌画给秦桓送了一个人看着他别与乱七八糟的女人胡来,一下子就踩了秦桓的自尊,他开始跳腾着不乐意这桩婚事儿了,做了纨绔后,更是不让人在他面前说凌画,谁提凌画他就发了疯地揍谁,大家也都知道凌画的厉害,久而久之,还真以为凌画大约真是太过分了,否则怎么把秦桓逼迫的想去死呢? 逼迫未婚夫去死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谁知道原来真实的内情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啊? 他也觉得秦桓那家伙该揍了! “哎,我若是有这么一个未婚妻,还不得将她给供起来啊?你们说秦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就这还不乐意?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一纨绔问。 “大约是脑子被狗吃了!”一纨绔不客气地说,“可惜了凌夫人一片爱护之心,也可惜了凌小姐在凌家最难过时也不曾短了他的一应所用。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寻死觅活的悔婚!” 一纨绔义愤填膺,“忘恩负义,真是我们看错他了,是我们纨绔圈子里的耻辱。” “就是。”一纨绔接过话,“幸好宴兄深明大义,从他手里转接了婚约,也算是救了嫂子。”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看向宴轻。 一人见宴轻脸色难看,试探地问,“宴兄,嫂子才与你有了婚约,就对你处处好,你可不能跟秦桓一样,负了嫂子啊?” “是啊宴兄,咱们虽然是纨绔,但是做人不能没良心。”一人道。 一人小心翼翼,“宴兄,你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 宴轻摆手,截住这人的话,“行了,还用你们说?我又不是秦桓那混账!” 众纨绔放心了。 于是,这一日京城里都因为四海书局新出的册子炸开了锅,端敬候府内,纨绔们陪着宴轻吃了早饭后也没走,热热闹闹地议论着册子的事儿。 时间溜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午,纨绔们又蹭了午饭,吃完饭后继续留在端敬候府玩耍,直到太阳落山,索性连晚饭一块儿吃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想着回家美美的睡一觉,明儿精神饱满地看郭家班子的杂耍。 宴轻这一天过的一点儿也不无聊,除了愤怒于被秦桓欺骗外,一切都好,觉得还是纨绔们大家一起玩,热热闹闹,这样的日子才适合他。 纨绔们都离开后,他也早早睡下了。 他睡的着,纨绔们睡得着,安国公府却没人能睡得着,可以说是处于水深火热中。 安国公府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凌画手里竟然有这十六年记录的册子,且让四海书局在这个风口上印刷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们想否认想抵赖都不行。 安国公老夫人差点儿背过气去,颤抖着手说,“扶我起来,我去找凌画!” 四海书局的背后是凌家,只有让凌画停止印刷,收回那些册子,才能让安国公府拾起摔地上的脸面,否则,安国公府就完了。 有人立即扶了安国公老夫人起来,匆匆备车,去了凌家。 安国公老夫人到了凌家后,凌家大门紧闭,管家出来说小姐不见客,不过有一句话劝告老夫人。 管家板着脸道,“秦三公子是我们已故夫人看着长大的,视如己出,安国公府吸血秦三公子多年,将其逐出家门也就罢了,竟然还抹黑他的仁义孝道,昨儿夫人半夜给小姐托梦,小姐醒来后很是恼怒,小姐哪怕对安国公府有些情面,但安国公府如此做派,这情面也没了,四海书局印刷的册子是小姐对安国公府抹黑秦三公子的小惩大诫,从今以后,安国公府规矩些,否则别怪小姐不念旧情。” 安国公老夫人白了脸,“凌小姐不是说饶不了秦桓吗?” 管家不客气地摆手,“老夫人糊涂,秦三公子在被逐出家门那一刻,就是小姐的人了,小姐可以欺负秦三公子,但是安国公府的人不行,如今秦三公子是凌家人,岂能容得你们安国公府欺负?老夫人请回吧!小姐这些年对安国公府仁至义尽,别给脸不要脸!” 第六十八章 明白(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随着管家话落,大门“砰”地关上,一声巨响,似乎砸在了安国公老夫人的心坎上。 她一时恍恍惚惚,觉得似乎哪里错了,脑中一丝清明让她隐隐约约明白大约是她对凌画料错了。 哪怕秦桓跳着寻死觅活不想娶她,但凌画也不在意,或者说,对秦桓并不生气。 否则,她不会在那日秦桓要被打断腿逐出家门时,亲自去了安国公府,保住了秦桓双腿,带走了他。 她当日以为,凌画是要好好收拾秦桓,饶不了他,以后秦桓落在凌画手里,会活的生不如死,所以,族长为了安国公府的名声纵容子孙在外面说秦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话时,她无动于衷任其作为没拦着。 没想到,凌画因此震怒了,一巴掌打在了安国公府的脸上,四海书局连夜赶工,据说要印刷几十万册,安国公府这一回真是人人唾骂了。 她毕竟活了一辈子,忽然恐慌地觉得,安国公府怕是真要完了,没了凌家的姻亲不会有人再给面子,如今得罪了凌画,让凌画翻脸,安国公府以后不得被人人踩一脚?都不用凌画再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 她辛辛苦苦要振兴安国公府,却没想到头来,安国公府毁在她手里。 安国公老夫人气血攻心,一下子厥了过去。 安国公府的人连忙将老夫人抬回了府,赶紧请大夫。 安国公府乱作一团。 秦桓并不知道外面的惊天动静,也不知道安国公老夫人找上门被管家一席话说的直接晕死了过去,他正陪着凌云扬读书。 凌云扬算是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基础扎实,比他这个半路子拾起书本的人强多了。 他感慨,“秦桓,你说你,你咋就这么能耐呢!你有这个才华,寻死觅活做什么?” 金科高中金榜题名娶七妹洞房花烛不好吗?非要作死的闹着要退婚。对得起大伯母当初给请的师傅教导耗费在你身上的心血吗? 秦桓低下头,弱弱地说,“她太喜欢欺负人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忍不住情绪崩溃了呢! 凌云扬啧啧,看着他的脸,半天说,“倒也不怪你,七妹是挺爱欺负人的,她心里住了一个小恶魔。” 小恶魔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秦桓如觅知音,“云扬兄高见。” 凌云扬摆手,“还叫什么云扬兄?七妹都说了,择个好日子,将你记在大伯父和大伯母名下做义子,你以后也随七妹喊我四哥吧!我就喊你……” 凌云扬想了想,道,“也随七妹一样,她喊你义兄,我们就喊你义弟。” 秦桓没意见,“好,听四哥的。” 凌云扬很高兴,“这一辈本来我最小,如今有了你,你就是最小的了,真高兴,三哥应该不会死盯着我了。要盯着,也是一起盯着咱们俩。” 秦桓:“……” 凌家账册一出,第一批十万册抢售一空,有没抢到的人,预订了明天的册子,都好奇的想看看,凌家这些年花在秦桓和安国公府上的一笔笔账。 东宫也让人抢回了一册,萧泽翻弄着册子,连连冷笑,“凌夫人给凌画挑选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眼光不好,但这账本记账的手法倒是好,可以学一学。” 幕僚点头。 萧泽又冷笑,“凌画的眼光同样不咋地,满城青年才俊,她却乐意嫁给宴轻。看上了他那张脸,真是猪油蒙了心。” 幕僚又点头,“宴小侯爷除了那张脸,的确没什么可取之处。” 四年多过去,世人已很少有人记得宴轻四年前什么样儿,只看得到如今,他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幕僚又道,“听闻今儿纨绔们都聚在端敬候府,吃喝玩乐了一整日,为着明儿凌画给宴轻包场看郭家班子的杂耍而欢呼。” 萧泽不屑,“玩物丧志!” 他懒得再说宴轻,“明儿凌画大约会陪着宴轻去看杂耍,正是对京兆尹放松警惕的时候,让陈桥岳动作利落点儿,机不可失,再不动作,那四个死士就挺不住招供了,凌画已一连去了三日京兆尹大牢,多不过再两日,她兴许就能撬开死士的嘴了。” 幕僚颔首,“殿下放心,此事一定办妥当。” 二皇子府,萧枕翻着从四海书局买回来的册子,慢慢地看着,一页一页一字不差地看到了最后。 看完后,他放下册子,脸色莫名,“她的手里,也有给我记录的册子吧?” 幕僚一惊,“殿下这……” 若是凌小姐手里真有殿下的册子,那么,比安国公府岂不是要多十倍百倍不止?一旦拿出来,怕是天翻地覆。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萧枕莞尔一笑,“紧张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与她算不清的,哪里是区区册子这么简单?” 若是真简单就好了! 他是把心都给了她了,不比她的册子值钱? 幕僚想想也是,不紧张了。 萧枕眯起眼睛,“你说,若是她手里的关于我的册子,给我一本的话,我拿给宴轻,宴轻看到她这十年为我如此付出,会作何表情?” 幕僚不知道宴小侯爷会是什么表情,他猜测了一下,“大约会高兴?” 萧枕抬眼问,“他为何会高兴?” 幕僚给出理由,“宴小侯爷不想娶妻,正好有理由不娶了?” 萧枕:“……” 那这件事儿,是不是还得非做不可了?他要的就是宴轻不想娶! 他心动地琢磨着,心里热血沸腾,“你说,若是凌画知道我算计她婚事儿,算计宴轻,会如何?” 幕僚又想了想,认真地说,“大约会与殿下您翻脸,从今以后,与您形同陌路。” 萧枕热血一下子冷却,想抬脚踹幕僚,怒道,“不会说人话吗?” 幕僚闭了嘴。 萧枕全然没了好心情,“听说明儿她给宴轻在桂霞楼包场看杂耍?” 幕僚点头,小声劝说,“二殿下,您不能去,明儿陛下也一定很关注桂霞楼,您与宴小侯爷没交情,与凌小姐的关系更不能被人所知。” 萧枕咬牙切齿,“知道了,我忍着。” 他想要那个位置,就要忍,且还要忍得起。他不是萧泽,不敢轻举妄动,行差就错就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尸骨无存。 第二日清早,纨绔们都不好意思再去端敬候府蹭饭,不约而同地在家里或者早点铺子吃了早饭,然后兴奋地到端敬候府找宴轻汇合。 宴轻也早早起了床,用了早饭,等众人都来了,他与大家一起出了端敬候府。 纨绔们一路上很兴奋,对宴轻问不出什么来,缠着云落问东问西。问的都是今天包场之事儿。 比如,“嫂子多拦了郭家班子一日,会不会误了江北郡王府老郡王妃的寿诞?惹江北郡王记恨上折子找陛下告状?” 再比如,“嫂子在桂霞楼包场,一天得扔给桂霞楼多少银子?是不是得几十万两?” 又比如,“嫂子今天也去桂霞楼看郭家班子的杂耍吗?” 云落闭紧嘴巴,问什么也不说,被纨绔们缠得紧了,就冷冷盯着人看,最后纨绔们都没人敢问他了。 都想着这个昔日被嫂子派到了秦桓身边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惹不起!还是乖一点儿吧! 一众纨绔们跟着宴轻来到了桂霞楼,掌柜的笑眯了眼睛在门口等着贵客登门。 对比昨天,今儿态度真是大转弯。虽然昨天的态度也还好,但就是不如今日更热情。 程初的感受最深,对宴轻感慨,“宴兄,嫂子真是我亲嫂子啊!” 宴轻听这句话已经听的耳朵生疮,当没听见,转过头,问云落,“她来吗?” 云落摇头,“不知主子来不来。” 宴轻琢磨了一下,觉得凌画对他这么好,他似乎也应该关心关心她,否则岂不是跟秦桓一样成了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了?秦桓可以不会做人,但他不行,他得好好做人。 于是,他坦然地吩咐云落,“你问问她?” 云落点头,又放出信鸽,送去凌家。 ------题外话------ 月票双倍活动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投了吧,谢谢谢谢,么么么么 第六十九章 特意(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着那信鸽飞走,有点儿心痒痒。 他问云落,“这信鸽是你自己养的?还是她给的?” 云落看着宴轻,“主子命人驯养了一批信鸽,因信鸽飞的不高,容易被人射下来,也飞不太远,所以,寻常无关紧要的传话,可以用信鸽来代替。” 言外之意,别的秘密就不能用信鸽了,靠不住。 宴轻依旧心痒痒,“养信鸽与养凤头鹦鹉,哪个更容易?” 云落沉默了下,想起小侯爷养的那只凤头鹦鹉,实在太可怜了,不给他唱曲子,就没有好吃的,凤头鹦鹉为了一口好吃的,据说时常怀疑鸟生,隔三差五就被小侯爷训斥的泄气自闭。 他诚然地说,“养信鸽更容易些。” 主要是信鸽会活的容易些,总不至于落得跟凤头鹦鹉一样的地步,毕竟,信鸽不用学唱曲子,凤头鹦鹉如今被小侯爷养的,就算放出鸟笼子,都只会围着端敬候府院墙飞,不会往外面看看大千世界了。 尤其是,凤头鹦鹉飞去厨房,看见了好吃的,就给厨子唱曲子,厨子高兴,就偷偷喂给给它好吃的。 它已经把唱曲子当做鸟生职业了! 宴轻问,“她还养了别的吗?” 云落点头,“养了一批鹰使。” 宴轻感兴趣,“是什么品种的鹰使?” “大漠孤鹰。” 宴轻眼睛发亮,“这个是不是难训?” 云落点头,“有专门的驯鹰人。” 宴轻琢磨着,“若是我找她要一只鹰,她给吗?” “给!小侯爷要什么,主子都会给。”云落肯定地说。 宴轻:“……” 他顿时有点儿心情微妙,果断闭了嘴。 程初在一旁看着俩人低声说完话,宴轻的表情很是奇异,他走过来紧张地问,“宴兄,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变化看不成杂耍了?” “没有,安你的心。” 程初安心了,没有就好。 今日的桂霞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很干净,没有闲杂人等,享受最高级的包场待遇。 掌柜的和小伙计们将宴轻与一众纨绔都安排到了最好观赏位置不说,还精心地准备了瓜果茶点。 程初好奇,“掌柜的,这一天包场,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顿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十万两?”程初猜测。 掌柜的点了一下头。 程初倒吸了一口气,“桂霞楼这么黑心的吗?包场一天,也太贵了吧?” 掌柜的不赞同,“程公子说错了,桂霞楼并不黑心,十万两要给郭家班子一天的出场费,另十万两作为桂霞楼一天你流水银,是要这个数。这还是看在凌小姐的面子上,否则,二三十万两也不见得能让郭家班子再多留一天。郭家班子是十分讲究信用的。” 程初闭了嘴,忽然觉得二十万两真不多了。 宴轻坐在最好的包厢里,对面是最好的最近的看台位置。 他坐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听说许子舟那天也没能先巡城司一步给他娘订到位置,今儿凌画给他包场,自然也不会请许子舟他娘,老太太也是看不上的。 而凌画这几日晚上天天去京兆尹大牢,教许子舟下棋不说,还要将他推上京兆尹的位置。 如今就是四品的绯袍高官,再升职京兆尹府尹,便是后梁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他念头一闪而过,对身边的端阳吩咐,“你去京兆尹,问问许少尹,我未婚妻在桂霞楼给我包场看郭家班子的杂耍,他家老夫人可愿意来凑个热闹?” 端阳震惊了,“小侯爷,您什么时候跟许少尹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宴轻扬眉,“就凭我被人刺杀受伤了,许少尹如今在查这个案子?如此辛苦,不该理应表示一下吗?” “该,我这就去。”端阳转身去了。 宴轻忽然又想起那日在蹴鞠场出来遇到沈怡安,年轻的大理寺少卿风采翩翩。 他转头对程初说,“我让人晚点儿开场,你去大理寺一趟?” 程初惊恐,“宴兄,你让我去大理寺做什么?” “不是让你去报案,是让你去问问沈怡安,他弟弟爱不爱看杂耍?若是爱看,就来这里。” 程初更惊恐了,“宴兄,你要拉沈少卿的弟弟来做纨绔?不要啊,沈少卿十分疼他弟弟,他弟弟身子骨弱,咱们纨绔一个个的都抗摔耐打,他弟弟还是算了吧!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沈少卿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咱们可惹不起啊。” 宴轻无语,“你想的太多了,就是让他弟弟来看个杂耍而已,没拉他做纨绔。” 程初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纳闷,“你怎么想起沈少卿的弟弟来了?” 宴轻顿了顿,“我未婚妻时常去大理寺麻烦沈少卿,我想起他的好,回馈一二,不是应该的?” 程初:“……” 他连忙说,“是是是,是应该的,兄弟我这就去。” 他转身拉了门口的一个小纨绔陪着他一起去了。 端阳到了京兆尹,很容易就见到了许子舟,他正在查这些年京兆尹关于绿林作案的卷宗。 黑十三自从那日将凌画扔下烟云坊二楼便没了踪迹,许子舟怀疑,他并没有出京,一定是藏在京中哪里,可惜,京中太子势力盘踞,很多地方京兆尹都没法伸进手去查。 他想着凌画大约也不是一定要擒拿住黑十三,凌画要对付的只是东宫太子而已,所以,这些天,与他下棋,一句不提黑十三,只用此事来谋算东宫和温家,进而给他谋划京兆尹的位置。 她真是看的很透,大约也是知道,短时间内,拿不住黑十三,也没法在东宫势力的范围内伸进手去,索性不去做。 端阳来找他,许子舟意外了一下,放下卷宗,见了端阳。 端阳道明来意后,许子舟也愣了愣,“宴小侯爷这是……” 何意? 难道是察觉了他对凌小姐的心思,特意来敲打他?宴小侯爷是这样的人吗? 端阳意会,给他解惑,“小侯爷说许少尹如今查案辛苦,小侯爷的伤势全仰仗许少尹拿住贼子了,小侯爷听说许少尹没给家里老夫人订到位置,今儿桂霞楼包场,老夫人若是不在意兄弟们闹腾的话,不如就请老夫人一起凑个热闹。” 许子舟沉默了下,在心里权衡片刻,还是收下了宴轻递过来的好,“多谢宴小侯爷,我派人去问问家母,若是她愿意,就前去桂霞楼叨扰小侯爷了。” 端阳点点头,“许少尹客气了!” 与此同时,程初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沈怡安正在与大理寺卿议事,听书童禀告程公子来找,沈怡安也疑惑了下,出了议事厅。 程初见了沈怡安,挠挠头,拱拱手,“沈少卿,凌小姐给宴兄在桂霞楼包场看郭家班子的杂耍,宴兄让我来问问,沈少卿的弟弟爱不爱看杂耍,若是爱看,就去桂霞楼。” 沈怡安微讶,“宴小侯爷特意请程公子来问在下?” “是呢!”程初也给沈怡安解惑,顺便自己加了点儿戏,“宴兄说,嫂子是不是时常来大理寺麻烦沈少卿?宴兄借花献佛替嫂子还沈少卿个人情?当然,这人情也不是只靠看个杂耍就能还的,但慢慢来,大家有来有往互相帮助嘛。” 沈怡安微笑,“看来小侯爷很满意这桩婚事儿?” 否则,凌画的人情,他干嘛帮还?到底是真还人情,还是特意让人告诉他,他与凌家的关系,凌画已告诉他了?他这是表个态? 程初点头,连连说,“满意啊,嫂子多好,宴兄自然满意,满意极了!” 反正,兄弟们都很喜欢这个嫂子! 沈怡安笑,颔首,“好,替在下谢谢宴小侯爷,在下这就让人送舍弟去桂霞楼。” 程初任务完成,很高兴沈怡安给面子,“好嘞,我们会好好照顾好沈小弟的,沈少卿放心。” 沈怡安自然放心,若他猜测的不错的话,凌画今儿应该也会去桂霞楼与宴轻一起看杂耍,有她在,他的弟弟自然不会出事儿。 第七十章 回报(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收到云落的信鸽传信时,已收拾妥当,准备踏出房门。 信鸽落在她手心,她解开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看过后,不由乐了,“宴轻问我去不去看杂耍?” 难得他有心想起来问她一句,可见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已经在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位置了,她给他一筐苹果,他还她一块糖。 虽然这糖看起来一小块,但对于宴轻这种从来眼睛里没有女人的人来说,真是难能可贵了,早晚有一天,总能积少成多。 琉璃感慨,“付出原来是有回报的。” “自然。”凌画笑,拿过面纱遮好脸,迈出房门。 她刚走出院子,便见凌云扬与秦桓一起来了,凌云扬见她要出门,立即问,“七妹,你是不是要去桂霞楼看杂耍?” 凌画点头。 凌云扬委屈,“七妹,你给宴轻今儿在桂霞楼包场了是不是?家里的哥哥都没有这待遇,你还没嫁过去,这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吧?” 凌画眨眨眼睛,“我昨天告诉三哥了,三哥没兴趣看杂耍,四哥要读书,我就……” “你不是说读书也要劳逸结合的吗?我看一场杂耍,心情愉快,回来才能更好的读书不是吗?” 凌画点头,“倒也是。” 凌云扬看着她,“那我们跟你去好不好?” 凌画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还犹豫?我听说纨绔们都被宴轻带去看杂耍了,偌大的桂霞楼,总不至于连我们俩的地方也没有吧?”凌云扬不干了,瞪眼。 凌画叹气,“四哥去倒是没关系,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地方,但是……” 她看向秦桓,“若是义兄也去,我怕宴轻见了他,会揍他。” “呃?”凌云扬转头看向秦桓。 秦桓睁大眼睛,“宴兄看到我会揍我吗?为什么?是不是……觉得被我坑了?” “大概是吧!”凌画觉得她短短时间,有些了解了宴轻,“他揍你,我没法拦着的,否则他该觉得我向着你了。” 她认真地说,“如今他是我未婚夫,你们俩,我还是要向着他的。” 秦桓:“……” 他有点儿委屈,“我没有故意坑宴兄,当时是他先说的要代替我娶你的,我还问了他是不是认真的,他说让我别磨叽,我正不想娶你,既然他说代替我,我就答应了。” 当时的情况如何,凌画自然最是清楚,全仰仗她的悯心草嘛。 凌画点头,“虽说是这样,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见了你揍你一顿,怕是轻的。” 秦桓挺直肩背,“他若是揍就揍吧!我任打任骂,反正的确是我对不起宴兄。我本来也是要找宴兄道歉的,负荆请罪也行。” 本来是他背的婚约债,让宴轻替他了,他酒醒后也真是万分愧疚的。 凌画看着他,“可是今日我想趁机与他培养感情,若是见了你,他生气的话,便没心情搭理我了。” 也是! 秦桓顿时后退了一步,“那我不去看了,我改日再找他赔罪。” 虽然他也很想去桂霞楼看郭家班子的杂耍,但为了宴轻和凌画能尽快培养起好的感情来,让他少些愧疚,他可以放弃不去看。 凌云扬挠挠头,不太仗义地说,“那你回去吧!我跟七妹去了。” 秦桓应了一声,痛快地扭头回去了。 秦桓离开后,凌云扬凑近凌画,压低声音说,“七妹,宴轻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哪怕是醉酒后答应签了婚约转让书,事后自己也同意娶你了,如今不至于揍秦桓吧?” 凌画也压低声音,“若是单纯的婚约转让书,自然是不会,但四哥是不是忘了?昨儿那本册子被四海书局印刷出来了,纨绔们对京中的新鲜事儿最是爱凑热闹议论,昨儿他们都在端敬候府,宴轻怕是也看到那本册子了。” “那又如何?那本册子与宴轻也没关系啊。”凌云扬不太懂。 凌画小声说,“若是你天天跟宴轻说你从小到大如何如何水深火热,如何如何受未婚妻给的苦,未婚妻如何如何不是人爱折磨人是魔鬼,听了你一大箩筐说未婚妻不好的话,说凌家怎么苛刻厉害不可娶的话,他信了,代替你接过这么个烫手山芋,却突然发现,其实事实与你所说正好相反,未婚妻其实将你从小养到大,不说给了你一座金山银山,但也差不多,对比那么一二年的因为厉害让你受的丁点儿委屈,算什么呢?你说,宴轻会不会觉得被骗了,愤怒的想揍人?” 凌云扬:“……” 他自我代入了一下,觉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他忽然有点儿同情秦桓了,对凌画一言难尽地说,“七妹啊,就你对秦桓做的那些事儿,真是够让人可恨的,还让人家说插花指甲,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尤其是精神施压,也足以可抵消了。” 凌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宴轻不这么想啊,同是未婚妻,我对宴轻好的不行,所以他感觉不到秦桓受过的煎熬,自认为是秦桓不厚道夸大了,对凌家对我没良心不说,还坑了他,他不把他按地下揍一顿,能出气吗?” 凌云扬:“……” 是这个道理! 他佩服凌画,“七妹,还是你心思细腻,想得通这里的弯弯绕,不让秦桓去是对的,也算是保护他了。” “嗯,等宴轻气消的差不多了,让他再去赔罪吧!”凌画秉持着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这件事儿,总要对秦桓的小身板负点儿责任。 凌云扬点头,觉得他七妹做了坏事儿后还算有始有终知道善后。 兄妹二人走到门口,上了马车。 凌画忽然问,“四哥,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事儿?” “嗯?什么事儿?”凌云扬不觉得忘了什么。 凌画叹气,“凌致啊。” 凌云扬恍然大悟,还真是,他把小侄子给忘了,四岁的小孩子最爱看杂耍的吧?不过小孩子也麻烦,不大点儿就跟个小猴子似的,每次带出去一趟他都要累的一身汗。 他回头看看大门口,折腾回去带他,至少要晚半个时辰,他着急去桂霞楼,跟凌画商量,“七妹,不带他了,你别告诉他成不?” 凌画眨眨眼睛,“行啊,反正我这个小姑姑从来没养过小孩子,他知道我忙,十天半个月不见他,也没事儿,不会找我闹,但府里的人会不会说漏嘴,等今儿你回来后,他会不会找你哭闹,我就不知道了,四哥能顶得住就行。” 凌云扬挣扎片刻,咬牙,“能顶得住。” 凌画笑着点头。 凌云扬对外吩咐,“告诉府内,不准任何人在致哥儿面前说我去看杂耍了。” 守门的人对看一眼,应了一声。 凌家祖辈在京城不是特别显赫,府邸的位置自然不如端敬候府好,所以,马车使出凌家后,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桂霞楼。 今日的桂霞楼门前很清净,因为京城都传遍了今日凌小姐给宴小侯爷包场,别人来了也白来,花钱也进不去,所以,大家虽然眼酸,但也没法子。 马车停下,凌画下了马车,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对凌画见礼。 凌画也不多说什么,对他摆摆手,掌柜的意会,吩咐小伙计领着凌画和凌云扬上楼,自己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宴轻的包厢内,此时坐了一堆纨绔,挤满了整个包厢。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兴奋激动地先聊着,等着杂耍开场。 见凌画来了,纨绔们十分热情,嘻嘻哈哈站起身,不约而同地对凌画见礼,口口声声喊“嫂子”,左一句“多谢嫂子。”,右一句“兄弟们沾宴兄的光了。” 凌画紫纱遮面,一双眼睛浅浅淡淡的聚满笑意,“大家别客气,小侯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们自便。” 纨绔们十分有眼力价,高高兴兴地出了宴轻的包厢,去了别的地方。 程初见到了凌云扬大喜,走的时候顺便将凌云扬拉走了,说一会儿可以一边看杂耍一边跟他喝酒,让凌云扬别推辞,凌云扬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沾染这人间烟火气了,也有点儿怀念,毫不推辞地应了,跟着程初走了。 第七十一章 庆幸(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包厢里转眼就剩下了宴轻。 宴轻翘着腿看着凌画,见她面对纨绔们的嘻嘻哈哈,眉眼含笑,不见轻视,言谈有礼,行止有度,大气温婉,这样一瞧,真真正正是个大家闺秀。 与那日眼巴巴地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眼馋地盯着烤鹿肉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与被他气着了收拾好衣裳板着小脸出门就走的人差了一个天上地下。 他牙花子疼地啧了一声。 挺能装! 凌画摘掉面纱,仍在一旁,走过来,对宴轻浅笑,“怎么还不开场?在等我吗?” “嗯。”宴轻仔细又打量了她一眼,心里想了一堆,但到底没说什么。 “那我来了,开场吧!”凌画找了个距离宴轻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再等等,还有人没来。” “谁?”凌画瞧见刚刚纨绔们不少,应该满京城的纨绔们都来了,少说也有几百人。 “我让人去请了许子舟的老娘和沈怡安的弟弟。” 凌画一愣,讶异地看着宴轻,没听说他与这俩人有什么交情。 宴轻对上她的视线,不当回事儿地说,“许子舟不是在查案吗?据说很辛苦,贿赂贿赂他,沈怡安的弟弟我挺喜欢,拉他来做纨绔?以后我们纨绔里谁犯事儿到了大理寺,他也能看在面子上,照拂一二。” 凌画:“……” 她好笑,“是这样吗?” 宴轻一本正经,“不是这样是哪样?” 凌画心里琢磨了一下,没回答他的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叶,笑问,“你想喝什么茶?我给你沏。” 宴轻来了兴致,“玉茗香。” 他那日就没喝着最爱喝的玉茗香,惦记到今天。 凌画抿着嘴笑,“行。” 桌子上没有玉茗香,她对门口吩咐,“琉璃,去拿一盒玉茗香。” 琉璃瞅了宴轻一眼,点点头,转身去了。 宴轻站起身,自动自发地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凌画身边,他这回要仔细看看她是怎么沏出那么好喝的茶的。 凌画歪了一下头,心里直乐,她就知道只要她问他喝不喝茶,他就会自动地坐到他身边来。比她主动靠近他可好多了。 琉璃很快就拿来了一盒玉茗香,凌画接过,开始沏茶。 宴轻不错眼睛地看着,从手法到动作,时而恍然,时而赞叹,看着凌画一双手在他眼前晃,每一个动作都不放过,真是分外细致。 凌画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功力,给他沏了一盏茶,端给他。 宴轻接过,先是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半天没说话。 凌画歪着头笑问,“好不好喝?” “好喝。” “那好不好看?” “好看。” 凌画抿着嘴笑,“我没问你我沏的茶,我是问你我的手好不好看?” “嗯?”宴轻视线落在她手上,她的手就放在桌子上,白皙纤细,嫩如青葱,他睫毛颤了颤,攸地想起他给她揉这双手时的感觉,娇嫩柔软,跟没有骨头一般。 他撇开脸,不吭声。 凌画委屈,“给你沏了一盏茶,费了这么半天的功夫,都得不到你一句夸吗?” 宴轻别扭地开口,“手也好看。” 凌画笑逐颜开,“多谢夸奖。” 宴轻:“……” 他有点儿无力,他觉得自己不太是她的对手。 凌画揉揉手腕,“还想喝别的茶吗?我也可以给你沏。” “不喝了。”宴轻看到她揉手果断摇头,让她沏一盏茶,她就找他要一句夸手,若是再让她多沏几盏茶,她估计又嚷着说累的手腕子疼让他给揉手了。 凌画见他不上当了,有点儿遗憾地作罢,给自己随便倒了一盏茶,慢慢喝着。 宴轻瞧见了,问她,“你怎么不自己也沏一盏茶?你这个手法的茶艺,我还是第一次见,的确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细品之下好喝极了。” 凌画给他一个理由,“我懒,怕手疼,也不太爱品茶,自己随便喝什么都一样。” 宴轻默了默,难得地问一回旧事,“那、那日你为什么给我沏一个时辰的茶?” 那一日一个时辰的茶让他永生难忘,每喝一回茶就想起她。 凌画对他笑,自然不会说那时候我瞧上你了,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不遗余力,她觉得她若是说出来,宴轻估计不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把她扔出去,毕竟那时候她还有婚约在身呢,怎么能惦记上他?他大约最怕别人惦记他了。 于是,她温柔地说,“那日我就是不太高兴,想折磨折磨你,谁让你赢走我八方赌坊一百五十万银子呢,因为你,我的八方赌坊没有了周转现银,关门了半个月。” 宴轻无语,“为了折磨我,你就给我沏了一个时辰的好茶?” 若是这种折磨多来几次,他也不反感没意见,毕竟,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喝那么多种多样不带重样的茶艺。 凌画有不同意见,笑吟吟地说,“如今是因为你成了我的未婚夫了,你才会觉得那不是折磨,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想想,会不会就是折磨呢?以后你喝谁沏的茶,都会想起我,都觉得手边的茶没有我沏的好,没滋没味,没有茶香,喝过最好的,被养叼了嘴,便没法子再回到以前了,哪怕是你自己沏的茶,你都觉得这什么破茶,真没法喝。” 宴轻:“……” 凌画继续笑着说,“最后一盏你最爱喝的茶玉茗香,你当日没喝到,若你如今不是我未婚夫,我一辈子都不会给你沏的。你就会惦记难受一辈子。” 宴轻:“……” 他竟然还要庆幸秦桓把婚约给他了呗? 他看着凌画,半天说不上话来。 凌画笑着转头,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的温柔极了,“做我的未婚夫,是不是太好了?” 宴轻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嗯。” 做她的未婚夫,的确是太好了,他最想吃的鹿肉,她有,他最想喝的海棠醉,她也有,他染了风寒难受都有好药吃了就好,他说看个杂耍,她都能给她拦下郭家班子包场。 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未婚妻了! 宴轻又生出了一种秦桓那家伙是傻蛋吗的感觉,好好的未婚妻不要,他作什么妖?还险些把自己给作死。他稳稳地捧住茶,对凌画说,“别撒娇,把我的茶洒了,我今日就让你重新再沏一遍那日的茶。” 凌画乖巧地松开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宴轻面前,“一盏茶不够喝啊,一会儿我再给你多沏几盏茶,你给我剥瓜子皮好不好?” 宴轻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一把瓜子,“我从来没给人剥过瓜子。” 凌画不在意,你还从来没给人喂过烤鹿肉呢,不是做的很好吗?你也从来没有未婚妻,如今也有了,总要适应嘛,她温柔地说,“咱们即将要成为夫妻,应该秉持友爱互助的原则,若是一方一味地付出,早晚有一天会心生不平衡,导致惨烈的下场,就比如我与秦桓,我觉得我对他够好了,他却不领情,崩溃的大哭大闹要死要活,他觉得他已经足够忍让我了,我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不希望我们与他一样,落不得好下场,所以,我对你好,你是不是也要对我好?咱们有商有量才能长久?” “长久?”宴轻抓住重点。 凌画立即说,“大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儿,我嫁给你,你娶我,无论是成为未婚夫妻,还是成为夫妻,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儿,难道你想我们俩有一日关系崩了,然后再麻烦一回,你再娶别人?我再嫁别人吗?” 宴轻:“……” 不,他不想。一回就够了,一个未婚妻就够了,一个妻子也就够了,大婚那繁琐的程序,他如今想想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怎么还可能有第二回?想都别想。 他断然地点头,“嗯,你说的对,那你什么时候吃?” 凌画用手支着下巴,“我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最多就是一小碟的事儿,我也舍不得你太累,你什么时候剥都行。” 宴轻满意,“行,我喝了这一盏茶,就给你剥。” 凌画点头,“你再想喝茶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想喝,我什么时候给你沏,多喝几盏也没关系,我不怕手疼。” 宴轻颔首。 有未婚妻真的挺好! 第七十二章 拉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许子舟的娘许夫人来到桂霞楼,被小伙计带上来对宴轻道谢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两个少年男女挨着坐在一起,在她看来有说有笑,小姑娘柔弱无骨地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身边的少年,少年翘着腿懒散地坐着,眉目如画的面孔透着几分笑意和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剥着瓜子皮,将剥好了的瓜子放在面前一个干净的碟子里,此时的碟子里已堆了小半碟瓜子。 少年是宴轻,少女是凌画。 许夫人脚步顿了一下,有点儿觉得打扰了人家,正想着要不要先离开,等杂耍散场后再过来道谢时,凌画和宴轻已经发现了门口站着的人。 凌画坐直身子,站起身,走过去,面上已换作温婉的笑意,“许夫人好。” “凌小姐好。”许夫人微笑还礼。 她看着凌画,觉得真是可惜,自己儿子从三年前便喜欢面前这个姑娘,那时她不过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她儿子也年少,都说在年少时遇见了太过惊艳的人,若不能携手缔结连理,那么此后一生,都要受那个人的惊艳所累,世间再难寻到更好的人和风景。 那一日婚约转让书传的沸沸扬扬,圣旨赐婚后,她看到了儿子黯然失魂的模样,但好在,她的儿子是个争气的孩子,未曾萎靡,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如今受陛下倚重,专心查案。 “许夫人进来坐?”宴轻收起了漫不经心,也站起身,笑着相请。 许夫人笑着摇头,“我过来就是向小侯爷和凌小姐道个谢,我还真爱看杂耍,就厚颜来和你们年轻人凑个热闹,别处有位置,就不打扰小侯爷和凌小姐了。” “夫人客气了。”凌画笑着转头对门口的琉璃吩咐,“你带夫人过去。” 琉璃应是,带了许夫人去了别处。 路上,许夫人对琉璃感慨,“小侯爷与凌小姐看起来很是般配。” 琉璃瞅了许夫人一眼,露出笑意,“夫人您看的只的是脸吧?光看脸的话,小侯爷与我家小姐是很般配。” 许夫人被逗笑,摇头,“能做夫妻,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看的不光是脸,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模样,哪怕是不说话,也不显冷清隔阂。” 琉璃讶异,“您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啦?” 许夫人笑着说,“有缘人,看一眼,便是有缘,无缘人,看十年,也无缘。” 琉璃觉得这话有理,小姐可不就是只看了一眼小侯爷,就认定了他吗?而许少尹与小姐相识三年,二殿下与小姐相识十年,终究都不得小姐的姻缘。 许夫人前脚离开,后脚沈怡安的弟弟沈平安便来到了门外。 沈平安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因体弱多病,常年用药,身子骨看起来就瘦弱。大热的天,穿了四五层衣物,手里还抱了个手炉,不过他被沈怡安教导的好,来到后,规规矩矩十分有理地对宴轻和凌画道谢。 对宴轻,有好奇和打量,喊他小侯爷,对凌画,多了三分的亲近,喊她凌姐姐。 凌画笑着问,“曾大夫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 沈平安摇摇头,“还有五日的。” 凌画心中有数了,“三日后让人再给你送去。” 沈平安张张嘴,想说什么,当着宴轻的面,似乎不好开口,于是乖巧地道谢,“谢谢凌姐姐,让你费心了。” “不费心,你用的药,都从你哥哥那里还,曾大夫的孙子喜欢你哥哥,让他多写几幅字帖就是了。”凌画笑眯眯地说。 沈平安也笑了。 “小孩,你过来,让我瞧瞧你。”宴轻偏头瞅了沈平安一会儿,对他招手。 沈平安愣了一下,走到了宴轻面前。 他不是第一次见着宴轻,以前远远见过一面,这一回靠近了看,才知道京城的传言果然没错,宴小侯爷真是长的好看,是满京城里最好看的人。比二殿下和哥哥、许少尹都好看。 但他十三岁了,才不是小孩呢! 宴轻伸手捏捏他的脸,笑的有点儿像勾人的妖精,“想不想做纨绔?” 沈平安:“……” 凌画:“……” 合着他没有说假,还真想怂恿人家沈怡安的弟弟跟他一起做纨绔? “嗯?发愣做什么?就问你想不想做纨绔?”宴轻给他说做纨绔的好处,“你看看你,弱不禁风,大热的天,还穿的这么厚,是体寒体弱是不是?吃多少好药,养着身子骨,依旧在一年四季换季的时候病倒,反反复复,一病最少半个月,最长半年,一年到头病几次,这一年都过去了。要我说啊,你就是在府里闷的,你出来做纨绔,早上跟我们一起出去骑马狩猎蹴鞠玩耍,晚上跟我一起压马路溜大街吹清风赏明月,不出二年,你就能跟我一样,活蹦乱跳的。” “是、是吗?”沈平安单纯地问。 “是啊。”宴轻歪歪斜斜地坐着,十分有纨绔的姿态,“你平常在家里都做什么?” “看书。” “除了看书呢?” “在床上躺着玩九连环,还有哥哥给我买的一切好玩的东西。” “没了?” 沈平安摇头,“我体弱多病,也没什么可玩的。” “所以,你的病,就是不锻炼导致的。”宴轻看着他苍白带着病态的脸,“长期不见阳光,不出来晒太阳吧?” “我怕吹风,每回多吹一会儿风,就病倒。”沈平安咬唇。 宴轻拍拍他肩膀,诚心诚意地说,“做了纨绔就好了,病痛全无。” 程初等不及,来问人齐了没?什么时候能开场,便听见了宴轻这句话,吓的魂儿都快飞了,立马冲进来,拦在宴轻面前,对沈平安道,“宴兄昨儿喝醉了,酒还没醒呢,如今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就你这身子骨,做不了纨绔。” 他心里冷汗直冒,若是让沈怡安知道宴轻拐他弟弟出来做纨绔,堂堂温文尔雅的大理寺少卿不得黑脸跳脚? 他哄着将沈平安拉了出去,“走走走,程哥哥跟你说说,做纨绔都做什么?保准你听完,就知道不适合你了。” 虽然宴兄为了壮大纨绔队伍真是不容易,连个病弱的小孩都拐带,但是吧,也得看清楚不是谁都能拉进来做纨绔的啊?这沈小弟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纨绔圈的那一个。 程初不太明白,早先他去请人的时候,宴兄不是还说他想多了吗?不是说不打沈怡安弟弟的主意吗?怎么这转眼就变了? 凌画见程初生怕走慢了被宴轻拉住人继续劝说,不由好笑,对宴轻问,“你还真是要拉沈怡安的弟弟做纨绔?” 宴轻不置可否,“纨绔圈子里少了个秦桓,不得人替补上吗?” 凌画:“……” 所以,就将沈怡安的弟弟拉了做纨绔?一是纨绔们若犯事儿在大理寺有照应,二是纨绔队伍替补上少了的那个人,一举两得? 不是这样吧? 她觉得不会有人再来了,索性关上房门,重新挨着他坐下,压低声音说,“沈少卿的弟弟,就是他的命,你不嫌弃他体弱多病,带着他做纨绔,若是真能如你所说,把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将身子骨给练好,那么,你就是沈怡安的恩人,当然,一个弄不好,让他弟弟出了什么事儿,也可能是仇人。” 她盯着他问,“纨绔们虽然爱玩,但也没人会做的太出格,多数时候都很安分守己,把他拉来跟你一起做纨绔,其实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很是麻烦,你不是怕麻烦吗?” 宴轻给她继续剥瓜子皮,眼皮也不抬,“是啊,我最怕麻烦了。” 凌画看着他,“所以,为什么?” 宴轻抬头瞅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凌画一脸求知欲,“嗯。” “行啊,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宴轻手中剥瓜子皮的动作不停,语气平平无奇,“萧泽前天要给我送女人,得罪我了。” “嗯?”凌画眨眨眼睛。 萧泽得罪你了,与你拉沈怡安的弟弟做纨绔有什么关系吗? 第七十三章 厉害(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说实话,凌画不太懂,也不知道关系在哪儿。 宴轻嗤笑一声,“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惦记我,利用我,把我当傻子似的糊弄。” 凌画眨眨眼睛。 她是惦记他了,但幸好没把他当傻子,否则也不至于对他连兵法都用上了,她对萧泽都没用什么兵法呢,可惜被他识破了,以后都不敢用了,这人真是太聪明了。 提起萧泽,宴轻脸色不好,语气也冷了下来,“萧泽已上了你的圈套,说服了京兆尹府尹陈桥岳,今日就该对天牢那四名死士动手了吧?只要陈桥岳动手,许子舟就能捏住他的把柄,直达天听,告诉陛下,陈桥岳不出三日就会倒台,朝中如今没有比许子舟更合适的人,哪怕他年轻,资历浅,但陛下若是破格提拔,朝臣们哪怕反对博弈,有你暗中推动,都没什么用,不出十日,许子舟就能如你所愿坐上京兆尹的位置。” 凌画点头,那日她没有瞒他,跟他说过这个,没想到今天他旧事重提,她隐约有了个大概猜测,但还是问,“所以呢?” “萧泽也不是真的傻子,不出半个月,就能知道许子舟是你的人,否则他想不出为什么你不借着此案揪着温家和东宫不放,让此案是这个走向。这个走向看起来是他说服陈桥岳一切顺利,但实则陈桥岳等于被他弄下台,给许子舟腾了位置,怎么看都对你没什么好处,而得了最大利益的人是许子舟,年纪轻轻成了后梁最年轻的三品大员,只有说明,他是你的人,你才会推他上去。你看似吃亏了,实则赚了。” “然后呢?”凌画觉得重点来了。 “然后?”宴轻挑了挑眉,“后梁的两颗明珠,许子舟和沈怡安。一旦萧泽知道许子舟成了你的人,那么,他还能坐得住不对沈怡安动手?任由沈怡安也被你攥在手里?沈怡安这个人能力出众,本身没什么弱点,比许子舟更会隐藏情绪,手段也更厉害些,为人也更聪明,但他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就是他病弱的弟弟。以那小孩的身子骨,都不用萧泽多做什么,但有风吹草动,就能捏死沈怡安这根软肋。” “没错。”话说到这里,凌画已经明白了,“所以呢?” “所以,让那小孩来做纨绔,我就是报复萧泽了,让他算计我,我就让他拿沈怡安没办法,呕心死。”宴轻将瓜子皮往她面前一推,“跟我做纨绔,纨绔圈子里的人,萧泽就别想动,他就捏不住沈怡安的软肋。” 凌画一脸敬佩,“你这报仇的法子,真是别出心裁。”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得罪我的人,都没好下场,萧泽别以为我奈何不得他。” 凌画想起程初说的得罪过宴轻的那些人,不是被他把人按在地上揍的满地找牙,就是从今以后他出现的地方再也不能看见那人,再者就是将人拉人进赌坊,让人输的倾家荡产,还有把人扔房顶上三天不准下来只给水喝不给饭吃,以及拽着人陪着他深夜遛一个月大街不准回家睡觉等等。 对比别人,这个对付萧泽的法子,看着与他没什么相关,反而最是厉害了。 凌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脸崇敬地夸他,“哥哥,你好厉害啊。” 语气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眼睛里聚着星光,整张脸都写着原来是这样的惊叹。 宴轻:“……” 他撇开脸,耳尖攸忽红了那么一下,“谁是你哥哥?别这样叫我!” 凌画捏起瓜子仁扔进嘴里,“咱们快大婚了,是不是该有个亲密点儿的称呼,我喊你名字的话,太生硬了吧?你比我大,不如就喊你哥哥,我还没喊过别人哥哥,你若是不喜欢,我再加一个字,喊你宴哥哥?” 宴轻忍不住想将她扔出去,绷紧脸,“不行。” “那你的表字呢?”凌画觉得今儿未婚夫剥的瓜子仁真香,让她又生出了给汗血宝马取名字时的促狭心思,“你告诉我,我喊你表字也行。” “没有。” 凌画恍然,宴轻还没及冠呢,自然还没有表字,他问,“那你什么时候及冠?” 宴轻难得还有耐心,“明年冬月初一。” 凌画想着那还早,继续对他道,“哥哥和宴哥哥,你选一个。” “不选。”宴轻不想与她纠缠称呼了,他觉得再纠缠下去,他就会变成第二个汗血宝马,对外吩咐,“端阳,让他们开场。” 端阳应了一声。 凌画吃着瓜子仁,倒也没再纠缠。 郭家班子早已准备好,宴轻一声令下,杂耍开始表演了起来,顿时,热热闹闹被纨绔们挤满了的桂霞楼顷刻间安静下来。 赵县的郭家班子不愧名扬天下,走铁绳,叠罗汉,变戏法,舞群狮,顶碗碟,喷火功,说口技等等,一项项下来,真是让满楼的纨绔们兴奋的热血沸腾,齐齐叫好声不断。 中间歇场时,凌画给宴轻沏了一盏茶,见他看的也很兴奋,笑着说,“桂霞楼的地方还是太小了,若是在赵县,有一处仙人湖,郭家班子在仙人湖上表演杂耍,那可真是壮观更好看更精彩。” 宴轻转过头,“你去过赵县?” “嗯,去过呢。”凌画笑着说,“去年春,江南漕运调度秦岭的粮仓出了问题,我连夜赶往秦岭,办完事情后,途经赵县,玩了三日。” 她压低声音,“我利用身份之便,让郭家班子在仙人湖给我包场演了一场。当然,我也没让郭家班子白忙活,很是大方。所以与郭家班子班主的交情,就是那时候结下的,否则他赶着去江北郡王府,哪里会多在京城逗留?” 宴轻听的向往,“你什么时候再去赵县?” “带上你吗?”凌画问。 宴轻点头,“有好吃的好玩的好逛的好耍的,你不该带我一起吗?” 凌画笑,“可是外面很危险呢,我如今在京城,萧泽尚且都敢暗中协助绿林和温家对我动手,一旦我走出京城,刺杀便不会停歇,你不会喜欢的,玩都玩不好。” “你还保护不了我?”宴轻说的毫无负担。 凌画:“……” 自然是能保护得了。 她抿着嘴笑,“行,你若是不怕麻烦,以后若有机会再去秦岭,我带上你。” 宴轻满意,“不止去秦岭,别的地方,也有好玩的吧?” “嗯,有。”凌画见他跃跃欲试,生怕他一个高兴,连大婚也不参加了,直接自己跑出京城去玩,连忙给他刹车,认真地说,“今年我不出京了,咱们先大婚,大婚过后,就进入冬天了,冬天也没有更好玩的地方,等明年春,我出京带上你。” 宴轻很痛快,“行。” 凌画吃完了一碟瓜子仁,又默默地将空碟子放在了宴轻面前。 宴轻眼神一顿,又转开,当没看到。 凌画扯扯他衣袖,“哥哥,我还要。” 宴轻险些将她抬手扔出去,咬牙,“我说了不准喊我哥哥,你家里的哥哥不够你喊?” “在家里,都是按照排行喊,我喊三哥四哥。”凌画小声说,“才不喊哥哥呢。” 宴轻深吸一口气,“给你剥,不准喊了。” 凌画乖巧地笑着歪了一下头,“好,不喊了。” 宴轻又训斥,“不准撒娇!” 凌画心里直乐,面上乖觉,“好。” 凌画见他动手剥瓜子仁,修长的手指怎么看怎么漂亮,怪不得瓜子仁剥出来这么好吃呢。 她看了一会儿,宴轻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她托着下巴忽然问,“你对萧泽报仇,岂不是成了帮我了?” 宴轻动作一顿。 “哎呀。”凌画心里高兴,“我说我们要友爱互助,如今你对萧泽报仇,帮了我大忙,我们这算不算友爱互助?” 宴轻难得对她瞪眼,“你闭嘴吧!” 凌画开心地闭了嘴。 第七十四章 事成(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中途歇场的时间匆匆过去,第二场又开始了。 宴轻给凌画又剥了一碟瓜子仁,推在她面前,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杂耍。 凌画慢慢地捏着瓜子仁吃了起来,她看过更好的杂耍,对如今桂霞楼施展不开的杂耍没那么大兴趣,大半的心思都用来看身边人了。 直到琉璃悄悄走进来,贴在凌画身边耳语,“陈桥岳要动手了。” 凌画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大白天的,想着大约是陈桥岳怕她晚上要去刑部天牢,没法子在她在刑部天牢时下手,如今白天她人在桂霞楼,他正是赶这个时候。 凌画点点头,“许子舟都准备好了吗?” “看样子是准备好了,许少尹多聪明啊!”琉璃小声说,“许少尹也怕陛下怀疑上您,传话说让您远观就是了,别插手,他能处理的了,事成后,您去京兆尹拖住陈桥岳就行。” 凌画满意,“我没看错许子舟。” 琉璃感慨了一下,继续下一件事儿,“小姐,您是不是忘了请荣安县主了?她来了。” 凌画还真是将她最好的小姐妹萧青玉给忘了,她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她立即站起身,“我出去给她陪个罪。” 虽然重色轻姐妹是不对,但她最爱的这色还没嫁进门,相信她会理解的。 “干什么去?”宴轻转头问了一句。 “萧青玉找来了,我把她给忘了,去给她陪个罪,一会儿回来。”凌画交待了一声。 “嗯。”宴轻转回了头,“给你剥的瓜子仁,你不吃了?” “吃。”凌画伸手端了起来,拿着出去了。 萧青玉的确是气哼哼的,她本来昨儿就听说了凌画给宴轻包场看郭家班子的杂耍,宴轻吆喝了一众纨绔们,她心痒痒,但想着都是男人聚在一起,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凑这份热闹不太好,所以,就忍着没找凌画。 但半个时辰前听说宴轻派人请了许子舟的娘和沈怡安的弟弟,且二人都来了桂霞楼,她就彻底坐不住了,凌画不请她,她气的找来了。 她站在桂霞楼的门口,到底没冲进来,让人给凌画传话。 凌画端着碟子走出来,一眼便看到脸色不太好气呼呼的萧青玉,笑着抱歉哄她,“是我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今儿桂霞楼表演一天呢,你就刚刚错过了第一场,后面还有三场呢,快进来。” 萧青玉瞪着她,一张漂亮的眼睛透着委屈指责,“凌画,你有了男人忘了姐妹,你行啊你。” 凌画挽住她胳膊,“我这不是还没嫁进端敬候府吗?外面的小妖精太多,每天都有人惦记着宴轻,我少不得要对他费心些,对别的就难免疏忽了,好姐妹,见谅见谅。” 萧青玉哼哼,“见色忘义的坏蛋,把你手里的那碟瓜子仁给我,我就原谅你了。” 凌画立即将瓜子仁向后一背,“这个不行,宴轻给我剥的呢。” 萧青玉:“……” 宴小侯爷亲手剥的瓜子仁哦,她吃不起! 她仔细打量凌画,“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这才几天,你就能使唤宴轻给你剥瓜子仁了?” 宴轻是给别人剥瓜子仁的人吗?哪怕是他的未婚妻,他也没那上赶着伺候的觉悟吧? 凌画小小得意了一下,“我喊了他一声哥哥,他就给我剥了。” 萧青玉:“……” 失敬,不要脸的连哥哥都喊的出口。 她看着凌画,“你喊什么哥哥啊?怎么不喊情哥哥?” 凌画不脸红,“不敢,怕把他吓跑了。” 萧青玉啧啧。 凌画领着萧青玉上楼,对琉璃问,“还有没有好位置?” 琉璃点头,“有,许夫人所在的包厢,就她和婢女。” 凌画笑着对萧青玉说,“我领你过去。” 萧青玉没意见,对她摆手,“不用你带我过去,让琉璃带我过去就行。你还是去跟你的小侯爷培养感情吧!” 凌画从善如流,“行。” 萧青玉翻白眼,“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凌画自然不会跟她客气,转身回了宴轻的包厢。 宴轻正看的津津有味,听到脚步声,转头瞅了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画眨眨眼睛,“她不用我陪,去跟许夫人玩了。” 宴轻又转回头去。 上午两场后,中午休息,桂霞楼有酒席,菜品也是一等一的好,色香味俱全。 用过了午膳,刚开始下午的两场,许子舟便派人传来消息,“京兆尹大牢那四个死士死了。” 凌画自然要去京兆尹做做样子,四个关键的活口死了,在谁看来她都不可能坐得住。于是,站起身,对宴轻说,“不能陪你看了,我去京兆尹。” 宴轻摆摆手。 凌画转身走出桂霞楼,见到了门口立着的云落,吩咐,“派人守死了桂霞楼,从现在开始,直到结束,不准任何人进来。” 她怕她一走,萧泽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来桂霞楼捣乱。 云落垂首,“主子放心。” 凌画戴上面纱,带着琉璃,出了桂霞楼。 萧青玉探头向下瞅了一眼,“咦?”了一声,“凌画怎么走了?” 许夫人也看到了,“脚步匆匆,看样子是有急事儿。” 萧青玉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回到京城也不得歇歇,一天天的,可真是累。” 连陪未婚夫看个杂耍,都要扔下人半途离开。 若是父母至亲都在,凌画不会这么辛苦的,但人啊,就是得看命,她的命里大约就该忙碌。十三岁之前,她每日被凌夫人安排满满的课业,十三岁之后,凌家轰然倒塌,她为了支撑起门庭,又接手了江南漕运,以至于没闲的时候。 多少闺中女儿家还在父母膝下讨巧卖乖,她已在风里雨里不知拼杀了多少次了。 萧青玉心里那么丁点儿对宴轻嫉妒的心思此时看着凌画匆匆离开的脚步消散了,见色忘友又怎样?出了事情后,还不是一样得先把色也扔一边? 凌画要的就是给人一种她愤怒焦急的模样,所以,出了桂霞楼上了马车后,让人沿着街道赶着马车飞奔前往京兆尹。 此时的京兆尹内,气氛已十分凝重,布满了低气压。 陈桥岳拍着许子舟的肩膀,对他惋惜,“子舟啊,你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疏漏呢?这可如何是好?这四个死士是关键啊,凌小姐费力给他们解了毒,如今在大牢里出了事儿,你怕是承受不住她的怒火,不如你赶紧在她来之前,先去陛下面前请罪,有陛下保你,凌小姐也无可奈何你。” 许子舟紧紧地抿着嘴角,“多谢大人提点。” 陈桥岳好人做的毫不谦虚,“你是陛下器重的近臣,是后梁的后起之秀,这失误和漏洞虽然大了些,但只要你诚恳请罪,陛下断然舍不得你的才华。你赶紧去吧!” 许子舟顺从,“下官这就进宫,凌小姐若是来了,还请大人帮下官周旋一二。” “好说。”陈桥岳点头。 许子舟转身出了京兆尹,在陈桥岳的眼睛里,很是听话地匆匆进了宫。 陈桥岳呵笑一声,“到底是年轻人呐!” 年轻人就是天真,不知道官场如战场,哪怕是亲生父子,也不能轻易相信。而许子舟竟然如此相信他,让他还隐约地生出些愧疚的心思。到底许子舟是个人才,陛下就算能保他,但怕是经此一事,也得将他踢出京城外放。这京兆尹少尹的位置,他是保不住了。十年之内,能再熬回京城,那就不错了。 许子舟前脚离开进宫,凌画后脚便来到了京兆尹。 凌画紫纱遮面,露出的一双眼睛带着怒气,但见了陈桥岳,还是见礼,语气却说不上好,隐约压着怒气,“陈大人,许少尹呢?让他出来!” 陈桥岳心里乐呵,他已属于东宫的人,自然也不待见凌画了,拿出圆滑的态度,“许少尹刚刚进宫了,凌小姐来晚了一步,要不,你追去皇宫?” 第七十五章 撕破脸(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自然不会追去皇宫。 她站着不动,沉声说,“我就在京兆尹等着许少尹,他总不能进宫里一辈子不出来。” 陈桥岳顺口接话,“自然不会,既然凌小姐不进宫,那便等着吧!本官还有事儿要处理,就不奉陪凌小姐了。” 凌画自然不会让陈桥岳去处理事情,否则他做的手笔岂不是趁许子舟进宫的功夫就被他抹杀了所作所为的痕迹?她来京兆尹就是为了缠住他。 她慢悠悠地说,“陈大人要处理的是那四个死士的事情吧?这案子即便死了四个死士也没完,既然事关我,我就陪着陈大人一起吧!你们京兆尹的人,我实在信不过,包括大人。” 陈桥岳面色一变,“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人你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 陈桥岳直觉不妙,他看着凌画,只能看到她一双眼睛,冷冷清清,似有情绪,又似乎没什么情绪,他提起心,“京兆尹查案,凌小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那陈大人跟我一起进宫去见陛下,问问陛下,事关我被刺杀的案子,我跟着一起彻查是不是管的太多,若是陛下说我管的多,那我就再不干扰大人。”凌画堵死他的话。 陈桥岳一噎。 “陈大人想清楚,是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处理那四名死士,还是一起进宫。”凌画不给他多想的余地。 陈桥岳深吸一口气,“既然凌小姐想与本官一起,那就一起吧!” 凌画微笑,“大人是明白人,不愧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坐了多年。” 陈桥岳心里憋着气,勉强菜维持住面子不崩,皮笑肉不笑地说,“凌小姐掌管江南漕运,也三年了,如今漕运已安稳了,你一个女子,也该卸任了吧?” “是呢,可惜陛下不准,还让我再掌管二年,我也是没法子。”凌画语气无奈。 陈桥岳心里冒火,“凌小姐厉害,让陛下非你不可。” 凌画故意气他,“说句不谦虚的,江南漕运离了我,还真是运转不了,谁也接不下这个担子,陛下圣明。” 陈桥岳想说你要点儿脸吧?但觉得他年岁比她大一轮,在晚辈面前,还是一个小女子面前,拉不下这个脸骂她。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江南漕运是被她力挽狂澜一手救活的,如今除了她,还真没有人能治得了漕运那些人。 如今漕运上下唯她之命是从,换一个人,就未必了。 他说不过凌画,干脆带着她去天牢看那四名死士,途中,给身边的亲信使眼色,让他去处理今日杀死那四名死士经手的人。 亲信不动声色地点头,转身去了。 琉璃扫了一眼,也不动声色地跟了去。 四名死士死于见血封喉的剧毒,均是一刀划过脖颈,剧毒见血,顷刻要了命。 凌画瞅了两眼,对陈桥岳道,“京兆尹大牢虽然比不上刑部和大理寺的大牢,但也不是四面漏风的凉棚,四名死士被人说杀就杀了,就算是许少尹失误,没安排好,但陈大人这个上司也难辞其咎吧?我觉得陈大人也该入宫请罪。” 陈桥岳板着脸,“本官自然也会入宫对陛下请罪,但陛下将此案交给子舟,本官不便插手,怪不得本官。” 凌画别有深意一笑,“大人问心无愧就好。” 陈桥岳又升起不妙的感觉,这感觉在这一刻尤其强烈,“本官有什么可问心有愧的?” 凌画淡笑不语。 陈桥岳忽然觉得,凌画这副模样,怕是知道了什么,他有点儿待不住了,想着凌画跟着他,实在有碍他抹平痕迹,他不如强行隔开她,就算她心里怀疑,但他抹平了痕迹后,她即便怀疑也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 于是,他当即冷下脸,对凌画说,“凌小姐自便吧!本官去趟如厕。” 凌画嗤笑一声,“大人找的理由实在不怎么样,我若是拦着大人不让大人去如厕,岂不是叫御史弹劾我?” “你知道就好。”陈桥岳转身就走。 凌画慢悠悠地跟上他,“大人错了,御史就算知道,也要等明日才上折子了,明日嘛,大人还是不是京兆尹府尹就难说了,所以,我也不怕被弹劾。” 陈桥岳彻底怒了,“来人,敢在京兆尹放肆,又对本官不敬,给我拿下她。” 这里是京兆尹的底盘,京兆尹的人自然要听陈桥岳的,呼啦一下子冲上前,将凌画团团围住,倒也没拔刀弄剑,毕竟,凌画的身份摆在那里。 陈桥岳见围住了人,撕破了脸皮,也不急着处理事情了,“凌小姐,本官劝你识相点儿,这里是京兆尹,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凌画站在原地,面对被人团团围住,也不变颜色,而是淡淡笑着,“陈大人的涵养看来不行,这就翻脸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难道做贼心虚果然说的没错?陈大人做了贼,连一贯的沉稳都没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陈桥岳心有些慌,“给本官将她捆了,堵上嘴,若是陛下问起,本官一力承担。来京兆尹捣乱的人,陛下也不能包庇。” 到底顾忌凌画的身份,没说杀了,连太子都不敢明着说杀就杀的人,他陈桥岳一百个胆子自然也不敢。毕竟,陛下对凌画,是实打实的器重宠信。 京兆尹的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上前,要捆凌画。 就在这时,琉璃站在大牢门口,清脆地说,“陈大人,宫里来人了,你确定你要绑我家小姐吗?” 陈桥岳一惊,宫里这么快就来人了? 琉璃看着陈桥岳,像看一个死人,“陈大人不信,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同是官身,但我家小姐连太子殿下都不敢轻易对她动手,你即便贵为三品大员,也没资格捆绑我家小姐吧?” 陈桥岳知道琉璃是凌画身边的高手,这个小丫头别看年纪小,但一身功夫可抵得过几十个大内侍卫,京兆尹的人虽然不是酒囊饭袋,但也拿不住她。 他冷着脸转身出了大牢。 随着他走出,凌画摆摆手,京兆尹的人让开一条路,她也跟着陈桥岳走了出去。 凌画边走边说,“陈大人何必呢?为了官职再升一级,就值得您这么拼命?” 陈桥岳脚步一顿,若是刚刚还觉得百分之八十凌画已知道是他做了什么,如今变成了百分之百,他攥紧拳头,“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但愿他的亲信顶用,能在这段时间给他抹平了痕迹。 凌画笑着叹气,“陈大人,我们都撕破脸了,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是死罪?陛下饶不了你。诛九族的话,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你。” 陈桥岳心里摇头,不可能,陛下顶多罢了他的官。 凌画想着赌徒就算输,大约想的也是倾家荡产而已,没想过输一条命。但官场没有倾家荡产一说,有的是流放三千里,是诛九族灭满门,当然,赢的利益太可观,所以,才有人明知是火坑,为了赢,也要去跳。 她啧啧一声,“陈大人想的未免太简单了,陛下还正值春秋鼎盛,堂堂三品大员便被太子殿下收买,哪怕是亲儿子,陛下能坐得住吗?能不震怒吗?这江山还是陛下做主呢,轮不到太子殿下。陈大人,你是不了解官场?还是不了解东宫?还是不了解帝王?还是不了解天家的父子之情?” 陈桥岳脸色刷地一白。 凌画不介意再刺激刺激他,“你真的相信太子殿下会在你东窗事发后出手保你?青天白日的,陈大人做什么梦呢?对比三年前的太傅,你如今与太子殿下的交情,也就这一桩罢了,你还没实打实为太子殿下做过什么事情,只这一桩,就栽了,太子殿下可没什么怜悯心肠,他对废物点心都心硬着呢,不会保你不说,也不会保你的妻子女儿,你的族人,也不会保。” 陈桥岳猛地停住脚步,似乎一下子有点儿承受不住,一张惨白的脸透出恐怖的惧怕来,死死地盯着凌画,“你都知道?” 他此时也做不到再骗自己说他做的事情凌画不知道。 “知道啊。”凌画语气轻松,“所以,趁着还没见到陛下,陈大人不如与我做一笔交易,你帮我做一件事儿,我保你妻子女儿,保你陈家不被诛九族。” 第七十六章 雷霆(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陈桥岳看着凌画,衡量她的话,她真能保他妻子女儿和九族? 凌画肯定地告诉他,“陈大人,你只能信我,不信我的话,难道你真要信太子殿下?” 她笑了一下,“陈大人,别自己骗自己了,太子殿下没那么可信。对于无用之人,他喜欢除之后快,他东宫不缺女人,保妇孺这样的事情,他最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做,一旦他做了陛下便会知道,这一桩案子是他的手笔,等于告诉陛下,收买了你,他只有将你利用彻底,并且斩断与你所有联系,才不牵连他。” 她又笑,“你的妻子女儿等不到他第一时间施救,一旦陛下下了诛九族的命令,那么,再救就不可能了,堂堂太子,不会去劫法场的,顶多叹息一声。” 陈桥岳心房一下子塌了,咬牙,“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凌画见说动了陈桥岳,也不意外,东宫的幕僚在他安安稳稳时只用了三天便说动了他,如今他得知自己做的事情暴露,这等心慌惧怕的关头,她用半个时辰的心里碾压便说动了他,合情合理,陈桥岳便是这样的人,否则她也不会算计上他。 凌画道,“我让陈大人做的事情就是如实对陛下说明,东宫的近臣是如何如何劝说你的。你供出太子,且将事实经过对陛下详细秉明,我便已我父母发誓,保你妻子女儿和九族。” 用父母发誓,已是最严重的保证了。 陈桥岳看着凌画,“我女儿已得了相思病,若是不能如她所愿,她仍旧是一个死。你如何保她性命?” 他就差说,把宴轻给她吗? “相思病也不是什么救不好的绝症。”凌画不当回事儿,“若是陈大人不投靠东宫,而是来找我,如今你就不至于陷入这个境地了。我手里有一名大夫,虽然称不上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但也绝对能够保她不死。” 陈桥岳不语。 这时,凌画已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去,果然宫里的人来了,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得力之人赵公公。 她压低声音,“陈大人好好想想吧!这笔买卖,对大人有利而无一害,就算大人不同意,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反正,陛下圣明,也能猜到大人为了谁。” 陈桥岳在天平两端挣扎片刻,看着赵公公带着人走来的身影像是看催命符,他终于咬牙,“本官答应你,但你要立誓。” 凌画很痛快,“父母在上,只要陈大人供出太子,女儿定保陈大人妻子女儿和九族,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陈桥岳闭了闭眼,迎上了赵公公。 赵公公对陈桥岳道,“陈大人,陛下召见。”,话落,又对凌画见礼,“凌小姐,陛下知道您来了京兆尹,也请您进宫。” 凌画点头。 赵公公带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人来了没跟着回去,而是留在了京兆尹。 陈桥岳一看,便知道,他做的事情在陛下面前大约已经东窗事发了,他算计许子舟,怕是反被许子舟给算计了,如今陛下的人留在了京兆尹,那么,即便他的亲信,也别想再做什么了。 他转头瞅了一眼,没看到他早先给使眼色的那名亲信,却对上了凌画的眼睛。 凌画压低声音说,“陈大人,你的那名亲信,已被琉璃控制了。” 陈桥岳这一刻彻底死心。 宫里,皇帝一脸怒容,在他面前,是许子舟平静的脸。 许子舟一直盯着陈桥岳,所以,在陈桥岳动手时,经手了什么人,利用了什么人,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在陛下面前,自然不会说一清二楚,只对陛下请罪,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点,当然,这些疑惑点,都聚集到京兆尹府尹陈桥岳的身上。 这些疑惑点,足够他说明陈桥岳是这四个死士被灭口的嫌疑人。 皇帝没想到陈桥岳会对京兆尹天牢里那四名死士动手,堂堂三品大员,他想做什么? 但这一刻,他还没有真正的发怒,而是吩咐赵公公,带着人去宣召陈桥岳,同时又想起什么,问,“那四名死士死在京兆尹的天牢里,凌画该得到消息了吧?” 凌画对刺杀她的案子十分关心,毕竟,那四名死士是她费劲千辛万苦解毒救醒的。以皇帝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时刻派人盯着京兆尹查案。 赵公公接话,“应该吧!” 皇帝吩咐,“你带着人去京兆尹,召陈桥岳入宫,再留下人查京兆尹,若是凌画在,让她也进宫来。” 赵公公应是。 赵公公这一趟京兆尹走的顺利,不出半个时辰,便带着陈桥岳与凌画进了宫。 皇帝自然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对陈桥岳问罪,而是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你就在朕这里等着,待朕让人查清楚那四名死士的死因。” 陈桥岳垂首应是。 皇帝看向凌画,见她隐约透着愤怒,他沉声道,“四名死士死了,朕会为你做主,查清楚凶手,绝不姑息,你放心。” 凌画自然放心,但还是要装模作样似乎在克制着怒气,“陛下,连京兆尹都能伸进手去,这背后凶手,真是有通天之能。” 皇帝扫了低着头的陈桥岳一眼,冷沉着脸道,“无法无天了!” 京兆尹府衙,因有许子舟安排的人手,又有凌画留下的琉璃,所以,皇帝派去查案的人,很快就顺藤摸瓜,摸清了整个作案的细节。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前来复命,“陛下,是京兆尹府尹,监守自盗。” 亲信、动手的凶手,一概被拿下,带进了皇宫。 皇帝脸色清寒,“陈桥岳,竟然是你,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桥岳当即跪在地上,身子颤抖,“臣、臣无话可说。” 他想着他是栽了,栽在了许子舟的手里,栽在了凌画的手里,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从做着大梦的京兆尹府尹到如今跪在皇帝面前的戴罪之人,如此快地拿捏住他查清经过,可见,许子舟和凌画背后做了多少。 是他轻视了许子舟,也低估了凌画的厉害。 他千不该万不该掺和这一桩案子,小心翼翼多年,一朝不慎,全赔了进去。 皇帝愤怒的不行,“既然无话可说,那么……” “臣、臣有话要说。”陈桥岳眼角余光扫见凌画,立即改口。 皇帝盯着他,“说!” 陈桥岳白着脸,“陛下,是东宫的近臣钱耿三日前找到臣,臣是受他蛊惑啊……” 于是,陈桥岳便将东宫的近臣钱耿如何如何劝说他,给出他何等的有利条件,让他对天牢那四名死士出手,他如何如何鬼迷了心窍想升官,又如何如何为了女儿性命,答应了下来,最后如何如何布置,如今以职权之便支开许子舟让人杀了那四名死士等等经过,如凌画要求的那样,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皇帝听的额头青筋直跳,但一直没打断陈桥岳,让陈桥岳顺畅地说完了。 陈桥岳说完后,皇帝听完,真真正正的雷霆震怒了,“你所言属实?”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已后悔了,臣……不求陛下宽恕臣,臣自知死罪,是臣糊涂,求陛下赐臣一死。”陈桥岳不敢提请求皇帝不诛九族和保住妻子女儿的话,只求让皇帝赐死他,若是皇帝再更重罚时,他只能指望凌画。 “朕还没死呢,你便听命他,好你个陈桥岳,朕诛了你九族!”皇帝已经相信了,怒火无处发泄,起身狠狠地踢了陈桥岳一脚。 陈桥岳被踢了个四仰巴拉,一脸心如死灰。 皇帝不解恨,又狠狠地踹了几脚,气急上头,对外吩咐,“来人,将这个狗东西拖出去砍了,传朕旨意,诛九族。” 凌画料的准确,哪个帝王都不准许自己好好活着时,储君的接班人已开始撬他墙角,天家有父子,但更有的是君臣。 陈桥岳被人摘了官帽,扒了官服,捂住嘴,粗鲁地拖了下去。 他一直死死地看着凌画,凌画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腰斩(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午门外,陈桥岳很快就被斩首。 凌画上前一步,对皇帝求情,“陛下,陈大人虽然一时糊涂,做的事情该当被砍头,但是他的妻子女儿以及九族,毕竟是无辜的,臣觉得就饶了吧!” 皇帝猛地转头,“你给陈桥岳求情?” 凌画叹了口气,“陛下,您是任君,素来英明,诛九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陈大人有罪,但还罪不至此,臣觉得,他被砍头也就罢了,为了免于百姓恐慌,可以赦免他九族,毕竟他在京兆尹府尹的位置上坐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正做错的事情也就这一桩而已。” 皇帝怒气不消,“朕不觉得你该站出来给陈桥岳求情。” 言外之意,陈桥岳杀了那四名死士,凌画该恨不得诛了他九族,更何况,陈兰桂还因为惦记宴轻而得了相思病,他不觉得凌画是如此善良之辈,有慈悲心肠。 凌画诚恳地拱手,“于情分上,臣与陈大人没什么交情,他做出此事,让臣十分愤怒,但于理上,臣觉得,陈大人为了女儿,一片慈父之心,也情有可原。更遑论,陛下判诛九族的重罪,臣当真觉得重了,为了陛下不被百姓们背地里说暴君,臣只能替陈大人求情了。毕竟,陛下好,臣才好。” 皇帝缓和了面色,“既然你求情,就对陈桥岳家抄家,财产充公,至于陈桥岳妻子女儿,贬为奴仆,便交由你处置吧!” 凌画垂首应是。 她答应陈桥岳的话,做到了。 皇帝看着凌画头顶,“至于太子……” 他自然不可能因此而废太子,此事也不宜大肆宣扬。 凌画很是识趣,“太子事关国体,也事关朝局,臣觉得,一定是东宫那名叫钱耿的近臣撺掇太子殿下,才让太子殿下做出收买陈桥岳此举的,臣请陛下重罚钱耿。” 钱耿这个人,是东宫的一名能臣,能说会道,这一回,就让他死了得了。 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凌画很顺眼,也很得她的心,知进退,懂分寸,处处为朝事着想,哪怕她心里也很对太子恼怒,但却没有趁机喊打喊杀。 他沉声道,“你放心,朕也不会轻饶了萧泽。” 凌画做戏做全套,“陛下,臣觉得是温家怂恿太子殿下的,臣因为对陛下您状告温家买卖粮草,得罪了温家,所以,温家联合绿林的黑十三要杀臣,而太子殿下为保温家,才做出此事。陛下稍微训诫太子一顿就是了,但一定要严惩温家。” 她觉得,这一局谋算可以再多延伸一点儿,可以趁机夺了温家的兵权。 毕竟,在这一局棋里,出乎意料的是东宫的太子妃温氏因对程良娣下毒而被太子殿下厌恶关入了东宫地牢,如今陈桥岳事发,供出太子,皇帝不可能废太子,那么,不如她转移去温家,太子厌恶太子妃,也必定因此对温家不满,这样一来,他还会拼死保温家吗?怕是不见得,他得先自保。 温家的三十万兵马,她得想想,一旦被陛下收回,那么谁来接手呢? 皇帝也早已知道了东宫发生的事儿,沉声道,“此事朕会彻查分明,若真是温家对你下手,朕绝不姑息。” 凌画道谢,“多谢陛下。” 皇帝摆摆手,“你去吧!许子舟留下。” 凌画告退出了御书房。 既然进宫了,天色还不晚,她索性去了一趟长宁宫。 太后刚刚午睡醒,正在醒盹,听说凌画来了,连忙吩咐孙嬷嬷快请。 凌画见到太后,面上带了三分笑模样,给太后见礼。 太后拉着她的手问,“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凌画也不隐瞒,与太后闲话家常,三言两语便把京兆尹发生的事儿说了,话落道,“臣从御书房出来,觉得天色还早,想来看看您,便过来了。” 太后怒道,“陈桥岳怎么这么糊涂!” 凌画连忙说,“臣过来看您,可不是让您老人家生气的,他已被陛下砍头了,至于陈家的家眷和九族,臣求请给保住了。” 太后道,“你呀,心善什么?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陈家那个丫头,对宴轻有那种心思,就该彻底掐断。” 凌画微笑,“她不足为虑,臣不想陛下多造杀戮,陛下是明君。” 太后叹了口气,“怪不得陛下器重你,你果然当得。也罢,皇上既然将他的家眷贬为奴婢,交给你处置,陈家那丫头,你就随意处置了就是了,总之,别因为她,影响你与宴轻。” 凌画点头,“您放心,不会的,小侯爷除了我,不喜欢别的女人。” 她这话说的自信,一下子把太后给逗笑了。 她点着凌画额头,“瞧瞧,我听到了什么?他如今喜欢上你了?若真是这样,那感情好,哀家也为你高兴。” 凌画抿着嘴笑,脸不红地说,“还差点儿,不过臣一定能做到的。” “好,哀家等着。”太后乐不可支。 打开了这个轻松的开头,太后便问起了宴轻的近况,然后又问,“哀家听说你今儿在桂霞楼给他包场看杂耍?特意让郭家班子为他多留了一天?” 凌画凑近太后耳边,小声说,“郭家班子途经京城时,我知道这个热闹小侯爷一定想看,毕竟,他就算被关在府里养伤,也有人会告诉他这个消息,所以,我早就提前安排了,如今不过是让他觉得我为了他特意费力气拦了郭家班子罢了。” 太后一愣。 凌画又小声说,“对小侯爷,可不得多用点儿心思吗?臣也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让他尽快喜欢上我。” 太后顿时大乐,“哎呦,不得了了,你这聪敏的脑袋和心思,他不是对手吧?” 凌画模棱两可,“不是吧?” 步步为营,钻进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目前进展良好,若是照着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距离他喜欢上她还会远吗?不会的。 哪怕他看透她的心思,知道她的手段,只要不反感她,就有戏。 太后拍着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你做的对,宴轻那个东西,他看着难哄,只要对他脾气,拿捏住他的性子,其实也没有多难。” 凌画如今对宴轻已有几分了解,感慨道,“宴小侯爷纯善,是臣满肚子心计,若非他醉酒后弄出婚约转让书,臣是配不上小侯爷的。如今也只能这般耍心机了。” 太后不赞同,“哀家觉得,缘分天定,你与秦桓没那个缘分,只与他有。女子有心计,不见得是坏事儿,若是傻白甜,哀家还不放心把你与他凑做一堆呢。你只管照着你的法子做,夫妻相处之道,是要用心经营的,只要你的目的是好的,如何算计不重要。” 凌画笑着道谢,“有您这句话,我更有信心了。” 太后笑的不行。 凌画与太后闲聊了半个时辰后告辞,出了长宁宫。 此时,宫外,陈桥岳被砍头的消息已传了出去,御林军已去陈桥岳家抄家,朝臣们纷纷震惊。 东宫已得到了消息,太子萧泽急哄哄召见幕僚近臣,商议对策。 赵公公带着人到了东宫,当即拿住了东宫的近臣钱耿,宣读皇帝口谕,赐钱耿腰斩之刑。 钱耿跪在地上,已惊傻了,“殿下救命!” 萧泽也震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公公,“赵公公,父皇为何要对钱耿……” 赵公公拱手,依旧恭敬,“回太子殿下,陈桥岳招供了,已被陛下半个时辰前推出午门外斩首。” 萧泽虽然已知道,但听了这一句话,脸色还是刷地白了。 他没忘记,与陈桥岳接触劝说的人是钱耿,他的东宫近臣里,除了钱耿,无人能在短短时日劝说动陈桥岳,钱耿就是有这个能耐,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能开出朵朵莲花。 赵公公挥手,“带走!” 钱耿被捂住嘴,一双眼睛求救地看着萧泽。 萧泽自然舍不得钱耿,对比陈桥岳,钱耿已在他身边多年,他当即开口,“赵公公且慢,本宫这就进宫去见父皇。” 赵公公摇头,“陛下还有口谕,让太子殿下继续闭门思过,不得踏出东宫一步。至于钱耿,陛下说了,太子殿下敢给他求情,太子殿下这个储君,就别做了。” 萧泽瞬间闭了嘴。 第七十八章 捏肩(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钱耿被腰斩,给了萧泽一个沉重的打击。 萧泽又惊又俱,但他不敢硬闯出东宫去进宫见皇帝,他知道,皇帝这是杀鸡儆猴,对他怒了。 他愤怒于陈桥岳这个废物,事情败露了不说,还竟然牵扯出了钱耿,他手下最得力的近臣,也连带着他,被父皇怒上了。 他无计可施,只能上折子对皇帝请罪。 皇帝还没想好怎么处罚太子,也还没想好怎么罚温家,所以,对于萧泽的请罪折子,他看都没看一眼,便放在了玉案上。 赵公公心里叹息,想着太子殿下可真是会作死,就算是他对凌小姐动的手刺杀案与他有关又如何,四名死士供出他又如何,总好过如今,买通京兆尹府尹这个三品大员让陛下觉得帝位受到了威胁强。 天家先有君臣,再有父子,怕是太子殿下一直受陛下宠爱,到如今也看不透。 凌画踏出皇宫后,心情大好,觉得可以去桂霞楼看个最后的杂耍收场,顺便跟宴轻多待一会儿。 琉璃上了马车,见凌画嘴角含笑,便知道她心情正好,笑着说,“陈桥岳可真是愚蠢,事情都做了,却被小姐三言两语就策反了。这么蠢,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京兆尹干了多年的。” “他不是蠢,他是感觉到了许子舟的威胁,赌一把罢了,人心的压制和恐慌,是毁灭他的导火线。”凌画比琉璃更了解官场,“他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许子舟本来对他卑躬屈膝称下官,有朝一日,他对年纪轻轻的许子舟拱手见礼卑躬屈膝称下官,面子往哪儿搁?” 琉璃唏嘘,“官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就为这,晚节不保,赔进去一条命,值得吗?” 凌画摇头,“谁知道呢,他最后不是后悔了吗?可是也晚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拿捏住了他的性子,才出乎意料地让这件事情顺利,让太子着着实实地在陛下那里踩了个天雷,威胁帝王权威,可比刺杀她让宴轻受伤的罪过大多了,再加上纵容温家联合绿林黑十三,太子这笔账,陛下可算是板上钉钉的记下了。 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小姐真是算无遗策。”琉璃叹服,“不知陛下怎么罚太子殿下,我听说已让赵公公去东宫了。” 凌画眯了一下眼睛,“对钱耿重重处置,对萧泽嘛,还要看陛下的慈父心肠还剩多少。” 剩的多,就以重在教导为主,臭骂一顿,关个紧闭,比如闭门思过的处罚再多加个把月,剩的少,那么,关个半年的紧闭,革除一切职务,将东宫近臣班子撤换一遍,对太子多加掌控。 琉璃撇嘴,“只要不废太子,一切都是枉然。” “急什么?总要慢慢的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陛下身子骨还春秋鼎盛呢,让萧泽慢慢地顶着,总比老早让萧枕顶上去挨陛下盯着好多了。”凌画看的很开,“还有的斗呢。” 琉璃心里高兴,“看太子一步步怎么失宠的,倒也很好看。” 凌画也笑,“是呢。” 她要让萧泽一败涂地,以报当年凌家满门倾覆之仇,自然不会让他太容易倒台,他要让他一点点地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是怎么失去帝心失去储君之位的,否则,不足以耗费她这么多心力顶着血雨腥风谋划他。 马车来到桂霞楼,桂霞楼里的杂耍依旧在演着。 不愧是郭家班子,已演了大半天,依旧没出丝毫的疲惫错处,很精彩。 凌画进了宴轻的包厢,就他自己,显然从他离开后,没人过来找他,他也没让人过来陪,他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坐着,没骨头一般,整个人也不如早先精神了,懒懒散散的,眼皮时而抬一下,似乎看累了。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微微讶异,“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处理完事情了,来陪你啊。”凌画很自然地走过来坐下,见桌子上摆了一碟剥好的瓜子仁,惊了一下,她记得走之前,已把喊了一声“哥哥”让他给剥的那一碟瓜子仁给吃掉了,这是他又新剥的? 大约是她的表情太过惊讶,宴轻立即站起身,拿过那碟瓜子仁,慢慢地捏着自己吃,“这是我给自己剥的,没你的份。” 凌画:“……” 你给自己剥的,怎么我来了才吃? 她看着宴轻,“真的没有我的份吗?” “没有。”宴轻不客气,三两下,便将一碟瓜子仁吃进了肚子里,将空碟子放在了桌子上。 凌画:“……” 吃的这么急做什么?她又不会抢。就算想抢,也不敢抢啊。 她眼巴巴地瞅着宴轻,“怎么一个都不给我留吗?” 宴轻顿了一下,默了默,伸手现剥了一个瓜子仁给她,“给你。” 凌画不接,张开嘴。 宴轻撇开脸,但手还是高举,半丝没碰她的唇,将那个瓜子仁扔进了她嘴里。 凌画心情好了,笑模样立即摆了出来,“多谢。” 虽然没吃到那一碟瓜子仁,但能让他亲手又剥了一个,且喂给她,她也很满意。 宴轻又歪躺回了躺椅上,懒懒散散地继续看杂耍。 凌画问他,“是不好看了吗?” “不是。” “那是看累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看你挺没精神的,是看困了。”凌画疑惑。 宴轻掀起眼皮,“看腻了。” 凌画懂了,“那回府吧!我送你回府。” 宴轻摇头。 凌画不解。 宴轻闲闲地说,“未婚妻给我包场看杂耍,没看够一整日,像话吗?岂不是枉费了一番辛苦。” 凌画恍然,原来他看腻了还懒洋洋地在这里忍着是这个意思,她抿着嘴笑,“无碍的,反正你看了,就不算浪费我的辛苦,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今儿没睡午觉,看了大半天了,腻烦了很正常,走吧!” 宴轻半躺着不动。 凌画走上前拽他袖子,柔柔地哄,“好啦,走啦,我不会怪你的。” 宴轻顺势起身,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二人下了楼,凌画对琉璃吩咐,“你留下把沈少卿的弟弟送回去。” 宴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小孩早受不住回府了,我让端阳送回去的。” 凌画放心了,“那许夫人呢?” “许夫人爱看杂耍,还看着呢。” 凌画笑,对琉璃说,“那你送许夫人回去。” 琉璃点头。 桂霞楼外停着凌画的马车,凌画挑开帘子,先请宴轻上车。 宴轻瞅了一眼,跳上了马车。 凌画随后坐了上去。 凌画的马车宴轻第一次坐,他四下打量个遍,评价,“你倒是会享受,玉辇也不见得有你这辆马车舒服。” 在外面看着不起眼的马车,在里面却别有乾坤,又大又敞亮,横着躺三四个人都没问题。一应所用俱全,都是好东西。 凌画笑着说,“我出门全仰仗它呢,是特意让人打造的,你若是喜欢,我也让人给你打造一辆。” 宴轻摇头,“不要,我喜欢骑马。” 他忽然又问,“你给我做的衣裳,做好了没?” “没,还差点儿,后天差不多能把金线绣完。”凌画给出个时间,“后天晚上,我给你送去府里。” 宴轻点头,“那面你说的比寻常的镜子更清楚的镜子呢?” “也一起给你送去。” 宴轻满意了,索性躺在了马车上,舒服地“唔”了一声,“桂霞楼的包厢里,摆什么躺椅?就该摆一张矮榻,可以躺着的那种。” 凌画笑,“寻常没人在桂霞楼待一天的。” “倒也是。”宴轻扭了一下身子,不客气地问,“你会捏肩吗?” “会点儿。” “那给我捏捏?累死了。”宴轻不停地打哈欠,索性闭上眼睛。 “行。”凌画很痛快。 这等让她与宴轻凑近碰触的好机会,她才不会错过,说实话。捏肩她不太会,从根本上她就不太会伺候人,她娘在时,也没让人教她这个。在她娘看来,她将来嫁进安国公府,是不用伺候人的。 但她现在却觉得,以后要找个人好好地学学了,她想学会了,伺候宴轻,这样与他增进感情,培养习惯,也不错。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七十九章 聪明(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摆出的架势很像是那么回事儿,但真正地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三两下后宴轻便不干了,“你这叫会?” 凌画不好意思地笑,“会一点儿。” 宴轻挥挥手,“我看你一点儿也不会。” 凌画撤回手,一本正经地挽尊,“明天就会了。” 宴轻哼哼两声,“今天现学吗?” “嗯。”凌画小声说,“我很聪明的,这个也没什么难的,学一学应该就会了。” 宴轻想说我让你干什么你都干吗?但觉得这话问出来有点儿破坏什么,至少至今他让凌画干的事儿,凌画没有一样是推脱搪塞的,实打实地纵着他,他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吞了回去,顺着她的话说,“那明儿我看看你有多聪明。” 凌画答应,“行。” 她今夜不睡觉,也要学好了这个捏肩的手法。 宴轻躺的实在是舒服,闭上嘴,睡了过去。 凌画见宴轻睡着,大胆地不错眼睛地毫无负担地盯着他这张脸看,这张长的万分漂亮的少年气的脸,眉目如画,每一处都如鬼斧神工雕刻,上天实在太厚爱他这张脸了。 她不知不觉就看了一路。 直到马车来到端敬候府停下,宴轻还睡的正香,凌画琢磨着把他喊醒他一定不高兴,索性对外面小声说,“小侯爷睡着了,等他醒了再进府。” 守门人乖觉地点点头。 凌画坐的累了,索性小心翼翼地挨着宴轻并排躺下,也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也跟着睡着了。 宴轻这一觉,直睡到天黑,他睁开眼睛后,眼前一片黑暗,他有片刻的茫然,定了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马车里,转头一瞧,凌画躺在他身边,睡的正香。 黑暗中,可以隐约看清,她双手交握在小腹处,睡颜看着十分的乖巧。 他看了一会儿,坐起身,挑开帘子,入眼处是他的府邸。 车夫很老实地守在车前,见宴轻挑开帘子,对他说,“主子吩咐,说小侯爷睡着了,等您醒了再进府。” 宴轻揉揉眉心,“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 宴轻“咝”了一声,转身跳下了马车,对车夫摆摆手,“我回府了,你送她回家吧!” 车夫应是,赶着马车离开了端敬候府门口。 凌画本就浅眠,有点儿动静就会醒,在宴轻醒来时,她其实已经醒了,她想看看他醒来后会不会也如她看他一样多看她一会儿,但宴小侯爷跟她不一样,转眼就下车回府了。 哎,注定谁先喜欢上,谁就要多付出些。 她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想着若是让宴轻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还很是任重而道远呢。 回到凌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候。 凌画让厨房简单给她炒两个菜,坐在桌前慢慢吃着。 琉璃陪坐在一旁,小嘴巴拉巴拉不停,“小姐啊,小侯爷就没留您吃个饭?” 凌画不吭声。 琉璃故意唉声叹气,“哎,可惜小姐掏心掏肺,还是捂不暖小侯爷这块不解风情的石头啊。” 凌画不搭理她。 琉璃继续,“郭家班子算好的行程,在京城里生生耽搁了四天,后面要咱们的镖局走重标一路快速护送郭家班顺畅去江北,这四日留郭家班子给桂霞楼赚的钱,白搭进去了不说,没准还倒贴点儿,这笔买卖又白费辛苦了。” 凌画头也不抬。 琉璃长吁短叹,“人家的未婚夫都把未婚妻捧在手心里哄,也只有咱们家,反过来了,小姐哄宴小侯爷,不惜一掷千金,却连一顿晚饭都混不上。” 凌画终于气笑,用筷子打琉璃,“再敢笑话我,就没收了你的金镶玉牌。” 琉璃自然不会让她打到,吐吐舌头,但到底是不敢再说笑了。 凌画吃完饭,对琉璃说,“去把青嫂子叫来。” 琉璃不解,“这么晚了,叫请嫂子干嘛?” “跟她学捏肩的手法。”凌画喝了一口茶,“宴轻今儿让我给他捏肩,我不会,被他嫌弃了,这可不行。” 琉璃:“……” 哎,没救了!宴小侯爷就是个祖宗! 青嫂子是凌家的老人,很会一手推拿捏肩伺候人的手法,凌画的祖母活着时,跟在身边伺候,凌家三年前出事儿后,老夫人病死在天牢里,青嫂子也想一头撞死,被凌画拦了下来,那时,凌画敲登闻鼓伤了身子,养伤期间全靠着青嫂子一手绝活给她活络筋骨,才没让她整个人都废了。 阴天下雨凌画身上疼,也靠着青嫂子的手艺,减少些疼痛。 青嫂子被琉璃请来时,看着凌画,笑着问,“小姐是又身子骨疼了吗?” 凌画摇头,“不是,是我想跟你学手艺。” 凌画强调,“学捏肩,一晚上就会的那种。” 青嫂子愣了好一会儿,“这等伺候人的活计,小姐用不着自己学的,奴婢身子骨好,还能多活些年,伺候小姐足够了,若是小姐不放心,奴婢在府中寻个家生子,收个徒弟,等以后奴婢老了,让徒弟伺候小姐就是了。” 凌画叹了口气,“不是为着我自己。” 琉璃在一旁一言难尽地说,“是为着宴小侯爷,小姐学了要去伺候宴小侯爷。” 青嫂子惊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宴小侯爷是小姐的未婚夫,不过她还没见着,只听了关于宴小侯爷的一大堆传言,她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宴小侯爷可真是好福气。” 她是看着凌画长大的,虽然大家都称呼她青嫂子,但已四十多,一生未嫁,在她的认知里,小姐这个性子,就不是个会讨好别人的性子,这也跟夫人从小对她的教导有关,她小时候哪怕讨好夫人,卖乖讨巧,想赖了课业,夫人板着脸也不准许,所以,就养成了她不太会讨好人的性子。 如今能这般讨好宴小侯爷,主动学伺候人的手艺,她惊讶之余,对宴小侯爷在小姐心中的分量有了一定的认知。 青嫂子认真教,凌画认真学,试验的对象就是琉璃。 琉璃趴在床上,不觉得这是享受,一脸的生无可恋。 凌画的确是聪明,但缺乏的就是手劲儿,所以,掌握了技巧后,青嫂子道,“这手劲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练练就好,小姐别着急。您学会了用巧劲儿,就等于学会了一半了。” 凌画点点头,对她的聪明脑袋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学会了,还是比较满意的。 青嫂子离开后,琉璃从床上滚下地,一脸敬佩,“小姐,要不这满京城的闺秀,只有您能嫁给宴小侯爷呢,就凭您这份辛苦,那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这样一说,凌画想起了王兰桂,“陈桥岳的妻子和女儿呢?” “下午的时候,御林军抄家后,那两个人被陛下下旨贬为了奴籍交给小姐处置,就有人将她们送来咱们府了。”琉璃道,“陈夫人病倒了,陈小姐一直在哭,哭晕过去好几次。” “请大夫了没?”凌画问。 琉璃摇头,“没有小姐的吩咐,没请。” “给她们请个大夫,明儿我见见她们。” 琉璃点头。 京兆尹府尹陈桥岳监守自盗,杀了京兆尹天牢里的四名死士,此案没经过刑部大理寺,便直达天听,陛下雷霆震怒,亲自派人去京兆尹彻查此案,人证物证确凿,当日便将陈桥岳推出午门外斩首了。 陈桥岳一倒,毫无疑问,京兆尹府尹的职位便空缺了下来。 第二日早朝,朝臣们就谁继任京兆尹之职,展开了你来我往的博弈。 许子舟很是安静,半声没坑,似乎此事与他无关,谁上任京兆尹府尹,他都是京兆尹少尹。 早朝上自然没博弈出一个结果来,皇帝头疼地摆手,下了早朝。 早朝后,沈怡安与许子舟一起走出宫门,在无人处,沈怡安微笑,“要提前恭喜许兄了。” 许子舟也一笑,都是聪明人,他也不隐着藏着,“事情没出结果前,沈兄恭喜的太早了。” 第八十章 可爱(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倒了一个陈桥岳,空出京兆尹的位置,哪怕萧泽昨儿被皇帝吓了个够呛,心下惊惊惶然,但依旧不想放弃京兆尹这块肥肉。 于是,他指使东宫辅臣,运作推自己人上去。 萧泽在储君之位经营多年,明线暗线极多,有的人自然是连皇帝也不知道。 而就在东宫运作时,萧枕也让人暗中加了一把火,这一把火,推的自然不是他自己的人,而是依照凌画的谋划,暗地里推波助澜,搅乱这一池浑水。 这样一来,早朝上吵的热火朝天,吵的皇帝头疼。 皇帝回到御书房,生气地骂,“这帮老东西,一天天的就会吵,正儿八经务实的事儿不见他们干一样。” 赵公公给皇帝揉太阳穴,“陛下息怒,仔细龙体。” 皇帝从昨儿就一肚子气,“萧泽呢?今儿在东宫干了什么?” 赵公公回话,“太子殿下很是听话,抄了一日经书,连程良娣都没去看。” 皇帝脸色难看,“太子妃温氏呢?” “还在天牢里关着呢,据说病倒了,太子殿下也没让人请太医。” 皇帝沉声道,“他是想要太子妃生生在天牢里被关死吗?” 赵公公不敢接这话。 “派人去东宫,传朕旨意,让他将太子妃放出来,若是对太子妃不满,可以给朕上折子,自请废了太子妃。” 赵公公惊讶,“陛下,您是要……” “太子妃温氏无德,用巫咒之术,的确不堪为太子妃,残害东宫子嗣,下毒害人,再加上三年无所出,朕废她太子妃位,放她出东宫的地牢,也算是救她一命了。”皇帝道。 赵公公想想也是,“陛下仁善。” 皇帝哼笑一声,“朕仁善,萧泽不仁善啊。” 这说的不止是太子妃的事儿了,赵公公又不敢接这话了。 宫里的人很快就前往东宫,传皇帝口谕,放了太子妃。 萧泽不敢反抗,自然吩咐人放出了太子妃温氏,连看她一眼也不想看,吩咐人将她送去了东宫最荒芜的一处小院子,吩咐人请了个大夫给她看诊,立即乖乖地听皇帝的话,上了一道折子,请废太子妃,将温氏贬为侍妾。 皇帝看到了折子,很快就准了。 于是,东宫传出了废太子妃贬为侍妾的消息。 东宫没了太子妃,让朝臣们又好是一番心思浮动。 陈桥岳被推出午门外斩首,陛下让人去东宫擒了东宫近臣钱耿定了腰斩之酷刑,显而易见,凌小姐被刺杀案,与东宫有关,但过了一日夜,陛下依旧没将太子如何,朝臣们想着,陛下真是宠太子殿下啊,这怕是就将此案轻轻揭过了,储君之位既然坐的稳,那么,东宫如今没了太子妃,早晚还要再立太子妃,这空悬的太子妃之位,是不是自家也可以争一争? 一个京兆尹府尹之位,一个太子妃之位,让朝局转眼就陷入了暗潮涌动中。 凌画睡醒后,天色还早,用过早饭,去了端敬候府。 今日,端敬候府内十分安静,纨绔们都没找来,怕是昨儿看了一日杂耍,给看累了,都瘫在自家府中歇着。 凌画来时,宴轻还没醒,管家笑呵呵地陪着她进了宴轻的院子,给她沏了茶,陪着她说话,“小侯爷昨儿进府后,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了房里睡下了,想来是看杂耍看累了。” 凌画瞅了琉璃一眼,“昨儿琉璃还说我送小侯爷回来连小侯爷一顿晚饭都没捞着,原来他自己也饿着的。” 琉璃无语。 昨儿她笑话小姐这事儿,今儿小姐竟然还记着仇报复回来呢! 管家连忙说,“昨儿府中做好了晚膳,一直在锅里热着等着,没想到您直接走了,小侯爷自己回来也没吃,最后都便宜府里喂的猪了。” 凌画惊讶,“府里还养着猪吗?” 管家点头,“养了七八头呢,小侯爷爱吃扣肉,要那种不肥不瘦的五花肉,这等肉需要早早跑去早市排队,要天还没亮就去,才能抢到一些,多数时候,都被各大酒楼给抢走了,没法子,老奴就秉了小侯爷,说在府内盖个猪圈,养几头猪,小侯爷起先不同意,嫌弃养猪臭,后来为了吃,就同意了,在西北角特意辟出一个院子来,专门养猪,两个月杀一头,将猪肉放在冰窖里,就不用天天跑出去抢肉了,小侯爷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方便得很。” 凌画听的新奇,“除了猪,还养了别的吗?” 比如鸡鸭鱼什么的。 管家点头,“养了一窝兔子,小侯爷也爱吃烤兔子,就在猪圈旁边。至于鸡鸭鹅什么的,小侯爷嫌弃叫声闹腾,不养。莲花池里倒是养了鱼,但那鱼被小侯爷给训的精的很,除非下水去抓,否则,用鱼竿钓不上来,用网子也不上套,府里没人会水,再加上小侯爷虽然爱吃鱼,但不爱挑鱼刺,所以,不怎么做鱼吃。” 凌画评价,“端敬候府可真贴近老百姓的生活啊。” 琉璃四下瞅了一眼,白玉堂,琉璃瓦,碧玉砖铺路,一应陈设看着虽然简单,但处处都显出富贵底蕴,哪里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了?就算是养猪,人家猪吃的也是金子银子,老百姓可仰望不起。 凌画坐了小半个时辰,宴轻从里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走路一步三晃,懒懒洋洋,看那样子像是没睡醒,瞧见凌画,对她掀起眼皮,“大早上的,跑来做什么?” 凌画看着他,他这副样子她真是看一百年怕是也不会腻,“昨儿晚上我学会了捏肩,今儿特意过来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宴轻:“……” 他挑眉,“真学了?” “真学了,学了一晚上。”凌画特意把自己那一个时辰的时间改了个数,让她知道她为了他有多辛苦,“比较难学,我深夜才睡呢。” 宴轻想说我睡了一晚上,肩膀早就不疼了,不用揉了,但听着凌画这样说,她特意学了一晚上,大清早的又跑来给他验收成果,他若是说不用了,让她白忙活一场,似乎不太厚道。 于是,他点点头,“行,我肩膀如今还疼着呢,你再试试吧!” 凌画高兴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将手按在他的肩上,按照昨儿从青嫂子那里学的那一个时辰的手法,给他揉按。 宴轻眼底露出讶异,“果然会了?” “是啊,我聪明吧!是不是很舒服?”凌画歪了一下头。 宴轻想说力度不够,但余光瞥见她纤细的手腕,将挑刺的话吞了回去,慢吞吞地夸奖,“嗯,很聪明。” “会不会力度不够?”凌画故意问。 宴轻“唔”了一声,“还好。” 凌画抿着嘴真心地笑了,微微倾身凑近他耳朵,“宴轻你真好。” 明明她力度不够,他却不说,装作一脸享受的样子说还好,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可爱的让她想亲他一口。 不过她不敢,至少现在感情没培养到位,她还不敢。 宴轻耳朵攸忽热了那么一下,刚要肃正脸训她一句,凌画已退回去,一本正经地给他揉按起来。 宴轻将话吞了回去。 琉璃瞧着二人,想着她多虑了,还真是没有比小姐与小侯爷更般配的了。一个哄人,一个乐意被哄,她还说什么?少操点儿心吧! 凌画好好地用心地给宴轻揉了两盏茶,见宴轻没有说打住的意思,她撑不住了,“我手腕累了,揉不动了。” “那行吧!”宴轻动动肩,反正他今儿肩膀本来就不疼。 凌画撤回手,挨着他坐下,“你要不要给我揉揉手?” 宴轻瞥了她手一眼,清楚地瞧见一双手指头都红了,因她手白,看的尤为清晰,可见真是用了力的,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凌画高高兴兴地将手交给他,觉得揉个肩膀换他揉小手,以一换一,辛苦点儿也值了。 第八十一章 拦路(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本来已用了早饭,在端敬候府的厨子端来早饭时,宴轻问她吃了没?她看着桌子上的糯米团子,说吃了但还想再吃一个糯米团子,宴轻没说什么,给她往碗里夹了一个糯米团子。 凌画开心地吃了。 端阳坐在窗根下,跟琉璃窃窃私语,“小侯爷以前哪会给女孩子揉手腕啊,更不会给女孩子夹菜,也不会与女孩子躺在一辆马车里,更不会跟女孩子说话。” “所以,我家小姐厉害吧?这世上就没有她攻克不了的困难。”琉璃也是大开眼界。 “嗯,你家小姐真是厉害。”端阳十分承认,小声说,“我听说陈桥岳的妻子和女儿都被陛下贬为奴婢派人送去凌家了?” “嗯。” 琉璃点头。 “那你家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端阳很好奇。 琉璃摇头,“小姐没说,但答应了陈大人,两条命都好好让她们活着吧!” 端阳不解,“为何答应陈大人?” 琉璃小声将昨儿京兆尹内发生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陈桥岳在陛下面前供出太子指使,小姐答应保他妻女九族。” 端阳唏嘘,“陈桥岳这是图什么?早早投靠东宫,落了这个下场,太不明智了。” 琉璃想起昨儿凌画评价陈桥岳的话,“人心逐利而已。” 端阳不太关心这个,“那个陈兰桂喜欢小侯爷,还得了相思病,你家小姐知道吧?” “知道。” 端阳看着琉璃,他其实最想问的是这个,“那……” 琉璃不当回事儿,“她是京兆尹府尹的千金时,都不足为惧,更遑论如今为奴为婢了,小姐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到小侯爷面前来膈应人的。” 端阳放心了,“那就行。” 凌画多吃了一个糯米团子,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她放下筷子后,靠着椅子坐着,问宴轻,“你府里有没有消食丸?” 宴轻点头,喊端阳拿了消食丸给她。 凌画吃了消食丸,叹息,“你府里的厨子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有点儿为我以后嫁进来担忧。” “担忧什么?” “担忧吃胖了,胖成猪。” 宴轻弯了弯嘴角,“那也好,我府里养的那几头猪都挺可爱的。” 凌画哀怨地看着他,故意说,“胖成猪你就不会喜欢看到我了吧?” 宴轻刚想说不会,但对上她的眼睛,那眼里水波盈盈,他呼吸一窒,扭开脸,不客气地说,“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喜欢看到你。” 凌画:“……” 好感度看来真的没刷够。 她不等宴轻赶,便主动站起身,“那好吧!我回去了。” 宴轻“嗯”了一声,也不留。 凌画走到门口,回头瞅他,见他已径自转头喝茶,似乎她来去他都不在意,她有点儿委屈,“你就不送送我吗?” 宴轻奇怪,“送你做什么?你自己不认识路吗?” 凌画扭头走了。 她就不能指望他依依不舍。 凌画离开后,宴轻莫名其妙地问端阳,“她生什么气?” 端阳摇头,他也不知道啊?凌小姐走时生气了吗? 宴轻见端阳指望不上,问云落,“她生什么气?” 云落懂,且很懂,“小姐虽然认识路,但还是希望小侯爷送她到门口的。”不等宴轻问,他又主动解答,“有一个词叫依依惜别,小姐喜欢小侯爷对她依依惜别。” 宴轻:“……” 依依惜别是个什么东西? 端阳恍然大悟。 出了端敬候府,坐上马车,凌画倒没真生气,宴轻什么样儿,在她喜欢上他时,便了解了个清楚,她刚刚也就故意作了那么一下,让他有个意识也是好的。 马车走在半路上,便被人给拦下了,拦她的人是巡城司的孙朝。 孙朝见马车停下,对着车前拱手,“凌小姐,在下巡城司孙朝。” 凌画戴上面纱,挑开车帘,看着站在车前的年轻男子,已猜到了他的意图,“孙检史有何贵干?” 孙朝看了凌画一眼,垂下头,“在下得知表姑和表妹在凌家为奴为婢,请凌小姐出个价,容在下买回她们。” 凌画顿时笑了,“孙检史想出什么价?” 孙朝道,“随凌小姐随便出。” 凌画看着他,“我凌家不缺钱,孙检史让我随便出,怕是拿不出来。” “在下想办法就是。” 凌画若有所思,“我不缺钱,所以,也不想卖呢,孙检史还有别的法子买她们二人吗?” 孙朝咬牙,“凌小姐说个法子,在下试试。” 凌画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孙检史投靠太子殿下,为的是什么?” 孙朝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面色一变。 “据我所知,你父亲孙侍郎并没有投靠东宫。”凌画一针见血,“太子殿下的身上有孙检史想要的东西?” 孙朝脸色变幻,“太子殿下是储君,是正统。” 凌画一笑,“陛下还春秋鼎盛呢,孙检史按理说应该效忠陛下才是,东宫是正统,但也是储君,储君还不是君。巡城司也不是东宫属臣。” 孙朝闭了嘴。 凌画在街上也不与他多说,“孙检史回去想一想吧!想好了,你的表姑和表妹,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反正,只要让那母女活着,她答应陈桥岳的就做到了,也没想一直留她们在自己手里。 孙朝让开了车前。 凌画落下了车帘,靠着车壁重新慢慢地扇着团扇。 琉璃新鲜地说,“没想到孙朝对她的表姑和表妹倒是很有亲情。” “孙朝应该喜欢陈兰桂吧!”凌画道。 “啊?没有吧?”琉璃自诩京城百事通,但好像也不包括这件事儿,她分析说,“孙朝若是喜欢陈兰桂,怎么会帮着陈兰桂与宴小侯爷凑做一堆呢?” “有一种男人叫你的心愿达成了我就满足了?或者是你好了我就好了?”凌画也不太理解,“否则,一个表姑和一个表妹,他都投靠了东宫了,至于豁出来找我?” 况且,他知道她不缺钱,不可能让他简简单单地用银子将人赎回去。孙朝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傻的异想天开的人。 琉璃大开脑洞,“或者是他爹?他爹喜欢他表姑?孙侍郎的表妹就是陈夫人嘛,据说表哥表妹的感情一直很好的,如今陈夫人落难了,孙侍郎不好出马,让自己的儿子出马?” 凌画:“……” 画本子里的表哥表妹的苦情戏码看多了吧?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呢。 凌画决定回府后,去见见那对母女。 于是,马车回到凌家,凌画问了那对母女所在的地方,直接带着琉璃去了。 陈桥岳被皇帝在午门外斩首,陈夫人一下子就崩溃了,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被人送来凌家后,当即就病倒了,到夜晚时发起了高热,凌画让人请了大夫,退了热,今日仍是卧床不起。 陈兰桂哭晕过去几次,顶着一双肿眼泡坐在陈夫人的床前,惶惶恐恐。 凌画来到,陈夫人和陈兰桂正醒着,见了凌画,二人眼里都露出惊惶惧怕之色,她们怕凌画报复她们,毕竟,她们这几日想的做的都是不光彩的事儿,如今陈家落难了,她们被陛下贬为奴婢送来凌家交给凌画处置,凌画是出了名的厉害,她们与她没交情,不觉得会有好果子吃,指不定凌画会怎么折磨她们呢。 她们不知道,陈桥岳临死前,已反水了东宫,给她们留了一条路。 这间屋子窄小,是下人房,是管家给二人安置的。 在凌家即便是下人房,陈设虽然简单,但也比一般府邸的下人房要好得多。 凌画进了门后,看了母女二人一眼,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语气平淡道,“陈夫人和陈小姐不必害怕,陈大人临终前,与我做了一笔交易,他答应供出东宫,我答应保他妻女九族。” 陈夫人露出震惊之色。 凌画道,“只要陈夫人和陈小姐不自己寻死,我答应陈大人的,自然能做到。” 她顿了顿,多看了陈兰桂两眼,“陈小姐的相思病,我也可以请大夫给治好。只要不再惦记我的未婚夫,陈夫人和陈小姐的奴籍,我也可以给你们脱了。” 第八十二章 独一无二(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没与陈夫人和陈兰桂待太久,几句话后,便走了。 她走后,陈夫人呆呆怔怔的,似一时回不过神来。 陈兰桂喃喃地说,“娘,她就是凌画吗?” “是,她就是凌画。”陈夫人心下难受,想着凌画与女儿一般年纪,却气势惊人,哪怕她清清淡淡平平如常几句话,也让人瞧着她就徒生压力。 “她长的真好看。”陈兰桂又说。 陈夫人一愣,看着陈兰桂,“是啊,长的真好看。” 比她的女儿好看多了。 陈兰桂忽然落下泪来,“娘,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宴小侯爷啊。” 陈夫人心如刀割,“就算喜欢又怎么样?你也嫁不了他。” 以前还是千金小姐都嫁不了,如今又怎么能嫁得了?宴轻会成为她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人。 陈兰桂趴在床头哭的有气无力,“娘,我们该怎么办啊?女儿不想活了。” 陈夫人忽然大怒,“你天天闹着要死要活,你对得起谁?对得起我生你养你一回吗?对得起你爹吗?你爹为了你,死了啊,被陛下斩首了,你想死就去死,我再不拦你。” 陈兰桂哭声一停。 陈夫人背过身不看她,“你想清楚,你若是想死,那就走远点儿,你死了,我也不给你收尸,也不去看你一眼,就当从来没生过你。我却要活着的,哪怕是为了你爹临终关头给我们求的这一条生路,我也要活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他?” 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呢,最后悔的是当初没拦着他。 陈兰桂身子僵住,有片刻的茫然,须臾,又哭起来,但这一回连哭也不敢哭出声了。 凌画回到房间,拿出给宴轻还没绣完的衣裳,继续一针一线地绣。宴轻昨儿特意问起这件衣裳,显然是等着她做好呢。貌似有那么点儿迫不及待的心思,她自然不能让他等太久。 琉璃想知道孙朝到底是什么原因想要赎陈夫人母女,于是跑出去打探消息了。 凌画缝了一日,天黑前,总算是缝完了这件衣裳。 她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是自己走一趟,还是让人去送一趟,还没拿定主意时,望书在门口说,“主子,二殿下说有事儿相商,酉时三刻,云香斋。” 云香斋有后门,有高阁暗室不被人窥见,凌画不为人知的产业,多年来一直用于跟萧枕碰面,最适合密谈。 只不过前些日子萧枕受情绪影响,直接找来家里,经过她提醒,总算又谨慎起来了。 凌画不必选择了,对望书点头,“行。” 她将衣裳叠起来,装进一个匣子里,递给望书,“你去一趟端敬候府,把我做好的这件衣裳给宴小侯爷,另外去库房把远洋的海船弄回来的那面镜子一并送去。” 望书点头,接过匣子,转身去了。 望书来到端敬候府时,宴轻正在用晚膳,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筷子半天伸一下。 这一日他过的比较无聊,凌画离开后,他躺在葡萄架下看了大半日的葡萄,看着看着睡着了,醒来天色已不早,遛了遛汗血宝马,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端阳和云落陪着宴轻一起吃饭,二人的胃口显然都挺好。 端阳是个憋不住话的,不像云落惜字如金,他看着宴轻,“小侯爷,您没胃口吗?” 端敬候府的厨子做的饭菜最好吃了,他从没吃腻过,所以,肯定不是厨子的原因。 宴轻扒拉着碗里的饭,无趣地说,“厨子该换了。” 端阳心下一紧,立即说,“不要啊。” 他还没吃够,明明就很好吃的,可不能换厨子。 宴轻没胃口,“我这几日吃饭都不香,厨子一定没尽心。” 端阳立即说,“您是因为受伤,吃的药膳比较清淡,等您伤势好了就可以吃些重口味的了。这不怪厨子。” 他急中生智,“今儿一早,凌小姐明明都吃过饭了,还多吃了一个糯米团子呢。凌小姐每次都夸咱们府中的厨子做的饭菜好吃。” 宴轻顿了一下。 端阳转头拉云落做同盟,“是吧?咱们府中厨子做的饭菜就是很好吃的。” 云落也很承认,肯定地点头,“是好吃。” 端阳转向宴轻,一脸您看,我就没说错吧的神色,“小侯爷,要不让厨房给您重新做一份?您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什么,当然,得是您目前为了养伤能吃的东西。” 宴轻放下筷子,“什么也不想吃,没什么好吃的。” 端阳:“……” 这怕不是与吃无关吧? 他敲敲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一天,小侯爷好像都显得百无聊赖,莫不是昨儿看杂耍的后遗症?看杂耍看的太累了?今儿才没精神? 他正想着,管家带着一个人来了,管家一脸笑呵呵的,嘴巴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一边走一边与人说着话,他后面跟着两个小伙计,抬着一个很大的一人多高的大箱子。 端阳探头瞅了一眼,来人他认识,是凌画身边的望书。 云落也瞅了一眼,看到望书手里捧着的匣子,以及两个小伙计抬着的一人高的大箱子若有所思。 管家很快走到门口,对里面笑呵呵地拱手,“小侯爷,望书奉凌小姐之命,前来给您送东西。” 宴轻已站起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目光落在望书身上,懒洋洋地问,“什么东西?” 望书将匣子呈上,“主子给小侯爷做好的衣裳,以及一面镜子。” 宴轻挑眉,“她不是说明儿才好吗?” 望书顶着一张诚恳的脸为自家主子邀功,“今天主子绣了一天,午饭都没吃。” 其实吃了午饭了,就是没能午休,反正小侯爷又不会特意求证。 宴轻抿了一下嘴角,“拿来,镜子也抬进屋里。”,话落,对管家吩咐,“把我屋子里的那面镜子换掉。” 管家连忙应是。 小伙计把木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面一人高的镜子抬出来,镜子镜面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光可鉴人,真是连人的汗毛孔都能照的十分清楚。 管家震惊,“这、这镜子可真清楚,跟市面上的铜镜一点儿也不一样。” 宴轻打量了一眼,到没管家那般震惊,只吩咐,“小心点儿。” 小伙计应是,小心翼翼地抬着镜子进了里屋,将原来那面镜子换掉,摆上了新镜子,又将旧的抬了出来。 管家摆手,“这一面镜子不用了,送库房去吧!” 小伙计应是。 管家问望书,“这是什么镜子啊?怎么会这么清楚?” “是远洋的海船拉回来的,主子说姑且称作远洋镜。” “这个镜子好,真好。”管家连连赞叹,“远洋那一定很远的地方吧?” 望书点头,“是很远,据说海上航行要半年,走上万里海路。” “那可真远。”管家感叹,“这镜子怕是宫里都没有一面,凌小姐对小侯爷真好。” 望书笑,“是的,我家主子对小侯爷比对所有人都好。” 管家更乐了,看向宴轻。 宴轻已转身打开了那个匣子,取出了里面的衣裳。 这衣裳华而不艳,如月光似流水,裙摆的绣线缠绕出大片的祥云,祥云镶了金边,像是在月下蒙了一层金色的流沙,衣领处,袖口处,都绣了金线,本是闪瞎人眼的金线,在一众绣线细细密密的以祥云为图案的缠绕下,竟然丝毫不再闪瞎人的眼,而是为这件衣裳别添光华颜色。 端阳赞叹,“真好看。凌小姐的手艺真好,独一无二。” 管家连连点头,笑的合不拢嘴,“是啊,真好看,这京城的御衣局也不如林小姐做出的衣裳样式漂亮,绣工好,当然,这衣料也是满京城独一份。” 望书在一旁道,“主子自己的衣裳,从来都请绣娘做,自己懒得动手,也只有小侯爷,才让主子动手亲自给做衣裳。” 云落在一旁点头,“是这样。” 宴轻眸光动了动,将衣裳放下,对望书道,“她呢?怎么没自己来?” 望书自然不会说小姐与二殿下有约,“主子累了,准备早早歇下。” 宴轻点头,不再多问,也没道谢,只说,“你回去吧!就说我收了。” 望书应是,转身走了。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 第八十三章 感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望书离开后,宴轻打发走了管家等人,自己坐在桌前,看着匣子里的衣裳。 这一件衣裳,是他亲眼看着她做的,从量尺寸到裁剪布料到一针一线缝制,最后到给衣裳绣线。 他本来很想看看她非要绣的闪瞎人眼的金线绣出的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儿,但如今衣裳来了,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万倍,他忽然不想穿了。 为什么不想穿呢? 他坐了一会儿,大约是从来没有人亲手给他做过一件衣裳,他很承认自己有点儿舍不得穿,于是,他起身将衣裳叠好,然后将匣子盖上,整个连匣子和衣裳一起,放进了衣柜里。 他放好后,在屋里走了两圈,忽然想出去走走,于是,出了房门,走向院门。 云落看着他疑惑,“小侯爷?” 宴轻头也不回,“去街上走走,跟上吧!” 云落点头,跟上宴轻。 端阳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口,有点儿嫉妒地对手指,以前他总想时时刻刻跟着小侯爷,但小侯爷不喜欢,嫌弃他麻烦是跟屁虫,甚至威胁他再跟脚就将他赶出府去,他只能不跟了,很多时候,都是大半夜不见小侯爷回来,他怕小侯爷出什么事儿,跑出去满城找小侯爷,如今,真是同人不同命,云落什么也不用说,就可以随时跟着小侯爷进出。 他对了一会儿手指,无奈地去藏书阁看兵法了,小侯爷嫌弃他笨,那他就多读兵法吧! 宴轻出了端敬候府后,懒洋洋地走在街上,也没想去哪里做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自从与凌画有了婚约,他好像好多日子没夜里在街上晃悠了。 云落跟在宴轻身后,也不问宴轻要去哪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宴轻不主动问话,他也不主动说话。 夜晚京城的街上,如白天一样热闹,甚至某几条街比白天还热闹。 有姑娘站在门口拦客人,有的站在栏杆上招呼客人,红灯高挂的地方迎来送往,热热闹闹。 但宴轻从来不喜欢这种热闹,也不会瞧一眼。 姑娘们大多都认识走在街上的宴小侯爷,实在是他的俊俏模样太显眼了,尤其是在夜晚,月明星稀,红灯笼都燃起,灯火掩映下,那少年更是翩翩如玉。因满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性情的,所以,也没有哪个人会去拉拽他落入凡尘。 往日,宴小侯爷只一个人,今日,宴小侯爷后面跟了一个影子,这影子也挺俊秀,但也没人上前去搭讪着问。 宴轻走了两条街后,回头问云落,“她以前真的没给人做过衣裳?” 云落摇头,“没做过。” “已故的凌大人和凌夫人呢?”宴轻问。 “也没有,主子学成绣活后,是要给大人和夫人各做一件衣裳,夫人嫌弃她浪费时间,拒绝了,给主子安排了满满的课业,学君子六艺,主子就再没动过手绣东西。”云落回忆,“哪怕是一个荷包,都没再亲自动手绣过,前几天四公子因为知道她亲自动手给小侯爷做衣裳和绣活,还好生嫉妒了两天。” 宴轻笑了一下,“这么说我真是很有福气了?” 云落点头。 宴轻往前走了两步,停住脚步,看着云落,“你说,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落心里说她看上您的脸了,如今对您千般好都是为了在您面前刷好感度让您喜欢上她,还有就是大约心里有点儿愧疚,毕竟,这婚事儿是她自己用悯心草单方面算计来的。 主子没有良心,不代表没有愧疚之心,这并不冲突。 云落对上宴轻的眼睛,自然不会说实话,“因为您是她的未婚夫。” 宴轻挑眉,“她对秦桓,似乎并不如此。” 至少,除了延续她娘生前一直给秦桓的一应所用外,那本账册里,她并没有额外的多加什么,哦,除了月前多给了秦桓十万两银子外。也就是秦桓放他那里一起喝酒却死活不说从哪里来的银子。他当时还怀疑那银子来路不正。 云落斟酌着说,“大约是您虽然醉酒后说娶主子,醒来没反悔,依旧说娶她,她才对您更好?秦三公子一直闹腾着要悔婚,以前不乐意看到主子,主子想对他好,也好不起来。或者是因为您投主子脾性,长的也比秦三公子好?” 这里面,唯一一句实话,就是这一句长的比秦三公子好了。 还有一句实话,那就是主子对您一见钟情,但这话他不敢说,否则宴小侯爷若要问他什么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的?难道他要说在栖云山脚下用栖云山的令牌换三只梅花鹿时?那宴小侯爷岂不是知道了主子那时有婚约在身就惦记上了他? 宴轻似乎被云落的理由说服了,不再问,转身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一条街,碰到了许子舟。 许子舟见了宴轻,下马拱手,“小侯爷,多谢昨儿请家母去桂霞楼看杂耍,家母很高兴,说让在下好好答谢小侯爷,在下今儿没抽开身,正准备明儿登门道谢,没想到今日就碰到小侯爷了。” 宴轻不在意,“我也是借我未婚妻的花,借花献佛而已。许少尹进来查案辛苦,毕竟也是为着我受伤的案子,我回报一二而已。” 许子舟摇头,“在下并不辛苦,辛苦的是凌姑娘。” 宴轻背手在身后,弯了弯唇角,“若是许少尹这么说,非要谢我的话,你现在若是有空,不如请我去茶楼,喝一盏玉茗香。” 许子舟欣然应允,“在下有空,玉茗香只有云香斋的茶艺师傅沏的最好,去云香斋如何?” 宴轻没意见,“行!” 于是,许子舟牵着马,与宴轻一起走了一条街,来到了云香斋。 夜晚的云香斋,很是清静,晚上喝茶的人很少,就连门前的灯都不那么亮,稀稀拉拉地停着两辆马车和几匹马。 许子舟将马交给迎出来的小伙计,与宴轻一起进了云香斋。 此时,凌画已来到了云香斋,不过她是从后门走的,进了云香斋后,径自去了最高处的登云阁。 萧枕早已到了。 萧枕坐在窗前,可以从上往下看到整个云香斋的内景,这也是凌画当初接手外祖母给的产业后另改建的设置,这一处位置,是关门与萧枕碰面时所用,坐在登云阁里,可以掌控整个登云阁,来去都不被人抓到影子。 她进门后,见萧枕盯着窗下,眯着眼睛,盯着什么在看。 她好奇地走过去,向下一看,竟然看到了许子舟与宴轻一起结伴来喝茶,顿时有点儿无言。 萧枕扭过头,瞅了凌画一眼,“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晚上喝茶的交情了?” 凌画哪里知道,猜测,“大约是宴轻受我连累受伤了,许子舟查案,他感谢一下?” “昨儿不是感谢到他母亲身上了吗?”萧枕嗤笑,“他请他母亲看杂耍,那不是谢?” 凌画继续猜测,“昨儿的感谢太小?今儿继续感谢一下?” 萧枕哼了一声,“你确定他不是打的什么主意?” 凌画不爱听这话,她坐下身,瞪着萧枕,“他能打什么主意?难道做纨绔,就只能跟纨绔玩?不能跟别人玩了?” “以前的宴轻,自从做了纨绔后,还真不跟别人玩,只跟纨绔玩。”萧枕肯定地说,“你别因为喜欢他,而失去判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儿。” 凌画一噎。 以前的宴轻什么样儿,她也了解了个大概,似乎还真是。 她不想被他捏住话柄,于是反问萧泽,“那你说,他打什么主意?” 萧枕沉声道,“他知道许子舟喜欢你,特意接近许子舟。” 凌画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他想再把我的婚约转让给许子舟?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圣旨赐婚。” 圣旨赐婚的婚约他敢转让试试?若是他真做出来,别说太后,陛下再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都得打死他。藐视圣旨是死罪。朝臣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宴轻又不傻,况且,她对他又好,今儿刚给他送了新作的衣裳去,他没有理由把她转给许子舟。 第八十四章 更好(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婚约转让书这事儿,以后再不会有的。 凌画很放心。 萧枕一脸“你的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东西?”的神色,看着凌画说,“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要将婚约转让给许子舟,而是让许子舟别惦记你。” 凌画更是气笑,“萧枕,二殿下,我可谢谢你,若你说的这是真的,我做梦都会笑醒。” 宴轻还没喜欢上她,怎么会让许子舟别惦记她?这几天她在天牢里教许子舟下棋,深夜送他回府,她跟他说过,他半点儿表示都没有。 萧枕:“……” 他忽然不想说话了。 凌画看着他,觉得他长大了还不如小时候可爱,最起码,小时候还是个傲娇的故作稳重的小孩,长大了不稳重了不说还脑子里一天到晚不想大业想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 她问,“你找我说有事儿相商,是关于萧泽和温家?还是关于许子舟?” “关于萧泽和温家。”说起正事儿,萧枕不再理那两个今儿凑巧进了云香斋的人,“许子舟京兆尹府尹的位置还有什么悬念吗?” “没有,我说让他坐上京兆尹府尹的位置,他就一定能坐上。”凌画很有自信,“陛下除了他,没有别的人选。” 萧枕点头,脸色晦暗,“的确。哪怕是破格提拔不够资历的人,他也不会重用我。” 到如今,他还只是在工部担任了个闲职。 “闲职也没什么不好,不做就不会错。”凌画喝了一口茶,“如今陛下春秋鼎盛,用不着太着急,多做反而多错,萧泽就是因为做的太多了。” 萧枕想想也是,“没想到萧泽真舍得因为温氏给程良娣下毒,而将温氏关进了水牢,如今半点儿也不顾忌温家,上折子将他贬为了侍妾,他是不想要温家了?” “萧泽对太子妃温氏的厌恶,怕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日积月累,实在忍不下去了。东宫如今只有柳侧妃生了一个女儿外,没有男嗣,温氏三年无所出,屡次残害东宫侍妾,再加上温家对上我没得了好不说,还牵累他,他近来总是给温家擦屁股,怕是也恼了温家。”凌画道,“程良娣不过是一个引子,不过没想到,她这个良娣,不显山不露水的,反而是东宫最受宠的那个。” 萧枕怀疑,“温氏若是真给程良娣下毒,不该用能解的七日杀,应该用救不了的剧毒才是。” “这个不重要,东宫那么多女人,乱作一团,趁机利用程良娣陷害温氏也不一定。”凌画倒没想过程良娣自己服毒,温氏在东宫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她死的人,大有人在。 萧枕也觉得不太重要,一言带过,“萧泽不可能真不要温家,温家有三十万驻军,他不可能撒手。如今一怒之下关了太子妃温氏,把这件事情闹大,父皇让他上折子请废太子妃,他还就真请废了,那么,他拿什么来与温家继续保持关系?仅凭一个温侍妾吗?” “温家还有女儿,嫡系还有二小姐,旁支还有许多。萧泽请废一个温家的太子妃,就还能再娶一个温家的太子妃,而温家,放弃一个女儿不算什么,还有女儿,温家保了萧枕三年,耗心费力,不会半途而废的,这就是赌徒,已赌上一半家业了,另一半家业不堵上去,岂会甘心?”凌画觉得若是她所料不差的话,事情应该是这个走向,“你说陛下早先想让你娶温家的二女儿,如今你不必为此心烦了。” 萧枕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那还好了,我就怕他打凉州的主意。” “周武不傻,他不可能投靠萧枕。陛下能够准许他再娶温家的女儿,也不会准许他左手拉着幽州总兵,右手牵着凉州总兵。陛下岂会让他背后的靠山太大?幽州和凉州加起来六十万驻军,这是后梁的三分之二兵权,陛下再倚重喜欢他,也不可能早早给了他。让他娶温氏,已是厚爱了,天家的父子之情,再多也没有了,更何况,如今因为陈桥岳,陛下已怒了他,目前虽还没对他惩罚,但若真不惩罚他,那就是比惩罚了他还要严重。” 萧枕冷笑,“给他一个圈套他就钻,什么猪脑子。” 凌画笑,“咱们帮了周武那么大的忙,二十万军粮是我与萧泽掐了一架才顺畅地送去了凉州,周武却模棱两可不答应投靠跟我打太极,待我大婚后,打算亲自去凉州一趟,周武若是可用,我们省事儿极多,若是不可用,就换了凉州总兵,虽然麻烦些,但凉州的兵马,是一定要争取过来的。手里有兵马,才有底气。” 萧枕点头,再三强调,“反正我不娶周武的女儿。” “行,我知道,不必强调了。”凌画没意见,她自己喜欢宴轻,想方设法要嫁,没有理由按着萧枕的头为了大业而娶人。 “朝臣们如今又有心思盯着太子妃的位置了,你说,有没有可能,父皇不会让他再娶温家的女儿?彻底打断他与温家的联系,哪怕不是让他娶凉州周武的女儿,会让他娶别的比较弱的妻族为妃?”萧枕问。 凌画摇头,“不会,陛下目前没有换太子的打算,为了稳固朝局,不会行此事,十有八九,还有温家的女儿入东宫,你的路还远。” 萧枕冷笑,“是我低估父皇了,他对萧泽,厚爱得多,哪怕萧泽没什么优点。” 凌画劝他,“别钻牛角尖,你不是从小就知道你没有父爱,也不需要父爱吗?所以,被父爱溺爱长大的孩子,就如萧泽一样,也没什么好,不值得你生气。” 萧枕成功被宽慰了,冷意顿消,“被你这样一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可怜萧泽了。” 凌画笑,“他的可怜,以后多的是。” 二人聊完正事儿,凌画拉响了铃铛,有人立即送来晚饭。 萧枕吃过饭后不想走,对她说,“陪我下棋。” 凌画看了他一眼,“下几局?” “下到我不想下为止。”萧枕不想这么早回去,也不想她去找宴轻。 凌画对于萧枕无伤大雅的要求,只要不碰触她底线,她基本都答应,如今见他这样说,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没打算与他唱反调,“行啊。” 反正,她也没打算在这里与宴轻打照面。 宴轻自然不知道今日凌画也来了云香斋,他真相信望书所说,凌画累了,在家里早早歇下了。 进了云香斋后,宴轻点了玉茗香,许子舟点了几个小菜,知道宴轻有伤,没点酒。 云香斋的茶艺师傅是一位老师傅,十分出名,沏得一手好茶。 宴轻看着老师傅沏茶,等着老师傅沏完茶,他品了一口,没说话。 老师傅下去后,许子舟见宴轻喝了一口不再喝了,问,“小侯爷,这茶,你不是最喜欢?” 宴轻懒洋洋地说,“没有我未婚妻沏的茶好喝。” 许子舟险些绷不住脸色,若不是以前从凌云深和凌云扬口中听说凌画沏得一手好茶,他几乎以为宴轻今儿是故意来打击他的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宴轻,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露异色,“哦?凌小姐沏的茶比这云香斋的茶艺老师傅沏的茶更好?” “嗯,更好。”宴轻点头。 许子舟笑,“怕不是因为凌小姐是小侯爷的未婚妻,她随便倒一杯水,你都觉得好吧?” 宴轻挑眉,“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有未婚妻也不是自愿的,怎么会因为她随便倒一杯水,就觉得好? 许子舟噎了一下,觉得宴轻这样反问他还真没法反驳,宴小侯爷素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分明的很,在他眼里心里,没有把坏的说成好的这一条。 他笑,“可惜在下没喝过凌小姐沏的茶,不知道更好的茶沏出来是什么样?” 宴轻弯了弯嘴角,“是可惜,毕竟,你没有一个会沏好茶的未婚妻。” 许子舟:“……” 扎心! 他合理怀疑宴轻这一句话是故意的。 第八十五章 折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今儿分外无聊,喝了茶,吃了晚饭后,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许子舟,觉得有个人跟他这么喝茶聊天也挺好,是以不太想走。 于是,他对许子舟说,“下一局棋再走?反正天色还早。” 许子舟憋了憋,险些问出“你是不是知道凌小姐教我下棋了?所以故意要跟我下棋?”,他看着宴轻,没看出他内心的什么心思来,只看到他神色懒洋洋的,一副吃饱了饭不想动弹的模样,于是,保持涵养地点头,“好,在下棋艺不精,怕是不及小侯爷。” 哪怕他是三年前的登科探花郎,哪怕他如今已官任京兆尹少尹,哪怕他很快就成为后梁最年轻的京兆尹府尹,哪怕他跟着凌画学了几天棋艺,但对于宴轻,他也不敢说棋艺精通。 宴小侯爷做纨绔以前的事儿,至今还被人叹惋,所有人提起来,那都是一个交口称赞,惊才艳艳。据说他精通君子六艺,习文学武,当时被誉为后梁独一无二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辰。 他来京科举是三年前,自然没见过四年多年的宴轻,但也不妨碍他虚心求教。 宴轻见他这样说,弯了一下唇角,“打发时间而已,许少尹得我未婚妻教棋艺也有几日,莫谦虚。” 许子舟心里“咯噔”一下,心思忽然浮动的厉害,勉勉强强才压制住,试探地问,“凌小姐跟小侯爷说在教我棋艺?” 宴轻点头,面色轻松,“是啊。” 许子舟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这滋味不太好受,看着宴轻这张脸,说他不在乎,他今儿又是跟他喝茶说未婚妻沏的茶更好喝,又是跟他下棋说知道他未婚妻教他下棋,说他在乎,他面上分毫看不出来,懒洋洋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微笑,“既然凌小姐告诉小侯爷的,想必也知道凌小姐对东宫的谋划?” 如今陈桥岳被陛下斩首了,东宫的近臣钱耿赔了进去遭陛下施行了腰斩之刑,事情已出了结果,他也不怕提一提了。 “知道。她也说了。”宴轻点点头,不太关心,“我对她谋划什么不感兴趣,她也就随便跟我说说而已。” 许子舟一笑,“凌小姐对小侯爷真是信任,什么都告诉小侯爷,要知道,她的谋划稍微走漏风声,被东宫知道,都会血本无归。” 宴轻扬了一下眉,“我是纨绔,又不是四处碎嘴的大妈,她说不说给我听,都是一个结果。” “不过……”他也笑了一下,“她能说给我听,我倒也高兴,至少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每日都在做什么。” 许子舟颇为意外,“看来小侯爷很是喜欢凌小姐了?” “喜欢?”宴轻品味这两个字,诚实地摇摇头,“一般吧!” 许子舟愕然,很想问宴轻,他主动在他面前提起未婚妻,然后又是茶又是下棋,又说了未婚妻告诉他事情,他也高兴,知道未婚妻每日都在做什么,这还不是喜欢? 那他的喜欢该是什么样? 大约是许子舟神色太过复杂,宴轻主动跟他谈心,“喜欢这件事儿,我不太懂,许少尹很懂?你若是很懂的话,不如给我指点一二。” 许子舟心情更复杂了,他觉得他的怀疑没错,宴轻大约就是故意的,如今绕了一圈,绕到他的喜欢上了,还让他指点他,他哪里敢指点?难道他要告诉他,我喜欢凌小姐,喜欢你的未婚妻? 若是他刚刚走进这里,什么也没做,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开门见山的跟他讨教喜欢这件事儿,他也许就真告诉他了。但他先是说云香斋的茶艺师傅沏的茶没有她未婚妻好喝,接着又点出他未婚妻教他下棋,然后又说他未婚妻连筹谋东宫这件事儿都告诉了他,还让他怎么开口? 许子舟心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后悔今儿就不该跟宴轻来喝茶,他宁愿他给他送一件他府里最贵重的东西给他谢礼,也好过如今被他放在烈火上烤。 他沉默了片刻,对宴轻摇头,“喜欢这件事儿,我也不太懂,对于小侯爷,真没什么可指点的,但觉得凌小姐应该是极其喜欢小侯爷的。” “哦?怎么说?”宴轻似乎很有兴趣听这个话题。 许子舟憋屈地说,“若是凌小姐不愿意,哪怕有婚约转让书这么荒唐的事儿,她也有法子应对,根本不会答应赐婚嫁小侯爷。” “她说我若是不娶她,就是害了她,没人敢娶她,她一辈子都会嫁不出去。”宴轻道,“我做错了事儿,没办法,不能害人家,才答应娶她。” 许子舟心里不好受,但面上没法表现出来,“凌小姐说的不对,即便小侯爷不娶她,这京城也有许多人排着队想娶她的。” 宴轻似不相信,“谁呀?许少尹都知道?有名单吗?” 许子舟:“……” 他又合理怀疑,若是他真说了,宴小侯爷会挨个请人喝茶了。这茶虽然是好茶,但是喝下肚,可真不怎么好消化。 他看着宴轻,“小侯爷要知道名单做什么?” “挨个看看啊。”宴轻很真诚,“是不是都是什么歪瓜裂枣?所以,她才看不上?” 许子舟:“……” 忽然觉得有被内涵到。 他一时不想说话了。 宴轻不放过他,“难道有好的?” 许子舟憋着气问,“在小侯爷的眼里,什么样的人算好的,什么样的人算不好的?” 宴轻很有话说,“长的好看的和长的不好看的。” 许子舟:“……” 失敬,原来您也一个爱好颜色的。那这样说的话,满京城谁也不及您。 他心累,不想跟宴轻讨论这个了,对他问,“小侯爷,还下棋吗?” “下啊。”宴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回来,对一旁吩咐,“云落,去找一盘棋来呗。” 云落点头,转身去了。 宴轻继续跟许子舟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许子舟摇头,“没有,小侯爷高见。” 宴轻很高兴,“我那未婚妻,喜欢一切好看的,好看的衣服首饰,好看珍品,好看的各种事物,当然也包括人了。不止如此,吃喝玩乐,一应所用,她都要最好的。” “所以,小侯爷的意思,他乐意嫁您,是看上您的脸了?”许子舟是真不想说这话,实在是被宴轻折磨的快疯了。 宴轻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吧?” 他看着许子舟,自我评价,“我这张脸,是最好看的对不对?” 许子舟:“……对!” 这话无法反驳,也没人能反驳得了,事实摆在这里。 宴轻似乎找到了理由,“这么说就对得上了,她乐意嫁我,就是因为我长的好看,趁着我喝醉酒答应秦桓,她就拿住了我的把柄,抓住了我,她觉得就够了,至于那些排着队想娶他的歪瓜裂枣,她是瞧不上的。” 许子舟不止不想说话,还不想听这话。 宴轻叹气,自我忧伤,“哎,我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呢!真是让人有负担!” 许子舟:“……” 他坐不住了,棋也不想下了,他想现在就告辞。 云落捧着棋盘回来,默默地放在桌子上,默默地帮着二人铺好棋盘,打开棋盒,又默默地退在一旁,当个影子。 宴轻笑问,“许少尹,你喜欢白子还是黑子?” “随小侯爷挑选,在下无所谓。” 宴轻拿起黑子,“既然如此,许少尹请。” 许子舟默默拿起白子。 宴轻总算是住了嘴,二人你来我往,下了起来。 宴轻没什么棋风,看起来真像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下棋,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没什么坐姿,棋下的很乱,东一下西一下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子舟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以前就不敢小看宴轻,如今经过今日,见识到他折磨人的厉害,更不敢小视他,他是寒门学子,聪明有毅力,三年的官场磨炼,若没有真才实学心中有成算,也不会坐到京兆尹的位置,稳稳当当的过了三年不说,如今在凌画的推动下,马上就要成为后梁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所以,他也是厉害的。 他的棋艺以前或许不厉害,是短板,但经过凌画几日提点,不敢说已厉害的没有对手,但也绝对称得上一句好棋艺了。 但就是这样,在他的全力以赴下,与宴轻对弈,结果下了个平局。 第八十六章 威胁(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下完一局,宴轻看看天色,还早。 于是,问许子舟,“许少尹,还下吗?” “下。”许子舟很肯定,他想摸清宴轻下棋的路数。 宴轻正想继续打发时间,点点头。 二人遂又来了一局。 这一回,宴轻依旧东一下,西一下,这落一子,那落一子,看起来杂乱无章,许子舟心思沉定,仔细推敲琢磨,融合他所学凌画所教,换了个棋风,最后,依旧与宴轻下了个和棋。 许子舟依旧没看出来宴轻是什么路数。 宴轻又问,“许少尹,还下吗?” “最后一局吧!”许子舟看了看天色,想了想,“明儿还有事儿,顶多再下一局,不能更晚了。” 宴轻没意见。 最后一局棋,宴轻依旧还是如刚刚两局棋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若是有人在一旁品评一句,那就是乱下,而他的神色,也像是在乱下。 但即便是乱下,还是在许子舟的全力以赴下下了个和棋。 许子舟终于相信了,宴轻的棋艺他看不懂,哪怕他如今已自诩会下棋了,他拱手,“小侯爷厉害。” “夸奖了,说了是打发时间而已。”宴轻站起身,“走了。” 许子舟也起身,与他一起踏出云香斋,夜里的风一吹,他脑子清醒了,多问一句,“小侯爷,是不是再下一百局,我与小侯爷也是和棋?” 宴轻“哈”地一笑,“谁知道呢。” 许子舟默了默,“小侯爷与谁下棋,都是这么下吗?” 宴轻打了个哈欠,“我已许多年没与人下棋了,以前的事儿都不太记得了。” 许子舟无话可说了,“在下送小侯爷回府吧!” 宴轻摆手,“许少尹自己回吧!我不送你,你也不必送我了。” 许子舟点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分路,各回各家。 宴轻如以前一样,溜溜达达往端敬候府走,只不过后面多了一个影子云落。 他走了一条街后,对云落问,“会背人吗?” 云落点点头。 宴轻不客气地说,“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云落又点点头,背起宴轻往回走。 宴轻趴在云落的背上打哈欠,“许子舟挺可爱,你说是不是?” 云落默了默,回答他,“是。” 许少尹都快被憋疯了,但依旧好涵养的没掀翻桌子转身就走,还陪着小侯爷下了三局棋,可不是可爱吗? “哎,可惜他不会来跟我一块儿做纨绔。”宴轻惋惜。 云落觉得这话他不用接,索性不说话。 “你会把我的所有事儿都告诉你家主子吗?”宴轻忽然问。 云落想了想,“主子没交代。” “那你会主动交代吗?”宴轻又问。 云落又想了想,“小侯爷指的是哪方面?” 宴轻接连打哈欠,但还是说,“事无巨细的那种。” “不会事无巨细。”云落回答。 宴轻问,“不会事无巨细吗?那你会主动交代哪方面?不交代哪方面?” 云落再想了想,“比如有女人刻意接近小侯爷,比如东宫找小侯爷麻烦,比如事关主子的事儿。” 宴轻琢磨了片刻,“今儿我与许子舟喝茶,与她无关吧?” 云落不太明白宴轻什么意思,“小侯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与她无关,就不必告诉她了。”宴轻趴在云落背上,困倦不已。 云落顿了一下,明白了。 宴轻没等到云落回答,撑着眼皮问,“嗯?你怎么不说话?” 云落小声说,“今儿这事儿,小侯爷确定与主子无关吗?” 三句话不离未婚妻,打击的许少尹怀疑人生,怎么就无关了?别欺负他啥也不懂。 宴轻很肯定地说,“确定,真与她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与许子舟偶遇,看他顺眼,一起喝了茶,下了棋而已。” 云落不信。 宴轻威胁,“云落,你若是被我赶回你主子身边,以后再不得踏入端敬候府半步,你还觉得这事儿与你主子有关吗?” 云落:“……” 这威胁太要命了! 主子说什么都是要嫁进端敬候府的,如今小侯爷在主子的眼里就好比她的眼珠子,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若他真得罪了小侯爷,这人一辈子不准许他踏入端敬候府,那他等于被踢出了主子身边,不受器重了。这还得了? 云落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侯爷说的对,这件事儿与主子无关,不告诉也罢。” 宴轻满意云落识时务,放心了,闭上眼睛,“好困,到家也别吵醒我,直接把我扔床上就行。” 云落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背上背着的这个是祖宗,惹不起。 宴·惹不起小祖宗·轻很快就睡着了,且睡的很香,夜深人静,云落的脚步声就是催眠符,他被人背着,睡的毫无负担。 凌画不客气地赢了萧枕三局棋,让他输的脸色很臭不想下了时,总算出了登云阁。 萧枕问,“宴轻呢?走了吗?” 掌柜的拱手,很是恭敬,“回二殿下,一盏茶前宴小侯爷与许少尹已离开了。” 萧枕蹙眉,“他们喝个茶而已,怎么喝到这么晚?” 这都月上柳梢头了,他难道与许子舟有什么可聊的,一下子就聊到了人约黄昏后? “宴小侯爷与许少尹下了三局棋,到了这时候。”掌柜的道。 萧枕一怔,“哦?宴轻又碰棋了?他不是许久不下棋了吗?” 掌柜的不清楚原因,“小的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宴小侯爷与许少尹下了三局棋才走。” 萧枕转头看向凌画。 凌画也很意外,打算明儿问问云落。 萧枕盯着凌画,“他如今倒是屡次破例了。” 凌画懒得惯他的阴阳怪气,转身下了楼梯,对他摆手,“我先走了,你回去小心点儿。输了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睡不着觉吧?” 萧枕气的哼了一声,他是因为输了棋生气吗?他是因为她今儿晚上明显就是故意的,对他在棋盘上大开杀戒,一点儿也不留余地,是怕他跟她下一晚上的棋? 有了宴轻,她对他愈发没耐心了。 许子舟回到自己府里,管家迎了出来,“公子,您回来了?老夫人还没睡,等着您回来,说有事情想跟您说。” 许子舟揉揉眉心,“我娘有什么事儿,等到这般时候?” 管家摇头,“老夫人没说。” 许子舟只能去了她娘的院子。 许夫人的屋子里亮着灯,一边在灯下做针线活,一边等着许子舟回府。 许子舟进了屋,看到她娘又在灯下做针线活,无奈地说,“娘,我说您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晚还做针线活,伤眼睛,您怎么就不听呢?” “往日都不做,就是今日想等着你,怕犯困,才做针线活打发时间。”许夫人见儿子回来,放下了针线活。 许子舟坐下身,“娘有什么事儿找我?您以后有事儿,提前告诉小厮一声,我会尽早回来,不必等这么晚的。” 许夫人立即说,“怕耽误你正事儿,偶尔熬一次夜,也没什么。” 她看着许子舟,试探地问,“今儿又是凌小姐送你回来的?” 许子舟顿了一下,想起今日,真是一言难尽,摇头,“不是,是回府的路上碰到宴小侯爷了,与他去云香斋喝茶,又对弈三局,才回来晚了。” “原来是与宴小侯爷啊。”许夫人笑了一下,诚然地道,“儿子,为娘等你这么晚,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怕你想不开,宴小侯爷与凌小姐为娘瞧着很是般配,凌小姐虽好,但与你的缘分不够,也没法子,你可别走死胡同。” 许子舟还以为她娘等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原来是担心他这个。 他点头,“娘放心,儿子省得。” 他顿了顿,心情复杂地评价,“宴小侯爷的确与凌小姐挺配的。” 玲珑心肠绕的九曲十八弯,折磨起人来一样厉害,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 第八十七章 舍不得(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睡了一晚,神清气爽,早上醒来还不忘又警告了云落一遍。 云落心里无奈,想着小侯爷挺执着,睡一晚上还记性挺好,又保证了一遍。 宴轻放心了,继续一日的悠闲时光。 凌画一早来了端敬候府,她今儿有两件事儿,一件事儿最主要的是想问问宴轻昨儿怎么没穿她给他新做的衣裳,一件次要的事儿是想找云落问问昨儿宴轻为什么与许子舟一起喝茶下棋。 她如今来端敬候府,已畅通无阻,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根本不必通禀,门童打开门一见是她,高高兴兴放进来,还会主动告知几句小侯爷在做什么。 今儿宴轻心情很好,又来了兴致,在教凤头鹦鹉唱曲子。 凌画一路进了宴轻的院子,见到云落,对他招了一下手。 云落走到凌画身边,拱手见礼,“主子。” 他已猜到主子要问什么,但是可惜,他受小侯爷威胁了,不能说。 凌画自然不知道宴轻有这个操作,对云落压低声音问,“昨儿宴轻怎么与许子舟一起去了云香斋?” 云落捡能说的说,“昨儿小侯爷在府中待的无聊,吃过晚饭后去街上转悠,遇到了许少尹,许少尹要感谢小侯爷请许夫人看杂耍,于是二人一起去了云香斋喝茶,因为云香斋里有小侯爷最喜欢的玉茗香。” 虽然,玉茗香小侯爷最喜欢,但他觉得没有主子沏的好,就喝了一口。 这话小侯爷显然也是不让说的。 凌画恍然,“这样啊,那他们坐了那么久,据说不止喝茶,还下棋了?” 云落知道云香斋是凌画的地盘,但没想到这么一件事儿主子也特别关注到了,他有点儿压力大的说,“是喝茶了,还下棋了。” 凌画问,“喝茶也就罢了,怎么下棋?宴轻不是几年不下棋了吗?” 云落摇头,“属下也不知。” 凌画看着云落,往日只要是她特意问的事情,云落都会仔细说,今儿他言语极短,言简意赅,她想听的他一句没说,她眯了眯眼睛,“有什么隐情?” 云落感叹主子敏锐聪明,无奈地道,“小侯爷交待了,不让属下说,说若是属下敢事无巨细地将昨儿的事情告诉主子,他就将属下赶出府去,且一辈子不想看到属下。” 凌画:“……” 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宴轻不想让她知道?是宴轻单纯的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说宴轻有什么怕她知道的事情? 她看着云落,“昨儿他与许少尹喝茶下棋,有打起来?” 云落摇头。 凌画又猜测,“是他做了什么,怕我知道,觉得不太好?” 云落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时有点儿木。 凌画见他不回答,又问了最后一句,“这件事儿不告诉我,对他娶我有没有影响?” 云落果断地摇头,“没有。” 无伤大雅。 凌画放心了,也不继续问了,“行,他不想让我知道那就罢了,以后他说什么,你都听着就是了,只要不影响我嫁给他,与他培养感情,都随他的意。” 她可不想让宴轻赶走云落,那样她在他身边就没眼睛了,两眼一抹黑,她没安全感。 云落松了一口气,“是。” 凌画心里琢磨着,去了后堂抱厦,果然见宴轻在教凤头鹦鹉唱曲子。 他哼着小调,让凤头鹦鹉学,凤头鹦鹉一副乖巧学习的模样。 凌画立在珠帘外,瞧了一会儿,随着曲调越来越难,凤头鹦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耷拉着小脑子,趴在了笼子里,用翅膀把自己的脑袋埋住。 凌画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一人一鹦鹉,没忍住笑出声。 宴轻听见笑声,转头看来,隔着珠帘,看到了凌画亭亭玉立地立在堂内,他抓了一把小米扔进了笼子里,小米悉数将凤头鹦鹉的身子埋住,鼓起了一个小包,他虽然没说话,但动作代表的意思是,这么不中用,干脆把你埋了得了。 然后,他拍拍手,走回内堂,对着凌画问,“怎么又来了?” 凌画看着他,“你不想我来?” 宴轻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默了一下,“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是挺忙的,但还是想过来陪陪你,免得你养伤无聊。”凌画想着大晚上不喝酒都跑出去遛大街了,可不是无聊的吗? 宴轻点头,“是挺无聊的。” 提起养伤,他抬了抬胳膊,“我觉得我好了,昨儿太医说伤口已愈合的差不多了。” “愈合的差不多,也不算全好,我昨儿派人也问过冯太医,说最好再养几日。”凌画知道宴轻已待不住了,“你若是无聊,让程初他们过来陪你玩就是了。” “一帮子吃货,他们来一整日,把我府里够半个月吃的大米都吃空了。”宴轻嫌弃,“还有我酒窖里的存的好酒,还有我冷窖里冻的猪肉,还有后园子管家种的小菜,还有湖里的鱼,如今天热,他们有会水的,那日也抓了好几条。” 凌画:“……” 怎么听着跟大扫荡一样? 她立即站队,“那是不能让他们再来了,太闹腾了,再多来两次,还真要把你府中吃空了。” 她试探地问,“要不,我还每日拿着绣活来府里陪你?” 刚给他做出一件衣裳,还答应多做许多件,还有她的嫁衣得赶紧绣了,她还真是挺忙的。 “不要。”宴轻拒绝了,“你来了也不陪我玩,一个劲儿地做绣活,我同样无聊。” “那你就忍忍吧!”凌画也觉得这个建议不太好,不太可行,她前几天试验过了,来府里陪他培养感情,他有几次忽然莫名其妙就发火了,她还摸不准他的脾气,被他弄的也很郁闷。 宴轻只能忍了,“再三日,我就不养了。” 凌画摇头,“不,最低五日。” 宴轻看着她,“四日。” 凌画想了想,“好吧!” 宴轻弯起嘴角,“那你答应我,我伤好后去栖云山酿酒,四日后?” 凌画一口答应,“只要不是陛下宣我进宫,我就带你去栖云山。” 宴轻点头,也好说话,“行。” 凌画既然来了,还是想喝口茶坐一坐跟宴轻谈谈心再回去,于是,她坐下身,对他直接地问,“我昨儿听说你和许子舟去云香斋喝茶了?” 宴轻挑眉,“听谁说的?” “琉璃啊。”凌画自然不会说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只要是京中发生的事儿,被我重点关注的人,琉璃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我是被你重点关注的人,还是许子舟是?”宴轻问。 凌画:“……” 这是重点吗?不是吧? 她直觉若是回答不好,宴轻可能又要跟她耍脾气,她今儿可能就没法跟他谈心了,这个人脾气来的不声不响,莫名其妙,但也很快就消散于无影无形,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道,“你是我未婚夫,与别人自然是不同的。” 宴轻勾了一下嘴角,“是吗?” “是啊。”凌画肯定地点头,看着他,觉得试探对于宴轻来说,怕不是个好法子,索性直接地说,“我刚刚来时,好奇地问云落,云落说你不让他对我说昨儿你们喝茶下棋的事儿。那我直接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宴轻看着她,“告诉你做什么?” “就是好奇一下。” 宴轻不给面子,“不告诉。” 凌画:“……” 好吧! 宴轻这里撬不开嘴,改天她问问许子舟也行,看看许子舟怎么说。 “你最好别问许子舟,他也不会跟你说的。”宴轻似乎看出来了,补充一句。 凌画讶异,“你们俩有共同的不能说的秘密?” 宴轻眼神闪了一下,却没反驳。 凌画虽然十分好奇,但也只能放弃,问出重要的目的,“你怎么不穿我给你做的新衣裳?” “舍不得。”宴轻给不出更好的理由,还是说了实话。 凌画抿着嘴笑,心里十分慰烫,刚刚那么点儿的好奇也没有了,贴心地说,“不用舍不得,我这几日会再给你做两身出来,你替换着穿,给我绣完嫁衣,得空了,再给你做就是了。” 宴轻点点头,“好。” 第八十八章 吉言(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朝中因为京兆尹府尹的位置,一连博弈了三日,终于在这一日,出了结果。 皇帝宣了许子舟进宫,在御书书房内,君臣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许子舟踏出御书房后,皇帝随后下了圣旨,升许子舟为京兆尹府尹。 皇帝直接拍板,朝臣们一下子轰动哗然。 二十岁的京兆尹府尹,二十岁的三品大员,这在后梁是独一份。 谁不震惊? 谁不眼红? 谁不嫉妒? 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凌画一步步谋划的人外,其余人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尤其是东宫,萧泽怎么也没想到京兆尹府尹这个位置落在许子舟的身上,他根本就没将许子舟列入防备的人选里。 这几日朝堂上的暗潮涌动几方势力来回博弈里,多少名字被人提议里,都没有许子舟的名字。因为他资历不够,年纪太轻,没人会想他坐京兆尹府尹。 唯独凌画,她敢想,也敢一步步下套筹谋,把这个位置算计给许子舟。 萧泽难以置信,“父皇怎么会把京兆尹的位置给许子舟?” 东宫幕僚也很懵,“圣旨说许少尹才华出众,能力不凡,破格提拔。” “好一个才华出众,能力不凡。”萧泽气的摔了茶盏,“父皇三年前破格启用凌画,如今破格提拔许子舟,这是要打破朝局规矩吗?” 幕僚心下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破格提拔,在后梁以前,也是有先列。陛下也不算打破朝局规矩。” 萧泽脸色难看,“许子舟三年前与沈怡安一起入京赶考时,没投入任何一人门下,科考前寂寂无名,科考后无异于横空出世,父皇钦点天子门生,入京让他坐了京兆尹府尹,往后更动不得他了。” “那就不要动了,殿下如今求的是稳,切莫再惹陛下不高兴了。”幕僚这几日过的胆战心惊,毕竟钱耿的死,给他们当头一棒,砸的东宫所有心里都疼的喘不过气,腰斩之刑,死无全尸,陛下登基以来还从没有用过这么残酷的刑法。 “罢了。”萧泽闻言倒是听了幕僚的劝,他的确是不能再惹父皇不高兴了,这才过了几日,凌画被刺杀的案子父皇那里怕是还没过去,他还不算安全。 萧泽平息怒火后,吩咐了下去,让东宫派系的人不准去闹皇帝,于是,东宫的人虽然不平,但倒是听萧泽的话,悉数都安静了下来。 而朝中不少老臣,不算是东宫派系的,自然在震惊之后,都跳着脚的进宫去劝陛下收回圣命,言许子舟太年轻,胜任不了京兆尹府尹的位置云云。 皇帝不客气地将众人的言论都驳了回来。 朝臣们不甘心,许子舟一个寒门学子,爬的实在是太快了,让人眼红的太多,朝臣们家中的子弟都没有他爬的话,他上来,占了这个位置,那将来前途还能了得? 于是,有的朝臣迂回地反对,甚至把凌画与宴轻都搬了出来,“陛下,许子舟太年轻,陛下器重他,将凌小姐与宴小侯爷被刺杀的案子交给他,可是他却让天牢里四名活口都死了,如今案子查不下去了,即便不惩罚他,也不该升他的官职,让他被破格提拔。” 皇帝自有考量,一句话赌注朝臣的嘴,“正是因为他头顶上有陈桥岳,这案子才弄到这个地步。如今他头顶上没了钳制他的人,他的才能更好地发挥才能。” 朝臣不放弃,“陛下,话虽如此说,但是凌小姐和宴小侯爷被刺杀的案子到底到如今都悬而未果,难道陛下还继续让许子舟查这个案子?若是陛下有此打算,那老臣觉得,陛下该给许子舟定个时间,比如一个月,若是许子舟不能查清这个案子,京兆尹府尹的位置还是不适合他,就请陛下将他降职。” 朝臣想的是,这案子显然棘手,牵扯了东宫,陛下哪怕没在早朝上说,但是朝臣们也能看出来,否则东宫的近臣怎么会被腰斩?陛下如今主意已定,圣旨已下,已升了许子舟官职,他们即便再反对,怕是也如三年前的凌画一样,没什么效果,不如给许子舟找找麻烦,让他继续查这个案子,查的好,得罪了东宫,查的不少,被降职,也就达到目的了。 皇帝没想废太子,自然不会让许子舟去查东宫,官场如战场,朝臣们心里想什么,他也都明白,许子舟他既然提拔上来,是要实打实地用的,不能就这么被人将他推到东宫的对立面上让他成为第二个凌画,让萧泽容不得他。 皇帝沉声道,“凌画被刺杀的案子,是绿林买通了陈桥岳,朕破格提拔许子舟,并不打算想让他继续盯着此案,你们也知道,此案牵扯绿林,不是小事儿,绿林在江湖上颇有势力,朝廷也不能没有顾忌,毕竟,动绿林,牵一发而动全身,朕打算将这个案子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来议章程,总之,无论动不动绿林,怎么动绿林,黑十三这个人,一定得伏法。” 皇帝知道这件事儿牵扯了东宫,凌画又怀疑有温家豢养的死士,如今四个活口因为东宫收买了陈桥岳才被灭口,陈桥岳又在当日被他推出五门斩首,只要他不吐口查萧泽,查温家,那么,萧泽和温家就从陈桥岳这断了。 如今,他不能因此废太子,但总也要给凌画一个交代,况且,还有太后那里,虽然刺杀的是凌画,伤的可是宴轻,太后还不糊涂,如今怕是也知道有东宫的事儿,没找到他面前说此事,显然也是看着他怎么处理,若是处理不好,也不会干。 对于萧泽的惩罚,他还没想好,但对于绿林的黑十三,自然可以不顾忌先下的缉捕令。 绿林虽然难对付,但也不过是江湖草莽,敢刺杀朝廷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这件事情不交给许子舟,转交大理寺,若是处理好了,也能给沈怡安一个立功的机会。 后梁的两颗明珠,总要齐头并进才好。 朝臣们反对许子舟升京兆尹府尹之事虽然无功而返,但还是从陛下的态度里摸索到了陛下不会动东宫,太子位依旧很安稳,看来陛下对太子可真是宠爱。 转日,大理寺便接受了京兆尹转交的案宗,皇帝指明让沈怡安受理此案。 许子舟亲自将卷宗送去了大理寺。 沈怡安笑着又对许子舟说了一句恭喜,然后,接了卷宗,留许子舟喝茶。 许子舟压低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沈兄比在下聪慧,一定已猜到陛下此举的用意。” 沈怡安多少能猜到些,叹了口气,“不容易。” 凌画用咬着东宫和温家不放,或者说,用扒东宫和温家一层皮的机会筹谋换扶许子舟坐上京兆尹府尹的位置,虽然是算无遗策,但代价也不小,许子舟是适逢其会。而陛下就算借此案有意提拔他,那也得他拿出满意的答卷才行。众所周知,绿林不好对付。 江北黑市再到西北绿林绵延几千里的地盘,这是一张江湖草莽结成的网。官服素来不硬不软的对待着,如今要想强硬起来,既不能太硬,惹得江湖动荡,进而影响朝局百姓,又不能太软,否则达不到警示的作用。 黑十三在绿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逃回了绿林,便不好缉拿了。 许子舟懂,继续压低声音说,“沈兄改日不妨也找凌姑娘坐坐,凌姑娘掌管江南漕运,与绿林时常打交道,已有三年,她对绿林更了解,也更有成算。” 这是让他找凌画取经。 沈怡安点头,“在下还真得找。” 三年前他与许子舟承凌云深半师之情,这三年他们之所以能爬这么快,也与凌画与东宫明争暗斗,时常与京兆尹大理寺打交道,送进大牢的人多,腾出的位置就多有关,说白了,他们自己虽然有才,但也多亏了她或多或少的从旁推动,才能让他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许子舟坐上京兆尹少尹的位置。 以后若是往更高的位置上爬,只靠陛下的器重天子门生的寒门学子身份,孤身一人不摔个粉身碎骨,怕是爬不上去,但若是有凌画在背后谋算扶持,那就不一样了,能走捷径,又何必去摔个粉身碎骨?反正左右他们欠着凌家的恩情,这一辈子也算是绑在了凌画这条线上。 许子舟知道沈怡安与他一样,不清高,放心了,“在下等着沈兄的好消息。” 沈怡安微笑,“借许兄吉言。” 第八十九章 平衡(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升许子舟为京兆尹府尹,将刺杀案移交大理寺沈怡安手里后,便在第五日清早,宣凌画入宫。 凌画本来早早起来,按照与宴轻的约定,前往栖云山,但没想到还真如她所言,这一日赶巧皇帝宣她入宫。 她只能让人去端敬候府给宴轻传信,让他等等,她从宫里出来,若是陛下没安排什么差事儿,她便再动身带他前往栖云山。 宴轻今日解禁,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神清气爽地等着凌画前来出发去栖云山。 凌家的小厮前来传话后,宴轻一下子泄了气,不高兴地嘟囔,“陛下早干嘛去了?他是不是知道她今儿要带我去栖云山,所以故意把她喊进宫?” 端阳在一旁小声说,“陛下不可能知道,咱们府里没有陛下的人。” “但是凌家有陛下的人。”宴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恹恹郁郁,“好烦。” 端阳想想也是,凌家自然是有陛下的人的,“但陛下近来因为东宫和朝臣心情定然不虞,有心思故意给小侯爷您设置什么障碍吗?” “这话也没错。”宴轻更郁闷了,“那就是赶巧了,赶的可真巧。” 端阳劝慰,“小侯爷耐心等等吧!凌小姐既然答应了小侯爷,一定会带小侯爷去,栖云山也跑不了。” 宴轻也不能怎样,点头,“不等还能怎么办?” 他凭着凌画未婚夫的身份,是能去栖云山,但是进了栖云山之后呢?他不是为了赏海棠去的,是为了喝凌画酿的酒,她不去也白搭。 凌画来到皇宫,这一回没用等多久,陛下便下了早朝回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凌画,闲话家常,“你与宴轻相处的如何?” 凌画笑着回答,“小侯爷性子纯善,只要摸准他的脾气,投其所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皇帝笑,“他性子纯善是没错,但脾气可不怎么好,天生就不会主动讨好人,从来都等着人讨好他,他生来金尊玉贵,什么都有,想投他所好其实并不容易。他看人顺眼,便会多看几眼,看人不顺眼,理都不理人,投他脾气,入他眼的话,自然与他好相处,但多数时候,他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凌画抿着嘴笑,“臣对吃喝玩乐,也很在行,所以多数时候,算是能够对小侯爷投其所好的,少数时候面对小侯爷突然有了脾气,也很是莫名其妙,的确有些郁闷,不过臣相信,假以时日,臣能做到彻底摸清小侯爷的脾气,与他好好相处的。” 皇帝点头,“也是,吃喝玩乐的事儿,他如今最喜欢,你名下产业无数,俱是吃喝玩乐,自然有好东西能投他所好。” 他说着好笑,“这样说来,你们倒也般配。” 凌画大大方方点头,“臣也觉得。” “他的伤势如今可好了?”皇帝琢磨着时间改差不多了,养伤也有十几日了。 “已好了。”凌画点头,“小侯爷在府中闷了许多十日,早就闷不住了,臣为了让他好好喝药养伤,答应等他伤好后,带他去栖云山玩几日。” 皇帝颔首,“也好。” 倒也没旧事重提让她带宴轻来宫的事儿。 “陛下今日喊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凌画不想跟皇帝绕来绕去了,她如今也摸准了几分宴轻的脾气,知道他这些日子就惦记着去栖云山喝她酿的酒,如今听她进宫指不定在府里有多郁闷等着呢。 皇帝绕了这么半天,自然不是真的为了闲话家常,自然是要说正事儿的,她看着凌画,“你被刺杀的事儿,内情如何,朕如今已心中有数。朕已腰斩了钱耿,随后也会给太子惩罚,但不宜张扬,动摇国体。” 凌画想要的已经到手,本来也没指望皇帝一下子废除太子,于是点点头,一脸忠心,“陛下说的是,为了后梁江山好,臣觉得陛下做得对。” 皇帝不意外听到凌画这话,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凌画摇头,“臣不觉得委屈,毕竟臣没伤着。至于小侯爷虽然受了伤,但陛下已给了他一匹汗血宝马,小侯爷也不会有意见的。” 提起汗血宝马皇帝就肉疼,但觉得到底是一匹畜生,比起东宫太子联合绿林刺杀凌画和宴轻的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皇帝道,“太子的确不像话,朕对他的惩罚不会轻了,你放心。” 只不过不能放在明面上来,也不能让朝臣以为他要废太子,动摇朝纲。 凌画理解,“陛下是为了社稷,臣本就是为了尽忠陛下,都听陛下的。” 皇帝满意,“朕会下旨召温启良和他的长子温行之进京面圣,温家这些年的确是太过猖狂了。温行之会留在京城。” 凌画心思一动,陛下这是要拿住温行之为质,震慑温家,警告温家别再跟着太子萧泽乱来? 据说温行之可是温家最有才华的子孙,被温家成为下一代的希望。把温行之留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大概是能让温家夹住尾巴。 “据说温行之很有才华。”凌画心里琢磨着,面上露出好奇之色。 “嗯,的确是很有才华,被人称为幽州第一公子。”皇帝身居皇宫,自然要知天下事儿,这种坊间传言,他也十分关注。 他除了对太子的事儿外,皇帝算是个极圣明的皇帝。 凌画很多时候也觉得她是比较幸运的,生在当世,没有皇帝的破格启用,她不会成为如今的凌画,所以,对于皇帝,她也是敬重的。 凌画笑,“幽州第一公子,毕竟不如天下第一公子听着名声响亮,天下多少州郡县,有才者太多了。” 皇帝被逗乐了,“哪里有什么天下第一公子?” 他顿了顿,“若是宴轻不做纨绔,也许还真能成为。可惜,他自入歧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待你们大婚,时日久了,你也劝劝他。” 凌画头摇的像拨浪鼓,“臣觉得小侯爷做纨绔挺好,臣等卸任了江南漕运之后,也打算跟着他一起做纨绔夫人。” “胡闹!”皇帝训斥,“胸无大志。” 凌画自然不会跟皇帝顶撞这个,乖巧地笑了笑,承了这句骂。 皇帝叹息地摇摇头,倒也没继续揪着不放,“总之,关于温家,朕自有打算,温家若是收起嚣张,也就罢了,若是……” 皇帝眉峰一冷,意思不言而喻,“朕绝不姑息。” 凌画点头,“陛下自有成算,您放心,只要温家不再惹臣,这笔账,臣这里可以轻轻揭过。” 一切为了后梁朝局嘛!毕竟,下一个太子妃还是要出在温家的。陛下一日不动东宫,温家一日就不会倒。她懂得很,本来也没打算让东宫和温家这么快倒,这么快也倒不了。 “你能理解朕,朕心甚慰。”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你的四哥凌云扬,是不是金秋科考?” “是呢。” 皇帝点头,“只要他能考个差不多的名次,朕便让他做朕的御前行走。” 凌画眨眨眼睛,立即道谢,“是四哥的福气,多谢陛下。” 凌云扬一旦取得名次,便能被陛下叫在跟前,也就是天子门生,天子近臣,顶多跟在陛下身边半年一年,也就是陛下对他的考核阶段,若是他能考核过关,便会被陛下委以重任,那么,六部可能随便他选。这是一步登天的阶梯。 陛下这是对她忠心识趣不揪着东宫和温家不放闹的人尽皆知动摇朝纲让陛下难做自己吞下委屈的补偿,给到她四哥身上,也就是给在凌家身上了,她最重要的,本身也不是自己,而是振兴凌家,这也正是她需要的。 所以,她的道谢也很诚恳,没想到在给许子舟谋了京兆尹府尹之后,还有这个意外的收获。 皇帝又道,“至于绿林的案子,朕已让京兆尹转交给大理寺了,朕会盯着大理寺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凌画又道谢,“多谢陛下。” 皇帝虽然维护了萧泽,但也给了她好处,帝王的平衡之术,让人佩服。 第九十章 迫不及待(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在御书房与皇帝叙话一个时辰,才在君臣都满意后,走出御书房。 她刚要离开,长宁宫派人来拦住,说太后有请。 太后出一趟宫会兴师动众,再加上宴轻不待见她叨叨,所以,她虽然想看宴轻,但也一直忍着,就靠凌画进宫对她说说宴轻,得到凌画被陛下宣进宫的消息,她老人家就打算喊凌画来坐坐,顺便问问宴轻伤势,再顺便留凌画吃个午饭。 凌画本来这回不打算去长宁宫了,但如今太后派人来请,她也只能去了。 走在长宁宫的路上,她心想着,宴轻若是知道,估计更不会待见她这个姑祖母了。 她想着有些好笑。 来到长宁宫,凌画如每次一样,给太后见全了礼数,才挨着她身边坐下。 太后笑着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讲究礼数,哀家都说了,私下里免了你的礼,你每次都不听。” 凌画莞尔,“您心疼我,免了我的礼,但我身为晚辈,可不能恃宠而骄。” 太后被逗笑,“你这张嘴,从来就会说,哀家也说不过你。” 她看着凌画,问出最关心的,也是今儿派人喊她过来的目的,“陛下召你,可是让你受了太子给的委屈?” 凌画微笑,“臣并没有受委屈,陛下也是为了社稷朝纲。” 太后不高兴,“即便是为了社稷朝纲,就纵容太子伙同绿林害你吗?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刺杀,造成京城百姓恐慌,藐视天子权威,多大的胆子!这哪里能是东宫储君该做的事儿?” “陛下会好好教导太子的。”凌画一点儿也不难过,自然不会顺着太后一样说这样的话,她笑着说,“陛下自有考量,太子殿下至今还在东宫闭门思过,陛下也说会罚太子殿下。” 太后看着凌画脸上的笑,真实的不作伪,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子哎……” 她顿了顿,“这么大的事儿,虽然站在陛下的角度,压下是也没错,但哀家就怕,太子不明白陛下的苦心,以为无论做出什么,陛下都会维护他宠爱他,让他以后愈发猖狂啊。” 凌画微笑,“陛下春秋鼎盛,慢慢教导太子殿下就是了,也不是迫在眉睫。” 太后见她这样说,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那陛下可有补偿?” 凌画笑的更开心了,“有的,陛下说我四哥金秋科考,若是取得差不多的名次,陛下便将他放在御前行走。” 太后闻言点头,缓和了面色,“的确,凌家总不能靠你支撑一辈子,你三哥不入朝,你四哥既然入朝,是要走个顺畅的路,才能尽快支撑起门庭。” 太后如今是把凌画当做自家人,自然也觉得这个补偿换息事宁人的委屈,也不算亏,陛下还算是明智,没一味地袒护萧泽,让凌画吞下这个委屈。 “宴轻那里呢?”太后又问。 凌画抿着嘴笑,“小侯爷那里已得了汗血宝马,也算补偿了,别的不好太过分。” 太后想想也是,笑着说,“罢了,你们没意见,哀家也不找陛下去说嘴了。” “没意见,我与小侯爷目前什么也不缺。”凌画眨眨眼睛,“若是缺了,臣就去陛下面前诉苦。” 太后笑出声,“小促狭鬼。” 二人你来我往乐呵地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留凌画用午膳,并且吩咐孙嬷嬷去御书房加菜。 凌画不好意思地说,“改天臣再陪您用午膳吧,今儿臣答应小侯爷带他去栖云山玩几天。若非陛下将臣召进宫,臣一早就启程了,如今小侯爷怕是在府中等的不耐烦了。” 太后“哎呦”了一声,“他竟然让你带他去栖云山玩?” 这是不是说明,宴轻真真正正接受了凌画这个未婚妻,与她正儿八经相处的很好?否则怎么会让她带着去栖云山玩? 凌画笑着点头,“臣为了哄他吃药,答应他伤养好后去栖云山,栖云山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小侯爷这些日子能乖乖在府中养伤,就是为着这个。” 其实是为了让她亲手酿酒,但海棠醉是她酿的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太后更乐了,摆手,催促,“那你赶紧快去,哀家若是早知道,哪里会拉着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他若是知道哀家把你拉来长宁宫闲聊,没准更该不高兴不待见哀家了。” 凌画俏皮地站起身,“我不告诉他来了长宁宫,就说在陛下的御书房待了这么久。” 太后大笑,“这个好。” 孙嬷嬷送凌画出长宁宫,笑着说,“每次您来,太后都能高兴好几天,以后若是得空了,凌小姐要常来长宁宫陪太后娘娘说话。” “我会的。”凌画笑着点头。 出了皇宫,凌画坐上马车,对琉璃说,“不回家收拾了,反正栖云山什么都有,直接去端敬候府吧,宴轻怕是等急了。” 琉璃点头,见凌画走了一身汗,“已经快晌午了,是不是该用过午膳再去?毕竟栖云山路远。” “去端敬候府用吧!”凌画笑,“就是不知道宴轻还有没有耐心吃一顿午饭再去。” 琉璃觉得这恐怕难。 果然凌画来到端敬候府,刚一踏入府门,便见宴轻已经从府里走了出来,他一脸臭臭的,“怎么进宫这么久?” 凌画停住脚步,解释,“陛下今儿说的事儿多了点儿。” 宴轻懒得问都说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说,“走吧,我等了你一上午。” 凌画向府里看了一眼,试探地问,“快晌午了,要不,吃了午饭再走?” 宴轻脚步一顿,“不要。” 凌画眼巴巴地看着他,“折腾一趟皇宫,我似乎有点儿饿了。” 宴轻大手一挥,“端阳,去问问厨房,有什么能带走路上吃的东西,装篮子里,带走。” 端阳应是,赶紧一溜烟跑向厨房。 凌画没话说了,有吃的就行。 小厮牵来汗血宝马,宴轻翻身上马,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对凌画说,“你慢慢坐车走,我先骑马走,在栖云山脚下等着你?” 凌画看着宴轻高坐在高头大马上,玉带飘飘,清隽风流,如骄阳一般,耀眼极了,好看极了,她心思一动,又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我也想跟你一起骑马。” 宴轻拢着缰绳的手一顿,“你不是饿了吗?骑马可没法吃东西。” “那就不吃了,去栖云山再吃。”凌画很果断,“我想和你一起骑马,我也好久没有骑马兜风了。” 宴轻有点儿不乐意,“我没带着人同骑一匹马过。” 凌画小声说,“我还没带过人一起酿酒呢。” 宴轻:“……” 等他跟她一起酿过酒,喝了酒,他就不受她诱惑了!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那就上来吧!” 凌画心里笑开,将手放进宴轻的手里,她手太嫩太软,宴轻生怕一个用力就将她手腕子给拽废了,抿了一下嘴角,看着她,“要不,你自己上马。” 凌画水眸睁大看着他,“你拉我啊!” 宴轻咬牙,“你手腕子这么细,我怕把你手腕子拽断。” 凌画默了默,看着自己的手腕,再看看宴轻的大手,她忽然也有点儿担心了,“不会的吧?你……拽我胳膊?我胳膊粗。” 宴轻看向凌画的胳膊,很想说一句“你胳膊哪里粗了?”,但到底没说出口,大手松开她的小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握了握,嗯,是比手腕子粗,他放了点儿心,用力一拽,凌画从地上被他拽上了马,放在了马后。 凌画盯着宴轻后背,发出怀疑人生的质问,“不是应该让我坐前面吗?” 她想宴轻抱着她! 宴轻很是忌讳那日凌画被黑十三扔下烟云坊他接住她后,她一下子勾住他脖子扑进他怀里,所以,想也不想地将她拽上来后放在了身后,硬邦邦地回答她,“后面坐的稳。” 凌画:“……” 是这样? 她眨眨眼睛,双手一伸,搂住了宴轻的腰,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九十一章 共乘一骑(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在凌画搂上来的那一刻,整个后背僵硬,一动不动,如一块面板。 凌画没敢用手去摸宴轻精瘦的腰身,只敢轻轻抱住,规规矩矩,乖巧地说,“可以走了。” 宴轻坐着不动。 凌画感觉他后背僵硬极了,心里偷笑,但面上和话语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佯装奇怪地问,“怎么了?” 宴轻深吸一口气,“你还是去坐车。” “不要。”凌画死死抱住他的腰,“我好不容易被你拽上来的呢,出尔反尔可不是好习惯。” 宴轻心下有些烦躁,“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骑马。” 凌画假装不懂,“我没拽着你胳膊啊。” 宴轻猛地回转头,盯死凌画,“你故意的是不是?” 凌画吓的立马松开手,委屈巴拉地将双手举高,对着他的脸无辜地说,“我不抱着你,会不会汗血宝马跑起来,我被甩下去摔死?” 她扭了一下身子,肯定地说,“真的会摔死的,汗血宝马跑起来很快的。” 宴轻瞪着凌画。 凌画泄气,妥协,“好好好,我下去坐车就是了。” 她说着,不甘心地提醒,“坐车很慢的,你到栖云山后,要等我很久的。” 宴轻伸手扣住她胳膊,忽然将她悬空转了一百八十度,凌画惊呼一声,头晕目眩中,被宴轻放在了身前。 凌画:“……” 她缓了缓,小声说,“不是说坐在后面稳吗?” 宴轻气哼哼,“前面更稳。” 凌画想笑,又不敢笑,怕惹毛了他,真就将她扔去马车上了,她小心翼翼地拽住马鬃,再三嘱咐他,“那你抱着我点儿啊,在前面我觉得也不太稳当,我怕马跑起来,冲力太大,把我掀飞出去。” 她很惜命的! 宴轻气笑,“摔不死你。” 他根本不搂凌画,双手轻轻松开马缰绳,虚虚抓着,两腿一夹马腹,汗血宝马四蹄扬起,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了起来。 汗血宝马本就是善于奔跑的马,矫健轻盈,在御马司时,每日都要由照顾它的小公公们放开它在御马场好好跑上几遭,自从进了端敬候府,宴轻养伤不能骑它,也不会放他出去跑,每日这个新主子最会的就是带着它一匹马慢悠悠地在府里顶着大太阳遛弯,遛的它整个马心情都不好了,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最让马受不了的是,他大半夜不睡觉,跑去马圈里跟它一匹马聊天,直到把他聊困了,他才回去睡觉。 这都是什么毛病! 如今得了机会,它能够出府,等同于重见天日,可不是撒开了蹄子跑个畅快吗? 凌画惊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寻找安全感往后靠,同时说,“当街纵马,仔细伤人。” 宴轻看她咋咋呼呼,似乎真害怕不稳当的样子,勉勉强强伸手虚虚搂住她的腰,夏天的衣料本就薄,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腰肢纤细轻软,男人跟女人真是不一样,他手僵了僵,有些受不了地又松开,不高兴地训斥,“咋呼什么?” 凌画:“……” 她这回真不是故意的,她无奈地反复强调,“当街纵马,真不安全,就算是咱们俩的身份特殊了点儿,有后台有靠山,是陛下和太后,但也不能踩踏伤了人,否则会有麻烦的。” 萧泽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朝臣们正愁找不到她麻烦呢。 宴轻忍无可忍,“不会伤到人,你闭嘴吧!” 凌画顿时闭了嘴。 这一匹汗血宝马是有灵性的宝马,街上人很多,它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凌画:“……” 她白担心了! 这样一对比,她好像真的有点儿咋咋呼呼。 她脸有点儿发热,觉得有点儿给宴轻落下了不好的印象,她挠挠头,小声挽尊,“那个什么,那个,我胆子也没那么小,平常的时候,还是很稳重很胆子大的,就是今儿,汗血宝马太快了,你不抱着我,我没安全感,才咋呼了一小下。” 宴轻用冷哼作为回答。 凌画舔着脸说,“你还是抱着我吧,你若是不自在,就别当我是个人,当我是个布娃娃?反正,你觉得怎么让你自在,你就把我当成什么就行。” 宴轻无语,“你倒是好说话。” 凌画乖巧点头,“嗯,我很好说话的。” 只求你抱着我。 宴轻当没听见,“你好好坐着就好,别再说话了,我保证不让你摔下去,否则,你摔死得了。” 凌画:“……” 这人若不是她瞧上的放在心上的千方百计设计要嫁如今死皮赖脸想刷好感度的未婚夫,她至于吗? 他果然是凭实力单身,不想娶妻。 她彻底不说话了。 宴轻耳边清净了,很满意,“对,就这样闭嘴,保持到栖云山脚下。” 凌画点点头,坚决一声不吭了。 快晌午,街上的人很多,汗血宝马哒哒哒驮着两个人当街跑过,还是十分显眼的,尤其是这个人是宴轻与凌画。 百姓们更熟悉宴轻,都睁大了眼睛,第一次见小侯爷当街与女子公乘一骑,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有一部分人则是被凌画吸引,虽然紫纱遮面,但是凌画曼妙纤细的身段与她一双露在面纱外如水的眸子,满街的绫罗华椴行走的人群也有不少女子,都无一人有她的婉约灵气,分外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凌画其实很少当街露面,多数时候都是马车穿街而过,只有偶尔出现在凌家的产业里,从来没有这般骑马过。但关于她的传言太多,尤其是紫纱遮面,满京城只她一人,别人只要看到她,就知道这位是凌家小姐凌画,不用想第二个人。 所以,宴轻与凌画这般当街骑马而过,转眼就在京城的街上炸开了锅。 两个人的身份,也从来都不是个低调的人,实在是太好认了。 京城的百姓们最不缺乏的就是新鲜事儿和乐趣,哪家哪户又有了什么新鲜事儿,谁谁谁做了什么,包括养的外室打上门气死正室,包括哪家夫人打死小妾被下了天牢,包括谁谁谁家的小姐与谁谁谁家的公子因为情投意合但家里不同意私奔了等等。 无论大事小情,只要有乐趣可说,京城的茶楼酒肆一天就能聊个七八场。 如今宴轻与凌画这样,这可不就是大事儿吗? 宴轻走了一半路后,便察觉了,脸色有点儿紧绷,对凌画压低声音说,“都是因为你,爷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凌画大呼冤枉,回头一双水眸水汪汪地看着他,指控,“难道不是你醉酒后弄出婚约转让书?我才……” 她想说被迫嫁你的,但觉得这话说出来太不要脸了,于是立即改口,委屈地说,“我觉得你不算毁了一世英名吧?虽然你很好,但我也不算太差啊。” 宴轻噎住。 他很好? 她是不是眼神不好? 他放弃,破罐子破摔,“行吧!你也没错。” 带着她共乘一骑是他答应的,不应该被大家一看,他就浑身不舒服责怪她。 前面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不再顾忌,打马飞奔起来,转眼就出了城门,汗血宝马没了限制,更是四蹄拔起,跑了个畅快。 二人离开后,京城的百姓们顿时津津乐道起来,纷纷都说,果然凌家的小姐就是厉害,就没有她拿不下的人,看看宴小侯爷,以前多抗拒娶妻,如今呢?这是真香? 程初自从自己的诗集出版后,就养成了没事儿逛四海书局的毛病,今儿他从四海书局出来,便看到了远处骑马走过的宴轻和凌画。 程初怀疑地睁大眼睛,他眼瞎了?没看错吧? 他问向身边同去书局的一名纨绔,“刚刚那是宴兄吧?” “是啊,汗血宝马独一无二,凌小姐的紫纱遮面也独一无二。”纨绔兄弟肯定地点头,自诩眼神很好使,“程兄,你眼神不行啊,连宴兄都不认识了?” 程初默。 他是不认识宴轻吗?他是不认识带着凌画共乘一骑的宴轻。 他感慨,“哎,宴兄自从有了未婚妻,连出去玩都不带兄弟们了。” 纨绔兄弟点头,是啊,好忧伤啊。 第九十二章 好巧不巧(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柳兰溪自从那日柳夫人从宫里回来被太后拒绝后,就病倒了。 一连病了多日,病情不见好,直到京兆尹府尹陈桥岳被斩首抄家,陈夫人与陈兰桂被贬为奴仆送到凌家,千金小姐一夕之间沦为奴仆,无家可归,道一句可怜也不为过。 柳望私下沉着脸对柳兰溪教导,“知道陈桥岳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吗?知道陈家为什么倒吗?我私下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东宫内部打听清楚,是因为陈桥岳的女儿,她喜欢宴轻,东宫因此做诱饵,说帮助陈兰桂嫁给宴轻,换取陈桥岳监守自盗杀了京兆尹天牢里的四个死士活口。从来被陛下查知,推出午门外斩首。” 柳兰溪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陈桥岳这么疼女儿?不惜为了她能嫁宴轻参与东宫之事?” “因为陈兰桂得了相思病,不嫁宴轻就会死的那种。”柳望看着柳兰溪,“生养此女,不如不生,为祸家门。” 柳兰溪震惊。 柳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兰溪,“爹不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说丢官位性命,只说但凡要脸面,就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你也不要想,咱们家一大家子,不能为了你,祸害了整个家。” 柳兰溪垂下头,“爹放心,我省得。” 她也不是真不懂事儿,她只是嫁不了宴轻,就提不起精神,有点儿不想活了,但又不甘心,她悄无声息地死了,怕是宴轻连叹息一声都不会,嫁她的人依旧是凌画。 “你能懂事儿就好。”柳望道,“无论太子将来坐不坐得上皇位,无论东宫有多势头热,无论凌画与东宫怎么明争暗斗,无论这背后还会搅动多少人,我都会保持中立。保持中立有好有坏,好就是安稳,坏就是爹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太大权利,做不到帮你得到想要的。” 柳兰溪点点头。 柳望又道,“你娘因为你,这些年没少操心,这些日子你病倒,她更是憔悴忧愁,你娘疼你,你也疼她一二。我们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这般作践自己,眼里除了个宴轻,便什么也没有了。这天下不止宴轻一个,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才能活下去。” 柳兰溪咬唇,“女儿知道。” 柳望叹气,“你若是真知道就好了,也许你是心里明白,但却做不到。爹也不求你能有多出息,但最起码,不让我们再操心。不求你像你哥哥姐姐一般,你省心点儿,我们就知足了。” 柳兰溪心里难受,抬起眼,“爹,那女儿能做什么呢?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女儿心里不这么窄?或者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女儿从凌画的手里将宴轻夺过来?” 柳望心里一突,“你是金娇贵养的千金小姐,你自小学的是师傅们教你的琴棋书画,贵族礼仪,你娘教你的是闺中礼数,教你的是相夫教子,管家有方。放在闺秀里,你是出类拔萃的,但与凌画比的话……” 柳望摇摇头,不想与女儿说这话,但不得不说,“不是爹为凌画说好话,而是凌画太厉害了。你会的她都会,满京城都知道,当年凌夫人教导女儿有多严苛,就连太后当年每次见了凌夫人都直摇头,让她别那么严厉。但凌夫人依旧我行我素,京城的夫人们背后谁不说一嘴?但是如今呢?还有谁会说凌夫人不会教导女儿?她虽然不是文武双全,但却是心思玲珑,手段厉害,三年前,多少朝臣反对她接手江南漕运?但她一力承担起来,雷厉风行地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江南漕运除了她,还真没人能担起来。这份厉害,让所有人见了他,哪怕是最难打交道的御史台,都不敢惹她。” 柳望很少跟女儿说这些话,但是今儿既然话匣子打开了,便掰开了揉碎了的与她说,“你与凌画,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娘养你养的娇惯,凌画却不娇惯,三年前她敢敲登闻鼓告御状,三年后,她一个年芳十六的小姑娘,跺跺脚,京城就会震三震,你能有什么法子对上她,将宴轻从凌画的手里夺过来呢?太子殿下在她手里吃了多少次亏?这次陈桥岳被陛下推出五门斩首,东宫的近臣被腰斩,岂能说背后没有她的手笔?谁知道呢。” 柳兰溪默默听着,反驳不得。 是啊,凌画的厉害,她以前就听了许多,哪怕父亲不说这些,她也知道也清楚,但她从来没想过,凌画会嫁宴轻,会成为她跨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同样的年纪,凌画却让父亲都忌惮,而她,也只会心心念念着宴轻伤春悲秋。 柳兰溪喃喃,“爹,你别说了。” 柳望住了嘴,起身离开,“你好好想想吧!” 柳望离开后,柳夫人进了柳兰溪的房里,对她叹气,“你爹是为你好。” 柳兰溪不说话。 “你这幅样子,生生在剜娘的心,你让娘去为你求太后,娘也求的,再多的,娘也没法子了。”柳夫人的确憔悴了很多,“溪儿,你不能只顾着自己。” 柳兰溪沉默了好久,勉强打起精神,“娘,你给我点儿时间。” 柳夫人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好好。” 只要她的女儿能想开,给她点儿时间不算什么,能救回来就行。 于是,柳兰溪自这一日起,病渐渐地好了,只是人没有以前活泼了,有些闷,常常一个人发呆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看着不像是为了宴轻食不下咽寝食难安了,但也说不上多好。 柳夫人怕她总想东西,越想越想不开,这一日便劝她,“娘与你出去走走如何?听说外面的铺子里,今儿又进了新的胭脂水粉首饰,你也许久没换新的了。” 柳兰溪点点头,跟着柳夫人去了街上。 只是好巧不巧,二人从首饰铺子里出来,正碰见宴轻与凌画共乘一骑穿街而过。 柳兰溪的脸色一下子苍白的如白纸,而身子发抖如风中落叶,看着像是一阵风一刮就倒。 柳夫人直呼冤孽,她后悔极了,怎么就这么巧?早不早晚不晚,偏偏今日,偏偏这时候,她带着女儿来逛街,若是照她看,她女儿一辈子不见宴轻和凌画才好。 她伸手拽住柳兰溪的手,女儿的手冰凉,没有一点儿暖意,她一时说不出宽慰的话,“走吧!回府吧!” 再待下去,这副样子,被人瞧见了,又胡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柳兰溪倒也不反抗,随着柳夫人上了车。 上了车后,她便默默落泪,“宴轻……宴轻他怎么……怎么会……”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难道他以前都是作假的?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那别的女子也不见他喜欢,怎么搁在了凌画的身上,便是这样的大不同对待呢? 柳夫人坐在一旁,虽然跟柳兰溪想的不同,但也有相似,想着会不会是看错了?宴轻怎么会当街与凌画共乘一骑呢? 她想了一会儿,转头问车夫,“刚刚骑马过去的一男一女,可是宴小侯爷与凌小姐?” “回夫人,是,街上的人也都在谈论此事。”车夫恭敬回话。 柳夫人叹息,原来真是啊,若说圣旨赐婚的背后是宴轻迫不得已的娶凌画,那么如今两个人共乘一骑呢?总不能是宴轻被凌画绑着吧? 她对柳兰溪道,“你死心吧!宴轻什么样儿,你该清楚,你追着他几年,他见了你就躲,但是凌画,以前从没追过他,甚至没出现在他面前过,但他如今与她共乘一骑。若是这都不能让你死心,娘不知道还有什么才能让你死心?他们的大婚,是圣旨,婚期就在中秋节后,两个多月而已。” 柳兰溪默默哭了许久,快回到柳府时,才开口,“娘,您将我送出京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宴轻和凌画在的地方,我再也不想见到今日这样的他们了。” 柳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牙答应,“行。” 她也觉得,再留女儿在京城,女儿这一辈子就真完了,将她送走,出去散散心,等她放下宴轻,就有救了。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九十三章 秘密(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京城距离栖云山不是太远,汗血宝马撒个欢的功夫也就到了。 来到栖云山脚下,宴轻勒住马缰绳,低头看着已整个身子没骨头一般地缩在他怀里的凌画,“你可以说话了。” 凌画不想说话,汗血宝马太快了,她虽然在宴轻身前坐着,被他虚虚揽着,心里很满足,但是身体并不舒服,她的肉皮子太嫩,再加上当年敲登闻鼓挨板子伤了身了,后来虽然养好了,但到底肌肉落下了疼痛的记忆,受不得半点儿折腾,骑这么快的马,屁股疼不说,大腿内侧火辣辣的,大约磨破皮了。 她如今一动也不想动,动就疼。 宴轻注意到凌画不对劲,对她问,“你怎么了?” 凌画依旧不想说话。 宴轻没了耐心,绷起脸,“说,怎么了?” 凌画撇嘴,露出哭腔,“屁股疼,腿疼,不想说话。” 宴轻不能理解,“骑个马而已,你就算被风吹了,也该是脸疼,怎么是……” 凌画控诉,“你这马鞍子太硬了,弄什么纯金的马鞍?这么快的马,我皮肤嫩……” 宴轻明白了,默了一会儿,嘟囔,“娇气。” 凌画不想搭理他,有点儿后悔跟着他骑马。 想象跟他骑马在一起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打脸,根本就没有多少美好,大夏天的,汗血宝马跑起来,也是带起劲风,哗啦啦地吹,若不是她脸上戴着面纱,如今脸皮子估计都被吹破皮了,他又不紧紧抱着她,她身子开始一直晃啊晃,后来她死命地往后仰,才靠近他硬邦邦的胸膛里,他还算有点儿人性,没推开她,但她屁股被颠的疼,双腿内侧被磨的疼,也很受苦。 宴轻感受到她明显的厌世情绪,摸摸鼻子,“纯金马鞍是个什么破东西,既然让你受罪,这就扔了它。” 见凌画不说话,他又说,“让你坐车你非要骑马,如今受苦了吧?又怪得了谁?” 见凌画依旧不吭声,他语气放软,“那怎么办?你还能动吗?要不……” 他顿了一下,试探地问,“我抱你下马?” 凌画所有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点点头,“你抱我下马。” 她又补充,“不止抱我下马,还要抱我进去,如今马车都没来,你总不能让我自己走进去,我走不了路了。” 宴轻想说一句你怎么这么麻烦,但碍于她此时总算情绪好转,他吞了回去,答应,“行。” 凌画高兴了,觉得就算这一路受了苦,貌似也值了。这个人骑马不抱着她,如今还不是得一样要抱她? 宴轻似乎也想到了,脸色又瞬间不好了,整个人也不太好了,他顿了一会儿,咬牙,将凌画扛下马。 凌画:“……” 他、竟、然、用、扛? 不是公主抱吗? 她憋着气反对,“我要抱!” 宴轻扛着她往前走,上山是一条很宽敞的路,他无辜地回答她,“我不会抱。” 凌画被气笑,忍了一会儿,温温柔柔地在他耳边说,“你让我带你来栖云山的目的,你是不是忘了?” 还想不想喝她酿的酒了?这么对待她,他是想没酒喝吗? 宴轻停住脚步,这一回并不受她威胁了,也脾气很好地对她笑着说,“你不是我未婚妻吗?我不是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我的吗?你难道反悔不给我酿酒喝了?” 言外之意,若是你敢,那咱们俩的婚事儿,现在就可以告吹了,别以为就你会威胁人。 凌画闭了嘴。 宴轻见她安静下来,很满意,慢悠悠地扛着她上山。 快到山门时,凌画小声商量,“你这样扛我上山,就跟扛麻袋一样,被我的人瞧见了,一定会背地里笑话我,我会很没面子的,也会在他们面前失去威信的。”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宴轻不买账。 凌画委屈巴巴的,“与你自然有关系了,咱们俩如今是未婚夫妻,以后大婚,夫妻一体,笑话我不就是笑话你吗?我没有威信的话,他们不服管教,送鹿肉去端敬候府都没那么尽心了。” 宴轻轻哼,“说的跟真的似的,我不信,若你真这么容易因我扛着你就被你手下的人笑话没有威信,那你早就不必做他们的主子了。” 凌画气。 这个人是什么品种,谁来告诉她?他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又不想说话了。 宴轻又走了几步,眼角余光扫见凌画一脸心如死灰,蔫头耷拉脑,总算看她顺眼了些,将她从肩上滑下,背在了后背上。 凌画:“……” 她小声哔哔,“你这样背着我,要身子再弯一点儿,你的手再往下一点儿,我都跟你说了我屁股破皮了,大腿内侧破皮了,你按到了受伤的地方了……” 宴轻手僵住,身子僵住。 凌画心里暗笑,斗智斗勇她就没输过。哼! 宴轻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怀疑地问,“你真的不能走吗?” 凌画可怜兮兮,“你有没有点儿常识?骑马受伤的人,双腿都打颤,走一步就磨的疼,怎么可能走的了,疼都疼死了。” 宴轻默了片刻,不高兴地说,“忍着。” 凌画从他后背伸手勾住他脖子,软软地带着泪意地说,“忍不了,当年敲登闻鼓落下的病根。” 宴轻嗤笑,“登闻鼓你也敢敲,当时是真不想要命了?” 凌画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我敲登闻鼓后,挨板子前,对御庭司的掌司悄悄说了一句话,保我不死,我给他一百万两银子。” 宴轻一愣,“还有这事儿?” “是啊,我当年十三岁,小胳膊小腿小身子骨,怎么可能挨得过御庭司实打实的五十板子?于是,在受刑前,我买通了御庭司的掌司,一百万两银子,救了我的命。” “你的命这么不值钱吗?”宴轻不将一百万两银子看在眼里,“生死关头了,怎么没说给他一半家产?” “我舍不得。”凌画叹气。 宴轻无语。 凌画给他讲道理,“你生在端敬候府,世代累积的军功财富,一百万两银子在你眼里自然不值多少钱,总没有人命值钱,但是放在别人的眼里,够三辈子赚的,还是很值钱的。” “我记得当年你敲登闻鼓时,凌家已被抄了吧?御庭司的掌司我想想是谁?周茂吧?他相信你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宴轻扬眉。 凌画回忆,“我对他说,我的外祖父是王晋,即便凌家被抄家,一百万两银子我也是能拿的出来的,否则也不敢来敲登闻鼓了。” 她笑了一下,“周茂爱财,就算不信,也觉得不值当什么,他保我一命,若我反悔,他以后有的是法子要我的命。我那时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而已。” 宴轻点头,“倒是符合周茂的秉性,你倒是把他摸透了。” 凌画叹了口气,“御庭司的板子真疼死个人,他虽然交待人留我一命,但是也不敢让人看出来,于是,就真精准到给我留了一口气,只要陛下肯救我,我就能活的那种,只要陛下不重审江南漕运案,不翻案,不让太医院给我医治,我就是个死。” “周茂后来被贬去陈川,是你使的鬼?” “萧泽后来回过味来,知道是他对我手下留情了,要杀他,我念着他救命之恩,救了他,将他送去了天高皇帝远的陈川。陈川虽然距离陛下远,但是距离东宫也远。”凌画解释,“无论怎样,他都是保了我的命,我还是很感谢他的,钱也多给了他点儿。” “你那时还挺有良心。”宴轻平价了一句。 凌画:“……” 对,她那时还有良心,良心那种珍贵的东西,后来腥风血雨鬼门关前经历的多了,才渐渐丢失的。 她闷了闷,提醒宴轻,“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对我,是不是该好一点儿?” 我对你这么好! 宴轻依言将腰往下弯了弯,手挪了挪,没说话,背着她走到山门前。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九十四章 当年(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虽然看着清瘦,但是凌画趴在他后背上,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如今一个人能给她,让她觉得她眼光果然好,没看错人,这就是她喜欢的心上人,她的心上人纯善极了。 哪怕十分的不情愿,他依然妥协地对她做了。 她享受这一刻的感受,心里觉得满满当当的,若是这一辈子哪怕不能让他抱着她,只要能这样背着她,她也觉得满意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嘛,她最是知道这句话的真谛。 宴轻在山门前停住脚步后,空不出手来,对凌画道,“你来叩门环。” 凌画从宴轻的脖子前颤巍巍地伸出小手,用力地叩了叩。 宴轻取笑,“蚂蚱劲儿。” 凌画承认自己没力气,“都怪金马鞍。” 她自然不说怪汗血宝马,否则以后他不带她骑马了怎么办? 宴轻回头瞅了一眼,汗血宝马委委屈屈地跟在他们身后,蔫头耷拉脑,一副自己做错了事儿的神色。 宴轻啧啧,“这狗东西自省呢。” 凌画也回头瞅了一眼,被逗笑,“它不是狗。” “那也是狗东西。” 凌画不跟他争执这个,觉得让汗血宝马反省反省也好,这家伙撒开丫子跑起来,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住了,怪不得能日行千里呢。 守门人打开山门,见到门外宴轻背着凌画,只他们两个人,再没别人,愣了一下,怀疑地越过宴轻看着凌画,“主子?” 不怪他不敢认,实在是主子没让人背过,而宴轻他也认识,自从圣旨赐婚后,栖云山里就特意弄了一副宴轻的画像,让每个人都记住,这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是主子的未婚夫,是主子将来要嫁的人,主子对他很是不一般,与当初的秦三公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不出意外,这是主子的逆鳞,他们若想讨主子欢心,以后见到了宴小侯爷,就得弯腰行大礼,就跟对着神明上香一般的恭敬。 早先得到消息,说主子要带着宴小侯爷来栖云山小住几日,但没想到,不是来浩浩汤汤的车队,而是只特立独行的来了这么两个人。 宴小侯爷的性子他们也都听过不少版本,但不包括他亲自背着人。 所以,哪怕看到了他的画像,对他这张脸记忆深刻,但也有点儿不敢认。 “发什么呆?是我。这是小侯爷。”凌画莞尔一笑,语气平和,给出这副样子的理由,“我们骑马来的,马鞍不舒服,小侯爷就弃马背我上山了。” 守山人惊醒,连忙对宴轻深施大礼,“宴小侯爷好!您快请!” 宴轻端正着脸色,矜持地点点头,背着凌画进了栖云山。 栖云山的海棠品种珍奇,用上好的药浇灌培养,一年四季都会开花,如今正值夏季,海棠花被火辣辣的太阳烤的,有点儿发蔫,但看起来也依旧是娇俏的。 宴轻扫了一眼,当真是觉得与山珍海味阁里的海棠花一个品种,他脚步顿了一下,问凌画,“山珍海味阁与你是什么关系?” 凌画眨眨眼睛,“是我的产业?” “是不是你的产业你不知道?还带问号?”宴轻停住脚步。 凌画勾着他的脖子,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说,“我的产业太多了,不太数得清。” 宴轻哼了一声,肯定了,山珍海味阁就是她的产业,她这语气就是骗鬼呢。 他不让她蒙混过去,对她质问,“给我免单的事儿,是你指使掌柜的做的?” 凌画立即摇头,语气冤枉,“这个真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掌柜的就是个好颜色的,尤其是长的好看的小伙子,他看了就喜欢,给你免单而已,他劳苦功高,也有这个权利。” “四年前,我刚做纨绔时,被免过一次单,月前,秦桓拉着我喝酒,也免过一次单。你确定这两次都与你没关系?”宴轻要问个究竟。 凌画肯定地摇头,语气真诚极了,“真没什么关系,你要知道,我也是喜欢长的好看的小哥哥,若真是我做的,四年前我就见过你,认识了你的话,我肯定早就跟秦桓解除婚约了。绝对不可能让他弄出什么醉酒后的婚约转让书败坏我名声,毕竟你比他长的好看。” 宴轻哼了一声,“确定?” “真确定。”凌画小声说,“你比秦桓好看多了,你想想,若是我的性子,早遇到了你,谁还要他啊?” 宴轻默了默,不知道是被她肯定的语气和给出的无法反驳的理由说服了,还是被哄住了,总之,没有再追问。 凌画松了一口气,四年前的事儿还真不是她做的,其实,是她娘,她娘当年在山珍海味阁盘账,为了教导她尽快接手她名下的产业,带了她一起,她被堆积如山的账本子弄的一个头两个大,就听掌柜的说了一句来了个漂亮的小公子,长的可真好看,好像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据说,今儿正式做纨绔,来山珍海味阁庆祝一下。 她娘对宴轻的名声早有耳闻,听说后似乎觉得挺可惜的,说了句,“我去看看。” 她也想去看看,但她娘板着脸说,“你把这些都看完了,看不完,不准出这个门。” 她只能乖乖坐好。 她娘出去大约是瞧了人,回来后,难得对她说了一句,“端敬候府的小侯爷的确是长的好看,比秦桓那孩子长的好看,可惜了,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 凌画故意扬起小脸说,“娘,我喜欢最好看的,既然秦桓没他好看,你去退了安国公府的婚约,给我定他吧!” “胡闹!”她娘顿时训斥。 凌画不依,“没最好看的夫君,我没动力看这些账本子。” 她娘没见过这么耍赖的,被气笑,“人长的好看,无非一副皮囊而已。” “那若不是我爹长的好看,您嫁他吗?”凌画反问。 她娘噎住。 然后,对她瞪眼,“别再想用不着的,我拿秦桓当半个儿子,他父母早亡,安国公府是狼窝,他可怜的很,若你退了他的婚,安国公府一家子都势利,他不会有好日子过。再者,秦桓对你也不错,也知道上进,皮囊长的也俊秀,你挑剔什么?” 凌画想想秦桓,便提不起多少精神,小白兔一样的家伙,她能说他不太稀罕吗?真不明白了,安国公府一家子黑心肠,他怎么就没被养得也黑心肠呢,若他的心肠也是黑的,她没准也能稀罕上,就如今这小模样,在她娘面前乖乖巧巧的,在他面前看她一眼就害羞的眼神躲闪不敢多看她,实在让她不太稀罕。 她叹气,“那我没动力看这些了。” 她娘气笑,“我给他免单,山珍海味阁以后是你的,以后他再来,让掌柜的也一样给他免单。长的好看的人,是该被优待点儿。” 凌画嘟囔,“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好好看账本子,别让山珍海味阁在你手里倒闭了,让他吃一辈子,给他免单一辈子,不是也很好吗?”她娘很有理由。 凌画:“……” 她竟然奇迹般地觉得,她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她高兴了点儿,于是,埋头看账册。 后来,凌家遭难,她娘虽然一年后死在天牢,她也几乎被血雨腥风抹平了昔日那短暂的记忆,但山珍海味阁的掌柜的记着宴轻,他再去,那一日也正巧赶上她在,自然而然就又给他免单了。 回忆一旦拉开闸,便倾泻而出,挡都挡不住。 这事儿她不太想让宴轻知道,若是被他知道,岂不是也知道了当年她还没见着他,就听她娘那么一说,就有想跟秦桓悔婚嫁他的打算? 所以,坚决不能说。 “你在想什么?”宴轻敏锐地察觉凌画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绪里。 凌画勾着他的脖子软声说,“在想我饿了,今天要不要再烤鹿肉吃。” 宴轻也有点儿心动,“会不会间隔时间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鹿群有繁衍吗?别吃的比下的崽快,那可不行。” 凌画也不知道,问一旁跟着他们的人,“鹿群这个月出生几只?” 陪同的人摇头,“好像一直也没有。” 宴轻果断地说,“不吃了。” 凌画同意,“行吧!” ------题外话------ 十月过去一大半了,求月票啊亲爱的们,么么么么么么 第九十五章 闺房(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与宴轻踏进栖云山,一下子让栖云山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匆匆跑出来迎接二人。 宴轻不知道以往每次凌画来栖云山是个什么情形,但这一次他瞧着,栖云山的人都过于活泼了些,有的人不止眉开眼笑,还手舞足蹈,看起来兴奋极了。 就连栖云山五十多岁的管事看起来也没有多沉稳,走路带风,从见了他,脸上的笑就没收起过,不停地与他说话,一边走,一边介绍栖云山,热情极了。 宴轻抽空对凌画压低声音说,“你这栖云山的人,都挺有意思。” 他刚背着凌画踏进山门,呼啦啦便从里面迎出来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簇拥着他们二人往里走。 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说给他弄一顶轿子来,将凌画从他背上放下去。 就跟没看到他背上的凌画似的,不停地与他说话。 凌画想笑,贴在他耳边说,“他们长期守山,生活难免枯燥了些,你多担待点儿。” 宴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点了点头,这阵仗倒也吓不着他。 管事一路领着宴轻来到半山腰一处四进的大院子,站在门口,对身后摆手,终于有了点儿管事的样子,板着脸说,“去去去,都回去,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都跟着做什么?” 一群人一路上也将宴轻瞧了个差不多了,嘻嘻哈哈地转身离开。 管事了回过头,又对宴轻露出笑脸,说了句,“小侯爷里面请。” 宴轻打量这处院子,“我住这里?” “对,这是主子的院子,前后有四进,宽敞的很。”管事回答。 宴轻皱眉,“我住她的院子?不太合适吧?” 管事瞅了凌画一眼,笑呵呵地说,“栖云山最好的院子,就是主子这一处院子,前后有四进,小侯爷您住前院,主子住后院,没什么影响的。” 言外之意,又不是住一个屋子里。 宴轻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合适,“再给我找一处院子。” “这……”管事为难,看向凌画。 凌画轻柔地说,“真不必再找院子的,进去后你就知道了,我住的后院距离你的前院,走路的话还要走上两盏茶呢,酿酒的酒坊也设在我这院子里,你要陪着我一起酿酒,早晚要一起吃饭,住的太远,也是要每日来好几回,实在是麻烦。” 大婚前,她没想吓跑宴轻,所以,也不会特别的安排什么同寝同食。 宴轻最不喜欢麻烦,被说服了,“行吧!” 管事带着宴轻进院子,似乎这才想起了他背上背的凌画,试探地问,“小侯爷,先送主子去后院?” 宴轻没意见,“行。” 反正都背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段路。 管事带路,宴轻穿过前院,直接来到最后面的院子,这一处院子,的确如凌画所说,很大,前院和后院隔的很远,她没骗他。 最后面一处院子的一间正屋,窗明几净,有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规矩地立在门口,见到宴轻,虽然多看了两眼,但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左一右挑开帘子,请宴轻进屋。 宴轻来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背着凌画进了她的屋子。 女儿家的闺房他从来没踏入过,这是第一次,虽然这里不是凌画在凌家的闺房,但在栖云山她的房间,一应摆设,也是实打实的女儿家闺房的样子。 画堂内,摆着桌子躺椅,不是有棱有角的那种硬派风格,而是处处透着柔软,就连墙上的笔墨丹青,都是婉约的春花秋木,小桥流水。 踏进里屋,珠帘翠幕,香炉屏风,桌椅摆设,插画插瓶,床帐帷幔,更都处处透着女儿香。 宴轻极其的不适应,将凌画放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走。 凌画一把扯住他衣角,“你急什么?” 宴轻脚步顿住,脸色说不上好,硬邦邦的,“将你背到了地方,我不走难道还要陪着你?” 言外之意,你别得寸进尺。 凌画无奈,“我是想与你说一句话,谢谢你背了我一路,你出了一身汗,可以让管事带你去前院沐浴,这处院子有两处温泉池,前院一处,后院一处,不用人挑水,你可以去温泉池洗一洗。” 宴轻点头,“知道了。” 凌画扯着他衣袖不松开,故意说,“你别洗的太久,我早就饿了,我走不动路,一会儿你过来与我一起吃饭,就在外面画堂。” “知道了。”宴轻看向她袖子,“你怎么这么能叨叨?七老八十了?” 凌画立即松开他,摆手,“你走。” 宴轻转身走了。 管事在门外听了个清楚,心中乐翻了,想着原来这就是主子与宴小侯爷相处的日常,看来很不错,他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对哪个男子这么在意过。以前的秦三公子见到主子都躲的远远的,若没有别的目的,主子也不太乐意见他,如今这宴小侯爷,真是不同,让主子终于有了点儿小女儿家的样子。 “走吧!”宴轻走出里屋,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这才觉得一身轻松。 管事点头,领着宴轻去前院。 凌画在宴轻离开后,连忙对外面说,“紫嫣紫夏,你们快进来给我拿玉露膏抹,我要疼死了。” 门外站着的两名哪怕见到了宴轻也没多少表情的少女一起进了屋,看着凌画龇牙咧嘴一脸痛苦的样子,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紫嫣去柜子里拿药,好奇地问,“主子,您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您皮肤娇嫩,不是没有特殊急事儿的情况下,从来不骑马吗?来栖云山很着急吗?” 凌画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与他共乘一骑,让他抱着我骑马,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儿吗?” 谁知道没感觉出浪漫不说,还把自己弄伤了,也没有再比她更悲惨的了。 紫嫣笑出声,“看来主子很喜欢宴小侯爷呢。” 凌画点头,若是不喜欢,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非要嫁他?一个人独美不好吗? 紫夏帮凌画宽衣,看到她两股和大腿内侧被磨的血痂痂一片,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骑了多快的马?您连骑装也不穿,骑什么马的?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这疼死人的伤,哪里浪漫了?” 凌画又叹气,“至少有效果的不是吗?宴轻从山脚下一路背我到房间。” 虽然没啥浪漫,但能让他带着她共乘一骑,能让他一路背着她走许久,就是很大的突破,毕竟宴轻那人,可从来没让女人近过身,更别说共乘一骑和背着走路了。 紫嫣和紫夏一模一样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模一样的嫌弃情绪,“理解不了。” 凌画被逗笑,“我的男人,要你们理解做什么?” 二人不说话了。 主子的脑回路从来就稀奇古怪,奇葩的很,追个男人也别具一格,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人小心翼翼地给凌画抹了药,上好的创伤药,很有效果,清清凉凉的,一下子缓解了火辣辣的疼。 凌画舒服地感慨,“有钱真好。” 若是没钱,追个男人,疼也得忍着,哪有什么好药给她抹来治伤? 紫嫣收了药膏,“您先歇一会儿吧!厨房已经在做着饭了,本来以为您会晚上来,没想到晌午就来了。” 紫夏给凌画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宴小侯爷喜欢吃的菜,厨房早就采买了,不得不说,宴小侯爷也太会吃了吧?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海里长的,都珍贵的很,每一顿饭都这样吃,端敬候府竟然还没被他吃空,也是个奇迹。” 凌画大乐,“他可不止会吃。” 也很会赚钱呢。 她对二人摆手,“你们去厨房,盯着些,也不用准备太多,他虽然吃的好,吃的珍贵又精致,但是并不太浪费,少做几样就是了。” 二人点头,收起了吐槽,转身去了。 第九十六章 好看(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管事将宴轻领到前院,来到一处十分精致敞亮的房间。 管事给宴轻介绍,“这一处院子,主子在买下栖云山修建时,就特意留了男主人的院子。” 宴轻脚步一顿,挑眉,“这么说,是给秦桓留的了?” 管事的说出这话后,也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不会说话,连忙补救,“回小侯爷,主子买下栖云山,虽然是在夫人在世时,但是那时种满海棠后,主子并没有修建院落,这各处的院落,修建时,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主子掌管了江南漕运之后,那时候秦三公子每日都跳着脚不想娶主子,主子也不知将来是否能嫁他,但总会有个男主人,就一起建了,也不是特意为着秦三公子。秦三公子从来没来过栖云山,他连栖云山是主子的,甚至都不知道。” 宴轻似乎也就随意问一句,并不如何关心此事,随口“嗯”了一声,进了屋。 管事抹了抹脑门子的汗,想着宴小侯爷并不是个软和的主,还得要仔细再仔细。 宴轻进了里屋后,打量了一眼房间,一应摆设,很是简洁,不繁琐累赘,与他端敬候府似乎差不多,有异曲同工之处,恐怕是凌画提前交待按照他端敬候府的内室准备的。 他满意地转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没有换洗的衣裳,就是骑了马,空手来的,他看向管事的,“可有适合我穿的干净的衣裳?” “有的。”管事的笑呵呵地说,“昨儿主子派人送来了亲手给小侯爷做的两套衣裳,可真好看,就在柜子里。” 他说着,走到柜子前,将柜子打开,给宴轻看,“您看,都在这里呢。” 宴轻来到柜子前,一面大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大摞衣裳,不止外裳,还有衬衣内衣,他愣了一下,“这么多?” “最上面的这两套,天云锦和沉香缎,据说是主子这几日亲手给您做的,其余的都是铺子里选的成衣,虽不是主子亲自做的,但也是亲自拿着图册选的,都是最新的样式。”管事的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感慨,“主子忙的时候,连自己的衣裳都是琉璃姑娘负责,没想到如今竟然亲自给小侯爷您做衣裳打理穿用。主子说若不是时间上来不及,不会让您穿绣坊的成衣,大婚后,您的衣裳,都要她亲自做呢。” 宴轻默默伸手拿出最上面的一件,评价,“是挺好看的。” 天云锦和沉香缎这两件衣裳布料在市面上也是少有,十金一寸,经她的巧手,式样和绣花上,更添色,华丽极了。 但大约他见过了最好的她第一件做出来的十分耗费时间的那件月华彩。反而把这两件都比了下去。 他想着,他舍不得穿那件衣裳是对的,那件最好看,不能寻常给穿糟蹋了。 管事帮忙从里面拿出衬衣内衣,一同递给宴轻,“隔壁的净房,有从山上引建的温泉池,就是小了些,外面的温泉园走几十步路,有一处大的温泉池,您是先将就洗一下,还是……” “将就一下。”宴轻想起凌画饿了,让他快点儿。 管事的点头,带着宴轻去了隔壁,将他安置妥当后,得知他不用伺候,关上门退了出去。 宴轻解了衣躺在温泉池里,就着氤氲水汽嘟囔,“她倒是会享受。” 引山上的温泉水在院子里建造温泉池并不容易,人力财力物力投入极多,也就是凌家才有这个钱,程初家里哪怕有一条街的铺子,也做不到。 宴轻洗了两盏茶,换了崭新的衣裳,走出净房。 管事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眼睛一亮,脱口夸奖,“小侯爷真好看。” 宴轻有着天生的衣裳架子,也有着天生的鬼斧神工雕刻的如画眉眼,但他对穿戴一事儿,从来不讲究,只求看的顺眼,就算是一个麻袋,他看的顺眼,估计也会披在身上。 如今经过凌画的巧手给他亲自做的衣裳,裁剪合宜不说,样式也好看,珍贵的布料配上她的手艺绣工,被宴轻这么一穿在身上,整个人又增添了十分颜色。 管事活了一把年纪,也真是从来没见过比宴小侯爷更好看的少年。 宴轻扬了一下眉梢,也觉得自己挺好看,于是,很坦然地承接了这句夸奖,“我也觉得。” 管事笑开,想着主子的辛苦没白费,小侯爷显然很满意。 宴轻重新来到凌画的院子,紫嫣和紫夏见他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去厨房传饭,一个请他进画堂,给他倒了一盏茶,然后去里屋喊凌画。 凌画也没想到宴轻动作会这么快,她以为多少也要多等一会儿呢,她高兴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下了地,由紫夏扶着,走出里屋,来到画堂。 宴轻喝了一口茶,抬头瞧见她的模样,神色奇异,“你还坐的了椅子吗?” “坐得了,我上过药了,坐下不乱动就是了。”凌画冒着汗,慢慢地扶着桌子一角,坐在了垫了软软的垫子的椅子上,但即便这样,还是让她在屁股沾到椅子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宴轻看着她都疼,“下次不准骑马了。” “换个马鞍就好了,我从宫里骑汗血宝马溜溜达达到端敬候府走了一路,也没有成这样。就是汗血宝马到了你府里被换了金马鞍,才让我落了这个后果。”凌画自然不能答应以后都不骑马,情趣还是要培养的,如果能在不受苦的情况下培养情趣,那更好了。 宴轻自然不知她心里所想,点头,“等端阳来了,我罚他去重新做马鞍。” 他也觉得什么破金马鞍,不要也罢。 凌画眨眨眼睛,强调,“要软和一些的。” “用兽皮做?”宴轻觉得兽皮大概会舒服点儿。 凌画同意,“应该不错。” 二人商定了马鞍的事儿,便开始吃午饭。 宴轻吃了两口,看着对面的凌画,“是你说你手下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好吃的?” 凌画抬眼看他,一本正经,“是啊,没有端敬候府的厨子做的饭菜好吃。” 宴轻怀疑,“我怎么觉得挺好吃的。” 凌画讶异,“难道是因为你时常吃端敬候府的饭菜,吃的有些久了,才不觉得更好吃?而我这里的厨子,你第一次吃,毕竟一个人一个厨艺,有些不一样,你吃的才觉得好?大约是新鲜感的缘故。” 宴轻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你说的也对。” 吃过午饭,宴轻一边坐着喝茶,一边瞅凌画,“你这副样子,不能酿酒了吧?” 他急了半天,有什么用?自己未婚妻太娇气,也是一样掉链子拖后腿。 凌画有点儿愧疚,“我今天歇一晚,明儿大约就可以了。” “明儿真能行?”宴轻怀疑,他有眼睛看的出来,她伤的真不轻。 凌画点头,“酿酒而已,我不拿重东西,你给我打下手,应该可以,可能就是会慢点儿。” 宴轻又有精神了,“那没问题。” 所有的重活,他干就是了。本来她这么娇气,也干不了什么活。 这样说定后,宴轻站起身,“我走了,你歇着吧!” 凌画伸手又拉住他胳膊,“等等。” 宴轻扭头看她,“又有什么事儿?” 凌画眼睛星光闪闪,“宴轻,我刚刚有没有夸你,你穿我做的衣裳真好看。”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你现在夸了。” 凌画仰着脸笑,“就是很好看,大婚后,你的所有衣裳,都要我亲手做。” “嗯,你已经说过了。”宴轻点头。 凌画有些移不开眼睛,“你去哪里?” 宴轻看着她,“回屋子里睡午觉。” 他本来每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也是要睡午觉的。 凌画自然地松了手,“你回去睡午觉也好,反正,近来没别的事儿,我们可以多在栖云山住几日,明儿酿酒,等过两日,我带你逛栖云山,你别自己去逛,一个人多没意思。” “你栖云山多的是人。”宴轻不觉得一个人没意思。 凌画眼巴巴的,“我说反了,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我很没意思的。” 宴轻看她可怜兮兮的,有些好笑,勉勉强强答应下来,“行吧,等你就是了。” 凌画松开手,日常嘴甜,“宴轻你真好。” 宴轻已对这句话有了免疫力,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九十七章 值得(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出了后院,果然没去别去,回到前院,开始午睡。 凌画也回到房间午睡。 云落、琉璃、端阳等人一个时辰后来到栖云山,那二人都已经吃过午饭睡熟了。 端阳拉着云落坐在宴轻的窗跟下感慨,“小侯爷何时带着女子骑过马啊?为凌小姐破例了。” 云落心想你家小侯爷为我家主子破例的还少吗?他也感慨,“我家主子皮肤娇嫩,不惯常骑快马,一路骑快马到栖云山,身子骨应该受不住,怕是受伤了。” 端阳“啊?”了一声,“这么短的路,不至于吧?” “至于的。”云落肯定。 端阳沉默了,这样说来,与小侯爷共乘一骑,也不是多好的美事儿了。 两人的声音压的低,但还是吵醒了宴轻,他在屋里吩咐,“端阳,把汗血宝马身上那副金马鞍扔了,重新做一副兽皮的,要软的,不咯人的。” 端阳腾地站起身,怀疑自己听错了,“宝马配金鞍,多威风啊。” 真要扔了吗? “扔了。”宴轻毫不犹豫。 端阳傻傻地问,“小侯爷,为什么啊?兽皮的马鞍,不那么威风的。”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让你扔就扔。”宴轻不耐烦。 端阳闭了嘴。 云落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端阳,这个人这么傻,这些年是怎么跟在宴小侯爷身边他能忍着没将他赶出府去的? 宴轻交待完,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端阳拉着云落吐槽,“金马鞍不好吗?小侯爷明明也觉得很好的,怎么说扔就扔?” 云落一脸木然地给他解释,“因为金马鞍太硬,我家主子因此受伤了。” 端阳:“……”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好傻,能在小侯爷身边这么多年没被赶出去,是小侯爷太善良了。 金马鞍再好,让未来女主子受伤,也不能用。 他立马端正了态度,“那是该扔了。” 他想了想,“但那可是纯金打造的马鞍啊,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云落觉得人的大脑真是造物主给的最神奇的存在,有的人就是太傻太笨,天生的,他决定拯救他一下,“融成银子花了不就得了?给我家主子买最爱吃的桂花糕?” 端阳思路被带偏,“凌小姐最喜欢吃桂花糕啊?” “嗯。” 端阳乐滋滋地说,“咱们端敬候府里,也有几株桂树的,再过不久,桂花开了,让府里的厨子给凌小姐做桂花糕吃,咱们府里的厨子做的糕点比酒楼里的师傅做的还要好吃。” 云落点头。 端阳虚心请教,“什么样的兽皮做马鞍又软又好不咯人?” 云落觉得无所谓,“是兽皮就行,一层兽皮不够,弄两层,这等事情又不需要亲手做,让做马鞍的铺子定制一个就是了。” 端阳觉得很对,“我这就去。” 云落耳边总算清净了。 此时,凌画的窗跟前,琉璃、紫嫣、紫夏三人也在说悄悄话。 琉璃虽然早已猜到凌画定然会受伤,但听二人说伤势不轻后,还是吐槽,“小姐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好地坐马车到栖云山活蹦乱跳地陪小侯爷在海棠花雨下漫步着谈情说爱不好吗?非要骑马,受这个罪,如今倒好,倒下了吧?玉露膏再好,也不能立马活蹦乱跳,她总要受两天苦的。” 紫嫣和紫夏对看一眼,她们早先也理解不了,但自从见了宴轻与凌画吃饭相处说话的模样,倒也稍稍理解了,齐声说,“在海棠花雨下漫步谈情说爱,等养好伤后也可以吧?共乘一骑总归是不同的。” 琉璃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人,“你俩的脑袋傻了?” 紫嫣和紫夏:“……” 是有点儿。 琉璃继续吐槽,“汗血宝马飞奔起来那么快,就算小侯爷抱着主子,主子很好受吗?” 紫嫣小声说,“小侯爷背着主子进的栖云山,据说从山脚下开始背,一直背进了房间。” 紫夏替凌画说话,“主子说还是值得的。” 琉璃:“……” 好吧!若是这样说,她也觉得还算值得吧!毕竟宴小侯爷背过谁啊?能让他背了一路,主子哪怕屁股疼的难受,估计心里也美死了。 凌画一觉睡到天黑,醒来后,已到了晚饭的时候。 她龇牙咧嘴坐起身,琉璃听见动静,从外面走进屋,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小姐,难受吧?” 凌画点头,难受是真难受。 琉璃翻白眼,“您至于吗?您与小侯爷不是来日方长吗?他都被您带来栖云山小住了,您还怕没有机会谈情说爱?非要这么骑马折腾自己?” “你不懂。”凌画对于自己觉得值的事情,很是执着,“我与宴轻共乘一骑,在京城的大街上穿街而过,很多人都看见了,是不是在我们走后,京城已经传开了?” 琉璃点头,还真是,小侯爷与小姐共乘一骑,无异于在一锅油里加了一把火,砰地一下子着了。他们二人本就受关注,如今更是被人关注议论的沸沸扬扬了。 宴小侯爷是谁?竟然有一天看他与女子共乘一骑,多少人不敢置信啊。 “这就是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凌画心情很好,“我们俩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后,那些爱慕宴轻的女子自然也会知道,肯定一颗心掉地上摔个千万瓣,觉得无望极了。” 琉璃:“……” 嗯,是这样。 凌画说出目的,“谁也别想再惦记宴轻,最好都死心。” 琉璃:“……” 狠还是您狠。 凌画总结,“虽然受些皮肉之苦,但还是很值得的,宴轻从山脚下背了我一路进来不说,还说把那副金马鞍给扔了。那副纯金打造的金马鞍,他也很喜欢的。” 能让一个人为了他把喜欢的东西扔了,受点儿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轻叹又满足,“宴轻可真是太可爱了,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琉璃:“……” 宴小侯爷的确是可爱,您这么能作,他都能忍受,能不可爱吗? 她无奈,“那您能自己下床走吗?” 凌画脸色一苦,“不太能。” 琉璃伸手扶她,“那明儿不能酿酒了吧?” “能,宴轻给我打下手。反正也是为他酿酒,我顶着受伤还要辛苦地满足他,他岂不是会很感动?”凌画顺着琉璃的搀扶,下了床。 琉璃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恕她这个凡人不懂。 走出里屋,来到外间画堂,凌画慢慢坐下,对琉璃吩咐,“去请宴轻来吃饭。” 虽然睡了一下午,但饭该吃还是一样不能少吃。 琉璃转身去了。 琉璃来到前院时,宴轻还没醒,还在睡,她很是无语,忽然觉得,大约小姐与宴小侯爷真是神仙般的般配,大白天的睡觉也能从中午睡到天黑。 她对云落问,“你喊一下小侯爷?吃饭了。” 云落看看天色,点点头,站在门外喊,“小侯爷,主子想跟您在吃完饭的时候探讨一下明儿酿酒该准备的东西。” 宴轻腾地从床上坐起身,睡意全消,“这就去。” 琉璃:“……” 她敬佩地看着云落,“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年小姐选你跟着秦三公子了。” 无论是跟着秦桓,还是跟着宴轻,云落的技能绝对是百分百的满分。 宴轻很快从房间走出来,大步流星,向后院而去,他这么精神,很难让人怀疑他前一刻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会周公。 凌画刚喝了半盏茶,宴轻就来了,见到她,张嘴就问,“明儿酿酒的东西,都需要准备什么?” 凌画一怔,“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你无需操心。” 宴轻:“?” 他回头瞅了一眼,只看见琉璃进了院子,不见云落,他后知后觉地笑了一下,“云落是吃什么长大的?” 凌画很是莫名,“大米?白面?咱们吃什么,他吃什么吧?” 没见云落吃过乱七八糟的东西。 宴轻坐下身,慢悠悠地说,“同样是吃大米白面,端阳怎么就比他笨了个天上地下?难道是你家大米白面比端敬候府的大米白面好吃?” 凌画不太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好像是在夸云落聪明,她眨眨眼睛,“是很好吃,要不,哪天,你跟我回家坐坐?” 未婚夫也不能一直不登未婚妻家的门吧?如今不用特意想法子请他了。 宴轻点头,“行。” 他是该去吃顿饭,尝尝什么大米白面养出凌画这样的人。 第九十八章 起床气(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清早,宴轻惦记着酿酒,不用人喊,自己早早就醒了,来找凌画。 他来的太早,天还没亮,凌画还没起。 琉璃也没起。 不止琉璃,紫嫣和紫夏也没起,整个后院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不吵人。 宴轻立在后院门口,回头看云落,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起早了?” 云落点头。 宴轻问,“她什么时候起床?” “辰时。” 宴轻看看天色,距离辰时最少还有一个时辰,他原地跺了一下脚,没什么耐心地说,“她就不能早起一会儿吗?” 云落爱莫能助,“主子没有特殊情况下,每日都是辰时起。” 宴轻看看紧闭的院门,来回走了两步,“若是我进去喊醒她的话……” 云落眨眨眼睛,“主子有起床气。” 宴轻脚步一顿,“我喊她,她也有起床气吗?” 云落摇头,“应该不会。” 主子怕是巴不得的小侯爷进她的闺房去喊醒她,乐还来不及呢,气什么? 宴轻得了云落的肯定放心了,对他吩咐,“拍门。” 云落上前拍门,一下又一下,让咚咚咚的声音传了进去。 琉璃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谁呀?” “我。”云落出声。 琉璃打开了院门,见门口不止站着端阳,还有宴轻。她愣了一下,“辰时二刻吃早饭,小侯爷是不是来的也太早了?主子还没起呢。” 宴轻道,“不早,天快亮了。” 琉璃看了一眼,东方天空刚露白,哪里就快天亮呢?她又看向宴轻,发现宴轻的目光已看向紧闭的主屋房门,她恍然,小侯爷这是急着酿酒呢。 她默了默,让开门口,把事实说给宴轻听,“没有特殊情况,小姐每日辰时起床,若是被人提前喊醒,她会有起床气。” “今儿难道不特殊吗?”宴轻反问,“我们昨儿说好的,今儿一起酿酒。” 琉璃故意说,“不算特殊吧!小姐以前交待过,除了陛下有召,或者东宫的人杀进凌家了,天塌了的大事儿才喊她,其余的,对于小姐来说,都不算事儿,不准把她提前喊醒。” 宴轻皱眉,一脸我不管的神色,吩咐琉璃,“你去喊。” 琉璃摇头,“我不敢。” “就说我让你喊的。” “那我也不敢。”琉璃依旧摇头,一脸拒绝,“我曾经喊过主子,被主子罚扫了一个月的院子,我再也不想扫院子了。” 言外之意,小侯爷又不会帮我扫院子,我干嘛要帮你? 宴轻想说“我帮你扫院子”,还没出口,又吞住,他也不要扫院子,扫帚扫起土,呛死了。 他顿了顿,“我让端阳帮你扫院子?” 琉璃心里为端阳默哀三个数,虽然很想让端阳帮她扫院子,但还是为了小姐的幸福不能答应,于是,她继续摇头,“别说端阳了,就算小侯爷自己帮我也没用,主子罚人,没谁能代替的。” 宴轻没辙了,“那怎样才能让她自己提前醒?” 琉璃摇头,“没办法,小姐睡眠质量很好,每日准时辰时醒。不过……”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挣扎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声说,“不过若是小侯爷亲自进去喊醒小姐,也许小姐见是你,不会撒起床气,也不会发脾气的。” 宴轻看看云落,又看看琉璃,忽然笑了一下,“你们怎么这么确定,我喊她,她不会对我发脾气撒起床气?” 琉璃一脸“您真的不懂吗?”的神色,简单指明,“您的身份比我们都贵重,是小姐的未婚夫,小姐对于您有求必应。自从圣旨赐婚,小姐事事都以小侯爷的要求为先,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姐从来没对谁这样过。” 这话说的不假,哪怕是萧枕,凌画虽然为他做了无数事儿,也没为他绣过一针一线。 宴轻想了一下,貌似觉得有理,点点头,走进院子。 他来到门口,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抬步进了屋,穿过外间画堂,来到里屋门口,刚要抬手,忽然顿住。 他想起,凌画的闺房,以及满屋让他不适应的幽幽暗香。 他撤回手,转回身,又抬步走了出去。 琉璃本来以为事儿成了,没想到转眼就看宴轻又走了出来,她不解,露出疑惑,“小侯爷?您不喊小姐了?” “不喊了。”宴轻语气不好,“我等着她。” 琉璃:“……” 她还以为,宴小侯爷迫不及待的样子,一定会冲进去的,这是顾忌男女大防了?他与小姐都是未婚夫妻了,还有两个多月就大婚了,有什么男女大防可顾忌的? 她看向云落。 云落一脸木然。 凌画晚上的睡眠的确是好,习惯也很好,辰时,她准时醒了。 她动了动身子,觉得玉露膏还算是个好东西,至少今儿舒服多了,她起身,一件件穿了衣服,慢慢地下了床,虽然走路依旧不利落,但好歹能自己走了。 琉璃在门口喊,“小姐起了吗?” “起了。” 琉璃端了清水盆进来,放在盆架上,压低声音对凌画说,“小侯爷一个多时辰之前就来了,如今在外面等着呢,脸色有点儿臭。” 凌画一怔,“他怎么来的这么早?” 琉璃耸耸肩,“对您酿的酒迫不及待?” 凌画小声说,“那你怎么不喊醒我?” 若是喊她,她也舍不得让宴轻等一个多时辰啊,总要早起的。 琉璃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说出,“本来我想让小侯爷自己进来喊您,才说了我不敢喊您,谁知道,他明明都进到外屋到里屋门口了,又改了主意,转身出去了,说等着您醒。” 她猜测,“难道小侯爷是舍不得喊醒您?” 凌画琢磨了一下,摇头,“他不是舍不得喊醒我,他大约是没敢进来喊醒我。” 琉璃怀疑,“这世上还有宴小侯爷不敢做的事儿吗?” 她不觉得有,连皇宫都不进,连陛下和太后都躲着,他怕什么? 凌画轻笑,“他啊,昨儿背我进这屋子,将我放下转身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待,若不是我拉着他说了两句话,他一阵风就刮出去了,他躲女人跟躲鬼似的,你让他进我闺房喊我,岂不是难为他了?” 琉璃:“……” 也是! 她叹气,小声嘟囔,“小姐您这是何苦?找这么个人做夫君,哎,真是操心死了。” “宴轻有何不好?就算喜欢倾慕他的女人多了些,那又如何?他躲女人跟躲鬼一样,至少不躲我,今儿他不进我闺房,我们大婚后,他总要进的。”凌画心情很好,“他不敢进来,这也说明,他是真真正正把我当做女子,心里这么清楚我是女子,我该高兴。” 琉璃没话了,努努嘴,“您高兴,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的那位可有点儿不高兴,您还是小心些哄哄吧!” 凌画点头,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妥当,慢慢地学着昨儿走路的姿势走出了房门。 宴轻坐在院中的木椅上,一脸的百无聊赖,见凌画出来,他一脸不高兴写在脸上,“你可算是醒了,真能睡。” “我昨儿下午睡多了,晚上难受的睡不着。”凌画认错态度良好,一脸歉意,“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若是早知道,我该让琉璃提前喊醒我的。” 她敲敲脑袋,“我没听到你来的动静,睡的真是太沉了,对不住。” 宴轻瞥了一眼琉璃,“我让她喊你,她说不敢。” 他挑眉,“你有起床气?若是被人提前喊醒,爱发脾气?还罚人扫一个月的院子?” 凌画摸摸鼻子,似乎生怕宴轻嫌弃她,立即说,“我保证咱们大婚后,我一定早早起,绝对不让你提前起来等我吃早饭。” 宴轻想说大婚后你爱早起不早起,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今天着急想喝你酿的酒。 但他还没开口,凌画已经在问了,“你往日都起的很早吗?” 宴轻默了默,“没有。” 他往日想早起就早起,想晚起就晚起,多数时候都没早起过,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才起的,辰时之前起的更少。对比她严苛的作息时间,他的简直是不规律极了。 他撇开脸,那么点儿不高兴已消失殆尽,“能吃饭了吗?” 凌画点头,温柔地说,“能啊,咱们快吃饭,吃完饭就去酿酒。” 宴轻自然已等够了,立即点头。 第九十九章 玩物(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早饭端上桌,宴轻拿起筷子,快速往嘴里扒拉。 凌画伸手拦住他,“慢慢吃。” 宴轻抬头瞅了她一眼,“不是你说快点儿吃吗?” 凌画默了默,“是我说的,但你这也太快了。” 她解释,“我的嘴小,没你的嘴大,你这么吃,我跟不上你的速度。” 宴轻看向她的嘴,果然很小,粉粉嫩嫩的,花瓣一样,他动作慢下来,嘟囔,“你可真麻烦。” 凌画可不想在他心里烙印个“麻烦精”的印记,也小声嘟囔,“嘴小是天生的,吃饭慢对胃好,细嚼慢咽才不伤胃,还有……” 她特意地顿了顿,“我本就不太喜欢酿酒,学酿酒也是为了逃我娘的给我安排的课,我酿酒从来都是自己随意的,我从来没有为了谁特意酿酒,哪怕是陛下。” 言外之意,我给你酿酒,都不嫌弃你麻烦呢。 宴轻动作一顿,挑眉,他嘟囔一句,她就用一大段的话来找回场子。他语调微扬,“这么不吃亏的吗?” 凌画低咳一声,抬起脸,认真地问,“那你还觉得我麻烦吗?” 宴轻无奈,“不麻烦了。” 他还敢说她麻烦吗?若是说了,万一她不高兴了,今儿不酿酒了怎么办?她也不是真没脾气的。 凌画放心了,开始专心吃饭。 吃过早饭,凌画带着宴轻前往酒坊。 酒坊就在她这院子的西跨院,并不远,凌画不怎么喜欢酿酒,不常来,虽然有人时常打扫,但看起来也没什么烟火气,冷冷清清的,里面连一个小厮都没安排。 因凌画是带着宴轻特意来酿酒,酿酒的材料与一应所用,倒是提前都让人准备齐了,堆在酒坊里面。 宴轻粗粗扫了一眼,只看到有酒窖,有水井,有炉灶,有晾堂、有几个大蒸炉,看起来也没比真正的以酿酒为生的酒坊特别多少,真是难以想象胭脂醉是从这里酿出来的。 凌画停住脚步,对宴轻大气地问,“几蒸炉够你喝?” 宴轻看着比他还高的大蒸炉问,“一蒸炉出几坛酒?” “二十坛。” 宴轻看着她细细的小身板,不贪心地说,“一蒸炉吧!” 他省着点儿喝,可以喝……两个月。 凌画抿着嘴笑,“管事给准备的材料,够把这些蒸炉都烧上的,你确定只一蒸炉就够了吗?” 宴轻闻言不确定了,“你说的比海棠醉还要繁琐的酿酒工艺,真的比海棠醉还好喝?” “我觉得是,不过每个人口味不同。”凌画见他怀疑,笑着说,“要在这酒坊里闷三天,你受得住吗?你若是受得住,就把这些都酿了,一共六个蒸炉,酿两蒸炉的海棠醉,剩下四个蒸炉酿我说的酒。这么繁琐的事儿,程序工艺麻烦极了,你跟我做了这次,下次不见得就想再做了,所以,不如把这些都酿了吧,如果省着点的话,够你喝个一年半载的。” 凌画说完,又补充,“我酿的酒,都是用的好食材,虽然不会特别伤身,但也还是要少喝,喝多了总归对身体不好。” 宴轻肯定,“我能受得住,但你受得住?” “受得住。”凌画笑,“只要你陪着我一起看着蒸炉,掌控火候,跟我一起说话聊天,也不用干什么重活,我就不会觉得无聊的睡着。” 宴轻有些兴奋,大手一挥,“那就都酿了。” 凌画转头对琉璃吩咐,“你们把这些材料都按照比例分了,将所有的蒸炉都开了。” 琉璃叹气。 她也不爱酿酒,她以为小姐与小侯爷俩人酿一蒸炉就够了,有小侯爷在,用不着别人在跟前碍眼,会把他们都打发出去玩,他们俩人一边酿酒一边与小侯爷培养感情,谁知道管事儿这么诚实,给准备了这么多材料?如今小姐要把这些都酿了,六个蒸炉都开启,他们两个人自然忙不过来,她得带着人留在这里帮忙,也没法跑出去玩了。 她只能点头,依照吩咐,带着人去了。 无论是云落,还是紫嫣、紫夏,亦或者是端阳,再加上管事又叫来几个人,所有蒸炉开启,大家都得跟着一起忙活。 凌画带着宴轻挨个检查蒸炉,检查材料放的比例对不对,一边给宴轻讲解怎么酿酒,逐次的顺序,火候要怎样控制最好等等。 宴轻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渐渐的头都疼了,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很诚实地打断她,“我不想听你说了,我头疼。” 他只想喝酒,不想跟着酿酒了,也不想知道这酒到底是怎么酿的了,果然如她所说,繁琐极了,真是太麻烦了。怪不得她不爱酿酒。他现在也不爱了。 凌画一脸无言地看着他,“你不会扔下我跑出去玩吧?” 宴轻还真有点儿想走,但对上凌画的视线,他没能说出口,迂回试探问,“若是扔下你跑出去玩的话……” 凌画果断地说,“那我也想跑出去玩,这里就都交给他们了。我若是不亲自盯着,他们酿出的酒是不是我酿的那个味道,我就不知道了。” 宴轻看看琉璃等人,琉璃一脸生无可恋,看起来就不喜欢,云落一脸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有几分不想待在这儿,管事的倒是乐呵呵,但是一看就是个门外汉,不靠谱,端阳倒是很有兴致,但他知道这家伙有多笨。 宴轻扫了一圈后,十分怀疑若是凌画走了,他们酿出来的酒能喝吗? 他咬牙,“我不出去玩,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凌画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他不想知道,那她就不说了,本来也是想让他知道这酒有多难酿。 她伸手拽了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然后走到一旁,将一个大箱子搬过来,放在了地上,对他说,“这箱子里都是好玩的东西,你若是无聊,可以玩它们。” 宴轻挑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凌画将箱子打开,让他自己看。 宴轻低头一瞅,顿时乐了,拨浪鼓、九连环、弹珠、小弩箭、弹弓等等,都是些奇巧玩意儿,他扬眉,“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凌画解释,“这些都是我在这里酿酒时玩的。” 宴轻讶异,“你多大的人了?玩这些东西?” 凌画很认真,“我小时候被我娘安排了许多课业,基本没玩过这些东西,我娘说玩物丧志。” 宴轻明白了,“所以,长大后,你就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 凌画眨眨眼睛,不放过一丝机会让宴轻知道她的心意,“我对这些东西只是喜爱些罢了,才不是情有独钟,我情有独钟的人是你。” 宴轻掀起眼皮,一双眼眸漆黑地盯着她,“你对我情有独钟?” “不相信呀?”凌画水眸与他对上,觉得宴轻的眼睛真漂亮。 他这个人无一处不漂亮,真是好看死了,若是绝色这两个字能形容男人的话,那他就是“世上有宴轻,天下无绝色。” 宴轻不说不信,也不说信,拿起一个弹珠在手里把玩,“一个弹珠,都用上等的玉来做,你玩的这些玩意儿,还挺奢侈。” 凌画看了他手里的珠子一眼,没觉得多奢侈,他外祖父和外祖母只她娘一个女儿,死后除了上交国库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她了,她娘的嫁妆,他爹的产业也都是她的,凌家当初虽然被抄家了一次,但她告御状平反后,那些东西又还回来了。她从小就吃的玩的都如此。 她看着宴轻,想想他端敬候府的摆设厨子一应所用,奇怪地说,“端敬候府几代军功累积,好东西不计其数,你从小到大,一应所用,难道不比我更奢侈吗?” 宴轻摇头,“我长到十三岁半之前,没怎么在府里待过,教我习文的是个酸儒,教我习武的是个莽夫,一个满嘴之乎者也,一个张口闭口酒真是个好东西。下棋的棋子都是用木头做的,一双靴子坏了,还修修补补继续穿。我做纨绔后,才过上了好日子。” 凌画难以置信,“你说的是青山书院的当世大儒陆天承和战神大将军张客吗?” 两个天下扬名的人,在他嘴里,就这样? 宴轻肯定,嫌弃极了,“就是他们。” 第一百章 哥哥(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看着宴轻,难得的哑口无言。 宴轻忽然问,“你为什么说对我情有独钟?” 凌画想也不想地说,“你是我未婚夫啊?” 宴轻扯了一下嘴角,挑眉,“秦桓曾经也是你未婚夫,你对他也情有独钟?若是这样说的话,你对情有独钟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的情有独钟还因未婚夫而改?” 言外之意,变来变去,可真不值钱。 凌画忽然噎住。 她没想到绕了一圈,他在这里等着她,任她巧舌如簧,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拿什么来解释,她有些呐呐,“我能不能收回我刚刚的话,重新说?” “收回什么话?”宴轻挑眉,“你是我未婚夫的话?” “嗯。” “你是脸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小。”宴轻看着她的小脸,鄙夷十分明显。 言外之意,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让你重新胡编糊弄我吗?还要不要点儿脸? 凌画:“……”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要脸,面子里子都被他扒了,她有点儿委屈,“你刚刚给我设套,将我套住了,我想都没想就说了,这不算。” 明明在说青山书院的当世大儒陆天承和战神大将军张客,还没说完呢,他就突然换了话题。 宴轻哼了一声,“你若是不如此想,能那么快就说出来?” 凌画又噎住,她忽然恨情有独钟这四个字,因为这四个字让她翻车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扭转好感度,“情有独钟的意思是,对一个人或事物,极其钟爱,别的都比不了。对我来说,如今你就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了,可不就是情有独钟吗?我也不算说错。而你又是我未婚夫,我就这么说了。当然,这话不经大脑,说的不够严谨,我应该说,因为你是宴轻,不是什么未婚夫,我对秦桓,可没有什么情有独钟,对他也不如对你这般,事事讨好。” 就算她事事讨好,也没讨了好,今儿拍马腿上了。 “你说你事事讨好?”宴轻又有了新的找茬,“也没有吧?昨儿不是我把你从山脚下背上山的?今儿一早难道不是我辛苦等了你足足一个多时辰起床?” 凌画:“……” 她差点儿心梗,看着宴轻,一时没话反驳了,泄气,“对,你说的都对。” 她不想给他酿酒喝了,就没见过谁对自己的未婚妻这样的噎人。 宴轻见她罕见地颓丧,心情忽然很好,大手一挥,“我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说话注意点儿,我是你未婚夫,才包容你的。” 言外之意,换做别人,你看谁能包容你?秦桓那时候不想娶你都要死要活了。 凌画心累,很想跟他理论,你看换做别人谁敢这么对我?论巧舌如簧她就没输过。 不过她忽然想起了,据说他十一岁一篇论赋让麓山书院的院首孙思科拍案叫绝,证明这人十分擅长辩论,抓住别人话语漏洞,一棍子打死,打不死继续抓漏洞,如猫抓耗子,按着吃。 她忽然不郁闷了,人家如今虽然做纨绔了,但肚子里那些真才实学和聪明绝顶被誉为后梁惊才艳艳第一人,她能比得了?他年少名扬天下时,她还被她娘押着学课业成日里苦着脸想玩九连环呢。 她自我想通后,对他灿烂一笑,“宴轻,你比秦桓好多了,秦桓就一点儿也不包容我,幸亏你娶我,不是他娶我。” 宴轻:“……” 他又不高兴了,“好好说话,提那个败兴的玩意儿做什么?” 凌画无辜,“难道刚刚不是你先提的吗?我都忘了我曾经有他那么一个未婚夫了,是你偏偏要说他,还跟我说什么我对他情有独钟,才不是呢。” 她趁机解释,“我娘活着时,我都不乐意见他,我娘没了后,我想着他是我娘给我定的人,我就嫁吧,否则我娘九泉下该不高兴了,另外也没别的人娶我,但我就因为给他送了个云落,他就成天里跳着脚要退婚,要死要活,如今终于退了,他把婚约转让给你,我就觉得好像你一直是我未婚夫来着。” 宴轻挑了挑眉。 凌画继续道,“如今他是我义兄,我替我娘收了他做义子,每天喊着义兄,还真忘了未婚夫这事儿了。” 她趁机订正,“你以后也跟我一样忘了他曾经是我未婚夫的事儿吧,我就你一个未婚夫,他是我义兄,真义兄,已记在我爹娘名下了。” 宴轻难得愣住,难以置信,“你认他做义兄?” 没向外面传言一样,收拾他?让他天天在凌家为奴为婢干活?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将他从安国公府带回来没两日,就认他做义兄了。”凌画看着宴轻。 宴轻摇头,“没说过。” 凌画叹气,“大约是我跟你在一起时太开心,有说不完的话,谁还想得起他啊?” 宴轻面色忽然古怪,“你怎么没收拾他?” 凌画眨眨眼睛,“收拾了啊!” “认义兄叫收拾?”宴轻挑眉。 秦桓被安国公府赶出家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若没人管他,人人可欺,但进了凌家,认了凌画做义妹,以后就是凌家的人,这满京城里,谁以后敢欺负他?他的身份也会随着凌家而水涨船高,别说欺负了,走出去巴结的人估计都能排起长队。 凌画对他一笑,“十年之内,他得听我的,我让他读书,他就读书,我让他科举,他就科举,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十年后,给他自由。他如今在陪我四哥读书,金秋科考。他卖给我十年。” 宴轻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他用十年自由,换了你给他庇护?” “也可以这么说。”凌画很人性地道,“他毕竟是我娘养大的,我又不会真把他逼死。” 她看着宴轻,趁机刷好感,“我很善良的。” 宴轻嗤了一声,“秦桓为什么甘愿?因为他愧疚了?” 凌画诚实地说,“他是有点儿愧疚,最主要的是我给他的诱惑大。他以后靠表现换银子,比如,考上进士,我给他将木牌换成铁牌,以后入朝,每官升一级,就给他换一次牌子,他若是真能做到三品大员,就跟琉璃云落一样,拿金镶玉牌,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宴轻“呵”了一声,“这样说来,你对他不是收拾,也没折磨,是真的挺好了。” 凌画品着他这话,觉得不太是味,但又品不出他具体的心思和含义来,她只能说,“毕竟,我善良嘛。” 宴轻更嗤笑了,撩起眼皮,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没看出你哪里善良来”,“他转让婚约,你嘴里说着恼怒,其实没恼怒?” 凌画觉得这话她要是回答不好,婚约有点儿危矣,她伸手扯住他衣袖,一脸的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小声说,“哥哥,你对你的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长的真的比他好看,是我小时候就想嫁的脸,我开始听说婚约转让书时,是有些恼怒,后来因为是你,我感谢他着呢。” 宴轻瞪着她,“谁让你喊我哥哥的?” 凌画眨巴着眼睛,“数日前也喊过。” 宴轻深吸一口气,用力地从手里扯回袖子,指使她,“你去干活。酿出的酒不好喝,我跟你没完。” 凌画见好就收,“好好好,我这就去,你自己玩的开心点儿。” 她转身向琉璃走去了。 宴轻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她因为昨儿骑马受伤,伤势还没好,走路的姿势又慢又别扭,但他却盯了好一会儿,才轻哼一声,扔了手里的珠子,从箱子里挑了九连环玩。 这些东西,他小时候也没怎么玩,后来他做纨绔后,天天玩,都玩腻了。 她的这个未婚妻,有良心这种东西吗?她没有理由对秦桓继续好,看在她娘的面子上,也不至于。除非…… 他那日醉酒,婚约转让书的事儿,有什么猫腻? 他眯起眼睛,觉得等从栖云山回去,他该见见秦桓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他与她合起伙来给他下的套。 若是,他饶不了那王八蛋! ------题外话------ 我觉得画画有点儿危险了哈哈 快月底了,亲爱的们,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章 宠惯(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酿酒的第一日,凌画需要处处盯着,不能出错。 宴轻躺在软塌上,玩了一日九连环。 当日晚,凌画腰酸背痛,琉璃看着她小声嘟囔,“小姐,您何苦呢?酿一蒸炉不累,您偏偏把所有蒸炉都用了。” 这不是自己找累吗? 而宴小侯爷,他就是个撒手不管的,说好了打下手,没一会儿就烦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和云落带着人干的。 “我酿的酒,一定好喝,不一次酿够了,不能总陪着他来栖云山酿酒。”凌画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干的,大婚在即,她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不能跟宴轻一样,真的撒手什么都不管,就算不忙大婚嫁妆的事儿,还有朝堂的事儿等着她,她这次让萧泽吃了个大亏,等萧泽反应过来,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没准会恨的牙痒痒对她疯狂反扑。 当然,也得他反扑的起来才行。不过他到底是太子,虽然自己关在东宫,但是东宫的人马,可没跟他一样被关住。 琉璃叹气,“小侯爷可真是……” 嫌弃麻烦就甩手去玩,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凌画笑,“是我给他那些玩意儿让他玩的,既然他嫌弃麻烦,又何必忍着?。等忍三日后,再好的酒,都不一定香了。他该以为我骗他了。反正,有你们在,我又不会真的让他打下手。如今他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玩,也不算扔下我,这样陪着我,我虽然累点儿,给他酿酒,但也很开心。” 琉璃没话说了,“您开心就好。” 她还能说什么?宴小侯爷真是小姐的劫。 曾经她娘跟她说,人这一辈子,都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成为自己的劫数,那个人无论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好,她听的挠耳朵,不以为然,觉得她娘就是惯着他爹,如今小姐对宴小侯爷也是如此,她算是信了。 第二日,宴轻继续玩,玩的是弹弓,跟小孩子一样,坐在酒坊的院子里,对着树上打鸟,他弹弓玩的好,一打一个准。半天的时间,将院子里所有的鸟都打没了。 地上躺了一堆鸟尸。 凌画抽空出来看一眼,默了片刻,对他问,“这些小鸟,吃我的海棠,每年海棠的产量都要比预计少一半。” 言外之意,你做了一件好事儿,哪怕玩,也有功。 宴轻攸地一笑,对她扬起眉眼,“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凌画点头,“是吧?” “那悔婚呢?” 凌画顿时收了笑,认真地说,“这个不好。” 他竟然还有想悔婚的心思! 宴轻撇嘴,指出她,“你看,你这个人多复杂又矛盾,谎话连篇,总是哄我,前一刻说无论我做什么都觉得好,后一刻又有不好了。” 凌画:“……” 她哪里想到他竟然还有悔婚的心思! 她气笑,“宴轻!” “嗯?”宴轻一脸你还有何话狡辩。 凌画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还想喝我酿的酒吗?” 若是不想喝,你可以回去了,不想看见你,忙了半天,出来就是受他气的? 这回轮到宴轻沉默了,把玩着弹弓撇开脸,有几分妥协,“想。” “想喝你就不能有悔婚的心思。”凌画笑的温柔,“我敢说我酿的酒,天下第一,再没有谁比得上我,你若是悔婚,我就金盆洗手,一辈子不酿酒了。” 宴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她,一脸“你还是人吗?”的神色。 凌画对他笑,温柔地问,“你说呢?” 宴轻默了默,难得的语气有了软意,“嗯,我说你说的对。” 凌画差点儿心里乐开了花,这个人这么气人,但多数时候又这么招人喜欢,她真是喜欢极了他。 她心情忽然很好,看着那堆鸟说,“把它们扒了皮,都下油锅炸了,我们今儿中午吃了它们,尝尝它们吃了我那么多海棠果,有没有海棠果的味。” 宴轻失笑,“行。” 他把玩着弹弓喊,“端阳,出来给这些小东西扒皮,然后送去厨房。” 端阳从酒坊里出来,看到地上一堆鸟尸,差点儿头皮都炸起来,“小侯爷,您也太无情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怎么能被您这么对待?若是小鹦知道您这么杀它同类,它死也不给您唱歌了。” 宴轻用弹弓敲他脑袋,“它们吃海棠果,就该这个下场。” 端阳默了,“这栖云山,满山的海棠,海棠果不计其数,到了秋天,也用不过来,得落地成泥吧?” 凌画在一旁说,“不是,海棠果不止可以酿酒,还有食用和医用的价值。海棠树的根、花和果实均可以入药。《本草纲目》中记载:酸,甘,平,无毒。主治泄痢。入脾、胃二经,调理肠胃,治疗脾虚等。” 端阳睁大眼睛,“这么有用的吗?” “是。”凌画点头,“熟透时,还可以做糕点,是百味斋最有名的一道海棠蒸糕的主要材料。一碟百两银子。” 端阳唏嘘,“那真是太有用了。” 他给小侯爷买过几次百味斋的海棠蒸糕,可不就是一碟百两银子吗? 他看向宴轻,“小侯爷做到对。” 这些鸟虽然可爱,但也太祸害海棠果了。 琉璃走了出来,点破凌画对宴轻有多宠惯,接过话,“小姐特意养这些鸟,从来不让人打,是因为,他们可以给海棠树捉虫子。” 端阳:“……” 宴轻:“……” 他看向凌画,“是这样?” 凌画瞪了琉璃一眼,对宴轻微笑,不敢再说你怎样都好的话,怕再被他抓住把柄,“栖云山多的是鸟,只打这一回,无碍的,鸟类繁衍,比人类快多了。” 琉璃:“……” 行吧!您为了男人,都这样说了,她还说什么?她再说就不止被瞪一眼了。 琉璃转身又走回了酒坊。 端阳默默地找了个筐,将一堆鸟尸装走,去了厨房。 宴轻扔了弹弓,似笑非笑地看着凌画,“你以前玩弹弓,都用它来做什么?” 凌画觉得她又不太妙了,他这个表情就会让她觉得你完蛋了,她捏捏耳朵,“我力气小,就随便玩玩,毕竟,我笨,没有你这么好的准头。” 宴轻将弹弓扔给她,“你来打,我瞧瞧,你怎么玩?” 凌画接住弹弓,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放在弹弓里,拉弓,石子飞了出去,打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啪”的一声,又落在了地上,连树干的皮都没伤到。 宴轻嘲笑,“就这个蚂蚱劲儿?” 凌画点头,“嗯,本来我手腕子也没什么力气。” 宴轻看了一眼她纤细的手腕,也就跟玉米杆那么粗细,他收回视线,身子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习武练剑时,我武艺师傅让我每天打鸟。打不着,不给饭吃,打不死,也不给。” 凌画心想怪不得呢,“是已故的战神大将军张客吗?” “嗯,就是他。什么战神?他就是一战疯子。”宴轻撇嘴,“做梦都打仗,有一次把师母给杀杀杀的喊着踹到了地上,师母让他跪了一天的搓衣板。” 凌画听的好笑,“他怕夫人啊?” “嗯,怕着呢。”宴轻不知想起了什么,盯着凌画看,“你嫁给我,会在嫁妆里带着搓衣板吗?” 凌画立即保证,“不带。” 她敢说带,他估计就要悔婚了。 看来张夫人的嫁妆里带着搓衣板。 宴轻很满意,“你还算识时务。” 他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自言自语,“你怎么这么识时务呢,” 语气遗憾。 似乎她只要有一点儿不识时务,他就有理由不娶她了。 凌画憋着气,温温柔柔地说,“识时务有什么不好呢?你看,我没人娶,只能嫁你,为了把自己嫁出去,我也得识时务啊。” 宴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卧蚕处落下一片剪影,他语气意味不明,“你是没人娶吗?” 许子舟藏着的心思,他又不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第二章 惊吓(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有点儿窒息。 他觉得这人不能让他无聊,他一旦无聊,就会找她麻烦,对他有脾气,就如她在端敬候府给他做衣裳那两日,本来打算他养伤期间她起先打算一直陪着他刷好感的,后来不但没刷了好感,还把自己险些给气死,最后败下阵来滚回家独自独美了。如今也是,她酿酒,他玩了一日半无聊了,又开始见缝插针地气她了。 她不想与他说话了,把弹弓扔回给他,转身又回了酒坊。 宴轻被弹弓砸了一下,看着凌画气哼哼转身进了酒坊内,反而弯了一下嘴角。小骗子哄起人来,一套又一套,他若是不欺负欺负她,岂不是被她套了马车拉到千里之外卖了? 晌午的午餐,加了一顿炸鸟肉。 凌画吃的挺香,气没了。 吃完饭后,她对宴轻说,“你出去自己玩吧!” 宴轻挑眉,“让我自己出去玩?” “嗯。”凌画肯定地点头。 自己出去玩,就不会再对她发脾气,也不会抓住她话语漏洞或者给她挖坑让她绞尽脑汁补救填坑了。 宴轻看着她,“我答应陪着你酿酒。” 凌画敬谢不敏了,“我不用你陪了。” 再陪下去,她怕她的婚事儿岌岌可危了。 宴轻忽然一笑,“为什么?” 凌画诚实地说,“你欺负我。” 宴轻:“……” 呵,看出来了啊! 他懒洋洋地敲着桌面说,“自己出去玩不是没意思吗?” “你会有意思的。”凌画十分认真,“让云落陪着你,也不算你自己,栖云山里人不少,你也可以去喊上几个顺眼的陪你玩。你不是一直想看梅花鹿吗?都在一面山里养着,还有老虎啊狮子什么,你可以去跟他们玩。” 以他的功夫,还有云落,她不担心在栖云山出什么事儿。 宴轻瞧着她,“扔你在酒坊酿酒,我良心不安。” 凌画差点儿翻白眼,想问你有良心吗?你最大的良心不就是那一日夜晚喝了悯心草的酒坐在路边心疼小蚂蚁吗?您有的是纯善,但不是良心,良心跟纯善虽然有相通的地方,但也有不搭边的地方。 她语气更加温柔,“不用良心不安,比起你欺负我,我想让你出去玩。” 出去玩,不会被困着无聊,就跟养伤时被困在府中一样,以至于找茬成为最大的乐趣。 宴轻捏捏下巴,“行,那我出去玩了,你不会酿不好酒吧?” “不会。”凌画摇头,“我做一件事儿,从来都要做到最好。” 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辛苦前面一日半了。 宴轻放心了,利落地站起身,“走了,云落,咱们去玩。” 语气欢心极了,又有了满满的少年气。 云落点头,他这一日半在酒坊里也待够了,痛快地应了一声,跟着宴轻去了。 琉璃羡慕地看着二人出了酒坊,转头看凌画,见凌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一脸无语,一言难尽地说,“小姐,您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给宴小侯爷酿酒,酿了一半,人家到底是扔下她出去玩了。 凌画趴在桌子上,反问,“你不觉得宴轻很有意思吗?” 琉璃不觉得,“我只觉得这是个小祖宗。” 一个话说不好,就被他拿捏住反攻的人上不来气,一个伺候不好,就眉梢一挑要收拾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宴小侯爷这种,长着一张如诗如画的脸,脾气南辕北辙。他的性子简直比小姐的性子还恶劣,难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天作之合?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人是个空长着一张脸的傻子?才被小姐哄骗的团团转。 是她眼瞎了。 凌画大乐,“他就是个小祖宗。” 小祖宗可不就是让人哄着吗?哄开心了,他开心,别人也开心,哄不开心,他不开心,也不让别人开心。 “就为这张脸找个小祖宗做夫君,累死个人。”琉璃吐槽,“这世上又不只有宴小侯爷长的好,还有不差于宴小侯爷的,比如江湖上的……” “你又说宁家的宁叶?”凌画看着她,“你可打住吧,别让宴轻听到这话,否则我不救你。” 这话以前可以说说,但如今与宴轻有了圣旨赐婚,大婚在即,可不能胡说。 琉璃吐舌,“这不是小侯爷不在吗?” 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叹气地改口,“这世上宴小侯爷长的最好看,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什么宁叶啊,没有小侯爷好看。” 凌画笑,“就是。” 世上有宴轻,天下无绝色。 她心情好极了,“宴轻多可爱啊。” 琉璃想上前摇醒她。 凌画逐一指出,“他懒散时,像我娘养的那只大白猫,他对我笑时,像这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忽然下了海棠花雨,他发脾气,也适可而止,不疾言厉色,他欺负我时,我也没那么太生气,觉得能被他欺负,也是一种荣幸,别的女人想被他欺负呢,都做不了这个梦……” 琉璃快给她跪了,“小姐,您醒醒吧!” 再说下去,宴小侯爷天下独一无二好了,没缺点了,做什么都好,这该是多大的一块香饽饽啊,她怕把栖云山的狼都招来。 凌画笑出声,双手托着下巴,“哎,他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琉璃听不下去了,既然喊不醒人,她转身走了。 凌画自己坐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也站起身,去继续盯着蒸炉了。 她与宴轻的和美之路,还远着呢。 宴轻对栖云山最有兴趣的,除了想喝凌画酿的比海棠醉还复杂的酒,就是对栖云山的梅花鹿群和凌画养的那些老虎狮子动物们。 云落带着宴轻来到一面山,在铁栅栏外驻足。 宴轻放眼去看,“呵”地一声笑了,“这些家伙相处挺和谐嘛。” 大片的梅花鹿群趴卧在草地上,老虎狮子等竟然也不乱吃乱啃,也在一起趴卧着午休,有一只老虎甚至在玩一头梅花鹿的鹿角,用它的尾巴缠来绕去,玩的看起来还挺开心。 云落给他解释,“栖云山养着驯兽师。” “怪不得。”宴轻看的好玩,“它们不吃梅花鹿,吃什么?” 云落偏头瞅了宴轻一眼,诚实地回话,“本来驯兽师不干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大自然生物链规律的,开始这些梅花鹿被养进栖云山时,好生被老虎狮子们追了多日,后来主子给栖云山传信,说小侯爷爱吃梅花鹿,她真怕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下去,梅花鹿都被老虎狮子们给天择没了,因为鹿群的繁衍没有老虎狮子这些家伙们吃的快,所以,主子就让驯兽师介入,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如今它们也吃肉,但是特意喂养的猪肉。” 宴轻扬了一下眉梢,“她对我可真好。” 云落肯定,“是的,主子从来没对谁比对您好。” “是吗?”宴轻语气轻飘飘的。 云落点头,“是的。” 哪怕是二殿下,帮他夺皇位,虽然为她做了许多事儿,哪怕把小命差点儿丢了无数回,但要说对他多好,也没有,与对小侯爷不同,这是不能比的。 宴轻笑了一下,“我能进去跟它们一起玩吧?” 云落看着那些趴卧的动物们,想象着宴轻跟它们一起玩的样子,“自然能。” 宴轻纵身跳过了铁栅栏,进了这片山。 云落随后跟着跳了进去。 驯兽师怕出事儿,从犄角格拉出来,安静地站在一旁,若是一旦出事儿,他立马就冲过去。 梅花鹿们听到动静,纷纷扭过头,当看见了向它们走来的宴轻,忽然哗啦一下子都站起身,拔开四蹄就跑,一个两个带动一群,转眼就翻过了这座山头,没了影。 宴轻:“……” 云落:“……” 看来这些鹿群对宴轻都认识,宴小侯爷到底追着它们打猎了多久?让这些东西对他这么害怕?比对老虎狮子还害怕。 驯兽师也震惊了,看宴轻像看什么危险人物,默默退回了犄角旮旯。 ------题外话------ 第三卷了,继续加油! 亲爱的们,月底了,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三章 苏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着被他吓跑了没影了的梅花鹿群,也沉默了。 他自然不会自我反省,而是转头问云落,“我很可怕吗?” 云落低咳一声,“小侯爷很良善。” 这是主子说的。 宴轻笑了一声,“你说,我若是骑着老虎去追它们,它们以后还跟老虎玩吗?” 云落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宴轻以前打猎从不打老虎狮子,甚至擒了老虎还会放归山林,因为他不吃虎肉,所以,老虎狮子们也认识它,若说不怕他,倒也不是,因为他不杀虎,所以,哪怕他就站在这儿,它们也不用惊惶惶地四处跑。 “那我验证一下。”宴轻找了一只看起来就威风凛凛四肢健全腿脚好的大老虎,上了它的背,拍着它的大脑袋说,“走,去给我追它们,追到了,我奖励你一头……猪。” 老虎抖了抖浑身的毛,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它不敢惹宴轻,在它这个森林之王看来,宴轻这个小侯爷是比它更厉害的那个物种。京城方圆百里的动物们,落在他手里,就跟玩儿似的。无论是一只,还是一群,都一样。 于是,它听话地驮着宴轻冲着鹿群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云落自然没宴轻这份天然的驯服老虎的本事,所以,他牵了一匹马,骑马跟了上去。 鹿群们跑了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宴轻骑着大老虎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地追,云落跟了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最后马累了,他也不跟了,坐在一个高地观看。 老虎最后累的吐舌头喘气,鹿群最后累的一个个乖巧地趴在地上,小鹿眼睛水汪汪地一只一只地看着宴轻,意思是您看我们哪个好吃,随便挑吧,不想跑死。 宴轻下了老虎的背,如巡城的将军一般地围着鹿群巡视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轻嗤了一声,“爷今儿不吃鹿肉,就是想跟你们玩玩。” 鹿群们一个个露出控诉的眼神,早知道您不吃,我们累死累活跑个什么劲儿? 真是白伤感情! 宴轻往鹿群中间的青草地上一趟,“是你们自己见到我就跑的。” 鹿群纷纷扭开了头,不想看他。 云落坐在高地上瞧着躺在鹿群中间的宴轻,蓝天白云,青山草地,少年身上上好的天云锦层层铺开,日光下星星点点泛着锦缎华光,他整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如一幅画一样,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极了。 云落想,主子在酿酒,没看到,可惜了,否则怕是更喜欢小侯爷了。 他下了高地,慢慢地走向宴轻身边。 宴轻在草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浮云飘飘,手伸过去抓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头小鹿,把玩着它的鹿角,小鹿怕怕的,但又乖乖的,不敢动。 云落还没走到宴轻身边,就被从一棵大树后冲过来的一个人拦住,云落刚要拔剑,那人压低声音说,“是我。” 云落一愣,手顿住,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人是黑十三的弟弟,黑十三是江湖人送的外号,他本姓苏,叫苏兆,而他的弟弟叫苏楚。 苏楚不同于黑十三又黑又瘦,他很白净,也很俊秀,有一种文弱书生的少年感,若是不认识不知细情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与黑十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与黑十三身上的江湖气南辕北辙。 苏楚见云落还认识他,也没与他动手,松了一口气,露出书生气的笑容,“我想见她。” 云落眼角余光扫见宴轻依旧躺在鹿群中间,似乎没发现这边的动静,他示意苏楚跟上他,带着他往树后走,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还敢来京城?你哥哥刺杀我家主子,如今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陛下的旨意是要对付绿林,大理寺的沈少卿可不是个善茬,他对绿林正在制定方案,若是知道你来,拿住你,威胁你哥哥,你哥哥岂能不就范?” 虽然云落也不喜欢黑十三,若是黑十三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杀了他报主子被扔下烟云坊二楼的仇,但是面对他这个弟弟,他觉得还是可以好说好量提醒一句的。 毕竟,他对主子是真的没恶意,不止没恶意,反而是一腔喜欢。 主子虽然无奈,但也不会对着喜欢她的人满满的恶意去恶言恶语或者利用他对付黑十三。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些事情哪怕是个捷径,她也不会去做。 苏楚低下头,小声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听说……她……我想见见她。” 云落是见识过他的执着的,“主子如今不合适见你。” 苏楚抬起头,“是因为宴小侯爷吗?” “是。”云落如实已告,“主子很喜欢他。” 苏楚神色一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求她喜欢,我就是想留在她身边,像你和望书等人一样,给她做手下,听她差遣,我就很满足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要,就这个要求,凌画也不要他。 云落诚恳地说,“我与望书等,对主子没有特别的心思。” “我也可以没有。”苏楚保证。 云落摇头,刚要说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早就起了心思,就不适合。 这时,身后传来宴轻懒洋洋的语调,“云落,那是谁?你们过来。” 云落脚步一顿。 苏楚豁然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鹿群里草地上的宴轻,距离的不近不远,他也是自幼练功,眼目极好,所以,清清楚楚能看清宴轻的那张脸,与躺在蓝天下草地上鹿群中间的那副样子,悠闲写意,浮生萦云。 他顿在当地,一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云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骗宴轻,出声说,“小侯爷,这个人是来找主子的。” 宴轻“嗯”了一声,还是说,“你们过来。” 云落只能带着苏楚过去,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主子很看重小侯爷,你不要胡乱说话,否则主子会生气。” 苏楚沉默地点点头。 二人来到跟前,宴轻从草地上坐起来,上下打量苏楚,自来熟地打招呼,“兄弟,叫什么名字?” 苏楚看向云落。 云落目不斜视。 苏楚犹豫了一下,想着他的真名真姓很少有人知道,说了也没关系吧?于是,诚实地说,“在下苏楚。” “苏楚……”宴轻品味了一下,扬了一下眉,弯了一下嘴角,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语道破他的身份,“黑十三的弟弟?” 苏楚震惊了,睁大了眼睛。 云落也惊了一下,“小侯爷,您认识他?” 宴轻悠闲地坐在草地上,随意地说,“不认识,知道黑十三有个弟弟,叫这个名字。” 云落:“……” 他试探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宴轻“呵”地一声,“在你的眼里,爷是不是就会吃喝玩乐睡大觉?跟傻子似的那种?” 云落默,“不是。” 虽然否认,但他觉得也差不多,纨绔不就是吃喝玩乐吗?哪里知道外面的江湖事儿。尤其是江湖密辛,比如人人都知道黑十三有个亲弟弟,但是知道苏楚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 黑十三这些年其实将他的弟弟保护的很好,他有一个养父养母清白的富家子弟的身份,自己也在书院里求学,远离江湖绿林生活。黑十三做的那些阴暗的血腥的刀口舔血的生活,与他沾不着半点儿关系。 宴轻自然不会对云落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对苏楚邀请,“兄弟,坐着聊会儿?” 苏楚踌躇地看着宴轻,拿不准这个他报个名字就点出他身份的人。 宴轻弯唇一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不吃人,男人女人都不吃。” 他见苏楚站着还不动,好心好意地说,“你陪我坐着玩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找她。” “你说的是找……凌姑娘吗?”苏楚试探地问。 “对,我未婚妻嘛,就是她。”宴轻点头。 苏楚被未婚妻三个字刺激的心疼,不再犹豫,坐在了与宴轻一人之隔的草地上。 第四章 结巴(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乖乖地坐在他面前的苏楚,半天没说话。 苏楚被他看的紧张,小声问,“宴、宴小侯爷,你要跟我聊什么?” 宴轻咬着狗尾巴草,随意地问,“你紧张什么?” 苏楚更紧张了,“没、没紧张。” 宴轻不信,“我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你、你看错了。”苏楚心都紧张的拧成麻花了。 宴轻笑了一声,“你似乎很怕我?” “没、没有。”苏楚摇头。 “你是结巴吗?”宴轻扬眉。 苏楚又摇头,“不、我不,不结巴。” 宴轻看着他,“我都说了我不吃人了。” 苏楚快崩溃了,心想你是不吃人,但你是她的未婚夫啊,我不知道你把我喊住陪你在这里做什么,若不是为了见到她,我才不会答应陪你在这里玩,谁知道你是不是不安好心。 “真不结巴?”宴轻故意问。 “我、我真不、结巴。”苏楚快哭了,他本来是不结巴的啊。 云落默默看着二人,觉得苏楚很可怜。他以前的确真不结巴的,刚刚跟他说话时还好好的,谁知道在宴小侯爷面前结巴上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惦记人家的未婚妻,在正主面前,理不直气也不壮? 宴轻看到他这可怜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秦桓,无奈地说,“你怕我做什么?” 都结巴成这样了,还说不紧张?谁信呢。 苏楚羞愧地低下头,想自己去撞墙了。 宴轻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对他问,“会玩弹珠吗?” 苏楚顿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宴轻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弹珠,递给他一个,“来,一起玩吧!” 苏楚拿着弹珠,他从七岁后就不玩这个了。他看着宴轻,“怎、怎么玩?” 宴轻一脸“你竟然从来没有玩过弹珠?你连童年都没有真可怜”的神色,“我教你,很简单的。” 苏楚点点头。 于是,宴轻站起身,对他问,“你有匕首吗?” 苏楚又点点头。 “借用一下。”宴轻对他伸出手。 苏楚犹豫了一下,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他。 宴轻接过,用他的匕首,在草地上画了一座城,画了四面街道,画了一座将军府,然后将匕首递还给他,指挥着说,“来,我们玩吧,这里是你的出发地点,这里是我的出发地点,看我们谁先到将军府,就是谁赢。” 苏楚收起匕首,想着我还真没玩过这样的弹珠,他七岁之前,玩的弹珠,就是随便扔着玩,哪里有这么多的规则和花样。 他默默地点头,弹着弹珠,跟着宴轻你一步我一步的一起玩了起来。 云落在一旁看着,想着十个苏楚也不是宴小侯爷的对手,这弹珠三两下他就飞去了将军府里,而苏楚的弹珠弹不起来,还在外城跟蜗牛一样慢慢晃悠。宴小侯爷的弹珠到了将军府后又折回来出了城然后再重新进去,来来回回走了三圈,苏楚的弹珠才进了将军府。 苏楚由衷敬佩,“你玩的真好。” 宴轻很高兴,“因为我是纨绔。” 苏楚:“……” 是纨绔你很骄傲吗? 宴轻问,“好玩吗?” 苏楚点头,“好玩。” 虽然他输的很惨,但这样玩确实挺好玩的。 宴轻趁机问,“你要找她做什么?” 苏楚卡壳了一下,又开始结巴了,“就是想、想问问、我能不能跟、跟云落一样、跟在她身边,做什么都行。” 宴轻抬头看了云落一眼,“云落现在跟着我,她把云落给我了。” 苏楚低下头。 宴轻坐在地上,把玩着弹弓,“要不,你跟我一起做纨绔?做纨绔很有意思的。” 苏楚试探地问,“做纨绔的话,能天天见她吗?” “恐怕不行。”宴轻摇头,诚实地说,“我的纨绔兄弟们都爱玩,谁有空天天见她啊,她忙的很,没空玩的。” 苏楚泄气,“那我不做纨绔。” 宴轻将弹珠要回,塞回袖子里,站起身,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苏楚激动了,“你、你真带我去找她?” “嗯,真的啊,我不骗人。”宴轻抬步就走。 苏楚立即跟在他身后。 走出一段路,宴轻问,“黑十三知道你来找她吗?” 苏楚摇头,“他不知道。” 他想起宴轻听了他报个名字就认出他是黑十三的弟弟,小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宴轻懒懒散散地回答,“我没做纨绔时,我武功师傅觉得绿林对朝廷来说是个危害,他想要剿灭了绿林,特意派人查了黑十三,知道他有个弟弟,叫苏楚。” 苏楚明白了,“原、原来是这样啊。” “嗯。”宴轻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有时候结巴有时候不结巴?” 苏楚低下头。 宴轻似乎也没想要个答案,所以,见苏楚不说话,他也没追问,实实在在地领着他出了这片山,回到了半山腰的宅子里。 苏楚想着快要见到凌画了,心里很是有点儿激动又紧张,怕凌画不乐意见到他,又怕她根本就不见他。他一路上心里有点儿难熬,这难熬有点儿像近乡情怯。 以至于他越走越慢,落下了宴轻老远。 宴轻见人没跟上,停住脚步驻足,对他问,“怎么走的这么慢?” 苏楚看着宴轻,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爷,多年前,年少扬名,他哥哥哪怕身在绿林,也知道他惊才艳艳的名字,送他去求学时,就拿宴轻激励他,说哥不求你像宴小侯爷一样惊才艳艳,但你也争气点儿,将来学有所成,以清白之身走科举入官场,走出个跟我截然相反的路来,不能我们俩都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 他当时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一年后,便传出了宴小侯爷跑去做了纨绔的消息,当时闹的天下都说可惜。 他哥哥私下里跑去学院见他时,提起宴轻,已换了一副脸,不屑地说,“富贵人家的子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就是任性,大好的前途不要,跑去做纨绔,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他哥哥对他说,“你一定要好好学,别学坏。” 他当时也是重重地点头。 去年,他与学院里的学子一起下山逛庙会,当时人挤人,他与学子们都被人流冲散了,他瞧见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是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紫纱遮面,身影纤细,一双眸子美极了。 他被吸引,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不想没走多远,有黑衣人出现刺杀那姑娘,他当时十分震惊,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帮她。 那是他第一次结识凌画。 刺客刺杀中,她的面纱落下,他看到了一张脸,比他想象的更美,很配她的眼睛。 刺客十分厉害,她的人也很快出现,后来,刺客自然没有得逞,但他受了伤,姑娘也没扔下他,对他道谢,带着他去医馆看伤,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凌画。 原来她就是凌家的凌画,是哥哥口中评价的,“凌家那个毛丫头,倒是有两把刷子,江南漕运在她的手里,竟然死而复生了。” 他哥哥还说过,“她与东宫作对,坏了东宫多少好事儿,东宫一年刺杀她百八十回,听说皇帝老儿最宠东宫,早晚有一天,她得死在东宫手里。” 他哥哥还说,“女人就该乖乖地嫁人生子相夫教子,跑出来做什么刀口舔血的日子?不说朝堂,就说这江湖,哪里有女人呼风唤雨的位置?” 他听她的传言,也是一箩筐,从哥哥嘴里,没听到什么好话。 但真正见到她,才知道,哥哥说的那些都不对,她真好看,她做什么都好,他喜欢她,他想跟着她,他会武功,可以保护她,虽然看起来她并不需要。 他隐瞒了哥哥给他安排的清白的身份以及书院学子的身份,说出他是黑十三的弟弟,撒谎说他不想再跟着哥哥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他想弃暗投明,追随她为陛下效命,为表忠心,他从他哥哥手里偷出了温家人倒卖粮草按的手印单据。 但她太聪明,大约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拒绝了。 回忆被打断,苏楚看着宴轻的脸,忽然泄气,“宴小侯爷,你喜欢凌姑娘吗?” ------题外话------ 月底了,宝贝儿们求月票,么么么 第五章 喜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想说不喜欢,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凌画说要在外人面前装恩爱,她说一年也装不了两次,让他配合点儿。 如今,这是该配合的时候吧? 于是,他顿了一下,点头,“喜欢。” 苏楚眼底的希冀之火一下子被浇灭,“既然喜欢她,你会对她好吧?” 宴轻点头,“嗯,会吧!” 她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她好,否则太没人性了,他师傅没教他干没人性的事儿。 苏楚低下头,黯然失神地打消了进去的想法,“我不找她了。” 宴轻奇怪,“都到门口了,你说不找她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 苏楚又抬起头,看着宴轻,答非所问,“宴小侯爷,你真好看。” 宴轻:“……” 被个男人夸好看,他没觉得很开心,当然,女人夸,他更不会开心。 他绷起脸,“你怎么突然反悔不去找她了?你千里迢迢来,不就是为了找她的吗?这临门一脚了,你说不找就不找放弃了,你这半途而废是什么毛病?” 苏楚:“……” 他忽然很委屈,瞪着宴轻,“我想找,但是我找了又有什么用?你长的这么好看。” 宴轻:“……” 他也瞪眼,“我长的好看,跟你找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楚恼的跺脚,“你长的好看,她有你这个未婚夫,眼里还看得进别人吗?” 宴轻:“……” 苏楚转身就走,且小跑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影。 宴轻站在原地,亲眼看着他消失,偏头对云落问,“她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小白兔?” 云落嘴角抽了抽,“去年在陇西,主子为了引出东宫刺杀的人提前解决,在街上独自一人行走,遇到了他,便被他缠上了。” 宴轻摸着下巴,“她不是说自己没人娶吗?” “主子自然不会嫁黑十三的弟弟。”云落为凌画正名,“黑十三是绿林的人,主子掌管江南漕运,可以与绿林打交道,但不能真的牵扯绿林,否则陛下该坐不住了,东宫也会拿捏住主子这个把柄。” 宴轻点头,“行吧,所以,这家伙不算考虑在内的。” 云落提醒,“去年时,主子是有婚约的,不考虑别人的。” 宴轻似乎也刚想起,“对,她是有婚约的,她一直都有婚约,哪怕是从秦桓到我,她中间也没空出来让人钻空子的时间。” 云落:“……” 小侯爷,您可以不要这么聪明直白的说出来的。 宴轻转身往回走。 他回到酒坊,只见凌画百无聊赖地歪躺在椅子上,自己在玩九连环。 见他回来,凌画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去哪里玩了?好玩吗?” “好玩。”宴轻坐下身,端起桌子上的茶刚要往嘴边喝,顿住,“这茶,你喝过没有?” “没有,刚倒的。”凌画摇头,自然不会告诉她,她已喝了一盏了,这一盏是新倒的,茶盏没重新洗,没换过。 宴轻不再犹豫,将茶一口气喝了。 凌画心里一热,盯着他喝过茶后水润的唇,想尝。 宴轻没注意她的视线,对她说起今儿玩了什么,“那些鹿群见到我就跑,一个个的都挺聪明,我骑着老虎追了八圈,才把它们给追上。” 凌画好笑,“你回回打猎,是不是专打梅花鹿?所以它们才会这么怕你。” “嗯。”宴轻点头,“别的不好吃。” “只追着鹿群玩了半天?”凌画看看天色,都这么晚了,他真把她仍在这半天,看起来他自己跑出去玩的挺开心。 “没有。”宴轻翘着腿,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说,“还遇到了一个人,是来找你的,黑十三的弟弟,叫苏楚。” 凌画面色一顿,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也讶异,她一直陪着小姐在酿酒,小姐自然是使使嘴的那个,活都是她带着人干的,外面的消息送进来,只要不是事关东宫与二皇子府和江南漕运的,别的一概不管,而这两日,也没有东宫二皇子府和江南漕运的消息,看来没人作乱,一切正常,也算让小姐有闲心给宴小侯爷专心酿酒。 她看向云落。 云落点头,“苏楚从猎场闯进了栖云山,说要见主子,不过……” “还是我来说吧!”宴轻接过话,看着凌画,“他说要见你,我说让他陪我玩一会儿,就带他来见你,我跟他玩了一局弹珠,他似乎有点儿笨,我的弹珠来来回回进出将军府三次,他才进了将军府一次,慢死了,一看小时候就没玩过,当然,长大了好像也没玩过,黑十三莫不是把他管成了个傻子?” 凌画:“……” 在她的认识里,苏楚虽然不是聪明绝顶的那种,但也绝对不傻,否则从他哥哥手里骗不出来温家倒卖军粮的单据给她。 宴轻又说,“而且,他还结巴。” 凌画:“……” 她的认识里,苏楚不结巴啊。 她看向云落。 云落有点儿一言难尽地点点头,“从见到小侯爷后,苏楚就结巴了。” 凌画默了默。 宴轻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我答应带他来找你,都走到门口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又反悔了,转身就跑了。” 他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做事儿半途而废,什么毛病!” 凌画了解了个大概,大致明白了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顺着宴轻的话问,“他为什么突然反悔?” 宴轻眸子闪了闪,撇开脸,“云落你说。” 云落试探地问,“小侯爷,要说详细点儿,还是一言带过?” 宴轻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往日都是怎么跟你的主子汇报消息的?用我教你?” 云落懂了,极尽详细地将当时在门口宴轻与苏楚的对话对凌画说了一遍,一字不差。 凌画听完,坐直了身子,伸手扯过宴轻的衣角,摇了摇,笑着说,“哥哥,我该表扬你,你做的真对,在外人面前,就该像这样维护我们俩的面子。” 宴轻身子一僵,转头瞪着她,“你又胡喊。” 凌画温柔地笑,“也不算胡喊,你比我大,是该有个……嗯……爱称。” 宴轻扯回自己的袖子,腾地站起身,“再敢胡喊一次,就悔婚。” 凌画:“……” 这威胁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她以后不敢再喊了。 她委屈地看着宴轻,“那你让我喊你什么啊?” “我有名有姓。” 凌画睁着水眸,控诉,“你见谁家的未婚夫妻,马上就要大婚的未婚夫妻,连名带姓一起喊的?最少也要喊个宴轻哥哥的。” 宴轻浑身不得劲,“你能跟别人比吗?” 凌画仰着脸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的未婚夫是捡来的,跟别人比不了吗?” 宴轻:“……” 他这个未婚夫,是自己撞上来的,换句话说,站在她的位置上,也可以说是她捡来的。 他似乎被噎住,一时无言。 凌画忽然任性地重新拉住他,不过这回拉的是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我不管,你不让我喊哥哥,就让我换个称呼,比如,你有表字?让我喊表字?” 宴轻低眸,眼底涌上一抹沉色,“我没表字。” 凌画忽然想起他似乎明年才及冠,她泄气,“对,你明年才及冠,自然还没有表字。” 端阳在一旁的犄角旮旯里蹲着闻言忍不住小声说,“小侯爷有表字的,是侯爷临终前给起的,说是及冠再用。不过,小侯爷说及冠也不用。” 凌画抬眼看宴轻。 宴轻脸已经沉了,转向端阳,“要你多嘴!” 端阳连忙缩回了脑袋。 凌画见宴轻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她机敏地收回任性,立即识时务地妥协,语气温软地哄他,“好啦好啦,你不乐意我喊别的,我还是喊你宴轻好了。” 她慢慢地松开手,笑着问他,“你饿了吗?饿了就让人开饭,到了吃饭的时辰了。” 宴轻盯着她含笑的脸,顿了片刻,转过头,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饿了,开饭吧!” 凌画笑着吩咐了下去。 心里想着,任重而道远。 第六章 浮生酿(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三日,宴轻不出去玩了,又躺回了酒坊里的椅子上,自己玩凌画箱子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一玩就是一天,期间也没找凌画的茬。 转日,六大蒸炉的酒酿好出炉,香气四溢,盈满了整个酒坊。 凌画吩咐人开炉,宴轻站在一旁,一双眸子很兴奋,对凌画问,“这个酒香味,是成功了吗?” “是啊,就是这个味道。”凌画偏头对他灿然一笑,“我做事情,从来就做到最好。” 宴轻对她说,“我想现在就喝一碗。” 凌画痛快地点头,对琉璃说,“去拿碗来。” 琉璃转身去了,很快就拿来了一个空碗,想了一下,直接将空碗递给了凌画。 凌画走上前,从蒸炉的炉嘴处拧开,亲自给宴轻接了一碗酒,然后端给他。 宴轻接过,尝了一口,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亮了,然后,咕咚咚一口气将一碗酒都喝了。 不必他言语夸奖,从动作和表情里就可以看出,这酒他喜欢。 宴轻喝完一碗,似乎意犹未尽,对凌画说,“我想再喝一碗。” 凌画没意见,“行啊。” 于是,她又给他接了一碗。 大海碗一碗有半斤,两碗一斤,宴轻喝完,似乎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凌画,倒是没说再喝第三碗。 凌画抿着嘴笑,“空腹喝酒,容易伤身,晚上吃饭时再喝吧!” 宴轻点点头,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问,“你不尝一口吗?” 凌画一身疲惫,“不尝了,这三天在酒坊里日夜闻着酒味,我闻够了。” 宴轻神色一顿,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三天什么也没干,还将她扔在酒坊跑出去自己玩了半天,有点儿不厚道,他看着面前的蒸炉,琢磨着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对她说,“你自己辛苦酿的酒,就尝一口?” 他难得的软声软语,“我给你接?” 凌画自然不会不要这份好心意,笑着点头,“行,你给我接,我就尝一口吧!” 宴轻低头,弯身,学着凌画,拧开炉嘴,给他接了小半碗酒,起身递给她。 凌画不接,向前倾了倾身子。 宴轻默了默,向高抬了抬手,手腕微微倾斜,沉默地做了喂她的动作。 凌画满意,想着她喜欢的人不是榆木脑袋,她没说话,只做了动作,他就懂了,他有这份聪明和顿悟真好,让人舒心极了。 她就着宴轻的投喂姿势,喝了一口又一口,将小半碗酒都喝光了,然后,抬起头,对宴轻微笑,“我酿的酒真好喝。” 宴轻点点头,将空碗扔给一旁的琉璃。 琉璃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这酒坊里没有狗,有狗的话,狗眼都能瞎。 “这酒叫什么名字?”宴轻将手背在身后,双手无意识地搓着指尖。 凌画摇头,“没有名字,要不你给起一个?” 宴轻嫌烦,“不要,麻烦。” 凌画笑,“这酒我不准备给别人喝,也不卖,就给你喝,你给它取一个名字,以后他就是你的专属酒。” 宴轻心思一动,撩起眼皮看着凌画。 凌画十分坦然,“我家里的兄长们也没喝过的,这种酒酿酒的工艺,不是我师父教的,是我自创研究的,以前酿过一次,觉得好喝是好喝,但废材料不说,损耗也大,程序繁琐的让人崩溃,造价昂贵,又耗费时间。本来我打算再也不酿的,但因为你喜欢喝酒,我哄你,才给你酿了。” 宴轻不说话。 凌画看着他,“真不想起吗?” 宴轻撇开脸,“你确定只给我一个人喝?” 凌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把话说死了,字斟句酌地说,“我为你开的蒸炉酿的酒,自然是给你的,由你处置,你若是给别人喝,当然也行的。左右我不会将这个酒送人,哪怕是陛下。” 萧枕也没有! 宴轻点点头,似乎被她说服了,面上虽然没笑,但一双眸子却多少能看出愉悦的情绪来,“这酒闻者生香,入口轻柔,下腹温烫,余韵绵长,有飘然之感。” 他顿了顿,“就叫浮生酿。” 凌画一愣,“为什么叫浮生酿?” “浮生酒一壶,仙人月下酌。”宴轻解释。 端阳从犄角旮旯窜出来,激动地大喊,“小侯爷,您说诗句了!您能说诗句了!啊,您终于能说诗句了!” 宴轻:“……” 这哪儿来的傻子! 凌画恍然,“这样一说,是个好名字呢!” 她看着宴轻,“我听说你不能听诗,听诗就头疼心烦,如今看来,是不是被我酿的酒给治好了?” 宴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诚实地说,“没疼。” 端阳一脸激动,喜极而泣,就差抱着宴轻跳起来了,“小侯爷,您终于好了。” 都能自己说诗了,可不是好了吗? 他想跪地下给凌画磕头,“凌小姐,您真是我家小侯爷的福星,小侯爷已四五年不能听诗,听诗就头疼,严重时,头疼要三天,轻微时,也要大半日。” 凌画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吗?” 她似乎听琉璃提过。 端阳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严重的,小侯爷犯头疼的毛病时,整个人恹恹的,什么也做不了,做什么也不管用,只能生生挨着,尤其是找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 凌画唏嘘,也伸手去摸宴轻的额头,“真的因为我两碗酒,你就好了吗?” 柔软的手碰到额头,带着温柔的温度。 宴轻顿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大约吧!” 凌画趁机对他说,“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 宴轻一愣。 凌画又说,“世上有宴轻,天下无绝色。” 宴轻:“……” 凌画见他没反应,对着他笑,眉眼生动如骄阳,上前一步,趁机伸手勾住他脖子,笑着抱着他说,“宴轻,你大约真的好了呢。” 端阳在一旁激动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呜地哭了,“小侯爷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啊,曾经他听到人念诗,立马就头疼,就算不头疼,心里也犯恶,不舒服,如今没什么反应,那就是好了啊。” 他呜呜呜地哭个不停,“不止诗,还有词赋,还有论赋,还有文章,如今都好了,小侯爷扔下的那些东西,都可以拾回来了啊。小侯爷从小就喜欢读书,每日抱着书,躺在院子里,可以一读就是一日,后来他有了听诗看书就头疼的毛病后,再也没拿过书,我是知道小侯爷有多喜欢读书的,以后小侯爷无聊的时候,再也不用大晚上在街上晃悠了,也不用训小鹦了,更不用在葡萄架下消磨时间了,也不用没事儿爬到房顶上喝酒了……” 端阳哭的不行,“曾经书就是小侯爷的灵魂,小侯爷不能听诗作词写赋论文章,就如丢了半个灵魂,小侯爷这些年真是太苦了,呜呜呜呜……” “闭嘴吧你!”宴轻实在受不了了,被凌画抱住,他身子发僵,但听到端阳的话,更是想一脚踹过去,这么个玩意儿,他是怎么在身边留了他多年的? 端阳哭声一噎,埋着头小声啜泣。 宴轻看着凌画,“你……你松手。” 凌画乖乖地松了手,“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了,是不是?” 宴轻心里也没多高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凌画很是惊奇,“我的酒也没有什么寻常啊,为什么就能让你说诗听诗了呢?” 宴轻看着她,“你在问我?” 言外之意,我去问谁? 凌画转头对琉璃说,“去把曾大夫请到这儿来。” 琉璃也很是惊奇,转身去了。 宴小侯爷听诗就头疼的毛病,的确有几年了,不说满京城皆知,就是天下知道的都不少,太医院的太医诊不出来,曾经陛下为他张榜寻医,但折腾了一年,没好转,宴小侯爷自己先烦了,放弃了。他说反正自己做纨绔,也没什么影响。 如今竟然被小姐酿的这酒给治好了? ------题外话------ 月底了,亲爱的们,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七章 大夫(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若真是因为两碗新酿的酒给治好,这也太神奇了。 凌画对云落吩咐,“去,拿一本诗集,一本词赋,一篇文章,一本书,一本画本子来。” 云落点头,也立即去了。 宴轻不高兴了,“你干什么?” 凌画拉着他的手,拽着他走到软塌旁,伸手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认真地说,“宴轻,那日你我立下约书,我曾对你说,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辈子都不干涉,如今也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头疼的毛病好没好,我都不会逼你做什么,就是想试验一下,你是不是好了?再让曾大夫来给你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就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宴轻抬眼,见她神色认真,话语中肯,便也不反对了,“行吧!” 他头疼是真的,不能听诗作词论赋写文章读书,都是真的。今儿就因为两碗新酿的酒就莫名其妙地好了,他也很意外。 栖云山有藏书阁,云落很快就抱着按照凌画要求找的诗词歌赋文章读书回来,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凌画先拿了一本诗集递给宴轻。 宴轻伸手接过,神色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手翻开看,他自小读书就快,一目十行,薄薄的一本诗集,他一盏茶就翻完了。 没头疼。 他沉默了。 凌画又递给她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很长,内容深奥,宴轻多耗费了一番功夫,两盏茶才看完,捏着文章对凌画问,“这是谁做的文章?” 凌画回答,“我三哥。” 宴轻一笑,“怪不得。” 凌云深的文章,是有这个大才。 凌画又换了一篇词赋给他,宴轻随便翻了翻,点点头,没做什么评价。 凌画最后递给他一本书。 宴轻懒散地打开,读了几页,又点点头,也没什么言语。 凌画最后给他一本画本子。 宴轻看了个开头,便扔给她,“这什么破东西,谁看的?” 凌画默了默,“我看的。” 宴轻挑眉,“你就看这东西?” 什么山寨王的压寨夫人?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画低咳一声,“小时候我娘给我安排的课业太多,我大多时候都过的十分无趣,便让我四哥偷偷给我买画本子。我四哥便将那时卖的最好的画本子给我偷偷带回来,我看画本子快,一晚上一本,一个月要二三十本,看完都扔在床底下,后来床底下堆满了,我就让我四哥又偷着弄出去藏起来,他藏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被我三哥发现了,告诉了我娘,我娘气的不行,让我爹把我四哥揍了一顿,也不准许我看了,但我四哥这个人吧,以前浑的不行,但对我是真好,虽然因我挨了揍,但也没落下给我买画本子,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哪怕至今,每个月有新出的画本子,都会给我买了,凌家的藏书阁里装不下了,他就让人送来栖云山的藏书阁。” 宴轻嗤笑,“凌云深这么不讨喜?还兴向大人告状?” 凌画叹气,“那时候我每晚看画本子,早上起不来,一连半年都挂着黑眼圈,学课业时总是睡着,我娘让我三哥负责我课业,我三哥也是为我好。” 宴轻啧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姑娘,想象着她熬夜看画本子白天学课业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模样。 凌画笑着解释,“我和我四哥都怕我三哥,也是因为从小到大,都被父母安排由他看着我们俩的课业。不好好学,是真的会被他用竹板子打手心。” 宴轻评价,“你倒是不挑,什么画本子都看。” “嗯,不挑的。”凌画蹲的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时候我娘安排的课业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无论是什么闲书,都能让我开心。” 宴轻伸手抓住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放在他旁边的矮榻上,“什么毛病,地上凉不知道吗?” 凌画想说你自己坐在地上时,也没嫌弃地上凉,咱们俩还一起抢过马路边呢,但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她心情很好地说,“那你以前都看什么书啊?” “除了画本子,什么都看。”宴轻依旧懒洋洋的。 “为什么不看画本子?画本子虽然良莠不齐,但也有写的好的,可歌可泣的,大喜大悲的,让人深省的,发人沉思的,也不全是糟粕。” 宴轻嗤了一声,“说了半天,还不都是写情情爱爱?” 凌画眨眨眼睛,纠正他措辞,“风雪花月的确是多了些,但也有不是写这个的,有侠肝义胆的,侠骨柔情的,家国天下的,英雄人物的。” 宴轻给出理由,“懒得去特意找好的,麻烦。” 凌画闭了嘴。 曾大夫就住在栖云山,很快就来了,他满头白发,但神采奕奕,一点儿也看不出老态,走路也不三步一颤,而是虎步生风。 他不是凌画的手下,见了之后自然也不行礼,称呼也与别人不一样,“小画画,你是喊我来喝酒?” 凌画看着他,不接他这话,伸手指向身边,“这是宴小侯爷。” “宴小侯爷啊!”曾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眼宴轻,不住地点头,“你的新未婚夫嘛,老夫知道,宴小侯爷长的好看,比这栖云山满山的海棠还要艳三分。” 宴轻知道自己长的好,素来夸他好看的人多,他也不觉得自己长的好有什么丢人的禁不得人夸的,所以,十分坦然地受了这夸奖。 “你给他把把脉,他几年来听诗作词论赋但凡看到书就头疼。”凌画简单提了一句,“如今他喝了我两碗酒突然好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哦?”曾大夫好奇了,“将手给我。” 宴轻将手递给了他。 曾大夫放下药箱,给宴轻把脉。 他把了左手把右手,然后又把了右手把左手,来来回回把了三次脉,就连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神色的宴轻都忍不住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多看了他几眼。 许久后,曾大夫终于撤回手,没说脉象如何,只是背着手在酒坊里围着六个大蒸炉走了三圈,“这酒真香啊,你酿的酒天下无人能及。” 凌画转身看着他,曾大夫有一个毛病,也喜欢喝酒,顿顿有酒,无酒不吃饭,毕生研究医术,但不为成名,用他的医术赚的银两,寻求天下美酒,十几年前,遇到了他外祖父的忘年交好友,也就是教她酿酒的师傅,喝了他酿的酒后,自此就留在了他身边不走了,作为交换,他保她酿酒的师傅延年益寿,她酿酒的师傅酿了酒给他喝。她酿酒的师傅本来身子骨不好,但因为他的医术,足足活了九十一岁,在九十岁时,等到了她这个徒弟。 她的酿酒师傅病逝后,他就带着孙子跟了她,她信服他的医术,便将他带来了京城,安置在了栖云山。当年她敲登闻鼓只剩下一口气,若是只靠太医院的太医,就算能把她救活,也会落一身病根,正是因为有他,这三年她才活蹦乱跳。 如今,他大约是从宴轻的体内把出了什么,才这副样子,这是馋她的酒了。 她转头对宴轻压低声音说,“曾大夫爱酒,大约是能陪你喝一天一宿的那种爱酒。要不,你们交个酒友?” 宴轻挑眉,“你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专属酒,要匀给他喝?” 凌画叹气,“他若称不上当世神医,便没人能称得上了,他钻营医术,不为名不为利,就为了一日三顿酒。曾经跟在我学酿酒的师傅身边十几年,后来又跟了我。” 她无奈,“你的头疼,我听说太医院的太医诊不出来毛病,陛下张贴皇榜给你求医,也没有人看出是什么病症。他这人,皇榜扔他面前,若没好酒,他看都不看一眼。” 宴轻闻言站起身,走向曾大夫。 曾大夫眼馋地看着六个大蒸炉。 宴轻站在他身边,对他问,“想喝吗?” 曾大夫点点头,“这酒真香,两年前,小画画第一次酿出这酒来,就一蒸炉,他给了我半蒸炉,后来说麻烦,以后都不酿了,我老头子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喝她酿的海棠醉了,偏偏海棠醉她也懒,每日给我喝还要限量。” 他偏头瞅了一眼宴轻,一把年纪也不影响他的嫉妒之心,“小侯爷可真是好福气,让她为你破例。我老头子都嫉妒死了。” 第八章 撒娇(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忽然心情很好。 他看着曾大夫,难得大方,“给你一蒸炉。” 曾大夫舔舔嘴,打着商量说,“就不能是三蒸炉?” 他觉得,总要见一面分一半吧! “不能。”宴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老伯,做人要知足,胃口不能太大。我身体如何,还真没那么在乎,左右不过浮生一日又一日而已。” 曾大夫瞪了瞪眼,冷哼一声,“小小年纪,看的太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宴轻撤回手,“这么说,你不同意了?” 若是不同意,那正好,他也没那么想知道,这一蒸炉也不忍痛割爱了。 曾大夫憋气,到底怕一蒸炉也得不到,改口,“行,一蒸炉就一蒸炉。” 凌画见二人商量妥当,走过来,笑着看了宴轻一眼,对曾大夫道,“既然商量好了,就说吧!他是怎么回事儿?” 曾大夫捋着胡子,“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这你就要问他了,小小年纪,学什么推背图?一次还不够,还反反复复推演,不要命了,他是伤了慧根,如今能活的好好的,算他命大。” 凌画一愣,转头看向宴轻。 她似乎听琉璃提过,还是琉璃从端阳口中得知,说宴轻少时聪慧,过目不忘,文武皆修,学会了推演,十三岁半时,反复推算出了自己的一生,都是被老侯爷和侯爷安排好的轨迹,他怎么推算都觉得没意思,一眼看到尽头,于是,摒弃所学,一心一意做了纨绔。因为纨绔这条路,让他看不到将来,他觉得有意思。 原来他学的是推背图吗? 宴轻也愣了一下,嗤笑一声,“既是伤了慧根,两碗酒就好了?” 曾大夫摇头,瞅着宴轻,愈发地嫉妒了,“你吃了玉清丸,还吃了回魂丹,这两种都是普天下打着灯笼难寻的好药,不止如此,小画画酿的这酒里,还有一种好东西作为材料,叫定神花。你伤的慧根本就养了几年,如今这三种好东西都进了你身体里,可不就将你脑中受的伤给治好了几分?” 宴轻偏头去看凌画。 凌画唏嘘,她也没想到她为了哄宴轻刷好感度,下了血本,竟然将他年少时伤的慧根给治了。 她看着曾大夫,“只是治好了几分吗?” 曾大夫吹胡子瞪眼,“治好了几分还不满意?若没有这些,他指不定哪天脑袋疼死一觉睡过去醒不来了。” 端阳吓得脸都白了,又哭了,“曾、曾大夫,你可别吓我。” “没吓你,我老头子不乐意吓唬人,实话实说罢了。”曾大夫冷哼,“如今算他命大,讨了个媳妇儿还保住了命。” 凌画:“……” 这她可真没想到,她就是单纯的瞧上宴轻了。 宴轻也没想到,沉默着。 凌画问,“有没有法子全部治好?” 曾大夫胡子翘了翘,“那就看他乐不乐意常年喝苦药汤子了。” “不乐意。”宴轻直接给出答案。 曾大夫胡子又翘,“那就没办法喽。” “有没有不苦的能治他这个病的药?”凌画小声问。 曾大夫摇头,“但凡好药,都是苦死人的药,良药苦口利于病。” “那能不能把你的药方子熬好药制成药丸?”凌画不死心,想着办法,“就将药丸的外衣裹一层糖皮,制成很小的药丸,让他直接吞下去的那种。” 曾大夫没好气,“能,但是只给我一蒸炉酒,这么麻烦的事儿,我不干。” 凌画狠了狠心,刚要说我再给你酿,但想起答应这是宴轻的专属酒,哪怕是为了给他治病,也不能这么出尔反尔,她转头看向宴轻,打着商量,“要不,再匀出些?” 宴轻被气笑了,“不行。” 凌画看着他,“你今日听诗作词论赋写文章读书是没头疼,大约是因为时间短暂的原因,若是不全治好,时间长了,怕依旧头疼吧?” “那是自然。”曾大夫在一旁说,“伤了慧根,哪那么容易好?就算凭我老头子的医术,给你开药方子喝汤药,也要喝个二年的。如今你不头疼的确是因为时间短而已,你若不信,你现在就拿起书看一个时辰,你看看你的头还疼不疼?” 宴轻不买账,“我是纨绔,又不需要读书,不读也没什么,为什么非要喝苦药汤子治好?” 曾大夫一噎。 凌画还是想给宴轻治好的,曾大夫的医术,普天下再没第二个,她相信的很,他说伤了慧根,就是伤了慧根,他说能治好,就是能治好,又不是不治之症,为什么不治? 她看着宴轻,“还是治好吧!” 宴轻不高兴了,“你跟我说的话想不作数吗?你不是说不管我吗?我干什么你都不干涉吗?如今想要把我彻底治好,是有什么目的?” 凌画摇头,认真地说,“我跟你说的话作数,不干涉你做纨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我是你未婚妻,很快我们就大婚,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还是希望你我能百年好合,长命百岁的。” 宴轻轻嗤,“谁想与你百年好合长命百岁?” 骑个马都娇气的受伤,他如今不嫌弃她麻烦,完全是因为她会酿酒有鹿肉这两个最大的优点。 凌画瞅着他,“那、就算如此,你不想和我百年好合长命百岁,但总得想想我们的孩子吧?” 宴轻惊恐了,“我们什么孩子?” 凌画看着他,“我和你生的孩子啊?大婚后,是会有孩子的啊?” 宴轻后退一步,“谁想和你有孩子?” 他压根就没想过小孩子,有个未婚妻就够了,还要什么小麻烦? 凌画委屈地看着他,“我喜欢小孩子,我要与你生小孩子,你伤了慧根,也会影响到孩子吧?” 宴轻瞪着她,“你想什么呢?我不要,我不生。” “不用你生,我来生。”凌画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宴轻,你不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我都不干涉你呢,你也得对我好点儿,这不过分吧?” 宴轻不理解,迷茫地问,“我怎么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了?” 这罪过给他按的还挺大! 凌画给他仔细地解释,“我只能嫁你,你是我夫君,我想要小孩子,不跟你生跟谁生?你不跟我生,不就是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吗?” 宴轻有点儿怀疑人生,“不是说我不想吃药的事儿吗?” 怎么就扯到这么远了?还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身上了? 凌画给他掰开了揉碎了的分析,“你看,你不想吃药,病就不会好,病不会好,就影响下一代,影响生出的小孩子也没慧根,万一是个傻子,怎么办?我岂不是得哭死?” 她顿了顿,似乎把自己说惊恐了,拽着宴轻的袖子更紧了,怕怕地说,“宴轻,我不要小傻子啊,我要聪明伶俐跟你一样的小孩子……” “不要跟我一样的。”宴轻立即反驳。 凌画可怜兮兮地改口,“那要跟我一样的好不好?你不喜欢小孩子跟你一样,我喜欢小孩子跟我一样,我从小也很聪明的,我会好好地给他一个欢快的童年,才不会效仿我娘教导我一般,给我每日都安排满满的课业,连玩具都没的玩……” 宴轻有点儿不能忍,“就不能不要吗?小孩子有什么好?都是麻烦。” 凌画一脸的不赞同,“才不是麻烦呢,小孩子最好玩了,比玩具好玩多了,你对他笑,他就对你笑,你逗他,他就哭,你哄他,他就哄你,你抱他,他也抱你,软软的小身子,奶香奶香的,说话童言童语,多招人喜欢啊。” 宴轻:“……” 他怎么不知道小孩子有她说的这么好?不过,他也确实没见过多少小孩子,端敬候府没小孩子,他小时候也没兄弟姐妹,更没有子侄。 “好不好嘛!”凌画松开宴轻的袖子,改抓着宴轻的胳膊轻晃,“我想要小孩子。” 宴轻僵硬,站着不动,训斥,“别撒娇!” 凌画睁着一双水眸瞅着他,“就做成小药丸,用糖衣裹着的那种,你每日当糖豆吃就好,可以让曾大夫做成各种口味的糖豆,饭后吃,简单的很,绝对不会苦。” 她顿了顿,对他保证,“将来我们生出的小孩子,我绝对自己管,不让他麻烦你。” 第九章 同意(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挣扎着。 在他的人生想法里,从来没有想过妻子,更没有想过小孩子。在他反复地给自己的人生推演里,也没有这两样物种。 他烦闷地看着凌画,忽然又觉得这个未婚妻麻烦死了,可不可以不要了? 凌画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挣扎,福至心灵地抓紧他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宴轻,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肚子里吃了鹿肉,吃了玉清丸,吃了回魂丹,喝了海棠醉,还喝了浮生酿,你身上穿着我给你做的天云锦,还有你放在府里柜子里我给你做的月华彩……” “行了行了。”宴轻打住她,斜眼瞅着她,“不用你提醒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若不是她用这些恩恩惠惠的对他好,她以为他还会站在这里听她说什么跟他生小麻烦的话? 凌画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宴轻扭开脸,“不想同意。” 凌画晃他手臂,再接再厉说服他,“用糖衣裹的药丸,只要你不咬碎,就跟吃糖一样,没什么影响的,你爱吃葡萄,让曾大夫给你做出葡萄味的好不好?就两年而已,你吃腻了葡萄味的,喜欢什么味的,都可以让人做……” “老夫不是厨子!”曾大夫忍无可忍打断凌画。 凌画投去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曾大夫顿时闭了嘴。 凌画又转过头继续说,“两年后你不用吃药了,病好了,咱们再要小孩子,生孩子这种事儿,对男人来说,全然没什么影响的,从怀孕到养胎到出生到教养,我保证全部由我一手承包,不会让他打扰你麻烦你……” 宴轻瞪着她,“你确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吗?” “确定的。”凌画很肯定,“你若是不信,你问问他们……” 她伸手一指酒坊里的所有人,“从来都是女子相夫教子,男子乐意管就管管,不乐意管,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的,除了孩子叫你一声爹,别的……” 她又顿了一下,“别的应该没什么吧?除非……” “除非什么?”宴轻被她引着听她说话。 凌画认真地看着他,“这样的父亲,一般情况下,孩子长大了,也与爹不亲的,除非你不在乎,真没有别的影响的。” 宴轻立即说,“我在乎什么?” 他才不会在乎小麻烦。 凌画放心了,“那就这样说定好不好?” 她再度摇晃宴轻的手,语调软软的,“宴轻,我就是想要小孩子嘛,我以后对你更好点儿,你也对我好点儿,给我一个小孩子好不好?” 宴轻按住她的胳膊,“晃什么晃?别晃了!” 凌画看着他。 宴轻勉勉强强答应,“行吧!” 凌画高兴了,“谢谢你宴轻。” 宴轻板着脸,“你松开手。” 凌画立即松开了他的胳膊,转头对曾大夫说,“你听到了?” 曾大夫一言难尽地看着凌画,这份哄骗人的本事,她是愈发地炉火纯青了,他有点儿怀疑他把脉把出了错,明明是个聪明到慧极必伤的人,将自己折腾的伤了慧根的人,三言两语就跟傻子似的被哄骗着答应了? 这莫不就是个傻子吧? 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医术的。 曾大夫趁机要好处,指了指六个大蒸炉,“我要一半这个酒。” 凌画转向宴轻。 宴轻一脸傲娇,不买账,眼神瞅着凌画,“不给。” 反正是你要生小麻烦的,不是我要的,病也不是我想看的,药也不是我想吃的,我才不答应。 凌画只能转过头,“他都答应给你一蒸炉了,做人不要太贪心,这个酒我一早答应是他的专属酒,你若是想喝,以后只能他点头。” 曾大夫没好气,“那我不给他弄那么麻烦的药丸。” 凌画不敢如何宴轻,却不会不敢如何这个老头,她笑着说,“海棠醉你随便喝,若是你不答应,海棠醉都没有了。” 曾大夫吹胡子瞪眼,“小画画,你别太过分,弄什么糖衣裹的药丸,麻烦死了。” 凌画也觉得的确有些麻烦,她看向琉璃。 琉璃跟凌画身边久,她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知道什么意思,她心里直叹气,上前一步,一把拽过曾大夫,“您跟我来。” 曾大夫不想走,但无奈琉璃有武功,拽他走轻飘飘的,他反抗也没用。 琉璃将曾大夫拽出酒坊,来到远处一个犄角旮旯处,劝他,“您在小侯爷面前跟我家小姐争执什么?自从您跟了我家小姐,好处少了您的怎地?” 曾大夫气不顺,“可是我就想喝那个什么浮生酿,那个酒好喝,怎么能变成宴轻的专属酒呢?” 琉璃鄙视地看着他,“您活了一把年纪,脑袋是不是活傻了?若没有宴小侯爷,这么麻烦的酒,我家小姐一辈子都不会酿了,她虽然喝酒,但也不是多爱喝。” 曾大夫一噎。 琉璃继续劝他,“其实,小侯爷很好说话的,也很好哄的,这回六大蒸炉的酒,他分给了你一蒸炉,等下次小姐给他酿这个酒的时候,您趁着这段时间,与他搞好酒友的关系,小姐再给他酿酒,他也许也还能再分给你一蒸炉。你不就有浮生酿喝了吗?” “他好哄?好说话?”曾大夫怀疑。 “难道不好哄不好说话吗?”琉璃反问。 曾大夫默了默,“是挺好哄,挺好说话的。” 凌画三言两语,他就同意吃药不说,还同意跟她生孩子了。 他又说,“那小画画什么时候再酿这个酒?” 琉璃看着他,“那就要看小侯爷喝的快还是慢了,小侯爷喝的快,顶多半年,喝的慢,也许一两年。” 她提醒说,“总之,你要时刻想着,若没有小侯爷,你空有医术,连如今这一蒸炉都分不到。” 曾大夫成功被说服了,“好吧。” 一蒸炉也二十坛呢,他还是稍稍满足的,这两年里,他一坛也没有。 宴轻看着琉璃将曾大夫弄走,他对凌画挑了挑眉。 凌画对他很是诚实地说,“他需要被说服,琉璃能做到。” 宴轻轻哼了一声,“他刚刚看我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你哄我两句,我就答应你了?” 凌画立即摇头,这是个送命题,她果断地说,“他绝对不敢这么想,你多聪明啊,都慧极必伤了,这可是他自己亲自把脉出来的结果呢。” 宴轻伸手去揪她耳朵。 凌画睁大了眼睛。 宴轻刚碰到她耳垂,见她睁大的眼睛,他手指一缩,但还是不客气地捏住,揪起。 凌画没感觉到疼,但感觉到了麻痒还有浑身激灵了一下子,她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任他捏个够。 宴轻只捏了一下,便放了手,警告她,“再哄骗我,就把你的耳朵揪掉。” 凌画乖乖地点头,“不敢。” 宴轻将手背在身后,互相捏了一下自己的左右手指,将碰触她软软的耳垂的感觉拂掉,“不敢最好。” 凌画乖极了,难得的两只耳朵都有些烫。 宴轻瞧见了,对她奇怪地问,“我没揪你的那只耳朵,你那只耳朵红什么?” 凌画反问他,“神经敏感共通?” 宴轻不置可否,转身就走,路过蹲在地上的端阳,踢了他一脚,“滚起来。” 端阳高高兴兴地滚起来了,对宴轻说,“小侯爷,要不,您再踢我两脚?” 宴轻满足他,不客气地又踢了他两脚。 端阳似乎活过来了,兴奋地说,“真好,您一定要好好地吃药丸。” 病好了,小公子就有了,他不嫌弃麻烦,他会陪着他玩的。 宴轻嫌弃他,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落,还是云落让他看着顺眼,他吩咐,“把这些酒,叫人都给我送回府去,送去酒窖里,一坛也不准少了。” 云落点头,“小侯爷放心。” 宴轻又想了想,问凌画,“酒酿完了,什么时候回京?” “你还想在栖云山玩吗?”凌画问。 宴轻答非所问,“你想不想?” 凌画自然是想的,她闷在酒坊里酿了三天的酒,还没有与宴轻海棠花雨下风花雪月的漫步呢,就这么回去太亏了,她点头,“我想。” 第十章 回过味(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没意见,栖云山那群梅花鹿挺好玩的,他也可以再玩玩。 他问凌画,“玩几天?” 凌画琢磨着说,“随心所欲吧!” 虽然她想多待很多天,但也不知道还能清闲几天,毕竟,已经来了三天了,萧泽这时候也该回过味来了吧? 宴轻点头,“行。” 待够了就回去,确实比较好。 诚如凌画所言,此时的东宫,萧泽果然脸色铁青,一双眸子喷火,咬牙切齿,“凌画!” 这一声,是滔天的杀意。 东宫的幕僚默默地退了退,生怕太子殿下自燃,他们也跟着一块被烧着了。 萧泽恨的不行,“凌画根本就没想要留下那四个死士活口,她的目的是推许子舟坐上京兆尹府尹的位置。” 可惜,他回过味明白过来的时候已太晚。 他以为凌画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在父皇面前咬死他和温家的机会,但是谁能想到她反其道而行之,做了个局,把他套进了麻袋里打。偏偏还是他糊涂的自愿上钩,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收买陈桥岳这个三品大员,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惹怒了父皇,触动了父皇的底线。 萧泽恨不得想杀人,“我一定要杀了凌画。” 这些年,他与凌画交锋,输多赢少,但从来没有这一回,栽的跟头这么狠。 惹怒父皇是什么后果,他虽然一直受父皇宠爱,但也清楚,看看萧枕就知道了,他从小到大,不得父皇待见,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娘,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他那个德行,在父皇面前,从来都不会说软话,只会提冷宫里他那个娘,每次都惹怒父皇。 一名幕僚说,“凌小姐如今待在京城,咱们不能轻易再动手了。” 这一次就是一个教训,京城是天子之地,本就不该轻易对凌画动手。 “那就让她出京。”萧泽恨不得撕了凌画,“给江南漕运找麻烦,让她出京。” 这一次,他一定要派大批的杀手,让她再也回不来京城。 “太子殿下,这些年,咱们东宫屡次折人进去,已损失了不少。”一名幕僚冷静地劝说,“如今陛下正在盛怒之下,对太子殿下您的惩罚,也还未下达,这个时候,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万一被陛下察觉,对太子殿下大大的不利。” 另一名幕僚也说,“给江南漕运找麻烦,的确是可以让凌画出京,但是一旦风声走漏,被陛下查知,陛下更会震怒,觉得太子殿下是在破坏漕运,太子殿下如今首要是忍耐。” “忍耐忍耐!”萧泽眼睛冒火,“本宫已忍耐的够久了!” 从三年前,凌画敲登闻鼓告御状后,他就在忍耐,如今已有三年了,还让他忍耐?他一日不杀凌画,他一日不解心头之恨。 “太子殿下再忍忍,先过去这一关再说。”幕僚道,“您是太子,只要顺利登基,有的是时间对凌画秋后算账。” 萧泽稍稍熄了些怒火,“凌画如此找死,对付本宫,你们说,她支持的人是谁?她总不能真以为靠着父皇就能保一辈子平安吧?” 一幕僚道,“据说凌小姐向陛下讨过免死金牌,陛下已经答应了,两年后,准许她卸任江南漕运的事情后,给她免死金牌。” “天真!”萧泽冷笑,“她以为一块免死金牌,就真能免她死了?” 只要父皇驾崩,他一个先将凌画碎尸万段。 “凌小姐不该是天真的人。”一幕僚猜测,“难道她有支持的人?” 萧泽眯起眼睛,“谁?” 他的哪个兄弟? 他是老大,是先皇后所出,是太子,父皇爱他母后,他母后死后,他一直没立新皇后,二皇子是萧枕,他自小就不得父皇喜欢,还有一个被父皇和皇祖母共同厌恶的母妃,如今在冷宫里已有十多年,三皇子早殇,四皇子是如嫔所生,今年刚十岁,五皇子是丽嫔所生,今年七岁,还有一个六皇子,就更小了,去年刚出生。 “二殿下?”一幕僚猜测。 萧泽哼笑,“凌画是傻子吗?他背后扶持萧枕?她眼瞎了?父皇不喜欢萧枕,人尽皆知,就连皇祖母也不喜欢他。萧枕靠谁?她母妃在冷宫过活多年,她母妃的娘家早已被诛九族没人,他文不成武不就,要才没才,要人没人,他自己的二皇子府虽养了几个人,但都是吃干饭的,我的人,父皇的人,朝臣的人,都在他二皇子府里安插着,这些年,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父皇让他在朝中挂个闲职,他还兢兢业业地干着,就他那样的能有什么出息?朝臣都瞧不上他,凌画能看得上他?” 幕僚想想也是,又猜测,“那四殿下?”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萧泽挑眉。 “陛下身体安好,春秋鼎盛,四殿下今年十岁,也不小了。”幕僚道。 “这样说是不小了。”萧泽冷下脸,一双眼睛嗜血,“给本宫查如嫔和四弟,若是凌画真背后扶持他,我就要让他死。” 幕僚点头,是该查查小皇子们了。 萧泽还是不甘心,“难道本宫就轻易放过凌画?你们想想,不能动江南漕运,那能动什么?能让凌画伤筋动骨?” 幕僚试探地说,“宴小侯爷?” “滚!他不行,不能动。”萧泽毫不犹豫地摆手,“宴轻是皇祖母的命根子,父皇对他也十分在意,别看父皇嘴上说不乐意见他,但实则想见他的很,他从小就得父皇喜欢,父皇还抱过他呢。” 幕僚出主意,“不杀宴小侯爷,就是破坏了他与凌小姐的婚事儿。” “怎么破坏?”萧泽也想破坏,因为他发现了,凌画是真的想嫁宴轻,一点儿不乐意强颜欢笑也没有,她甚至很喜欢这门婚事儿,比对昔日的安国公府的秦桓的婚事儿,上心了一百倍,哪怕宴轻是个纨绔,但他有个疼他到心坎里的姑祖母,皇祖母对宴轻,比对他这个亲孙子都亲三分。 所以说,凌画宁愿拿自己的婚事儿嫁一个纨绔,换皇祖母这个靠山,她想的可真美。 “你们想办法,给宴轻身边弄一个女人,不拘泥于什么身份的女人,也不拘泥于能不能把人送进端敬候府,只要他沾染了女人就行。”萧泽道,“凌画那个毛病,只要宴轻沾染了女人,她一准闹退婚,皇祖母自然就厌恶她了。” 幕僚对看一眼,虽然觉得这事儿有难度,但也得试试,谁让他们保的人是太子殿下呢,他们就得往上冲着硬着头皮对付凌画,因为他们既然选择了上了太子这条船,就是没有退路了,凌画的存在,是东宫所有人的一根刺,必须拔除,否则指不定哪天东宫被他搞翻了。 幕僚齐齐应是。 萧泽心情好了些,“关于本宫的太子妃,你们有什么想法?” 幕僚们又对看一眼,谁都知道,萧泽口中的太子妃,已不是被废太子妃温夕瑶,而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东宫是要有太子妃的,不可能一直空着不再娶。 一幕僚试探地问,“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 “凉州总兵周武的女儿。”萧泽打的好算盘,温家已上了他这条船,温夕瑶还在他东宫里待着,他不会让温夕瑶死,温家虽然还有一个女儿,但他不想娶,他想要凉州的兵权。 幕僚倒吸了一口气,犹豫地说,“太子殿下,陛下那里怕是不会同意。” “嗯?”萧泽看向这名幕僚。 幕僚清醒分析道,“温家已是太子殿下的人,若凉州也成了太子殿下的人,陛下该坐不住了。” 另一名幕僚点头,“对,太子殿下如今是重新取得陛下的信任的时候,既然如此,就不能动凉州的兵权。否则,先有陈桥岳,再有联合绿林的黑十三杀凌小姐,已踩了陛下的容忍度,若再肖想凉州兵权,哪怕是亲父子,陛下怕是也容不得太子殿下了。” 另一名幕僚连连点头,“所以,太子殿下一定不能沾染凉州,周武的女儿更不能选。” 萧泽也知道,但是他怕因为这一回他动了陈桥岳,父皇对他再不宠爱,而是防备钳制,将给他的都一步步收回,那他不进一步,若是退的话,万一父皇再另有人选呢? “太子殿下三思,周武的女儿真不可娶。”幕僚异口同声。 他们想扶持萧泽名正言顺登基,可没想扶持萧泽反。 ------题外话------ 月底了,亲爱的们,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十一章 机会(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也知道他娶周武的女儿不现实,幕僚劝说后,他沉默了许久,还是点头。 他打消了这个心思,对众人道,“那你们说,本宫娶谁?” 幕僚们对看一眼。 一人出列,这人叫姜浩,与钱耿是至交,钱耿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多日才振作起来,刚一众幕僚们在给萧泽出主意时,他一直没开口,此时开口,“下臣建议,太子殿下依旧娶温家的女儿。” 萧泽看向他,也想起了钱耿,脸沉了沉,“为何?” 姜浩道,“一,让温家觉得太子殿下没放弃温家,只是因为温氏善妒毒辣为祸东宫,太子殿下才不得已对温氏出手。娶温家的二女儿温夕柔,可以给温家吃一颗定心丸,让温家坚固效命太子殿下的想法。二,经过陈桥岳一事,陛下震怒之下,不会允许太子殿下娶周武的女儿,也不会允许太子殿下再娶高门贵女,至少,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女儿,怕是都不能够了。所以,太子殿下不如主动娶温家的二女儿,将温家牢牢地栓死在东宫,温家虽然这一年来失手了两次,但温家在幽州的力量不可小视,殿下若是因为一个温夕瑶和两次失手而放弃温家,才是大大的失策。可以留着温家,让温家在太子殿下不方便时,倾全力和死士杀了凌画。” 萧泽道,“温家的那个温夕柔,不会也如温夕瑶一样歹毒吧?” “巨下臣所知,温家的二女儿温夕柔与长女温夕瑶虽然一母同胞,但是性情脾气皆不一样,是个很柔软的性子,温家夫人纵容长女,不太喜欢次女,所以,温夕柔的性情与温夕瑶天差地别。” “性子柔软,能撑得起本宫的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吗?”萧泽问。 “既是温家的女儿,应该能,比温夕瑶柔软,但不见得是真软的跟面捏的一样。”姜浩道,“如今娶温家的二女儿,是最好的选择,既让陛下放心,又让温家对太子殿下放心继续追随,若是娶回东宫,温家这个女儿一样跋扈,殿下自有手段对付她,反正东宫是太子殿下的地盘,她翻不出大天来,若她温柔恭顺,那是最好,若是不得太子殿下喜欢,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后,将皇后的位置另给他人就是。总之,如今,温家不可放弃。” “行,就这么办吧!”萧泽同意,“不过,暂时本宫还不想娶,得晾晾温家。” 姜浩点头,“是要晾晾温家,等温家自动找上门来,太子殿下再答应就是。而且,太子殿下也可以趁此机会,看看朝臣们的动向,有哪些人想太子殿下您太子妃的位置,那么,这些人,就是可以趁机拉拢的。就算不许以太子妃位,也可以许以别的。” 萧泽点头,“嗯,不错。” 萧泽看着姜浩,“许子舟如今是凌画的人了,你有什么办法杀了他?” 姜浩摇头,“许子舟不能动,即便他被凌画收买,成了他的人,但他也是陛下的人。至少短时间内,太子殿下不能动他。” “那就等着。”萧泽磨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许子舟这条狗命,本宫记着了,早晚有一日,我要让他受大刑。” 姜浩也露出恨意,“他踩着陈桥岳升上京兆尹府尹,拉了钱耿受腰斩,早晚也要让他受腰斩,如钱耿一样,就靠太子殿下了。” 萧泽伸手拍拍他,“本宫会给钱耿报仇。” 但凡是投靠了凌画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提起许子舟,萧泽又想起了沈怡安,“后梁的两颗明珠,已没了一个许子舟,沈怡安不能再让凌画收买。你们想办法,将沈怡安给本宫弄到东宫阵营来。” “沈怡安的软肋是他弟弟。”姜浩道,“擒了他的弟弟就是了。” “沈怡安看他弟弟看的紧。”萧泽看着姜浩,“你有法子吗?” “太子殿下别急,会有法子的。”姜浩道,“如今陛下将那桩案子移交到大理寺沈怡安的手里,沈怡安要对付绿林,已忙了起来,人一旦忙起来,很多事情都会顾不上。” 萧泽躁动消了些,“行,让人盯着沈府,抓住机会别手软。” 姜浩点头。 沈怡安是个聪明人,不用凌画提点,他便已猜到东宫会对付他,许子舟靠凌画的谋划推动谋得了京兆尹府尹的职位,成了后梁最年轻的三品大员,东宫太子萧泽虽一时糊涂,但不会一直傻,所以,他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凌画对他设局了,而这局里,获益的是许子舟,也就说明,许子舟投靠了凌画。 如今的许子舟坐在京兆尹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怎么坐上去的,萧泽明白后,知道陈桥岳已是一个坑,惹得陛下雷霆震怒,萧泽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京兆尹这同一块肥肉。所以,他哪怕恨的不行,在陛下刚破格提拔了许子舟后,也得忍着不动许子舟。 但萧泽又不会甘心,所以,他就会成为萧泽的目标。 沈怡安叹了口气,仅凭他自己,哪怕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但应对起东宫来,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也只能依靠凌画。 也许,凌画要的就是这个。 她没拿捏着过去凌云深对他和许子舟的半师之谊打感情牌,一直以来没刻意对他们拉拢收买,但屡次在与东宫的明争暗斗中,拉东宫的人下马,给他们腾出位置,让他们有个坦途的官运,利用最短的时间,一个坐上大理寺少卿,一个坐上京兆尹少尹。 如今,到了火候,她赶着这个机会,先推许子舟坐上京兆尹府尹,登上更高一个台阶,然后,利用帝心有提拔他的意思,以及利用太子的不甘心和坐不住,让他也得靠她,然后,再推动使他往上走一步。 大理寺卿大人也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他的。若没有凌画的推动,也许,他用个三四年,也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但是,若是萧泽盯上他,那他也没法子。 他哑然失笑,这般能算计,且算无遗策,走一步看十步,真是厉害极了。 这一日,沈府墙外开始有了东宫的人盯着。 沈怡安当做没察觉,这一日出了大理寺后,约了同僚们去了醉仙楼。 同僚们最近很是犯愁,“沈少卿,绿林这块铁板,不好踢啊,你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药呢。” 沈怡安温和地笑,“陛下有命,不敢不从。” 同僚们摇头无奈,“难道咱们要出京去绿林?绿林那帮子亡命之徒,我怕咱们有去无回。” 沈怡安道,“万不得已,也得去。” 同僚们更愁了。 席间,沈怡安去了一趟茅房,遇到了醉仙楼的掌柜,低头与掌柜的说了一句话。 掌柜的点头。 于是,这一日夜晚,凌画收到了醉仙楼掌柜的送到栖云山的消息。 凌画笑,“萧泽这个人,可真是记吃不记打。” 琉璃在一旁说,“太子果然要动沈少卿的弟弟了吗?这样说来,宴小侯爷可真是聪明极了,早早就有拉沈少卿的弟弟做纨绔给保护起来的打算。” 凌画更笑了,“可不是吗?宴轻真是聪明极了,萧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宴轻。他本来是个纨绔,且还是个有原则的纨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什么也不理的。萧泽敢算计他,真是活该被他这样插一脚报仇。” 琉璃也觉得活该,“他小看谁,也不该小看宴小侯爷。”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反复地用推背图推算自己的一生,且把自己的慧根给伤了的?没有,只宴小侯爷一个。 所以,宴小侯爷在小姐的前一局还在布局时,就已看透这局的后续,预定了沈少卿的弟弟。 琉璃也挺敬佩,她从今儿起,再也不敢说宴小侯爷配不上小姐了。 凌画心情很好,“给沈怡安传句话,让他先撑着几日,过几日我与宴轻回京,他在我们回京后,将他弟弟送去给宴轻做纨绔吧!” 琉璃感慨,“沈少卿别舍不得。” 凌画看的通透,“他不会的,对沈怡安来说,他弟弟的命更重要。” 琉璃想想也是。 第十二章 不敢(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当日夜,凌画的消息递进了沈府。 沈怡安收到消息后,露出讶异的神色,若有所思半晌,起身去找他弟弟沈平安。 沈平安的屋子里亮着灯,他坐在床上玩九连环。 见沈怡安来,他立马放下了九连环,乖乖地喊,“哥哥。” 沈怡安点头,对他问,“怎么还没睡?” 沈平安小声说,“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沈怡安看着他瘦弱的身子,苍白的面孔,暗暗地叹了口气,对他问,“平安,你想去做纨绔吗?” 沈平安睁大眼睛,“哥哥?” 沈怡安解释,“数日前在桂霞楼看杂耍,你说宴小侯爷问你要不要做纨绔,且列举了许多做纨绔的好处,你回来与哥哥说过后,哥哥想了几日,觉得宴小侯爷说的也不无道理。” “爹娘去的早,你自小体弱多病,弱不禁风,哥哥因此对你保护太过,的确缺乏锻炼,总怕你有个闪失,以至于你吃多少药依旧身子骨弱。”沈怡安温声说,“宴小侯爷也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哥哥总不能让你这样过一辈子,你自己每日总是待在屋子里既闷又不开心。长久以来,身子骨没有半点儿气色,倒不如走出去,多锻炼,心情好,也许渐渐的病弱之症就好了。” 沈平安忽然开心起来,“哥哥,真的让我去做纨绔吗?” “真的。” “我可以出去跟宴小侯爷他们一起玩?可以喝酒?下赌注?听曲子?嗯……还有……骑马?” 沈怡安好笑,“你的身体如今去做纨绔,也只能遛遛大街。” 沈平安垮下脸。 “以后你身体好了,这些自然都可以做。”沈怡安也不知道弟弟以后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但他得放开手,不能将他当做温室里养的花草,那样的话,一辈子怕是都得困在屋子里。 当然,若没有太子盯上他,他是什么时候都舍不得放开手的。 沈平安又高兴起来,“只要能出府玩,也是好的。” 沈怡安揉揉他的脑袋,“过两日宴小侯爷回京,你就去端敬候府,每日与宴小侯爷一起,你要听小侯爷的话。” 沈平安也是聪明的,闻言看着自家哥哥,“哥哥,宴小侯爷让我跟他一起做纨绔,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否则,他一个病秧子,他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带在身边。那一日在桂霞楼,永乐伯府的程初听说宴小侯爷劝说他做纨绔,吓了个够呛,将他拽走了,再也没让他见宴小侯爷。 沈怡安也不瞒他,“太子得罪了宴小侯爷,宴小侯爷便让你做纨绔,算是报太子算计他的仇。” 沈平安不解,“那与哥哥有关吗?” “嗯,有关。”沈怡安道,“太子盯上了哥哥,而你是哥哥的软肋。宴小侯爷让你做纨绔,是保护你,也算是让哥哥没了软肋,这样一来,太子就奈何不了哥哥了,会气的跳脚,宴小侯爷就开心了。” 沈平安虽然不知细情,但是通过沈怡安三言两语也明白了个大概,他紧张地问,“哥哥会有危险吗?” “不会。”沈怡安摇头,“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就不会。” 沈平安重重点头,“哥哥放心,我会乖乖跟着宴小侯爷听他的话的。” 沈怡安微笑,“宴小侯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如今是凌姑娘的未婚夫,中秋后他们二人大婚,他就算看在凌姑娘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多加照拂的。” 报复太子有千百个方法,宴轻若是喜欢直接点儿,打上东宫揍太子一顿,他有正当的理由,陛下也不见得会怪罪,但他偏偏没有,而是选择利用他的弟弟,让太子拿他没办法,若是太子知道,大概觉得还不如让宴轻揍他一顿。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是因为凌画的成分在,他也不好揣测。 沈平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怡安,“哥哥,你、你是不是喜欢凌姐姐?” 沈怡安失笑,“怎么会这么想?” 沈平安挠挠头,“哥哥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是这三年来,因为我,麻烦了凌姐姐好多回,也没见哥哥见外。” 沈怡安笑着摇头,“不喜欢。” 沈平安不敢置信,“凌姐姐这么好,哥哥为什么会不喜欢?” 沈怡安微笑,“不敢喜欢。” 沈平安不解,“为什么?” 沈怡安不语。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沈平安小大人一般地叹气,愧疚地说,“哥哥,是不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拖累哥哥,哥哥就可以勇敢地追求凌姐姐了。” 沈怡安失笑,“跟你没关系。” 沈平安仰着脸看着他,“哥哥别哄我。” 沈怡安摇头,收了笑,斟酌片刻,道,“没有哄你,哥哥在三年前第一次见凌姑娘时,便知道,这个是我不能喜欢的姑娘。” “为什么呢?”沈平安好奇。 沈怡安想了想,觉得也许可以与弟弟多说些,他今年十三岁了,已到了开窍的年纪,一旦他放手,放他出府,他就会遇到许多人,包括许多姑娘,“因为哥哥没长了一张让她一见倾心的脸。” 沈平安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这个理由给震懵了。 沈怡安淡笑,“她第一次见我与子舟时,无论是我,还是子舟,她眼神都很是平淡,哪怕,后来再见,我们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她仍旧平常。” 沈平安似懂非懂,“那时候凌姐姐与哥哥和子舟哥哥不熟,自然是平常了。” 沈怡安摇头,“不是这样的,哥哥见过的女子,也有很多,无论是第一眼,还是很多次见,女孩子对男孩子感兴趣有心思,是不会平静无波的。”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也有日久生情呢。”沈平安小声说。 沈怡安敲他的脑袋,“连日久生情都知道,可见偷偷看了许多画本子。” 沈平安眼神躲闪,“……也没有很多。” 就是每次见凌姐姐,她从袖子里故意掉出一本两本,被他悄悄捡了几次而已。 沈怡安自然知道他的画本子是哪里来的,好气又好笑,“总之,你以后就明白了。” 沈平安懵懵懂懂,“那宴小侯爷呢?他长了一张让凌姐姐一见倾心的脸吗?” “是吧。”沈怡安想起那日夜晚,凌画从烟云坊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宴轻从醉仙楼醉醺醺走出来时,她的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让他请宴轻送她回府,她几乎没用那种目光看过谁,在他的认识里,也就一个宴轻。 沈平安小口小口叹气,“宴小侯爷的确长的太好看。” 若他是凌姐姐,他也乐意喜欢看宴小侯爷那张脸,虽然这样想有点儿对不住哥哥,虽然哥哥长的也不差,但还是宴小侯爷更好看。 沈怡安笑笑,“宴小侯爷可不止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他少年惊才艳艳的名声,至今也没有因他做纨绔而消弭,有很多人忘了,但也有很多人记着的。 他拍拍他肩膀,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早点儿睡吧!过几日宴小侯爷回京,我带着你去端敬候府。” 沈平安乖巧地点点头,“哥哥也早些睡。” 沈怡安也笑着点头。 出了弟弟的院子,沈怡安顶着夜色往自己的院子走,三年前来京赶考时,他与许子舟一样,都想的是金榜题名,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少年慕少艾的年纪,初见凌画,他也没有比许子舟强多少,多看了许多眼。 后来凌家出事儿,大厦倾塌,在他们眼里攀不上的高门府邸,一夕之间摔在了地上,他也如许子舟一样震惊心痛过,可彼时的他们,是无能为力的,只背地里商量,若是别人趁着凌家倒下而欺负她,如何保下她。 没想到,凌画敲登闻鼓告御状,陛下重审江南漕运案,凌家翻案,凌画受陛下重用破格提拔掌管江南漕运,不过短短几个月,凌家又因她立了起来,重造大厦。 她没用别人保,自己站了起来。 这样的女子,他便清楚地知道,不是他能想的,许子舟想了,所以,他等了三年,等到如今,她虽然取消了安国公府的婚约,但又有了端敬候府的婚约,他一腔希望落空。 不过好在,许子舟能看开。 而凌画,不能给他情爱,却推他官运亨通,成为后梁最年轻的京兆尹府尹,他不知道,这谋划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变相补偿这一份情的缘故。 也只有凌画自己知道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宝贝儿们,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十三章 浪漫(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一直想与宴轻在海棠花雨下漫步,于是,这一日清早,拽了宴轻逛山。 栖云山漫山遍野的海棠,一株株,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美极了。 宴轻也没见过这么多海棠,虽然他素来对欣赏这等花草之景远比程初少一根弦,但也不得不承认,栖云山的海棠海的确是独一无二的美景。 “你让四海书局给程初出的诗集,到如今赚了多少银两?”宴轻看着这大片大片的海棠,便想起了程初那货曾经在栖云山赏了三日做了一箩筐的诗。 “几百万两吧。”凌画没数过,“我也不太清楚。” 宴轻难得关心她的生财之道,“你赚这么多钱做什么?也花不完。” 凌画对她笑,“用钱的地方多了。” 谁嫌钱多? “比如呢?”宴轻询问。 “比如,江南漕运三年前到我手里时,是一个天坑,我短短一年给填平其实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动用了我外祖父和我娘留给我的银钱,以及凌家自己的银钱,添补了江南漕运的天坑,才能够让陛下信服我有能力掌管江南漕运,成绩打朝臣们的脸,让他们别再叽叽歪歪地闭了嘴。为了江南漕运,我几乎扔进去数千万,掏空了我十之八九的家底。” 宴轻偏头看她,“你也真敢!” “敢啊,为什么不敢呢?”凌画对着他笑,“那时我没有选择,想要凌家快速立起来,只有这一个法子。否则我一个柔弱的女儿家,手里有几座金山,若没有陛下这个强大的靠山,我也守不住,花不动,只有靠着陛下,下重注,倾家荡产做赌局,让凌家立起来,没人敢动,我才有守得住的资格,也才能有命花这些钱。” “所以,你如今回本了吗?”宴轻问。 “说实话,还没有。”凌画对他狡黠一笑,“所以,我跟陛下提前说好,江南漕运我掌管五年,我用五年的时间回本,然后,也用五年,把江南漕运这个坑彻底填平。如今已过了三年,还有两年。” “陛下知道吗?”宴轻挑眉。 “陛下啊,是个明主。”凌画反问,“你说他知道吗?” 宴轻不置可否。 陛下自然是知道的,江南漕运有多大的天坑,陛下若是不知道,就不会不顾朝臣的反对,破格提拔启用凌画了。后梁没有女官,但凌画不为官,却跺跺脚,能让官场震三震,敢与太子作对,搅动风云,而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陛下知道,也只有她手里的银钱,能填这个坑,也只有她,能镇得住江南漕运这一摊子。 “除了江南漕运还有呢?你的钱还花在哪儿?”宴轻问的漫不经心。 凌画眨眨眼睛,不知他是有意问,还是无意问,但她还是要时时刻刻好好回答的,“还有好多地方的,养外祖父留给我的人,有很大一批人,都老了,需要我给他们养老,还有外祖父是个慈善的人,有上百个收容所,养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孩子,也留给了我来养,还有跟在我身边如今正得用的人,比如云落啊琉璃啊望书啊和风啊细雨啊,都很费钱的,他们衣食住行与我几乎同等,很烧银子的,除了他们,下面的人我都数不过来,每日的花销,也是不计其数的……” 宴轻语调懒散,“还有呢?” 凌画看着他,有点儿猜不准他真实的意思是想问什么,捡能说的说,“还有我与太子作对,每年用在打点收买人以及受伤了用药等等损耗上的银钱,也是不计其数。”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只这些吗?” 凌画看着他,眼眸清澈,“自然还有,各项花费,数都数不过来,很多事情看着很小,不值一提,但耐不住细水长流,每日都在花,长久以来,就是一笔大账了。” 比如,萧枕。 她自然不会说,她最大的花销,除了三年前添给江南漕运外,就是用在萧枕身上的银钱了。 萧枕不受宠,陛下厌恶他人尽皆知,宫廷内,朝堂上,他举步维艰,没人会买二皇子的面子,他除了近身伺候的小太监,没有人会效忠他,十年前,她得他救命之恩,答应帮他夺皇位,那时她还小,做不了什么,她娘的性子,不适合告诉她,只能瞒着她娘,思来想去,便给外祖父去了信,外祖父尊重她小小年纪和想法,答应了下来,暗中动手,让萧枕日子好过些,后来,外祖父去了,她也渐渐长大了,自然将萧枕的所有事情都担了下来。 最开始是衣食住行,后来是他用人收买人,到如今是涵盖了方方面面。 什么时候他登上帝位,什么时候她也就报完恩了。 “怎么没看到有人来花银子赏花?”宴轻似乎就是随口一问,没揪着要详细明白凌画赚这么多钱到底都花在了哪里。 凌画笑,“开放的不是这一片山,外人进不来这里。” 宴轻点头,靠在了一棵树干上,忽然不满地说,“你到底还要在这片山上转多久?我走不动了。” 凌画停住脚步,很是怀疑地回头瞅了一眼,“也没走多久吧?顶多就一里地,才转了小半个山。” 宴轻的体力这么不好的吗?他骑着老虎追鹿群,不是追了八圈吗?大晚上不回府在街上乱晃时,不也是能走好几条街不说累的吗? 宴轻看着她说,“反正我就是走不动了,不想走了。” 凌画好脾气地说,“好,那就不走了,咱们回去?” 宴轻反问,“回去不也得走路?” 凌画:“……” 他什么时候这么不爱走路的吗? 她问,“那歇一会儿?” 宴轻看看左右,“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有什么好歇的?” 凌画默,的确没有坐的地方,除非上树去坐树干上歇着,她以前也有过,但如今…… 她看着宴轻身上穿着她给他做的衣裳,若是爬上树的话,没准衣裳就刮破了,总归是自己一针一线缝的,有点儿舍不得,她试探地问,“那我背你回去?” 她貌似背不动他吧? 宴轻果然嗤笑,“你能背得动我?” 凌画看着他虽然瘦,但是个子高,胳膊长腿长,她虽然在女子中不矮,但也差了他一大截,细胳膊细腿,她又沉默了,“不能。” 宴轻看着她,发出灵魂的质问,“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我跟你一起走这片山?而且还不带着云落、端阳。若是带着他们两个,也能背我。” 凌画深吸气,“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在海棠花雨下漫步,很浪漫吗?” 宴轻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她,“浪漫是个什么东西?” 凌画:“……” 她扭开脸,忽然不想搭理他。 她的设想本来是与他一起在海棠花雨下谈风谈月谈天说地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甜言蜜语,可是设想只是设想,现实与设想完全沾不上边,这一路上,这些都没有不说,他问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钱都花在哪里了,且还一问再问,问的她差点儿噎住,她不觉得宴轻是没事儿问这个。生怕哪里一个回答不好,就踩了他铺的地雷。 毕竟,萧枕的事儿她真不敢让他知道。 宴轻是一个有原则的纨绔,哪怕他报复太子,要沈怡安的弟弟跟着他一起做纨绔,但也绝对不会参与皇子们争皇位的血雨腥风里去。 她扶持的人是萧枕,这事儿不嫁给他之前,她不敢说,就算嫁给他后,她也打算瞒着他,他乐意做纨绔,只做纨绔就好,她与萧枕的恩,与萧泽的仇,都与他没关系。 “你这是什么表情?”宴轻解读凌画这扭开脸的动作和郁闷的神色。 凌画背过身子,忽然很是气恼地说,“浪漫就是谈情说爱,你不会的话,多看点儿画本子行不行?” 好好的风景,明明可以风花雪月,都被他给破坏了。 宴轻:“……” 他被气笑了,“你觉得我需要谈情说爱?” 凌画转身就走,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不管你了!” 不跟她谈情说爱的人,不配她管。 第十四章 反省(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在宴轻面前很少发脾气。 曾经在端敬候府宴轻养伤期间,她发过一次,收拾起衣裳就走,连饭也不吃了。他以为她真走了,但她后来很快又折了回来,到底是吃了饭才走的。 再就是这一回。 宴轻靠着树干懒洋洋地站着,看着凌画后脑勺似乎都冒着被他快气死了的烟,穿过一株株海棠花的树干,纤细的身影很快就走没了影,他舌尖抵了抵上牙床,笑了一声。 是真走了?还是会回来找他? 宴轻倚靠着树干不动,任凭海棠花瓣落在他身上肩上,真不明白她喜欢海棠什么,海棠这种花木,好看是好看,漂亮也是真漂亮,但怎么看怎么娇气娇嫩,且连个香味也没有,若是种满山的梅花,寒梅傲骨,还可以香飘万里。 凌画自然不会真走,她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瞅了一眼,宴轻的身影已看不见,但她依旧能想象得到,他此时怕是一动不动,依旧靠着树干,还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 她走不走,他都不以为意。 凌画气闷,刷好感都刷了这么久了,他一点儿也不开窍,真是郁闷死个人。 这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多好看啊,每一株有每一株的美,每一朵都不一样,他不是喜欢喝海棠醉吗?如今在这漫山遍野的海棠花雨下,就一点儿也生不起儿女情思? 真是块铁石心肠! 她不想立即回去找他,于是,撩起衣摆,自己找了一株看起来很粗很壮实的海棠树,爬了上去,躺在了树干上,闭眼小憩。 宴轻似乎与凌画想到一块儿去了,他靠着树干站了一会儿,也转身要爬上树干,但刚一动作,便想起了自己身上这崭新的衣裳,这沉香缎的衣裳料子也很是娇贵,稍微的刮刮碰碰,变会毁了一身好衣裳。 于是,他干脆将外衣脱了,挂在一旁的树枝上,只穿着里衣上了树干,也闭上了眼睛小憩。 夏风习习,海棠花树遮阴,透着几分凉爽。 宴轻当真睡着了。 凌画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下了树找回来时,便瞧见了在那棵树上已经睡着了的宴轻。 树枝上挂着他脱下来的外衣,完好无损,没有一丝刮破。 凌画的郁闷顷刻间消失殆尽,虽然他不会风花雪月,但是最起码,懂得珍惜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辛苦,也不算无可救药。 她也没想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地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也决定睡一觉。 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所以,当一个时辰后,宴轻醒来,便看到了不远处树上睡着的凌画,姑娘衣摆垂落在树干上,一只手臂枕在头下,一只手臂放在额头上,用长长的袖摆盖着脸。 海棠花瓣被风吹过落在她身上头上,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显露出几分人比花娇。 宴轻盯着凌画看了一会儿,随手折了一枝海棠,砸向她。 凌画本就浅眠,被砸醒,伸手抓住了砸来的东西,睁眼一看,是一株开的正好的海棠花枝,她转头,便看到了坐在树干上的宴轻。 他一脸欠揍的神色,“你不是扔下我走了吗?” 凌画不想与他计较,但也不想与他客气,“你是我未婚夫,你说这话要点儿脸行吗?” 宴轻被骂了也不恼,反而扬眉弯唇笑,“我怎么不要脸了?” 凌画坐起身,打算与他好好掰扯掰扯,“你是我的未婚夫,我真扔下你就走不管你像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好不好?问这话有意思吗?” 宴轻不以为然,“未婚夫在你眼里很了不起吗?” 凌画很是肯定,“就是了不起。” 若是别人敢这么气她对她,她早就让琉璃提剑杀死千百次了,杀不死,也不让他好过。但未婚夫,就得忍着。 “必须要学会谈情说爱是未婚夫的必要本事?”宴轻反问。 凌画一噎,忽然想起秦桓曾经对她认真劝告,字字箴言地说的那一通话,她记得当时自己还认真听了他的建议,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句,“你脾气改改,别欺负宴兄,别让他做他不乐意做的事儿,比如你那些胭脂水粉,衣着首饰,簪花指甲,这类女儿家的事物,别逼着他学,宴兄就会喜欢上你的。” 总结来说,就是他喜欢的事儿你做,他不喜欢的事儿,你别做。 如今她拉着他来漫步海棠花雨下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大概可以归类于他不乐意做的事儿,她竟然还对着他发脾气,使性子,甩脸子,扔下他就走,就是在找死吧? 她怎么能找死呢? 她咳嗽一声,立马收回所有脾气秉性,有点儿心虚地说,“不是。” 未婚夫是该有这个必备本事,但她的未婚夫既然不会,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这本事也可以不要。 反正,她也如意地漫步在海棠花雨下了,有没有谈情说爱,也没关系。 宴轻“哦?”了一声,跳下树干,“刚刚你不是还因为这个对我发脾气甩脸子转身就走来着吗?这么快就好了?” 凌画更虚了,“我觉得吧,我都不会谈情说爱,要求你会,真是太不对了,所以,我自我反省了一番。” “你反省到了树上睡觉?是做梦在反省吗?”宴轻不放过她。 凌画又想转身就走了,但她不能走,她顾左右而言他,“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都饿了,你饿吗?” 宴轻随手从树枝上拿下自己的衣裳,一边穿一边点头,“嗯,我也饿了。” 凌画拿着树枝高高兴兴往回走,“那走吧!管事说今儿有熊掌,我很爱吃的。” 宴轻跟在她身后,脚步轻松,似乎忘了刚刚的话题,“我也爱吃。” 二人说着话,一起谈论着熊掌,出了这片海棠海。 中午,厨房做的果然是熊掌,做的十分美味。 宴轻吃饱喝足后,问凌画,“下午去哪里玩?” 凌画最想的是与宴轻漫步在海棠花雨下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如今被现实打败,她没了最想做的执念,摇头,“不想去哪里玩了。” 宴轻挑眉,“你这栖云山,就没可玩的地方了吗?你不是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吗?” 他一脸你莫不是在骗我的神色。 凌画想踢他一脚,但这是不可能的,好感度没刷够,不能作死,她认真地说,“是有很多可玩的地方的,都是我以前被我娘管的太死了,没有童年,所以,后来建造栖云山,便特意弄了许多玩的地方。比如,有一处乐园,里面都是好玩的巨大的玩具,是我特意找了巧匠打造的,有旋转的,有高空的,有鬼城,有迷宫等,再比如,还有一处可以滑草的草坡,从高山上滑下来,很刺激,还比如有一处独木桥做的梅花桩,在河里,可以拿着渔网在梅花桩上对着河水捞鱼玩,一边练功一边捞鱼,以前琉璃最喜欢玩……” 宴轻气愤地说,“这么多好玩的,你为什么今天带我去山里瞎走?” 凌画已无力,那是瞎走吗?那是漫步。 她觉得有必要旧事重提,“因为我觉得在海棠花雨下漫步诗情画意有利于培养感情。” 宴轻一脸你是不是笨的神色,“你觉得我们需要培养感情吗?” “不需要吗?”凌画反问。 宴轻点头,很是直接,“不需要,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培养个鬼。” 凌画:“……” 你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她似乎被说服了,没了话。 “走,你带我去玩那些好玩的东西。”宴轻坐不住了,琢磨着从哪个先,“嗯,就从你说的那个乐园开始吧!” 凌画坐着不动,打哈欠,“让云落陪你去吧。” 宴轻看着她,“别告诉我你睡了一觉又要睡。” 凌画点头,“是啊,我又困了。” 宴轻不相信,“你是不想带我去玩吧?” 凌画很想点头,是啊,那些东西我早就玩腻了,只有海棠花雨下漫步还没跟人尝试过,今儿试试,可惜几乎被气死,以至于,不想跟你玩别的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宝贝儿们,翻翻兜里的月票,别浪费,么么么么么么 第十五章 抱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作为深受打击的一方,凌画浑身都透着我没玩的动力。 宴轻瞧着她,见她靠着椅背坐着,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挺像那么回事儿,若不是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作息,几乎就被她给骗了。 他戮穿她,“你就是不想带我去那些地方玩是不是?” 这虽然是问话,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凌画抬起眼皮,很认真地建议,“让云落带你去玩吧,云落有武功,有的地方有武功的人会比没有武功的人玩的更好。我真困了。” 宴轻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回身一把拉起凌画,态度强硬,“不行,我不要云落,就要你带我去玩。” 凌画满脸问号,“为什么?” 宴轻拽着她出门,头也不回地给出解释,“今儿早上你拽我跟你一起去海棠树下瞎走时,我虽然不乐意,但也陪着你去了。” 我不乐意干的事儿都陪着你干了,你怎么能这么不厚道不陪着我? 凌画:“……” 所以,她还要感谢他了? 凌画一脸无语,坚决不想承这个情,“你虽然陪着我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很开心。” 宴轻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她,目光有点儿居高临下的危险,“所以,作为报复,你也不想让我开心是吗?” 凌画自然不能点头,否则谁知道有什么火葬场等着她? 于是,她干巴巴地妥协,“没有,好吧,我陪你去玩就是了。” 宴轻满意了,松开她,“在哪里,你带路。” 凌画只能恹恹地带路。 二人离开后,琉璃一言难尽地对云落吐槽,“你说,小姐闹什么别扭使什么性子?她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若是搁刚遇到宴小侯爷那会儿,她敢这么闹吗?不得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眼巴巴地对人好,人家都不见得领情。她可没忘了她大半夜徒步送宴小侯爷回家,把自己的脚都差点儿走废了,那时候可没啥怨言。 云落无语地看着琉璃,“你是谁的人?” 琉璃默。 她是小姐的人,不该向着宴小侯爷。 端阳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还避着我?我不能听吗?” “你自然能听。”琉璃抓住端阳吐槽,当然她立场已经改变,吐槽的是宴轻,“你家小侯爷是不是被惯坏了?我家小姐处处对他好,他是不是一根木头?” 端阳想了想说,“我家小侯爷没有人惯着。” 老夫人和夫人都去的早,老侯爷和侯爷不惯着小侯爷,太后娘娘是惯着些,但太后娘娘久居深宫,也惯不太多,只能是作为小侯爷的靠山,没人敢欺负小侯爷而已。 琉璃想听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今儿天气多好,风和日丽的,我家小姐拉着你家小侯爷去海棠花雨下漫步,你家小侯爷怎么就没生起一点儿风花雪月的儿女情思?我家小姐从漫步回来后,吃饭都不香了。” 端阳回忆了一下,“也没有不香吧?凌小姐跟小侯爷抢熊掌,看起来抢的很欢乐。” 琉璃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若是搁在往日,别说是熊掌,就是龙掌,我家小姐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让给你家小侯爷。只有她不高兴的时候,才不想让。” 端阳疑惑,“是这样吗?” “是啊。” 端阳挠挠头,提醒琉璃,“你注意措辞,可不能说龙掌,陛下是真龙天子,一旦你这话被传出去,是对陛下大不敬,是要被杀头的,以后还是别说了。” 琉璃不怕,“这里是栖云山,就我们三个,谁能传出去?说正事儿。” 端阳琢磨了半天,反问琉璃,“我家小侯爷没有风花雪月的儿女情思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吗?” 琉璃:“……” 她竟然没话反驳。 对啊,宴小侯爷没有风花雪月的心肠,多正常的一件事儿,他若是有这个心肠,就不是见了女人就躲个十万八千里的宴小侯爷了。 她有了新话题,“你家小侯爷为什么躲女人?” “不喜欢呗。” “你家小侯爷为什么不喜欢女人?难道是从小受过女人的欺负?”琉璃寻根究底。 端阳摇头,“没有啊,天生不喜欢吧!” 他补充,“小侯爷嫌弃女人麻烦。” 琉璃默,“女人怎么麻烦了?” 端阳一一列举,“女人娇气,走路慢,走起路来,身上叮叮当当,乱七八糟的香粉都往脸上扑,脂粉味老远就能闻到,难闻死了,说一句话就脸红,扭扭捏捏往跟前凑,跟条虫子似的随风一吹就倒地不起让人救,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琉璃震惊了,“这些话是谁说的?” 端阳卖主子一万年,“我家小侯爷啊。” 琉璃无语,想想似乎还挺有道理,她一屁股坐回台阶下,“这样说来,我家小姐除了娇气这一点,似乎别的都没有踩你家小侯爷的雷。” 没有扭扭捏捏,没有用乱七八糟的脂粉,小姐不太爱擦粉,迫不得已用时,也薄薄的一层,用的都是上好的花粉,也不会动不动就大惊小怪,更不会风一吹就倒地不起让人救,身上也干净的很,除了朱钗和手镯外,没有环佩叮当,也不带脚环。 端阳点头,“是啊,所以我家小侯爷才能忍受你家小姐啊。” 琉璃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看,你家小侯爷对我家小姐,能喜欢上吗?” 端阳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点,“我家小侯爷以前从不跟女孩子亲近的,刚刚都拉着凌小姐走了。” 琉璃一拍脑门,“对哦。” 这多大的改变,怎么能被她忽视掉? 她最开始就想跟云落吐槽小姐来着。觉得小姐在小侯爷面前有点儿使性子耍脾气得寸进尺了,凡事要慢慢来嘛,她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也不怕给人作跑了。 不过,幸好她还算没跑偏,哪怕不乐意,宴小侯爷危险地看着她时,她还是识时务地跟着走了。 云落在一旁说,“你可真够操心的。” 琉璃转向云落,“要打一架吗?” 云落站起身,“端阳跟你打吧!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什么时候能打得过我,再跟你打。” 琉璃气的瞪眼,“你去哪里?小姐和小侯爷不需要你去碍眼。” 云落打了个哈欠,“去睡觉。” 他本来不困,但看着主子一个接一个哈欠的打,他被引得困了。 琉璃看向端阳。 端阳弱弱地说,“我也不想跟你打。” 提前不知道,最近才知道,琉璃打起架来就是个疯子,手下不带留情的,心中只有武,鬼才乐意跟她打。 琉璃呲牙,“不行,你跟我打,你不跟我打,我就跑去告诉小侯爷,说你这个人笨死了,兵法不好好学,学了多久了,还没学会两册,真是一无是处,你看小侯爷会不会把你赶出府去。” 端阳怒,“你怎么这么坏?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琉璃翻白眼,她是好姑娘?她陪着小姐这三年来做的坏事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都是对太子做的,但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 她问,“打不打?” 端阳屈服了,“打、打吧!” 她和云落说悄悄话时,他就不该凑上来。 凌画带着宴轻来到乐园,一路上宴轻没跟她说话,她也没有找话。 来到乐园外,凌画停住脚步,对宴轻说,“这里就是。” 宴轻瞅了一眼,很大的一个园子,从门口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全部是可以玩的特制的大玩具,他都没见过,看起来就很有意思。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打造一个这样的乐园? 宴轻瞅了一会儿,对凌画问,“你很不乐意陪我玩?” 凌画打起精神,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无精打采,但来都来了,自然不会说不乐意,她上前一步,拽住宴轻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轻软,“宴轻,你哄哄我,我就乐意了。” 宴轻低眸看着她,“怎么哄?” 他不会哄人。 “你就……抱抱我?”凌画觉得这个简单,应该不会让他为难,也能够让她开心起来。 宴轻绷着脸,“抱你?” “对,抱我。”凌画点头,“你会的吧?” 宴轻想了想,“你确定我抱抱你,你就可以开开心心地陪着我玩?” “确定。” 宴轻点头,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凌画的腋下,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 凌画:“!!!” 她要的是抱抱,就是普通的抱抱,没有要举高高! 第十六章 乐园(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举着凌画转了两圈,在她的震惊的目光下,将她放了下来。 凌画看着宴轻,已说不出来话了。这个人是魔鬼吧?他是什么脑回路?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举高高过。 宴轻负手而立,“这样行了吧?” 凌画木木地点头,“行了。” 宴轻转身先走,“那走吧!” 凌画默默地跟了进去。 乐园里有守园人,凌画素来很爱惜这个专门修建的供她玩的找回小时候失去的童真的乐园,所以安排了守园人。守园人的活计不多,就是平常打扫打扫她的玩具们,发现坏的玩具赶紧修复,以及她来玩的时候陪玩等等。 宴轻进了乐园,似乎整个人都开心了,“你每次进来,先从哪个玩?” 凌画如进了自己的王国,大手一挥,全部宠幸一遍的语气,“从这边的木马人开始,一直玩到那边的空中飞车。” 宴轻点头,“好,那就从这个开始。” 他走了过去,发现凌画没跟上,又回头伸手拽了她。 他大约是太兴奋,所以,这一回拽的不是凌画的胳膊,而是她的手。 凌画一下子开心了,早先的恹恹之气一扫而空,觉得举高高其实比普通抱抱好多了,虽然没能够与宴轻身子挨着身子脸贴着脸,但毕竟是宴轻式的独一无二。 海棠花雨下漫步虽然没能风花雪月,但左右都是培养感情,在乐园里玩,虽然不那么浪漫,但总归是一起玩,也是能培养感情的吧? 于是,凌画高高兴兴地跟着宴轻上了木马人。 宴轻坐在木马人上,看着他对面同样坐在另一个木马人上的凌画,大约是她一张脸笑的太灿烂,以至于他有点儿困惑,“你怎么高兴成这样?” 不就被举高高一回,这么高兴的吗? 凌画眉眼弯弯,好心情一览无余,“就是很高兴啊,我也好久没玩了呢。” 宴轻一脸无语,“原来你是在骗我吗?开始还装作不乐意玩不高兴玩不想陪我玩,骗我抱你?” 凌画无辜地看着他,“才不是,就是因为你抱了我,我才高兴玩的。” 不过他那叫抱吗?那叫举高高。 宴轻怀疑地看着她。 凌画双手拍着木马人的脑袋,歪着头问他,“我高兴难道不好吗?” 他乐意看她恹恹着一张厌世脸? 宴轻不置可否,“这个怎么开始?” 凌画坐直身子,抱住木马人的脑袋,嘱咐他,“你坐稳了,我喊一声,这些木马人就会跳起来蹦起来打起来,你别害怕,它们不伤人的,顶多揪你一根头发。” 宴轻:“……” 他还怕被揪一根头发? 他学着凌画的样子,抱住骑着的木马人的脑袋,稳稳当当地夹住木马人的身子,坐的极稳。 凌画喊了一声,“动!” 木马人顷刻间动了起来,一下子快速奔跑,快速跳跃,快速腾高,仿佛像群魔乱舞。 宴轻睁大眼睛,满眼都是惊奇,在他愣神没躲闪的功夫,一只木马人不知从哪里伸出了手臂,揪住了他一缕头发。 宴轻回身抓住了这条手臂,惊奇地发现是一只人手。 他捏了捏,那人手一个小擒拿逃脱,攸地在他眼前不见了。 宴轻:“……” 他转回头想问凌画,他坐的木马人忽然向下一陷,宴轻眼前一黑,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耳边咔咔咔几声响,他从木马人上被一股贯力掀了下去,整个人呈倒栽葱似地坠落。 他伸手去抓,四周光滑,什么也没抓住,他只能暗暗提气,刚提了一口气,身子“砰”地一声,落在了一个软软的厚厚的垫子上。这垫子有弹性,他弹起又落下。 他察觉到没有危险,所以放任自己在软垫子上弹了几次,然后躺在软垫上打量四周。 四周依旧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伸手摸了摸软垫子,像是棉花做的,只能摸出是棉花,但摸不出这垫子到底有多厚。 他站起身,沿着黑漆漆的地方四下摸,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了一个软软的黏糊糊的东西,那东西怪叫一声,很是凄厉,宴轻吓了一跳,松了手。 他刚松手,又不甘心地抓住,一连捏了几次,那东西顿时鬼哭狼嚎。 宴轻喊了一声,“凌画?” 没人回答。 于是,宴轻继续捏着这东西摸索,发现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不太大,但会发出声音,在它的上方,有一根细绳拴着,他抓住那根细绳,扥了扥,没扥动,上方传来拉力。 宴轻随手将这东西向线绳拉力的方向掷去,只听“砰”的一声,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上方传来一声痛呼,这一声是人声。 宴轻弯唇笑了一下,继续四处摸索,很快,他就顺着墙壁摸索出了一条路,顺着路走不远,忽然上方掉下一个东西,这东西不小,一团黑,随着它落下来,也带来了一点儿光亮。 宴轻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脸上都是血的人头,他一哆嗦,差点儿脱手扔了。 不过他觉得,这里不可能有真人头,于是,细细地拿着这人头看,发现是个很逼真的人头,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很像是真的,在这人头的头顶上,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光亮就是从这颗夜明珠上散出来的。 宴轻从这颗人头的上面将那颗小小的夜明珠抠了下来,然后拿着他照亮,这才看清了他落身的地方,是一个暗室模样的屋子,墙壁上刻画着各种厉鬼的画像,有一扇门,在厉鬼张开的大嘴处。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一阵阴风吹来,一个吊死鬼在门外,看起来吓人的很。 在吊死鬼的后面,立着一个人,是一个美人,美的眉目如画,他认识。 宴轻被气笑了,挥手推开吊死鬼,一把扣住凌画的手腕,“故意吓我?” 凌画歪着头看着他笑,“那你被吓着没有?” 宴轻点头,“吓着了。” 凌画不相信,“你还用软娃娃打人呢,半疯子被你刚刚给揍到脸了,他最在意自己的那张脸了,被你揍了之后,一生气就把我扔了下来,说他不陪你玩了。” 凌画一脸可惜地看着他,“否则这鬼城还有很多很好玩的关卡呢,你也不至于在这里就看见我,可以自己一路新奇地体验过去,我会在外面的门口等着你。” 宴轻扬眉,“那你叫他出来,我给他道歉?” 凌画笑,“没用的,他已经走了。” 宴轻低哼,“刚刚就是他伸出手要揪我头发?” 凌画笑着点头,“他动作很快了,没想到还是被你抓住了,以前云落和琉璃玩,都被他揪了一根头发呢。” “你呢?” “他不敢揪我的。”凌画道,“她知道我最爱惜自己的头发,掉一根,我就给他剃秃子,扔去和尚庙做和尚。” 宴轻目光落在她头发上,一头青丝如绸缎一般,的确漂亮极了,怪不得她爱惜,“你说的这个半疯子,是个什么人?” “是喜欢钻营奇淫巧术的怪才,我这个乐园,就是找他建的,后来他就留下在栖云山。”凌画小声说,“悄悄跟你说,皇宫的密道,就是他祖上建的,不过落成之日,他的祖上被先祖给杀了,我遇到到他时,他得罪了人,也正被人追杀,我救了他,他就跟我来了栖云山。” “所以说,他手里有皇宫密道的图纸了?”宴轻问。 凌画摇头,“太祖修建皇宫密道时,用一批人修了十年,那批人期间从没出过皇宫,没回过家,那时候他还没出生,有什么图纸?” 她低声说,“不过,若是带他去皇宫,他是能找到密道的。” 宴轻看着她,“所以,你留一个能破解皇宫密道的人在身边,不怕陛下杀了你?” 凌画小声说,“不让陛下知道呗。”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宴轻不太乐意了,“我也不想知道这个。” 凌画反拉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说,“咱们快大婚了,夫妻一体,我告诉你是应该的。” 宴轻很想甩开她的手,不过看到前方黑漆漆的鬼城,夜明珠的照亮下,看起来不是冒着绿光就是血红血红的,似乎还有恶鬼的影子飘动,他顿了顿,到底没甩开她。 凌画察觉了,对他笑,“宴轻,你怕鬼呀?” 宴轻咬牙,“不怕。” 凌画捏捏他手指,若不是他手指在大夏天里一片冰凉,手心都是凉汗,凭着他刚刚一系列都不像是怕鬼的表现,她还真信了。 这个人原来怕鬼,那他是怎么做到天天半夜在大街上走夜路的?真是奇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宝贝儿们,求月票,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 第十七章 趁火打劫(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忽然想逗逗宴轻。 她撤回自己的手,“真不怕啊?那我走了啊,你自己玩会很刺激的,前面有黄泉路,还有奈何桥,还有鬼哭河,也有彼岸花,还有恶鬼城,也有阎王殿,但凡是能想象的阴间,半疯子建造鬼城时,都建造的十分像模像样,可以让你全部体验个遍。” 宴轻一把拽住她,扣的死死的,“你陪着我。” 凌画低头看着他的手,记起刚刚他打开门一把推开门口的吊死鬼快速地扣住她手腕时,那一瞬间他的脸好像挺白的,她抿着嘴笑,趁机要好处,“那你再抱抱我,我就陪你。” 宴轻神色一顿。 凌画强调,“要那种普通的抱抱,不要举高。” 宴轻看着她姣好的脸,四周阴风阵阵,他语气莫名,“你觉得你这个提议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凌画不觉得不合适,“你我是未婚夫妻,很快就会大婚成为夫妻,抱抱而已。” 宴轻不赞同,“你这是趁火打劫。” 凌画快要笑死了,但拼命忍住,一本正经地说,“不算吧?你不是不怕鬼吗?” 若是真不怕鬼,可以拒绝啊! 宴轻舌尖抵着上牙床,似乎磨了磨牙,片刻后,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抱住。 凌画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味道,很是满足,若是早知道来了这鬼城玩,他就能跟她风花雪月拥抱,她还做什么在海棠花雨下漫步?可见,是方向性失策,如今幸好矫正了过来。 宴轻僵硬地松开她,“行了吧?” 凌画很知进退,点点头,“嗯,行了。” 她拉起宴轻的手,双手将他的手裹在自己的手里,给他来回地搓了搓,将他掌心的凉汗搓掉,温温柔柔地说,“别怕,都是假的。” 宴轻依旧嘴硬,“谁怕了?就是一个人玩没意思。” 凌画笑着点头,附和他,“嗯,也是,你说的都对。” 宴轻不吭声了。 凌画拉着他往前走,傀儡人、僵尸、恶鬼等等都做的十分逼真,宴轻的手心又渐渐地冒出凉汗。 凌画转头看他的脸,他的脸很正常,神色也很正常,若不是手心的凉汗越来越多,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竟然在怕这些。 但即便怕,他的眼睛却还是对着这些鬼像细细研究,拉着她的手对她问这是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像,也对着鬼哭河研究了半天,问这鬼哭河的水怎么弄的这么血红,怎么让猪血狗血不凝固,这些立在鬼哭河边上大哭的恶鬼是怎么能够做到明明是假的还能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和满脸血泪…… 她毫不怀疑,若是她不下来找他,而是让他自己在这鬼城玩的话,他虽然会白着脸,但依旧会这捏捏,那碰碰,或许搞搞破坏,然后自己一路玩过去。 宴轻这个人,似乎有着这世上最强大的内心,将他的弱点也能做成铠甲或者锋利的刀剑,毫不示弱的披荆斩棘甚至反攻击破。 她忽然觉得,她眼里认识的宴轻,远远不够。 从鬼城出来,宴轻松开凌画的手,迎着阳光,负手而立。 凌画揉着自己被攥出红痕的手腕,扁扁嘴,“用完就甩,真是没人性。” 宴轻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凌画眨眨眼睛,对上他的脸,笑的阳光明媚,“我说今儿天气真好。” 反正你也没听见! 宴轻气笑,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捏起她脸颊处一小撮软肉,危险地眯起眸子,“胆儿肥了是不是?竟然对我也敢趁火打劫?” 凌画:“……” 完蛋,他是要秋后算账?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用力,鼓着腮帮子小声说,“也没有吧?是你早先做的不对,我矫正一下而已。” 她要的是抱抱,就算举高高了,但抱抱也不能没有。 宴轻嗤笑一声,松开手,“你告诉我,半疯子在哪里,我去找他。” 凌画揉揉被他捏疼的脸,“你对他好奇?想见见他?我带你去。” “不用你带,你回去,剩下的我让他陪着我玩。”宴轻拒绝的毫不留情。 凌画知道他这是不高兴又开始赶人呢。 这人对别人不高兴的时候做什么她不知道,但对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赶走她,在端敬候府时,她就领教了两次,明明是他拽着她去看汗血宝马,刚到马圈,就不知道怎么不高兴了,将她赶回去,如今又来。 她仰着脸问他,“我带你去有什么不好?半疯子脾气古怪……” 宴轻挑眉,“在这栖云山,你的地盘,他就算脾气古怪,能奈我何?” 凌画:“……” 是不能耐你何,谁让你是我未婚夫呢,没看见半疯子被你拿软娃娃打了都没发飙而是不陪玩了而已吗? 凌画败下阵来,“好,你去找他吧。” 她伸手一指,“小环山那座宅子,看到没?那是他的住处,不过他的住处有机关布置,挺厉害的,你不让我带你去,那我喊云落带你去?” “不用。”宴轻有了兴趣,“我正好试试他的机关有多厉害,闯不进去,他总不能困着我。” 凌画服气,“行吧!” 他对未婚夫这个身份的作用,真是认识的挺彻底。 宴轻转身径自向那处走去。 凌画看着他独自去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宴轻不用她陪玩,她只能回去睡觉了。 琉璃与端阳过招,打到一半,发现凌画自己回来了,不见宴轻,她收了剑,问,“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宴轻不用我陪着他玩了。”凌画见端阳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对琉璃说,“你欺负人也别可着一个人欺负,谁受得了你不要命的打法?” 琉璃理直气壮,“身为小侯爷的护卫,怎么能这么没用呢?我这是在帮小侯爷训练他的本事。” 端阳快哭了,他是挺没用的,不止遭小侯爷嫌弃,还遭琉璃嫌弃。 凌画有些好笑,对端阳摆摆手,端阳立马溜了。 琉璃对着端阳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没出息”,然后看着凌画,“您又惹小侯爷了?” 否则怎么被赶回来了? 凌画叹了口气,“嗯,他可真不好哄。” 琉璃持不同意见,“我看宴小侯爷挺好哄的,是小姐你如今有点儿作,一步步地试探着去踩宴小侯爷的底线,也难为宴小侯爷还能忍着你。” 凌画震惊了,“是这样吗?” 她怎么不知道她作着一步步踩宴轻的底线了? 琉璃给她一句句掰扯,“不说远的,就说从来栖云山最近的事儿吧,你非要跟宴小侯爷骑马,然后自己受伤了让他一路背上山,虽然酿酒您是辛苦了些,宴小侯爷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也只出去玩了半日,两日半的功夫都老实地在酒坊陪着您,曾大夫给他把脉后,您半哄着半骗着半利用小孩子胁迫着让他吃药,今儿一早拽着他去海棠花雨下漫步,他没能与您风花雪月达到您的要求,您就对他甩脸子不高兴不陪玩,下午被他拽走陪玩了,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宴小侯爷才将您赶了回来……” 琉璃自诩是个明白人,有给主子随时醒脑的责任在,“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您自己想想,您都做了什么,以前刚见宴小侯爷那会儿,您敢这样对他吗?如今比起刚见那会儿,您不作吗?” 凌画:“……” 刚开始见宴轻那会儿,她真不敢这样对他,如今是尾巴露出来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拍拍琉璃的肩膀,夸奖说,“我让云落陪你打架。” 这是承认琉璃说的对了。 琉璃立马高兴了,连连点头,“那您现在就吩咐云落,我早先喊他,他不理我,不跟我打。” 有小姐的吩咐,他就得陪她打,虽然挨打的人是她,但她也乐意。 凌画点头,“你去找他吧,就说我说的,让他陪你打架。” 琉璃如拿了尚方宝剑,高高兴兴地去了。 第十八章 奇门之术(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诚如宴轻所说,他是凌画未婚夫的身份在栖云山很是好用。 栖云山所有人,包括半疯子,都不敢耐他何。 所以,当他闯入了半疯子布置了机关的院子时,半疯子听到铃声响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顺着窗子往外看,当看到宴轻在闯他的机关布置时,他睁大了眼睛,生恐主子的未婚夫被他的机关布置磕了碰了,他赔不起。 于是,他赶紧将机关布置给关了。 宴轻正颇有兴趣地研究半疯子的机关布置,忽然所有的消息机关顷刻间停了,他不满地皱了一下眉,抬眼看向主屋。 半疯子出现在门口,对宴轻拱手,“小侯爷。” 宴轻瞅着这人,年岁不大,长着一张娃娃脸,对他拱手见礼看起来乖乖的,若是走在大街上,还真看不出这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一手打造了乐园。 宴轻点点头,对他问,“怎么把机关暗器给关了?” 半疯子看着他,乖乖地说,“若是伤了您,主子得劈了我。” 宴轻不当回事儿,“你打开,让我玩玩,就算伤了,我不让她劈你就是了。” 半疯子倒退了一步,“这里的机关布置不是让人玩的,都是真的,杀伤力很大。” 宴轻很认真与他商量,“但是我想玩。” 半疯子看向宴轻身后,“主子呢?” 也不来管管自己的未婚夫!他这里的机关布置是能给人随便玩的吗? 宴轻很坦然,“她被我赶回去了,如今大约在睡觉。” 半疯子:“……” 他试探地问,“短短时间,您刚玩了鬼城吧?还有很多地方没玩呢。” “那些玩的不着急,我如今就想玩你这里的机关。” 半疯子有点儿为难,“云落和琉璃闯我这机关,每次都会受伤,轻者伤胳膊,伤腿,重者被打成内伤,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还要喝曾老头开的苦药汤子……” 云落和琉璃武功够高了,但闯机关暗器不是武功高就能闯过的。 宴轻听到最后一句难得犹豫了,但还是想体验一把,“曾大夫是个好大夫,开的药,应该不苦吧?就算苦,也有办法变成甜的吧?” 就跟让他吃两年的药丸一样,不是说可以给他在苦药丸子的外面裹一层糖衣吗? 半疯子:“……” 曾大夫是可以! 但是关键是他说的不是这个,是宴小侯爷金尊玉贵,受伤能行吗? 宴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半疯子:“……” 他不敢这么觉得! 但他的机关布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布置了机关,也是因为他家学渊源,没事儿就喜欢研究消息机关,所以,今儿捣鼓捣鼓,明儿捣鼓捣鼓,就将自己住的院子弄成了如今的龙潭虎穴。 若说云落琉璃来,他拦都不拦,因为他巴不得用他们来验证自己的机关好不好,强不强,但是宴小侯爷来,还是抱着玩的态度,他就不太敢了。 宴轻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我说自己来找你,她应了,也就是说,她同意我来玩的。所以,哪怕我受伤了,她也不会怪你。” 半疯子没理由拦了,“那行吧!您、您小心点儿,不能闯的话,别硬闯,您喊一声。” 宴轻点头。 半疯子转身去开启机关,刚要按下机关,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嘱咐,“您护着点儿自己的脸。” 他实在觉得宴小侯爷这么俊俏的贵公子,若是伤了脸,怕是主子就不喜欢了,主子一旦不喜欢,那就不嫁给他了,那他怕是娶不着媳妇儿了,最起码,娶不着这么好的媳妇儿了,那也太亏了。 宴轻点头,“知道了。” 他这张脸,以前自己觉得没大必要在意,磕了碰了他也无所谓,但是如今嘛,自然要护着些的。 谁让某人喜欢他这张脸呢,若是能靠脸得好处,他身为纨绔,自然是不拒绝的。 半疯子开启了消息机关。 宴轻又重新生起了兴趣,在里面转悠着破解。 半疯子的机关分三等,一等是最难的,二等是一般难的,三等是简单的。他给宴轻开启的自然是简单的,不过简单的机关是在他心里的定义,所以,他觉得,对于寻常人来说,三等也是难的,不是困在里面,就是弄个轻伤,也有笨的那种人会弄成个重伤的可能。 宴轻开始还觉得很有趣,没多久,便觉得没趣了,三两下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怀疑地看着紧张地盯着他的半疯子,“这就是你的机关?” 也太简单了!亏他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怕自己真伤了脸。 半疯子:“……” 他惊讶,“您怎么这么快就……” 不是他自吹自擂,实在是哪怕他这里最简单的消息机关,那也不是这么轻轻松松让他来去的,除非宴小侯爷本身就懂奇门奇术。 他回想着关于宴轻的传言,没听说京城第一纨绔宴小侯爷会气门之术啊。 只说他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文就不说了,当世大儒都纷纷称赞,武功的话,师从的是战神大将军张客,但张客是个将才,运兵如神,可没听说会奇门之术。 四年前他做了纨绔,之后就一直吃喝玩乐,据说都荒废了,唯一没荒废的就是一手好箭术,那还是因为好吃梅花鹿。 “你的机关太简单了。”宴轻如实说。 半疯子立即说,“有难的。” 若是宴小侯爷会奇门之术,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宴轻兴趣又有了,“那来难的。” “有二等和一等,您要哪个?”半疯子商量地说,“要不,先来二等?然后二等若是还简单,再来一等。” 一等若是还简单,那他就连夜改动机关,弄最难的给他玩。 “行。”宴轻很少说话,“那就先二等吧!” 既然还分一二三等,那他就都领教领教,反正都是玩。 半疯子转身开了二等机关。 宴轻很有兴趣地在里面玩了半个时辰,然后毫发无伤地破解了他的机关。 半疯子兴奋了,一双眼睛盯着宴轻,无异于狼盯上了肉,高兴地说,“那我来一等了。您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必。”宴轻摇头,他也很有兴味,大概是觉得挺好玩。 于是,半疯子开了一等机关。 半疯子的一等机关,自然是丝毫没有言过其实,曾经云落和琉璃就在他的一等机关里受了伤,云落受了轻伤,琉璃受了重伤,躺了好几天,再后来云落又闯了两回,没闯过,半疯子得意地保持至今,还没改动。 宴轻这一回在里面待的久,到太阳落山了,也没出来。 半疯子在外面说,“宴小侯爷,您要不先出来吃晚饭了?主子应该已经在等您了。” 宴轻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兴奋,“告诉她不用等我,先吃,我不饿。” 半疯子点点头,“那好吧。”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找到了同道中人,真没想到,宴小侯爷进去了这么久,还毫发无伤,他原先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他的九九八十一小机关,已被他破解了一半,他如今就在琢磨怎么改动那一半,让其更难些。 凌画睡醒一觉,问琉璃,“宴轻呢?还没回来?” 每天这个时间,他已经与她一起吃晚饭了。 琉璃摇头,龇牙咧嘴地说,“据说还在半疯子那里,破解半疯子最难的机关,一直没动静,云落已经去看了。” 凌画点头,看着琉璃动一下胳膊就龇牙咧嘴,扬眉,“被云落给揍了?” 琉璃不服气,“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 “那你加油吧!”凌画也不心疼,武痴用不着人心疼,越挫越勇。 琉璃问,“您去看看宴小侯爷吗?真没想到,宴小侯爷竟然会奇门之术,半疯子这回高兴坏了。” 凌画倒是不意外,在她告知宴轻半疯子的院子里有机关时,他眼中闪露出兴趣,便知道她大体是懂的。不过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让半疯子开了最难的机关。 可见,不止懂,还挺精于此道。 凌画睡醒一觉浑身懒洋洋的,懒得动,“不去,让他自己慢慢玩吧!” 这时候她去了,他估计忙着玩,也不会分给她一个眼神。 第十九章 敬重(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厨房给凌画端来晚饭,琉璃陪着凌画用完,见凌画真没想去看宴轻破解最难机关的想法,于是自己跑去了半疯子的院子观看。 此时,半疯子的院子外,已或站或蹲围了不少人。 栖云山没有几个普通人,但凡待在栖云山的,都有些特殊的本事。 比如曾大夫,比如半疯子,比如凌画养的一批暗卫,这一批暗卫倒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各有所长。有的擅长追踪,有的擅长驯兽,有的擅长打探消息,有的擅长易容,各种奇淫巧技,旁门左道,网罗了各样人才。 当然,这些人有她的外祖父王晋留给他的,也有她自己后来收留的。 她自诩有偌大的家业得守住,也为了萧枕,总有用处。 琉璃来了之后,问云落,“宴小侯爷能破解得了吗?” 云落扭头看了她一眼,“大概吧!” 琉璃惊讶,“宴小侯爷这么厉害的吗?你从小学过奇门之术,但也没破解了半疯子这个最难的机关吧?” “那是我没时间一直待在栖云山。”云落上一次破解受伤还是一年前,这一年凌画太忙了,他也跟着忙,都没在安国公府盯着秦桓,以至于他跑出去做了纨绔。 琉璃撇嘴,“就算你有时间一直待在栖云山,也不一定破解得了吧?毕竟半疯子这个机关,是真的很难。” 云落当没听见。 琉璃就是要故意找话,“你说,宴小侯爷破解得了吗?” “也许。”云落还是搭理她的,“宴小侯爷只是做了四年纨绔,又不是一直就是傻的。” 琉璃:“……” 这话说的,倒也没法反驳。 若是以前她眼瞎,觉得宴小侯爷这个纨绔一无是处只会吃喝玩乐,就靠着一张脸让小姐喜欢上,如今她可不敢这么以为了,能反复推演自己一生将慧根都伤了的人,岂能是个傻子? 天彻底黑下来时,半疯子点燃了所有院子里的灯,就连机关里的灯也给开了。 他兴奋地觉得,宴小侯爷吃什么饭啊,就破解机关就好,最好今夜就破解成功,他也可以陪着不吃饭不睡觉。 但宴轻却与他想法不同,他对外面说,“我饿了,先关了机关放我出去。” 半疯子与他打着商量,“要不要等等再吃?您破解完机关,吃饭都香吧?” 宴轻不答应,“没破解完,我饿了吃饭也香。” 半疯子只能不太情愿地停止了机关,放他出来。 宴轻踏出半疯子的院子,见门口围了一群人,纳闷,“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都来陪我玩?” 琉璃眼神崇拜,诚实回答,“都在看您玩。” 宴轻扬了扬眉,似乎懂了,扫了众人一眼,没瞧见凌画,问,“她呢?” 怎么没来? 琉璃很会说话,“小姐怕来了影响您,就没来打扰。” 宴轻点头,对半疯子说,“吃饭?我就在你这里吃。” 半疯子不太想吃饭,但对上宴轻的眼睛,点点头,对一个人催促,“赶紧去让厨房弄饭来,动作快点儿,小侯爷饿了,别让小侯爷等着。” 快点儿吃完,继续破解机关。 一人赶紧去了。 没吃饭的人一大堆,都对宴轻十分崇拜,于是,都凑在半疯子处,与宴轻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 琉璃在一旁悄悄对云落感慨,“以前,大家对宴小侯爷是因为小姐敬而重之,从今日之后,宴小侯爷凭着自己,就能让咱们的人心服口服了吧?” 云落不置可否。 宴小侯爷能在半疯子最难的机关里毫发无伤,且已破解了一小半小关,琉璃做不到,他也做不到,暗卫里面也没人能做到,否则半疯子院子的这最难的机关也不至于保持了一年之久没变动,今儿宴小侯爷只用了小半日,便有这个结果,只要给他时间,这最难的机关早晚能被他破解,也许用不了明日,今儿一夜,就能破,那自然是在栖云山让所有人敬之重之。 栖云山上的人,多数都是奇能异士,最服从强者。 言情吃完饭,一抹嘴,对众人说,“我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散了吧。” 众人:“……” 半疯子,“……” 他腾地站了起来,看着宴轻,“您、您不破解了?” “不是还有明儿吗?”宴轻看了半疯子一眼,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走了。 半疯子:“……” 若是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也不理会宴小侯爷是不是饿了,不会暂停机关的。 琉璃拍拍他肩膀,“急什么?明儿宴小侯爷又跑不了。” 半疯子有点儿想哭,“可是我今晚也会睡不着觉的啊,我会一直着急惦记到明儿早上。” 琉璃照着他后脖颈给了他一掌,瞬间半疯子被劈晕了,一张娃娃脸转眼无知无觉了,琉璃撤回手,将他推给一人,“把他弄回去床上。” 一人扛了半疯子进了里屋。 琉璃一身轻松,“这不就睡得着了?哪有那么着急。” 云落无语。 众人:“……” 论暴力合作,还是琉璃姑娘干脆,怪不得能得主子倚重,让她跟在身边,连玉家要人都不放她回去。 宴轻出了半疯子的院子后,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去了凌画住的后院。 屋子里亮着灯,凌画在绣嫁衣。 出门前,她让琉璃将嫁衣也收拾装进了箱子里带来了栖云山,想的就是晚上抽空可以绣两针,她自己的嫁衣,她没想假她人之手,一针一线都想自己绣,势必要费许多时间,但她也宁可费这个时间。 嫁衣火红,锦缎华美,铺在干净的桌子上,如一片云霞。 宴轻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灯下的温婉娴静的姑娘,以及姑娘手里的针线和正在绣着的嫁衣。 他脚步顿住,一时站在门口,没迈进去。 凌画抬头,瞅见他,露出微笑,“破解了半疯子的机关?” 这也太快了! 宴轻慢了半拍的摇头,“没有,破解一半。” 凌画依旧露出敬佩的神色,眼睛里有亮光,“那也很厉害。” 半疯子的机关之术,普天之下,应该难有比他更厉害的,宴轻能短短时间破解了他最难的机关的一半,那也是非同一般了。 这个人,总给他惊艳。 她没见过十一二岁时的宴轻是何等的惊才艳艳,被人至今说道,但如今的宴轻,未及弱冠,依旧是个少年,也依旧让她觉得惊艳。 宴轻承了这句夸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嫁衣上,“这是?” “嫁衣啊。”凌画笑问,“好不好看?” 宴轻没见过别人的嫁衣什么样,没参加别人的大婚,纨绔兄弟们年岁都相当,这几年也没有谁大婚,别的贵裔府邸的子弟大婚时,给他下婚贴,他也懒得去,乐意搭理派人送个礼去,懒得麻烦没个交情的连个礼也不送,所以,还真没见过女子穿嫁衣的模样。 他点点头,“应该好看吧!” 如今就是一个半成品,他也看不出来,但颜色如火,红霞一片,华丽的很,倒是挺好看的。 凌画抿着嘴笑,眉眼十分温柔,“等大婚那日,我穿上,你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不好看也得说好看,更何况,本来就好看,除非他没有审美才会说不好看。 宴轻似乎习惯了她偶尔说等着咱们大婚如何如何,所以,如今也没有别的不情愿的表情,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我大婚是不是也要穿这种衣服?” “嗯,你的也是吉服。”凌画点头,“与我的布料是相同的料子,太后娘娘已交给御衣局来赶制了。” 宴轻不解,“怎么不是你给我做?” 凌画看着他,“你想我给你做?” 宴轻见她不答反问,也问她,“很难做吗?” 凌画笑,对他解释,“倒也不是,就是按照规矩习俗来说,出嫁的姑娘只专心绣自己的嫁衣就是了,新郎的吉服,由家里的亲人或者绣娘来绣,太后订下大婚的日子后,便将给你做吉服的事情交给了御衣局。” 宴轻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凌画又补充,“嫁衣难绣,耗费时间,若是绣活做的慢,要绣几个月,咱们大婚的日子时间赶,我虽然动作快,但时间上也不宽裕。若你想我给你做,我也能紧着时间做出来,从栖云山回去,我去御衣局要出来就是了。” 他难得关心大婚的吉服,就是累点儿,她也甘愿,早先还真没想起来这事儿,给他做寻常衣服那功夫,不如省了给他做吉服。 宴轻摆手,“不用了,你专心绣自己的,御衣局的绣娘闲着做什么?吃干饭吗?” 凌画笑出声,“行。” 等从栖云山回去,她去御衣局看看他的吉服做的如何了,他既然在意,她多少也要给他的吉服亲手绣几针。 第二十章 警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着凌画绣嫁衣,没有回去睡觉的打算,陪着她坐着。 凌画一边穿针引线绣着嫁衣,一边与他说话,“你学过奇门之术?” 宴轻点头,“学过些。” 凌画对他微笑,“你能破解半疯子最难的机关布置,可不是仅仅学过些。” 宴轻不当回事儿,语气懒散,“就是学过些,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他顿了一下,怀疑地说,“难道是半疯子不厉害?被你夸大了?” 凌画摇头,“我没有夸大他,他是极其厉害的。” 她纳闷,“你是跟谁学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学的很厉害吗?” “随便在书上学的。”宴轻身子靠着椅背,像一只慵懒的大白猫,浑身都透着懒散之意,“宴家的先祖是跟着太祖打天下发家的,虽然是武将,但偏喜欢收集文人的藏书,弄了许多自己也看不懂的古籍,我小时候几乎都是在藏书阁度过的,那些书如今还在藏书阁落灰呢。” 凌画懂了,原来是自学成才。 她敬佩地夸赞,“宴轻,你真聪明。”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 “跟推背图一起学的吗?”凌画问。 宴轻点头,“差不多吧,就随便看,有兴趣的书,就多读几遍,推敲一番,没兴趣的就扫几眼。” “那你真的是很聪明。”凌画见过不少聪明人,也见过不少自作聪明的人,但宴轻是真的聪颖。 宴轻见她眉眼真挚,是诚心诚意在夸他,他蓦地有了谈兴,“我聪明还被你屡屡哄骗,你岂不是在夸自己比我更聪明?” 凌画眨眨眼睛,心虚地说,“没有吧?” 她若是不哄骗,哪有今日与他共坐一室谈天说地的机会? “没有吗?”宴轻挑眉,“你自己哄骗人,自己不知道?” 凌画头皮麻了麻,“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吧?” 宴轻不上当,“还早着呢,我每天都子夜才睡。” 凌画动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 宴轻嗤笑,“你扯东扯西做什么?我的话很难回答吗?” 凌画叹气,有点儿不能忍,“咱们好好的说话,不好吗?你看,夜色静谧,烛光熏暖,我做绣活,你喝茶与我闲谈,是不是挺美好的?何必破坏掉?” 宴轻默了默,放下茶盏,又想伸手掐她的脸了,不过看着她坐在灯下一边绣着嫁衣,一边嗔怪地瞅他一眼的模样,他缩回了手指,风轻云淡地说,“一个人哄骗一个人,是不能长久的,你知道吗?” 凌画脊背凉了凉,“知道啊。” 她也没打算长久哄骗他一辈子,就是如今这不还没有得手呢吗? 哎,这个人过于聪明也不是好事儿,让她愈发的难以进行哄骗了,每次被她哄骗过了之后,就要承受他的秋后算账,且你还不知道这算账什么时候突然而来,真是防不胜防,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很光棍地想,等大婚后,把人弄到手,要不,她就不哄骗了吧? “知道就好。”宴轻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僵硬的脊背,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来慢慢地喝着,“你昨天说沈怡安答应他的弟弟沈平安跟着我做纨绔了?” “对。”凌画点头。 宴轻看着她,“沈怡安倒是相信我,他凭什么?” 凌画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大约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嗯?” 凌画道,“太子应该已经回过了味,猜到许子舟是我借机推上去的,他不敢动许子舟,后梁的两颗明珠,失了一颗许子舟,他指不定多震怒,如今还剩一个沈怡安,他自然不想放过了,要想拿捏住沈怡安,让沈怡安为他效命,自然要掐住沈怡安的软肋,他的弟弟沈平安。” 她顿了顿,“在桂霞楼看杂耍那日,你说要报复太子算计你,不就是料到太子会对沈怡安出手吗?你拐了他的弟弟做纨绔,将其庇护在侧,太子怕是跟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吧?” 宴轻哼笑,“萧泽敢算计我,我就让他后悔算计我。” 他话音一转,“我说的是沈怡安凭什么相信我,他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吗?他将弟弟交给你,你还庇护不了一个小屁孩?” “大概是因为你人品好?做纨绔这么久,纨绔圈子里就没有谁出过事儿?”凌画给出理由。 宴轻嗤了一声。 凌画又道,“我能庇护是能庇护,但是我出手庇护,不止告诉了萧泽,也是告诉了陛下沈怡安与我交情匪浅。光明正大不行,暗中庇护的话,又怕出个差池,将沈平安弄走,保护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毕竟,身为沈怡安的弟弟,他不能凭空消失,也会惹得东宫追查和陛下关注。” “所以,我正好为你所用,来对付萧泽了是吗?”宴轻挑眉。 凌画对他笑,“我说过,从来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之事,但这件事儿,是你自己主动做的,甚至在我对付太子这一局没成之前,如今你若是反悔了,也没关系,我再想法子就是了。反正沈平安不能落入东宫手里。” “有什么可反悔的?我做事从不反悔。”宴轻放下茶盏,站起身,虽然浑身姿态依旧是懒洋洋的,但他的话语却与他的姿态恰恰相反,“我就是想告诉你,沈怡安若是做了纨绔,那他就是个纨绔,这一回萧泽算计我,我利用沈平安报复回去,与你没什么干系,虽然你得了好处,但,也别想着总是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爷不是谁的剑,指哪打哪。” 宴轻又盯着她补充,“至于沈怡安,他若因为我是你未婚夫而相信我?这就可笑了。我是纨绔。纨绔只是纨绔。” 他说完,转身打着哈欠走了。 凌画在他出门前,语气平静温柔,“不会,你放心就是了。” 她的未婚夫,她瞧上之前,就是单纯的瞧上了这个人而已,除了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让他成为她的丈夫外,她真没想要他什么别的用处。做谁的剑,指哪打哪更不会,她做萧枕的剑十年,已够心累的了,才不会将他拉进旋涡里。 人轻松地活着,有什么不好?做吃喝玩乐的纨绔,有什么不好? 至于沈怡安,不排除他因为宴轻是她的未婚夫而相信把弟弟交给他,但这也没关系,他很快就知道了,宴轻这个人,哪怕她成了他的未婚妻,对于原则的事儿,也没什么特例给她的。 至于东宫,宴轻摆明了报仇回去跟萧泽抢人,萧泽也只能吃了这个亏,至于别的把她牵连上的想法,宴轻也会让他打消的。 两个人缔结连理,不是承担麻烦的,她与宴轻,最好的状态是只谈情说爱,不论事体,她的那些事儿,就是她的那些事儿,与他没干系的,他只一心做纨绔,做自己乐意做的事情就好。 宴轻出了凌画的院子,在院门口遇到了回来的琉璃。 琉璃眼神满是崇拜,“小侯爷,您真要回去睡觉吗?不去破解机关吗?” “嗯。”宴轻点头。 琉璃提醒他,“那您明儿可要早点儿起,半疯子刚刚被我打晕了,他睡上一夜,明儿一早醒来,见您没去破解机关,一定会着急的待不住跑去喊您,他之所以叫半疯子,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疯起来,是真的跟疯子差不多,哪怕您发脾气,他也一样发疯。” 宴轻点头,“行。” 琉璃进了房间,见凌画在绣嫁衣,一脸的温婉沉静,贤良淑德。 她啧啧一声,“小姐,您这副模样,看起来也太贤妻良母了,小侯爷与您待了这么久,没夸您吗?” 凌画头也不抬,“夸?他警告了我一番还差不多。” 琉璃洗耳恭听,“小侯爷警告了您什么啊?” 凌画三言两语简单地说了说,琉璃听完一脸的欷歔感慨,“小侯爷也太清醒了,您对他的好,就跟不停的给他往蜜罐里灌蜜一样,他竟然到如今还能如此冷静清醒无情。” 凌画笑了一声,“若非他是这样的人,端敬候府这一朵峭壁之花,早被人摘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琉璃:“……” 也是,这话没法反驳。 第二十一章 破解(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回去便歇下了,睡到半夜时,睡不着了,自己提着灯去了半疯子的院子。 云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想着琉璃真是多虑了,小侯爷哪里还用等得到半疯子早上醒来喊他,这半夜的自己就起来找过来了。 半疯子依旧在昏睡着,宴轻自己去开了机关。 云落睁大眼睛看着他,想着宴小侯爷这也太熟门熟路了,昨儿短短小半天,竟然将半疯子的机关开关在哪里都摸清了。 机关打开后,宴轻提着灯走了进去。 云落试探地问,“属下跟您进去行不行?” “行啊。”宴轻很好说话。 云落跟了进去。 天快亮时,宴轻破解了机关,从半疯子的院子里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云落一脸怀疑人生地跟在他身后。 宴轻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从里面插上门,吩咐了一句,“谁都不准来喊我,听到了没有。” 云落看着紧紧从里面关上的房门,木木地回答,“听到了。” 天亮时,半疯子醒了,他揉着酸疼的脖子跳下床,冲出房门,就要去找宴轻,走到门口,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又折了回去,这一看,惊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 他、他、他布置的最难的机关,竟然被破解了。 他没有亲眼看到,真是恨。 他四处检查了一遍,没错,他没眼花,就是破解了,他原地转悠了几圈,出了自己的院子,一溜烟地小跑着去了宴轻住的院子。 来到宴轻的院子,他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云落,一把抓住他,“云落,机关破解了,在昨夜,是宴小侯爷做的吧?” 云落点头,“嗯。” 半疯子立即说,“我要见宴小侯爷,我想知道小侯爷是怎么在一夜之间给破解的。” 云落脸依旧木木的,而这种木木的他已保持了许久,“不用问小侯爷,我知道。” “你知道?”半疯子看着他。 云落一脸麻木,“昨夜小侯爷睡醒一觉,二更天时,去了你的院子,打开了机关,开始破解,四更天时,破解了你的机关,我也跟着进去了,全程在看,小侯爷几乎是一盏茶破解一个小关,跟切白菜一样简单。” 半疯子怀疑人生,“不、不会吧?” 云落目光也木,“事实就是如此,证明你学艺不精,还是回去闭门研究吧!把你的院子给小侯爷做玩乐之地,都不能多玩几天,你不觉得很惭愧吗?” 半疯子:“……” 惭愧惭愧!他惭愧死了! 他犹自不敢置信,“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云落照着他肩膀给了他一巴掌。 半疯子半边肩膀都快废了,他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我这就回去闭门研究。” 他一脸兴奋,“等我研究出更难的机关来,再请小侯爷玩。” 他已没动力许久了,他的机关无人能破解得了,他过的颇有些孤独,整日坐在窗跟下晒太阳,没人能体会他的寂寞,一年下来,他都没什么梦想了,还好上天给他掉下来一个宴小侯爷,他又有动力钻研了。 云落点头。 宴小侯爷既然是主子的未婚夫,来栖云山好比家常便饭,只要能让他有兴趣,主子就算没空,他自己想必也会来,反正栖云山距离京城路途又不远。 辰时,凌画准时醒来,伸了个懒腰,起床梳洗。 琉璃一脸兴奋,“小姐,昨夜小侯爷去了半疯子的院子,破解了机关。” 凌画一愣,“他昨夜没睡觉?” “是睡醒一觉去的。”琉璃遗憾,“云落那个家伙,竟然不来喊醒我,我都没能亲眼看到小侯爷是怎么破解那么难的机关的。” “他睡醒一觉去的,这么说,没用多久就破解了?” “是啊,云落那家伙眼睛长在天上,都被小侯爷给镇住了。”琉璃最喜欢云落受打击,“半疯子醒来后,得知了,快恨死我了,若不是他打不过我,估计会把我揍一顿。我也没想到小侯爷昨儿说不破解了,半夜又跑去了啊,我昨儿怕半疯子缠着小侯爷没法睡觉,给他劈晕了。我何苦呢?” 凌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好笑,“宴轻行事随性,随心所欲。” “以后我算是长记性了。”琉璃点头,“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凌画想了想,收了笑,嘱咐,“栖云山的事儿不准外传,尤其是关于宴轻的,就是连萧枕,也不准传到他耳朵里。” 琉璃一怔,“为何连二殿下也瞒着?” 凌画声音平静,“萧枕将来是要做帝王的。” 琉璃心神一醒,“是,我这就严厉警告下去。” 凌画点头,“我的事儿,只要不事关宴轻,都可以告诉萧枕,但是宴轻的事儿,哪怕是他打听,任何一件小事儿,也都给我闭紧嘴巴。” 琉璃点头,“小姐放心。” 虽然很多自己人都知道小姐扶持的人是二殿下,但也更清楚地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子,只要主子吩咐,便没有人会外传关于宴小侯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凌画琢磨着宴轻怕是要晌午才会醒,便自己用了早饭。 早饭后,她闲来无事,拿起嫁衣绣着。 琉璃陪在一旁,“这一年来难得有这般清净的日子,可真好啊,我希望这悠闲清净的日子再久些。” 凌画不置可否,“只要太子能够被陛下关久些,今年的好日子不止这几日。” 琉璃很开心,“太子这一回有苦说不出,活该,瞧瞧他都做了什么?协助绿林的黑十三入京,纵容温家在京城刺杀,收买朝中三品大员撞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已不能容忍,岂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他?” “若是轻易对他轻拿轻放,倒还好了,证明陛下会给他记在心里,再有下次,才两罪并罚,那一定会很严重。若是对他严苛重罚,说明这父子之情还深着了,虽然他短期内不会出来蹦跶,但陛下罚过便会揭过,他依旧是陛下心里不可动摇的储君,不容易对付,以后我们才要谨慎了。” 琉璃支着下巴,“那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轻罚呢?还是重罚呢?都多少日子了,太子一直被关在东宫,陛下也没个指示。” “大约陛下也在想吧!”凌画如今也猜不出陛下的想法,“毕竟是陛下自小教导疼宠长大的储君,陛下做任何一个决定,都不会轻易,更何况储君?” 琉璃想想也是。 二人正说着话,望书来了栖云山,匆匆进了凌画的院子。 凌画见到望书,松散的眉目一收,坐直了身子,望书是她特意留在京城的,若不是有了什么重大事情,他轻易不会亲自出京来栖云山。 望书对凌画拱了拱手,“主子,一个时辰前,京外传来消息,东南衡川郡发大水,大水冲毁堤坝,淹没良田千里,百姓死伤无数,村舍农庄悉数毁于一旦。” 凌画腾地站了起来,“衡川郡?” “对。”望书点头,“是三日前的消息,今日刚由流云阁快马送来京城。” “朝廷得到消息了吗?”凌画问。 望书摇头,“朝廷自然还未得到消息,衡川郡不知会不会瞒而不报,但就算不瞒着,消息经过层层上报,也没这么快到朝廷,总要十天半个月。” 凌画抿唇,“这么大的事情,衡川郡瞒不住,这大概是后梁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水灾了。若是衡川郡上报,朝廷得到消息的确也不会这么快,若是十天半个月后,百姓不知会死亡多少损失多少。” 望书点头,“此乃大事,所以属下亲自来见主子。” “你来的好。”凌画当即吩咐琉璃,“让人去备车,赶紧收拾,用过午饭,我们便回京。” 琉璃立即转身去了。 凌画收起了嫁衣,装入了箱子里,慢慢地坐下身,思索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她应该立即回京,先见萧枕,与萧枕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第二十二章 借书(二更题外话必看)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睡醒后,已晌午。 他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便见云落坐在窗跟下,用帕子在擦自己的剑,端阳坐在他身边与他嘀嘀咕咕在说琉璃,说琉璃也该叫武疯子,跟自己人打起来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幸好凌小姐决定今儿下午回京了,否则再在栖云山待下去,他每日都被她抓住跟她过招,照她那个打法,几天下来,他估计等回京的时候,他得被抬回去,实在是疯不过。 云落提醒他,“以后主子嫁进端敬候府,琉璃也会跟过去,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 端阳快哭了,“能躲一天是一天,等凌小姐嫁入端敬候府,到时候我就躲去藏书阁读兵法。反正是小侯爷的命令,她也不能不顾我苦读,拉着我打架吧?” 端阳看着云落,拉近感情,“不是还有兄弟你吗?咱们好兄弟,你武功更高,你给我拦拦。” 云落也无语了,“你是小侯爷的护卫,怎么这么怂?” 这个怂货笨蛋,这些年是怎么留在宴小侯爷身边的?他觉得他就该被琉璃练练。 端阳很是惆怅,“我以前也很是上进的,但自从小侯爷做了纨绔,我也跟着懈怠了。” 云落默,“小侯爷即便做纨绔,也不是你这个护卫懈怠的理由。” 端阳:“……” 是哦! 但任谁每日面对吃喝玩乐闲着没事儿溜大街晒太阳的小侯爷,还能上进的起来? 反正他不能! 宴轻推开门,正巧听到了这句话,对端阳说,“兵法不必学了,从今儿起,你就跟在琉璃身边,是该好好练练。” 端阳吓了一跳,腾地站起身,整个人都慌了,“不要啊小侯爷。” 宴轻不理他,对云落问,“她说今儿回京?” 云落收了剑站起身,点头,“主子刚刚吩咐的,说她得回京,不能陪小侯爷在栖云山玩了,若是小侯爷没待够,可以自己留在这里。” 宴轻挑了一下眉。 云落道,“主子正在等着您吃饭。” 宴轻点头,去了凌画的院子。 端阳跟在他身后,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琉璃姑娘很是嫌弃属下笨不禁打,她如今找属下打架,是因为闲着没事儿,如今凌小姐有事儿回京,琉璃姑娘也会忙起来,您若是把我给琉璃姑娘练手,琉璃姑娘没准也是不乐意的嫌弃属下麻烦的,属下觉得,属下还是回去读兵书好了。” “你不是不乐意读兵书,说我虐待你吗?”宴轻头也不回,懒洋洋的。 “属下说过这样的话吗?那一定是属下没睡醒。属下如今觉得读兵书真好,再好不过了,属下一定勤奋苦读,争取早日有用武之地。” 这个用武之地,自然是凌小姐以后再对小侯爷用兵法时,他能及时提醒,不用小侯爷自己动脑子。 宴轻倒是好说话,“行吧!” 端阳差点儿跪地磕头谢小侯爷大发慈悲。 宴轻来到凌画的院子,见她已坐在画堂的桌前等着,一手食指按着唇,一手中指轻轻在桌子上画圈,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十分安静。 宴轻挑开帘子进了屋,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凌画转头看来,对他不自觉地微笑,“睡足了?” “嗯。”宴轻坐下身,“要回京?” 凌画点头,也没打算瞒他,“我刚刚得到消息,三日前,东南衡川郡发大水,大水冲毁堤坝,淹没良田千里,百姓死伤无数,村舍农庄悉数毁于一旦。此等大事儿,无论衡川郡守瞒不瞒报,我既然先得了消息,总要做些什么。” 宴轻惊了一下,“衡川郡大水?” “对,就是衡川郡。”凌画道,“你知道的吧?两年前,国库拨了银子,给衡川郡修建的堤坝,当时花了白银三百万两,没想到没撑过两年,便被一场大水给冲垮了堤坝。陛下若是得知此事,怕是会雷霆震怒,不知道要砍了多少人的脑袋。” 堤坝修的豆腐渣一样,银两都贪墨哪里去了? “知道。”宴轻虽是纨绔,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京城但有大事儿,茶楼酒肆天天有人说,他就算不想听,也会往他耳朵里冒。 “工部尚书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凌画叹了一声。 工部尚书不是多好的官,但绝对称不上是坏官,但此事一出,工部尚书脱不了干系。 两年前时,她忙着江南漕运的事儿,不知道修建衡川郡堤坝背后有没有东宫的手笔,但若是工部尚书丢官,他的位置,她得让人顶上去。 谁能顶上去呢? 她得琢磨好人选。 宴轻没什么可说的,他是纨绔,管不了这样的大事儿,也不想管,只想一心一意做纨绔,于是,他懒洋洋地说,“吃饭吧!我饿了。” 凌画点头,她也只是告诉他一声而已,见他不再说,便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厨房立马有人送来了饭菜。 凌画与宴轻在一起,从来不会食不言寝不语,对他问,“你是留在这里,还是与我一同回京?” “回京。”宴轻答的痛快。 “你若是没玩够,可以自己留在这里玩的。”凌画温柔地说,“曾大夫给你制的药丸还没做好,左右不过两三天的事儿,栖云山离京城也不远,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骑马回去,也顺便把药丸带回去。” “留点东西下次再玩不好?”宴轻挑眉。 他不觉得她走了,他还留在这里玩什么,即便乐园还有很多东西他没玩,但可以预见想必他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他得承认,凌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走了,他也懒得再留在这里。 凌画点头,“行,那就一起回去吧!” 用过午膳,凌画与宴轻一起离开栖云山。 在山门口时,宴轻上了马,凌画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找罪受,也没什么心情再想着与宴轻骑马趁机谈情说爱,于是,没二话地上了马车。 宴轻坐在汗血宝马上,对上车的凌画说,“我先走了。” 凌画点点头,“路上小心,这几日我怕是没空去你府里,待曾大夫制好药丸,我让人给你送去。” 宴轻点头。 凌画又交待了一句,“沈怡安等着你回京后会上门找你。” “知道了。” 宴轻骑汗血宝马离开,云落也骑快马跟了上去,端阳紧随其后,转眼三人就就没了踪影。 凌画放下车帘子。 宴轻骑汗血宝马一路如疾风一般,没多久,便回到了京城。进了城后,街上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繁华得很。 宴轻让马慢悠悠地溜达着往府里走,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了工部尚书的马车。 宴轻往日是不理的,但是今日,想起凌画那句叹息“工部尚书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他勒住了马缰绳,拦住了工部尚书的马车。 赶车的人一愣,认出宴轻,立即对里面人说了一句。 工部尚书冯程六十多岁,已有白发,探头出车厢,见到宴轻,立即露出笑脸,“宴小侯爷。” 宴轻也笑了一下,“老尚书家里是否有一卷《工笔记》?我要修一下端敬候府,参照研究一二,不知老尚书可否借我看两天?” 冯程一愣,“小侯爷要借《工笔记》?” “对,就是《工笔记》。” “这……”冯程捋着下巴的胡须,“小侯爷要修端敬候府,是为了即将大婚?” 宴轻点头,“嗯。” 大婚的那些事儿,他才不操心,修端敬侯府什么的,纯属胡编,他就是想借他的《工笔记》而已,不过这话不能告诉他。 冯程看着宴轻,忽然很高兴,“小侯爷早就该大婚了,凌家小姑娘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要好好待人家,别欺负人家。” 他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凌家小姑娘厉害,你大约也欺负不了她什么。” 宴轻头疼,“您到底借不借?” 怎么这么多话?又不是老太太,真能叨叨。 冯程点头,“借是可以,但你得需保证,不能给本官弄丢了,这本书可是我冯家的传家宝。给你端敬候府用来参照修葺屋舍,真是大材小用。” 宴轻点头,“不会,若是弄丢了,我给你做牛做马。” 冯程呵呵一笑,谁不知道宴轻自我的很,哪怕是做了纨绔,也是一等一的自我,让他给人做牛做马,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弯不下这个腰,他点头,“行,那你跟我回家去取吧。” 宴轻没意见,跟在他马车身后,去了冯府。 ------题外话------ 来,姑娘们,聊聊呗! 这本书立意我文案没显示,可能让大家误会了,在这里注释一下。本文立意:勇攀高峰。 解说一下就是,古代版霸道女总裁用尽千方百计倒追纨绔版傲娇小侯爷,女追男隔的不是纱,是珠穆朗玛峰。 所以,这就是一篇女追男的文,公众章节应该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受不了的你应该看不到这里,受得了的请继续接受下去,会让你有惊喜。 作者呢,是个比较肤浅的作者,所以,我不准许我的男主男配女主女配长的不好看,就是看脸第一,深入了解内在第二,也不准许我的女主不看脸,长的好看就是多吃两碗饭,长的丑影响写作心情不要不要不要。 目前,互相试探阶段,看起来是画画挺倒贴的,但你们睁大眼睛,轻轻除了偶尔傲娇一下外,他哪里不香吗? 反正,在肤浅的作者眼里,他哪里都香! 今儿题外话不够了,先聊到这里,喜爱画画宴轻的投月票,没准我一高兴半夜爬起来抱着电脑文档做附加任务,就、就加更了哦! 第二十三章 修缮(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冯程把《工笔记》找出来,小心翼翼地交给宴轻,又对他嘱咐了一番。 宴轻拿了《工笔记》就想走。 冯程忽然醒过味来,一把拽住他,“你不是看书就头疼吗?” “头疼算什么,关键是我住的府邸得修葺的舒服。”宴轻自然不会说他好了,免得太后知道后又会叨叨着让他走正道,为了免于麻烦,他可以一直不好下去。 冯程无奈,“你啊!你祖父若是还在……” 宴轻转身就走。 冯程看他拿了书一刻也不留,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叹息地摇摇头,“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迷途知返……” 宴轻回了端敬候府,直接去了书房,将拿回来的那卷《工笔记》搁进了书房的暗格里,没看一眼。 管家乐呵呵地对宴轻询问,“小侯爷,栖云山好不好玩?” “还行。”宴轻往内院走。 管家更乐了,在小侯爷的嘴里,还行就是很好玩了,他自动翻译后,问,“凌小姐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宴轻眼皮掀了掀,“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回京后,自然要回凌家。” 还没嫁进来呢,一起回来个屁。 管家一拍脑门,“是,是老奴老糊涂了。” 他笑呵呵地问,“您与凌小姐一起去栖云山也没待几天,怎么没有再多玩几天?” 宴轻往里走,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话,“她有事就回来了。” 管家懂了,凌小姐自然是忙的,哪里有小侯爷这么闲,“程公子这几天每天都要来一回,问您从栖云山回来没有。” “他这么想我?有毛病吧?”宴轻甩了甩衣袖,不乐意被程初这么想着。 管家笑着说,“程公子知道您被凌小姐带去了栖云山,大约是想问您在栖云山赏海棠的心得。” 宴轻撇嘴,“有什么可赏的,不都一个样吗?” 大片大片的海棠,风一吹,落下海棠雨,虽然很美,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他只记得凌画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气哼哼的,还有,在海棠树上遮蔽阴凉睡觉倒是挺舒服的。 管家睁大眼睛,“栖云山的海棠去过的人都说漂亮极了,您不觉得吗?” “有比赏海棠更好玩的东西。”宴轻觉得那一群梅花鹿每天活的喜人,老虎狮子什么的也挺可爱,还有那座乐园也好玩,鬼城虽然吓人,但逼真的很,最意外的是半疯子的机关,比别的都有意思,但愿下次去,他已改进了机关,再难一些,让他玩起来没那么容易就更好了。 管家感慨,小侯爷的脑回路果然与别人不同,栖云山的海棠海他没见过,但也知道,人人说美,那一定是美极了的,可惜小侯爷没长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你一路回来也累了,回屋子里睡觉?”管家询问。 宴轻不困,也不累,汗血宝马从栖云山跑回来也就透个风的事儿,他问,“那些酒,都给我放去酒窖了吗?” “您说从栖云山送回来的酒啊,都按照您的嘱咐,放去了小酒窖里。”管家连声道,“您要去看吗?” 纨绔们时常来端敬候府,有时候留饭,自己也找得到酒窖,跑去拿酒。这些酒被送来时,宴轻就嘱咐了送来的人传话给管家,不放去大酒窖,放去小酒窖。 凌画辛苦酿的,专门给他喝的,才不便宜那帮家伙的五脏庙。 “嗯,去看。”宴轻最喜欢的就是那些酒了,凌画给他酿的浮生酿,是他去栖云山最大的目的,也是最大的收获。 管家笑呵呵地陪着宴轻去了酒窖,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那些酒都是凌小姐亲手酿的吗?闻着可真香啊。老奴觉得仿佛比海棠醉的味道还要好。” “你的鼻子挺灵。”宴轻弯了弯唇,“今天晚上开一坛,给你两杯喝。” 管家拱手,笑的满脸褶子,“老奴谢谢小侯爷。” 宴轻忽然问,“她的那处院子,可找人修缮了?” 管家一时不解,“哪一处院子?” 宴轻停住脚步,“你说哪一处院子?大婚后给她住的。” 管家“哎呦”了一声,高兴极了,小侯爷总算是关心大婚了,立即说,“没有修缮,就是收拾了一番,重点将您的院子趁这几天修了修。” 宴轻挑眉,“那一处院子不用修缮吗?” 管家立即交待,“凌小姐说了,不用那么麻烦,婚房就布置在您的院子就好,他觉得您的院子挺好,她挺喜欢,大婚后,她跟您一起住,用不着修缮那处院子。” 宴轻瞪眼,“谁跟她一起住了?你听了她的?你是我的管家,你竟然听她的?” 管家连忙说,“这、小侯爷,您先别急,听老奴说,老奴觉得凌小姐说的也有道理,这夫妻嘛,住在一起,有利于培养感情。” 反正端敬候府也不会再进第二个女人了。 宴轻沉下脸,“不需要。” 管家小心地看着他,“那您的意思是……” 宴轻沉声道,“修葺那处院子,就给她住。” 管家:“……” 他努力争取,“可是凌小姐很是乐意跟您……” “废话什么?听她的还是听我的?”宴轻满脸的不高兴,“这端敬候府,什么时候她做主了?” 管家见宴轻要发怒,立马改口,“自然是听您的。” 凌小姐不在,他也不敢跟小侯爷硬杠啊,那自然是杠不过,得听他的。 宴轻脸色稍好,“那就赶紧安排吧!今日就让人开始修缮。” 管家挠挠头,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小侯爷,要怎么修缮?” 宴轻想了想,“一会儿我去看看,然后,我说怎么修缮,就怎么修缮。你先把干活的工匠找来。” 管家点头,距离大婚之期不远了,耽搁这么久,是该抓紧动手,刻不容缓啊,否则大婚的日子到了,院子修缮不出来可不行,他也不陪着宴轻了,“老奴这就去。” 宴轻摆摆手,自己去了小酒窖。 凌画坐的马车自然不及汗血宝马快,汗血宝马从栖云山到京城跑三个来回,她的马车也就刚回到京城。 她回到京城时,已太阳偏西。 凌画没回凌家,而是直接去了云香斋,她在云香斋的登云阁等到天黑,等来了从后门进来的萧枕。 萧枕见到凌画,没忍住情绪,对她说,“还以为你带着宴轻去栖云山过世外桃源的日子,忘了京城还一堆事儿等着你了。” 凌画不惯他这个阴阳怪气闹情绪的臭毛病,怼了他一句,“我倒是想呢,不是你的恩情没还完吗?哪儿敢真不回来?” 萧枕气的不行,“你口口声声恩情,你我之间除了恩情,就没别的了是吧?” 凌画眉梢竖起,放下茶盏,“我回京自然是为了正事儿,出了大事儿,你若是没心情听,那出门左拐,回你的二皇子府发脾气去。” 萧枕一噎,“你还不让我说两句了?从栖云山回来,脾气还大了?” 凌画轻哼一声,“宴轻惯的。” 萧枕沉下脸,“一直以来是我惯的你,你认识他才多久?就说这话气我?你还怎么让我好好听你说正事儿?” 凌画沉默了一下,“那你冷静一会儿,找找自己的身份,然后听我说。” 言外之意,你要时刻记着,你是萧枕,是二皇子,是要争皇位的人。 萧枕一屁股坐在凌画对面,瞪着凌画。 凌画不看她,又端起茶盏,自顾自喝茶。 萧枕瞪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不甘心地说,“我也要喝茶,你给我倒一盏。” 凌画放下自己的茶,给他倒了一盏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萧枕端起来喝了一口,热茶下肚,他的气也消了大半,“说吧,出了什么大事儿,让你急急赶回来。” 能从栖云山急急回来,且回来立马就找他,这让他多少好受些,还算她没有了宴轻就忘乎所以,她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凌画冷静地将衡川郡发大水之事说了。 萧枕顿时正色起来,“这是大事儿。” 凌画点头,自然是大事儿,否则她也不至于从栖云山急急赶回来找他商量。 第二十四章 德善(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衡川郡距离京城千里,当地官员不隐瞒层层上报的话,折子递到陛下面前,最少也要半个月。 萧枕抿唇说,“如今百姓损失多少?当地官员可有施救安置?” 凌画看着萧枕,见他眉头紧皱,她一时没说话。 她扶持萧枕,自然不希望扶持一个眼里心里没有百姓的人,她推他坐上那个位置,除去报恩不说,不管她有没有良善之心,但萧枕身为皇子,想要那个位置,他自然想要他心怀天下的,否则她只是为了报恩,岂不是会成为天下百姓的罪人? 他能先想到百姓,便有仁人之心。 “怎么不说话?”萧枕问。 凌画摇头,“如今不知百姓损失多少,三天前堤坝冲毁的第一时间,我这里有人立马将消息送来了京城。衡川郡的郡守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叫吴易,已在衡川郡任职八年,我对他知之不多,倒是对衡川郡的县令知道的多些,是与沈怡安和许子舟一届恩科的进士,叫卫司开。他当年科举金榜题名后,去做了衡川郡的县令,还有一个多月便任满三年。” 萧枕面色难看,“两年前,衡川郡修筑堤坝,定有腌臜之事,否则朝廷拨了三百万白银修筑堤坝,怎么会才两年便被一场大水就冲毁?若说不贪墨,谁信?” “没错,这里定然有贪墨,衡川郡的堤坝如今看来就是一块豆腐渣。”凌画看着萧枕,“这个吴易,可是东宫的人?或者是与东宫有联系?衡川郡修造堤坝的背后,是否有东宫的手笔?” “当时你忙江南漕运,而我在京城也不敢轻举妄动。有没有东宫的手笔,不知道。”萧枕摇头,“吴易能在衡川郡做郡守,当时走的是江北郡王府的关系,是郡王府老郡王妃的表亲,他上任衡川郡郡守时,江北郡王府的老郡王还在世,是老郡王举荐。” 凌画惊讶,“江北郡王府不是素来不参与朝廷朝事官员调度吗?竟然还举荐过官员?” “是八年前的事儿,那时老郡王还在世,吴易据说求到了江北郡王府老郡王妃跟前,老郡王妃求了老郡王,说是吴家只吴易这一个在朝为官的了,让他帮一把,老郡王妃的亲戚少,对表亲这一支很是看重,于是,老郡王直接给父皇上了折子,父皇查看了吴易的考核,虽不出彩,但也无过错,便准了。毕竟老郡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凌画恍然,“原来是这样。” 八年前,她才八岁,那时候还小,还帮不上萧枕什么忙,靠外祖父暗中给他些帮衬,她娘盯她课业盯的紧,对朝廷的事儿,她更是知之不多。 “吴易每一年都派人给江北郡王府送东西,如今老郡王妃还活着,江北郡王萧瑾是独子,虽然不着调,但很是孝顺。”萧枕道,“这些年,吴易与江北郡王府来往虽不甚频繁,但是年节的礼都不曾少过。” 凌画若有所思,“江北郡王府我派人查过,没查出什么与东宫勾结之事来。萧瑾那个人爱玩,江北郡王府长期歌舞升平。” 萧枕点头,这三年来,凌画掌管江南漕运,自然也与江北郡王府打过交道,萧瑾爱玩,但也不是没脑子,经营着营生,用漕运走些朝廷允许的货,才能保持他日日千金如流水的花销。凌画因此与江北郡王府有些你来我往的面子情。所以,当萧瑾请郭家班子给老郡王妃祝寿,凌画让郭家班子在京城留了四日,又派人加急安排将郭家班子在前一日赶着时间点送去了江北郡王府,萧瑾也没说什么,至少没上折子弹劾凌画半途劫人。 在宗室的一众旁支里,江北郡王府还是很有分量的。 她与江北郡王府打交道,自然是查清楚江北郡王府没有投靠东宫的。 凌画又道,“吴易是衡川郡的郡守,难道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贪墨朝廷修建堤坝的银两?他在衡川郡只靠着远在千里外的江北郡王府就一手遮天吗?” “派人立即去衡川郡查吴易吧!趁着朝廷的报信折子没来之前,将衡川郡查清楚。”萧枕思索片刻,看着凌画,目光沉而重,“当然,当务之急,是先救百姓,若真等半个月朝廷的安排,百姓不知要损失多少。” 凌画缓缓点头,“衡川郡灾情千里,绵延受灾三个郡,其中还有一个下河郡最是贫穷。若是当地的官员开仓放粮还好,就怕不会开仓放粮,我们若不想百姓损失太大,立即出手赈灾的话,只能先派人在衡川郡一边查此次堤坝冲毁的内情,一边救灾。但救灾也只能以当地善人的名义,我们做了这个苦劳,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但为了长久打算,功劳却不能落到你身上。否则朝廷没得到消息,陛下没得到消息,二皇子先得到了衡川郡受灾的消息,这可不行。由我进宫去禀告陛下也不行,我掌管的是江南漕运,在陛下面前,手也不能伸的太长。” “无论如何,先救百姓,功劳没有就没有。”萧枕嗤了一声,“若我有一日登上皇位,如今救的这些人,也不算白救,都是我的百姓。” 凌画笑了一下,“你说的也没错。” 她从栖云山赶回京,这一路也在反反复复思量,是先查出衡川郡的堤坝背后是否有东宫的手笔,毕竟,东宫这些年培养的势力大,开销大,缺钱,也没准让萧泽胆子大的动了衡川郡的修筑堤坝银子,她任由灾情置之不理进一步扩大,等着陛下得知消息,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还是立即暗中救灾,自掏腰包,救助百姓,然后默默做了这一大善事儿,却捞不到多少好处。 若衡川郡背后有东宫,那么,这也许是能一击必杀东宫的机会,毕竟,如今的东宫,已惹得陛下正在气头上,再加上这样一件事儿,就算陛下想护着萧泽,朝臣们也不干,废太子兴许会早些提上日程。就算不是东宫,也能趁机安排自己人将东南千里的官场掌控在手,总之,对萧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一种选择,心是黑了点儿,但是自古帝王之路,便是白骨成山之路,也无可厚非,她要做的,就是拉下萧泽,扶上去萧枕,尽快报完恩。 第二种选择,是积德行善之路。说实话,自从凌家当年被害,无辜含冤,她父母至亲悉数死在狱中,她掌管江南漕运,与萧泽斗了三年,腥风血雨,鬼门关中走了无数来回,已没什么德善良心可说,不为之,她良心也不会多痛。 她想看看萧枕选哪个,既然萧枕选积德行善,那她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扶持的人,私心里,还是希望他向仁向善,将来登基,为天下百姓谋福,人人称赞,总比人人唾骂的好,她也不必成为罪人。 “我这便安排下去。”凌画叫来望书,“你带着人即刻启程,去衡川郡,悄悄走,绕道江南漕运,别被人查知你是去衡川郡的。” 望书点头。 “去了衡川郡,若是当地官员没有人开仓放粮赈灾,你便调动咱们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当地善人的名义,尽量救百姓。”凌画吩咐,“这个功劳,咱们和二殿下都不要,所以,你行事要小心些。” 望书懂了,点头,“主子放心。” “再就是查衡川郡,若两年前修筑堤坝有贪墨银两的话,都查清楚,若有必要,控制证人证据。”凌画郑重强调,“是东宫最好,不是东宫,也要把衡川郡千里受灾地的官场摸清。” “是。”望书重重点头。 “带上和风一起,多带些人手。凌画又嘱咐了一句。” 望书点头。 城门还没关,望书出了云香斋,立即喊了和风,二人带着人手快马出了城。他们前脚踏出城门,后脚城门已到了落匙的时间,关闭落锁。 因二人是凌画身边的得用之人,二人出城不久,东宫萧泽便得到了消息。 萧泽吩咐幕僚,“江南漕运出了什么大事儿?尽快给本宫查清楚。” 若不是江南漕运出了事儿,凌画怎么会派出了她身边两个得用之人? 幕僚应是。 ------题外话------ Ps:这不起眼的一章,反复琢磨写了三个小时,怎样写不崩凌画的人设,最终这仁善之心,还是给了萧枕。凌画无善很正常,她在黑暗里走多了夜路,心中无善才向善,向骄阳,她亲手扶持的人,可以性格不好不讨喜,她也可以不爱,但是必须善良,她看上的人,比如宴轻,也更是亦然,纯善,如骄阳般夺目。 亲爱的们,求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二十五章 不准(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望书离开后,凌画与萧枕继续商量,做了对百姓有利的事情后,总要做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等着衡川郡水灾的折子上报到朝廷时,朝廷会派人前去赈灾,要想收服衡川郡绵延千里的官场,那么,就要派去一个有能力的自己人,且空出的位置还要安插自己人。 还有工部尚书的位置,冯程也许不至于被杀头,但是乌纱帽必定是保不住了,推谁上去,必须商酌好。 二人商量到了深夜,才商量出个大致的议程来。 打住话后,萧枕又关心起了凌画,“你与宴轻在栖云山都做了什么?” 他还从没去过栖云山,这些年,一直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安安分分的,他有所求那个位置,便不敢轻举妄动,陛下知道栖云山是凌画的,他更不敢去了,自然要保护住他与凌画的关系不暴露,也不至于被萧泽盯上他。 凌画将宴轻带去了栖云山,他也只能暗自生闷气,嫉妒宴轻。 “也没做什么,就是带着他在栖云山玩了几天,给他酿了些他爱喝的酒。”凌画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了,天色已不早了,回去了。” 萧枕脸色不好,“酿的什么酒?” 他一直关注着端敬候府,知道几日前,栖云山的人给端敬候府送了几大车酒,但到底是什么酒,他不知道,那几车酒进了端敬候府后,他也打探不出来。 “随便酿的,宴轻还没给酒起名字。”凌画自然不告诉他,宴轻起名叫浮生酿,她也不太想跟他说在栖云山的宴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你不困?不累?我累了。” 商量了一晚上,没个不累的,费脑子。 萧枕自己也是累的,但他还是想知道她与宴轻是怎么在栖云山相处的,“我也要你酿的酒。” 凌画倒也没说不同意,对他道,“那酒是宴轻跟我一起酿的,我一坛没留,都给他了。” 萧枕脸色不好看,“他有那个耐心跟你一起酿酒?” 凌画笑着说,“有啊,他喜欢喝酒,即便嫌弃麻烦,但也也耐着性子,很有耐心的,一直陪着我酿完。” 他没了解错,宴轻是没那个耐心,刚开始,他就嫌弃麻烦不跟着她一起,跑一边玩去了,后来虽然陪着她,但再没管她如何酿。 萧枕冷哼,“栖云山给宴轻送进端敬候府五车,你就没想着给我两坛?” “他与我一起酿的酒,自然是都给他了。”凌画看着他,“你府里的海棠醉随便喝,还需要这个酒?” 萧枕自然不需要,更何况宴轻与凌画一起酿的,他也不想喝,他就是心里不痛快,“你与他相处的倒是好。” 凌画摇着扇子,笑的开心,“自然。” 她自己选的未婚夫,自然要好好的相处的,这个不怕萧枕知道。 萧枕看着她脸上的笑就刺眼,忽然也不想知道了,对她摆手,“滚吧!” 凌画翻了个白眼,在她的地盘,让她滚,他倒也好意思?不过她也懒得再待着跟他斗嘴,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萧枕在凌画离开后,又坐了片刻,也出了云香斋。 萧泽自小是太子,这二十年在朝中的根基的确不容小视,人在东宫闭门思过,但该得到的消息,真是一点儿也不落下。 望书与和风带着人出了京城,没走多远,便察觉背后有人追踪,知道是东宫的人,自然也不理,前往江南漕运。 凌画回到凌家后,得到东宫派出人的消息,嗤笑了一声,对琉璃吩咐,“派人从后方给东宫的人制造些障碍,让江南漕运稍微出点儿乱子,混淆东宫的视线。” 琉璃点头,“这我拿手。” 她有些意外,对凌画悄声说,“我以为二殿下从小便想要那个位置,如今衡川郡有这个机会,他会大位当先呢,没想到百姓当先。” 毕竟,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皇位,多少人是踩着白骨成山登上去的。这么多年来,小姐与二殿下为了那个位置暗中付出多少,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凌画难得提起萧枕露出笑容,“当年,他能伸手拉我一把,将我救了,便是有善心的人。” “也是。”琉璃唏嘘,“毕竟,对于年少的二殿下来说,救您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您是凌家的小姐,有个厉害的外祖父,他也没求回报。” 凌画躺在床上,忽然问琉璃,“宴轻回府后都做了什么?” 琉璃摇头,“不知道。” 端敬候府内部的事儿,若是小姐不吩咐打探,她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找云落问。免得惹宴小侯爷不喜。 凌画摆手,“算了,他应该没什么大事儿,睡吧。” 琉璃给她落下帷幔,熄了灯,走了下去。 端敬候府内,管家得了宴轻的吩咐,动作利落地喊了人,连夜施工,修缮那处主母院。 云落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主子,宴小侯爷大婚不与她住在一处,她白想了。 还没等他犹豫着传信,宴轻警告他,“不准告诉她。” 得,云落也不必犹豫了。 他看着宴轻,认真地说,“小侯爷,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还做不了这个主了?”宴轻挑眉。 云落解释,“主子是一心一意想跟您做夫妻的,若是不同住一院,怎么生孩子?毕竟主子很想要小孩子。” 宴轻黑了脸,“我说要与她生孩子?” “小侯爷,您说了。”端阳在一旁作证。 “滚去读兵书。”宴轻踹了端阳一脚,“再多嘴一句,将你送去琉璃身边陪练。” 端阳怕怕,一下子蔫了,立即走了。他就不应该多嘴,如今天都多晚了啊。 宴轻黑着脸看着云落,“就算我答应了又如何?我不是要吃两年苦药丸子吗?” 吃苦药丸子,能要什么孩子? 云落默,想着宴小侯爷太聪明,也不太好,虽被糊弄一时,但转眼就不是他了。 “不准告诉她,听到了没有?”宴轻见云落沉默,又重复了一遍。 云落点头,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既然这端敬候府小侯爷您做主,您为何还怕主子知道?” 您若是态度强硬,主子也没辙不是?还用瞒着偷偷的修缮主母院? 宴轻转身进了屋,丢下一句话,硬邦邦的,“爷乐意瞒着她。” 云落:“……” 行吧!您是小侯爷,您说了算,您高兴就好。 不过,他合理怀疑,小侯爷心里还是怕被主子知道,想方设法搅了他修缮那座院子要与他住在一起的,毕竟,若是不修缮那处院子,大婚迎娶主子,总不能让主子直接住进旧的院子去。 虽然,以宴小侯爷不想娶妻来说,迎娶个媳妇儿随便让住去旧的院子别人也觉得正常,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主子对他太好,他自然不会没良心的在大婚之日给她住个旧院子落她脸面。 他叹了口气,也觉得主子任重而道远。 第二日,太后得知凌画与宴轻回京,派人来凌家传话,让凌画若是没什么事儿,进宫陪她说说话。 她请不动宴轻,若想知道两个人相处的好不好,宴轻在栖云山这几日玩的如何,舒不舒心,二人感情有没有进展,只能靠从凌画嘴里知道了。 凌画虽然暗中有事情要做,但也不会推辞太后相请,收拾了一番,便进了皇宫。 太后见到她,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分外的慈爱,“怎么才待了几日就从栖云山回来了?为何没多待几日?” 凌画自有理由,笑着说,“我将嫁衣拿去了栖云山,有空闲的时候绣几针,被小侯爷瞧见了,小侯爷问我怎么没连他的大婚吉服一起做了?我便想着,小侯爷既然有此心,我总要赶时间去御衣局看看他的吉服做成什么样儿了,是否能插手绣几针。” 太后连连“哎呦”了好几声,一时间欢喜极了,“这个小混蛋,竟然关心起大婚的吉服来了?真是有进步。” 她看着凌画,眉眼都是十分浓郁的慈爱的笑,拍着她的手说,“哀家没看错,你若是嫁给他,真是他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福气,也只有你,才能让他有这些转变。” 凌画跟着笑,“能嫁给小侯爷,臣也是三生有幸。” 第二十六章 心之所向(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后对宴轻的大婚上心极了,自然也想知道御衣局将宴轻的大婚吉服做成什么样了,所以,听凌画提起吉服,她也想去看看做的如何了。 她站起身,对凌画说,“走,咱们现在就去御衣局瞧瞧,哀家也想看看。” 凌画笑着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长宁宫。 御衣局并不远,太后拉着凌画上了她的凤辇,一路说着话,便到了御衣局。 御衣局的人连忙出来接太后驾。 得知太后与凌小姐是来看大婚吉服的,御衣局的奉御满脸是笑地说,“回禀太后娘娘,宴小侯爷的吉服已做出来了,就差让绣娘刺绣了。” 太后惊讶,“这么快?” 奉御讨好地说,“不敢耽误小侯爷的事儿,这些天整个御衣局最好的绣娘一直在做小侯爷的吉服。” 太后十分满意,“带哀家去瞧瞧。” 奉御连忙头前带路。 来到主绣坊,奉御吩咐一句,有人立马取来了宴轻的大婚吉服,果然已经完成,式样是凌画早先给的式样,缎子也是凌画安排的,与她的嫁衣是同样的缎子,只不过是借了御衣局绣娘的手。 太后看的很喜欢,“这式样好看,绣活也缜密,不错,该赏。” 奉御得了太后的夸奖赏赐,心里很高兴,连忙谢恩,觉得不枉他让整个御衣局最好的绣娘来忙宴小侯爷吉服的事儿。 “这式样哀家以前没见过。”太后小心翼翼拿着吉服,生怕自己的指甲给刮了划了。 奉御瞅了凌画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凌小姐让人送来的式样图画,绣娘按照小侯爷的尺寸裁剪的,不止如此,这料子也是。” 太后“哎呦”了一声,对凌画欢喜地说,“这般上心,真是辛苦你了,你那么多事情要忙,连这种事儿也做到了,哀家真不知该怎么夸你了。” 凌画温柔地笑,“我与小侯爷大婚,是大事儿,自然要处处尽心,您老人家都如此操劳,我岂能落后?” 太后乐的合不拢嘴,“能娶你进宴家门,是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以前,她从不敢想,凌画能嫁给宴轻,不管娶谁,他肯娶妻就行,没想到,如今娶了个最好的。 宴轻没做纨绔前,也就不说了,满京城的闺秀,随便他挑,若是没有三年前太子太傅陷害凌家,凌画敲登闻鼓告御状,独自支撑起整个凌家,大放异彩这件事儿,凌画大约在京城还是藉藉无名,凌家门楣不显赫,她本身不出彩,有个商家出身的娘,她给宴轻选妻的话,不见得选她。 可是,一个四年前做了纨绔,一个三年前敲登闻鼓告御状,已柔弱的肩膀震慑了整个后梁。到如今,这缘分就这么结下了。 太后不禁想,难道这就是姻缘? 凌画受宠若惊,太后先还说宴轻娶了她是福气,如今成了整个宴家娶了她是福气了,这让她有些受不住,连忙说,“太后您过奖了,臣愧不敢当。” “你这丫头,就是谦虚。”太后笑呵呵地拍了她一下,慈爱地看着她,“如今的宴家,可不就指着你了,你进门后,能给宴家传宗接代,哀家就了却一桩心病,多活十年。” 凌画莞尔,“您放心,小侯爷已答应了。” “他答应了?”太后愣住。 “对,他答应了。”凌画肯定地点头,“不过要等个二三年,等我卸任江南漕运,就可以安心相夫教子了。” 太后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宴轻是谁?他那个脾气,她再了解不过,他能娶妻已是让步,还能这么快就答应传宗接代,可真是让她大感意外了,她试探地问,“他是怎么答应的?” 这种事儿,他们还没有大婚,竟然都谈过了吗?是她该感慨自己老了,还是这俩孩子都不是寻常人? 凌画抿着嘴笑,“我说我想要小孩子,小侯爷起先不同意,后来拗不过我,就同意了。” 至于详细内情,她自然不会说的。太后也不需要知道,她想知道的,无非就是她与宴轻相处的很好罢了。 太后果然也不细问,能得到这句话,她就已经高兴的不行,连连说,“好好好,哀家就等着了。” 凌画微笑,与奉御说,“既然已经做完了,绣工的事儿,就我带回去自己亲手来吧!” 奉御一怔,“凌小姐,您还要亲手绣嫁衣……” 忙得过来吗? 凌画点头,“不是问题,挤着时间也能绣出来。” 奉御自然不会阻拦,该得的赏赐,他已经拿了,凌小姐若是带回去自己做绣工,他也没意见。 太后心疼凌画,“不如让绣娘跟你进府,也不至于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绣的,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凌画坚决地摇头,“一辈子只一次大婚,臣还是想自己来。” 太后点头,“那你也别累着,你累坏了,可怎么美美的做新娘子?” 凌画笑着答应,“不会的。” 她自己的嫁衣已绣了一半了,后面两个半月,紧着时间,不是多难的事儿。 二人出了御衣局,太后留凌画用午膳,凌画自然不推辞,跟着太后回了长宁宫。 用过午膳后,凌画才带着宴轻的吉服,回了凌家。 琉璃将宴轻的吉服搬进凌画的屋子里,放在桌子上,对凌画不解地问,“小姐为何在御衣局与太后说那番话,御衣局可不是长宁宫,闲杂人太多,但有只言片语,都会传遍皇宫,甚至传出宫外。” “你说的是宴轻答应我要孩子的事儿?”凌画笑问。 “可不是?这事儿不是该瞒着吗?”琉璃纳闷,“就算要与太后说,也该私下说。” 凌画淡笑,“不这么说,怎么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传到东宫的耳朵里,传到朝臣们的耳朵里呢?不这么说,有谁相信,我两年后是真的要卸任江南漕运呢?江南漕运是我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物力精力救活的,陛下也不见得多信我能轻易放手。” 琉璃恍然。 “你觉得,自古以来,有多少人能够功成身退?”凌画不想以自己的性命去赌帝王的信任,“陛下是太后亲生,宴轻是纨绔,这两个人的面子,以及我一心相夫教子的决心,才能让我到时候功成退下。” 才能由明处转到暗处,扶持萧枕。 否则,她江南漕运的担子,也许卸下那一日,就得用命来买自由。 琉璃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是明君吧?” 凌画笑,“是啊,陛下是明君。” 她补充,“但明的后面,是君,这个字才是最主要的。” 君,天下之父,衡量的是江山社稷,他不会留威胁江山社稷的人存在。倘若他依旧传位给太子的话,就不会让她活着,否则看着她与太子斗,破坏社稷吗?这就是君。若不传位给太子,那么,她也会把她变成下一任帝王手里的剑吧!总之,退是不可能的。 但她若是两年后早早就能退了呢? 趁着陛下春秋鼎盛,就退下去。趁着给端敬候府按照太后期盼的那样传宗接代,趁机退下去。陛下总不能不顾太后。 琉璃叹气,“小姐您真是太难了。” 凌画笑。 难吗?她不觉得,没遇到宴轻,她怎样都无所谓,生死存活,不过是恣意一场罢了,人生如戏,怎么唱都好,她随意就是,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但如今她遇到了宴轻,她一见倾心,到如今喜欢极了的人,她想要的是一生相守。从他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到苍苍白发含饴弄孙。她想一直陪着他。 有了心之所向,她筹谋的便不止是扶持萧枕登上皇位报相救之恩了。 琉璃忽然说,“昨儿晚上端敬候府进了一批匠人。” 凌画抬眼,“晚上?进匠人做什么?” “应该是修缮院子吧。”琉璃不觉得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凌画思索片刻,有点儿坐不住了,“他不会是发现了我不让管家修缮那处主母院了吧?” 琉璃摇头,“不知道啊。” 云落不传信,她不去端敬候府,也打探不到里面的内情。 凌画立即说,“备车,去端敬候府。” 她才不要与他分院而住。 ------题外话------ 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样的错觉,让你们觉得,加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感谢宝贝儿们的月票,给力点儿,这个月的月中吧,找一天,给大家加更。 第二十七章 兄妹(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听闻宴轻从栖云山回来了,一大早就来了端敬候府。 宴轻昨儿睡的晚,自然还没起。 程初坐在画堂里等着,等到日上三竿肚子都饿了,才问端阳,“宴兄怎么这么能睡?这几天在栖云山赏海棠,他很累吗?” 难道是海棠太美了,他也跟他一样,不停地赏,赏的不想睡?给累着了? 端阳昨儿读兵书到三更,如今还有些蔫蔫的,闻言对程初说,“小侯爷是很累。” 但不是赏海棠赏的,他是用弹弓打鸟,骑着老虎追梅花鹿,玩了乐园又破解机关,昨儿回来后也没歇着,跑去酒窖看他的酒,然后又去了那处院子看了一圈,大手一挥,指着不满意的地方,画了一张图纸,让匠人连夜施工。 本来他以为小侯爷也就稍微让人修缮一下,没想到,他昨儿大动工程,将那处院子几乎翻修了。 程初听着府中隐隐传来叮叮梆梆的声音问,“这是什么声?在做什么?” “修缮院子。” “怎么才修缮?”程初想着宴轻与凌画圣旨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按理说,赐婚后,立马就改修缮。 端阳回答,“小侯爷才想起来。” 程初恍然,“你和管家怎么不早些提醒?如今距离中秋后,也就两个多月了,时间够吗?” “够。”端阳自然不会说不是管家没提醒,是凌小姐没让,这话他还是别说了,事关小侯爷与凌小姐的面子。 “也是,端敬候府年年都要修缮一番,本就不旧,也用不着怎么修缮。”程初想想即便宴轻大婚,端敬候府也不需要怎么大动作。 端阳闭嘴不吭声。 端敬候府虽然用不着怎么修缮,但是架不住小侯爷自己要大修啊,那处院子如今已拆拆改改看不出本来模样了。管院墙,就被小侯爷向外扩了几十米。 “宴轻赏海棠时,作诗了吗?”程初最关心的是宴轻赏海棠的结果。 端阳摇头,“程公子忘了吗?我家小侯爷不作诗的了,头疼。” 程初一拍脑门,“还真忘了。” 他长吁短叹地可惜道,“哎,宴兄得了头疼这个毛病,可真是让人扼腕,若非如此,宴兄的诗词,当可独步天下。” 端阳很认真地点点头。 在他看来,小侯爷的诗词歌赋一绝,这天下还真没有谁能比得了的。不过,小侯爷说瞒着,就当他还没好。他自然也没法对人诉说显摆了。 宴轻从里屋慢悠悠地出来,便见到程初在长吁短叹,他刚要开口,程初见到他万分激动,一个健步冲上前,“宴兄,兄弟可想死你了,你不在京城的这几天,兄弟就跟丢了半个魂一样,做什么都没意思。” 宴轻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着他,“以前我偶尔出京打猎几天,也没见你这么想我,你别是还惦记着栖云山的海棠吧?” 程初被说中了心思,嘿嘿一笑,“知我者,宴兄也。” 宴轻想说一句“海棠有什么可看的。”,但想到凌画拉着他在海棠雨下漫步,改了口,“你银子不是多吗?花个十万两再去一次就是了,不就知道如今的海棠长什么样儿了?” 程初垮下脸,“我再拿十万两去栖云山,被我娘知道,一准劈了我。” “你家银子不给你花,留着都做什么?”宴轻坐下身,瞥他,“难道都送去了东宫?” “可不是嘛。”程初提起这个就郁闷,吐槽,“东宫就是个无底洞,多少真金白银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宴轻啧啧,“谁让你家上了东宫的船呢。” 那可不就是一个无底洞?萧泽要养人,他储君的俸禄才多少?可不都要靠下面的孝敬?这些年,管护卫死士就培养了多少?管折在凌画的身上,怕就有一大半,这可都是流水的银子养出来的,他的银子够用才怪。 “也是没办法,我爹若是不投靠东宫,不把我妹妹送进去,我家那一家子,岂能够东宫玩死的?”程初看的很明白,“我家可没有一个人能像嫂子那么刚硬,敢敲登闻鼓告御状,太子也不会准许我家成为第二个凌家,当年嫂子之所以能成功跑去敲登闻鼓,那是谁都意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敢做出那样的大事儿来,没人盯着她,大意了,在她之后,再出大案,三岁的娃子都没人放过了。” 宴轻嗤笑一声,“说起来,就是软骨头。” 程初也承认,嘿嘿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多久是多久。” “你妹妹的毒解了后你见她了吗?真是太子妃温氏对她下的毒?”宴轻觉得,若是温氏下毒,应该要毒死人的那种,才不是有救的这种。 程初咳嗽一声,“前几日我是又去了东宫一趟,见着了我妹妹。” 他四下看了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好说。 “不好说就别说了。”宴轻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就是提起东宫,想起了他妹妹程良娣而已,随便问一句。 “跟别人不能说,但是跟宴兄能说。”程初凑近宴轻,虽然知道端敬候府没有谁的暗桩,在端敬候府里的话,只言片语都传不出去,但他还是小心谨慎地压低声音小声说,“宴兄,我只告诉你,我妹妹对我说,不是太子妃给她下的毒,那毒是她自己吃的。” 宴轻一愣,“她为了陷害太子妃,自己服毒?栽赃太子妃?没看出来,你妹妹还是个狠茬子。” 程初一言难尽地摇头,“陛下不是让太子闭门思过抄书不准近女色吗?那一日晚上,太子不知怎地,跑去了她的院子,她听说太子来了,以为要宠幸她,吓坏了,怕白天太子妃饶不了她,她自己自己把床头藏着的毒给吃了,也没想到,太子妃作恶多端,都不用她栽赃,太子就赖到了太子妃的身上,把太子妃给关起来了,将东宫内院的所有女人,都查了个遍,偏偏,她的院子里,成了最干净的那个,因此还阴差阳错地受了萧泽的另眼相待,觉得她单纯。” 宴轻:“……” 原来是这样。真不知道是该夸程良娣胆子小,还是该夸萧泽和温氏被她坑了,唱了一场大戏,让人好好地看了东宫一场热闹。 程初哭笑不得,“她醒来后,自己都懵了,太子对她比以前好了,怜惜了,她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晚上睡觉做梦把这件事儿自己说出来,问我有没有法子,让她假死,说什么都不做太子侧妃。” 宴轻听了也好笑,“你妹妹这个脑子,你爹娘是怎么想不开把她送去东宫的?” “谁知道呢!”程初也是不明白了,“你说她怎么这么傻?比我还傻。” 宴轻心说你可不傻,以前是我瞎了眼,也以为你是个傻的,如今看来,不止不傻,精着呢。 程初无奈,“我哪里有什么法子?想着要不要给她弄个失忆的药什么的,干脆让她失忆好了,也就不必担心哪天睡觉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让太子掐死她了。” 宴轻提醒他,“你进东宫,是要被人搜身的,带不进去失忆的药。” 程初点头,“是啊,所以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宴轻问他,“你妹妹是怎么把那个七日杀弄去东宫的?她一个良娣,那种药是哪里来的?” 程初立即说,“这个我问了,据说还是我妹妹初进东宫时,太子新鲜她,带她出过一次东宫去逛街,趁着太子不注意,她在一个江湖摆摊的手里买的。后来跟着太子一起回东宫,没被搜身,一直被她小心地留到现在。” 宴轻:“……” 江湖摆摊的卖毒药,她一个良娣也敢买,真不怕被毒死没救。 程初也是一脸无语,“还是两年前的事儿呢。” 宴轻懒得帮这对兄妹出主意,对外面喊,“爷饿了,让厨房送饭来。” 程初立即不要脸地说,“宴兄,我早上还没吃饭。” 宴轻白了他一眼,“你隔三差五来我府里蹭饭,是不是该给我交点儿伙食费?” 程初苦巴巴的,“等我的农庄金秋有了收成,都给你送来,那是我自己的农庄,我爹娘管不着。” 宴轻还算满意,“行吧!” 第二十八章 瞅一眼(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蹭了一顿饭,饭后,不想走,拉着宴轻询问栖云山的海棠。 他如今银子被限制,紧缺的很,却也没好意思舔着脸跟宴轻问能不能让嫂子不收她银子让他去栖云山再待三日,他自觉跟宴轻是兄弟,不能不做人地占便宜让嫂子瞧不起他这个兄弟,所以,只能拉着宴轻问这问那了。 宴轻被他问的心烦,“那些海棠不都长的一个样吗?” 程初谴责他,“宴兄,每一株海棠都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都一样的?你是不是没仔细看?你怎么这么暴殄天物?” 他想去都去不了,他这个能免费被嫂子带去栖云山的人,怎么就不明白他有多浪费资源? 宴轻揉额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栖云山的海棠美则美矣,但也没有那么夸张,被人誉为人间一绝景。他听云落说了,栖云山最早就是因为凌画喜欢海棠,才买了一块山,种满了海棠,然后她心血来潮,酿成了海棠醉,让其有市无价,自此栖云山的美名因陛下都没多少的海棠醉而传播开来。 在他看来,栖云山的那些别的好玩的东西,都比海棠花吸引人。 程初直摇头,用一副“宴兄你无可救药了”的眼神看着他,“哎,宴兄啊,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宴轻扭开脸,喷他,“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 程初给他解释,“就是你有海棠可赏,不花银子的赏,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可要好好珍惜,别不知道珍惜,悔恨晚矣。” 宴轻脑回路比较奇葩,对他挑眉,“你这是在咒我和凌画不能长久?” 程初吓了一跳,“我可没有。” 这么好的嫂子,打着灯笼都难找,他是疯了才会咒挑眉不能长久,他恨不得他们用一把锁给锁了,长长久久,生生世世,而他也做他的兄弟,也好跟着沾光。 “你的意思不就是吗?说我别不知道珍惜,免得悔恨晚矣。”宴轻不想被他烦死,揪住他不放,开始反击。 程初直求饶,“宴兄我错了,是我说话太笨不注意,你根本就不需要珍惜,反正嫂子对你好,是真好,你要什么,她给什么,怎么看怎么像一辈子对你好的架势,你根本没有可悔恨的机会。” 宴轻哼了一声,颇有些傲娇,“你知道就好。” 程初抹抹额头的汗,他知道,他敢不知道吗?他再不知道,以后就没可能来宴兄的府里蹭饭了,他如今倒也不至于连饭也吃不起,他就是隔几日比较馋宴兄府里厨子做的饭菜。 他不敢盯着宴轻再追问了,转移话题,“宴兄,我有好几日没瞧见小画了,咱们去看看你家小画呗?” 宴轻瞅着他,“谁是小画?” “汗血宝马啊!”程初问他,“它不是叫小画吗?你不会给他改名字了吧?” “改什么名字?他叫轻画。”宴轻纠正。 程初点头,“对,就叫轻画,简称不是小画吗?” 宴轻不高兴,“无论叫什么,全称还是简称,都跟你没关系,反正你不准叫。” 程初:“……” 他怎么就不能叫了?给马起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他费解地看着宴轻。 “总之你不准叫。”宴轻站起身,“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去看小鹦鹉。” 程初挠挠头,觉得可行,他这几日来府里,宴轻不在,他都要去看看小鹦鹉,那小家伙因为主子不在,它不用被训,可精神了,扑棱棱地飞,欢腾的很,如今宴兄回来了,不知道它跟不跟他一样想他,反正他想看汗血宝马了。 凤头鹦鹉自然不怎么想它的主子,见宴轻回来了,它蔫头蔫脑的,没多大精神。 宴轻捏了一颗葡萄砸它,它一个激灵,不敢不打起精神,吃了葡萄,给宴轻唱曲子。 宴轻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听着。 凌画来时,宴轻便是这副悠闲极了的样子,眉目如画,身姿清瘦修长,怎么看怎么养眼。 她进府后已经对管家打听清楚了,府里的匠人弄出的动静,果然是在修缮那处院子,她好气,他不是不关心大婚吗?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修缮院子了?他宁可他不关心。 宴轻本来一颗颗往嘴里丢着剥好的葡萄,听到动静转过头,见是凌画,他眸光闪了那么一下,与往日见她,有些不同。 凌画看的清楚,知道他这点儿不同来自哪里,这府中的动静大,叮叮梆梆的,也难为他还如此的悠闲没嫌弃噪音。 宴轻吐了葡萄籽,慢慢地坐起身,对凌画问,“你怎么来了?” 凌画站在他面前,心里打了个转,有了别的心思,笑着温柔地说,“昨儿与你分别,今儿有点儿不适应,过来瞅你一眼。” 宴轻怀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是忙,不过抽个空过来看你一眼,还是能够的。”凌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葡萄,“我也想吃葡萄,走这一路有点儿渴,你给我剥两个好不好?” 宴轻坐正身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动手给她剥葡萄,剥好一个,看着她。 凌画凑近他些,张开嘴。 宴轻顿了一下,还是将葡萄喂进了她的嘴里。 凌画嚼着葡萄,心里想着,他如今对给她剥葡萄投喂有求必应,是不是因为心里也清楚驳回了跟她住一个院子的想法,心里有点儿虚? 宴轻给她剥了两颗葡萄,对她问,“够了吗?” “不太够。”凌画柔声说,“我想把这一碟都吃了。” 宴轻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动手给她一颗一颗地剥,一颗一颗地喂进她嘴里,有点儿任劳任怨的意思。 凌画吃了一碟宴轻亲手剥亲手喂进她嘴里的葡萄,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对他笑着说,“宴轻,你真好,谢谢你。” 宴轻撇开脸,用帕子擦了擦手,“你不就是想瞅我一眼吗?如今也瞅了,回去?” 凌画笑看着他,“不着急,我听这府里有动静,是在做什么?” 宴轻动作一顿,“修缮院子。” “修缮哪一处院子?”凌画问。 宴轻将手擦干净,将帕子扔在桌子上,很是平静地说,“修缮本来给你住的院子。” 凌画点头,没有反对,反而还很配合,“既然是给我住的,带我去看看?” 宴轻怀疑地看着她,觉得这不对啊,她不是想跟他住在他的院子里吗?不是不同意修缮那处院子吗?今儿来,难道不是闻到风声来制止他的?可是如今她竟然没反对,是怎么个想法? 宴轻很是稳得住,“行,带你去看。” 反正他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这件事儿,她撒娇也不行。 凌画站起身,“那走吧!” 二人一起去了那处院子。 走近了,那处院子尘土飞扬,里面传来砰砰乓乓叮叮当当轰轰隆隆,匠人们不少,顶着大太阳,热火朝天地干着,干劲十足。 凌画站定后,几乎不认识面前的她多日前曾经歇了个晌午的院子,如今已面目全非,她瞠目结舌,“你这是……要大修?” “嗯。” 凌画很是怀疑,“这样大修的话,我们大婚时,你能修得完吗?” “能。” 凌画看着他,“怎么想起来要大修呢?原来的结构和景色我看着就挺好。” “我看着不太好。”宴轻给出理由,“院子太小了,向外扩一扩。” 凌画瞧了一会儿,瞧不出来他要怎么改,对他问,“有图纸吗?我看看你要改成什么样儿?” 毕竟这在宴轻的眼里是要给她住的院子。 宴轻没意见,吩咐人拿来图纸。 凌画接过一看,心里“呦呵”了一声,想着她这个未婚夫,看来是真上心了,这院子按照他这个图纸这么一改的话,岂不是要书房有书房,要厅堂有厅堂,在自己的院子里就有花园,一株株的,种的是海棠树? 这样一大修的话,怎么看,都比他如今的院子要好些了。 凌画拿着图纸,半天没说话,想着宴轻是个什么脑回路?若是说他对她还没喜欢上吧,这院子实在是按照她的爱好和喜欢之物给布置的,若是说他喜欢上她了吧?显然并没有,他都不打算与她住一起。 “你有什么意见?”宴轻见凌画半天不说话,对她问。 凌画琢磨着,摇头,“我没意见。” 宴轻有些讶异,她竟然不反对?没意见就是同意了?难道管家骗他?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住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将图纸递回给宴轻。 宴轻伸手接过,瞅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意见?” 凌画温柔地对他笑,“真的没意见,按照你这个图纸大修的话,真是让我再满意不过了。” 宴轻将图纸折好,琢磨着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凌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怕是满肚子疑问,但她就是不说,而且,也不打算说了,于是,她温柔地说,“我就是来瞧你一眼而已,如今瞧完了,我走了。” 宴轻缓慢地点头。 凌画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她身影走远,出了端敬候府瞧不见,他才一脸的怀疑,对身后喊,“去把管家喊来。” 他倒要好好地问问,他是不是弄错了?明显凌画很满意这座院子,没打算与他住一起,而且只字未提住一起的事儿。 管家很快就来了,对宴轻拱手,“小侯爷,您喊老奴?” 宴轻背着手对他问,“你昨儿说她想与我住在一起,培养感情,不要你修缮这处院子?” 管家点头,“是啊。” 宴轻皱眉,“可是今儿她什么都没说,对我修缮院子很满意。” 管家:“……” 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看着宴轻,“所以,小侯爷,您喊老奴来是……” “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宴轻想说是不是你老糊涂了。 管家自诩记性很好,连忙摇头,“老奴记得清楚,那一日,凌小姐出府前,突然问起她大婚的住处安置,老奴便说了,说正打算找匠人修葺,她说不必了,就与您住在一起,也不用告诉您。” 宴轻见他说的认真,也纳闷了,“那她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只字未提。” 管家也不太懂,试探地问,“你没问问凌小姐?” 宴轻默,叫他怎么问?他都准备好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闹他都不同意了,可是她偏偏啥也没说,快把他憋死了。还问什么?问岂不是好像他很想跟她一起住一样? 宴轻烦闷地摆手,“算了,她不提正好,我也不必应对她头疼了。” 管家点头。 心里琢磨着,看小侯爷这模样,凌小姐是不是故意的? 凌画出了端敬候府,上了马车后,靠着车壁笑了好一会儿。 琉璃看着她莫名,“您不是打算与小侯爷住在一起吗?如今小侯爷修缮那处院子,您大婚后要与他分开住,您来了一趟,提都未提,如今乐个什么劲儿?” 她还以为今儿小姐来端敬候府,见了小侯爷后,按照以往,软磨硬泡,总要达成目的,不达成目的不罢休呢。 谁知道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看了一眼,同意了,如今出来又这般乐。连她都觉得奇怪了。 凌画摇着团扇,笑的乐不可支,“宴轻今儿见了我,攒着劲儿呢,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打定主意不答应与我一起住,既然如此,我不如顺着他,反其道而为之。” 琉璃疑惑,“怎么反其道而行?” 难道不住在一起培养感情了? 凌画慢悠悠地说,“其实,今儿我想想,分开住,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才相处没多久,近来我也发现了,我们的脾气秉性以及喜爱之物,都多有不同,哪怕还有两个多月大婚,但这未来的两个多月,也没多少时间相处,也就是说,我们大婚后,若是立马住在一起,每日相对,指不定不是我被他一天气三回,就是他一天赶我三回,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且有的时间需要磨合呢,万一这般磨合不好,强行靠近,惹他排斥厌烦的话,岂不是不止培养不了感情,还影响我一直以来刷的好感?白费功夫!不如,就依照他的意思,分开住,慢慢接触,试着靠近,太急迫了,万一适得其反,我找谁哭去?” 琉璃恍然,“早先您急的跟什么似的,如今难得想开了。” 她早先就觉得,小姐想在大婚之日跟小侯爷躺在一张床上的想法过于急迫了些。虽然多少新郎官在大婚之日急不可耐地洞房花烛,但这不包括宴小侯爷。以宴小侯爷不近女色排斥女色来说,如今小姐能与他这般相处,已算是小有成就了。他是个不能逼迫急了的人,一旦逼迫急了,你看他不给你掀翻了房顶?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小火慢炖,她觉得才是小姐应该进行的策略。 “是啊,急不得。”凌画摇着团扇,笑着说,“我费心这么久,不是多见成效,后面我要适时地远着他些。” 琉璃附和,“先让他习惯您,再让他不习惯您,才会让他惦着您。” 凌画点头,“是这个理。” 自从订下婚约这一个月来,她一直都在靠近宴轻,投其所好,刷好感度,如今已做到了让她骑马带着她,背着她,拉着她的手,亲手给她剥葡萄,亲手喂进她嘴里,这若是在别人眼里,可能她已做成了别人一辈子也许都做不到的事儿,毕竟,宴轻是个见了女人就躲八百丈远的人,但她确实还不满足。 她想要宴轻每日都想见她,与她同床共枕,与她相拥而眠,与她相知相许,与她生孩子,不能她一提,宴轻就摇头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她是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但不能弄成仿佛她逼良为娼一样,那像什么话? “反正,您近来也要忙许多事情,也没什么空的。”琉璃怕她忍不住,“要不您给我一个特权,允许我时常提醒您,别自己忙两天后忍不住又去找宴小侯爷了,劝都劝不住的那种。” 凌画觉得琉璃真是了解她,痛快地点头,“行。” 忍常人不能忍,这事儿她最擅长,她素来对自己可以狠得下最大的狠心,但因为面对的是宴轻,所以,她在对宴轻身上,对自己如今也没有什么把握。 琉璃很高兴,“小姐,倒贴不是买卖,您得脊背挺直啊。” 凌画白了她一眼,“喜欢一个人,骨头软些又如何?又不是面对政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琉璃:“……” 说的也对,真是让她无话反驳。 凌画话音一转,“不过的确到了这一阶段,不能再一味冒进了。” 琉璃啧啧。 皇帝知道太后派人让凌画进宫,本想把她喊去御书房见见,但因得知温启良与他的长子温行之今日已进京,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二人身上,没喊凌画到御前。 接了温启良明日入宫觐见的折子,皇帝准了后,见天色还早,便在御书房接见二人。 温启良此次进京,是战战兢兢,总觉得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携长子来京,毕竟,如今不年不节的。他觉得恐怕是温家派死士来京刺杀凌画之事暴露了,虽然因为太子萧泽收买朝中三品大员陈桥岳对京兆尹大牢里四名死士灭口而掐死了人证,但也因此让太子身陷囹圄,而温家,是绑在太子这一条线上的,太子不好了,温家怎能好? 更何况,还有个被废了的太子妃温夕瑶。 温启良十分震怒,他没想到自己的长女怎么嫁进了东宫后成了一个妒妇毒妇。明明在家时,也就是骄纵些罢了。试问哪个高门府邸的姑娘,再家里千宠万爱中长大不骄纵的?这本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哪里知道,她不止骄纵。 身为皇家的媳妇儿,身为太子妃,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只盯着东宫内院的那帮子女人?那些女人,有哪一个有她身份地位高? 太子还没做皇帝呢,她着的是什么急?惹得太子亲手处置她,又传到了陛下的耳里,如今可倒好,废了。 温启良真是又怒又气,恨不得进东宫掐死她这个女儿。 接到圣命传话,温启良找长子温行之商量,温行之倒是十分稳得住,“只要太子不倒,父亲不必害怕。陛下既然压下了这件事儿,说明陛下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温启良听温行之这么一说,总算踏实些,“你大妹妹太不争气,好好的太子妃的位置唉。” 温行之十分凉淡,“大妹妹不争气,将二妹妹送进东宫就是了,太子妃只能是温家的女儿。” 温启良心思一动,对,太子妃只能是温家的女儿,他还有一个二女儿。 第三十章 打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家父子商议妥当后,便将温家的二女儿温夕柔一起带来了京城。 温家在京城有宅院,当日温家三人带着仆从入住了温家宅院后,温家父子二人沐浴更衣梳洗收拾一番后,匆匆进了皇宫。 而温夕柔,留在了温家宅院里。 父兄离开后,温夕柔站在窗前,长相秀美温柔的脸上,一片麻木之色。 婢女玲儿小声说,“小姐,一路车马劳顿,您歇歇吧!” 温夕柔转过身,木声说,“我怎么就偏骗生在温家?这么个福薄的命。” 玲儿吓了一条,连忙走去关上房门,小声说,“小姐,这话可不能让老爷听到。” 温夕柔扯了扯嘴角,“大姐姐也可恨,好好的太子妃不做,作什么死?若不是因为她,父亲和大哥怎么会把我送进东宫做劳什子的太子妃。” 玲儿心疼地说,“小姐,您若是实在不想做太子妃,求求老爷和大公子也就是了。” 温夕柔嘲讽,“求父亲和大哥?” 她摇头,“不可能的,父亲看重的是从龙之功,将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哥哥看重的是……哥哥没什么可看重的,他那个人,凉薄无情,父母至亲,兄弟姐妹,在他的眼里,还不如他养的那一只白猫得他上心。” 玲儿闭了嘴。 温夕柔木声说,“温家的女儿,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当年大姐姐被指婚东宫,她欢喜的眉开眼笑,我以为,到我被赐婚时,我也能欢喜一二的,没想到,我没那个福气。” 玲儿知道温夕柔说的是什么,小心翼翼道,“如今事情还没成,老爷和大公子也刚刚进宫,兴许,老爷和大公子就算在陛下跟前提,也不一定能成的。” “不会,只要父亲和大哥提,这件事情一定会成。”温夕柔摇头,“温家绑在东宫这条线上,陛下要的就是温家绑死东宫,否则,当初也不会给温家和东宫赐婚。” 玲儿也不知如何劝了,“既然如此,小姐您想开些吧!” 她一个小小婢女,也做不了什么。 温夕柔转身走到镜子前,坐在椅子上,对着菱花镜一支支拆掉发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麻木的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她拆完所有的发钗,对玲儿说,“你说,若是我找凌小姐,她会帮我吗?” 玲儿一愣,“是那个掌管江南漕运和东宫屡次作对的凌小姐?” “嗯,就是她。”温夕柔点头。 玲儿摇头,“奴婢没见过凌小姐,不好猜测,只听说她很厉害,一己之力,救活了江南漕运,让太子殿下拿她没办法。” “不止太子拿她没办法,我的父亲不是一样拿她没办法吗?”温夕柔用梳子梳着长发,“若是太子不是太子了,你说,是不是我就不用嫁了?” 玲儿睁大眼睛,“小姐?”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若太子不是太子了,那温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啊!这连她一个丫鬟都能明白的事儿。 温夕柔攥紧钗子,“你出去悄悄打听,凌小姐最多去哪里,我能在哪里偶遇她。动作小心点儿,别被父亲和大哥知道。” 玲儿点头,她是小姐的人,小姐如何吩咐,她自然如何行事。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召见温启良和温行之,君臣三人倒也十分和睦,皇帝还夸了温启良一表人才,十分不错,丝毫看不出来暗地里恼了温家。 温启良也夹起了在幽州时常露出的狐狸尾巴,在皇帝面前,一言一行都十分恭敬,守着为臣之道,小心翼翼回答皇帝的话,一点儿也不显拥兵幽州的张狂,且十分诚心地向皇帝请罪,说他没教导好女儿,没想到大女儿行出如此混账事儿来。 皇帝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还是做出了姿态,“朕也没想到,你家如此教女无方,真是让朕也不知说你什么好。” 温启良再三请罪,“是臣知错,请陛下降罚。” “罚你就罢了。”皇帝摆手,“太子已请废太子妃,她也受到惩罚了,此事朕就不追究了。” 温启良连忙叩谢,“多谢陛下宽宏。” 君臣聊天十分和睦,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聊罢后,皇帝对温启良问,“朕听说,你此次进京,将家中的二女儿也带来京城了?” 温启良连忙点头,自然不会说带温夕柔来京的目的,只道,“是,想让小女来京见见世面,免得学她姐姐,在闺中被娇惯坏了,小女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他这样说,也是想试探陛下,看看陛下是否会同意二女儿嫁入东宫。 皇帝颔首,倒是没说什么,“改天让她进宫来给太后瞧瞧。” “是。”温启良一听有戏,陛下没有因为温夕瑶而排斥温家的女儿,他整个人都松快了。 皇帝又道,“幽州若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在京城多逗留几日。至于行之,不是要给你家二女儿议亲吗?京城贵裔府邸多的是年轻未婚公子,行之就留在京城吧,给你的二妹妹多相看相看。” 温启良一惊,陛下这是要将他的长子留在京城?又是这么个理由…… 他一时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谨遵圣御,“正是也该让行之也多见见世面,京城繁华,可学的东西有很多,行之读书习武虽好,但还有很多不足,臣的拙荆身体不好,没法进京,夕柔的婚事儿,只能依靠行之给挑选了,陛下您这样说,也正合臣意。” 皇帝点头,这才笑着让二人回府歇着。 直到温家父子出宫,皇帝与温家父子闲聊一个多时辰,只字都未提温家近来做的那些事儿,比如倒卖粮草给绿林,比如暗中指使死士杀凌画,就当他不知道一样。 温启良出了皇宫,见四下无人,对温行之问,“行之,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 温行之面色凉淡,“父亲是要与儿子在宫门口议论陛下?还是回府再说吧!这里可是京城。” 温启良面色一紧,立即打住话,上了马车。 温行之骑马,跟在马车旁。 凌画从端敬候府出来回府后没多久,便听琉璃说温家父子进京了,没歇息,直接进宫见陛下了。与二人一同来京的,还有温家的二女儿温夕柔。 凌画将自己绣了一半的嫁衣搁下,先绣御衣局拿回来的宴轻的那件吉服,闻言抬起头,“盯着宫门口,看看他们父子二人从宫里出来,面色什么样儿?” 琉璃最在行这个,亲自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琉璃回来,对凌画道,“看起来不像受陛下怪罪的样儿。” 凌画可以预料是这个结果,点头,“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喜欢制衡之道,就算对温家不满,此时也不会表现出来。” “温家二小姐进了温宅后,派出了婢女玲儿,似乎在暗中打探小姐您。”琉璃只要在京城,便不会闲着,只要有什么新鲜事儿,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温夕柔派出婢女玲儿打探自家小姐的事儿,便是她觉得新鲜的事儿。 凌画一怔,“打听我?” 琉璃点头,“挺隐晦的,若不是出府打着采买的名义打听到了咱们自家铺子的伙计头上,我还不能这么快知道。” 凌画若有所思,“这位温家的二小姐,在幽州时,传言行事脾气秉性如何?” “据说是个十分温柔和软的人。温家夫人纵容长女,不太喜欢次女,所以,温夕柔的性情与温夕瑶天差地别。”琉璃道,“至于温夫人为何不喜欢次女,据说生她的时候难产,险些要了温夫人的命,而生长女时,十分顺利,是以宠爱长女。” 给长女宠成了那么一个不容人的毒妇性子。 “她暗中打探我,不会没有目的。”凌画猜不准温夕柔是什么目的,她与她素未相识,以前也没怎么注意温家二女儿如何,若非萧枕两个多月前得到消息说陛下有意把温家的二女儿给他,她还不知道这个人。 她问,“小伙计怎么说?” 琉璃道,“小伙计说您正忙着大婚,时常去端敬候府。” 凌画笑。 她这一阵子,是时常去端敬候府,今儿才决定在大婚之前不常去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求月票,么么么 第三十一章 折子(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夕柔若是想见她,蹲守端敬候府可蹲不到。 她吩咐琉璃,“这几天盯好了温宅。” 她先观察几日,看看温夕柔温柔和软的传言是不是她真实的性子,她刚来京就让身边的婢女打探她是要做什么。 琉璃不用凌画吩咐自然也要盯着温宅的,京城里的各大府邸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就算是新八卦也看腻了,不如这新来的温家父子三人新鲜,她自然是十分有兴趣盯着他们。 温启良和温行之回到温家后,进了书房,关紧了房门。 温启良又问,“行之,你怎么看陛下今日对咱们父子二人的态度?” 温行之喝了一口茶,觉得淡之无味,“咱们家在京城这宅子荒废空置的太久了,这茶没法喝。” 温启良无奈,“这时候你还讲究什么茶?这茶不喜欢,明儿去茶庄买最好的就是了。” 反正温家不缺钱!想喝好茶还不随便? 温行之放下茶盏,“我的意思是,这宅子里看守的人,明儿都赶出去吧!” 温启良一愣,“他们都是咱们的家生子以及几代在温家伺候的女仆,一直留在京城守宅子,也没犯什么错,就是茶没买好而已,把采买的罚了就是了,怎么都要将人赶出去?” 温行之看着温启良,“自然是为了安全起见。父亲别在幽州待久了,不知京城的天有多高。父亲待不了几天就会回幽州,而我是要留在京城的,难道父亲希望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吗?这些人没准里面有被人收买的呢,父亲放心,我却不放心。” 温启良面色一正,“你说的没错,考虑的极是,既然如此,就听你的,都赶出去吧!” 温行之这才说,“陛下心思深,父亲可别被陛下表面的温和给骗了。” 温启良一惊,“难道陛下……” “陛下只言片语都没提温家倒卖粮草的事儿,大妹妹行事毒辣被废了太子妃的位置,陛下一句也没训斥父亲,只是温温吞吞地说了父亲一句教女无方。父亲觉得,是不是还不如骂您两句呢?陛下越是和善,您不是当时在陛下面前越是诚惶诚恐吗?” 温启良心神一凛,“没错!我都做好了被陛下骂的准备了,陛下却什么也没说,始终态度温和,我就心里有点儿拿不定陛下真实想法。” “所以,您的直觉没错,父亲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父亲近来行事,一定是让陛下不满了。” 温启良揪起心,“倒卖粮草的事情都过去了,陛下既然当初交给太子来办,就是想到太子会轻拿轻放,难道这事儿还没过去?再说,派死士刺杀凌画之事,那四个死士已被灭口,凌画不是没有拿到把柄吗?难道她会跑陛下面前胡说没有证据诬陷?” 温行之摇头,“父亲真的天真的以为刺杀凌画之事,就算太子买通陈桥岳灭口了天牢里的死士,咱们温家背地里做的,陛下就不知道不怀疑吗?太子没忍住买通陈桥岳灭口,有这个蛛丝马迹,就足够陛下怀疑了。” 温启良脸色不好看,“可惜没杀了凌画。” 他有些愤怒,“绿林的黑十三实在无用,他明明能杀了凌画,偏偏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她扔下烟云坊做什么?直接杀了,多省事儿。” 温行之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是为了他的弟弟,他弟弟喜欢凌画,若是他真杀了凌画,他兄弟二人可就反目了。他还是十分在乎他的弟弟的。父亲当初与黑十三合作,就该知道这个结果。” “真是不可共谋大事儿。”温启良恨恨。 温行之淡淡,“父亲要怒,不如就怪您培养的死士无用罢了。” 温启良看着温行之,不满,“当初若不是你不同意,把你培养的死士派来京城,黑十三负责在前,你的死士在后,如今没准就得手了。” 温行之嘲笑,“父亲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就算派出我的死士,也不见得能杀了凌画。当日,她的高手,也就一个琉璃,哪怕宴轻受伤,她都没动用最厉害的暗卫,也就普通暗卫打了打。您以为凌画这么废物吗?那您就错了。只不过在京城,天子脚下,陛下眼皮子底下,她不显露罢了。” 温启良自然相信儿子的说法,他恨的牙根痒,“凌画这个丫头片子,早晚有一天,让她死无全尸。” 温行之不置可否。 “你说,陛下让你二妹妹进宫给太后瞧瞧,是不是有戏?”温启良最关心的就是东宫太子妃非他女儿莫属。 “嗯。”温行之点头,“陛下看起来不反对。” “那就好。”温启良高兴起来,“虽然警惕些是好,但你也别太绷着心,陛下对咱们温家,还是好的,即便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我也是为了太子,陛下素来疼爱太子,我也算是为陛下效忠。” 温行之嗤笑一声,“父亲糊涂了!君是君,储君是储君。君一日在位,便不准许储君越过君的权利去。您效忠陛下与效忠太子,可不一样。” 温启良一噎。 温行之站起身,“父亲也累了,歇着吧!若您不想歇,不如写一道折子,请示陛下,去东宫拜见太子。看看陛下准不准。” 温启良一愣,他没想起来这个,“去东宫拜见太子,还需要写折子请示陛下吗?” “如今太子在闭门思过,父亲您说用不用?”温行之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书房。 温启良想了起来,太子闭门思过,他早拜见,自然要写折子请示陛下的。他想问问温行之,他怎么不早提醒他?若是要提醒他,他在面见陛下时,就直接提了,也不必写折子了。可是温行之已经走了。 他这个长子,文武双全,就是太冷血无情了,哪怕对着他这个父亲,自小就没多少父子情,若非他亲眼看见他从他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也确定她夫人没给他戴绿帽子,他几乎怀疑他不是温家人。 不过他还是骄傲的,虽然情感上对他这个无情的性子有些郁闷,但是理智却觉得,这才是温家的继承人,温家的继承人不需要多仁义有情,不需要那些软肋,那东西不能当饭吃,温家将来交到他的手里,他能一百个放心。 温行之出了书房后,对人问了一句,“二小姐呢?在做什么?” 被问到的人立即回话,“老爷和大公子进宫后,二小姐累了,就歇下了。” 温行之点头,没再多问。 当日晚,温启良递了请见太子一面的折子,折子上说的也是他教女无方,对太子请罪,对温夕瑶迫害的程良娣请罪的话。 皇帝收到折子后,看了一眼便放下,对赵公公问,“朕记得前两天太子递了立程良娣为侧妃的折子?” “是有这么回事儿。”赵公公道。 皇帝哼了一声,“让他闭门思过,他还想着女人。” 赵公公看着皇帝脸色,为太子说了句公道话,小心道,“程良娣毕竟是被前太子妃迫害,很是受了一番苦,太子殿下宠爱她,多怜惜了一些。另外,如今的东宫内院,没有太子妃,柳侧妃据说也不甚慈善,程良娣倒是少有的干净人,太子殿下抬举她,想必也是为了让她管理东宫内院。大约因此,才递了请立侧妃的折子。” 皇帝觉得有些道理,“你去东宫一趟,就说朕准了,程良娣立为程侧妃。请太后派教导嬷嬷,好好让她学学侧妃的规矩该怎么做。” 赵公公应是,“老奴这就去。” 皇帝摆手,又处理起奏折来,没理温启良的恳请折子。 赵公公先去了长宁宫,禀告太后陛下批准了太子请立程侧妃的折子,太后懒得管东宫的事儿,不过既然陛下让她派教导嬷嬷,她还是让孙嬷嬷安排了教导的嬷嬷跟着赵公公一起去了东宫。 程良娣正想着怎么不做程侧妃,还没想出法子,便等来了立侧妃的旨意。她“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萧泽被她哭懵了,“你哭什么?” 程良娣怕萧泽,抽噎,“妾、妾是高兴的。” 第三十二章 念着(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很是理解地拍了拍程良娣的肩膀,想着这个女人心思单纯,在太子妃的手里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如今立她为侧妃,以她的身份来说,若不是被太子妃下毒迫害这件事儿,她是不可能因祸得福被提升位分的。 侧妃是可以记入皇家玉牒的,她生的子女也可以再自己的名下抚养教导,她高兴的哭出来也情有可原。 萧泽倒没有嫌弃她丢人,不止没嫌弃,还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温声哄道,“别哭了,别被人看了笑话,皇祖母派来了教导嬷嬷,接下来你便跟着嬷嬷们学侧妃的规矩礼数,在没有太子妃之前,东宫内务都由你来管。” 程侧妃更想哭了,小声抽噎,“殿下,我、妾身、妾可不可以不管内务?” 她不要啊!她只想好吃好喝好玩好睡,不想揽东宫内院乱七八糟的那些累死人烦死人的活。 尤其太子殿下这么温柔地哄她,她怎么就这么怕呢。她宁愿他跟以前一样居高临下地看她,不喜欢她,不爱搭理她,也不来她的院子宠幸她。 如今,她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实了,怕说梦话说出真相,被他掐死。 “说什么没上进心的话?”萧泽不赞同地皱眉看着她,“这东宫的内务,就要你来管,不想管,也得管。” 他就说这个女人单纯嘛,看看,多少女儿梦寐以求的东宫权利,恨不得争先恐后夺到手,可是这个女人,机会摆在她面前,她竟然还想推掉。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她不贪权贪财,不热衷掌家之权,倒也可爱。 程侧妃肩膀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殿下,妾怕管不了。” “让管家帮衬你,还有嬷嬷协助你,很快就能上手管起来。”萧泽觉得温氏做太子妃时,东宫内院乌七八糟一团黑心账,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别怕,本宫给你调自己人帮你。” 程侧妃抽着鼻子,知道推脱不了,点头,“那、那好吧!” 她如今已经后悔吞那颗毒药了,早知道今日,不如当日就让太子殿下宠幸了她,也好过如今她每一日都过的胆战心惊,生不如死。 萧泽安抚好程侧妃,留赵公公喝茶。 赵公公摇头,“陛下那里还需要老奴伺候,老奴就不留了,得赶紧回去对陛下交差。” 萧泽点头,亲自送赵公公出府,期间,试探地问,“公公,父皇对本宫的气可消了?” 赵公公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哪怕如今萧泽惹了陛下震怒被关着没发话处置,他依旧对之恭恭敬敬,“陛下对太子殿下宠爱有加,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也是常理。” 没说气消没消,但萧泽已明白了,这是气还没消呢。 萧泽问,“父皇身体可好?” 赵公公点头,“陛下身体甚安,劳太子殿下挂念。” 萧泽苦着脸,“本宫给父皇上了几道折子,父皇都留中不发,不给本宫一个请罪的机会,本宫每日实在惶恐……” 赵公公宽慰,“殿下放心,陛下还是念着您的。” 有他这一句话,萧泽就放心了,他嘴角露出笑意,“多谢公公。” 赵公公再度拱手,说了一句“太子殿下请留步!”,出了东宫,上了马车,回了皇宫。 赵公公回宫后,对皇帝复命。 皇帝问,“太子都说了什么?” 赵公公未曾隐瞒,将与太子的对话分毫不差地说了。 皇帝冷哼一声,“朕看他还是不知悔改。” 赵公公知道皇帝心里还是念着太子,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没对太子订下个惩罚的章程,一直这么拖着犹豫着思索着,他劝道,“陛下,太子殿下还年轻,您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教导。” 皇帝不爱听这个,“他不是小孩子了,朕也不年轻了。他行事不顾后果,只知道排除异己,他若是一直这副样子,祖宗的江山,怎么担得起来?” 这话赵公公不敢接了。 皇帝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赵公公默默地退了下去。 玲儿将悄悄打探回来的消息禀告给温夕柔,温夕柔听完,蹙眉,“我总不能去端敬候府门口特意截凌小姐吧?” 玲儿摇头,“您若是特意截的话,老爷和大公子一定会知道的。” 温夕柔木着脸,“这宅子里伺候的人,突然一下子少了很多,是我大哥将人都打发了?” 玲儿点头,“是大公子今日将守宅的所有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了我们从幽州带来的人。” 温夕柔捻着手指,“大哥素来如此,无论忠奸,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玲儿不好接这话。 温夕柔道,“今儿父亲和大哥从宫中见过陛下回来,没喊我去书房,想必关于我的事儿,还没个定准,既然如此,倒也不着急了。” 玲儿点头,“小姐才来京城,的确不太好轻举妄动,免得就算不被老爷和大公子查知,也有可能被外人查知,引起麻烦。毕竟,老爷和大公子带着小姐来京,如今消息已传出去了,多着是人盯着温宅呢!” 温夕柔点头,木声说,“不必再出去打听了,你多注意京中夫人们办的宴会。看看凌小姐近来会参加哪个宴会。” 玲儿点头,看着温夕柔,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说。”温夕柔看着她。 玲儿小声道,“刚刚陛下下旨,准了太子轻立东宫程良娣为太子侧妃的折子,太后派了教导嬷嬷去了东宫。” 温夕柔面无表情,“就是被我大姐姐下毒的那个程良娣?” “是那个程良娣。” 温夕柔道,“我大姐姐那个人,最喜欢以折磨人为乐,她自己怕是都没想到自己会栽在温良娣手里。” 玲儿唏嘘,“大小姐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温夕柔不以为意,“一个侧妃而已,太子真爱护,怎么就不直接请立太子妃?可见储君的爱,还真是浅薄的很,为了帝位,还是要择优而选,说白了,还是最爱权利。” 玲儿也觉得二小姐这话没说错。 温家来京面圣,对于京城来说,的确是一件备受各大府邸关注的大事儿。尤其是温家父子还带来了温二小姐,明显告诉人,冲着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而来。 朝臣们都觉得温家的算盘打得好,没了一个太子妃,又送来一个,就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心思,太子殿下是否会因为前太子妃而厌恶抗拒娶这个二小姐? 不过温家在幽州有三十万兵权,主动送女,太子殿下不好拒绝吧? 有些盯着太子妃位置的朝臣没想到温家还有这个操作,衡量了一番,觉得自家怕是不能与温家硬碰硬。 端敬候府内,程初看完了汗血宝马,拉着宴轻说外面的八卦。 “宴兄,你听说了吗?幽州的温家来人了,温总兵和他的长子带着他的二女儿,刚刚进宫面完圣。” 宴轻不感兴趣,“没听说。” 他这一日没出府,听说个屁。 程初给他讲外面的事儿,“温家这回带了二女儿进京,难道是大女儿废了,将二女儿送给太子做太子妃?” 宴轻似听非听,“也不奇怪。” 温家嘛,早已跟东宫密不可分了,如今断了一指,不可能不续上这一指。 程初很惆怅,“哎,温家的女儿能是好惹的吗?若太子还娶的是温家的女儿,我那妹妹又要受苦了。” 宴轻瞥他,“你那妹妹早已成了东宫的人了,你操这个心,有完吗?” 程初拍拍脸,“也是。” 关键是他瞎操心也没用! “你是纨绔。”宴轻有些受不了他了,“近来你这么爱关心东宫的事儿,不如回去靠个科举?或者通过你家跟东宫的关系弄个官做?” 程初吓了一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做纨绔多好啊,我还是爱做纨绔。” 况且,若真是靠着东宫的关系弄个官做,那岂不是成了东宫那一派,跟嫂子作对吗?十个他的脑袋估计都不够嫂子踢着玩的,他还是别了。 “那就少操那些个用不着的闲心,小心短寿。好好活着不好吗?”宴轻灵魂拷问。 程初连连点头,“好好好。” 好好活着自然好了,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果然还是跟宴兄待着好,宴兄能时刻让他一日三省吾身,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主要的。 他一下子想开了,烦恼尽消,“宴兄,要不要出去喝酒啊?你离京去栖云山这些天,不止我想你,兄弟们都想你了。” 宴轻也正有此意,“行,走。” ------题外话------ 宝贝儿们,求月票,爱你们,么么 第三十三章 同意(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一众纨绔有许多日子没聚在一起了,如今宴轻从栖云山回来,众纨绔听说他要喝酒,闻风而动,都聚到了醉仙楼。 沈怡安下了衙,听说宴轻与众纨绔在醉仙楼喝酒,略微琢磨了一下,觉得也许他现在带着沈平安前去醉仙楼,比白日登端敬候府的门要强,那样十分有目的性,会让人心生揣测。 虽然他也的确有目的,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回府,让人去给沈平安传话,说带他出去醉仙楼吃饭,沈平安已盼星星盼月亮的在府中盼宴轻从栖云山回来盼了好几日了,如今听说哥哥带他去醉仙楼吃饭,立即欢喜地换了衣裳,捧了手炉,出了院子。 沈怡安也换下了官服,见沈平安出来,带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平安小声问,“哥哥,我听说小侯爷回来了,他如今是在醉仙楼吗?” “嗯。”沈怡安点头,他的弟弟是聪明的,看来已经猜到了。 沈平安一脸欢喜,“小侯爷会答应的吧?程初公子有没有与他在一起?他若是再拦着怎么办?” 沈怡安笑,“做纨绔是自己的事儿,我同意,他应该不会再拦着。” 沈平安放心了。 沈怡安轻叹,“曾几何时,京城的纨绔,都自成一脉了,门槛还挺高。” 沈平安:“……” 是啊,他这样孱弱多病的,人家都不乐意收。 沈怡安佩服,“无论是以前的凌四公子,还是如今的宴小侯爷,都十分厉害。” 京城的纨绔圈子因他们二人而改变了风气,让所有人都听他们的,除了吃喝玩乐,杀人放火仗势欺人的事儿全不做,就是一份本事。 沈平安点头,他跟着哥哥来京三年,就没听说哪个纨绔闹出人命经官府的。有些府邸道貌岸然的公子私下做的混账事儿闹出人命经官府的大有人在,还不如纨绔圈子里风气好呢。就连京城的百姓们都对他们只有喜感没有恶感。 醉仙楼今日十分热闹,纨绔们热情也很高涨,就跟八百年没见着宴轻似的,推杯换盏,喝的高兴。 沈怡安带着沈平安进来时,没引起纨绔们的注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盏,都拉着宴轻想从他嘴里听关于栖云山里面什么样的描述。比如,传言,海棠花海里有海棠仙子,是不是真的?问他看见了没有? 宴轻觉得这传言离谱极了,直摇头,给栖云山辟谣,“没有什么海棠仙子。” 有一纨绔不信,“真的没有吗宴兄?据说那仙子喜欢在海棠花海下散步,在海棠树上睡觉,容貌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可见。” 宴轻:“……” 他合理地怀疑,这仙子说的是凌画。 他看着这纨绔,不耐烦地说,“爷说没有就没有?你若是不相信,自己去看。” 看也没有!如今凌画已回了京城,不在栖云山了。 那纨绔哭唧唧,“没银子去栖云山赏海棠。” 十万两银子,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的,这满京城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败家子,程初算一个,但如今的程初,已受家里限制,不怎么能够败家了。 “没银子就别做什么白日梦。”宴轻不客气地说,“都说了没有仙子,海棠也没什么可赏的。” 一纨绔舔着脸问,“宴兄,栖云山原来是嫂子的啊?那你能不能跟嫂子说说,给咱们兄弟们通融通融,咱们有没有友情价,少花点儿?” 宴轻偏头一巴掌拍在这名纨绔的脑袋上,训斥,“想什么美事儿呢?她是我未婚妻,跟你们没关系,没什么友情价可通融。” 那纨绔“哎呦”一声,抱着脑袋,“我们都喊嫂子了,就商量一下?” “没的商量。”宴轻拒绝的不留情面。 那纨绔一样哭唧唧,“宴兄,还是不是兄弟了?” 宴轻傲娇地扭回头,“谁跟你是兄弟?爷不跟穷鬼称兄道弟。” 众纨绔:“……” 算起来,大家都是穷鬼,宴兄也没说错,因为总去他府里蹭饭吃。 众人正闹着,沈怡安带着弟弟沈平安来到了众纨绔面前,程初先瞧见了他,立即招呼了一声,“沈少卿带着弟弟来吃饭啊?” 沈怡安笑着点头,“众位好热闹。” 程初嘿嘿一笑,“我们这里还有位置,沈少卿要不要带着弟弟和我们一起?” 沈怡安今日有目的而来,等的就是这句话,含笑点头,“若是众位不觉得被打扰,在下就带着弟弟厚颜与众位凑个热闹。” “不打扰,哈哈,不打扰吧?”程初没想到沈怡安会答应,转头问向宴轻。 宴轻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看起来就没个正形的像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瞅着沈平安说,“不打扰啊,小弟弟想好跟着我做纨绔了没有?” 程初吓了一跳,“宴兄,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宴轻早忘了,没想到他对于拉沈平安做纨绔这么执着。 宴轻很执着,“爷实在看不过大夏天的本来热死个人,他却穿的跟过冬似的,我瞧了就难受。做纨绔强身又健体,有何不好?没准做了纨绔后,他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程初:“……” 他看着沈平安孱弱的小身板,苍白的小面孔,连连摇头,“宴兄,别瞎说,沈小弟可做不了纨绔。” 他怕怕地又转向沈怡安,生怕他答应,连忙给他打预防针,“沈少卿,宴兄喝多了,你别听他乱说,纨绔可不好做,我们玩起来很疯的,沈小弟可受不了。” 沈怡安带着沈平安坐在了空位置上,距离宴轻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看宴轻,又看看程初,再看看自己的弟弟,轻叹一声,“这些年,我一直给弟弟平安寻医问药,却总不见好,一年又一年,我甚是忧心,若是真如小侯爷所说,做纨绔能让他身体好起来的话,倒也无不可。” 程初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不要啊。” 他可怕惹上什么人命官司,他们这纨绔圈子里,就没有一个风一吹就倒的人。若是沈平安来了,他们大伙儿岂不是得处处顾忌他,得把他护起来?玩的都不会太开心了。 沈平安哀求地看着程初,“程初哥哥,我想做纨绔,已求了哥哥好多天了。” 程初:“……” 我不是你的程初哥哥,别喊我哥哥,喊我程初哥哥我也不同意。 沈平安小声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初,“程初哥哥,我这些年,都没怎么出过屋子,每日除了吃药就是看书,我怕我有一天熬不住了,连外面的风景都没赏过多少。” 沈怡安皱眉严厉,“平安,不准说这话,什么熬不住了?你会活的好好的。” 程初:“……” 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他看着沈平安,硬下心肠,“可你真的不能做纨绔啊,咱们这纨绔圈子里,都是活蹦乱跳能疯能玩能跑能跳能闹能喝酒划拳的,你这小身板,得娇养着啊,就跟那娇花一样,经不住风吹雨打,一吹就病,咱们这里不是治病的地方,不治你的病,你可真别听宴兄胡说八道,他就是喝多了,才口无遮拦。” 他为了让自己的话有信服力,又扎宴轻心地说,“难道你们忘了吗?他喝醉了,什么都敢应,凌小姐的婚事儿,还是他喝醉了给自己应回来的呢,事后后悔的跟什么似的,差点儿一头撞城门。” 宴轻听不下去了,“你够了啊!” 他如今还没喝醉呢,这才几杯的量,他故意揭他伤疤是不是?更何况他什么时候撞城门了?也就是后悔了那么一下罢了,如今早已不知后悔是什么滋味了。 “宴兄,你真喝多了,真喝多了啊。”程初极力劝阻,“兄弟怕你醒来后悔啊。” 他恨不得拉着宴轻起身就走,把他送回端敬候府去。 “你怕什么?”宴轻看他这个没出息样儿就不想认识他,对沈怡安说,“你若是同意,就把你弟弟交给我,两年后,我保准他活蹦乱跳。” 沈怡安犹豫了一瞬,咬牙站起身,对宴轻深施一礼,“在下同意了,多谢小侯爷,舍弟就交给小侯爷了,只要让舍弟的病好,让在下做什么都行。” 程初:“……” 谁来救救这个喝醉酒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第三十四章 跟我走(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还想再阻拦,但那二人已你一言我一语就着沈怡安做纨绔这事儿转眼就敲定了,根本不需要旁人插手。 程初无力了,看着满桌子的菜和酒,突然就不香了。 他一下子蔫了下来,颇有点儿生无可恋的意思。 沈平安欢喜的不行,站起来,乖乖地对宴轻喊,“多谢小侯爷。” “叫什么小侯爷,叫宴哥哥。”宴轻伸手一推程初,“你一边去,让沈小弟坐过来。” 程初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宴轻,“宴兄,你这就不要我了?” 他还是不是宴兄的第一好兄弟了?这么快他就失去最好兄弟的位置了吗?一年前秦桓跑来做纨绔,他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一年,好不容易那家伙不做纨绔了,他又坐回宴兄第一好兄弟的宝座,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如今就让新来的小弟给抢了? “你今儿不太可爱,先离我远点儿。”宴轻对沈平安招手,“过来。” 程初憋屈地站起身,挪去沈平安的位置。 沈平安高高兴兴地走过来,挨着宴轻坐下,从那天去桂霞楼看杂耍见了宴轻后,他是真的挺喜欢宴轻的,如今哥哥让他做纨绔,他一下子觉得活着都有意思了很多。 宴轻支着下巴瞅着他问,“会喝酒吗?” 沈平安看了沈怡安一眼,小幅度地摇头,“哥哥从来不让我喝。” “嘁,喝酒也强身健体的。”宴轻把自己的酒壶拿过来,拿了个空杯子,给他到了小半杯,“喝了它,你全身都会热乎了,就能丢了手里那个手炉了,大夏天的,捧什么手炉?” 沈平安接过杯子,乖巧地点头,当真端起来喝。 “沈少卿,你快拦着啊,你捧在手心里的弟弟,你就任由宴兄胡闹吗?”程初快着急死了,他是真怕宴轻与沈怡安因此反目,他弟弟这小孩一看就是不禁折腾的,滴酒不沾最好,他这小身板,能喝什么酒啊? 沈怡安没意见,似乎将人交给了宴轻,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他反而微笑地安抚程初,“程兄不必着急,平安的确是被我保护的太好,大夫也说我过于紧张他了,不该整日将他关在屋里,可是这些年,我还是没做好,总怕他有个闪失,如今他已大了,我却不能再跟他小时候一样对他了,他求了我多日,今日来醉仙楼吃饭,遇到小侯爷,也是赶巧了,既然如此,就随了他的愿,这也是他自己想做的事儿,就算有个闪失,我也决计不怨小侯爷以及程兄众位。” 程初:“……” 他看着沈怡安,“沈少卿,你没喝醉吧?你还正常吧?” 沈怡安微笑,“在下没喝醉,正常的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初闭了嘴,既然人家哥哥坐在这里都豁得出去,他还能说什么?他想着未来做纨绔的日子里有这么个被风一吹就倒的小跟屁虫,真是胆战心惊啊。 沈平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直到把半杯酒都喝完,也没出什么事儿,只是脸蛋有了那么点儿血色。 宴轻很满意,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喝了我的酒,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后宴哥哥罩着你。” 沈平安眼睛晶晶亮,“谢谢宴哥哥。” 程初:“……” 他曾经也这么单纯过,但如今还不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沈怡安端起面前的酒盏,对宴轻举杯,“在下以酒相敬,今日将舍弟托付给小侯爷,以后小侯爷但有所求,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宴轻扬了一下眉,随意地摆手,“沈少卿言重了。” 他随意地端起酒杯,与沈怡安隔着人头举了举,一饮而尽,洒意又风流。 这一杯酒背后的意思,程初不知道,众纨绔不知道,但是宴轻和沈怡安心中都清楚,这是他为报复太子算计他的仇,保了沈平安,只要人在他手里做纨绔,他就不会让这孩子出事儿,太子敢抢人,他就敢闯去东宫闹他个鸡犬不宁。 众纨绔们虽然觉得这小弟收的的确是有点儿不妥,原因自然也是程初担心的,他看起来是在是太孱弱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但既然宴轻说收了人,众纨绔立马就将人当成了自家兄弟,接受了沈平安,在宴轻和沈怡安喝了一杯酒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口一个沈小弟,一改方才的安安静静,又热闹了起来。 这一回,不围着宴轻谈论栖云山的海棠和海棠仙子了,都围绕着沈平安,对他进行详细且全方位的了解。 沈平安年纪小,乖乖的,有问必答,这样很给这些纨绔们的面子和好感,让大家都他都觉得以后应该多照顾他些,可别真让他在做纨绔期间出点儿什么差错,毕竟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纨绔们高高兴兴喝的差不多了,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宴轻站起身,对沈怡安说,“你弟弟既然归我罩着,要不然,干脆让他跟我回府?” 沈怡安没想到宴轻真是答应的事儿如此尽心尽力,他站起身,再次拱手,“若是晚上也住去小侯爷府里,会不会太叨扰小侯爷了?” “叨扰什么?他不是挺乖吗?你是怕他犯病吗?我府里有大夫。”宴轻懒洋洋的,“只要你放心就行。” 沈怡安没什么不放心的,太子既然要笼络他,哪怕平安做纨绔,但只要在他身边,怕是都不安全,进了端敬候府,反而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他府里全是小侯爷自己的人,虽然人少,但是绝对不亚于铜墙铁壁,只要他不说,也没人能探听到他府里的消息。 他点头,“既然小侯爷不怕叨扰,那就让舍弟跟你去吧!在下这就回府,将他的一应所用,送去你府里。” 宴轻点点头,招呼沈平安,“走了。” 沈平安有点儿舍不得沈怡安,但还是对未来跟着宴轻做纨绔的日子充满期待,立即点头,对沈怡安道别,“哥哥我走了。” 沈怡安颔首,“听话些,有什么事情请小侯爷派人喊我。” 沈平安点头,跟着宴轻出了醉仙楼。 程初看着宴轻带着沈平安离开,无言了一会儿,对身边一个还没走的纨绔说,“你有没有觉得以后不应该让宴兄喝酒了?” 这每次沾酒,做的都是什么麻烦事儿啊! 那纨绔喝的有点儿高,大着舌头说,“没觉得啊,宴兄喝酒,不是挺好吗?酒中有、有黄粱美梦……” “我可去你的吧!”程初推开那纨绔,没好气地说,“酒中还有黑山老妖呢。” 那纨绔一个机灵,“没、没有吧!” 程初转身走了,不跟傻子说话。 他出了醉仙楼,三两步追上独自回府的沈怡安,奇怪地问,“沈少卿,你怎么就这么放心将你弟弟交给宴兄?难道你不知道宴兄从来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喝醉酒了连大街都睡的不靠谱的人吗?你弟弟跟娇花似的,你怎么就放得下心?” 他就差问你没有什么阴谋吧?你好奇怪?你这个人怎么突然奇奇怪怪了? 沈怡安停住脚步,认真地回复程初,叹息地说,“在下也是没法子了,被弟弟缠的紧,他自从那日在桂霞楼见了小侯爷,一心想做纨绔,在家已与我闹了多日了,若是我不让他做纨绔,他就不吃不喝……” 程初睁大眼睛,“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明明看着是一个乖孩子的。” 沈怡安苦涩地笑,“大约是从小到大,被我管的太严了吧?你知道的,一个人闷久了,就想出外面透透风,只要是外面,让他做什么都行,看什么都新鲜……” 程初没话说了,“也对,若是让我在屋子里闷三天,我都受不了,会憋疯。” 更别说从小到大憋了十三年了。 “以后就有劳程兄了。”沈怡安语气十分诚恳,“舍弟就麻烦小侯爷和你了。” 程初干呵呵,“好说,好说。” 沈少卿都称呼他为程兄了,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自己不做纨绔了,只能以后多照顾那孩子吧! 哎,他也是一个心软的好人呢。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 第三十五章 了不起(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出了醉仙楼,宴轻走在前面,沈平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宴轻身后,夜晚有清风吹过,沈平安呛了风,走两步咳嗽一声。 走了一段路后,宴轻回头看他,“难受吗?还能走吗?” 沈平安小声说,“有点儿难受,能走。” 宴轻点点头,转回身继续往回走,“不能走说一声,别死命忍着。” 沈平安应了一声。 夜里的街道上十分安静,宴轻如往常一般,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子玩,石子被他踢的发出骨碌碌的声响,他的影子长长的,没看多用力,石子便被他的脚尖踢出了老远,一直规规矩矩地停在他的正前方,等着他走到,继续被提着走。 沈平安看着好玩,也悄悄的找了一颗石子,学着宴轻的样子踢着玩,但他脚没多少力气,踢不远不说,不是石子踢的原地转圈,就是将石子踢歪不走正道。 宴轻踢着石子走远了,没见沈平安跟上来,回头看他,只见那孩子似乎与石子较上了劲儿,笨拙地踢着,半天也走不多远,还把自己累个够呛。 宴轻嘟囔,“沈怡安的弟弟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难道是生病吃药多了脑子傻了?” 他的声音很轻,沈平安自然是听不到的,云落慢慢地走在沈平安的身后,听了个隐隐约约,抽了一下嘴角。 天下有几个人跟宴小侯爷一般聪明?学什么会什么?聪明的把自己的慧根都伤了。 沈平安自小未曾习武,如今就是跟小孩子玩一样,石子自然不走直线。 沈平安发现了宴轻在等,连忙扔了石子,走向他,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宴哥哥,我踢不好。” “没事儿,长夜漫漫,你慢慢练。一日不成,十日,十日不成,一百日,一百日不成,一千日,总有踢好的那一天。”宴轻脸上漫不经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做不好有什么关系。” 丝毫看不出,前一刻还嘀咕着嫌弃人笨的模样。 沈平安试探地问,“真没关系吗?可是我这样子走的很慢。” “没关系,我每天也没那么早睡觉。”宴轻看着他,“你很困吗?” “不困。”沈怡安摇头。 “那就慢慢踢着玩吧!”宴轻继续往前走,慢慢悠悠的,一副闲的发毛不在意浪费时间的模样。 沈平安毫无负担地又找了石子学着宴轻的样子踢着玩了起来,一个踢石子的小事儿,让他十分激动和高兴,这若是搁以前,在沈府,哥哥安排伺候他的人是绝对不让他这般做的,因为,怕他在外面待久了,呛了风,又怕他累病了,不停地劝他回屋歇着,如今没人劝他,他尝到了自由的开心的味道,整内心都十分舒畅快乐,虽然依旧咳嗽,依旧气喘吁吁,但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宴轻每日慢悠悠溜达回府,也要用小半个时辰,如今因为沈平安慢下来,走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 回到端敬候府时,沈平安已累的快走不动了,浑身汗如雨下,身上厚厚的衣服都浸透了。 期间有一次云落问他要不要背着,沈平安摇头,说他自己能走,不用背,云落便也没说什么,由着他自己走了。 宴轻站在端敬候府门前回头,看到沈平安自己把自己折腾的落汤鸡的模样,对他好笑地问,“还冷吗?” “热死了。”沈平安嘟着嘴,感觉气不够使了,答话也十分虚弱。 他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这么多汗,也没自己走过这么远的路,原来他不是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只不过以前没试过。原来他也不是天天冷夜夜冷离不开手炉的,他的手炉早在半路上,就给云落拿着了。 “热是好事儿。”宴轻转身迈进了府门,对迎出来的管家说,“找一处院子,让他住下,曾大夫今儿是不是已经来了?他睡了没?不管睡没睡,都让他给看看诊,这孩子今儿折腾的够呛,看看他需要不需要吃药。” 别沈怡安第一天把弟弟交给他,他就给他弄没了。 管家愣住,看着沈平安,“这是……” “沈少卿的弟弟平安,从今以后住在咱们府跟我一起做纨绔了,一应所用,都给他安置妥当了。”宴轻回头拍拍沈平安肩膀,“需要什么,找他。” 沈平安乖巧地点点头,对管家道,“伯伯好。” 管家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小公子好,您、您怎么跟我家小侯爷一起做纨绔了?沈少卿同意吗?” 他知道沈少卿有个身子骨孱弱经不得风吹日晒一年四季总爱生病没断过好药养着的弟弟,如今怎么被小侯爷弄来跟他一起做纨绔了?这副小身子板,做得了纨绔吗? “别怀疑,他哥哥同意的。”宴轻扔下一句话,打着哈欠走了,“人交给你了,只要不是病的不行的大事儿,别喊我。” 管家只能点头,想着小侯爷这又是弄的那一出?他看向云落,云落也不说话,跟着宴轻身后走了。 管家试探地对沈平安问,“小公子,您还能走吗?要不要坐软轿?” 他说完,想起来,这府里压根就没有软轿子,小侯爷从小到大就没用过那玩意儿,端敬候府是将门,也一直没有那玩意儿。 沈平安歇了一会儿,还是喘,很想蹲在地上,但他咬牙撑着,“不必。” 管家伸出手,“老奴扶您吧?” 沈平安摇头,“我还能走,您带路就行。” 管家十分忧心地看着他,“你真的能行吗?” “能行。”沈平安很骄傲地说,“我跟着宴哥哥一路从醉仙楼走回来的呢。” 管家:“……” 他夸奖,“那真是了不起。” 对于旁人,走这些路,不算什么,对于他家小侯爷来说,更是稀松平常,一年不知道要走多少遭,但对于沈平安来说,怕是从来没这样走过,如今不止走了,还能站在这里没倒下,这可不是了不起吗? 他在一旁带路,“那您跟老奴来吧!” 端敬候府人少,院子比人多,又因为小侯爷即将大婚,除了大修的主母院,各处院落都提前收拾了出来,每一处犄角旮旯,务必保持干净。 哪怕宴轻没提前传话,管家也能随便给沈平安找一处住。 看这样子不会住一天半天,于是,管家很懂事儿地给沈平安找了一处长居的院子,并没有让他住客院。 沈平安进了屋子后,终于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好在并不凉。 管家吓了一条,“小公子,您等着,老奴这就去喊曾大夫。” “是栖云山的曾大夫吗?”沈平安仰着脸问。 “老奴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曾大夫,总之是今儿来的,据说也是常住的。就在你这院子的隔壁,几步路就到。”管家道。 沈平安点点头,他实在走不动了,否则不必大夫来,可以自己去找大夫看诊。 管家喊来一个人看着沈平安,匆匆去喊曾大夫了。 曾大夫的确是栖云山的曾大夫,因沈怡安对凌画传话,自己应对不了东宫太子对付他的动作,找上她庇护弟弟,哪怕不论沈怡安与凌家的私下关系,只对比萧泽,他还是相信凌画,毕竟,这二年,弟弟用的好药,都是凌画暗中让曾大夫配了给他的。 于是,凌画想了想,一是宴轻也需要吃曾大夫制作的药丸,二是沈怡安同意让弟弟做纨绔,借宴轻之手护着沈平安,这样一来,凌画便有理由将曾大夫送进端敬候府了。 宴轻倒是没不同意,点头答应了。 曾大夫那里却费劲了些,不太想离开栖云山,直到凌画说“你以为谁想进端敬候府都能住进去?端敬候府没什么人,仆从都被宴轻给赶走了,很是清静,端敬候府地方大,可以给你辟出一个药园子,种满你想种的草药,还有,我嫁进端敬候府后,你的小孙子,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他,若是他能得宴轻喜欢,宴轻也可以教他些东西。” 曾大夫一听,立马同意了,于是,今儿自己带着小孙子来了端敬候府。 第三十六章 嫌弃(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曾大夫已睡下了,但是管家来喊,说是沈平安今夜住进来了,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给沈平安看诊。 沈平安坐在地上,整个人虚弱的不行,见曾大夫来了,他也没力气站起来,只虚弱地喊了一声,“曾大夫好。” 曾大夫看着他的样子,如淋了一场大雨一样,困意都散了几分,上前给他把脉,同时问,“小子,外面没下雨啊,你这是怎么弄的?” 沈平安虚弱地说,“从醉仙楼走来端敬候府,我自己走的。” 曾大夫嘟囔一句怪不得,然后给他把脉片刻,撤回手,“你这是体力虚脱了,没大事儿,吃一颗药丸就行。” 然后,他给了沈平安一颗药丸,拍拍他肩膀,“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好了。你的身子骨,就是缺乏锻炼,我早就跟你哥哥说了,但你哥哥一看到你就狠不下心这么折腾你,导致你如今,走一步都虚力,明儿只要不十分难受,能忍着,还继续出去走。” 沈平安吞了药丸,点点头。 曾大夫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管家上前扶起沈平安,叫来人伺候他沐浴上床,他实在不放心,又留了人守夜,才出了沈平安的院子。 端阳从藏书阁读兵书读的头晕脑胀的出来,正见到管家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他问,“您这是嘀咕什么呢?” 管家看了端阳一眼,叹了口气,“我在说,小侯爷怎么将沈少卿的弟弟弄来了咱们府里,且还长住?我看到那孩子,就心惊胆战,生怕出个闪失,小侯爷回来后径自去睡下了,可真是心大。” 端阳小声说,“这事儿我知道,小侯爷是为了报复太子算计他,才收了沈平安做纨绔。” 他是在醉仙楼那日看杂耍,听了小侯爷与凌小姐的话,才知道小侯爷的目的。 管家不解,“太子什么时候算计小侯爷了?” 太子脑子是什么毛病?没事儿招惹小侯爷做什么?他是在太子的位置上坐腻歪了吗?不知道小侯爷从小到大就不好惹吗?没看太后护着小侯爷跟眼珠子似的,端敬候府就这一颗独苗苗了,等着他传宗接代呢,陛下也拿他没法子吗? “就是让人给小侯爷跟前送女人,陈桥岳的闺女,为了恶心凌小姐。”端阳揉着额头,“哎呀,这事儿您知道就行了,可别再小侯爷面前提,如今陈桥岳都死了,他闺女也贬为奴婢,如今在凌家呢。” “那与沈少卿的弟弟有什么关系?”管家觉得自己老了,小侯爷无论在外面做了什么,回来也不爱说,以前端阳偶尔跟着他,或者大半夜出去找他,或者暗中打探小侯爷都干了什么,回来跟他提提,他都能尽快知道小侯爷在外面的事儿,但自从云落来了,端阳没了用武之地,被小侯爷赶去学兵法,云落又是个锯嘴葫芦,不爱言语,只听小侯爷一个人的话,以至于,云落不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两眼一抹黑,才使得今儿小侯爷突然带了沈平安来,他惊了个够呛。 “太子盯上沈少卿了呗,沈少卿只一个弟弟,除了凌小姐,满京城你问问,也就只有咱们小侯爷敢跟太子抢人。”端阳觉得他最近因此读兵书,聪明了。 多读兵书,果然能使人聪明。 管家恍然大悟,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 沈怡安带着弟弟沈平安前往醉仙楼吃饭,在醉仙楼遇到了宴轻,在沈平安的央求下,同意沈平安跟着宴轻做纨绔,这一消息在宴轻带着沈平安离开醉仙楼后,虽然已是半夜,但转眼就传了出去。 这是既温家父子三人入京后,又是一件轰动的大事儿。 京城做纨绔的子弟每年都有,但是能引起轰动的还真没有几人。比如好多年前几岁就跑去做纨绔的最小纨绔凌云扬,惊才艳艳本来有最好前途的端敬候府小侯爷宴轻,一年前不堪忍受凌画荒废学业作为反抗去做纨绔的秦桓,以及今日大理寺少卿沈怡安的弟弟沈平安,一个常年闹病风一吹就倒的小病秧子。 东宫内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萧泽气的摔了砚台,脸色铁青地骂,“宴轻这个王八蛋!” 幕僚们也没想到沈怡安竟然有这个操作,让弟弟去跟宴轻做纨绔,而宴轻也同样脑子不正常地将一个病秧子收了做小弟,不止如此,还直接带回了端敬候府,明摆着将人划拉进了自己的窝里。 幕僚不由得不怀疑,“殿下,小侯爷如此做,是不是为了帮凌小姐?” 萧泽也有这个怀疑,怒道,“本宫还以为他娶凌画,就是娶个女人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破坏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立的规矩,为了帮凌画,插足朝堂的事儿了。” “好一个宴轻,他真以为能护得住沈平安,本宫奈何不了他吗?”萧泽气的不行,摔了一个砚台不消不了他的怒火,又随手摔了桌子上的茶盏。 “太子殿下息怒。”姜浩沉稳地出主意,“明儿让御史台的人弹劾宴小侯爷与沈怡安勾结,看看宴小侯爷与沈怡安怎么辩驳。” “弹劾能管用吗?”萧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臣不信陛下对于这个消息无动于衷。”姜浩道,“沈怡安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而宴小侯爷此举,的确有勾结朝臣的意味。” 萧泽点头,“行,你给御史台的人通个话。” 他自幼被立为储君,朝中自然有大半支持他的人,御史台也有,以前支持他的人更多,这三年被凌画搅合的少了不少,他也损失不少。 二皇子府,对比东宫太子萧泽恨不得想杀人,对于这个消息,萧枕却平静许多。 别人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与京兆尹府尹许子舟与凌家的渊源,他却清楚,只要涉及朝事儿官员,凌画素来不瞒他,如今萧泽回过味来因为陈桥岳之事被凌画套进了全套里给涮了,许子舟已不能动,他把主意打到了沈怡安的身上,沈怡安唯一的弱点是其弟弟沈平安,凌画借宴轻之手,护了沈平安,也等于断了东宫想对付收拢沈怡安的路。 这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不过萧枕不怎么开心,因为宴轻帮凌画了,虽然帮凌画就是在帮他,但是他也开心不起来。 一名幕僚偷偷看了一眼萧枕的神色,小声说,“凌小姐那边传来话,说宴小侯爷是为了报东宫太子用陈兰桂那日在桂霞楼算计他的仇,而收了沈平安,而沈怡安正好要给弟弟寻求个稳妥的保护措施,与宴小侯爷一拍即合。” 萧枕轻哼了一声,“这话也就面上说说罢了,宴轻想报复萧泽算计他,他有的是法子。” 幕僚小心翼翼,“这个法子最狠,能打蛇打七寸。” “倒也是。”萧枕轻晒,“不愧是宴轻。” 这些年,宴轻跑去做纨绔,大有一去不回头的势头,他做纨绔做的吃喝玩乐混吃等死悠哉乐哉风生水起,愈发地不成样子,以至于,他很是嫌弃。 至于为什么嫌弃,他私心里曾经想过,若是他有宴轻这么好的命,从生下来就不必辛苦谋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有人双手捧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紧紧抓住,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必汲汲营营,这么辛苦。 他虽然生来是皇子,但是这个身份给他的不是高贵,而是万分辛苦,因为他的母妃,他的父皇厌恶他,对他自小就苛刻,他记事以来,就没有过父亲这个身份给他的关爱,更甚至皇祖母也不喜他,宫里素来拜高踩低,哪怕他是个皇子,但是不受宠,活的还不如奴才,虽然不至于被鞭打被饿着,但是好不到哪儿去。 那样辛苦的日子,他过了十年,直到十岁,他救了凌画,本是随手一救,没想到,为了报恩,她却回报他太多。 她年少时,求她外祖父给他庇护,她长大后,亲自庇护他,扶持他。 到如今已十年,十年来,他需要的最大的作为,就是忍,忍常人不能忍,凌画说这叫蛰伏,有她在,就不需要他出头,他只需要做平平无奇的皇子就行,最好无论在陛下面前,太子面前,还是朝臣面前,甚至奴才们面前,做个没什么大作为的皇子。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只有他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尤其是听说她一次次遭遇东宫刺杀的时候。他恨不得将萧泽劫在半路上杀了,但他不能动。 宴轻不比他,明明有着好身份,有着少时传出的惊才艳艳的名声,明明可以受到父皇重用,步入朝堂,青云直上,立于朝堂最耀眼的位置,却自甘堕落。 他辛苦所求,对于他来说,随手可弃一样。 所以,他凭什么不能嫌弃他,不待见他?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月票,么么 第三十七章 弹劾(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合理地怀疑,宴轻是为了凌画,当然,与他报复萧泽也不冲突。 自从圣旨赐婚后,凌画对宴轻的好,不用他刻意去打探,也是知道的,凌画对一个人好,可以好到方方面面,这么多年,他早已深有体会。 正因为深有体会,他才心里憋闷,心中不服气,凭什么宴轻什么也不用做,只长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被凌画瞧见了,就能得到她的一心喜欢,欢喜要嫁他。 宴轻若是一直不做什么,萧枕还会想着,也许有一天凌画热脸贴冷屁股久了心冷了,也就不再喜欢他了,可是如今,宴轻做了。 虽然说的好听,是为了报复萧泽算计他给他送女人,但他同样身为男人,他就不信在凌画方方面面的攻克下,宴轻能真的不喜欢凌画。 若是真不喜欢,宴轻哪怕答应娶她,也不会与她当街共乘一骑汗血宝马。 所以,萧枕不怎么开心,哪怕萧泽如今在东宫气的跳脚可以预料在砸东西,他也高兴不起来。 “二殿下,为了大局着想,您要稳住。”幕僚打量萧枕神色,也不知该怎么劝了,二殿下与凌小姐之间的账,只能他们俩自己算,别人插不上手。 萧枕扯了扯嘴角,“是啊,为了大局着想,我自然要忍住。” 他已忍了许多,不差再继续忍更久点儿了。 他看着幕僚,“听说太常寺卿柳望家的女儿离京了?” 幕僚点头,“是,太常寺卿柳望的夫人那一日带柳小姐上街,好巧不巧碰见了宴小侯爷和凌小姐共乘一骑,第二日,柳小姐就离京了,大约是死心放弃宴小侯爷了。” 幕僚想着,不愧是太常寺家的人,如此执着了好几年喜欢宴小侯爷,如今眼看着没戏了,不吵不闹,离京了。 萧枕撇嘴,“真没用。” 幕僚沉默,心想着您还想要人家怎么有用呢? 他们二人有圣旨赐婚,太后又喜爱凌小姐,让钦天监挑了最近的日子,礼部这些日子所有事情都放下,所有人都忙着宴小侯爷的大婚,比当初的太子大婚还要显得大操大办些,太常寺卿家的柳小姐是有多大的本事,能和凌小姐抢人?无论是怎么抢,都抢不过吧? 如今除了黯然离开,还能有什么法子? 萧枕也觉得这话说的没意思,懒得再说柳兰溪,对幕僚摆摆手,“萧泽一定会让御史台弹劾宴轻,她应该已有预料,怎么说?” 幕僚道,“凌小姐说不用管,由着太子让人弹劾就是了。” 萧枕点点头,“有太后在呢,宴轻只要不做什么谋反的大逆不道的事儿,对于父皇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沈怡安与别人有牵扯不行,但是与宴轻有牵扯,他一个纨绔,对父皇来说,没什么有碍,反而是萧泽,这么被宴轻一气之下,又该坐不住了,他装了这么些日子的乖巧,怕是要破功了。” 幕僚也乐了,“正是这个理,凌小姐就怕太子殿下一直装乖下去,只要他有动作,就会多做多错。” 萧枕冷笑一声,“他就是被父皇宠惯的太久了,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无论他做什么,父皇都能一直宠着他包容着他,他还以为他像是皇祖母宠宴轻呢?毫无理由地宠着护着,也不想想,他与宴轻能比吗?宴轻是端敬候府的一根独苗,而他是父皇培养的储君。” 幕僚道,“也幸亏太子殿下蠢些。” 否则自小培养的储君根基,真是不好对付,要想拉他下来,太难了。 萧枕不置可否。 因萧泽指使,所以,第二日早朝,御史台的几位大人,联合弹劾宴轻与沈怡安。 早朝上,沈怡安立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面色坦然,八风不动,很是稳得住,在陛下看来时,一点儿都不慌。 皇帝扫了几名御史台的人一眼,看着沈怡安问,“沈少卿,你怎么说?” 沈怡安缓缓出列,对皇帝拱手,“陛下,臣私以为,臣的弟弟已长大了,有了自己做主的能力,他想跟着宴小侯爷做纨绔,与臣全然没什么关系,臣就算是他兄长,也不能一味地限制管着他不让他去做他想去做的事儿。” 他冷静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上,毫不客气地抨击回御史台的弹劾,“几位大人弹劾臣勾结宴小侯爷,真是可笑又荒唐,试问臣与宴小侯爷勾结什么?仅凭我弟弟做纨绔,几位大人就能给我扣上与宴小侯爷勾结密谋的帽子,臣看几位大人莫不是阴谋论太过,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宴小侯爷一心一意做纨绔,若是几位大人不信,不如就住去下官的府上,日日盯着下官,看看下官与宴小侯爷能勾结出什么来?” 皇帝也给逗笑了,反问御史台那几人,“是啊,几位爱卿,你们给朕说说,他们两个人,能勾结密谋什么大事儿?” 几位御史台被沈怡安逼问的脸色发涨。 一人浑不怕地说,“谁都知道凌小姐与太子殿下不对付,莫非是宴小侯爷借此帮凌小姐收买沈少卿,让沈少卿帮着凌小姐对付东宫吧?” 沈怡安顿时竖起眉头,“程大人真是太可笑了,若是照陈大人这样说,这京中但凡家里有跟宴小侯爷一样做纨绔称兄道弟的人,家里人一定都是被凌小姐借由宴小侯爷之手收买了来对付东宫的,若是本官没记错,程大人的外甥,就是在京城做纨绔吧?难道程大人也被宴小侯爷收买了,帮助凌小姐对付太子殿下?” 程大人一噎,“这岂能混为一谈?” “是程大人自己要混为一谈。”沈怡安冷着脸色,字字不留余地,“御史台若是都像几位大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人扣帽子,诬陷人,栽赃人,那么,本官看御史台该清洗了。” 程大人顿时勃然大怒,“你一个大理寺少卿,口出妄言,竟然敢说清洗御史台。” 沈怡安反讽,“御史台敢胡乱弹劾人,乱给他扣帽子,本官凭什么不合理怀疑御史台已失去了‘正朝廷纲纪,举百家紊失的作用’,凭什么不能够先清查一番?否则,人人都被胡乱污蔑,纲纪何在?” 程大人顿时噎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皇帝这时开口,“说得好!” 皇帝是不相信宴轻与沈怡安因为他弟弟去做纨绔而密谋什么,但倒也不是全然不猜想这里面是否有什么事儿,否则沈怡安怎么会让他的弟弟去做纨绔。 因凌画要嫁宴轻,沈怡安是他要提拔的人,所以,皇帝还是打算下朝后,将沈怡安叫去御书房,询问一二。 沈怡安自然不能与凌画结成一派,就像沈怡安也不能被东宫收拢一样。 皇帝要的是朝局势力均衡,他能够把控得住,自然不希望臣子们拧成一股绳,那他这个帝王该不安稳了。 皇帝倒也没苛责御史台弹劾的几位大臣,只意思意思地训斥了几句,让几人下不为例,轻轻松松就将这件事儿给揭过了。 下了早朝后,皇帝让沈怡安跟着他去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皇帝问沈怡安,“朕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怡安是聪明的,以十分为难的口吻对皇帝道,“近日来,臣的府外,有人盯着,臣怕是绿林的人知道臣授命对付绿林,使得绿林的人得到消息,来对付臣,而臣的软肋是胞弟,所以,臣思来想去,哪怕臣一再小心谨慎,怕也有打盹护不住的时候,昨儿带弟弟去醉仙楼吃饭,恰巧遇到了宴小侯爷与一众纨绔们在醉仙楼喝酒,正好宴小侯爷心情好,与弟弟平安投眼缘,所以,臣权衡之下,便答应让弟弟去做纨绔了,本来大夫也说让弟弟平安多走动,是臣一直小心谨慎看护着他,以至于他身子骨一直经不得风雨弱的很,如今迫于无奈,也只能狠下心了。” 皇帝皱眉,“这京中进来了绿林的人?还在你的府邸附近盯着你?” “是。”沈怡安点头,“臣今日早上上朝时,还发现有人在,如今应该也还没撤走。” 皇帝当即说,“为何不抓起来?” “臣本来打算安顿好胞弟,今日就让大理寺的人动手,没想到早朝上,御史台因此弹劾臣。”沈怡安声音不高不低,“臣也正要向陛下禀告此事。” 皇帝当即说,“既然如此,你快去。” 顿了顿,又道,“朕派两个大内侍卫跟你一起去,务必拿住人。” 沈怡安垂首,“多谢陛下。” 第三十八章 被坑(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沈怡安从来就不是个软茬子,否则他短短三年也坐不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沈府外近日来盯着的人自然不是绿林的人,而是东宫的人,但他知道陛下关心绿林,所以,这顶帽子就按在绿林的头上,陛下才会给他派人。 而大内侍卫是什么眼力?岂能认不出东宫的人? 所以,他就是要让陛下知道,是东宫盯上了他,借此布局坑东宫一把。 太子想要笼络他,断然不会因为他将弟弟平安送去跟着宴轻一起做纨绔就完事儿,反而会激怒他,他对付不了宴轻,大约会更想厉害的法子对他下手,与其防备,不如主动攻击,将这件事儿摊开在陛下面前。陛下若是知道太子在东宫不但不知反省,反而私底下动作不断,动了陈桥岳后,还要动他,陛下一定会怒火未消再添怒火,严厉警告太子,而太子经过陛下的警告,自然就不敢再动他了,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沈怡安带着两名大内侍卫离开后,皇帝皱眉,“绿林的胆子也太大了。” 赵公公在一旁接话,“绿林从太祖建朝起,一直自成一脉,绵延千里,都有绿林的人,前朝时,绿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朝陛下您执政,绿林已收敛了些,尤其是这几年,绿林换了新主子,更是不那么张狂了,如今也就是一个黑十三,闹腾的厉害。” “一个黑十三已够搅的腥风血雨了。”皇帝看着赵公公,“几年绿林换了新主子?如今那新主子叫什么?” 赵公公摇头,“老奴也不知,这得问熟悉江湖的人。” “凌画掌管江南漕运,时常跟绿林打交道,她可清楚?”皇帝问。 赵公公试探问,“要不将凌小姐叫来问问?” “罢了。她临近大婚,忙的很,据说江南漕运出了点儿差错,她没法出京,派了身边人去处理了。礼部议大婚章程等等,都需要询问她,宴轻是个不管事儿的,只知道吃喝玩乐,据说她亲手绣自己的嫁衣不说,还从御衣局将宴轻没绣的吉服拿回去绣了,只因为宴轻瞧见了她绣嫁衣,问了一句他的吉服谁做?你说,她得忙成什么样儿?”皇帝摇头,“她如今比朕这个一国之君还忙。” 赵公公笑呵呵地说,“凌小姐如此上心,对这桩婚事儿没有丝毫不满,宴小侯爷显然与凌小姐相处的不错,他们二人顺利大婚,也算是了却了太后娘娘一桩心病。” “是啊,那个混账东西,总让太后操心。”皇帝也笑了,“他凭着一张脸比秦桓长的好看,就值得凌画乐意这门婚事儿。说什么都不娶妻,倒头来能娶凌画,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公公点头,凌小姐的好,是个人就能瞧见,也就秦桓那傻子闹着退婚。 两名大内侍卫派出半个时辰后,回宫复命,二人见了皇帝,都有些欲言又止。 皇帝正了神色,“说,怎么了?绿林的人没拿住?” 二人对看一眼,其中一年长者垂首禀告,“回陛下,沈少卿弄错了,盯着沈府外的人并不是绿林的人。” “嗯?”皇帝皱眉,“不是绿林的人?那是什么人?” 大内侍卫诚实地说,“好像是……东宫的人。” 皇帝瞬间脸色难看,“确定?” 大内侍卫声音小了些,“不、不太确定。” 皇帝“啪”地一声拍在了桌案上,怒道,“是不是东宫的人,你们身为大内侍卫,分辨不出来吗?” 大内侍卫立即改口,“很像是东宫的人,但因为没拿住人,卑职不敢说十分确定。” 皇帝怒火腾腾往上冒,他心中清楚,大内侍卫若是说十分像东宫的人,那就是东宫的人无疑了,只不过没拿住人,大内侍卫素来谨慎,不敢肯定说是而已。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萧泽,他的好儿子。 陈桥岳的事儿他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他呢,让他好好在东宫内闭门思过,可是他都做了什么?不知反省,反而背地里还是跳得欢,竟然打上了沈怡安的主意。 他打沈怡安的主意,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授命沈怡安办理绿林的案子?而他东宫,当真是与绿林有牵扯? 他的太子竟然与绿林有牵扯,说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沈怡安呢?”皇帝压着怒火问。 “沈少卿也懵了半天,本来要进宫向陛下请罪,但据说大理寺那边有人传话,说有黑十三的消息了,他先去大理寺了。”大内侍卫道。 皇帝点头,站起身,“来人,备驾,朕去东宫。” 赵公公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皇帝坐上玉辇,浩浩汤汤,去了东宫。 东宫内,太子萧泽还没得到消息,不知道自己被沈怡安给坑了一把。他正在生气早朝上御史台那几个人废物,竟然没奈何得了沈怡安,反而被沈怡安堵的哑口无言,遭了训斥。 而被他派出去在沈府外盯着沈府动静找机会拿捏住沈平安的人,还没撤回,或者说,萧泽根本就不想撤回,他正在气头上,觉得暂且奈何不了沈平安,那就直接找到机会对付沈怡安,他就不信沈怡安有多硬的凿不碎的骨头。 他派出的东宫的人没想到沈怡安会带来大内侍卫,直接对他们出手,幸好他们跑的快,却也不敢回东宫,怕被大内侍卫坐实了身份,是以,萧泽在皇帝找上门来前,还不知道自己掉进了沈怡安的坑里。 外面有人高喊“陛下驾到!”,萧泽惊了一下,大喜过望,他在东宫关了这么久,父皇总算是来看他了。 他连忙迎了出去,想着趁机对父皇求求情,父皇宠爱他,一定会放他出去的,他在东宫闷了这么久,不见外面,哪怕东宫的势力都还活动着,但他也依旧心慌。 皇帝下了玉辇,一眼便看到了对着他满脸喜色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萧泽。 父子二人已有多日不见,但是皇帝见到他,实在是更来气了。 皇帝阴沉着脸,对萧泽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朕来。” 萧泽心里“咯噔”一下子,面上的喜色尽退,扫向赵公公,赵公公撇开脸,自然不敢在陛下的气头上给他任何暗示,萧泽心里打着鼓,跟着皇帝进了书房。 来到萧泽的书房,皇帝劈头盖脸就问,“萧泽,朕问你,这些日子,你可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了?” 萧泽连忙拱手,“回父皇,儿臣好好反省了。” 他自然不敢说自己错在不该收买陈桥岳,不该踏进凌画给的圈套。 “朕问你,沈怡安府外的人,可是你派去的?你想做什么?”皇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朕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接替朕的位置了是不是?” 萧泽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惶恐惊骇,“父皇,儿臣不敢。” “你还不敢?你哪里不敢了?”皇帝抬脚一脚揣在了他身上,将他踹翻在地,暴怒道,“你派人盯着沈怡安做什么?你真当大内侍卫认不出你东宫的人吗?” 萧泽呐呐地说不出话了,他不明白他派去盯着沈怡安的人,怎么被大内侍卫揪住了尾巴,偏偏人真是他派去的,如今他不明情况,反驳不出来。 皇帝看着他,见他一脸惊恐,没反驳,显然就是真事,他怒火更甚,伸手指着他,“萧泽啊萧泽,你的心如今可真够大的,你是不是就盼着朕死,你好即位?” 萧泽快吓死了,几乎快吓哭了,带着哭腔跪在地上摇头,“父皇,儿臣不是,儿臣没有,儿臣盼着父皇长命百岁的,不,万万岁的。” “那朕问你,你为何派人盯着沈怡安,你今日就给朕说出个理由来。”皇帝死死盯着萧泽。 萧泽脑瓜子快速地转着,自然不敢说因为许子舟投靠了凌画,后梁两个最有才华的人,还剩一个沈怡安他要弄到手,因为许子舟投靠凌画他只是猜测,这没法说出来,尤其他目前的情况,说出来皇帝更觉得他胡言乱语, 于是,他急中生智,“华阳喜欢沈少卿,早就求到了儿臣面前,让儿臣帮他,儿臣以前为朝事儿一直没抽出空来,如今闭门思过,大把闲暇,便想起此事来,所以,派人去沈府外盯着沈少卿,了解他日常规律,以便给华阳寻到机会。” 第三十九章 警告(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华阳是太子萧泽一母同胞的妹妹,一年前及笄,求到了皇帝面前,说想嫁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于是,皇帝将沈怡安召进宫私下询问,但沈怡安拒绝了皇帝招婿,言明家有幼弟身子骨不好,他无意娶妻,尤其是华阳公主,他更不敢高攀。 其实皇帝也就问问,毕竟,华阳是太子胞妹,若是把她嫁给沈怡安,那么,也就是将沈怡安给了东宫。 他还春秋鼎盛,没想过这么早让权,他的天子近臣,自然不可能给东宫。 不过皇帝与皇后情深,自皇后薨了之后,多年来皇帝再未立后,对于皇后留下的两个孩子,他也是宠爱有加,对太子除了宠爱外,还严厉教导,对华阳公主,那就只剩下宠爱了,是他所有女儿里,最受宠的一个。 所以,若是沈怡安也想尚公主,皇帝虽然会不高兴,不答应,但没准会拖上几年,然后等到他老的放权的那一日,也许可以满足他们二人。 但是,沈怡安既然无心,那他就省心了,不必考虑了。 毕竟,皇帝首先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之后,才是父亲。 如今萧泽旧事重提,皇帝怒火倒是消了些,竖眉问,“当真?” “回父皇,儿臣不敢骗父皇。”萧泽心里揣揣,但是也不敢说实话,“父皇是知道的,华阳喜欢沈少卿,曾经求到父皇面前,父皇说沈少卿拒绝了,但是华阳不死心,又求到了儿臣这里,儿臣……儿臣见她哭的眼泪汪汪,就答应了。” 皇帝虽然不太相信萧泽闭门思过期间还会盯着沈怡安府外是为了华阳的事儿,但既然萧泽这样说,他也就姑且相信了,“朕会去找华阳,核实此事,若是你言谈有假,诓骗朕,朕要你好看。” 萧泽一个激灵,“是,儿臣不敢诓骗父皇。” 华阳的确求过他,他也不算说谎,只不过他帮了几次,沈怡安机警,都没成罢了。 皇帝看着他沉着脸警告,“朕告诉你,沈怡安你不准动,若是让朕知道,你敢动沈怡安,跟动陈桥岳一样,朕就废了你。” 萧泽连连惶恐道,“儿臣不敢,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宽恕。” 这一求,自然求的是陈桥岳那件事儿。 皇帝似乎懒得再看他,抬脚就走,“继续闭门思过吧!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东宫,让你东宫的人都安分点儿。” 萧泽乖乖地点头,“儿臣遵命。” 继续闭门思过,总好过重罚,刚刚的他有多欢喜皇帝来东宫,如今就有多盼着皇帝赶紧走。 皇帝也没想多待,来如风,走如风,转眼就出了东宫。 皇帝离开后,萧泽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铁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来人,去给我查。” 东宫的人到底没有安分,在皇帝离开后,悄悄派出了几名,去查那几个派去盯着沈怡安府外的人。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被找回了东宫,很是冤枉地跪地请罪,“殿下,沈怡安突然带着大内侍卫回了沈家,幸好我等察觉不对跑的及时,才没被大内侍卫拿住。” 萧泽火冒三丈,“好一个沈怡安!原来是沈怡安!” 他咬牙切齿,“沈怡安,本宫早晚要杀了他。” 等他坐上那个位置,第一个先杀许子舟,第二个杀沈怡安,凌画不算在内,因为,不用等到他登基,他登基前,就要杀了凌画。不杀凌画,他怕再这样下去,他太子之位都不保了。 姜浩在一旁说,“这沈少卿,没想到是一个带毒刺的。” 萧泽磨牙,“父皇严厉警告我不准再动他,若是敢动他,父皇就废了我。为了一个沈怡安,父皇竟然说要废了我。可见这段时间,父皇对我不喜极了。” 姜浩沉默了片刻,请罪,“殿下恕罪,是下臣太着急了,太子殿下如今为求陛下信任,凡事都得退一步,得稳着,既是闭门思过,便什么也不能做。出手对付收拢沈少卿之事,便不能做,让御史台弹劾沈少卿之事,也不能做,否则,也不会让沈怡安抓住了机会攻击回来,致使陛下怒气冲冲找来。” 萧泽深吸一口气,“可是一旦什么都不做,本宫岂不是更被动了?本宫什么都不做,凌画却更会做得多,她的势力没有本宫的钳制,岂不是更会做大,等到本宫被父皇放出去那一日,是不是都奈何不了凌画了?” 姜浩摇头,“殿下多虑了,殿下忘了吗?凌小姐和宴小侯爷大婚在即,她忙的很。至少在中秋节之后大婚之日,这两三个月里,她都没多少精力去做大势力。连江南漕运出了差错,她都没亲自出京,而是派出去了身边人去处理。” 萧泽忽然说,“可查出了江南漕运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姜浩摇头,“江南漕运距离京城毕竟有些远,消息没那么及时传来京城,怕是还要几日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给江南传信,打探出江南漕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然后,趁机再给她添一把火。”萧泽发狠地说,“在京城奈何不得她,在江南漕运给她制造出更大的乱子总行吧?” 姜浩有些犹豫,“殿下,行是行,但若是被陛下知道,您没能好好闭门思过,依旧动作不断……” “父皇不会重罚我的。”萧泽很有这个自信,“父皇喜欢制衡之道,凌画就是制衡我的人,无论我与凌画怎么斗,只要不涉及天子近臣,父皇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浩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给江南传信吧!若是江南出了大乱子,凌小姐怕是得亲自出京,没准会耽误了与宴小侯爷的大婚之期。” 萧泽有了好心情,“那更好了,他们如今不是相处的很好吗?那本宫就让他们赶不上钦天监择好的吉日吉时大婚,等凌画出京去江南漕运处理纰漏,本宫就不惜一切代价,让凌画死在江南。” 姜浩也觉得凌画不能再留了,杀凌画是必须的,凌画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也想为好友钱耿报仇,遂点头,“要杀凌小姐,还是得用幽州温家的人。” 萧泽眯了眯眼,“温启良怎么没来东宫见本宫?” 姜浩叹气,“温启良递了折子,陛下没批,压着了。” 萧泽又寒下脸,“安排一下,让温启良暗中悄悄来东宫。” 姜浩摇头,“近日怕是不成,不止陛下,朝臣们也都十分关注温家父子三人,温启良的一举一动,不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让大内侍卫盯着,朝臣们也盯着了。” 萧泽一阵烦躁,“本宫怎么如今如此被动?” 姜浩知道萧泽为什么如今如此被动,从太子殿下默许温家和黑十三联合在京刺杀凌画,而东宫给他们大行便利开始,没能杀了凌画,便已处于被动了,接下来凌画一连串的筹谋,直指东宫,东宫一步错,步步错,收买陈桥岳,在陛下面前事发,才致使太子殿下陷入如今这个困境。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因为凌画。 萧泽自己心里也清楚,凌画不死,他一日觉都睡不香,处处不得顺畅,只有她死了,他才能一路畅通。 他下定决心,“想办法给温启良传话,让他无论如何,在离京之前,来见本宫一面。” 他本来还打算晾着温启良几日,让他主动求上门娶他的二女儿为太子妃,但如今形势所迫,他还晾着什么?自然是给凌画在江南漕运制造大乱子,逼她出京,然后,倾全力杀了她要紧。 于是,他沉声道,“告诉温启良,他的二女儿,本宫订下了,让他只管来。” 姜浩点头,“殿下放心,下臣一定将话传去温宅。” 温启良和温家早已是东宫这条线上的人,断了前太子妃温氏这一股线,如今再继续用温家二小姐接上就是了,一切为了大位,无论是东宫,还是温家,都有这个向心力,何愁大事儿不成,杀不了一个凌画? 第四十章 当年(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启良在府中等了两日,没等到皇帝批阅他前往东宫探望太子的折子,他有些坐不住,喊了温行之前来商量。 温行之不急不躁,“父亲急什么?该急的人是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殿下在东宫都被关了多久了?为父见不到太子,咱们温家接下来该走哪一步尚且不明,怎么能不急?”温启良真是有些急,看着他这个长子,实在觉得他过于漠不关心了。 太子好,他们温家才能好,太子不好,他们温家怎么好得了?陛下如今让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已关了这么久,不让他见,这是间接不满温家和太子? 温行之询问,“陛下今日怒气冲冲去了东宫,父亲可知道?” “知道啊!”温启良就因为知道,才急了,不明白好好在东宫闭门思过的太子又哪里惹得陛下怒气冲冲去了东宫。 “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温行之面色淡淡,“今日早朝,御史台弹劾沈少卿与宴小侯爷勾结帮助凌小姐对付东宫太子殿下,被沈少卿反击后,陛下训斥了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之后,带了沈少卿去御书房私谈,不久后,沈少卿出宫,带了两名大内侍卫,直接回了沈府,沈府外当时据说一阵鸡飞狗跳,随后,陛下便怒气冲冲去了东宫。” 温启良也知道这个事儿,但是猜不出这里面打的什么哑谜,他看着温行之,揣测,“沈怡安把自己的弟弟送去跟宴轻一起做纨绔的确很奇怪,他弟弟身子骨弱,风一吹就倒,众所周知的事儿,宴轻竟然不怕麻烦,收了他做纨绔不说,还带着他住进了端敬候府,难道不是如御史台几位大人弹劾的一样,沈怡安与宴轻勾结暗中帮助凌画对付东宫?” 温行之嗤笑,“父亲觉得宴轻是什么人?沈怡安是什么人?” 温启良被问住了,“宴轻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沈怡安是……朝中清流,得陛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父亲觉得,他们这样的两个人,即便勾结在一起,帮助凌画对付东宫,宴轻如今有理由,毕竟要娶凌画,那沈怡安呢?有什么理由?”温行之问。 温启良思索片刻,想不出来,“为什么?” “因为东宫要收拢沈怡安。”温行之一言中的。 温启良恍然,“你的意思是,沈怡安不愿意被东宫收拢,借由宴轻投靠了凌画?” 温行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父亲只需要只道,任何一件事儿的发生,都不是偶然,沈怡安将弟弟送去跟宴轻一起做纨绔,今日又带了大内侍卫去他府外拿人,不久后,陛下便怒气冲冲去了东宫,这就说明了一件事儿,定然是东宫的人在沈怡安的府外盯着沈府,沈怡安不买东宫的账,利用大内侍卫,反杀了东宫一局,陛下因为陈桥岳之事,怒气未消,东宫打上沈怡安的主意,陛下岂能不怒?不管沈怡安有没有借由宴轻投靠凌画,都说明沈怡安不会投靠东宫。” 温启良面色凝重,“太子殿下若是一再触怒陛下,这样下去很危险。” 他们温家早已绑在了太子的这根绳上,背地里为太子做了无数事儿,好的坏的脏的臭的,没有温家没做过的,温家如今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没别的路可走,太子登上大位,温家则是从龙之功臣,他也会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若是不能顺利登基,那么,温家也会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在书房内原地走了两圈,看着温行之,“若是陛下一直不批准我见太子,你说,我如何才能见到太子?总不能私下潜入东宫去吧!” “我已经说了,如今急的人,该是太子。父亲不必急。在京城,是天子之地,也是太子的地盘,父亲刚来京城,受人关注,不要轻举妄动,等着太子传话就是了。太子哪怕在东宫闭门思过,也不会闻不到外面的风声,否则就不会派人盯着沈怡安了。今日之后,太子一定会坐不住的,定会派人主动联系父亲,父亲等着就是了。” 温启良跺了一下脚,如今不止朝臣盯着他,陛下也在盯着他会如何动作,他的确要小心为上,“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道太子会被陛下关到什么时候?” “太子自小被立为储君,陛下培养多年,哪怕如今太子惹怒了陛下,但陛下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不会一直关着太子的。等父亲见了太子,大可以劝劝太子,他是储君,求的是一个稳字,大可不必如此急躁。” 与凌画都斗了三年了,也没能杀了她,何必在京城又动手,以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温启良叹气,“不是太子殿下急躁,这些年还不都是被凌画给逼的?” 温行之扯了扯嘴角,不见笑容,“太子纵容太傅害凌家,就该想到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他当年为何独留了一个凌画?” 温启良沉默了。 当年,太子太傅可是一个狠人,收拢不了凌家,便迫害其顶罪,江南漕运案是诛九族的大罪,按理,凌家所有人都得下天牢,但太子在陛下面前说了一句话,陛下想到了王晋将毕生财富十之八九都在临终前上缴了国库,于是,卡着凌画的年岁,没降罪凌画与她下面的两个小侄子。 当时有人还说太子宽仁,但东宫的近臣却知道,太子有藏娇的心思,凌家倒了,他要凌画无根可依,雨打浮萍,他好一顶软轿将之抬进东宫。毕竟,凌画当年虽然才十三岁,豆蔻年华的年纪,已初露容色,又有她娘珠玉在前,她将来长开了,一定会艳冠京城。 只不过太子没想到,凌画这朵娇花,是一朵有毒的花,她走投无路时不是四处求人,而是竟然敢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撑着一口气到了陛下面前,使得陛下重审江南漕运安,为凌家洗清了冤屈,他不止没摘到这朵花,还折进去了太子太傅以及东宫一干人,损失惨重。后来,更没想到,陛下破格重用她,将江南漕运交给了她,她以一己之力救活了江南漕运不说,也将凌家重新支撑了起来。太子悔之晚矣。 后来,太子屡屡在她手上吃亏,错过了三年前诬陷凌家将她也下天牢斩草除根的机会,因龌龊的心思而误事儿,以至于后来这三年来再想杀她,难如登天。更是到了如今被动的地步。 温行之自然也清楚这个,才有此一问,就是想让他爹闭嘴,如今见他果然已闭嘴,他淡淡道,“陛下春秋鼎盛,寿数还早,太子急也没用,父亲急更没用。父亲若是见到太子,让他老实些,别再陛下面前火上浇油了。” 温启良还是很相信长子的话,点头,询问,“若是太子派人来传话,你可与我一起拜见太子?” “不见。有什么可见的?”温行之语气淡之又淡,“父亲只管去见就是了,别捎上我。” 温启良顿时急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咱们温家未来的接班人,温家将来是交给你的啊,你一直不见太子,将来……” 温行之挑眉,“那也要太子将来能登上帝位。” 温启良骇然,“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咱们温家会白忙一场,太子登不上帝位吗?” 温行之神色漠然,“我们温家运数如何,自然要再看,太子运数如何,也要再看,父亲既然坚信太子能登基,有什么可害怕的?” “太子占嫡又占长,得陛下宠爱,德行无亏,有什么理由不登基?”温启良看着温行之,“行之,咱们温家已陷入的太深,无论如何,都没法子脱离出这一池泥潭了,只能跟着太子殿下一路走下去。你得保住太子,登上大位,不能再让太子殿下走下坡路了。为父离开京城后,你要辅助太子,不可再如此懈怠不上心了。若是上一回京城刺杀,有绿林黑十三一起,你跟着一起出手的话,没准如今凌画已经……” “我是温家人,姓温,既然温家以后都是我的,父亲担心什么?”温行之打断温启良的话,“我留在京城,以后见太子的机会多的是。” 温启良心又落了落,呐呐道,“也是。” ------题外话------ 宝贝儿们,求月票,么么 第四十一章 卧虎藏龙(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怒气冲冲起驾去东宫时,琉璃正在跟凌画感叹。 “小姐,您不知道,今日的早朝上,沈少卿有多锋利?将御史台的人驳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沈少卿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如浴春风的,朝野上下人人都说沈少卿谦谦君子,品性温和,殊不知攻击起人来,真是字字珠玑,杀人见血。如今朝臣们下了早朝还在议论呢。” 凌画笑,“谁若是小看沈怡安,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是啊,三年前的金科头名状元郎,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小白兔。沈少卿在大理寺这三年前来经手的案子,哪一件不是棘手的让大理寺卿都抓头皮?可是到了他的手里,都给完美落案了,他若真是好欺负,也不至于今儿给太子挖了个大坑了。” 琉璃一边说一边笑,“沈少卿下了朝后,在御书房不知是怎么跟陛下说的,陛下竟然给了他两名大内侍卫去沈府外拿人,虽然东宫的人见势不对溜了,没被大内侍卫抓住,但大内侍卫是什么眼力?一定会认出东宫的人,如实禀告陛下的。” 琉璃快笑疯了,“这不,陛下已冲去东宫了,不知怎么对太子发怒呢!昨儿咱们给沈少卿的消息,沈少卿今儿也用上了,在大理寺演了一出戏,足够沈少卿洗脱陛下的怀疑。” 凌画点头,“因势利导,这一局能成,是沈怡安料中了帝心。不过萧泽一定会给陛下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啧啧一声,“都能想到萧泽用什么理由来应对陛下发的火,无非是华阳公主。” 琉璃闻言失望,“还以为陛下这一回能更怒太子呢,太子拿华阳公主来应对,陛下怕是也没话说了。” 陛下最宠华阳公主,华阳公主喜欢沈怡安的事儿,沈怡安拒绝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凌画笑,“虽然萧泽会给出合理的理由,但是陛下若真是那么好糊弄,也就不是陛下了。沈怡安这一个坑,萧泽顶多能跳出来一半,但对沈怡安来说,也够了,陛下一定会警告萧泽,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敢动沈怡安了,至少,不敢明目张胆了。” 琉璃觉得解气,“陛下如今还压着温启良的折子没准他去东宫探望呢,如今又出了这事儿,陛下兴许直到温启良离京,都不让他见太子了。” 凌画琢磨片刻道,“走了一个温启良,还有一个温行之呢。” 琉璃更有了兴趣,“温家这位长公子,可不一般,据说,温家最厉害的东西,都是被他把在了手里,至今没用到太子身上。温启良别看是他爹,但也拿捏不住他。” 凌画也不敢小看温行之,“温家独独这个温行之,倒是让人看不透。” “咱们没与温行之打过照面,若是打上几次交道,也许就能看清他的路数了。”琉璃跃跃欲试,“温行之如今来京了,总会有机会的吧?” 凌画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就怕温行之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会要我的命。若是这样,还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好。” 琉璃:“……” 她看着凌画,“小姐,温行之虽然让人看不透,但也不见得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吧?” “且看吧!会咬人的狗不叫。”凌画给出一句评价。 顿了顿,又道,“温启良那蠢货有个好儿子。若非温家有个温行之,这三年来,咱们与温家打交道多次,也不会没能将温家从幽州总兵的位置上弄下来。” 琉璃正经了眉色,“以后我还是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凌画歪了一下头,“那你继续去练武?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能赶上云落,也许我才是十分安全。” 琉璃忿忿,“我一定会赶上云落的。” 她扔下一句话,真去练武了。 沈怡安从大理寺出来,匆匆进宫向皇帝请罪。 皇帝脸色不太好看,他自然不会十分相信萧泽的说辞,他若是这么天真的帝王,他这个位置早换人坐了,不止不相信萧泽的话,他如今回过味来,也不怎么太相信早先沈怡安说的话,沈怡安说什么绿林的人在他府外,明明就不是,他不相信他没看出来,若沈怡安是这么笨的臣子,他怎么会重用他? 只有一点,沈怡安是利用他摆脱东宫的盯视。 虽然他也不会让沈怡安投靠东宫,但也不希望堂堂帝王被臣子利用。 沈怡安是聪明人,昨儿就料到布今日这一局坑萧泽的同时会让陛下对他怀疑,所以,一早就有应对之策,他跪在地上请罪,“陛下恕罪,臣前日听到下面人禀告,黑十三的人在京外三十里地有过出没,基于他敢带着人在京城刺杀凌小姐,臣以为,下官奉命对付绿林,他们乔装一番来刺杀臣或者别有目的企图阻拦臣对付绿林,也不无可能,所以……” 他顿了一下,自觉失职,“臣没想到,他们原来不是来对付臣,而是潜入大理寺销毁关于绿林的卷宗,让臣拿绿林束手无策……” 皇帝听到这里一愣,“怎么回事儿?” 不是东宫的人吗?怎么当真有绿林的人?潜入大理寺销毁关于绿林的卷宗? 沈怡安抬起头,对皇帝解释,“刚刚是有一批绿林的人,潜入了大理寺,幸好发现的及时,才没损失太多,臣只顾着带人去我府邸了,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有贼子潜入大理寺的典藏阁,不过好在,拿住了两人,如今收押在大理寺天牢。” 皇帝腾地站起身,“可审问了?” 沈怡安摇头,“臣还没来得及,先进宫向陛下请罪。” 皇帝此时倒是打消了对沈怡安算计东宫的怀疑,想着看来确实是凑巧弄错了,他没提东宫的事儿,显然真以为是绿林的人,他是文臣,不是武将,看不出东宫暗卫的路数以为是绿林的人盯上他也正常,是他过于疑心了。 皇帝沉下脸,怒道,“朕不怪罪你,你现在就回去,审问那两个贼子,一定要查清绿林的底细,他们真是太嚣张了。京城之地,岂容他们作乱?” 沈怡安应是,站起身出了御书房。 绿林的人自然是有,天牢里那两个刚刚拿到的人自然也是真的,不过今日的戏,却是他昨日就做下的,今日他挖坑算计太子,自然要做首尾和埋坑,总不能让陛下怀疑他,把自己也埋进去。 两日前,绿林的人的确是在京外出没,似乎在找什么人,而昨儿凌画料到今日御史台会弹劾他和宴轻,所以,让他借力打力,悄悄放出消息,大理寺天牢内关着黑十三的弟弟,今日果然绿林的人就闯大理寺了,被他拿住了两人,正好给陛下交差。 沈怡安走出宫门,心下还感慨,这一局,是他亲手布的,但其中关键的点,还是靠了凌画。环环相扣,走一步看十步,不愧是凌小姐。 他走出宫门的同时,温家的温行之也得到了大理寺那边拿住了绿林人的消息,他在窗前静站片刻,攸地一笑,“京中真是卧火藏龙。” 一个许子舟,一个沈怡安,怪不得让太子眼馋。可惜,如今一看,太子一个也没得到。 至于凌画得没得到,如今显而易见。 温行之捻了一下手指,对身后吩咐,“把衡川郡大水,受灾千里的消息,让人送去东宫。” 他身后,立着影子一样的人,闻言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于是,半个时辰后,东宫太子萧泽顾不上怒了,震惊地看着下臣得来的消息,惊骇地问,“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下臣点头,也急的头皮都快掀飞了,“回太子殿下,是幽州温家的长公子让人递进来的消息,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萧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温行之?” 他不是一直以来,不理会他的吗?他娶温夕瑶三年,也没见过温行之一面,他和温夕瑶大婚时,他都没出现。 他定了定神,“温行之怎么说?” 下臣看了萧泽一眼,“温家长公子说,太子殿下若是还想继续坐在储君的位置上,衡川郡大水背后的那些事儿,就不能被揭露出来,让太子殿下自己看着办,此事别指望温家。” 第四十二章 两策(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这些年势力铺的大,为杀凌画,不惜大力培养暗卫,的确是缺银子。 也因此,当年暗中让人动了衡川郡修建堤坝的银子,但他没想到,一场大雨,竟然让衡川郡的堤坝被冲垮,豆腐渣成这样,且绵延千里受灾。 他手都哆嗦了,几乎扶不住桌案。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的太子位一定不保。 父皇自小就教导他爱民如子,他以前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谁让当年西川大乱,他听从了太子太傅的怂恿为争功劳,在朝臣们面前夸下海口,能平息西川之乱呢,后来,将自己架在了火上,怕失言于父皇,怕父皇对他失望,怕失信于朝臣,怕朝臣对他摇头叹气,说他才不立足,德不配位,他只能暗中砸了千万两银子,才算平了西川之乱。 而千万两银子从哪里来?他有一个厉害的太傅,自然是掏空了江南漕运。 以至于,后来为补上江南漕运的亏空,动了吞噬凌家的心思,栽赃陷害凌家,偏偏,他舍不得心里那么点儿对凌家最小的女儿的想法,所以,在父皇面前提了一句王晋,父皇想起来王晋是凌画外祖父,于是? 斟酌之下,没赦免凌夫人,而留了凌画。 但凌画出人意料地竟然敲登闻鼓告御状? 不怕被打死? 撑着一口气? 到了御前请求重审江南漕运案,因此,他折进去了太子太傅不说? 还折进去了以太子太傅为党羽的一干人? 那些,都是他东宫的得用之人,他损失惨重。 他恨的不行? 后悔的不行? 但追悔莫及。 后来? 凌画掌管江南漕运? 他开始没动多大的杀心? 更多的只是后悔而已? 但随着她接手江南漕运,掣肘东宫的地方愈多,无论是东宫的人,还是东宫所做的事情,都受到她方方面面的钳制? 他才真正动了杀心。 程家根本比不上凌家? 所以? 哪怕他纳了程良娣? 稍微缓解了东宫的燃眉之急,但却也不充足。随着重新培养因凌画而折损的那些势力,他愈发地需要银子? 两年前,在钱耿的出谋划策下,他动了衡川郡修筑堤坝的银子。 钱耿明明说,一个小小的堤坝,动了银子,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但如今事发不过两年,衡川郡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而钱耿,已被腰斩了。 萧泽回想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此被动的局面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没想过伤害百姓,他是想着待他登基,他要坐比父皇更好的帝王的。 如今衡川郡绵延千里的灾情,会损失多少百姓?多少良田?多少民生?他根本就不敢想。 “太子殿下?”近臣见萧泽半天没动静,试探地看了一声。 萧泽闭上眼睛,声音沙哑,隐约透着几分压制不住的情绪,“温行之派来的传信的人呢?” 下臣小心翼翼回答,“已经走了。” 萧泽当即道,“喊姜浩来。” 下臣应了一声,命人去喊姜浩。 姜浩很快就来了,见萧泽面色发白,显然出了大事儿,拱了拱手,沉稳出声,“殿下!” 萧泽看到姜浩,镇定了一瞬,直言,“衡川郡发大水,冲亏堤坝,灾情绵延千里,本宫喊你来是让你尽快想办法,如何才能平息此事?” 姜浩也惊了个够呛,“是两年前衡川郡堤坝?” “是。” 姜浩半天没说话。 两年前,国库拨了银子,给衡川郡修建的堤坝,当时拨了白银三百万两,是任职巡查使的方敬曾巡查至衡川郡,上的折子给陛下,说衡川郡的堤坝必须修,陛下很重视方敬曾的折子,让工部尚书冯程亲自带着人去了衡川郡一趟,冯程回来禀告,说要修衡川郡的堤坝,需要白银三百万两。 当时陛下都大喘了一口气,没立马应允,国库虽然因为王晋上缴十之八九的家财,还算充裕,但江南漕运几乎整体瘫痪,牵连了许多进项,彼时,凌画拯救江南漕运才一年,虽已交了漂亮的成绩,但还没能够给江南漕运整体给救回来,所作所为还远远不够,所以,三百万两银子,国库若是一下子拨出去,也是一笔大的开支。 后来方敬曾又给陛下上折子,言辞恳请申明衡川郡堤坝修筑的重要性,陛下到底是信任方敬曾,最后咬牙准了。 银子拨下去后,方敬曾身子骨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方敬曾曾做过陛下的伴读,亦兄亦友,二十年来,为陛下巡查各地,惩恶扬善,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当然也惹了不少人,受过多次刺杀暗害,也是落下了一身病,他最后一站是衡川郡,撑着身子骨上了最后一封折子,知道银子拨了下来,了却了一桩心事儿,折子上言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了,便阖眼而去。 当时东宫缺银子,处处都用钱,钱耿当初说动这笔银子,姜浩觉得不太妥当,钱耿于是去了一趟衡川郡考察,回来说方敬曾言之太过,依他看,衡川郡好好的,就算修筑堤坝,从地势上看,也用不了三百万两白银,顶多几十万两,就能让堤坝抵抗大水灾情。 他当时还带回来了衡川郡的地形图,他也看过,也觉得方敬曾是有些言之太过,大概人老了,弥留之际,行了糊涂事儿? 于是,他也没再反对。 太子殿下见他言之凿凿这样说,自然也没了意见,毕竟东宫是真的缺银子。 于是,一番操作下,便挪了白银两百四十万两。给衡川郡留了六十万两。 没想到,短短两年,衡川郡便发了大水,冲毁堤坝不说,且绵延千里受灾。还真是让方敬曾给言中了。 “怎么不说话了?”萧泽看着姜浩,“连你也没法子吗?” 姜浩心情十分沉重,挚友钱耿被腰斩,死的惨,如今出了这等事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子里轰轰的,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派人立即去衡川郡吧!这个消息一旦走漏,凌小姐那里绝对不会放过咬死东宫的机会。” “温行之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凌画会不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萧泽心里实在没底。 “说不准。”姜浩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凌画耳聪目明,消息灵通,“这样的大事儿,一旦她知道背后有东宫的手笔,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如今派人去衡川郡能做什么?”萧泽问,“总不能让本宫派人去私下赈灾吧?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本宫既然知道,不上折子禀告父皇,却私自派人去衡川郡赈灾?做出这样的事儿,父皇难道不疑心本宫目的?朝臣们难道不疑心揣测?” 姜浩道,“殿下别急,让下臣想想。” 萧泽也知道急不得,可他就是镇定不下来,整个人都慌的很。 姜浩思索片刻,沉重地道,“殿下,有两个法子,上策是,立即派人去衡川郡,销毁当初的所有证据,经手之人,得知内情的,一律都灭口,然后,经由东宫的人,递折子,上达天听,对陛下禀告此事,陛下得知此事后,一定会震怒,下令彻查原因,然后,派人立即去衡川郡赈灾,而最先上折子的是东宫的人,殿下您如今虽然在闭门思过,但也可以借此机会,上折子,请求陛下给您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您自请出京去衡川郡赈灾,趁机可以抹去当年的痕迹不说,还可以趁机破解这一局闭门思过。” 萧泽点头,“下策呢?” 姜浩继续道,“上策是在凌画没得到消息动手查的情况下,一旦他得到消息动手查,上策就不那么管用了,只用下策,就是拦住她的人,死活不能让其收集到证据来京揭发,我们现在就立马布局,舍弃衡川郡守吴易,保住他一家子,让他出来顶下所有的罪,因他与江北郡王府有旧情,所以,我们也许也可以将罪名按在江北郡王府得身上,同是楚姓,陛下哪里就对江北郡王府没有一点儿防备和猜疑之心?” 萧泽听完,攥了攥拳,“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派东宫的头部暗卫去衡川郡,以两日为限,两日后,由人上折子,上报此事,本宫趁机请旨出京。” 第四十三章 不去(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沈平安到底身子骨太弱,哪怕是吃了曾大夫的药,第二日还是病倒了。 宴轻不是地主家的周扒皮,所以,在得知沈平安病倒后,他去瞅了瞅,沈平安苍白着小脸,跟个小透明人似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见到他,眼神虚弱又愧疚,“宴哥哥,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宴轻不以为然,“病了就吃药休息,生病是你体质太差,你自己的事儿,给我惹什么麻烦?我又不伺候你。” “那给你府里的人添麻烦了。”沈平安进端敬候府时,没带伺候的人,一是他知道,宴轻的府里不要闲杂人等,连皇宫的人都不行,二是,那些伺候他的人他也不想要,不是怕他磕了,就是怕他碰了,他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他们了。 “我府里能留下的这些人,都是死皮赖脸白吃干饭的,你来了也算是给他们找点儿活干。”宴轻在沈怡安屋子里留了一小会儿,就懒得问满屋的药味了,没耐心且不走心地说,“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想躺着就躺着,不想躺着就起来溜达溜达,溜达不动,就自己喊人陪你玩,我的库房里也有许多玩具,让管家给你找,曾大夫那老头,你不是瞧见了吗?实在不行,就让他给你行针,他不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吗?你这个病,在他眼里,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吧?我走了。你这屋子里药味忒大? 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他难得耐着性子说了一大段话,说完后? 也不等沈平安接一句? 转身就走了。 沈平安看着宴轻利落地走了?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紧张担心? 就是平平常常? 仿佛他这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个小病小灾,他被人从小紧张到大? 如今宴轻这样? 反而让他心里一下就轻松了。 他最怕的? 不是自己生病? 而是生病后? 一大堆人围着他紧张的不行? 还有他哥哥温和面具下隐藏着的担忧和费尽心思让他的病好起来的情绪,如今都不用见到,他病着,心里反而轻松极了。 有了曾大夫在,得知他医术真是高? 比太医院的太医强多了? 管家也不如昨儿紧张了? 笑呵呵地说? “小公子是想让我们陪着您说话,还是想玩什么?或者小侯爷库房里的玩具很多,老奴去给您挑来您自己玩。” 沈平安从小到大玩过很多沈怡安给他搜罗的玩具? 但他还是想知道宴轻都玩什么,“您随便给我挑些玩具来玩就行,我自己玩。” 端敬候府里本来就人少,哪里像是宴轻说的,这些人都是白吃干饭不干活?他懂事儿地知道宴轻与凌画大婚在即,府内要做的事儿一定有很多,人手怕是都不够,他哪儿能让人陪着他玩? 管家点头,笑呵呵地去了。 不多时,管家带着人抬回来两个大箱子,放在了沈平安的屋子内,打开箱子,给他看宴轻的玩具,“老奴先让人抬来了这些,小公子先玩着,库房里还有许多呢,您玩够了这些,再换着玩。” 沈平安点头,有好多玩具他都没见过,不由新奇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管家笑呵呵地一一说出,“这里有些玩具是小侯爷自己做来玩的,市面上自然见不着,不是老奴夸我家小侯爷聪明,就算端敬候府有一天没银子吃不上饭了,我家小侯爷也饿不死,他随便做点儿小玩意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沈平安钦佩极了,“宴哥哥真厉害。” 他从小到大玩了那么多玩具,自己也不会做一个。他让人将宴轻做的那些玩具都跳出来,摆在床头,一个一个的研究着玩。 管家瞧着他,想着这位小公子虽然身子骨弱,但是被沈少卿教导的极好,乖巧懂事儿有礼貌,除了身子骨差些,还真是无可挑剔,就是可惜身子骨太差了,不能去学院进学。 程初不放心沈平安那孱弱的小身板,一大早就来了端敬候府瞧他。 当得知沈平安果然病了,程初直跺脚,“我就知道,沈小弟那个小身子板,怎么能做纨绔?怎么能禁得住折腾?” 他看着宴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宴兄,你昨儿喝醉了,今儿醒来,又后悔了没?” 宴轻白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爷从来不后悔。” 程初啧啧,“你别嘴硬了,咱们俩兄弟谁跟谁啊?你就是后悔了,跟我说,我也不笑话你。” 宴轻看着他,嫌弃,“你怎么这么多戏?” 程初:“……” 他果断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程初问宴轻,“宴兄,今儿婉玉娘在红粉楼唱新曲子,要不要去听听?” 宴轻可有可无,“行吧!” 程初踌躇,“那沈小弟呢?他病了,怎么办?还带着吗?” “人都病了还带什么?自然是在府里歇着吃药养着了。”宴轻理所当然地站起身,“我们自己去。” 程初点头,可是还不放心,“你离开府里行吗?万一沈小弟病的不轻需要你……” 宴轻给他一巴掌,“你咒谁呢?府里有大夫,他出了不大事儿,操心你自己吧。” 顿了顿,宴轻又补刀,“操心太多,老的快,你还没媳妇儿呢,就想先长白头发?” 程初:“……” 你大爷的,你这才是咒我呢吧! 程初再也不想操心沈平安了,又不是他弟弟,爱咋地咋地,沈怡安估计都没他操心。 想起沈怡安,他问宴轻,“宴兄你听说了没?沈怡安今儿在朝堂上,跟御史台的人杠起来了,一战扬名。” 宴轻点点头,自然是听说了,他有一个爱打听外面事儿的管家,也有一个明明挺笨,对外面的事儿倒是消息灵通的端阳,尤其是如今沈怡安的弟弟在他的府里,管家就万分关心起外面的沈怡安来。 程初啧啧,“沈少卿那个温和的性子,真看不出来啊,原来也是个能舌战群儒的。” 宴轻嗤笑,“人家是三年前的金科状元,若没两把刷子,能跻身朝堂三年就坐到了大理寺少卿?” “也是。”程初感慨,“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爹天天骂我不着调的不孝子逆子,恨不得沈怡安和许子舟是他儿子。如今许子舟官至京兆尹府尹,沈怡安也快往上升一级了吧?” 宴轻不感兴趣,“这还用说?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他偏头看了程初一眼,鄙视,“人有人道,狗有狗道,你比个什么劲儿?” 程初:“……”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大家同是纨绔,你鄙视我做什么呀?就因为你是个聪明的纨绔,而我是个傻啦吧唧的纨绔? 凌画给宴轻绣吉服累了,趁着歇息的空,问琉璃,“宴轻今儿在干什么?” 琉璃清楚,“宴小侯爷今儿与程初公子去红粉楼听婉玉娘谱写的新曲子了。据说今儿红粉楼十分热闹,婉玉娘的曲子很是让大家喜爱,每出一首新曲子,红粉楼都能爆满坐不下。” 凌画点头,“原来是去了红粉楼听婉玉娘的曲子,他很喜欢听婉玉娘的曲子吗?” 琉璃点头,“宴小侯爷交给凤头鹦鹉的曲子,就是从婉玉娘那里学的。” 凌画有点儿吃味,“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么还挺爱听婉玉娘的曲子? 琉璃道,“据说婉玉娘的曲子,很是特别,虽是女子,很有铿锵之色,一点儿也不阴柔,宴小侯爷大体是没将她当做女人?咱们府里的秦三公子也喜欢呢?” 凌画这些年没这个闲心听曲子,忽然有点儿想去听听。 琉璃立即提醒她,“小姐,您可别去啊,若是想去,也别赶着小侯爷去时您巴巴的自己凑过去,您忘了自己都说了什么了吗?总是这么热着,像什么话?” 凌画顿时打消了念头,重新拿起吉服,继续绣,“不去不去。” 热过劲儿了,适得其反,就该收着些,冷着些,像烙饼一样,两面煎,反复烙,才能熟。这道理她得懂,不能身在局中不知局。 第四十四章 五日(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派出东宫头部暗卫,悄无声息地离京,还是没瞒住一直盯着东宫的凌画。 凌画听闻后,腾地站起身,“萧泽派出了头部暗卫,一定是去了衡川郡了?” “应该是。”琉璃很是兴奋,“这么说,衡川郡堤坝冲毁,偷工减料的豆腐渣背后,肯定有东宫的手笔了?” 凌画点头,“十有八九是了。” 否则,萧泽不会派出头部暗卫。 她当即说,“给望书传消息,用流云阁最快的快马,东宫的头部暗卫出动,我怕他们应付不来,让望书拿着我的令牌,调岭山的苍云卫。” 琉璃倒吸了一口气,“小姐,没、没必要动用苍云卫吧!” “有必要,东宫的头部暗卫,是萧泽手里最厉害的一张王牌,这些年,他哪怕是杀我,一直也没调离出京城,如今却调离出京城了,可见,他有多怕衡川郡的事情爆出来,那么他的太子位是真的做到头了。” “一旦动用苍云卫,与东宫交手,东宫那边就会知道您与岭山的关系了。”琉璃担心,“若是太子咬死您,到时候陛下一定怀疑您投靠了岭山,陛下这些年对岭山十分忌惮。” “到时候再想法子。”凌画发狠,“萧泽为了一己私利,置百姓于不顾,暗中动用衡川郡修筑堤坝的银子? 才会有如今衡川郡大水,冲毁堤坝,灾情绵延千里? 多少百姓性命丢失? 良田受损? 我不能就这么让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抹杀了,尤其他还是一国储君。” 琉璃见凌画下定决心,点头? “我这就去传信。” 凌画摆摆手? 重新坐下身,以萧泽的角度来反向思考,若是她是萧泽? 此时? 除了派出东宫的头部暗卫? 还能做什么。 所以? 当琉璃回来? 告诉他消息已由流云阁送出去后? 她对琉璃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用不了两日,萧泽的人就会上折子,爆出衡川郡大水? 灾情严重之事。” 琉璃不解? “太子不是该压着这个消息? 暗中悄悄抹平吗?他怎么还会爆出来?” 凌画摇头? “衡川郡大水的消息,压不住,哪怕衡川郡瞒而不报? 但灾情绵延千里之地,总有别的郡会如实上报,如今朝廷没得到消息是因为折子一层层往上递,还没报上来,萧泽身为储君,他不傻,肯定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一边派出东宫的头部暗卫去清除抹去证据,一边让东宫的人上折子,然后,自己再打着将功赎罪的幌子,趁机请旨前往衡川郡。” “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呢,如今不能参与朝事儿。”琉璃眉头紧皱,“陛下真会同意他去衡川郡吗?” 凌画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她只是料想到萧泽会这样做,唯独这样做,才对他最有利,她不轻易揣测帝心,怕揣测错了,影响判断,她只需要揣测萧泽的心思就行了。 她道,“总之,不能让萧泽去衡川郡。” “那小姐就要赶紧想法子阻拦了。” 凌画点头,“太子是储君之体,去衡川郡千里之遥,不该轻易出京,到时候让朝臣全力反对就是了。户部主管赈灾,让户部尚书亲自前去,陛下想必不会反对。” 琉璃道,“户部尚书是中立派,他自请去赈灾,陛下定然恩准。” 两日后,宴轻辰时又准时从床上醒来,躺在床上皱眉半天,看看更漏,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有点儿怀疑自己,怎么跟着凌画在栖云山住了不过几日,他从回府后就养成了辰时醒的生物钟了? 每天辰时准时醒,这是什么规矩?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强行睡,半天也没睡觉,只能脸色臭臭地起了床。 端阳正在跟云落探讨剑法,见宴轻醒了,睁大眼睛,惊讶,“小侯爷,您这几天怎么起的都这么准时?” “要你管!”宴轻没好气。 端阳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自己起来的,起床气怎么这么大?他没眼力价地问,“那您以后都这个时辰起床吗?” 宴轻凉凉地反问,“你昨儿看兵书到什么时辰?” 端阳“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如实回答,“戌时。” “再加一个时辰,以后看到亥时。”宴轻霸道命令。 端阳顿时哀嚎一声,“小侯爷,为什么啊?” 宴轻不再理他。 端阳不明白极了,转头用眼神询问云落。 云落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这等小事儿,就让他傻着得了,也懒得给他解释,有些人天生就脑袋发直,看多少兵书估计都不管用。 宴轻懒洋洋地吃了早饭,去后面抱厦训凤头鹦鹉,之后又去了马圈,将汗血宝马牵出来,看着马背上的软皮子马鞍,虽然不太霸气,但好在软和,他想着端阳的动作还挺快,这刚回府,新马鞍就给换上了,那家伙还算有些用处。又想着凌画骑马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让她试试这新马鞍坐着舒服不舒服? 于是,他问云落,“她呢?这几日在做什么?” 怎么这么安静?明知道衡川郡大水的事儿,看她急急回京,以为会有什么大动静呢,可是并没有。 云落摇头。 宴轻挑眉,“你不知道?” 云落诚实地回答,“如今属下是小侯爷的人,主子若是没有大事儿,是不会知会属下自己做什么或者吩咐属下做什么的。” 宴轻沉默了一下,“她从那天来了一趟又走了,几天没来了?” 云落记得很清楚,“五日。” 宴轻皱眉,都五日了呢,她这悄悄的,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在背地里捣鼓什么呢?他摸着马鬃,对云落吩咐,“你打听一下,她如今在做什么?” 话落,又补充,“别让她知道。” 云落:“……” 他饶是再聪明,也觉得小侯爷这个操作很迷,让他去查,还不让主子知道,这暗偷偷的,是个什么心理? “怎么?这很难吗?”宴轻看着云落。 云落摇头,“不难!” 就是很迷惑罢了!直接问主子不好吗?主子一定会告诉宴小侯爷自己在做什么的。 宴轻看着云落离开,自己带着汗血宝马出了马圈,溜溜达达地在府中饭后散步。 病了几日的沈平安这一日终于感觉好多了,走出房门,便看到了宴轻和汗血宝马一前一后在散步,他很是新奇,“宴哥哥,这就是汗血宝马吗?好漂亮啊。” 宴轻抬了一下下巴,有几分矜持的自得,“是汗血宝马,它从进了我的府里,颜值都提升了许多。” 沈平安:“……” 他没见过以前在御马司养着的汗血宝马,如今也没法对比宴轻所说的从进了端敬候府颜值提升了许多是提升了多少。 他走近宴轻,“宴哥哥,我可以摸摸他吗?” 宴轻瞅了一眼汗血宝马,“你自己问问它,它同意不同意被你摸,秦桓那天摸了他一下,差点儿被他咬掉脖子。” 沈平安吓了一跳,“它、它不喜欢被人摸吗?” “嗯,生人勿进。” 沈平安缩回手,“那我还是不摸了,我就看看好了。” 宴轻也不反对,继续带着汗血宝马遛弯,对他问,“你要一起遛弯吗?你如今好了,以后每日早起蹲马步练基本功吧!练武能强身健体。” 沈平安小声说,“我能练武吗?” “你问问曾大夫,能的吧!”宴轻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小孩就是欠锻炼,天生体弱多病是一方面,被沈怡安给养娇了也是一方面。 沈平安立即说,“我先跟宴哥哥你一起遛弯,一会儿我就去找曾大夫问问。” 宴轻点头。 于是,一人一马遛弯,变成了两人一马遛弯。 宴轻在府中遛弯从来就走的不快,慢悠悠的,汗血宝马本是个急脾气,自从进了端敬候府,也被他磨平了菱角没了脾气。 沈平安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跟上他,只不过他到底体虚,走了半圈便受不住了,坐在矮凳上歇着,而宴轻一人一马继续走,顶着个大太阳,也不怕热,难得的是他每天这样,也晒不黑。 第四十五章 关心(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云落打探凌画的消息,若想不被凌画知道,还真是好生地废了一番功夫。 一个时辰后,他对宴轻禀告,“主子这五日,一直在府中绣小侯爷您大婚穿的吉服。” 宴轻一愣,“我的吉服,不是说不是她做吗?” “本来是御衣局的绣娘做,是太后娘娘指派的御衣局最好的绣娘,但是因为您对主子问起了大婚的吉服为什么不是她做,所以,主子便对此事上了心,回京后,先去御衣局,将吉服拿回了府中。” 宴轻默了默,“她做得过来吗?” 怪不得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呢,他也没说他的吉服非要让她做。 云落诚恳地说,“就算做得过来,怕也很是辛苦。” 宴轻不说话了。 云落看着宴轻,很会为主子趁机争取机会,试探地问,“小侯爷要不要去看看主子?您还没有去过凌家呢?” “冒然登门合适吗?”宴轻随口问。 “合适的吧!您是主子的未婚夫,用不着提前下拜帖。”云落觉得很有必要跟宴轻科普点儿他没意识到的东西,“自从圣旨赐婚后,南方需要走的六礼,都是礼部的人代替您走的,其实,若不是礼部负责筹备此次大婚,六礼之事,都要您亲自前去女方家的。” 宴轻知道这个,但是他从没入心,如今闻言也是随口问,“六礼走到哪一步了?” 这才一个多月,应该也没走两步吧? 云落也不太知道,他一直跟着宴小侯爷,也没去特意打听礼部筹备大婚的进程,“属下去问问?” 宴轻道,“把管家喊来就行。” 就算是礼部来筹备大婚,礼单还是走的端敬候府的公账,管家都清楚。 管家很快就来了,听说宴轻要问大婚六礼的事儿,想着小侯爷总算是开始关心大婚的事儿了,十分高兴,乐的见牙不见眼? 对宴轻拱手,“小侯爷,您要问大婚六礼的事儿啊? 这个老奴清楚? 如今已走到了第三礼了? 第三礼定的日子是明日,您和凌小姐虽然是圣旨赐婚,凌小姐的意思是大婚当日繁琐些? 其余的都可从简? 但是太后不答应,太后觉得还是要像寻常百姓家嫁娶一样,规规矩矩走完所有六礼的程序? 别人有的? 您和凌小姐也得有? 毕竟? 一辈子的大婚? 就这一次。” 宴轻点头? 反正也没用他来走,都是礼部的事儿,他也没意见,如今就问问,“第三礼都做什么?” “第三礼是纳吉? 男方问名? 合八字后? 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 并送礼。这礼要送一对大雁,也叫做奠雁礼。本来,这一对大雁? 应该是小侯爷亲自去城外打来,然后亲自送去女方家里,但是您怕麻烦,凌小姐说这些都可省了,让礼部的官员派人送就是了,凌家没那么多讲究。”管家絮絮道,“礼部的雁,都是养的雁,自然不如小侯爷您打的雁好。” 宴轻不置可否,“为什么要送一对大雁?” “因为雁这种鸟吧,随季候变化迁徙南北,季节定时,顺应阴阳,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寓意夫妻忠贞,婚姻和顺。”管家很高兴可以有机会跟小侯爷多说说这个,他以为小侯爷怕麻烦,一直不问起,还遗憾明明是小侯爷大婚,却什么都不知道,跟没自己什么事儿的人一样。 宴轻点头,“后面三礼呢?” “第四礼是纳征,男方往女方家送聘礼,咱们的礼单早就准备好了,老奴觉得您应该看看,自己亲手挑选礼单,凌小姐知道,一定会十分高兴的。第五礼请期,这个也简单,毕竟,太后娘娘和凌小姐早就找钦天监定了吉日吉时,走个过场的事儿,用红笺书写您和凌小姐的生庚,让官媒送去女方家就是了,这红笺本应该由您自己书写,但您怕麻烦,礼部的官员也能代写……” 宴轻听到这里皱眉,“礼部可真是能耐,什么事儿都能替我办了。” 管家“呃”了一下,“礼部也不时常给人筹备大婚事宜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资格请得动礼部的,就连太子大婚时,还亲自去了幽州温家一趟,送了一对活雁,亲笔用红笺书写了庚辰,虽然没亲自迎亲,但也给足了幽州温家面子……” 宴轻背转过身,没说话。 管家继续往下说,“第六礼就是大婚之日了的迎亲了,一般来说,都是新婿亲自前往女家迎娶新娘子。这是凌小姐唯一与您要求的,迎娶当天,您亲自去凌家。” 宴轻听完后,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管家看着他,“那您……” “没事儿了,我就问问。”宴轻转身走了。 管家:“……” 原来就问问吗?他还以为,小侯爷是想亲自参与进来呢,他白高兴一场了。 管家看向云落。 云落也不懂,跟着宴轻身后走了。 管家在原地站了片刻叹气,想着也就是凌画大度宽善,这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怕是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试问哪个女子不想着未婚夫能够重视与自己的婚事儿? 凌画并不知道宴轻还询问了大婚六礼,她此时自然也顾不上关心,她要的是嫁给宴轻,大婚之日排场大些,不惹人笑话她,至于别的,她倒不是多在意,无非是一个过程而已。 她的全部关注力都放在了东宫,只要东宫第一时间出手,她便也第一时间出手,萧泽想借此机会抹平他不顾百姓的所作所为,做梦,他想将功赎罪趁机解了陛下没给他限期的闭门思过,也做梦。 她觉得,萧泽还是继续关着闭门思过的好,只有他被关久了,东宫的人才会人心浮动,萧泽也会处处受到掣肘,才会自己也稳不住,再做些什么,对她才有利。 两日的时间一到,东宫的人便按照萧泽的吩咐,上了折子,说得到下面传来的消息,衡川郡大水,绵延千里,灾情十分严重。 这个折子递到皇帝面前,皇帝一看,当即对赵公公询问,“朕记得衡川郡是不是方敬曾临终前几番上折子让修筑堤坝的那个衡川郡?” 他让户部拨款才不过两年,自然是记得清楚。 赵公公点头,“正是那个衡川郡,当时方大人一定让陛下您重视衡川郡的堤坝修筑之事,您也重视了,让工部尚书冯大人亲自去了一趟衡川郡,冯大人回来也说,方大人所言没差,衡川郡的堤坝必须尽快修,但是修筑衡川郡的堤坝不能过于简单粗糙,因为地势原因,必须要动大工程,否则挡不住水患,因需要的银子多,您还犹豫了些天,最后才咬牙让户部拨了白银三百万两。” “既然如此,那朕就是没记错了。”皇帝脸色难看,“这折子上说,衡川郡大水,冲毁堤坝,灾情绵延千里,简直是……荒诞!” 朝廷花费了三百万两银子修筑的堤坝,怎么会因为一场大水,都冲垮了呢?他若是从没重视衡川郡堤坝也就罢了,偏偏两年前,他十分重视了,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事儿? 皇帝吩咐,“将上折子的人喊来,朕亲自问问他,消息从哪里得来的?可确实?” 其实他心中已觉得,十有八九是确实了,没有哪个臣子敢递折子来他面前胡编乱造。 正因为如此,他才愤怒不敢置信。 赵公公应是,立即派人去传。 上折子得人分属东宫派系,姓郑,叫郑长明,他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面见皇帝,对于皇帝的询问,他直言的确是出了此等大事儿,他有一个妻族子侄,从衡川郡的方向而来,据说,衡川郡发大水是十日前,大雨下了两日,衡川郡的堤坝是在大雨下的第二日冲毁的,因堤坝拦截着曲流河和横川江以及黄水河三河流域,所以,堤坝一冲毁,下游的千里之地,全部被淹了。 皇帝勃然大怒,“十日前,为何衡川郡没有折子报上来?为何朝廷没有听到半丝风声?” 郑长明装作不懂,不敢接话。 赵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息怒,大约报信的折子在路上,毕竟衡川郡距离京城路远。” 皇帝脸色阴沉,他怎么息怒?三百万两白银修筑的衡川郡堤坝,当时他再三问了,说可以保几十年,这才二年就被冲毁了,谁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 第四十六章 争议(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没有人能告诉皇帝是怎么回事儿,三百万两银子修筑可保几十年的堤坝才二年就被冲毁了,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出这里面一定有大事儿。 皇帝最先将工部尚书喊进宫,“将冯程给朕叫来。” 他倒要问问,户部拨了银子出去,工部是怎么完成的修筑堤坝。 冯程很快就进了宫,在门口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赵公公,希望赵公公给点儿提示。 赵公公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分量不轻,他素来不趾高气扬,从来都很会做人,不得罪朝臣,哪怕如今面前的这位工部尚书要遭殃。于是,他嘴角压平,对冯程用极低的声音说,“衡川郡大水,堤坝冲毁,灾情绵延千里。” 冯程一下子就震惊了。 赵公公给他打开了御书房的门,挑开了帘子,请他入内。 容不得冯程再多问,他提着心,进了御书房。 皇帝青黑着脸看着冯程,将奏折扔给他,“冯程,你自己看,你给朕说说,衡川郡的堤坝是怎么回事儿?” 冯程连忙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看罢,脸上也露出不敢置信和震惊骇然,当即有些慌地看着皇帝,“陛下、这、这臣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皇帝咬牙,“当初你不是跟朕说,衡川郡的堤坝若是修筑好,可保几十年吗?这才两年就被冲毁了,朕的三百万两白银打了水漂不说,灾情绵延千里,多少百姓受灾?” 冯程当即跪在地上,“陛下? 当初臣前往衡川郡,多次勘察地势地貌,又与方大人和当地的匠人探讨多日? 的确是说堤坝修筑好? 可保几十年牢固不被冲毁。” “可是如今是怎么回事儿?”皇帝看着他? “这才二年。” 冯程又看了看奏折,还是不敢置信,“陛下? 这折子上说的可确实?” “你问他。”皇帝指向郑长明。 郑长明对冯程拱了拱手? 将对皇帝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冯程听闻是十日前,看着郑长明说的有鼻子有眼,也相信了八九分? 脸更白了? 回忆道? “陛下? 当初臣亲自前往衡川郡勘察后? 与方大人制定了修筑堤坝的方案? 随后,臣因不能久离工部,派工部侍郎刘拓前往衡川郡监工。半年后,刘拓回京,对臣禀报? 说按照计划? 衡川郡堤坝已完满收工。” “刘拓呢?”皇帝问。 “一年前? 刘拓因母病势守孝三年? 如今丁忧在家。” “刘拓老家在哪?” “在赵河县,距离京城七百余里。”冯程对于曾经的工部侍郎知道的很清楚。 皇帝问赵公公,“派人前往赵河县押个人回来? 得几日?” 赵公公计算了一下,立即说,“派大内侍卫前去,骑最快的马,最好来回也要六七日。” 皇帝点头,对外喊了大内侍卫的首领进来,吩咐了下去,“派两个人前去前工部侍郎刘拓的老家,用最短的时间,将刘拓给朕押回京。再派人去衡川郡,给朕了解衡川郡受灾情况。” 大内侍卫首领垂首应是。 皇帝沉着脸看着冯程,“衡川郡堤坝被大水冲毁之事,你身为工部尚书,责无旁贷,从今日起,革职查办。” 冯程不敢给自己求情,“是。” 皇帝吩咐侍卫摘了冯程的乌纱帽,脱了官袍,将他押解回冯府等待查清论罪。 冯程被押下去后,皇帝这才召集朝臣议事。 朝臣们也都被衡川郡大水冲毁堤坝,灾情绵延千里的事儿给震惊了,郑长明的妻族子侄朱炎被喊到了大殿上,让他详细地说衡川郡大水的情况。 朱炎对衡川郡大水的情况也知之不多,他只是从衡川郡的方向来,路途听说大水冲毁堤坝,将百姓养的房屋都冲塌了,来不及跑的百姓砸死砸伤不少,猪马牛羊都冲走了,水灾很是厉害,再多的,就说不出来了,毕竟,他没有真的从衡川郡路过,是东宫安排的他。 朝臣们提起当年修筑衡川郡堤坝户部拨出的三百万两银子,一时间议论纷纷。 皇帝听着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如何赈灾救灾之事,一时间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脸色十分之差。 “你们说,如何赈灾,谁能给朕拿出个章程来?”皇帝看着朝臣,觉得闹哄哄,关键时刻,没有一个实用的。 户部尚书出列,“陛下,老臣觉得,如今尚不知衡川郡的确切情况,实在是没法制定救灾赈灾的章程,还是应该先派人去衡川郡打探一番,才能具体赈灾。” 皇帝虽然知道他说的有理,但还是道,“衡川郡距离京城千里,派人前去再折回,得耽搁多少工夫?朝堂等得起,百姓等得起吗?” 户部尚书也知道百姓们等不起,立即说,“陛下立即下旨,让当地开仓放粮吧!” 提起这个皇帝就怒,“各地的报信折子到如今还没有呈递上来,出了这等灾情,各地报信的折子,不是应该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报朝廷吗?” 竟然还是依靠从衡川郡回来的人才得到消息,官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朝臣们无人说话,心里都清楚,每次哪里出现灾情,一级级往上报走程序,到了朝中,少说要半个多,多则一个月,常有的事儿,断然没有十日就能让朝堂收到报信的折子的,除非是巡查使的折子,可以由快马直达天听。 于是,议事从中午商议到傍晚,还没订下具体的前往衡川郡救灾的人选,皇帝一身疲惫地摆手,说了句明日再议。 当日晚,萧泽上折子,请求前往衡川郡救灾赈灾,折子写的十分动人,言明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尽快能得到救灾,他身为储君,责无旁贷。 皇帝将萧泽的折子完整地看完了,并没有批准,而是按下了。 第二日早朝,户部尚书赵江请旨,前往衡川郡赈灾,他在朝堂上说,“户部主管赈灾救灾,衡川郡出了如此大的水患,户部要如何救灾,不知细情,也无法议定一个章程,老臣回去想了一宿,请陛下恩准,老臣亲自带着人前往衡川郡赈灾。去当地了解灾情,才能更好地让户部配合赈灾。” 皇帝看着赵江,缓缓道,“昨儿夜晚,太子上折子,想前往衡川郡赈灾。” 赵江愕然。 朝臣们也都是一愣。 东宫派都奉了太子之命,当即有不少朝臣出列响应,言太子爱民如子,既然有此爱民之心,陛下应该准奏,让太子出京,救助百姓,也能体会人间疾苦,才能更好地为民解忧。 凌画早已安排了人,就等着这一刻,于是,也有不少朝臣出列,言衡川郡千里之遥,又是灾情之地,太子没有经验,加之自古灾情之地多出乱事儿,太子是储君之体,不能出京,朝廷又不是没人了,用不着储君去以身犯险。 两派顿时炒了个不可开交。 中立派稳立不动,任由两派你来我往地争执吵闹,皇帝坐在上位,听了大半个时辰,才摆摆手,朝臣顿时停了吵闹,规矩站好,不再指着对方鼻子骂是何居心了。 皇帝看向许子舟和沈怡安,“许爱卿,沈爱卿,你们怎么看?” 沈怡安和许子舟对看一眼,二人齐齐出列。 许子舟如今官大一级,当先开口,拱手道,“回陛下,臣也觉得太子金贵之躯,衡川郡灾情境况不明,是不该亲自前往。” 沈怡安随后拱手,附和许子舟,“回陛下,臣附议许大人所言。就是太子殿下担心百姓,亲自前往,也不该仓促之下前去,应该派人前去查看灾情具体如何,再酌情商议是否适合太子殿下动身前去。” 皇帝点点头,目光一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将自己当做木头人的萧枕,“萧枕,你怎么看?” 萧枕一愣,没想到皇帝叫他,这几年,他在朝中,就是个摆件,他的好父皇从来不重用他,不给他重要的位置,不给他权利,他站在朝上,就是每天丁卯而已,不需要说什么,对于朝事儿,也从不参与什么,反正,他也不会问到他。 皇帝对他的苛刻不喜,朝臣皆知。 他这些年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规矩,不生事儿不惹事儿。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 下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不明白皇帝今儿为什么想起了问他一句,但猜测大概也就是问一句而已,也没想着他能说出个三六九所以然来。 所以,萧枕一愣过后,一点儿也不慌,规矩着一张脸,语气平平地说,“儿臣不懂,父皇如何决定都对。” 皇帝似乎一下子被他点燃了怒火,“啪”地扔出奏折砸到了他身上,指着他破口大骂,“萧枕,朕让你上朝几年,你就学了个什么都不懂?” 萧枕挨了一下砸,不痛不痒,连情绪都没多少波动,依旧规矩地说,“儿臣的确不懂,父皇也从没告诉儿臣,儿臣需要懂这些。” 皇帝一下子噎住,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萧枕很坦然,脊背挺的笔直。 后梁自小就立了太子,其余的皇子,不需要多出息。所以,哪怕他心中想要那个位置,但也从来不会表现的多出息,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父皇所喜欢的,自然也不是太子所喜欢的,他文武都平平,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后梁已有太子,再有个惊才艳艳的皇子,太子怕是一天都睡不着觉。 更何况,他的父皇自小就亲自教导太子,疼宠太子,器重太子,盼着太子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继承大位,而他这个儿子,有个不得他待见的母妃,有个不讨喜的性子,他不喜欢他,人尽皆知。 大殿上瞬间落针可闻,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都当自己不存在。 过了片刻,皇帝黑沉着目光道,“你去衡川郡,协同户部尚书一起赈灾。” 萧枕一下子沉默了。 哪怕是凌画,也没想到他的父皇会突然让他去衡川郡,所以,他们二人私下商议时,商议的都是拦住萧泽出东宫的脚步,让户部尚书带着人去衡川郡。 朝臣们也都震惊了,没想到多年不得陛下喜欢,不受重视的二殿下,竟然一朝被陛下委以重任。 虽然衡川郡如今是灾情是险地,但谁都知道,若是灾情处理得好,那也是能立得大功的地方。 户部尚书一愣过后,看了一眼萧泽,垂首应是,“老臣遵旨。” 萧泽却没吭声,没领旨,也没谢恩。 “萧枕!”皇帝喊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乐意去吗?” 萧枕不知该作何表情,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一下,露出不解的神色,“父皇为何觉得儿臣能去做好这件事儿?” 皇帝黑着脸道,“身为皇子,岂能日日混日子什么都不懂,既然不懂,就去学。不学好,别回来。” 萧枕转过身,看了一眼震惊的朝臣,“众位大人呢?不反对吗?” 皇帝不给众人反对的机会,一拍金椅扶手,“朕意已决!你领旨吧!” 萧枕见皇帝金口玉言已开,看来是认真的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让他去衡川郡,但质疑得到肯定后,还是垂眸拱手,“儿臣领旨。” 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就连东宫派系都懵了,不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今日突然重视二殿下,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惹了陛下大怒,陛下有了别的心思? 东宫派系的人忽然有点儿慌,朝臣们也暗暗揣测,反而因为太莫名,而真的没人反对,就连满口之乎者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老臣们,都无人反对。 于是,萧枕协同户部尚书一起前往衡川郡赈灾的决定就这么定了下来,因救灾之事刻不容缓,所以,皇帝让二人当日启程。 下了早朝,皇帝也没单独叫萧枕多说一句或者多嘱咐一句,反而叫了沈怡安前去了解大理寺天牢里关着的闯入大理寺要毁关于绿林卷宗的贼人。 萧枕身边往日冷冷清清,如今有朝臣见风使舵,往他身边凑,对他表达关心,什么路途遥远,二殿下此去一定小心,多加保重云云。 萧枕随意地应付了两句,与户部尚书赵江一起,出了宫。 在宫门口,赵江对萧枕道,“二殿下,陛下让今日启程,老臣觉得实在匆忙了些,但灾情紧急,刻不容缓,是不能耽搁,老臣觉得我们天黑前启程,几个时辰的准备时间,你说如何?” 萧枕颔首,“我没问题。” 赵江松了一口气,二殿下虽然平平普通,但是好在素来规矩不爱惹事儿,如今看来也是一副怎么都行的做派,那他与他这一路上相处配合,想必不会太累,“那老臣先回户部去准备了,就定在申时出发。” “行。”萧枕点头。 赵江立即上了马车走了。 赵江是中立派,他身为工部尚书本没打算自己亲自去赈灾,但是,昨儿他的至交好友与他说,他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的也太久了,如今衡川郡大水,他难道就不想借此机会趁机更进一步入内阁?于是,他琢磨了一夜,今早才上朝堂上请旨去赈灾。 他不知道,这是凌画在背后对他的推动,才引发了今儿早朝他请旨赈灾,反而成了与东宫太子打擂台,而引发朝堂上两批人争吵了起来,且有大批的人站队他,主张他去衡川郡赈灾比太子前去合适。 他当时都吓了一跳,若是早知道太子在东宫坐不住了打算亲自去衡川郡赈灾,他说什么也不当朝请旨,如今陛下又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把二殿下派去衡川郡,与他一起去赈灾,不管他赈灾的事情做的好还是做的不好,以后太子殿下和东宫派系怕是都恨上他了。 赵江上了马车后,也是十分无奈,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枕回府的路上,对近身护卫冷月吩咐,“给她传话,我要见她。” 冷月点头。 早朝上发生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凌家。 凌家连着绣了几日宴轻的吉服,总算是赶着时间给绣完了,今儿没再动针绣自己的嫁衣,而是等着朝堂上的消息。 琉璃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来,一脸的震惊,“小姐,您猜早朝上发生了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看你这个表情,怕是早朝上出了出乎意料的事儿。”凌画看着她,“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琉璃震惊极了,“早朝上,户部尚书赵江果然请旨去衡川郡赈灾,太子殿下昨儿夜晚也上了折子,陛下在早朝上公布了出来,但是您想象不到,陛下竟然让二殿下协同户部尚书赵江,一起前往衡川郡赈灾,今日就出发。” 凌画一愣。 她看着琉璃,“陛下怎么会突然让萧枕前往衡川郡赈灾?” 总不能真是被萧泽给弄失望了,打算换个储君吧?她还真没觉得萧泽的位置这么好动摇的,也没觉得萧枕会在这件事儿上受陛下重用了。 “这可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朝臣们也都懵了,二殿下怕是也很懵。”琉璃不解,“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想起二殿下了?二殿下在朝中素来不就是被陛下看做隐形人的吗?” 这些年,陛下的眼里只有太子,谁都清楚,二殿下就是个普通寻常的不受帝王宠爱,连母族都不能给他助力,孤孤单单一个人,可怜吧唧没人理的皇子而已。 虽然,二殿下的背后有小姐,有幕僚,但这些都是背地里的,明面上,他就是没什么大才,不受重视,在闲散的职位上每日无所事事度日的皇子而已。 凌画站起身,“立马去二皇子府等他下朝。” 若没有特殊的大事儿,她从来不登二皇子府的门,这十年来,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但今日不同,她知道,萧泽会立马出发,也一定会想找她商议。如今朝臣们大概都关注他,他只能回府,在别的地方见他不安全,只有趁着如今他刚下朝,她提前去二皇子府等他才不被人注意。 琉璃点头,连忙吩咐人备车,凌画连衣裳也顾不得换,便匆匆出了府。 第四十八章 入府(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刚走出自己的院门,迎面遇到凌云深前来找她。 见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凌云深停住脚步,问她,“七妹这是急着要出府?” “三哥。”凌画喊了一声,点头,见他也是有事儿的样子,停住脚步,问了一句,“三哥可有事儿找我?若不是急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今日是礼部前来纳吉的日子。”凌云深道,“我是来想问问,你要不要亲自接一下对雁?” “你替我接了就是了。”凌画摇头,压低声音,“我有急事儿,要去二皇子府一趟。” 凌云深瞬间懂了,早朝上的事儿,如今已传出来了,他也知道了,也没料到皇帝会压了东宫太子的奏请折子,让二殿下萧枕和户部尚书赵江一起前往衡川郡赈灾。 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二殿下,可真不像是陛下一直以来的做派。如今朝臣们怕是都在猜测陛下的心思,东宫的太子若是知道,怕是会气死。 凌云深点头,“那你快去吧!” 反正,宴轻也不会亲自来,都是让礼部走个过场的事儿,谁接礼部送来的对雁都一样。由他替她接了,也不妨事儿。 凌画脚步匆匆地走了。 果然如凌画所料,她趁着人不注意时,换了普普通通不引人注意的二皇子府采买的马车递交了牌子,门卫识得牌子,不敢拦人,立马恭敬地放了他入了二皇子府。 凌画动作快,她到二皇子府时,萧枕还没回府,自然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萧枕回到二皇子府,本是等着凌画回话,没想到她已先一步来了他府邸里等他,这让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自她被圣旨赐婚以来见她的最纯粹的笑容。 他又恢复以前在凌画面前的样子,嗤笑皇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让我前去衡川郡赈灾。” “今日何时出发?”凌画问出最关心的。 “与赵江约定了申时。” 凌画点头,既然如此,还有几个时辰,也够准备一番了,她既然来了,也不着急回府,便对他细问,“早朝上陛下是怎么说的,什么表情,都说了什么话,你与我仔细说说。” 琉璃毕竟不能详细地探听到早朝上具体的话和每个人的表情。 萧枕记得清楚当时的情况,逐一与凌画说了,眼里都是嘲讽,“从小他就不重视我,养我还不如养只阿猫阿狗,在十岁之前没遇到你时,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是拜他所赐,十岁之后,有了你外祖父的照应,我才活的有了几分像人,我入朝四五年,任个闲职,他从不重用,今儿不知是怎么脑袋被门夹了,想起我来了。” 凌画无奈地看着他,“这幸好也就是你自己的府里吧?” 这么敢骂自己的皇帝老子,他是独一份了。 萧枕不以为然,“我背后没少骂他,你听了多少回了?” 凌画揉揉耳朵,“你说了多少回,我每回也不敢听你这话。”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陛下这是想警告萧泽?告诉他,若是不规矩,目无陛下,太过张狂,不听话,野心太大,手伸的太长,一再踩陛下的底线,他也能换个人做储君?” “看,你也觉得他是在利用我警告萧泽。”萧枕冷笑,“他从来就是,将我摆在朝堂做摆件,让我好好活着,也就是为了让萧泽知道,他虽是太子,但不是唯一皇子,也不是唯一的成年皇子,他下面,还有一个我呢。如今萧泽惹了他,他就将我提溜出来,让萧泽看看,他不是只他一个儿子。” 凌画也觉得皇帝是这个意思,否则这么多年,他不至于不给萧枕一二分的关爱,就连动了想给萧枕娶皇子妃的心思,都是打算让萧枕娶温家二小姐温夕柔,将他拧在东宫的绳上,让他跳不起来,毕竟,温家与东宫的牵扯已太深,萧枕真娶了温夕柔,温家绝对不会帮助萧枕反过来对付萧泽的,萧泽只能一直被东宫压着憋屈着。 不过,谁能想到,东宫的太子妃温氏,就这么倒下被废除了?如今温家的二小姐要嫁去东宫,维系温家与东宫的这根纽带,陛下的这个想法,自然也就不成了。 凌画琢磨着说,“如今没空揣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当务之急是你如今被陛下派去衡川郡赈灾,萧泽一定会大怒,他怕是也会心慌,肯定不会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做。以前,他不对付你,是觉得你被陛下瞧不上眼,不喜欢,任职个闲职,他也没必要对付你,但如今不同了,你与萧泽的争斗,怕是得提前开始了。” 萧枕肯定地点头,“他那个人,但凡是威胁他位置的人,他都要除之后快,就算我是迫不得已被父皇推出去赈灾的,不管父皇是什么心思,萧泽一定要在京外杀了我,不会让我因为此次赈灾立功,留有后患。” 凌画摇着团扇,“我也是这个意思,萧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人。” 她想起了什么,面沉如水,“当年,他能在陛下面前提一句我外祖父,放过我,怕是他有生以来,做的唯一一件放过人的事儿了。” 萧枕也隐约知道些内情,面色也沉的难看,“当年那是他对你有龌龊的心思。”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恨不得掐死萧泽,但也庆幸当年他有那个龌龊的心思,否则,他就算是拼了命,怕是也难救她,毕竟,他人微言轻,当年自己没立起来,她也没自己立起来。 “陛下如今身体硬朗,你提前与东宫对上,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对上了。”凌画心中很是清楚,“你一旦出京,萧泽一定会对你动手,而他杀不了你,就会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能被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能捏死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眼瞎了,被你蒙蔽了,这样一来,他会疯狗一样,盯死了你往死里咬你。” “咬就咬吧!”萧枕冷笑,“反正,我等着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凌画也没别的法子,既然藏不住了,那就不必再藏了,“望书与和风先一步带着人已出了京,但没想到萧泽的消息得知的也很及时,望书与和风虽然早走了些时候,但为了掩人耳目,是经由江南漕运转道去衡川郡,这就耽搁了些功夫。萧泽派出了东宫头部暗卫,我怕望书应付不来,已给他传信,让他调岭山的苍云卫。” 萧枕不知道调动苍云卫这个事儿,也凝重了,“苍云卫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最大的一张王牌,你如今动了,东宫若是顺藤摸瓜查到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咬死你,若是被父皇知道,怕是会对你起怀疑,他这些年对岭山十分忌惮。” 凌画带着一股狠劲儿地说,“那你就不让东宫的头部暗卫回来,全部都灭了。” 萧枕:“……” 东宫的头部暗卫啊,哪里是那么轻易能说灭就灭的?说的也太轻巧了。 他看着凌画,半天没说话,但表情显而易见,你看我像是有这个能耐的人吗? 凌画被他逗笑了,“你有点儿出息!就不能说你能行?你都亲自去衡川郡了,这些年憋的劲儿呢?就不能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萧枕沉默,“我尽量。” 东宫的头部暗卫,他也想一个不留,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一个不留。这样的话,她的苍云卫就不会暴露出来,就算萧泽哭死,到时候也只能哭。 凌画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萧枕,“见令如见我,你拿着他,望书等人,都听你差遣,苍云卫也一样。” 萧枕顿了一下,接过,将令牌攥在手里,点头。 凌画又道,“让细雨跟着你去,我再将我的暗卫给你一队人马,你都带出京,把你府里的人,都带上。” 她难得郑重了神色,“萧枕,你必须活着,只有你活着,我十年付出,才有意义。我有朝一日把萧泽拉下储君的位置,你顶上,比他做储君好一千倍,一万倍,将来做帝王,成为明君贤君,我才能对得起后梁的百姓。” 萧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涌了涌,只能说出平常的三个字,“知道了。” 第四十九章 纳吉(加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一大早又跑去了端敬候府,正赶上宴轻要出门。 程初站在大门口看着宴轻,惊讶,“宴兄,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里?” 如今天刚亮,他竟然就起了,他可从来没见他起的这么早过。 宴轻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程初立即说,“今儿城外有曲水流觞,很是热闹,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玩呗,咱们早早去,占最好的位置。” 宴轻拒绝,“我不去,你去吧!” 程初又问他,“你是有什么事儿吗?要出门去哪里?” 宴轻点头,不说去哪里,只说,“有事儿。” 程初看着他,“宴兄,有什么大事儿让你这么早出门?兄弟问你,你还避而不答的?这么神秘做什么?” 宴轻瞪了他一眼,“我去礼部。” 程初不解,“你去礼部做什么?” 宴轻懒得理他,骑上汗血宝马,双腿一夹马腹,汗血宝马顺着他的意思向礼部而去。 程初站在原地,看着他转眼间一人一马就走没了影,不解极了,他问门童,“你家小侯爷去礼部做什么?” 门童嘿嘿一笑,“今儿是纳吉的日子,礼部要送对雁去凌家过礼,小侯爷昨儿夜里跑出城去打了一对对雁,今儿起早趁着礼部还没送对雁去凌家,把对雁送去礼部呗。礼部找的对雁,自然不能跟小侯爷亲手打的对雁比。” 程初:“……” 他震惊了,“宴兄竟然如此上心?” 门童不高兴了,“程公子,您这是什么话?我家小侯爷娶妻,自然要上心。” 程初:“……”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宴轻这家伙,什么时候对于娶妻这件事儿这么积极了?还亲自半夜跑出城去打了一对对雁?从来不起早的人起了个大早送去礼部?他怎么不亲自送去凌家? 他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宴兄这人,他不是懒得对于麻烦的事儿费心思吗?今儿怎么脑筋开窍了?” 对于这桩婚事儿,据说开始的时候,礼部的人来了端敬候府两趟,都被他摆摆手一句话都懒得应付就给打发了,礼部的人跑了两趟后,也知道他的态度了,问他都没用,也指望不上这位小爷亲自出马,好像就跟不是他娶媳妇儿似的,只能不是进宫请示太后,就是前往凌家请示凌小姐,如今宴轻竟然上赶着弄了对雁送去礼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是这样不怕麻烦亲自跑腿的人吗? 门童也不知道小侯爷怎么就开窍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反而喜滋滋地说,“反正小侯爷开窍,我们府内上下都很高兴。” 程初啧啧,女主子还没进门,端敬候府就盼着了,这要是进了门,待遇得多高? 不过他想想那是凌画,对宴轻好的不行的凌画,要什么有什么的凌画,天上没有地上只一个的凌画,又觉得宴轻有这个转变开了这个窍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换谁不得供起来?也就秦桓那个傻子要死要活不娶吧! 不、也不对,秦桓如今成了凌夫人的义子,凌画认了他做义兄了,被安国公府逐出家门后不但没有被凌画折磨落魄的不成人样,反而成了凌家的义公子,如今在凌家与凌云扬一起读书准备金秋科考呢,这么看来,要死要活不娶凌画,也没有什么不好,凌画不止没将他如何,反而看在他娘的面子上,让他成了凌家人。 反观安国公府,将秦桓逐出家门,又败坏秦桓名声,倒头来,被凌画打脸,如今在京城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没了与凌家这一层关系后,又因败坏秦桓名声而得罪了凌画,人人都踩一脚,如今都快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程公子,您进府吗?”门童询问,若是不进府,他就关门了。 程初摇头,“不进了。” 宴兄不在,汗血宝马又被他骑走了,他进府去做什么?只能自己去找别人玩了。 门童关上了端敬候府的大门。 程初忽然喊了一声,“唉,等一下。” 门童从门缝中又探出头。 程初忽然问,“今儿宴兄穿的那身衣服,是从哪儿买的?” 他刚才只顾惊讶了,都没来得及问,他那身衣裳,可真是太好看了。将他本来就十分的样貌,又硬生生地多提了八分,真是通身的毓秀华彩。 门童立即骄傲地说,“是凌小姐给小侯爷做的吧!我家小侯爷穿什么都好看。” 程初:“……” 得,原来是凌小姐给宴兄做的,那他就买不到了。 程初忽然有点儿心酸,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好媳妇儿,也像这样,要一片天,就给一片天,要一片地,也能有啊。 宴轻来到礼部,就跟掐着点儿似的,礼部正好开门。 礼部的人见到他,都愣了,“宴小侯爷?” 这往日跑端敬候府去见,都见不着的人,今儿怎么这么一大早就主动登门了? 宴轻也不多话,“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凌家?” 礼部的人对看一眼,一人笑呵呵地说,“得等等我们大人下朝。” 宴轻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礼部的人:“……” 哎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宴小侯爷竟然关心他自己的大婚了?竟然亲自要去凌家走礼了? 礼部的人自然没意见,这尊佛能自己主动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每回他们礼部的人去凌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出错,凌家的三公子凌云深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茬子,对于他七妹的大婚礼数,处处都要求细致的很,但有错处马虎,他都会逐一的指出来订正,礼部的人越来越怕与他打交道了,每回都是硬着头皮前去过礼。 如今有宴小侯爷跟着,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当礼部尚书下了早朝,回到礼部,便瞧见了等着的宴轻。 本来礼部尚书不必亲自去凌家下礼,但太后十分重视这一桩婚事儿,已对他三令五申,大礼时,让他务必亲自跑一趟,怕他手下这帮子小年轻办不好,一定要赶着吉日吉时,千万别出错云云,礼部尚书也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好在凌家的身份如今摆在那里,倒也附和他跑一趟的身份,当然,凌云深虽然苛刻要求高,但是却大方,每一趟都少不了他的好处,好酒好菜招待不说,好茶好酒,走时还能给他装上车,他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礼部尚书看着宴轻,试探地问,“小侯爷,您这是……” “跟你一起去凌家纳吉。”宴轻很直接。 礼部尚书大喜,“好好好,老臣这就吩咐一声,我们立即出发。” 宴轻点头,“对雁用我猎的。” 礼部尚书自然没意见,宴小侯爷亲自猎的对雁最好了,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凌家人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 还没出发,礼部尚书就觉得今儿这一趟是一桩美差了。 半个时辰后,礼部一切准备妥当,用车装了礼,送去凌家。 宴轻骑着汗血宝马,跟着礼部的人一起,街上有人瞧见了,纷纷惊讶,没想到宴小侯爷竟然亲自去凌家下礼了,他们可都听说了,宴小侯爷以前嫌弃麻烦,让礼部全权负责,今儿这可真是稀奇了。 宴轻今儿穿的衣裳,是凌画亲手做的那件月华彩,布料如月华流水,光华流转,配上他独一无二的容颜,清瘦挺拔的身段,骑在汗血宝马上,真真是如九天银河上走下来的少年郎,清隽毓秀,浊世风流。 百姓们看的赞叹,有人说宴小侯爷长的真好看,有人说宴小侯爷的衣裳没见过,在哪里买的?可是锦绣坊?怎么没见过有卖这件衣裳的?有人说汗血宝马可真漂亮。 宴轻充耳不闻,没什么影响,随着礼部的人,来到了凌家。 这是他第一次登凌家的门。 他想着,凌画一会儿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他这么突然来了,还亲自打了一对对雁,会不会让她觉得他被她哄住了太好骗了?以后她会不会更过分的糊弄他跟哄小孩子似的?要不,他还是转头回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五十章 登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着凌家紧闭的大门,以及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内心戏很丰富。 他昨儿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礼部养的大雁指不定就是曾经萧泽大婚时用过的呢,或者是皇室宗室里这三年有谁大婚,哪个公主用的?哪个王爷用的?哪个郡王用的?总之,不能是新猎的大雁,礼部一帮子文官,也没本事出城去新猎大雁。 到底是他大婚,他不知道有送对雁的规矩也就罢了,他如今都知道了,就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了。 于是,他昨儿夜晚出城猎了一对大雁,崭新的大雁。 他本来想让人送去礼部,又觉得自己费心猎的大雁,总要让她知道,亲自交到她手里吧?她也能明白他不是只接受她对他的好,而自己没良心的没回报的。 毕竟,她都那么忙了,只因为他一句话,还跑去御衣局要回了他的大婚吉服亲自给他绣呢。 如今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的,临门一脚的走掉那么没出息的事儿,才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当凌家打开大门,凌云深带着人出来迎接礼部尚书时,看到了站在礼部尚书旁边的宴轻时,也着实地怔愣了。 他有点儿难以置信,“宴小侯爷?” 他没认错吧? 不是说大婚的所有流程,除了当婚当日亲自迎亲外,其余的礼数都由礼部全权代劳吗?怎么今儿跟着礼部的人一起来了? 宴轻轻咳一声,拱了拱手,有几分规矩,“三舅兄。” 凌云深想着没错了,这是宴轻,他的妹婿,他立马纠正称呼,“妹婿见谅,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我一时险些没认出来。” 就宴轻这张脸,谁站在他面前都不会认不出来,凌云深这么说,自然是表示太惊讶了。言外之意,你怎么来了? 宴轻一板一眼地张嘴胡说,“今儿无事儿,过来坐坐,那日在栖云山,她说凌家的大米饭好吃,让我有时间来坐坐。” 言外之意,他今儿就有时间,来尝尝凌家的大米饭到底有多好吃。 凌云深:“……” 这奇葩的理由,让他该如何回答? 好在,凌云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不改色地点头,甚至微笑着说,“妹婿请,凌家的大米,都是自己的庄子上送的上等的好米,我稍后就吩咐厨房多做些,做的好吃些。” 宴轻点头,“劳烦舅兄了。” 凌云深笑,“不劳烦。” 他看向礼部尚书巍澜,“魏尚书,请!” 巍澜想着宴小侯爷是特意来吃人家大米的吗?年轻人啊,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心里啧啧,面上笑呵呵的,“三公子请!” 宴轻从汗血宝马上解下袋子,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两只大雁的脑袋,两只雁一看就是对雁,长的还挺有夫妻像。 宴轻将对雁从袋子里拎出来,状似随意地问,“她呢?” 凌云深看到了宴轻的动作,心里瞬间对这位妹婿满意了一百分,“妹婿亲自猎的对雁?” 宴轻“嗯”了一声,“出城玩的时候,顺便猎的。” 凌云深见他表情说的一本正经,但却不怎么相信,出城玩顺便猎纳吉要用的对雁?虽然这很宴小侯爷随性而为的做派,但却不见得是事实,他是那种出去玩还想着纳吉要用自己亲手猎对雁的人吗?他不是怕麻烦吗? 不过凌云深是不会点破的,只笑着点头,“这对雁看起来可真精神。”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又问,“怎么不见她?” 凌云深顿了一下,这才回答,“七妹今日一早有事儿出门了。” 宴轻神色一顿。 凌云深立即补充,“妹婿你没提前说你会来,因每次来的都是礼部的人,七妹自有她的事儿要忙,所以,每回与礼部过礼,便都交给我了。” 言外之意,你若是提前说来,她就不出去了。 虽然,她不可能不出去,毕竟,今儿二殿下那边出了大事儿,二殿下今日就要出京,提前要做万全的准备,她是一定要去一趟的。但这个,就不必说了。 宴轻点点头,倒是没看出哪里有不高兴来,提着对雁往府里走,“她什么时候回来?” 凌云深自然不知道凌画什么时候回来,她走的急,他走时也没想到宴轻会亲自来凌家纳吉送对雁,他也没问,只含糊地说,“不知她是忙什么去了,若是事情处理的不棘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 若是处理的棘手,那估计回来的就不会太快了。 宴轻又点点头,“这对雁,我是不是得亲手交给她,才算过了礼?” 凌云深想说不用,你给我就行,但看着宴轻拎着亲手猎的对雁,还是没能把这话说出来,顺着他的话道,“是吧!” “若是她回来的晚,难道我要一直等着她?”宴轻偏头问。 凌云深有点儿犯难,“妹婿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若是没事儿,就多等等?若是有别的事儿要做,那就将对雁给他?反正,你不亲自送来,今儿这纳吉的礼,也能过。 “我没什么事儿。”宴轻摇头。 凌云深笑,“妹婿是第一次来凌家,对咱们凌家的宅子,多有不熟悉,不如就多逗留些时候,我一会儿喊云扬来,让他陪着妹婿转转,也可以去七妹的院子瞧瞧她住的地方。” 宴轻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行。” 他看着凌云深,指着手里的对雁,“三舅兄先让人给这一对家伙喂点儿吃的,养起来,等她回来,让她瞧瞧,是不是我亲手猎的对雁,与众不同的精神。” 凌云深笑,点头答应,“七妹一定很喜欢。” 他招来一个人,吩咐了一句,那人立即去了。 凌云深领着宴轻和巍澜往里走。 宴轻这是第一次来凌家,不免新奇些,这处看一眼,那里瞧一眼,对凌云深问,“不是说养了许多狼狗吗?” 凌云深脚步顿了一下,“义弟怕狗,七妹将那些狗都养去别处了。” 宴轻挑了挑眉,“秦桓啊!” “是啊。”凌云深微笑,“妹婿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义弟了吧?稍后你就见着他了。” 宴轻如今虽然十分不待见秦桓了,但也不会在凌家在凌云深的面前说不待见,否则好像他多不满意这一桩婚事儿一样,他点头,“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正好可以看看他过的可好。” 凌云深道,“他每日与四弟一起读书,很是上进,多数时候督促着四弟,四弟如今都块不想见到他了。” 宴轻笑了一声,“早知道他这么上进,我就该早点儿帮他一把。” 凌云深默了默,发现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索性闭了嘴。 巍澜走在二人身旁,想着宴小侯爷这朵雪山之花,以前多少人都以为怕是这一辈子都没女人能摘到了,但是谁能想到,他会因为与秦桓喝醉了酒两肋插刀自己弄出了这么个婚约? 如今看他这样子,显然对凌画也是上心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哪里会亲手猎对雁再亲自登门来送对雁然后还要等着人家从外面回来亲手给人家? 哎,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女啊,上一次在醉仙楼还丢脸的弄出什么上赶着送上门为奴做妾的事儿,若不是太后娘娘三令五申让他亲自来过礼,他都没脸来了。 一行人被迎到了会客厅,凌云深陪着宴轻和巍澜说话。 不多时,凌云扬便来了,他高高兴兴大步流星地来了会客厅,对巍澜拱了拱手,称呼了一声魏尚书,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宴轻表扬,“妹婿,你可以啊,竟然给七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我刚刚在外面门口看到你猎的那对对雁了,是上等的,难猎的很。” 宴轻很是矜持地站起身,“四舅兄过奖了。” 凌云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嫉妒地说,“还有你这衣裳,你这身料子,七妹还没嫁你呢,也太过分了,她就没想着家里的三个哥哥。” 宴轻弯唇,但依旧很矜持,“四舅兄来日也会有自己未婚妻给的。” 等着你自己未婚妻的吧,就别惦记人家未婚妻给人家的东西了。 凌云扬:“……” 他是这个意思? 第五十一章 秋千(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穿着月华彩的衣裳,十分品貌又添了八分华彩,金玉满堂中,他矜贵毓秀,少年风流,好看极了,可以说得上无人能及。 凌云扬是真的嫉妒,自家的七妹,就没对自家的哥哥这么好过,枉他从小就给她背着家里的大人偷偷买画本子,挨打了也没改对她好,可是她呢?有了喜欢的人,就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人家,将他这个哥哥扔到了脑后。 他勾住宴轻的肩膀,“妹婿,走,我领你熟悉熟悉家里,你以后要常来常往,怎么能连家里都不熟悉呢?” 宴轻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二人走出门口,凌云扬拉着宴轻打开了话匣子,“我家七妹啊,从出生起,就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大家伙都宠着她,幸亏大伯母严厉,才没把她给养成一个娇气的性子。” 宴轻听着与事实不符,纠正说,“她不是挺娇气的吗?” “嗯?她哪里娇气了?”凌云扬偏头看着他。 宴轻一一点出,“走几步路就闹着脚疼,要揉腿,骑一会儿马竟然也能受伤,要人背,吃东西也很是挑剔,不喜太咸,也不喜太辣,葱花都要挑出去,身上穿的料子一定要细软的不扎人的,就连头上戴的发钗,都不能是太重的……” 凌云扬:“……” 他震惊了,“没有吧?你说的这是我七妹?” 他七妹这样子的吗?她七妹那可是把自己当男孩子养的人。 “是啊,难道她不是这样吗?”宴轻反问。 凌云扬立即否定,“当然不是,她可以骑快马日行千里,一年受无数刺杀九死一生都不带脸白一下的,晚上连噩梦都不做,吃饭也没有那么挑剔,掌管江南漕运那两年,她甚至是吃过农家的糙粮野菜,住过牛棚马圈。” 宴轻:“……” 他怀疑了,“那我见到的她,是假的?” 凌云扬咳嗽起来,“不、不是吧?” 他的七妹,怎么可能有假的?谁敢冒充她?不想活了吗? 宴轻若有所思,“这么说,她在我面前,那些娇气,都是做作装的了?” 凌云扬咳嗽个不停,“也、也不是吧?” 他看着宴轻,也不太懂了,但觉得宴轻这个表情有点儿危险,他可别无形中坑了自己的妹妹,虽然她见色忘兄,但大婚在即,他还是得先把她嫁出去。 于是,他连忙矫正,“大概你见到的,是在京城里生活的她?在京外生活的她,是个能吃苦的她?毕竟,在京外的时候,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人嘛。” 宴轻笑了一下,不知是觉得这个理由可信,还是不可信自己又被她骗了,总之,他没再揪着这事儿不放,“秦桓呢?他怎么没来?” 凌云扬看着他,没品位出他这笑背后的意思来,索性不管了,“他啊,今儿是你来纳吉的大喜日子,他不敢见你,怕惹你不高兴,自己在院子里躲着温书呢。” 宴轻点头,他虽然也不想见他,但有一件事儿,得问问他,不过也不着急,先把凌府熟悉完再说,“一会儿四舅兄带我去见他好了,多日不见,也怪想念的。” 凌云扬没意见,“行,我先带你逛逛。” 凌家很大,各处院落都很多,假山碧湖,廊桥水榭,修的无一处不精致,不像端敬候府那般空旷,仆从也很多,看起来很是热闹的样子。 凌云扬带着宴轻走了一圈后,向不远处伸手一指,“那一处玉兰苑,是七妹的住处,虽然今儿她不在家,但咱们也能去瞧瞧,去吗?” 宴轻盯着那一处看了看,点了下头。 凌云扬见他点头,便将他带去了凌画的院子。 凌画的院子起名玉兰苑,自然是种满了玉兰花,如今正是夏季,玉兰开花的季节,一院子的珍品玉兰,很是可观。 她不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人,相比凌家仆从来回在外院走动,这里反而颇为静谧清净。 院子里有两株海棠树,支撑起了一个凉棚,树下摆放着桌椅,不远处有一架秋千。 宴轻走过去坐在秋千上,秋千轻轻晃起来。 凌云扬背手立在一旁,笑着说,“七妹小时候最喜欢让我推着她荡秋千了,她的性子其实调皮的很,不坐在秋千上,非要站在秋千上,我有一次没把握好力道,她一下子从秋千上甩了出去,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幸好她在自己被甩出去前,先用手捂住了脸,否则那一次摔的那么狠,她非破相不可。” 宴轻看着他问,“那你挨揍了吗?” “挨了啊,我祖父那时候还活着,差点儿没打死我。”凌云扬唏嘘,“她足足养伤了半年,才把身上的伤疤去掉,幸好我们凌家不缺钱,给她弄了天下最好的去除疤痕的药,否则啊,她胳膊上腿上都得落疤。” 宴轻想想凌画的细胳膊细腿,就差说还挺结实,只摔伤,没摔断,“那她长教训了吗?” “长了。”凌云扬也找了把椅子坐下,吩咐人倒一壶茶来,对宴轻说,“我七妹那个人,她最是长记性,从小到大,别的可能都变了,唯独一样没变,就是十分有记性,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摔两次,后来,她再也不站在秋千上玩了。” 宴轻问,“那时候她几岁?” “七岁吧!我不太记得了。”凌云扬回想了一下,还是没能想起来具体几岁,“反正,她虽然摔的那么惨,一声没哭,不过也没跟祖父给我求情,让我被揍的在床上躺了十天,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若不是一不小心,根本就不会摔了她,让我挨揍跟着她一起养伤理所当然。” 宴轻忽然说,“家里兄弟姐妹多了,是不是十分有趣?” “是啊!”凌云扬点头。 宴轻没体会过兄弟姐妹多是怎样热闹相处的,但听着凌云扬说起凌画小时候来,便觉得挺有趣的。 有人沏来茶,凌云扬自己倒了一盏,递给宴轻一盏。 宴轻用脚支住秋千,端着茶喝,这茶是好茶,但自然没有凌画那一手好茶艺,他问,“她是不是会很多东西?” 凌云扬也端着茶喝,“是啊,七妹会的东西可多了,我跟你说,她沏得一手好茶,能将茶沏出各种的花样来,这还不算,什么茶她都会沏,普天下的茶,她都了解的头头是道,不止茶,琴棋书画,就没有她不精通的,这都得益于大伯母,大伯母实在是太严厉了,从小到大都押着她安排各种课业,就连祖父求情都不管用,大伯母就是要将七妹培养成名门闺秀。” 宴轻是听说凌夫人出了名的严厉,凌画也说过,她小时候连看画本子的时间都没有,夜里偷偷熬夜看。 凌云扬感慨,“若是凌家没出那事儿,大伯母还活着,七妹没准还真能成一个名门闺秀,如今嘛,她即便再有闺秀的样子,这满京城谁还当她是大家闺秀?真是可惜了大伯母一片慈母之心。” 宴轻不置可否。 二人喝了两盏茶,坐着闲聊了半个时辰,起身离开了凌画的院子,去了凌云扬的院子找秦桓。 秦桓其实十分想见宴轻,想跟他负荆请罪,但是一直没出府,自然也见不着他,上一次他鼓起勇气跟凌画提了提,凌画很关爱地跟他说还是别去了,宴轻气没消呢,若是他出现在他面前,他指不定就扔给他绝交两个字,于是秦桓吓的没敢主动去找宴轻。 这一回,纳吉之日,听说宴轻竟然提着对雁亲自上门了,他几次抬脚,还是缩了回去,今儿大喜的日子,他可别去讨人厌了,惹宴兄不快了,还是好好猫着看书吧。 不过秦桓没想到,宴轻主动找他来了。 他正埋头读书,眼前落下一个人影,那人修长的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他抬起头,一看是宴轻,彻底呆住,难以置信,“宴、宴兄?你怎么来了?” 才多久没见,他怎么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更好看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五十二章 兄弟(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秦桓瞅着宴轻,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仔细地瞅了又瞅,很肯定他没看错,这就是宴轻,他就是变得更好看了。 “傻了?”宴轻挑眉。 秦桓立马站起身,绕开桌前,对着宴轻拱手九十度大见礼,“宴兄!” 宴轻向后退了一步,侧过身没受他的礼,“你如今也算是我义舅兄了,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秦桓:“……” 义舅兄是个什么新鲜的称呼? 他张了张嘴,险些没脱口问出来,须臾,反应过来,他如今是凌画的义兄,宴轻要娶凌画,还真可以称呼他一句义舅兄。 他憋了憋,“宴、宴兄,快请坐。” “你不如喊我妹婿?”宴轻给他提建议。 秦桓又憋了憋,这身份调的他虽然一早就适应了,但如今面对宴轻,还是颇为紧张,心底的愧疚久散不去,“妹、妹婿。” 宴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对他莞尔一笑,很是和善,“义舅兄今非昔比啊,如今不做纨绔了,是不是发现读书更好?” 秦桓拘谨地看着他,脸红了红,“宴、宴兄,不、妹婿,你、你别取笑我了。”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他本要狠狠地找他算一算账,但如今看他这羔羊待宰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他估计给他一把匕首,他都能引颈自刎。 他没趣地撇开脸,不打算为难他了? “行了啊秦桓? 你至于这么没出息吗?不就是你坑了我婚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桓:“……”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可是婚约啊? 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啊,宴兄你以前可是说了不娶妻的啊。 他结巴一时好不了,“真、真的没关系的吗?” 不是说你恨不得掐死我吗?难道凌画又骗我? 宴轻冷哼一声? “有关系啊? 如今你已要参加科举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 咱们就不是兄弟了。再有这种坑人的事儿? 你也别找我了? 也找不上我了。” 一辈子不跟你喝酒的那种。 秦桓有点儿想哭? “可是我还想跟你做兄弟的? 就算道不同? 但也能做兄弟的啊。要不然,你,你用别的法子从我身上再坑回去?” 宴轻挑眉,“你如今有什么可以让我坑的好东西?” 不是看不起他,是真的觉得他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能被他坑的? 秦桓噎住。 他好像真没有什么好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儿? 鼓起勇气? “那等我以后有了十分珍贵的好东西? 让你坑回来? 好不好?” “行,等有那一天,我就原谅你。”宴轻看他眼眶红红的? 真怕他哭出来,他是见识过这家伙哭巴精的哭能力的。 秦桓一下子放心了,也不结巴了,“多谢你宴兄。” 他将称呼擅自又该了回来。 宴轻承了这句谢,倒也没揪着称呼不放,这事儿算是就这么揭过去了。 秦桓亲自给宴轻倒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对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与义妹,相处的还好吧?” 他是真真切切盼着他们相处的好,否则他就是罪人。 宴轻觉得他与凌画应该算是相处的不错的,那个小骗子,除了爱哄他骗他外,倒是没什么太多可指摘的地方,于是,他点点头,“还行。” 秦桓大大松了一口气,还行就行,还行就是还不错,没交恶相向。他想想也应该是不错,毕竟,以宴轻的性子,若若是相处的还行,他今儿怎么会亲自来行纳吉之礼? 他看着宴轻,“宴兄,听说你亲自猎了对雁?” “嗯。” 秦桓高兴了些,“义妹若是知道你亲自猎了对雁,一定会很高兴的。” 宴轻纳闷了,“你们俩如今,这义兄妹的关系,相处的看来还挺好?” 以前秦桓那要死要活的,恨不得跟凌画八辈子再不相见的势头,都哪儿去了?干戈化玉帛,这么容易的吗? 秦桓腼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不知感恩,让她被人笑话,不过她说看在义母的面子上,原谅我了,义母生前把我当亲儿子养,她也不能让义母在天之灵心疼我,所以,就既往不咎了。” 宴轻眯着眼睛盯着他,“你没故意给我做局?” 秦桓不解,“宴兄,故意做什么局?” 宴轻看他一脸困惑,直接地指出,“就是你做局,故意在我面前哭,故意灌我酒,想让我娶他。” 秦桓吓了一跳,这误会可要不得,他立即指天指地发誓,“苍天在上,厚土娘娘在上,我秦桓若是故意做局害宴兄,让我不得好……” 宴轻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说而已,发什么誓。” 这动不动就发誓的毛病,哪儿学的? 秦桓的手有些疼,但最大的问题是宴轻相信他,他表情语气都诚挚极了,“宴兄,你相信我,我真没有。” 若是他早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凌家给养着的,就算凌画欺负死他,他也不跟他哭诉悔婚,大不了他就活活受着,在她手底下做一辈子的小可怜。 宴轻相信了,秦桓这样的神色做派,不像是作假,可是凌画真看在他娘的面子上对他如此好?这里面没有阴谋诡计? 秦桓本也不傻,一下子明白了宴轻疑惑的关键,立即说,“宴兄,你对你自己的长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宴轻挑眉,凌画似乎也问过他这句话。 秦桓很肯定地看着他,“宴兄,我跟你说,义妹她从小就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虽然这件事儿是我做的不对,坑了你,也坑了她,但是她能够快速地接受,答应嫁给你,也是因为你长的好看,且比我好看,若是换做别人,你试试,她估计会打死我,然后,再锤死你。” 宴轻:“……” 他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长的好看,有这么大的用处?凌画自己长的就够好看了,就算他不看女人,也承认她最好看不过,她若是喜欢长的好看的,自己照镜子不就好了? 秦桓补充,“她之所以对我大度,一是因为义母,二是因为你长的真好看,宴兄你真别怀疑,请你以后一定务必要对自己的样貌做到心中有数。她那个性子,就凭着你这张脸,就可以让她毫无原则地对你好。” 宴轻:“……” 他扬眉,“毫无原则吗?” “对,四哥说的。”秦桓这些日子总听凌云扬吐槽凌画了,说她就为了宴轻那张脸,都快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送给他了,只怕是宴轻要星星,她也架梯子给他摘。真是人家凭一张脸,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他怎么就没长了宴轻那张脸?以至于身为她哥哥,也没用,不得她宠着。 宴轻:“……” 行吧!他得感谢他天生就长的好? 不过,她似乎也不是对他毫无原则的好,她也会对他生气恼火甩脸子发小脾气。看来凌云扬对凌画的认知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他无话可说了,“相信你就是了。” 虽然,他仍旧觉得这里面有点儿问题,不过秦桓既然没问题,那么,就出在凌画的身上? 或者说,改日,他去事发地点的杏花村坐坐?与掌柜的多聊聊? 凌云扬给了宴轻和秦桓半个时辰独聊的时间,到了时辰,也到了午饭的点儿,他喊二人一起去前厅用饭。 凌画还没回来,看来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 凌云深拿出上好的海棠醉,招待宴轻与巍澜,巍澜喝的很心满意足,宴轻想着至少浮生酿的事儿她没哄骗他,就连凌家府邸内院也没有浮生酿喝。 凌云扬好久没高兴的敞开了与人喝酒了,今儿宴轻上门纳吉送对雁,他可高兴坏了,一直拉着宴轻喝酒,凌云扬的酒量好,宴轻的酒量更不错,二人话语投机有得说。于是,从午时喝到未时。 未时末,凌画从外面回来了。 管家见着凌画,立即说,“哎呦,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宴小侯爷都等了您快一天了。” 凌画一怔,“怎么?宴轻来了?” “是,今儿一早,跟着礼部的人,亲自来纳吉,还亲自猎了一对对雁送来。”管家连忙说,“礼部的人早就走了,四公子拉着小侯爷喝酒,如今还没散场呢。” 第五十三章 回府(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真没想到宴轻会亲自来纳吉,他以为他那么怕麻烦的人,不会上心这个,顶多大婚那日,还得她提前提醒他让他亲自来迎娶,他才会来呢。 她怀疑地看了一眼天空,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她转头问琉璃,“他今儿怎么想起来纳吉了?” 琉璃哪里知道宴小侯爷今儿是怎么回事儿?摇头,“也许小侯爷今儿高兴?想起来就来了?” 凌画觉得一会儿可以问问宴轻,又转头问管家,“说说今儿的事儿。” 管家立即把今儿宴轻进门,什么模样,那一对对雁如何,都说了什么话,四公子带着他转遍了凌府,又拉着他喝酒等等,详细地说了一遍。 凌画听完,也来到了会客厅。 里面依旧很热闹,可以听到凌云扬高声阔论,宴轻偶尔散漫地应一句,期间穿插着秦桓的劝酒声,让二人别喝了。 凌画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很肯定她四哥喝多了,宴轻似乎也喝了不少,语调懒懒洋洋的,带着醉意。 凌画挑开帘子,进了会客厅,珠帘响动,惊动了里面热闹喝酒谈天的人。 凌云扬看到凌画,嘿嘿一乐,“呦,七妹,你回来啦?” 宴轻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凌画一身寻常穿戴,戴着斗笠从外面走进来,斗笠前遮着的面纱不是她惯常戴的紫纱,而是白纱,这副打扮,若不是熟悉的人,怕很难会认出她。 他挑了挑眉梢,没说话。 凌画对凌云扬瞪了一眼,“四哥,我不在家,你是不是灌我的人酒了?” 凌云扬笑骂,“不害臊,什么你的人?” “我的未婚夫,就是我的人。”凌画说着话,走到宴轻身边,对他问,“喝了不少?” 宴轻“嗯”了一声,声音浅浅的。 凌画伸手拉他起身,“别喝了,跟我走。” 宴轻坐着不动,“跟你去哪里?” “去看你猎的对雁?”凌画听管家说,小侯爷说要亲手将对雁交给她,所以,等到现在。 宴轻点点头,这才跟着她起身。 二人一起出了会客厅后,凌云扬啧啧不已,转头勾着秦桓的肩膀说,“义弟,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相处的很好?他们两个能有今日,多亏了你呢。” 秦桓看到二人这般和气,总算放心了,一脸轻松地说,“是他们有缘分。” 只要他们俩能夫妻和美一辈子,他愿意每年都给佛祖多烧几炷香。 凌云扬站起身,“走了,回去睡觉。” 秦桓提醒他,“今儿还有课业……” “你自己写吧!”凌云扬摆手,“别喊我,喊我把你吊起来饿三天。” 秦桓:“……” 行吧,他喝成这个样子,今儿只能荒废了。 凌画拉着宴轻来到外面,便看到那两只对雁精神抖擞地被关在笼子里,笼子很大,它们俩可以随便走动。 凌画有点儿受宠若惊,对宴轻笑,“你什么时候去猎的对雁?” 宴轻歪歪斜斜地站着,“昨儿夜里。” “你半夜跑出城去?”凌画讶异,倒是不怀疑他的本事,“干嘛那么晚出去?是夜里突然想起来了?” “嗯。” 凌画虽然受宠若惊,但还是说,“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礼部养着雁,可以用做纳吉之礼的。” “你想用礼部的雁?”宴轻斜睨她。 凌画摇头,“不是想用,是觉得猎雁太麻烦,你又怕麻烦……” 宴轻哼了一声,“不麻烦。” 凌画转过身,上前一步,双手抱住宴轻的胳膊,靠着他的半边身子,笑看着他,“宴轻,你为什么不怕麻烦了?” 宴轻身子一僵,往出撤自己的胳膊。 凌画抱着不松手,一脸你不说我不放开你的神色,“你告诉我。” 宴轻垂眸,看到她面纱遮着的脸,只露出一双眸子,不答反问,“你今儿去了哪里?外出一天,还这副模样,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凌画:“……” 还真是被他猜准了,她就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她咳嗽一声,点点头,“是有一桩难办的事儿,耽误了些时候,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亲自来,若是知道你来,我一定早就回来了。” “我若是不来,礼部来过礼,你也都不管的吗?”宴轻问。 凌画温柔地解释,“寻常女儿家出嫁,都是父母兄长管这些事儿的,只因凌家没有长辈,特殊些,有些事情我就亲自做了,因三哥在家,应付礼部的人这等事情,便都交给三哥来了。毕竟,我是有些忙。” 宴轻点头,回答她早先的话,给出理由,“礼部养的对雁,皇室宗室但凡有大婚者,都会取了用做奠雁礼,我不想用人家用剩下的,便出城猎了。” 凌画恍然,“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幸好你想到了。” 她也不想用别人剩下的,谁知道礼部养的对雁,当初萧泽大婚的时候有没有用?如今温夕瑶已被废了,从太子妃成了东宫的一个侍妾,这么个破结局,她可不想要。 她诚挚地看着宴轻,眼睛清亮,“宴轻,你真好。” 宴轻嗤了一声,甩开她的手,“我回去了。” 凌画觉得她还没与他说两句话,就这么让他回去,得多舍不得,于是,她拦住他,“你喝了这么多酒,急着回去做什么?天色还早,去我的院子里吧,我给你沏茶喝,你醒醒酒,晚上用过晚饭,我再将你送回去。” 宴轻停住脚步,“玉茗香吗?” “对,你最爱喝的玉茗香。” “行。” 凌画又重新拉住宴轻的手,牵着他往自己的玉兰苑走。 宴轻甩了两下没甩开她,又不敢用力甩,她这么纤细的手腕,怕给她甩废了,他不高兴地说,“你拽着我做什么?” “你喝多了啊,我怕你摔了。”凌画自然不会说她趁机占便宜。 宴轻轻嗤,“再喝一坛,也摔不了我。” 凌画取笑他,“顶多走不动路吧?” 宴轻:“……” 是不是端阳那笨蛋把他喝醉酒走不动路睡在大街上的事儿说给她听了? 凌画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宴轻便也不挣了,任由她拉着,往她的院子里走。 凌家的仆从瞧见了,都乐呵呵地躲开,想着小姐与宴小侯爷看起来感情真好,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小姐主动拉着谁一起走路,一双眸子里都是化不去的笑意。 回到玉兰苑,凌画把宴轻领到堂屋的贵妃椅上坐下,然后摘了斗笠,去找茶,拿回来,净了手,便坐在桌前给他沏茶。 宴轻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身下是虎皮垫子,很是舒服,一点儿也不咯人。他半躺着,半眯着眼睛看着凌画沏茶,随着她的动作,茶香很快就散漫整个堂屋。 姿态好,手艺好,沏的茶好。 他忽然说,“京城里有举办斗茶会,你参加过吗?” “没有。”凌画摇头,“若是凌家还是以前,若我娘还活着,自然会时常带我出去参加京中的各种聚会,与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打交道,博得一个才女的名声。但可惜我刚初长成时,凌家就遭了难,后来,我不时常待在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南漕运,或者跟着漕运的船各地跑,回京后,事情依旧不少,不是非去不可的帖子送到我手上,我就懒得去了。” “什么帖子是非去不可的帖子?”宴轻问。 凌画笑,一一列举,“比如宫里的宴会,比如世交家的长辈过寿,比如至交好友的生辰。” 宴轻点头,“很多吗?” “不太多,凌家遭难时,没多少人站出来替凌家说话,以前来往的府邸,一下子少了十之七八,剩下那一二分而已。我将凌家支撑起来后,倒是贴过来许多,但我没必要给面子。”凌画沏好一盏茶,端给宴轻。 宴轻稍稍坐正了身子,端着茶慢慢地喝着,“我的吉服绣好了吗?” 凌画点头,“绣好了,你要试试吗?” 宴轻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试,既然绣好了,今儿我带回府去。” 凌画很想让他试,“万一不合适呢,还是试一下。” “你给的尺寸,岂能不合适?”宴轻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裳,不言而喻。 凌画想着看来只能大婚之日再看他穿吉服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月华彩上,抿着嘴笑,“嗯,不会不合适,你说的对。” 第五十四章 留宿(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喝了两盏茶,待凌画再给他沏三盏茶时,发现他睡着了。 她放下茶盏,支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他。 宴轻这个人,总是会给她一些惊喜,一下子就能弥补她为他所做的那些很辛苦的事儿,虽然她明知道先喜欢上的人,一定是最辛苦的那个,尤其宴轻这个人,从来不近女色,让他喜欢人,无异于翻越万里雪山,于悬崖峭壁上开绝世雪莲,她一直以来,还真没报多快的希望达到回报。 三五六七年,她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今儿,他亲自猎了对雁,来纳吉送奠雁礼,真真是让她惊喜又意外。 她看了宴轻许久,越看越喜欢,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脸,又怕将他弄醒不高兴,于是,她站起身,走出堂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贵妃椅是她时常歇着小憩的长椅,躺着睡一觉醒来,也不会不舒服,就让他睡好了。 她走出房门,看到海棠树下跟琉璃说话的云落,对他问,“他是怎么想起亲自猎雁来纳吉的?” 云落没提前收到宴轻的警告,这事儿自然可以坦白地对主子说,于是,将昨儿宴轻忽然想起问主子在做什么,后来又问管家六礼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凌画听完若有所思。 琉璃兴奋地小声说,“小姐,你看,你忍着不去找宴小侯爷是对的吧?这不,才几日不见,他竟然就主动问起你了,还亲自借着纳吉的日子,猎了对雁,来见你。说明他就是想见你了。” 凌画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宴轻就是单纯的想起来问了我一句,然后听管家说起奠雁礼,他不想用礼部给皇室和宗室人大婚用过的对雁,才猎了雁送来给我。” 凌画可没敢托大地觉得这么短时间,宴轻就喜欢上她了,没见他就想她了,不可能的。 她早先也差点儿自信心爆棚地以为他有那么点儿喜欢她,所以,抱住他手臂问他为什么不怕麻烦了,他当时身子僵硬的不行,可见十分不喜人碰触的,每次她碰他,他都不自在僵硬,这不是喜欢人的样子。 以前,她娘还活着时,秦桓是有点儿喜欢她的,每次见她,还没说话脸就红了,眼神不敢看她,躲躲闪闪,与她说一句话都结巴似蚊子,喊个凌妹妹吭哧半天自己差点儿就把自己烤熟了。 那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宴轻如今来纳吉,就是单纯的来过礼而已。 “那也不必他亲自来呀。” 凌画看着她,“若是你亲自猎了一对这么精神抖擞的对雁,你会不来我面前显摆显摆求我表扬夸奖?” 琉璃:“……” 会!她会!她就是这样的人! 琉璃不甘心,“但我是我,宴小侯爷是宴小侯爷啊。” 在她的认知里,宴小侯爷没有这么爱显摆吧! 凌画笑,“也没什么不同的,他箭术好,你忘了,当初我第一次见他,在栖云山脚下,他猎梅花鹿,那三箭齐发,赢得了满堂叫好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当时是不是很得意?” 虽然距离得远,但她也看清了,那时的宴轻少年意气,神态飞扬,得意极了。 琉璃:“……” 好像是哎! 凌画又说,“况且,他不是与三哥说了吗?来尝尝咱们家的大米。” 琉璃:“……” 她记得这个事儿,端阳太笨了,云落太聪明了,对比之下,宴小侯爷便怀疑是不是自家的大米没有凌家的大米好吃。 她彻底无话可说了,“小姐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宴轻这一觉,直睡到天黑也没醒来。 凌画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喊他了,但若是躺在贵妃椅上睡一两个时辰还行,若是睡一晚,明儿一早起来他岂不是得浑身疼? 于是,她对云落说,“你将他挪到东厢房的床上去睡?能不能做到别惊醒他?” 云落如领了使命般点头,“我尽量。” 云落走进堂屋,见宴轻躺在贵妃椅上睡的正香,他来到近前,小声喊了一声,“小侯爷?” 宴轻睡的沉,没醒来。 云落还是跟他说,“我将您挪到床上去睡。” 宴轻一动不动。 于是,云落动手,轻轻将宴轻背起,出了堂屋,送去了东厢房的床上。 躺到了床上,宴轻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云落扯了薄被,给他盖上,出了东厢房,关上了房门。 凌画一直待在院中,见他圆满完成任务,不吝夸赞,“云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跟在宴轻身边最合适的那个。” 云落无奈地笑,“宴小侯爷比秦三公子好伺候。” 那时候他到秦桓身边,可真是煞费苦心,秦桓天天闹腾,他请示主子后,便强硬地压制他,但秦桓那个脾气,别看他看起来像个小白兔,但红着眼睛咬起人来,也能闹腾的人心烦,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怀疑主子为什么把他派给秦三公子,他宁愿如望书和风细雨一样出去出任务。 如今宴小侯爷,虽然脾气不那么好,但还真是个不太难为人的,至少,除了威胁他瞒着主子几桩事儿外,真没难为过他,他只需要跟着他就好,在端敬候府内,他不用他跟着的时候,他就去藏书阁跟端阳一起看看兵书,练练剑,日子过的也很是悠哉。 如今望书和风细雨都被派出去了,血雨腥风是少不了的,三餐没准都露宿肯干粮呢,对比来,他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凌画也想起了秦桓那时候有多能闹腾,不由得好笑,“你也去歇着吧!” 云落点点头,去了他原来的住处歇着了。 琉璃对凌画小声说,“小姐,您将小侯爷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留宿,不太合适吧?若是三公子知道,又该说您不规矩了。” “三哥就从来没说我规矩的时候。”凌画为了免于明儿被凌云深耳提面命的教训,对琉璃吩咐,“你去我三哥的院子里一趟,跟她说一声,宴轻喝醉了睡着了,我总不能趁他睡着把他送回府去,谁让四哥灌他喝这么多酒呢?” 琉璃点头,转身去了。 凌云深正在练字,正想派人去问问宴轻怎么还没回府,便见琉璃来了,听完琉璃的话,凌云深无奈,“四弟太不像话了。” 他是多久没喝酒了?今儿压着宴轻喝了多少?就连他劝都劝不住,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开了。如今倒好,宴轻上门纳吉,留宿了,明儿怕是能传遍京城。 他无奈地摇摇头,“行,我知道了。” 他搁下笔,对琉璃压低声音问,“七妹怎么在二殿下府里待了一日?” 琉璃也压低声音说,“小姐与二殿下除了商量出京的准备,还有人手安排,以及到了当地,该如何做。因为不知道小侯爷会亲自来,便没有急着回来,等二殿下从府中出发,小姐才趁机回来。” 凌云深点头,“宴轻不知道七妹帮二殿下吧?” 琉璃摇头,“小姐不敢提,先瞒着呢,以宴小侯爷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门婚事儿怕是就黄了。” 凌云深叹气,“倒也是,那就瞒好了,瞒得久一些吧。” 最好能瞒到萧枕登基。 琉璃颔首。 户部尚书赵江与萧枕申时准时出发,带着大批的人和物资,离京前往衡川郡。 诚如凌画所料,东宫内,萧枕又惊又慌,他做梦都没想到父皇竟然越过他,重用萧枕,父皇不是不喜欢萧枕吗?如今这是做什么?是因为他不听话?是因为他动了陈桥岳,踩了父皇的底线?父皇就用萧枕来警告他?那是不是他以后再做错了,有一日,父皇也会用萧枕代替了他的储君之位? 他来回在自己的书房里走动,一刻也停不下来,问幕僚,“你们说,父皇是什么意思?” 幕僚们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直接不经过朝臣,这件事情就拍板了,他们也被这个事情打懵了,东宫的派系在朝堂上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 “你们说话啊!”萧泽快炸了,“你们说,本宫该怎么办?” 姜浩出声,依旧沉稳,“殿下别急,大不了,杀了二殿下就是了。” 只要人死了,还能有什么威胁? 第五十五章 截杀(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是啊,只要杀了萧枕,他就没有这个困扰和威胁了。 萧泽当即做了决定,“既然他如今被父皇重用,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心狠手辣了。” 毕竟大位只有一个。 东宫的头部暗卫已被派了出去,但是萧泽迫不及待地想要萧枕死,于是,将护卫东宫的近卫队精卫派了出去。 所以,萧枕在出城不过百里,便遭遇了东宫精卫的刺杀。 凌画派给萧枕保护的人自然派上了用场,两方在暗夜里厮杀的十分激烈,鲜血染红了官道上的歇脚亭。 户部尚书赵江缩在歇脚亭的最里侧,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场刚出京不过百里就遭遇的大批截杀,他想着衡川郡堤坝冲毁灾情的背后果然是有肮脏事儿,且恐怕与京城的人有联系,否则不至于他与二殿下刚出京,便被人这般刺杀。 想到这个,他看向萧枕,萧枕立在他身边不远处,背着手站着,身姿站的笔直,如青松翠竹一般,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护卫,这两名护卫也站的笔直,以保护的姿态横剑而立,萧枕的脸色被歇脚亭的廊柱挡在阴影里,赵江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但是凭着他这副姿态,赵江就知道,二殿下不带怕的。 赵江身为户部尚书,赵府自然也是养了一队护卫的,出门在外,他也带了不少人,但他的人如今面对这么大批厉害的杀手,能用的有与之一战之力的,挑不出几个人,大部分人根本插不上手,也就是凑个人数的事儿,都站在他左右,保护着他。 而萧枕带来的人,除了立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其余的人都与大批杀手杀在了一起,且看起来旗鼓相当。 保护萧枕的这两个人,不用想,一定是两个高手。 赵江惊然地想,他可能也跟朝中所有人一样,小看了这位二殿下了。 他仔细回想,这些年二殿下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寻常之处,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二殿下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都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没有特别的出彩之处,若非要找出一点,那就是二殿下很不得陛下的喜欢,陛下对他大多数时候不乐意看见,众所周知的苛刻,从没有关心过,表扬过,赞赏过,与对太子的重视和爱护想比,天壤之别。 但若真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的二殿下,他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批厉害的人能与这批来截杀的人对抗? 赵江挪到萧枕身边,对他开口,“二殿下?” 萧枕转过脸,看着赵江。 赵江这回看清楚了,萧枕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十分的平静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面无表情,他压下惊然,“老夫看不出来,这一批来截杀咱们的人,是什么人?” 萧枕看着赵江发白的脸,语气平静,“赵尚书放心,是来杀我的人,不是来杀你的,大约是父皇突然重视我,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路了。” 他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即便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萧枕突然受到陛下重用,能碍谁的眼?挡谁的路?显而易见,东宫太子啊。 赵江在这个节骨眼上只顾着胆战心惊了,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时闻言顿时惊了。这一批来截杀他们的人,原来是东宫的暗卫吗? 萧枕又转回头,看着前方的厮杀,萧泽是有多瞧不起他,虽然派出的是东宫的精卫,但只派出了这么一点儿人,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他冷嗤,转头吩咐冷月,“留个活口,让他回去复命。” 冷月应是,提剑加入了前面的厮杀之地。 萧枕又转头看向细雨,“你的主子是不是高估他了?” 细雨眨眨眼睛,“主子与那位打了三年交道,从来不敢小看那位,那位疯起来,连主子有几次都险些真被他杀了,所以,大约是他低估了二殿下您,才派了这么点儿人,今儿以后,那位就不会了,下次再来的人,一定会十分之多又厉害。” 萧泽冷笑,“那就让他来更多更厉害的人。” 也让他体会一番,凌画这三年来都是被他怎样在外追杀的。 他也不怕赵江知道他一直以来是装的,既然父皇将户部尚书赵江送给他一起去衡川郡赈灾,那么,他这一路上不收服了赵江都对不起父皇拿他作伐警告萧泽。 赵江的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他收服跟他绑在一起,二是知道他的秘密多了,若是不想投靠他,那他只能走到头了。 他与细雨说话不避讳赵江,这张赵江一下子提起了心,能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赵江自然不是个傻的,说一句老奸巨猾都不为过,否则也不能做了六个部门里油水最多的户部尚书。 他是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东宫潜邸的人,陛下登基后,二十年里,他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所以,他是陛下的人。 陛下在他临出京前虽然没有特别的嘱咐交待什么,但是他心里清楚,将二殿下派了与他一起,到了衡川郡,拿主意的人是他。因陛下说了,让二殿下协同他一起。协同这两个字,就说明了陛下的心思。 可是如今…… 赵江仿佛发现了萧枕掩藏在平平常常外表下的大秘密,而萧枕也不在乎他的大秘密在他的眼前暴露。 他后悔的感觉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想着他莫不是不自知地已卷入了争储的风波里?他小心翼翼一直傍着陛下的大腿,在朝中不站队,只站陛下,忠心耿耿,可是如今,谁能来告诉他?他眼前这是在发生什么事儿? 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不请旨亲自去衡川郡赈灾,宁可不放纵心里的野心再升一步入内阁。 萧枕余光瞧见赵江脸色变幻,也不搭理,这一路上机会多的是,去了衡川郡后,日子还长的很,他不急于一时半刻。 自小,无论是凌画的外祖父王晋告诉他要学会忍字,还是后来,凌画时常在他跳脚时对他说的忍字,他不停地将这个字在心底烙印再烙印,十年下来,以至于今日,他虽然不必忍了,但也学会了沉住气。 他要让赵江先沉不住气,攻人攻心,他才能收服他,毕竟,收服他,比杀了他,要有益处的多。 半个时辰后,厮杀结束,在萧枕故意放人下,东宫一个活口浑身是伤地离开。 萧泽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活口离去的方向,吩咐,“继续赶路。” 队伍重新修整出发。 赵江心情复杂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奉旨出京了,便回不去了,更不可能现在就上折子禀告陛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没法告太子萧泽的状,更没法揭穿二殿下萧枕的面目,只能跟着萧枕继续往衡川郡走。 从这一刻起,他知道,他已被萧枕掌控在手,或许,这一路上,他都得听萧枕的,到了衡川郡,大概也得听他的,以后……怕是也要上他这条船。 东宫内,萧泽一直等着消息。 天明十分,一人浑身是血地回到东宫,跪在地上,对萧泽沉痛地禀告,“殿下,二殿下萧枕……他、他……” “他怎样?”萧泽看着这名精卫,已成了一个血人,几乎认不出本来模样,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提起了心。 这人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他身边有大批高手护卫,杀不了,殿下派去的人,只活了卑职一人回来。” 这人撑着一口气说完,失血太多,昏死了过去。 萧泽又惊又怒,萧枕什么时候身边有大批高手了?他出京带了大批高手?是他自己的人,还是父皇给他的人?不、没听说父皇给他人手。 那么就是他自己的人了? 他虽然派去杀萧枕的人不多,但是东宫的精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如今派出去的人就活了一个回来?他很难不怀疑,就是萧枕留给他一个报信的回来。 好!好一个萧枕! 他一直装的真是好! 萧泽怒极,攥紧拳头,喊来姜浩,指着地上昏过去的暗卫道,“你说,要如何才能杀了萧枕?” 他东宫的头部暗卫早已经派出去了,如今派出的这一批精卫已折了,萧枕根本就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好杀无害,接下来,他务必要做到杀了他。 ------题外话------ 这个月过去一多半了,亲爱的们,月票加加油啦,么么么么么么 第五十六章 半夜(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半夜醒了,他喝酒太多,被渴醒的。 他刚一动,碰到了床头的摇铃,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云落便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掌了灯,对他说,“小侯爷是要起夜?” 宴轻揉揉眉心,看着陌生的屋子,“我没回府?” 这房间一看就不是他的房间,他依稀记得,凌画给他沏茶,他喝了两盏后,突然犯了困,便闭着眼睛睡着了。 云落点头,“您睡着了,主子便没有将您送回去。” 宴轻坐起身,“净房在哪里?” “我带您去。”云落转身向外走。 宴轻下了床,跟着云落出了房间。 走出屋子,便闻到满院的玉兰花香,夜风清凉,天空繁星满天。 他有些怀疑,“她让我住在了她的院子里?” 云落点头,“主子让属下将您安置在了东厢房,怕送去前院太远折腾。” 宴轻沉默,这是折腾的事儿吗?这是她竟然将他留在了她自己的内院的事儿。哪怕住的是东厢房。 她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就算他是他的未婚夫,也太没规矩了吧? 宴轻停住脚步,“以前秦桓也住过?” 云落立即摇头,“主子的院子里,从没有外男住过,哪怕是属下等人,也都是住在外院。小侯爷是第一个被主子留在院子里的人。” 宴轻闻言不见高兴,一步也不走了,“去给我打一盆水来。” 云落试探地说,“屋子里有水。” “我不要回去了。”宴轻摇头。 云落跟着宴轻也算有一段时间了,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虽然小侯爷做的是纨绔,按理说最不讲那些规矩,但可能是自小的教养原因,端敬候府两位侯爷对他从小管教严格,他做纨绔后,扔了许多东西,但骨子里对某些事儿,还是十分讲规矩的。 于是,云落给他打了一盆水,端到了他面前。 宴轻净了手,也不用帕子擦,双手抖了抖水珠,对他说,“走了,回府了。” 云落:“……” 不至于这么大半夜的回府吧? 他小声说,“咱们凌家的人,也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言外之意,没人知道您纳吉之日没回府留宿在了凌家小姐的院子里。 “那也不行。”宴轻是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云落挽救了一句,“您骑来的汗血宝马如今在马圈里,若是去牵出来,会闹出些动静。” “那就走回去,明儿一早让人给我送回去。”宴轻扔下一句话。 云落见他决心已定,只能跟上他。 二人出了凌画的院子,一路走到门口,门童睡的正香,云落伸手拍拍他,“醒醒,开门。” 门童醒来,看到云落和宴轻,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小侯爷?云落公子?你们这是……” 大半夜的,这是要出门?距离天亮还早着吧? “小侯爷回府。”云落多说了一句。 门童不解地打开门,放了二人出府。 宴轻溜溜达达往回走,云落跟在他身后半步。 宴轻走出一段路后,问云落,“她将我留在她的院子里,三舅兄就没说什么?” 凌云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吗?怎么能允许他纳吉之日留宿在她妹妹的院子里?再怎么着,就算他喝多了,睡着了,也不该由着她留他住她的院子里,应该让他去住客院。 在栖云山时,虽是在一个院子里,但好歹是前后院,距离的真是有些远,但如今,他是真真正正地住在她的院子里,与她的房间,就隔了那么几步远。 云落回答,“因四公子不知节制拉着您喝酒,主子让琉璃给三公子传话说您喝多了睡着了,三公子便没说什么了。” 宴轻挑眉,“她不是怕三舅兄吗?我看也不怎么怕嘛。” 云落难得的笑了笑,“主子犯错时,的确是怕三公子,但如今主子不觉得自己犯错了,自然是不怕的。” 宴轻瞪眼,“她留我住她的院子,还不算犯错?” 云落提醒他,“您喝多了,睡的十分香,主子是舍不得让属下挪动折腾您。如今六礼都走了一半,还有两个月您和主子就大婚了。虽然不合规矩,但若说犯了多大的错,倒也不至于。凌家没长辈后,很多规矩,都一切从宽了。更何况三公子知道主子有多喜欢您,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又没睡在一个屋子里。 宴轻被带歪了一下,“她多喜欢我?” 云落肯定地点头,“是。” 宴轻蹙眉,似乎十分不解,“我有什么值得她多喜欢的?” 云落:“……” 您凭这张脸? 他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能这么说,于是摇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的理由的。” 主子从小就爱看画本子,导致他们这些身边人也都跟着她看,什么画本子都看过,对于风花雪月,云落觉得他也算是半个入门,说这话没毛病。 宴轻果然被噎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云落,“你很懂?” 凌家的大米也没有多好吃,他怎么就比端阳懂的多了这么多?端阳一看就笨。 云落咳嗽一声,“属下也没有很懂。” 但是他好学,他们围绕在主子身边的这些人,都被养成了一个习惯,或者说,被逼成了一个习惯,主子会什么,他们也要会什么,学不精,但也要懂,否则怎么能好好地领会主子心里所想,更好地为主子出力? “你不必谦虚。”宴轻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他把你给我,每日跟着我无所事事,真是屈才了。” 云落一吓,立即说,“不屈才,属下觉得主子才是派给属下一个最重要的任务。” 跟着小侯爷多好,吃好喝好不说,还能跟着他玩,不必出任务风餐露宿腥风血雨,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任务了。虽然小侯爷脾气特别了些,但绝对不属于不好伺候那一挂的,比秦三公子曾经的闹腾劲儿想方设法要赶走他来说,好伺候多了,他适应的很。 宴轻啧啧,“也比端阳会说话,跟你主子一样会哄人。” 云落果断闭了嘴。 深夜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巡城的士兵以及京兆尹的人。 许子舟自从任职京兆尹府尹,新官上任,要接手处理的事情十分之多,因陈桥岳是被陛下直接推到午门外斩首的,所以,没有交接过程,他哪怕是在京兆尹已做了少尹三年,还是有些忙乱。 这一日,依旧很晚回府,路上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深夜在大街上慢悠悠晃荡的宴轻。 许子舟讶异,宴轻今儿不是亲自去凌家行纳吉奠雁礼了吗?难道从凌家出来后,又与纨绔们一起跑去了哪里喝酒了?但看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他自然不知道宴轻睡一觉,酒已醒了。 许子舟来到宴轻身边,侧身而过时,翻身下马,喊了一声,“宴小侯爷。” 自那日二人喝茶下棋后,也已有数日不见。 听到马蹄声,宴轻头都没回,直到许子舟在他身边勒住马缰绳,喊了一声,翻身下马,宴轻才停住脚步,转回头,见是许子舟,与他打招呼,“许府尹。” 如今的许子舟,已不是昔日的许少尹了,真是少年俊杰。 许子舟笑问,“小侯爷今儿怎么比平常更晚回府?” 以前,他在大半夜里也碰见过宴轻很多回,但都没超过这个时辰。 宴轻顿了一下,慢慢道,“今儿去凌家行纳吉之礼,被四舅兄灌多了,不小心睡了过去,这个时辰才醒来。” 许子舟心情复杂,“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没继续歇到明日?” 宴轻摇头,“不合规矩。” 许子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笑着说,“恭喜小侯爷了。” 看来他与凌家人相处的不错,否则凌云扬那个性子,不会拉着他喝酒喝多了,凌云深也不会留他纳吉之日在凌家过夜。 宴轻虽然觉得一个纳吉没什么可恭喜的,但还是承了这句恭喜,也笑着说,“多谢。” 第五十七章 哄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许子舟与宴轻既然遇到,又有一段路是同路,许子舟便牵着马与宴轻一边闲谈一边走。 他虽然喜欢凌画,藏在心底,但对宴轻并无恶意,所以,哪怕那一日与宴轻喝茶下棋后被宴轻郁闷了个够呛,但依然君子地将那些郁闷都自我消化了去。 如今再见宴轻,知道他亲自去凌家纳吉行奠雁礼,心情虽然复杂,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笑着说了恭喜外,见宴轻坦然收下,便也不再多言,反而问起了沈平安。 许子舟与沈怡安是同窗好友,交情深,自然对沈怡安的弟弟沈平安也是十分关心的,他问,“小侯爷,平安在你府中可还适应?” “适应的很。”宴轻语调素来让人听起来就带着懒洋洋的微微上扬,“他病了几天,好了之后,如今每天早起蹲马步练基本功呢,虽然困难些,蹲不久,但心情很好,据他说每日比以前要多吃半碗饭,说我府中的大米好吃。” 他府里的大米,明明就没有凌家的大米养人,也不知道那小孩怎么吃的津津有味,难道沈府的大米就不好吃?那怎么养出来沈怡安那么聪明的人的? 许子舟笑,“他大约就是在沈府闷太久了,乍然换个环境,没有人拘束他,心情都跟着好了。” 宴轻点头,“应该吧!” 他不怎么管沈平安,他爱如何爱如何,反正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再加之府里有曾大夫在,他也不怕真出了大事儿。 “小侯爷会将平安带进端敬候府,可是帮了沈兄大忙了。”许子舟没料到宴轻真答应护沈平安,毕竟,他做几年纨绔,据说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儿,掺和东宫与朝臣的明争暗斗,以至于,让宫里的陛下都纳闷猜疑了。 好在,太子收买陈桥岳,通过孙朝和王贺要将陈兰桂算计给他的事儿不难查,以至于陛下找人查过,知道是太子得罪了他,他利用沈平安报复回去之后,又气又笑,倒是放下了对他的猜测,没以为他是帮着凌画买通沈怡安对付东宫。 宴轻不以为然,“是沈平安正巧撞到了我面前,而萧泽又得罪了我。” 这话没有什么不能直说的,有眼睛心思敏锐不傻的人都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这事儿已经闹到了朝堂上,沈怡安反击御史台将受东宫指使的那几人弄了个灰头土脸,得了陛下的呵斥后,这事儿就不是秘密了。 当然,如今因为衡川郡大水,陛下雷霆震怒,这事儿太大,已盖过了他收了沈平安做纨绔兄弟且带进端敬候府的小事儿。 许子舟想了想说,“太子殿下爱记仇,小侯爷的身份自然不怕,不过他与凌姑娘已厮杀了三年,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以后怕是牵累小侯爷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话他是斟酌着才说出口的,其实,与宴轻的交情,说着话是交浅言深了,但因为涉及凌画,他还是想提一句。 宴轻停住脚步,看着许子舟,“许府尹与我说这话是何意?” 许子舟诚挚地说,“在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小侯爷一句,既然小侯爷与凌小姐成为夫妻,以后避免不了会被牵扯,小侯爷心里还是有个准备为好。” 许子舟不是多热心肠的人,他只是从凌画与宴轻赐婚至今,探知到凌画应该是十分喜欢宴轻的,凌云深数日前与他见面,闲聊的言语里,也是隐晦地提了凌画对宴轻如何好,大约怕他太过执着,提点一二,他领凌云深的情,所以,今儿遇到宴轻,提起太子萧泽,他免不了想多说一句。 既然是她喜欢的人,他便不想凌画与宴轻因为萧泽生出龌龊不能得善姻。 宴轻何等聪明,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看着许子舟,轻轻扬眉,清泉般的眸光锁住他,带着丝笑意,又似深深的探究,“许府尹为何要提醒我?” 许子舟一噎。 他以为,宴轻是不会直接的直白这么问出的,他的言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毕竟,上一次喝茶下棋,他拐弯抹角说未婚妻如何如何,将他打击的一腔郁闷,他却滴水不漏,只言片语都没直白表明什么,今儿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他的脾气果然如传言一般,风一阵雨一阵,这么善变的吗? 许子舟在宴轻的目光下,有些顶不住,掩唇低咳一声,“在下受凌姑娘教授棋艺的半师之谊,便想凌姑娘与小侯爷的婚姻和和美美,不受外界影响。” 宴轻攸地一笑,“这是许府尹的真心话?” “自然。”许子舟目光坦然。 宴轻点点头,似乎相信了,转身继续往前走,随口问,“许府尹与我年岁相仿,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许子舟提起的脚步顿了一下,呼吸微微一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以前有,如今没有了。” 宴轻偏头,神色看起来很正经,“这么说,许府尹以前心仪的人不怎么样了,否则,你也不至于没娶她,反而如今没有心仪了。” 宴轻这话一出,跟在二人身后的云落差点儿翻白眼,小侯爷这是借机内涵主子。明明知道许府尹的心仪之人是谁,这么隐晦地在许府尹面前贬低人,也就他做得出来。 许子舟也险些绷不住面色,沉默了足足半息的功夫,才回答宴轻,“不是。” 她很好,只是他没福气也没机会罢了。 宴轻“哦?”了一声,“那是什么?” 许子舟差点儿就直接告诉他因为秦桓因为你,你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奇葩东西,竟然喝一顿酒都能弄出婚约转让书的事儿来,但数日前宴轻与凌画共乘一骑,今儿又亲自去凌家行纳吉奠雁礼,可见也是重视这一桩婚事儿的,哪怕他如今平平常常闲闲淡淡看起来闲聊一般地随口问他,但他也不敢把这话当做真的闲话。 他后悔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上次明明打定主意再见到宴轻立马躲的远远的,今儿见他这么晚了大深夜的在街上晃悠,还是没忍住停下马与他闲聊起来,大约他是因为最近事情忙太累了昏了头了吧? 许子舟又有些郁闷了,但还是说,“没有机会。” 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他是真的都没有机会,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宴轻又“哦?”了一声,似乎他今夜的谈兴十分浓郁,以至于,非要寻根究底,“为何?” 许子舟:“……” 能为何?自然是你和秦桓两个奇葩做出的奇葩事儿啊! 他深呼吸,才稳住自己,平静地说,“大概是在下没有小侯爷的福气吧!” 宴轻挑眉,“我可没有心仪之人。” 言外之意,凌画可不是他的心仪之人,福气什么? 许子舟差点儿心态崩溃,他为什么要昏了头地停下马跟他说话聊天?这人根本就不会好好聊天,他跟人聊天是会把天聊死了的那种,让人想搬一座大山来把他压山底下那种。 他无奈,“小侯爷以后万万不可再说没有心仪之人了,否则凌姑娘若是听到,大约会很不开心的。” “为何?”宴轻问的看起来有点儿认真。 许子舟辨识不出来这家伙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明白为何,不过据说他从小就不近女色,见了女子撞到他面前都绕道走,大约是真不开窍吧? 于是,他诚然地说,“但凡女子,真喜欢一个人,也希望那人同样喜欢她的。” 宴轻轻嗤,“她才不喜欢我。” 许子舟一怔,“不会吧?” 凌云深明明说了,他七妹好颜色,见了宴轻后,真是一头扎到了宴轻身上,凌云扬这个自小对妹妹好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的哥哥都嫉妒的快疯了。说从小到大,他就没得了七妹的孝敬,白对她好了,宴轻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什么不会?”宴轻语气意味不明,“她惯会哄人而已,沏的一手好茶,把我的味觉给养叼了,养了一群鹿把我的胃口给收拢住了,建造了一个偌大的乐园,把我给吸引住了,她就是哄着我她自己乐在其中开心而已,小骗子能有多喜欢人?” 许子舟:“……” ------题外话------ 宝贝们,月票,么么么 第五十八章 何必(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许子舟看着宴轻,这一刻,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嘴里说着没有心仪之人,但你这副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都快听不下去了。 他复杂的心情这一次没绷住,直接涌到了眼睛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宴轻,“小侯爷,你确定这不是喜欢?” 那要什么样的,才算喜欢? 宴轻很确定,“确定啊,这算什么喜欢?谁喜欢人是这样的?” “那喜欢人是什么样的?”许子舟不耻下问,他很想知道,在宴轻的眼里心里,喜欢人是什么样的。 宴轻摇头,“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她这样的。” 许子舟:“……” 得,他问了个寂寞,他就不该好奇,不该不耻下问。 许子舟闭了嘴。 宴轻却很有话说,今儿与那日喝茶下棋不同,大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派,“怎么?你这副表情是不相信我说的?我告诉你,我未婚妻那个人,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女子,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就是典型代表。” 许子舟:“……” 他不理解,他觉得凌画很大气,行事果断,三步一计,未雨绸缪,算无遗策,这样聪明的女子,怎么在宴轻的嘴里,就能被他说成了小女子? 宴轻用一副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神色看着许子舟,那眼神是你怎么只看表象不看内在,你能被她的表象蒙蔽,你是不是不太聪明啊的眼神,“她啊,娇气,做作,扭捏,小气,挑食,爱美,小心思多,爱算计人,心眼小,报复心强,吹毛求疵,苛刻,不讨喜。” 许子舟:“???” 这说的是凌画?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大气温婉聪明果断的凌姑娘? 许子舟一脸懵,就连宴轻的这些显然你是不是有点儿笨啊竟然被蒙蔽的眼神都刺激不到了,他呐呐地反驳,“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又不了解她。”宴轻反问,“难道你很了解她?” 言外之意,她是我未婚妻,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 许子舟默,他自然是不能的比宴轻更了解凌画的,人家是未婚夫,他顶多能混个旧日交情和如今的半师之谊,这还是他强行给自己按上的,在这一点上,他没有话语权。 “所以,福气这种事儿,没有的比。”宴轻拍拍许子舟的肩膀,对早先许子舟那句没有宴小侯爷有福气的话做出论证总结,“许府尹如今没有了心仪之人不是挺好?免得被女人骗了,尤其是爱骗人的小骗子,躲远点儿有什么不好?” 许子舟:“……” 我发现你意有所指,但你一直不明说,我也不好明说。 他只能沉默着。 宴轻松开手,背转过身,对许子舟挥挥手,十分懒散洒脱的样子,“到岔路口了,许府尹慢走,改日再聊。” “小侯爷慢走!”许子舟改日不想再跟他聊了,除非他再有昏头的时候。 云落怜悯地看了许子舟一眼,默默地跟上宴轻。 小侯爷打击人真是全方位的不费吹灰之力,他怎么就这么能耐呢?若是主子知道他前后两次都逮住许少尹一个劲儿地变相地拐着十八道弯地击溃许少尹的心思,主子怕是会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吧? 主子认识的宴小侯爷,也仅限于表层,他长的真好看,哪怕脾气不好,她也能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容忍这一点,若是深入,主子就会发现,宴小侯爷简直就是个……嗯,秦桓以前骂主子什么来着?小恶魔!他觉得宴小侯爷也能摘得此项桂冠。 宴轻溜溜达达地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看向云落,“你心里在嘀咕什么?” 云落:“……” 原来您背着身子走路第三只眼睛却长在后脑勺后面能看得见我心里腹诽吗? 云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相处了这么些时候,他在宴轻面前也不掩饰了,十分无语地说,“小侯爷,您这是何必呢?” 何必这么欺负人家许少尹呢! 您可别看着人家翩翩君子忍着不计较,就一个劲儿的咣咣咣撞大墙砸人啊。 宴轻挑眉,“我何必什么?” 云落指出,“许少尹都说了如今对主子没心仪了。” 宴轻翻白眼,“我是因为他对你家主子心仪,就拉着他聊天的人?我有这么闲?” “那您是?”云落看着他。 宴轻捻着手指,闲闲散散地说,“我就是单纯地觉得跟他聊天挺有意思的。许子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明明郁闷,但自我消化,明明快崩溃了,还面不改色,明明喜欢还没放下,却偏偏一脸坦然地恭喜他。 这样的人,难道没有意思吗?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就喜欢看他绷着表情用平静寻常的语气跟他聊不乐意聊的天。 云落:“……” 原来您喜欢把您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套路他从小就熟悉,这不是主子惯常会做的事儿吗? 那些年,她看着秦三公子闹腾,就越想欺负他,明明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嫁他,没了夫人在世,她就如脱缰的野马,打定主意早晚有朝一日会退婚,但还是如猫玩耗子一般,十分有兴致地看着耗子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猫的手掌心,只有她时机成熟悔婚,绝对没有他跳腾两下就满足他的。 云落也佩服了,“您跟主子很像。” 宴轻顿时炸毛了,“谁跟她很像了?” 她娇气,做作,扭捏,小气,挑食,爱美,小心思多,爱算计人,心眼小,报复心强,吹毛求疵,苛刻,不讨喜。 这些他都没有! 云落后退一步,很强求生欲地连忙认错,“是属下说错话了,您跟主子,一点儿也不像。” 只不过,就是您与主子有很多共同点,缘分可以说是妙不可言罢了。 宴轻见云落如此识时务,总算收起了诈起的毛,哼了一声,“云落,你要明白你如今是谁的人。” 云落立即表态,“属下虽是主子的人,但从主子将属下给了小侯爷之日起,一日不收回成命,属下一日都是小侯爷的人。” 宴轻觉得这话还算妥帖没毛病,于是放过了他。 云落果断地闭了嘴,也不想跟宴轻再说话了。 但是宴轻还是很有兴致聊天,一边往回走,一边对云落问,“她在外人面前,很不一样吗?” 云落眨眨眼睛,“是吧?” 主子一人有千面,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待什么人,都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她哄小侯爷,那也是因为瞅准了小侯爷吃这一套,才会如此,若是小侯爷不吃这一套,她估计立马就会转变方式和策略,绝对不会让小侯爷背地里这么说她。 不过,若是主子知道小侯爷的眼里心里是这么说她一大堆的糟点,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毕竟,她一直致力于在小侯爷心里刷好感度的,就如今他看来,好像没刷到什么好感度,但绝对是能让小侯爷记住她这个人不会忘了她的。 这该是好还是坏?他也不太知道,搞不懂。 小侯爷本来就是个难懂的人。 “她在许子舟面前,一定是极好的了。”宴轻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来,毕竟,她没有见过凌画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唯二的两次,她遇到他的纨绔兄弟们,也就是打个招呼,含笑说两句话的事儿,看不出与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寻常来。若非要挑剔,那就是别的女子见了男人就眼神躲闪不敢多看但还想看扭扭捏捏偷偷看,她不同,她看人时眸子很清澈清凌凌的,似乎不藏什么东西,很坦然。 云落也不知该怎么跟宴轻形容主子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只道,“以后小侯爷与主子大婚后,若一起出入,见多了外人,应该就知道了。” 在外面不同的人眼里,主子都是不同的,不单单是一个许子舟。 宴轻点头,提着石子一边走一边玩,音调懒懒的,“我也不是多想知道她。” 云落不接话。 宴轻总算安静了,一直回到端敬候府,进了府门,往内院走,他才丢出一句,“今儿的事儿,不准告诉她。” 云落已经习惯,点点头,“是。” 宴轻满意,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躺回自己的床上,毫无负担地睡了个回笼觉。 第五十九章 放心(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一早醒来,才发现宴轻走了。 她坐在镜子前一边梳妆一边问,“他什么时辰走的?” “丑时了吧!” 琉璃也不知道,昨儿她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院外的动静,似乎是宴轻与云落在说话,不过她没细听,又睡了过去,今儿发现东厢房的门开着,云落也不在了,正想找人问,门童一早前来禀告,才知道半夜的时候宴小侯爷和云落出了府。 凌画叹气,“他怎么半夜就走了呢。” 琉璃也搞不懂宴小侯爷的脑回路,“大概是回自己家睡觉更香?半夜醒来后发现睡不惯咱们府里的床?” 凌画进过宴轻的内室,是见过宴轻的那张床的,嘟囔,“他那张床,也没什么特别。” “大概是睡惯了?毕竟是自己是是家自己的床睡的踏实?传说中的择席?”琉璃猜测。 “大约吧!”凌画也不太懂,她不择席,困的时候,给她一间草棚,她都能躺下就睡。她娘从小就想将她打造成千金小姐,但她到底是没能如她所愿,长成了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昨儿东宫有什么动静吗?”凌画还是最关心萧泽是不是已派出了人去。 琉璃一下子来了精神,“有动静,东宫派出了些人手去杀二殿下,显然是被二殿下反杀了,留了一个活口回来,虽然探听不到东宫内院,但可想而知,太子殿下一定气疯了。” 凌画攸地一乐,“萧泽气死了更好。” 不过显然,他是气不死的,这些年他天天想杀她,也没能杀了,也没见他被气死。 不过萧枕相较于她的不同之处,在于萧枕是皇子,是皇子将来就有无数可能,不像她,怎么蹦跶,都不可能去坐那个位置,萧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也仅仅是恨的想碎尸万段而已,杀不了,不会真的睡不着觉,但他若是知道萧枕竟然以前都是装的,让他轻易杀不了,他才是真的要睡不着觉了。 “太子殿下一定会再加派人手的。”琉璃很肯定,“他不会让二殿下活着回京。” 凌画点头,“萧泽这些年为了杀我,损耗了不少,但不可能因为我,而彻底把底牌亮出来,如今他感受到了来自萧枕的威胁,怕是忍不住要亮出手里的底牌了。” 琉璃好奇,“太子殿下的底牌会是什么?” 凌画摇头,“反正不会是头部暗卫。” 若是她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早就收拾了,但萧泽做储君多年,根基深,她虽然能做到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但他到底没昏了头,自始至终没亮出底牌,这一回,萧枕藏不住了,他应该也会忍不住了。 她对着镜子插好最后一根发叉,“忍不住最好,他手里若是留更多的底牌不亮出来,才是大威胁。” 琉璃感慨,“陛下真是将太子当做未来帝王在培养,陛下对先皇后的感情也太深了,试问皇室里哪个皇子能比得上太子殿下?二殿下什么都没有,而太子手里,一张牌接着一张牌的往外扔不说,还有最深的底牌,这对待,真是天壤之别了,也难怪二殿下提起陛下,每回都讽笑。” “偏疼不上色。”凌画轻嗤,“萧泽哪里有储君的半点儿风范和仁善?都已经生来就是储君了,偏偏走歪路,为一己私利,视人命如草芥。”凌画觉得她与萧泽的仇,不到萧泽死那天,都解不开。 “先皇后的死,好像与端妃娘娘有干系。不过这等皇室密辛,也就只有陛下和太后知道了。”琉璃小声说,“若是这样的话,陛下对二殿下苛刻不喜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萧泽生来就是什么都是最好的,萧枕要什么都得自己挣。 “若真如此,陛下怎么不杀了端妃娘娘?如今还让端妃娘娘好好地生活在冷宫?”凌画有不同看法,“一个猜测罢了,具体内情如何,谁知道呢。” 凌画虽然好奇,但她明白什么是能查的能动的,什么是不能查的不能动的,她从来没敢去查端妃,萧枕似乎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他很小时,端妃就去冷宫了,萧枕再也没见过她母妃,陛下也不准许他去冷宫探望。 萧枕最初想要那个位置,也无非是想要有朝一日自己能做主,从冷宫里把他母妃接出来。 凌云深一早也听说宴轻半夜就走了,着实愣了愣。 他问门童,“小侯爷为何半夜离开?” 门童摇头,他当时睡着被喊醒迷迷糊糊的,有云落公子跟着,只听说小侯爷要出府,就给开门了。 凌云深琢磨片刻,来找凌画。 凌画梳洗妥当,正在吃早饭,见凌云深来,笑着招呼,“三哥,你吃早饭了吗?” 凌云深点点头,坐下身,“我吃过了,你继续吃吧!” 凌画点头。 凌云深喝着茶等凌画吃完,才开口,“小侯爷为何半夜离开?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儿?” 凌画正喝了一口茶,闻言差点儿噎住,她睁大眼睛看着凌云深,“三哥,你不会以为昨儿夜里我没忍住对他做了什么吧?” 宴轻如今是她未婚夫,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夫君了,她就是再喜欢也不至于半夜爬他的床把他吓走! 凌云深咳嗽一声,“我没那么以为。” 他七妹虽然素来胆大,但有理智,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半夜爬未婚夫的床这样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凌画看着他,“那你以为什么?” 凌云深疑惑,“我就是很奇怪,他昨夜为何半夜离开?” 凌画笑,“可能是择席?也可能是他那个人太讲规矩了,酒醒后发现睡在我的院子里,不合规矩,所以,就回去了。” 凌云深讶异,“他讲规矩?” 倒是没听说宴轻是个讲规矩的人。 凌画好笑,“虽然,端敬候府的规矩都被他破坏的差不多了,但他骨子里很讲规矩的,昨儿纳吉之日,他醉后醒来大概发现没回府歇到了我的院子里,所以半夜直接走了。免得今儿被人知道他从凌家出来,传出什么对他对我不好的话来。” 凌云深觉得有理,放下了心,感慨,“不愧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 他昨儿听七妹留了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就觉得不太妥当,不过既然他醉酒睡着,就那么送人回去更不妥当,索性凌家的闲话不会轻易传出去,也就默许了。若宴轻因为这个半夜离开,他倒是放心了。 哪怕如今他成了人人叹息可惜的纨绔子弟,但依旧不败品质,将来七妹嫁他,也不需要他太过担心。 宴轻睡醒一觉,又是辰时整。 他坐在床上,脸色不好,对外喊,“端阳。” 端阳立马推开门走了进来,“小侯爷?” 宴轻问,“把曾大夫叫来。” 端阳吓了一跳,“小侯爷,您身体不舒服啊?是不是昨儿喝醉酒半夜回来吹了冷风染了风寒?” 宴轻摇头,“废什么话?让你叫就去叫。” 端阳立马闭嘴,立即去了。 不多时,曾大夫就被端阳叫来了。 曾大夫见了宴轻,拱了拱手,如今他住在端敬候府,毕竟是吃宴小侯爷的穿宴小侯爷的喝宴小侯爷的,虽然他脾气怪,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得低头的道理,宴轻一叫,立马来了。 宴轻见了他就问,“有没有什么药,让我吃了能不每天这个时候醒?” 曾大夫愣住。 宴轻等着他回答。 曾大夫迷惑片刻,捋着胡子开口,“每天这个时候醒?是辰时醒?这不是药能控制的,是您身体的记忆控制的。” 宴轻皱眉,“也就是没有了?你不是号称神医吗?” 曾大夫一把年纪也难得无语,“号称神医是小画画抬举,老夫又不是真的什么都能治?这生命的更漏老夫可治不了,本也不是药能治的了的。” 宴轻不死心,“那有什么办法?” 他以前好好的,睡到自然醒,如今这是什么臭毛病,他就不信改不了了。 曾大夫见他似乎真挺烦躁,琢磨着说,“您不想起,那就继续睡,睡不着,也强行睡,或者留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多习惯些日子,就不会每天准时醒了。” 宴轻点头,“咣当”又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伸出手对曾大夫摆摆手。 曾大夫:“……” 端阳:“……” 第六十章 傲娇 (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见宴轻真的听了曾大夫的话又继续睡了之后,曾大夫和端阳退出宴轻的屋子,关上了房门。 走到院子门口,端阳悄声说,“曾大夫,你说,我家小侯爷……” 他顿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脑袋,“这脑子,是不是因为吃了你的药丸,才这么……” 他不太好形容,就是觉得,小侯爷这个早上醒来后强行让自己睡觉,非不要辰时醒,醒来一脸气的毛病有点儿大。 曾大夫瞪眼,“我的药是治他的慧根的,至于别的,是他心里的事儿,跟我的药有什么干系?” 端阳不解极了,“我家小侯爷怎么又有了心里的事儿了?” 这可是大事儿!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他急迫地问,“那您再给他治治心里?” 曾大夫吹胡子,“老夫治不了。” 端阳急了,“您可是神医。” 曾大夫白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句“你可真是一个傻子。”,不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端阳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挨骂了?他是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如今人人都说他傻吧? 他转头去找云落,对云落问了同样的问题。 云落已经习惯端阳犯傻了,说白了,他就是被小侯爷养的太过单纯了,他解释,“小侯爷这个身体更漏每日准时醒来,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他非要强行扭转,是因为这早起的固定时辰是跟着我家主子在栖云山小住时养成的,本是一件小事儿,让小侯爷当成大事儿,原因是他怕以后我家主子嫁进来后,他被她事事改变。” 这是一种自我抗拒改变的心里。 端阳懵懵懂懂,“跟着凌小姐改变,有什么不好吗?” 云落一言难尽,“对小侯爷来说,不是好不好的事儿。” 他不自觉地被掌控改变影响,那么聪明喜欢事事自己做主的人自然受不了了。 “那是什么?”端阳是真不太明白。 云落无奈,“不明白就算了,你以后在小侯爷面前少说话就行了。” 他怕他这么笨,有一天宴轻受不了了给他赶出去。 端阳泄气,“好吧,云落,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难道真如小侯爷说的,凌家的大米好吃养人?但为什么吃一样大米,小侯爷就聪明极了? 他主动说,“我要去看兵书了,反正小侯爷也用不到我。” 云落点头,多看兵书也许真管用。 宴轻翻来覆去,多躺了一个时辰,虽然没睡着,但心情总算好了些。他爬起来沐浴吃饭,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程初带着人找来时,看到浑身都透着清爽之气的宴轻,嘿嘿笑,“宴兄,原来你昨儿是去凌家纳吉了啊?你就跟兄弟直说嘛,兄弟还猜了半天,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不等宴轻开口,他又说,“宴兄,你这么精神,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宴轻想踢他,这副贱贱的样子,跟谁学的,“你们大早上的,都跑来做什么?” 程初立即说,“当然是来看看你。” 宴轻:“……” 他有什么好看的? 程初道,“宴兄,你昨儿穿的衣裳,是什么料子?我怎么都没见过?样式也好看,做工也精细,真是好看极了。”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你买不到,别问了。” 程初追问,“怎么就买不到?难道是御供?” 宴轻不屑,“御供有什么稀奇?” 程初更纳闷了,“不是御供,我怎么就买不到了?” 宴轻看了他一眼,给他科普,“那料子叫月华彩,是今年新出的布料,工艺复杂,一匹布出来得用俩月的功夫,普天之下,如今就这一匹,被她亲手做出来,穿在了我身上。” 程初:“?” 他惊讶,“他是谁?” 宴轻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程初福至心灵恍然大悟,“是嫂子弄的布料,亲手给你做的?” 普天之下只这一批,凌画亲手做出来,他的确是有钱也买不到。 宴轻矜持地点头。 程初不知怎么的从他这矜持的点头里看到了隐藏着的得意和傲娇,他差点儿原地跳起来,满脸都是柠檬精,嫉妒说,“宴兄,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出来有多欠揍?多让人嫉妒?” 没挨过打吧? “是你要问的。”宴轻很有理由,“不遭人妒是庸才。” 程初服气。 他是庸才,一直都是。 程初坐下身,跟宴轻讨论那批最好看的布料,“宴兄,嫂子什么时候再弄第二匹布料,你看,怎么兄弟交情这么好,你跟嫂子讲讲,我也想要一匹,多少银子都成。” “你家里不是限制你的花销,你都要吃土了吗?还有银子买料子?” 程初噎住,“那、那也是可以再节省一下的。” 宴轻啧了一声,不客气地说,“没有,她自己都没穿,给我了,你觉得会有你的?或者说,你觉得她就缺卖你布料的这个银子?” 程初闭了嘴。 原来凌画自己都没有啊,这就更让人柠檬精嫉妒了好不好? 他发出灵魂的质问,“我今儿为什么来你面前找虐?” 宴轻哪里知道他今儿为什么来找虐,懒洋洋地说,“昨儿你去曲水流觞了?有意思吗?” 程初立即点头,“有意思,兄弟们玩的很高兴,你猜我们碰到谁了?” “谁?” 程初立即说,“温行之和他的二妹温夕柔。” 他怕宴轻不知道这俩人是谁,解释他们二人的身份,“就是温家的长公子,太子殿下以前的小舅子和小姨子。” 宴轻点头,似乎对这俩人不感兴趣,“你们是纨绔,怎么与他们打了交道?” 否则不会特意说起。 程初叹气,“打了个照面,温行之对我问好,吓死我了,他竟然对我问好,还说恭喜我妹妹程侧妃。你说吓不吓人?我看到他那张温和的脸,差点儿没心梗。” 宴轻想起,程初与他说过,她妹妹如今之所以成了程侧妃是,因为自己不想在萧泽闭门思过被陛下罚远离女色时伺候他,所以自己吃了七日杀,没想到萧泽把这个锅扣在了前太子妃温夕瑶的身上,以至于,演变成了东宫废了太子妃,扶起了程侧妃,程侧妃反而得了萧泽的宠。 宴轻也有点儿一言难尽,觉得程侧妃是个人才,“你的意思是,温行之把太子妃被废的账,记在了你们程家身上?” “你说他这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程初自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你说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吗?”的话,但他想宴轻明白他的意思。 宴轻提醒他,“你是纨绔,就算记这笔账,又碍着你什么?就算碍着你,你妹妹如今受宠,温家总要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敢动你家,你怕什么?” 更何况,你妹妹和你程家就算被记一笔账也不冤,前太子妃温夕瑶才冤。 程初成功被说服,拍拍心口,“是哈。” 他立即又有了兴致,“温家的二小姐长的可真好看,比前太子妃长的好看多了,她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还特意问起了嫂子为何从不参加京中的宴席,她说来京多日了,都没瞧见嫂子。” 宴轻挑眉,“她问起她做什么?” “大概是好奇?”程初自觉很懂,“毕竟嫂子很厉害很出名嘛。” 宴轻不置可否。 “温行之长的也很好看。”程初又说了一句,“才来京几日,有大才的名声就传遍京城了,又不少人都瞧上他了,若不是碍于如今太子殿下依旧在东宫闭门思过,温家与太子如今的关系有些复杂模糊不清,有些人不敢轻易结亲,否则,京城温宅的门槛怕是都被官媒给踏破了。” 宴轻扬眉,“有多好看?有我好看?” 程初:“……” 那自然是不能跟你比的,普天之下,有谁的容貌能跟您比? 他咳嗽一声,“依我看,他的容貌不差于宴兄你多少。” 宴轻嗤笑,“既然没我好看,又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未婚妻是个好颜色的,看过了他,眼里还能看得下谁?这婚是……退不了。 第六十一章 会面(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派出东宫精卫第一次刺杀萧枕,既然没得手,他心里虽慌虽恨,但却也没着急立马再派人出去。 对付萧泽与对付凌画,从他心里上,诚如凌画所说,是不同的,只要凌画出京,他可以不停地派人杀凌画,能杀死最好,杀不死,也要让她日夜不得安稳,但萧枕不同,一次失手,第二次,他要务必要了他的命,不能留他这个威胁。 姜浩给萧泽出主意,“殿下,您亲自见见温启良吧!” 萧泽如今因为发现了萧枕原来不如表面一般废物,而是藏得深,已顾忌不了什么了,他必须要将温家重新拴在他这一根绳上,温启良虽然有时候很蠢,但是他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儿子,这一回若不是温行之派人给他传消息,他还不知道衡川郡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当年,挪用衡川郡的银两,是钱耿一手操办,没经过温家的手,但是如今温行之派人来提醒他,可见,就算温启良不知,温行之也是知道的,温行之这个大才,他可不能放过。 他点头,“好,我见见温启良。” 若是温启良出手,温行之就算说不要将此事扯上温家,也得扯上,况且,他也没打算要温家派人去衡川郡处理修筑堤坝背后的事儿,他只是想要温家出手,杀了萧枕,温行之应该也不会拦阻,毕竟,他若是倒了,萧枕上位,温家也得不了好。 姜浩立即说,“下臣已安排妥当了,今夜,让人弄温启良进来。” 萧泽颔首。 于是,深夜,温启良乔装一番,由人带着,悄无声息地进了东宫。 温启良总算等到了萧泽派人来找他,一路上十分欢喜,见到萧泽后,给萧泽行了个大礼,“殿下,老臣一直想见您,奈何陛下不批准,老臣无奈,只能等着殿下召见了。” 言外之意,不是我不早来,是真没法来。 萧泽自然不会怪罪他,且亲手扶了他一下,“岳父请起,你我之间,何必见这么大的礼?” 温启良心中大喜,太子还称呼他为岳父,就说明他温家在太子面前的地位还是无可撼动,他惭愧地说,“殿下这一声岳父老臣不敢受,是老臣教女无方。” 萧泽一笑,“温夕瑶善妒,是天性,听说岳父此次来京,带来了二小姐?岳父若是没意见,让她进东宫,本宫上折子,请立她为太子妃如何?” 温启良就是为着这个事儿,大女儿倒了,还有小女儿,他既然上了东宫这条船,就不能下去,也下不去了,不扶持东宫扶持谁?哪个皇子都没有他跟东宫这么紧密的交情,就算一条路走到黑,也得走。 更何况,东宫如今虽然闭门思过,但他相信,当年太子太傅弄出那么大的事儿来,陛下只查办了太子太傅,没牵连动太子殿下,依旧疼宠,只扶持起了一个凌画而已,他不相信陛下自小教导的太子,会半途放弃他。 他立即表态,“夕柔性子温柔,绝对不会做出温夕瑶那等妒妇张狂之事,老臣幸好还没有给她许婚,此次来京,就是想为她寻一门亲事儿,若是殿下有意她为太子妃,老臣自然没意见。” 他本来带温夕柔来京,就是为了做太子妃的,虽然他的夫人哭着让她把温夕瑶带回去,但他觉得温夕瑶总归是前太子妃,如今被废成了东宫侍妾,那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她夫人非要让他跟太子要人回去,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萧泽不傻,知道温夕瑶很得温夫人的喜欢,温夕柔似乎不得温夫人喜欢,而温启良也很是喜爱他这位嫡妻,他索性说,“岳母大概很是伤心吧?本宫也是无奈,温夕瑶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本宫东宫内院,都快成了她任性放肆毒害折磨人的毒窝了,本宫怎能容她继续下去?” 温启良也很愤慨生气磨牙,“孺子不可教,殿下做得对。” 若不是温夕瑶在东宫出了乱子,自己立不住,就凭着背后有温家支撑,她也不至于让萧泽震怒忍无可忍把她关进了东宫暗牢,惊动陛下,给他下了废除太子妃的命令。 他当初得到消息时,差点儿背过气去,所以,任由温夫人怎么哭闹,他都拉不下来这个脸给温夕瑶求情,让她继续做东宫的太子妃。 萧泽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见温夕瑶,若是温夕柔入宫,她那么柔软的性子,难免会对温夕瑶照顾,把她放出来继续祸乱,既然如此,不如放了她回温家,由温家管她以后的死活,这个人情,想必温家很乐意接受,还会感激他。 于是,他温声说,“岳母喜爱她,本宫知道,如今岳母怕是因她病倒了吧?本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岳父岳母这几年待本宫厚重,本宫十分感念,出了这事儿,本宫也是心里觉得对不住,如今她已被贬为侍妾,可以由得本宫不必经过父皇便可自行处置,既然如此,本宫给她一纸放归书,岳父把她带回温家吧!” 温启良震惊了,“殿下,您这是……” 他本来都不打算提的,真没想到萧泽会这么贴心,主动说了让温夕瑶回温家。他简直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泽一看他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恩威并重地说,“不过,他曾经是本宫的女人,回温家后,不得嫁人生子。” 温夕瑶她大约也生不出来孩子,但也绝对不能再嫁。 温启良没想到这个意外顺利,他一下子真被萧泽感动到了,诚心诚意地拱手,“夫人的确疼爱她,也确实因她病了,哎,就是因为她过于宠爱,才造成了她如今的性子,既然殿下这么说,老臣便多谢殿下赐恩了。” 他虽然更重温家的利益,但对比温夕柔,也是疼爱温夕瑶更多些。他倒是与温夫人不喜温夕柔的原因不同,只是单纯的温夕瑶在未出嫁前,比温夕柔会讨巧哄人,谁知道嫁入了东宫之后,反而不会哄男人,哄不住萧泽不说,还嫉妒的疯了迫害东宫的其他女人,这将来怎么母仪天下? “今儿时间太晚,明儿一早,我让人送她出东宫,送去温宅。”萧泽多说了一句,“本宫虽然如今闭门思过,但父皇并未对本宫闭宫,放回一个侍妾,父皇顶多知道了也就过问一句。” 温启良连连点头。 萧泽觉得感情牌打的差不多了,让温启良的感动也到位了,这才说起正事儿,“因为本宫纵容温家和绿林黑十三联手在京城杀凌画,又为了将温家在天牢里那几个死士灭口,才买通陈桥岳,惹怒了父皇,这么多年,父皇从未对本宫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如今,衡川郡水患是大事儿,本宫请旨出宫去衡川郡赈灾,父皇并没有批准,而是派了萧枕前去。” 他自然不会说上了凌画的当,在温启良面前,他也说不出口,温启良只需要只道,他是为了替温家瞒下那四个死士也就够了。 温启良果然愧疚,“是老臣对不住殿下,谁能想到凌画身上会藏毒,把死士毒晕了弄到京兆尹天牢内不辞辛苦解读也要审问出来,老臣当时得到消息,也吓了个够呛,恐防被凌画拿住把柄,还得多亏殿下动手快,没让凌画咬出来。” 否则,温家怕是得脱一层皮,抵死不承认,但也会损失很大。 萧泽摆手,“已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如今本宫说的是父皇派了萧枕是衡川郡。本宫派出了三十名东宫精卫,没能杀了萧枕。” 温启良震惊了,“二殿下萧枕?他……他不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吗?” 难道是装的?且从小装到大?那这就可怕了。 “三十名精卫都没能杀了他,且只给本宫留了一个活口回来,其余的二十九人全部被反杀了。”萧泽脸色黑沉,“东宫的精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如今折了这些人,说明什么?不用本宫说,你是不是都能猜到,萧枕根本就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温启良立即凝重道,“的确,殿下,这可不能当成小事儿啊。” 萧泽点头,看着他,“所以,本宫如今闭门思过,父皇近来总盯着本宫,本宫也不好再派大批人出动,否则一定会惊动父皇。岳父大人,此事若是交给你来办,你看如何?可能给本宫杀了萧枕?” 第六十二章 暗查(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启良不敢十足十的打包票能杀了萧枕,但是今儿太子殿下主动娶温夕柔,又主动卖给他一个人情放温夕瑶回家,如今问他能不能杀了萧枕,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更何况,温家本来就与东宫站在一条统一战线上,若是萧枕真是威胁,萧泽的太子之位若是保不住的话,那温家也跟着一块完蛋。 所以,温启良只在脑中转了那么一瞬,都不必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在京城,有了凌画的教训,温家不敢再轻易动手,但如今既然二殿下去衡川郡赈灾,已出京在京外,若是太子殿下需要,老臣自然可以放开手去做。就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就是老臣不知道二殿下的深浅,不知道是否能办好这件事儿。” 萧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你只管放开手去做,不惜一切代价,本宫就是要他死。他的深浅不需要再探查,你只需要知道,本宫派出的三十名精卫,人数虽少,但无一不是一顶一的高手,从小到大,父皇没给过萧枕什么人,除了府中规定的护卫,但那些护卫,本宫知道,都没什么真本事,只不过在二皇子府混个差事儿而已,本宫的三十名精卫,若是杀他,依照表面看,轻而易举,可是偏偏,本宫的三十个精卫,被他反杀了二十九个,剩下的一个,虽然撑着一口气回来了,但已经废了。这就说明,他这些年,藏的深的很,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势力在暗中扶持他。甚至,本宫怀疑是凌画。” 温启良听到最后,不敢置信,“凌画扶持二殿下?这……” 萧泽沉着脸,“本宫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但是本宫想不出,除了凌画,还有谁跟本宫作对扶持萧枕。凌画若是扶持他,也说得过去,毕竟,本宫即便没登基前杀不了她,若是登基后,就算父皇给她免死金牌,都不管用,本宫就要让她知道惹本宫的下场,她不死,都不解本宫的心头之恨。本宫既然有这个打算,凌画也该知道,免死金牌救不了她。” 所以,她转而扶持萧枕,也不是没可能。 温启良一下子觉得棘手起来,“若是真如殿下这般猜测,凌画扶持二殿下,那二殿下怕是不好杀。” “从小到大,父皇从没给过他什么,虽不至于让他自生自灭,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就算凌画扶持他,还能把她自己的所有人都给他一路护着他?”萧泽道,“只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杀萧枕,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能废了他。” 若是一个被废了的皇子,他再能耐,也与皇位无缘了。 温启良懂了,“老臣一定尽力。” 不能杀了,废了也行,那就好办多了。 二人聊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三更十分,温启良才从东宫出来,回了温宅。 他刚进府,有人禀告,“老爷,公子在书房等着您。” 温启良心中高兴,难得他这个儿子会主动关心起来他去东宫的事儿,且耐心地等到了他这个时候。他连忙去了书房。 温行之捧着一卷经书在读,见温启良回来,喊了一声,“父亲。” 温启良卸了伪装,才觉得一身轻松,“行之啊,你真该去见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咱们温家啊,还是十分在意重视厚爱的。” 温行之放下经书,洗耳恭听。 温启良便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地将他在东宫见萧泽与萧泽说了什么萧泽与他说了什么,都如实地告诉了儿子,说罢后,感慨,“太子殿下主动放了夕瑶让我带回温家,我总算是能跟你母亲交待了。” 他来京之前,真是被她夫人哭闹的烦心纠结的很。 温行之听罢没跟着温启良表态,只关心他最关心的,“凌画扶持二殿下萧枕?太子殿下派了三十个精卫出京,没能杀了二殿下,反而被反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回来?” “没错。”温启良点头,“殿下如今闭门思过,不好有大动作,将此事交给了为父,为父应承了下来。” “父亲应承的倒是痛快。”温启良没什么情绪。 温启良叹息,“咱们温家与太子拴在一根绳上,怎么能不尽力?虽然派人来京城杀凌画,是温家自己的主意,为报复凌画揭露出温家倒卖粮草,太子殿下默许的,但温家的四个死士被关在京兆尹大牢被凌画解毒救醒,若是被凌画逼问出证词,那绝对能出来一口咬死温家,哪怕是死士,也有法子让人开口,这你是知道的,若非殿下为了保温家,买通陈桥岳,对天牢那四名死士灭了口,反而自己惹得陛下大怒,咱们温家如今一定被凌画咬掉一层皮,哪能有如今的安稳?所以,殿下对咱们温家,也不全然是利用,还是有厚爱之心的,更何况,如今殿下主动放归夕瑶娶夕柔,再与温家结秦晋之好,那就是还在一条线上,太子好,咱们温家也好,岂能让二殿下上位?” 温启良不置可否,“父亲准备怎么杀二殿下?” “倾温家所有死士,不遗余力。”温启良发狠,“太子殿下说了,就算杀不了,也要废了他,废一个人,有许多法子,只要不让他挡了太子殿下的路就成。” 温行之不反对,“既然父亲答应了,就做吧!” 温启良很高兴,“行之啊,你总算支持为父了。” 温行之站起身,“父亲明日就进宫向陛下辞行吧!既然要杀二殿下,父亲要尽快回去部署,宜早不宜迟。” 温启良点头,“明儿一早,为父就进宫去,为父走后,你二妹妹就交给你了,让她多出去参加些宴席,多涨些见识,也多认识些人,你再给她找几个宫里放出来的嬷嬷,让她赶紧将皇室的规矩学起来,一定要好好地告诉她,别让她学夕瑶,她若是在东宫出了差错,可没人护着她,她只能老死东宫。” 温行之淡淡点头,“知道了。” 温启良又道,“还有,明儿太子殿下会派人将夕瑶送回府,你明日留在府里,仔细地问问她这些年在东宫到底都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儿,让夕柔别步她后尘,以此为戒。” 温启良挑眉,“父亲觉得,她那个性子,会心甘情愿跟您回家里,老死家里?” “她怎么就不心甘情愿了?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儿?她敢不心甘情愿。”温启良怒,“家里多疼宠她,你娘多疼宠她,可是她都做了什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还让温家赔了你二妹妹出去,若非如此,温家再给你二妹妹说一门好亲事儿,岂不是能更多一个助力扶持太子殿下?” 温启良本来的确没打算将温夕柔送去东宫,他两个女儿,总不能都给东宫,二女儿本打算嫁个能扶持东宫和协助温家的,没想到,事情弄成这个地步,只能送去东宫了。 温启良不置可否,“父亲既然这样说,那到时候她若是不听话,就敲晕了带回去吧!” 温启良点头,“也行。” 反正她只要回到温夫人身边就行,让温夫人高兴了,不管她是怎么回去的,都不至于再对他哭闹了。 了解了该了解的,温行之出了书房。 京城已两个多月没下雨,夜风都透着一股干干的凉意,温行之往自己住的院子里走,走到半路,停住脚步,喊了一声,“黑夜。” “公子。”黑衣一身黑衣,应声现身。 温行之吩咐,“查二殿下,他即便隐藏的深,这些年应该也会有蛛丝马迹。” 他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凌画真的扶持他。 “是。” 温行之离开后,温启良虽累,但是并不困,便琢磨起如何出京回了温州后部署杀萧枕的事儿来,一定不能跟以前帮助太子殿下杀凌画一样,不但人没杀了,还让她渐渐得势,愈发难杀了。 第六十三章 密旨(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温启良早早进宫,等着皇帝下早朝,向他辞行。 皇帝今儿下早朝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原因是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上了折子,关于擒住关在大理寺天牢的两个绿林贼子招的供词里,涉及到了绿林与岭山有牵扯,若单单是对付个绿林也就罢了,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法子,朝廷毕竟还是朝廷,实在不行,有强有力的军队,但牵扯上了岭山,沈怡安便不敢自作主张了。 岭山与皇室的渊源颇深,是太祖爷建朝封的唯一世袭异性王,当初这位异性王陪着太祖打天下,出生入死,与太祖情同兄弟,太祖得了天下后,要与其平坐天下,但这位异性兄弟坚决称臣,于是太祖无奈,封他为王,天下封地任他选,他选了偏僻距离京城万里的岭山。原因是,岭山以南多番邦,以免作乱,他镇守岭山,可保后梁南边安稳,解太祖枕席之忧。 太祖甚是感动,同意了异姓王所请,于是封了岭山王。 岭山王世袭爵位,如今已传了七代,前五代的确让南边很安稳,但到了第六代,便有些波动,到了如今第七代,陛下已对岭山很是忌讳了。 但有太祖的祖训在,只要岭山后世子孙不反,皇室与岭山亲如一家,后世子孙谁敢背信弃义,苍天不饶。这祖训可以说很是毒辣了。 如今的岭山王与陛下差不多年纪,王世子初初长成,还没接管岭山,若岭山真跟绿林有牵扯,那对朝廷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儿。 昨儿沈怡安私下禀告后,陛下授意,让他早朝上再上折子与群臣一起讨论,陛下大抵也是想看看,文武百官是个什么看法。 岭山在太祖时期,十分荒芜贫瘠,经过岭山王世代建造经营,如今的岭山,已不是昔日的岭山了。岭山不受朝廷管制,自治已久,如今有兵有将,有良田沃土,可以说,那是另一个小朝廷。 因岭山距离京城万里,只有每回先皇宾天,新皇登基时,岭山王才会携世子进京奔丧顺便恭贺新帝登基,所以,皇帝也已有二十年没见过岭山王了。 如今到了皇帝这一代,已传了十代,与先祖们时期不同,先皇时期,岭山就有些许波动,先皇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岭山怕是有忧,你要多多上心。 皇帝自然时刻谨遵先皇遗言,一直对岭山十分上心,也因此发现,岭山的确有些不平静,这不平静虽然是发生在岭山内部,内部争夺王位十分厉害,不亚于皇子们争储,但已波动到岭山以外,甚至对朝廷多少有了些影响。 不过岭山王既然没上奏朝廷,有太祖遗训在,皇帝也不好过问。 如今,若是岭山跟绿林有牵扯,那可是动摇朝纲的大事儿,所以,自然更不能等闲视之。 朝臣们议论纷纷,但在早朝上,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心里不虞,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时,面色还不太好。 所以,当温启良向皇帝辞行时,皇帝对他问,“温爱卿,你对岭山如今的事情,知道多少?” 温启良愣住,但还是知道岭山这个话题对于陛下来说一直十分敏感,立即表态,“陛下,臣对岭山知之不多,毕竟岭山太远了,臣的幽州距离京城最近。” 皇帝看着他,“若是朕让你派人查查岭山,你多久能给朕回话?” 温启良惊了,“这……” 他今日是来辞行的,真没想到陛下交给他这么个任务,一时不好回答,“岭山路远,若是臣派人去,快马加鞭,日夜不休,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岭山,再探查的话,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话,最少也要两个月吧?这还是少说的……” 皇帝叹了口气,“两个月就两个月,朕想查查岭山内部的情况,不好自己出手,朕思来想去,你去查,总比朕查好些,满朝文武,朕还是信得过你办事仔细妥当不漏痕迹。” 温启良:“……” 他真心觉得陛下这话虽是在夸他,但实则是骂他奸猾,这夸他宁可不要。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道,“陛下信得过臣,是臣的荣幸。” “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秘密查,不能露出痕迹。”皇帝嘱咐。 温启良只能拱手领命,“是,老臣一定严厉警告派去的人。” 皇帝满意,对他道,“你几日前不是上了折子,要去东宫见太子吗?朕准了。” 温启良:“……” 他昨儿已偷偷去见了,今儿是来辞行的啊! 皇帝摆手,“你现在就去东宫吧!你的长女,虽不堪为皇家妇,但念在你多年镇守幽州,让幽州一方安稳,功于社稷,朕特准你带她回幽州膝下教导。您的次女,改日进宫让太后瞧瞧。” 温启良:“……” 陛下和太子不愧是父子,太子不愧是陛下从小就带在身边教导的,这用人之道,真是颇有相似。 温启良一时间心情很复杂,但还是叩谢圣恩,“多谢陛下,老臣一定为陛下查清岭山内部事宜。” 皇帝满意,“朕相信爱卿,爱卿去吧!见过太子后,你也好早些启程。” 温启良应是,出了御书房。 既然领了圣命,温启良只能光明正大再去东宫一趟,做做样子,也顺便也太子说说陛下交给他这个密旨任务。 陛下如今交给他这么一个重要的密旨任务,又准了他去东宫,让他带回长女回家教导,让次女进宫给太后瞧瞧,是不是说明,陛下的心里,还是更爱重太子?二殿下萧枕,不过是陛下磨炼太子的一步棋而已? 东宫内,萧泽已一早吩咐了管家将温夕瑶送出府。 温夕瑶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落到这步田地,不甘心被冤枉,她根本就没有给程良娣下毒,到底是谁陷害她?她不查清楚,怎么会背负着毒辣的名声走?更何况,她是真的爱萧泽,若是不爱,她也不至于会嫉妒的迫害东宫內苑的女人了。 她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管家请不走人,只能又请示萧泽。 萧泽恼怒,“这个毒辣的女人,还赖在本宫的东宫了不成?你告诉她,如今她已不是太子妃了,休要任性,就算她老死在东宫,本宫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她只是一个侍妾,没有资格说不走,本宫让她走,她就得走。” 他真是厌烦够了温夕瑶,也忍够了她,他后来冷静下来,也隐约地觉得程良娣的毒怕不是她的手段,她是喜欢折磨人没错,但还不至于给人下毒,就算下毒,也不该给程良娣下毒,她应该给柳侧妃下毒,或者给程初送给他的那个乐妓下毒。 程良娣那个性子,实在是怕事儿的很,天天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藏起来,对比别人,她那时没有多受宠,也不算惹温夕瑶的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准备查,他要的就是将错就错,先将这个女人治了再说。 若她但分讨喜点儿,手软点儿,良善点儿,不那么心狠手辣点儿,以着温家的靠山,他也不会如此对她。 如今,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了。 管家领命又去了。 温夕瑶还是不走,这一回,管家动用了强硬的手段,将她打晕了,让人将她塞进了轿子里,送出东宫。 正好到宫门口,遇到了前来东宫的温启良。 管家连忙给温启良见礼,“温老大人。” 温启良看管家瞧着他眼神躲闪,他问,“你这是……” 管家只能硬着头皮如实说,“温侍妾不想离开东宫,殿下却已下了命令将她送回温宅,老奴只能动了点儿强硬的手软,将她敲晕了。老大人是来领人的吗?” 温启良心中恼恨的不行,挑开轿帘子瞅了一眼,骂了一句“这不成器的东西,你敲晕的好。”,话落,他摆手,“我奉陛下之命来见太子殿下的,陛下也允了让我将她带回温家教导,你派人将她送去温宅吧,我先去见过太子殿下。”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连应是,“老奴这就去。” 第六十四章 姐妹(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启良奉了圣命光明正大来东宫,也让萧泽松了一口气。 可见父皇还没将他彻底隔断外界的联系,如今放了温启良来见他,也就说明,哪怕温夕瑶被废了太子妃位,但父皇依旧默许温家与他的关系的。 于是,他见了温启良后,一改昨日的阴云,带了些喜意。 温启良也带了些喜意,与萧泽低声说了陛下交给他的密旨。 萧泽点点头,“父皇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岳父,可见器重岳父,岳父派去岭山的人一定要万分仔细,将岭山的内情查探清楚,回来禀告父皇。” 温启良连连点头。 因该说的话昨儿夜里已经说了,所以,温启良没在东宫久待,很快就出了东宫。 东宫的管家将温夕瑶送回温宅,温行之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温夕瑶,昔日骄傲性子火热的娇娇女,不过短短三年,落到了这个下场不说,还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温行之蹙了蹙眉,对温宅的管家摆手,“将她送去内院安置,再派两个粗使婆子看管。” 管家应是,带了温夕瑶送去内院,又指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 东宫的管家回东宫复命,此时温启良已走了,他对萧泽禀告,“老奴已将人送回温宅了。” “可见着温行之了?”萧泽对温行之十分好奇。 管家摇头,“未曾见到温家的长公子,是温宅的管家将人接过去的。” 萧泽又问,“那可见着温夕柔了?” 对于他即将要娶的太子妃,他虽然没见过不喜欢,但还是有些兴趣探究一二的。 管家依旧摇头,“也没有见到温家的二小姐。” 萧泽挑眉,“也就是说温夕瑶回府,温家的温行之与温夕柔都没有出去迎她了?” 管家点头。 萧泽嗤了一声,“可见温夕瑶是何等的不讨喜,兄弟姐妹都对她没有什么亲情。” 他对管家摆摆手,“下去吧!” 管家退了下去。 萧泽想着,他是不是要再多上几道请罪的折子给父皇,父皇消气了,也能尽快放他出去,否则他一直在东宫闭门思过毕竟太过被动了,也容易让下面的人生出动摇之心。 于是,他又提笔写请罪的折子,务必要写的动人肺腑。 温启良回到温家后,温夕瑶已经醒来了,正在闹腾,如疯子一般地对看守她的婆子踢打。 温行之没管她,温夕柔站在远处看着她。 温启良走到院外时,便听闻温夕瑶在大骂温夕柔,“温夕柔,你这个贱人,你来京是要代替我做东宫的太子妃的吗?你也配!” 温夕柔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温启良快步走进内院,暴怒,“住嘴!” 温夕瑶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温启良时,立马变了脸,“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温启良一脸怒容,伸手指着她,“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以前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十里红妆被东宫迎娶的太子妃,如今再瞧瞧,跟个疯婆子没二样。 “我成了什么样子?父亲,我冤枉,我根本就没有给程良娣下毒,是有人要害我,父亲,您快为女儿做主啊。”温夕瑶哭起来。 温启良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你别以为这些年你在东宫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他走到近前,伸手指着温夕瑶,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收敛着些,东宫那些女人有哪个有你高贵?都是玩意儿,无论如何也跳不到你的头上去,你偏偏不听,好好的太子妃不做,非要作死,如今还有脸跟我哭?” 温夕瑶哭着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对程良娣下毒,是太子殿下冤枉我……” 温启良又气又怒,“如今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你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太子殿下主动将你送回温家,陛下今儿也发了话,让你回温家,这对于皇室的女人来说,已经开了天大的恩赐,你就随我回温家吧,你娘也让我把你带回去。” “我不要,我不回去,我是被冤枉的。”温夕瑶连连摇头。 温启良不再理她,吩咐左右的婆子,“看好了她,赶紧收拾一番,下午随我启程。” 他转过身,对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温夕柔说,“你也看到她的样子了,以后进了东宫,一定要本本分分,不要学她,东宫那些女人,都是玩意儿,你以后是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要学会大气,要知道,将来太子登基,你是要做皇后的人。” 温夕柔慢慢地点了点头。 温启良神色温和下来,“太子已向为父求娶了你,今儿陛下已经准了我去东宫探望太子殿下,可见另聘你为太子妃,只要太子殿下上折子,陛下应该不会反对。你要听话,你哥哥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过也无需着急,太子不会那么快上折子,总要等陛下解了他的禁令再说,你也要好好学好东宫的规矩,多出去认识些人,别出差错。” 温夕柔再次点了点头。 温启良见她温顺听话,总算舒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他转身离开后,温夕柔面上温顺的神情消失,又重新面无表情起来。 温夕瑶正巧瞧见,又破口大骂,“温夕柔,你装什么装?你是不是早就看上太子殿下了?如今终于如你所愿了吧?你这个贱人!” 温夕柔抬步走向温夕瑶。 温夕瑶死死地瞪着她,像是看千万世的仇人。 温夕柔来到温夕瑶近前,轻声说,“大姐姐为什么不想回温家呢?家里母亲对你千宠万爱,父亲也会纵容你任性,家里每个人都将你供起来的伺候着,回温家不好吗?” 温夕瑶愤怒,“我没有毒害程良娣,为什么要这么回去?我要回去也不该这么回去,我是被冤枉的。” 温夕柔点头,“我相信大姐姐是冤枉的。” 温夕瑶一怔,“你说什么?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是,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温夕柔看着她,声音依旧很轻,“不过我相信大姐姐是被冤枉的又有什么用呢?太子殿下不相信,所有人都不相信,就连父亲也不相信,哥哥也许相信,但你是知道他的,他是不会管你的。” 温夕瑶肩膀一下子塌了,伸手要去够温夕柔。 两名婆子以为她是要挠温夕柔,立即又紧紧地架住她的胳膊,她又发怒起来,“你们两个老刁奴,松手,给我松手。” 两个婆子不敢松手,如今二小姐可比大小姐金贵,若是出半点儿闪失,她们不必要这两条老命了。 温夕瑶轻声问,“大姐姐够我要做什么?是想求我跟父亲求求情,将你留下吗?” 温夕瑶的确是要求温夕柔,她哪怕再恨温夕柔即将要代替她的位置,但如今也明白,只有温夕柔能帮她。 温夕柔摇头,“父亲不会听我的,大姐姐别想了,你是被太子殿下赶出东宫的,陛下也发了话,你还是乖乖回温家吧!” 温夕瑶又恨起来,“温夕柔,你是不是不乐意帮我?你一直都嫉妒娘疼我。” “是啊。”温夕柔脸色木然,“我不止不乐意帮你,还很乐意送你回温家,娘很想你,如今你回去,她大约会很高兴。” 温夕瑶又大骂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太子殿下去温家,你就瞧上他了。” 温夕柔扯了扯嘴角,声音依旧很轻,“你说是就是吧!” 她已在这里欣赏了温夕瑶狼狈发疯的姿态许久,也够了,转身向外走去,再不回头地说,“大姐姐回去后跟娘说,就说,我当初也没想让她生我,被她生出来,我也不太喜欢的,如今,你回去了,我出来了,以后就当她只生过你一个女儿吧!” 温夕瑶大叫,“我不要回去!” 温夕柔已不再搭理她,纤细的身影很快就出了他的院子。 温夕瑶又大哭大喊起来,但这一回,只有两个婆子看守她,再没一个亲人来她面前听她大骂。 第六十五章 安排(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当日下午,温启良启程离京,温夕瑶依旧不乐意,死活不走,被温启良吩咐人敲晕了,强硬带出了京城。 他急着回去处理太子殿下和陛下交待的事儿,一个是废了二殿下,一个是暗查岭山内部,这两件事儿都是大事儿,马虎轻看不得。 所以,温启良十分着急,出了京城后,一路快马加鞭。 凌画在房中抓紧时间绣自己的嫁衣,琉璃禀告,“小姐,温启良离京了,带走了前太子妃温夕瑶。” 凌画点头。 “据说温夕瑶死活不离开东宫,口口声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太子殿下不听,让人强硬将她送出了东宫送去了温宅,回了温宅后,温夕瑶依旧死活不出宫,被温启良打晕强硬带走了。”琉璃唏嘘,“东宫有什么好?这女人疯了吧?” 凌画啧了一声,“温夕瑶一定喜欢死萧泽了。” 琉璃看着凌画。 凌画道,“只有喜欢死萧泽,才受不了萧泽的东宫内院有那么多女人,也受不了自己是被冤枉的,死活不想出东宫。” 琉璃嘀咕,“太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真是眼瞎。” 凌画好笑,“在很多女人的眼里,太子是很值得人喜欢的,他自小被立为储君,将来登基,他的女人都会封妃嫔,享受荣华富贵。” 琉璃撇嘴,“被关在皇宫里一辈子,就算有荣华富贵,有什么用?一辈子不见天日,闷都闷死了。” 凌画点头,“皇宫就是闷的很。” 幸好,当初萧枕让她报恩,没有选择以身相许,否则,皇宫再不喜欢,她那时若是答应了,一辈子也就栓给他了,毕竟,她言而有信,不是背信弃诺之人。 她这样一想,绣着手里的嫁衣便有幸福了几分。 琉璃一抬头,看到凌画弯着唇在笑,笑的还挺甜,她纳闷,“小姐,你想起了什么?笑的这么好看。” 跟吃了蜂蜜一样。 “想起宴轻。”凌画脸不红地说,“他送的那对对雁,可真是精神好看,雄赳赳气昂昂的。” 琉璃:“……” 虽然她得承认宴小侯爷送的那一对对雁是很好,但也没好到独一无二。 琉璃忍不住想打击她,“您看看您,天天忙的要死,又是处理事情,又是绣嫁衣,还挤出时间帮小侯爷把吉服给绣了,而小侯爷呢,据说今儿又跟程公子一起拉帮拉伙地出去玩了,整日里再没有谁比他这个准新郎官更轻松的了。” 凌画笑,“他本来就是纨绔,压根也不要做什么。” 她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能亲自猎了对雁,跑来跟着礼部一起亲自纳吉,已经让她格外欢喜了。 琉璃叹息,“小姐,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喜欢宴小侯爷喜欢到了什么份上?真是千宠万爱了。 凌画瞪了她一眼,“是谁在栖云山那日絮絮叨叨说我飘了,竟然敢跟他闹脾气使性子了?是谁提醒我别作了,小心将未婚夫给作跑了?那个人不是你吗?” 言外之意,你怎么两面三刀的?跟了我这么久,我可没教你两面三刀。 琉璃噎住。 对,两面三刀的人就是她。 她心态有点儿崩,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来,“自从您看上小侯爷,连我的脑子好像也不正常了。” 这可不行。 凌画失笑,“你就是一天天的闲的,给你个活干,你去安排一下,让我跟温夕柔巧遇一面。” 琉璃睁大眼睛,“小姐,您这么快就要见她啊?” “嗯,温启良走了,也差不多了。”凌画点头,“她近来不是频繁参加宴席吗?大约是想见我,但她可能不知道,我不爱参加宴席的,让人透露给她,明儿,我也出去走走,最好在街上巧遇一下。” 琉璃点头,“行。” 她也想知道温夕柔找小姐做什么?总不会还没嫁进东宫,就要替太子跟小姐宣战吧? 琉璃动作很快,当日晚,温夕柔就知道了凌画不爱参加宴席的消息,但她每个月有那么一两日,是要去烟云坊盘账的。 她吩咐玲儿,“提前去跟哥哥说一声,明儿我想出去逛逛街,我的首饰也该换一批了。” 玲儿点头。 温行之得知温夕柔推了明日的赏花宴倒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清早,吃过早饭,温夕柔便出了温宅。 凌画辰时准时起床后,用过早膳,又绣了一个多时辰的嫁衣,临到午时,才慢悠悠地出了凌家,前往烟云坊。 她的马车穿街而过,正好遇到程初拉着宴轻去给几个纨绔兄弟过生辰,在醉仙楼包了场子,请了说书的先生,唱曲的乐妓,很是热闹。 这是纨绔们的常态,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人过生辰,所以,大家就选了一日一起过,聚在一起,包场子,热闹一日。 程初先看到了凌画的马车,立即一把拉过宴轻,“宴兄,你看,是嫂子的马车。” 宴轻抬头,也瞧见了凌画的马车,想着车夫看起来慢悠悠的驾着车,大约今日她出门是没什么急事儿。 “走,跟嫂子打个招呼去。”程初拽着宴轻迎上去。 宴轻没意见,任他拽着。 二人来到近前,车夫自然认识宴轻,连忙停住了马车,喊了一声,“小侯爷。”,话落,对车内说,“小姐,是小侯爷。” 凌画挑开车帘,探出头,瞧见宴轻长身玉立地立在她的马车前,烈日阳光打在他身上,他容颜毓秀,清艳极了,身边站着程初一脸笑地喊“嫂子”,她心情一下子愉悦了,“宴轻,你做什么去?” 宴轻背着手站着,对她问,“怎么没戴面纱?” 凌画笑着回答,“在马车里,天气太热,便没戴,下马车前,就戴了。” 宴轻点头,不回答他,反问,“你要做什么去?” “去烟云坊盘账。”凌画自然不会说她是要去见温夕柔的。 宴轻道,“我去醉仙楼。” 凌画歪了一下头,笑看着他,“你不是不爱吃醉仙楼的饭菜吗?” 宴轻眸光闪了一下,“谁说我不爱吃的?” 自从她成了他未婚妻后,他就爱去醉仙楼了,反正银子也没进别人的口袋,进了自己未婚妻的口袋,为何不去? 凌画问,“要我下车跟你一起走去吗?” 宴轻转身就走,“不用,各走各的。” 凌画点头,对程初问,“今儿谁请客?” “几个兄弟一起过生辰,在醉仙楼包的场子。”程初嘿嘿一笑,“嫂子上次说了,兄弟们去醉仙楼,报宴兄的名字,给个本钱,你这样一说,兄弟们就更爱去醉仙楼了。” 凌画微笑点头,“他已走了,你快跟去吧!” “嫂子再会。”程初拱了拱手,扔下一句话,转身追上宴轻。 程初追上宴轻后,不知对宴轻说了一句什么,宴轻抬脚踹了他一脚,程初大概被踹习惯了,很是灵敏利落地躲开,没被他踹到,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 凌画笑着放下帘子,对车内的琉璃说,“多少看的一个人啊。” 琉璃:“……” 是啊,宴小侯爷是真的多好看的一个人啊,被小姐给摘了这朵峭壁之花了。瞧把小姐给能耐的,见到她就心里开心到心外。 马车来到烟云坊,凌画戴好面纱,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温夕柔已在斜对面的胭脂铺子候了多时,如今见凌家的马车停在烟云坊,一个女子紫纱遮面从车上下来缓步进了烟云坊,便一眼就认出那是凌画。 她对怜儿道,“走吧,我饿了,咱们去烟云坊用饭。” 玲儿点头,小声说,“刚刚那就是凌小姐吗?” 温夕柔点头,“不会错的,她出门必紫纱遮面,没有人会认不出她,也没有人会认不出凌家的马车,你没看刚刚她的马车走过街道时,两旁的车马都避让吗?” 玲儿自然是看到了,悄声说,“凌小姐看起来年岁也不大,真厉害啊。” “她年芳十六。”温夕柔一边走一边轻声说,“比我还小一年呢。” 可是,她十三岁敲登闻鼓告御状掌管江南漕运名扬天下,如今已三年。而她,一直困居温家内宅,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走出幽州的温家内宅,却是因为来京做东宫的太子妃。 真是人与人不能比。 第六十六章 心仪(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烟云坊是凌画的地盘,若是想要不被人关注地见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温夕柔也知道烟云坊是凌家的产业,所以,她既然是有目的而来,那么,进了烟云坊后,便直接找到了掌柜的,压低声音说,“劳烦掌柜的通融贵主人一声,就说温夕柔想见她一面。” 掌柜的早已得了凌画交待,但还是不声不响地装模作样地点了一下头,先将温夕柔领去了一个包厢,然后,再去向凌画禀告。 凌画没急着去见,而是真的来盘账,盘的自然是岭山的那一笔不能被凌云深知道的密账,对掌柜的吩咐,“先给温二小姐上几道咱们烟云坊的特色菜,让她慢慢吃着。” 掌柜的应是,去了温夕瑶的包厢,对她不卑不亢地说,“我家主子请温二小姐先用过饭,稍后她就来。” 温夕柔点头,“劳烦掌柜的了。” 小伙计很快就给这一间包厢上了几道烟云坊最拿手的特色好菜,温夕柔也没客气,与婢女玲儿坐在一起,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等凌画。 一个时辰后,玲儿有些坐不住了,“小姐,凌小姐是不是故意晾着我们?” 温夕柔不管这个,“无论如何,我今儿也要见到她。” 玲儿闭了嘴。 二人话刚落,房门被推开,凌画走了进来,温婉的声音很是温和轻软,“让温二小姐久等了。” 温夕柔一愣,她一直以为凌画以一人之力,掌管江南漕运,让朝臣们人人不敢惹,提起来都道一句厉害的人,应该是一个无论说话还是性子还是行事,都带着硬气犀利凌厉逼人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女子的温柔温软,就连嗓音,也透着轻轻软软。 她意外后,慢慢地站起身,“并不久,为了见凌小姐,多等些时候,也是可以的。” 这话可以说是很直接了,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凌画也有些意外,温家的二小姐,她近来也让琉璃查了查,据说一直待在温家内宅,温夫人不喜欢她,对她苛刻的很,她从小到大,这个亲生的次女,在温家夫人面前,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对比温夕瑶受温夫人疼爱,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她与温夫人的母女亲情,怕是还不及寻常府邸的后娘相处。 据说她性子很软,如她的名字一般,很是温柔,来京后没多少十日,参加了多次宴席,温二小姐温柔好说话的名声已深入人心。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是直性子的人,行事说话也该九转十八弯才是,没想到倒是令人意外的开门见山。 可见,她是真有直接的目的。 凌画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许多人,与什么人打交道,她都能得心应手,所以,虽然意外了一下,倒也不会表现出来,笑着说,“温二小姐请坐。” 她回头对人吩咐,“去沏一壶上好的茶来。” 小伙计立即去了。 不多时,茶沏来,小伙计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温夕柔看了坐在凌画身旁的琉璃一眼,知道这位不像是婢女打扮的人,大概是凌画的亲信之人,就跟她身边的婢女玲儿一样,不必避讳,于是,直接开口,“未曾谋面,冒然找上凌小姐,凌小姐别见怪。” 凌画摇头,“温二小姐请直言。” 她直接开口,凌画自然也不绕弯子,想直接听听这位温二小姐找她做什么,毕竟,她让琉璃关注了几天,也没查出她的目的。 温夕柔点头,直言道,“凌小姐消息灵通,想必已知道我父亲带我来京并且将我留在京城的目的。” 凌画点头,“不错。” 做东宫的太子妃嘛,这是温家会走的路,温家为萧泽付出了那么多,不会舍得半途而废的,温家想要出一个皇后,不是温夕瑶,那么温夕柔顶上也一样,都是温家的女儿。 温夕柔木声说,“我想问问凌小姐,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不嫁入东宫。” 凌画愣住了,“温二小姐不想嫁入东宫?” 那也不该找她啊! 她还真没想到,温夕柔找她是因为这个事儿。 温夕柔点头,直接说,“我不想嫁入东宫,但是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左右不了我父亲和东宫的决定,求助无门,只能找凌小姐了。” 凌画消化了一番她这话,莞尔一笑,“温二小姐也太高看我了,我虽有些本事,但却不包括能左右东宫的太子选妃娶妻。温二小姐的婚事儿若是已被温家与东宫订下,我是没有办法的。” 温夕柔看着凌画,一双眸子也跟她此时的表情一样木,“凌小姐切莫妄自菲薄,我知道凌小姐若是想阻止,是一定能阻止的了的。” 凌画笑,“温二小姐也太对我盲目相信了。” 她是哪里给她的错觉,想要做成一件事儿,就能做成? “这些年,我父亲与东宫在你手里吃了很多亏。”温夕柔指出,“不是父亲有多蠢,而是凌小姐太厉害了,就连我哥哥都称一句凌小姐厉害。” 凌画不置可否,不客气地指出,“即便如温二小姐所说,我能阻止的了,可是我为什么要阻止呢?就冲你找我,让我帮你,不嫁入东宫吗?可是我凭什么帮你?” 温夕柔抿唇,“只要你帮我,让我不要嫁入东宫,我任你驱使,哪怕,帮你拉下温家万劫不复也行。” 凌画这一下子真的震惊了,“我面前的这个温二小姐是真的吧?” “如假包换。”温夕柔点头。 凌画不太明白,“你是温家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说出这样的话?我还以为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温二小姐,而是温家的仇人呢。” 温夕柔木木一笑,“我宁愿不生在温家,所以,温家倒不倒,我不在乎。哪怕,人都死了,我也不在乎。” 凌画心里倒抽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稳得住,她见过太多的人,好人坏人聪明人糊涂人扶得起来的人扶不起来的人,但还没见过像温夕柔这样的狠人,若她不是木着一张脸,她都怀疑她在开玩笑,可是她看起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身边的琉璃也震惊了,想着面前的这个温二小姐,才是个不声不响的狼杀。 凌画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温夕柔半晌,她面不改色,依旧木着一张脸,似乎什么事情也不能让她高兴起来,她一下子来了兴趣,“温二小姐你这个心思,温家人知道吗?” “不知道。”温夕柔摇头,“至少,我父亲不知道,我哥哥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她在至亲面前,也没表现出来这个阴暗的心思,恨不得温家有一天覆灭,再不存在,唯一知道的人,是她身边的这个婢女玲儿,玲儿是她救下的命,从小就跟着她,忠心耿耿。 这阴暗的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觉得不久,就在知道温夕瑶在东宫屡次残害东宫內苑的女人开始,她就料到有一天,温夕瑶会完,她兴许就是那个会被拉出去顶上温夕瑶位置的人。 可是,她不想嫁入东宫,那就温家倒了好了。 凌画好奇了,“令兄温公子,据说十分聪明有大才?” 温夕柔点头,“哥哥是很聪明,但温家若是倒了,他大概也不会多难过。” 凌画又震惊了,“你说的是你的哥哥,温家长公子,温行之吧?自小被你父亲栽培的温行之?” 温夕柔点头,“是他。” 凌画沉默了。 温家人都是什么毛病?都是狼杀吗? 大概是凌画沉默的有点儿久,温夕柔再度开口,木木的语气里带着诚挚,“只要你帮我搅黄了东宫和温家的婚事儿,我就帮你对付东宫和温家,你若是不相信我能说到做到,可以给我吃一种控制我的毒。” 凌画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见过狼杀,没见过这么狠的,见过对她表忠心的,没见过开门见山上来就要她给毒控制自己的。 她又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能问问,温二小姐不想嫁东宫,是有什么心仪之人想嫁吗?还是单纯地不想嫁入东宫?” 温夕柔木木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别的表情,“我心仪二殿下萧枕。” 凌画:“……” ??? 第六十七章 坦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夕柔心仪二殿下萧枕? 凌画怀疑自己听错了,萧枕十岁以前,就是个小可怜,十岁以后,有了她外祖父暗中相助日子才稍微好过点儿,外祖父故去后,她也长大了,接手了外祖父手里的产业势力,开始了真正的扶持他的路。 在她的记忆里,萧枕至今这么多年就没有高光过,年少就跟个透明人一样,长大后,学会了隐藏自己,无论文武,都平平无奇,他也不敢不平平无奇去抢太子萧泽的光环。 所以,如今温夕柔说她心仪二殿下萧枕,她真是有些懵。 萧枕哪里让她心仪了?她是什么时候见过萧枕?不是说温夕柔一直没出过幽州温家吗?据她所知,萧枕没出过京城。 她压住惊讶,哪怕心里再震惊,也没表现出来,依旧一副表情看着温夕柔,声音也没丝毫变化,“据我所知,温二小姐应该从没出过幽州吧?二殿下也没出过京城?难道温二小姐来过京城,是什么时候见过二殿下?” 总不能一个人没见过另一个人,就心仪那个人。 温夕柔道,“我来过京城。” 凌画眨眨眼睛,洗耳恭听。 温夕柔回忆,“五年前,我大姐姐得了一种怪病,请道士做法,说是被恶鬼缠上了,要有至亲之人来京城九华寺诵经半年,我娘便把我暗中送来了京城,在九华寺吃斋念佛住了半年。有一次看到了陪同太后在九华寺上香的二殿下。” 她语气又恢复木然,“我娘喜爱我的大姐姐,自然不会让人知道她的大女儿得了怪病,所以,是秘密换了我的身份将我送来九华寺的,也是我唯一一次出幽州内宅,但身边有人看着我安排我的一切,不得离开九华寺半步,半年期满后,便将我带了回去。” 凌画恍然,怪不得查不到。 她好奇问,“道士做法,恶鬼缠身?你大姐姐后来因你在九华寺沐浴焚香诵经后好了?” 温夕柔面无表情,“她就是欺负我而已,我被安排离家到九华寺吃斋念佛诵经半年,过半年的清苦日子,她心满意足了,自然好了。” 凌画:“……” 她不禁怀疑,“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吧?” “是。” 凌画:“……”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整自家亲妹妹,还这么狠?可见前太子妃温夕瑶从小就是个跋扈毒辣的性子。 温夕柔语气又难得柔和了,“她不知道,我其实很感谢她,能离开温家内院,躲她和我母亲远点儿,哪怕吃斋念佛,我都觉得心里欢喜。更何况,我还见到了二殿下,那时的他,初初长成,还是个少年。” “他做了什么,让你心仪了?”凌画问。 温夕柔摇头,“他没做什么,就是站在那里,很安静,如一幅画一样,我就觉得,很让人心仪。” 凌画:“……” 萧枕那是在外人面前的表现,装模作样,其实他的本质,与一幅安静的画差远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温夕柔看着她,“凌小姐不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凌画摇摇头。 她不是不信,是两三个月前,她刚从外地回京那会儿,因为听说陛下想要他娶温家的二女儿,萧枕抗拒的要死,当时表情又愤怒又阴沉,恨不得忍不住跳起来掀了房顶。 他若是知道温夕柔心仪他,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些年,她与东宫斗,与扶持东宫的温家斗,有无数次遭遇的刺杀里,都少不了温家的手笔。她虽然让东宫棘手,破坏了东宫许多计划和事情,但东宫和温家也没有让她太好过,也破坏了她为萧枕的许多筹谋。 这些,萧枕都知道。他们为了对付东宫和温家,暗地里付出了太多。 温家,在他眼里心里,就是有朝一日,把萧泽从储君之位拉下马后,最先清算的人,诛九族都不为过。 温夕柔流着温家的血,如今说五年前就心仪他,萧枕会接受吗?她觉得依旧不会。 温夕柔久等不到凌画表态,见她凝眉沉思,她出声询问,“凌小姐在想什么?” 凌画斟酌片刻,才开口,“温二小姐,是一定要嫁二殿下吗?” 这回轮到温夕柔沉默了。 凌画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等着她。 过了许久,温夕柔摇头,“我知道我没这个福气。” “为什么呢?”凌画反问。 温夕柔不答,也反问凌画,“凌小姐与太子作对,不会没给自己选后路吧?你扶持的是二殿下对不对?” 凌画淡淡而笑,“温二小姐怎么会这么以为?我是陛下的纯臣。” 温夕柔摇头,“凌小姐不会的,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给自己选后路的,你这般与东宫作对的天下皆知,太子恨你恨的牙痒痒,你应该知道,一旦陛下……太子不会放过你。” “我早已向陛下求了免死金牌。”凌画面色不改,“我只要不谋反,有免死金牌在,新皇便不能动我。” 温夕柔道,“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有免死金牌,能保你一时,也不能保你一世。帝王要杀一个人,有的是手段,不必光明正大。” 凌画弯了一下嘴角,“温二小姐很懂太子?” “大姐姐喜欢向我炫耀,从嫁入东宫后,时常给我写信,从字里行间,我也能窥出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温夕柔不忌讳对凌画说这个,她今儿就是诚心诚意来找凌画帮忙的,所以,态度摆的很诚恳。 凌画狡猾地说,“除了二殿下外,还有其余的皇子,二殿下要什么没有什么,才华平平无奇,我为何要扶持?若说要扶持的话,我是扶持四殿下,四殿下今年十岁,如嫔身份不高不低,正好拿捏,陛下春秋之年,等四殿下长大完全可以。我也可以有多年的功夫培养四殿下。” 温夕柔摇头,“你扶持的人就是二殿下。” 凌画逗乐了,“温二小姐,理由呢?” “直觉。”温夕柔看着她,“凌小姐相信女人的直觉吗?我提起二殿下时,你即便面上没什么变化,神态也不见分毫差别,但我还是觉得,你与二殿下交情匪浅。” 凌画笑,女人的直觉,这么敏锐的吗? 大约吧! 她索性直接承认了,“温二小姐真是一个聪明人。” 温夕瑶没想到她会承认,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一时间,心情有隐约的激动,“凌小姐扶持的人既然是二殿下,你相信我,我能帮你们。” 凌画收了笑,温和地对她摇头,“温二小姐,你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不怕告诉你,两三个月前,陛下不知怎么起了心思,想要二殿下娶温家的二小姐,二殿下得知后,快气死了。” 温夕柔抿唇。 凌画不怕与她多说些,反正,萧泽也很快就会知道,她扶持的人是萧枕了,也不怕再多一个人知道,“还有,我提议让二殿下娶凉州总兵周武的女儿,周武有兵权,可以与温家打擂台,二殿下也拒绝了。” 温夕柔一时有些安静。 凌画看着她,“我虽与温二小姐初见,但是也感受到了温二小姐一片赤诚之心,才会不介意与温二小姐坦诚地多说几句,二殿下那个人,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所以,反而将有些东西看的很重,不会轻易用做争权夺利的筹码,比如,他的皇子妃,他皇子府內苑的睡卧安榻之地,他不会唯利至上,就算让了一个皇子妃的位置能给他带来无尽好处,他也不想要不会要。我扶持他,不是掌控他,所以,尊重他的选择。” 温夕柔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说,“二殿下喜欢凌小姐吧?” 凌画扯了一下嘴角,十分坦然地说,“我喜欢我的未婚夫宴小侯爷。” 温夕柔慢慢地点了点头,“凌小姐的意思我懂了。” ------题外话------ 温家和温夕柔、温行之是比较重要的角色,费了些笔墨刻画,忍一下,今天过去,明天往后面就好看了。 第六十八章 有请(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论理说,对于初见第一面的人,凌画带有强大的防备心理,不会交浅言深,但对于温夕柔,她今日算是破了例。 温夕柔与她想象中和查探中的温夕柔相差甚远,外表温柔,但绝对不是个真正温柔的性子,真正温柔的人,说不出温家覆灭了也没干系的话。 当然,每个人的成长环境是黑是白,养成了每个人的性格,所以,凌画无权置评温夕柔这样的狼杀到底是环境多阴冷或者是人性多黑暗才造就了她能不顾念至亲的亲情半分而有着毁灭温家的心思。 毕竟,幽州温家本就是个唯利是图,唯权至上的家族。 温夕柔又恢复木然,“二殿下去衡川郡赈灾了,太子一定会对他动手,你就不担心吗?” 凌画笑,“我不会让太子杀了他。” 她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该部署的也已经部署了,人都给他带走了,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温夕柔扯了一下嘴角,“凌小姐,人有自信,是不是真的感觉很好?” 凌画品味了自信这两个字一番,笑道,“大概是吧!” “今日你与我见这一面,你会告诉二殿下吗?”温夕柔问。 “温二小姐希望我告诉,还是不希望我告诉?”凌画反问。 温夕柔目光与她对视,“希望。” 她心仪了一个人五年,到底还是想让他知道,她心仪他,她对幽州温家,没什么亲情可言,若是出生也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不出生在温家,她心仪他,不想嫁萧泽,想帮他。 她从幽州温家来京这一路,这些天,已足够她冷静地想清楚,她心里所想的,就是这个。不是一时冲动。 “那好,我会书信一封告诉他。”凌画点头。 “谢谢。”温夕柔慢慢站起身,与她辞别,“今日多谢凌小姐坦诚相待。” 凌画微笑,“温二小姐客气了,请慢走。” 温夕柔离开后,凌画坐在原地,半天叹了口气。 琉璃在一旁也是听的大开眼界,唏嘘,“原来这温二小姐喜欢二殿下啊。” 真是出人意料。 凌画又叹了口气。 琉璃纳闷,“小姐,您总是叹气做什么?怎么见了温二小姐一面,您反而多愁善感了?” 更何况,今儿与温二小姐如此坦言,与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都不像她了。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她就不怕温二小姐是幽州温家派来试探小姐的吗? 当然,她也觉得不太像。 凌画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心软了。” “啊?”琉璃有点儿懵。 “其实,若是能利用温夕柔,对于对付萧泽,应该是一大助力。”凌画冷静地分析,“毕竟,谁也想不到,温夕柔喜欢二殿下萧枕,对幽州温家不止没感情,反而还不在乎温家覆灭,所以,她这个人,若是利用好了,那将是一把直扎萧泽和温家心脏的利剑。” 琉璃点头,“对啊。” “但她对萧枕五年前的心仪之情,是真情,让我心软不想利用。”凌画无奈,“以己度人,我初见宴轻,便将他放在了心上,即便他长的好,让我一见倾心,但这不是一个绝对的理由,可以说,有时候,感情是没有缘由的,所以,温夕柔没有缘由地喜欢上萧枕,我便不忍把她变成一把剑,糟蹋这份一见倾心。” 琉璃无言了一会儿,说出一句实在话,“小姐如今真是处处想着宴小侯爷了。” 因为共情,所以,连练就的冷硬的心肠都软了。 凌画笑着站起身,“我这便给萧枕写信,他那个脾气,还能有人心仪他五年,可真是不容易。” 琉璃也跟着站起身,“二殿下若不是隐藏着性子和本事,心仪他的人应该有很多。” “为那些显露在外的东西而心仪的女子,又有什么特别?”凌画摇头,“温夕柔这种,才是单纯的看上他这个人,这才是可贵之处。就是可惜了,姓温,是温家人。” 温家人,大概是萧枕无论如何都不会娶的人,尤其是,她还是被温家送去东宫给萧泽做太子妃的人,萧枕厌恶东宫的一切,与东宫沾边的,也不行。 温夕柔出了烟云坊,坐上马车,整个人像是抽干了精气神,靠着车壁一动不动。 怜儿担心地看着她,“小姐,您还好吧?” 温夕柔木声说,“好。” 以凌画的聪明,她有千百种说词可以糊弄她,逗着她玩,算计她这个送上门的人,为她所用,可是她都没有,而是坦然地与她说了些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这一趟见她见的值。 虽然没有达到她的目的,但还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若真要说有那么一点的不好之处,那就是她那微薄的希望,如今已散去了九霄云外,五年的心仪,想追寻一场梦,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的决然,如今更无处安放了。 怜儿握住温夕柔的手,“小姐,凌小姐说的未必对,您别灰心。” “她说的都是真的。”温夕柔轻声说,“生在温家,真是我终生之恨。” 怜儿不知该如何劝,只能握紧温夕柔的手。 车夫在外忽然开口,“二小姐,大公子的马车。” 温夕柔挑开车帘,果然看到了温行之的马车,不过温行之的马车走的快,侧身而过时,没停下。 温夕柔掀着车帘追随他的马车,看他很快就停在了烟云坊的门口,有些讶异,“哥哥看来也去烟云坊。” 难道他也是知道今日凌画出门,如她一般,特意来堵人的? 她刚这般想,只见凌画从烟云坊里走了出来,紫纱遮面,远远看来,纤细窈窕,莲步轻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温婉之气,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她的仪态,真是好的没话说,就连当年为了嫁进东宫,学了两年宫规的她大姐姐温夕瑶,都不及她此时随意走出来的仪态。 可见,一直以来,凌画厉害的名声,掩盖了她这种自小培养的仪态。 凌画出得烟云坊的门,正巧碰到温行之从马车上下来,她没见过温行之,不过看到了温家标志的马车,再看到他的容貌模样风姿气度,便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的确长的挺好看的,但比宴轻,还是差了些。 宴轻是一个什么时候瞧他,都丰富多彩的人,哪怕他懒懒歪歪溜溜达达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也不例外,而温行之,就是一个怎么看都淡极了的人,天边的浮云有多远多淡,他就有多远多淡。 温行之的确就是为了凌画而来,所以,看到她后,当先开口,“凌小姐。” “温公子。”凌画颔首致意,“来吃饭吗?” 温行之摇头,“来与凌小姐聊聊,当然,在下的确没吃饭,若是凌小姐肯赏脸,在下就叨扰一顿饭的功夫。” 凌画淡淡一笑,“温公子来京,只拜见了陛下,连东宫都没去,如今能来找我聊聊,甚是荣幸。” 她转过身,折回烟云坊,“我请温公子吃饭,温公子请。” 温行之点头,“那在下就多谢了凌小姐了。” 二人一前一后,一起进了烟云坊。 温夕柔落下帘幕,低声喃喃,“哥哥为何也来见凌小姐?” 玲儿也纳闷。 “走吧,我们回去。”温夕柔吩咐车夫。 马车重新走了起来。 对面的醉仙楼,程初与宴轻挨着坐在窗前,纨绔们正在谈论醉仙楼新出的菜品点心好吃,宴轻看着窗外,半晌没吭声。 程初好奇地顺着宴轻的视线向窗外瞅了一眼,正巧也瞅见了凌画与温行之。他“咦?”了一声,“宴兄,我没看错吧?那是嫂子和温行之在说话?” 宴轻没理他。 程初感慨,“温行之这样的名门公子,刚来京,参加了几次宴会,就搅动了京城多少女儿家的春心。他如今留在京城,是也要赶着金秋科举入朝吧?” 宴轻见凌画和温行之一起进了烟云坊,转回头,嗤了一声。 第六十九章 踢场子(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纨绔们吵吵哄哄,热热闹闹,路过醉仙楼的路人都能听到里面阵阵高呼饮酒的声音。 而宴轻,今儿有些安静。 程初很快就察觉了宴轻似乎心不在焉,碰碰他胳膊,凑近他,“宴兄,你是不是想知道嫂子怎么与温行之在一起?” 宴轻偏头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程初一个激灵,连忙告饶,“宴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有点儿心不在焉,往日你可是最会玩闹的那一个。” 宴轻转回头,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昨儿没睡好不行?” “行行行,没睡好自然行,要不,你现在眯一会儿?”程初哪敢说不行,这位哥哥心情显然不太好,他可不敢触他的霉头,他直觉,这个时候的他,最好他别多嘴多舌,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没好果子吃。 他本以为宴轻不会听他这个屁话,没想到宴轻听了,还当真闭上了眼睛。 程初:“……” 好吧,我相信你是真没睡好了。 一纨绔瞧见了,立即说,“宴兄怎么了?” “犯困了,昨儿没睡好,你们玩你们的。”程初摆手,“大家吵吵闹闹,没准他睡的更香。” 那纨绔点头。 众人又推杯换盏继续起来。 而烟云坊内,凌画重新走回,对掌柜的吩咐,“天字一号房,要几个拿手的招牌菜,一壶酒,一壶茶。” 掌柜的瞅见凌画身后的温行之,这位温家的长公子自从来了京城,短短几日,就出名了,惹得人人称赞其品貌俱佳,与刚刚主子见的那位温家二小姐是一母同胞。 他点点头,“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凌画转身带着温行之上了楼。 来到天字一号房,凌画请温行之落座,温行之选了靠墙的位置,凌画便选了靠窗的位置,二人坐下后,凌画看着温行之,“温公子说找我聊聊,不知温公子想聊什么?” 温行之看着她,“听说凌小姐在宫宴时,也戴着面纱?” 凌画点头。 “为何?”温行之问。 凌画不答反问,“温公子是要找我聊这个闲话吗?” “就是好奇而已。”温行之摇头。 凌画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生来怕风吹日晒,出门都会戴着面纱,久而久之习惯了,宫宴上人多,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的脸看,陛下便特许了。” 温行之点头。 小伙计动作很快,先端来了几碟凉菜、酒、茶,果盘,还有一碟瓜子。后面这几样,都不是凌画要的,但掌柜的知道她喜欢这些,贴心地送了上来。 小伙计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温行之看到只有一双筷子,便知道凌画已经吃过了,拿起筷子,捡着凉菜,吃了两口。 凌画喝着茶,等着他再开口。 不多时,小伙计又陆陆续续送来热菜,温行之吃的很慢,但很专心,期间一直没开口。 凌画倒也不急,放下茶后,用手剥着瓜子,一边闲闲地吃着,一边等着他,同时,猜测温行之找她的目的。 若是别人见了,大约会觉得这一幕很是荒谬,温家扶持东宫太子,与凌家站在对立面,这三年来,斗的不可开交,都恨不得杀了对方,身为温家的长公子,未来温家做主的人,是绝对不能这么与凌画坐在一起,一个吃饭,一个喝茶等着他吃完的。 就连烟云坊的掌柜的都在心里感慨,主子竟然能与温家长公子坐在一起这么太太平平和和气气地吃饭,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醉仙楼内,宴轻霍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程初一惊,喊了一声,“宴兄,你去哪里?” 宴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们待着。” 他说完,人已下了楼。 纨绔们都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纷纷问,“宴兄怎么了?去哪里?” 程初偏头向窗外看,只见不多时,宴轻从醉仙楼出来,去了对面的烟云坊,他了然了,嘿嘿一笑,“宴兄啊,去找嫂子了。” 一纨绔好奇,“嫂子也来了?” 程初伸手指指对面,“在烟云坊呢。” “烟云坊的菜品也好吃,就是包场太贵了。”一纨绔说,“咱们这些败家子,若是一个月去烟云坊两三次,就将手里的银子霍霍空了。还是醉仙楼最划算,菜品不错,价格也公道,一个月来个十次八次也不妨事,尤其是如今嫂子还说了,醉仙楼报宴兄的名字,给个本钱,这么一来,京城再没有比醉仙楼更省钱的地方了。” 一纨绔点头附和,“是啊,烟云坊也是嫂子的地方呢。” 程初警告,“你们可别打烟云坊的主意,也就嫂子大方,说在醉仙楼只给个本钱,否则哪个地方乐意招待咱们这种闹哄哄的能掀翻了房顶的?有个地方让咱们不费银子的吃喝,就不错了,” 纨绔们嘿嘿笑起来,纷纷说,“那是那是,咱们脸皮还没那么厚。” 宴轻出了醉仙楼,来到烟云坊,他一进门,掌柜的就瞧见了,心里“哎呦”了一声,立即迎上前,拱手,很是恭敬,“小侯爷。” 宴轻停住脚步,看着他,没说话。 掌柜的看了一眼他身后跟进门的云落,云落不吭声,像个影子一样,不给一丝一毫提示,他只能试探地问,“小侯爷,您是来吃饭?” 今儿纨绔们不是几个人一起过生辰,宴轻去了对面的醉仙楼吗?别问他怎么知道,醉仙楼和烟云坊本就是一家,纨绔们每个月有几日,动静都会很大,聚在醉仙楼里,这谁都知道。 宴轻慢慢地点头,“嗯,来吃饭。” 掌柜的:“……” 是醉仙楼的饭不好吃了?还是……否则怎么一个人来? 不过他不好问这个,试探地问,“那给您一个包厢?上几样拿手菜,您慢慢吃?” “行。” 掌柜的领着宴轻上楼。 路过天字一号房,房门开着,里面坐了两个人,正是温行之与凌画,温行之在低着头吃饭,凌画坐在窗前喝茶,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屋内很安静,二人都没说话,琉璃也没跟着,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 宴轻只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脚步不停地跟着掌柜的往前走。 掌柜的见宴轻没有问也没有进去打扰的打算,便也脚步不停,带着他来到了天字二号房,请他入座,然后关上门,琢磨了琢磨,觉得宴小侯爷既然瞧见了主子,他有义务应该替自己的主子解释一二。 于是,他小声开口,“主子今儿来盘账,恰巧遇到了温二小姐找小姐,后来,温二小姐走后,主子走到了门口,又遇到了温家的长公子,温家的长公子大约也要话要与主子聊,所以,主子又折了回来,温家长公子应该还没吃饭,主子便吩咐人给他做了几个菜。” 宴轻“嗯”了一声,似乎半丝不感兴趣,闲闲散散地坐在了桌前。 掌柜的连忙吩咐小伙计知会后厨,自己则亲自在一旁伺候着。 栖云山那边早就传出话来,说主子对宴小侯爷,不说言听计从吧,但绝对是一百个宠惯着的,小侯爷要什么,主子都答应什么,主子的做派,就是下面人对待她未婚夫的态度,与当初的秦三公子可是天差地别,这就是个小祖宗。 所以,由上到下,凌家产业的所有人,也都得到了风声,从今以后,见了宴小侯爷,那是要比在主子面前,还要打起三分精神。 宴轻以前也多次来过烟云坊,但从来没有一次,掌柜的亲自侯在一旁恭恭敬敬伺候他,他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无论是去醉仙楼,还来烟云坊,都对比以前,特殊对待了。 宴轻懒洋洋地挑眉,“以前我来,怎么不见掌柜的亲自招待?” 掌柜的毕竟对宴轻的了解还局限于表面,所以,没想到仅仅这么一句话就有坑,笑着回答,“以前若是早知道小侯爷有朝一日成了主子的未婚夫,在下自然是要亲自招待的?”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这么说,以前秦桓来的时候,都是你亲自招待的了?” 掌柜的顿时冒了汗,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主子那时没交待特意招待秦三公子。” 宴轻挑眉,“同是未婚夫,她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掌柜的:“……” 这、他哪里知道? 他忽然觉得,这位小侯爷今儿莫不是来踢场子的?饶是他再见多识广也不懂了,只捡最好听的话反问回去,“难道是您比秦三公子长的好看?” ------题外话------ 月底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 第七十章 刷新认识(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自然是比秦桓长的好看的,不止长的好看,还好看许多。 宴轻对于自己的容貌以前不怎么在意,但自从跟凌画成了未婚夫妻后,不知是被她拐带进了沟里,还是听夸他的人多了,渐渐的在意起来。 什么主子什么属下,在凌画的身上诠释的淋漓尽致,她好颜色,她的属下,也都是好颜色的,且夸人,也都能夸到点上。 虽然烟云坊的掌柜的对于宴轻不了解,但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门面担当一把掌柜,所以,他试探性的一句话,还真是夸到了点上,解决了宴轻的找茬危机。 宴轻心里稍稍舒服了,看掌柜的也顺眼起来,对他伸手一指,“不用你伺候,坐着陪我吃。” 掌柜的已经吃过饭了,但还是点头,坐在了宴轻对面。 小侯爷赏脸,给他一个了解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错过,这可是当前在主子心里最有地位的人了,以后主子大婚,估计更有地位,听说自小宠着主子长大的凌四公子都比不了,他若是能讨好了宴小侯爷,何愁主子不看重他? 厨房得到命令,大厨们齐齐动作,使出浑身解数,不管宴轻吃不吃得完,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端到了天字二号房。 因跑堂的小伙计来来回回穿梭于二号房,身后动静不断,引起了凌画的注意,她回头瞧了一眼,招来一个小伙计问,“隔壁什么人?” 听着挺安静的,点这么多菜,让小伙计端菜的脚步都放轻了,来了大人物? 小伙计端着菜回禀,“回主子,是宴小侯爷。” 凌画讶异,“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去了醉仙楼吗? 小伙计摇头。 凌画又问,“他是跟谁一起来的?” “跟云落公子。”小伙计回话。 凌画:“……” 这么说就他一个人来了,那秦桓呢?还有那帮子纨绔呢?如今虽然已过了正晌午,但也还没过吃饭的时辰,他如今不是应该正与一众纨绔等在醉仙楼吃饭?今儿醉仙楼里有几个纨绔一起庆祝生辰,她也是知道的。 凌画看向小伙计手里的菜,“他一个人,点了这么多菜?” 小伙计摇头,“掌柜的吩咐做几个拿手的招牌菜,但是后厨的人听说宴小侯爷来了,便捡着各自的拿手好菜都做了。” 凌画:“……” 在她的烟云坊,皇帝微服出巡怕也没有宴轻这待遇,可见她手底下的人都挺贯彻她的宠夫之路。 凌画摆摆手,“你去吧!” 小伙计立即端着菜走了出去。 温行之放下筷子,抬起眼皮看着凌画,一双淡无颜色的眼里,忽然浮起一抹深意,“凌小姐,谈一笔买卖?” 凌画等了半天,等的就是温行之这话,他来找她,自然不会只随意闲聊那么两句,让她等他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必有十分大的买卖找上门,才如此不慌不忙,让她耽搁时间等。 温行之不是她这些年等的第一个人,但也是一根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人。 她笑问,“温公子请说。” 她要看看,他谈的是什么大买卖。 温行之端起茶喝了一口,“这些年,温家扶持东宫,只家父出手,我没有出手,凌小姐可知为何?” 凌画挑眉,“我与温公子第一次见,彼此不熟识,确然猜不到温公子为何?总不是瞧不上东宫里的太子殿下?” 温行之一笑,“还真就是瞧不上他。” 凌画顿觉这话有意思,“洗耳恭听。” 温行之缓缓道,“凌小姐觉得,若是我一直不出手,以如今的形势,凌小姐可以多久将东宫拉下马?” 凌画估算了一下自己,再估算一下当今陛下,说了个模棱两可的数字,“可能一年,也可能五年。” 一年的话,那就是萧枕去衡川郡收获甚大,她的人十分顺利,收罗的证据齐全,太子为一己私利,动衡川郡堤坝民生大计,致使灾情千里,伏尸百万,陛下也忍不了,堂堂太子,如此祸乱后梁江山,不必朝堂抨击,陛下就会废了太子。 五年的话,那就是萧泽藏的底牌更深,萧枕这一次去衡川郡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哪怕她调动了岭山的苍云卫,也没让太子背地里的隐私暴露于朝堂,失去这次机会,怕是且有的磨了。 温行之点头,“这是在我不出手的情况下,我出手的话呢?” “温公子若是出手,怕是更要难些,这便不好估算了。”凌画不必多了解温行之,便知道,温行之这个人是十分厉害的,比温启良要厉害多了,他没说假,这些年,他还真没出手帮助东宫,他来京短短几日,已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温家不知是怎么教导子嗣的,大概狼窝里产的都是狼,也有可能会变异? 温行之问,“若是我出手,凌小姐对上我,觉得还有可能将东宫拉下马吗?” 这话问的就自信了。 凌画笑,也很自信,“我将东宫拉下马,是必然的,不管温公子出不出手。哪怕耗费的时间久一些,也无所谓。” 反正,耗到陛下驾崩,总有个定论。 温行之轻呵一声,“凌小姐好大的自信。” “若我不是有自信,也走不到今日,自然也等不到温公子坐在这里。”凌画觉得温行之与温夕柔就这一点上,还真不太像亲兄妹,或许,温家的兄妹,各有各的变异之处。 比如温夕瑶,就是个愚不可及的蠢人,温夕柔是个外表柔顺却开口就是个狼灭,温行之善于九曲十八弯,功于心计,他一定懂兵法。 温行之点头,“有自信是好事儿,大约是凌小姐这三年来太顺利了,才让你有了这个错觉。” 凌画扬眉,“温公子,你坐在我的地盘,吃完了我请你的饭菜,如今再这样说话,可就不讨喜了。” 温行之不置可否。 “温公子直言吧!”凌画又剥了一颗瓜子,想着若不是宴轻坐在隔壁吃饭,她还能与温行之再多虚与委蛇片刻,但如今宴轻就坐在隔壁,她便不想耽搁时间了。 温行之点头,“凌小姐毁了与端敬候府的婚约,我帮凌小姐拉东宫下马。这笔大买卖,凌小姐做不做?” 凌画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看着温行之,“温公子在开什么玩笑?” 这的确是一笔大买卖,但不太好笑。 温行之盯着凌画的脸,似乎能透过面纱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声音平静,“在下是不是开玩笑,凌小姐清楚,只要你毁了与端敬候府的婚约,在下用最短的时间,帮你将东宫拉下马,至于你扶持的人,在下也会帮你扶持。” 凌画纳闷了,也盯着温行之的脸,想从他的眼神表情里看出什么来,可惜,温行之这个人,淡是真的淡,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扔了手里刚剥好的瓜子,问,“为何是这个条件?我毁了与端敬候府的婚约,温公子是瞧上我了?” 不是她不脸红不要脸的自抬身价,实在是温行之这言语,太让人多想了。 温行之淡淡一笑,“在下今次是见凌小姐第一面,说瞧上,倒不至于,欣赏自是有的。” “那是为何?”凌画很好奇,她与宴轻的婚约,不碍着谁吧?若说碍着,大约也就俩人,一个萧泽,一个萧枕,萧泽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嫁给宴轻得的最大的益处就是有了太后做靠山,萧枕是喜欢她,看宴轻不顺眼,恨不得她取消婚约。 温行之摇头,“没有理由。” “若是实在硬找一个理由呢?”凌画还就想探寻究竟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儿。 温行之放下茶盏,看着凌画,对上她的眼睛,“若是硬要找,大概就是,我怕有朝一日,我真瞧上了凌小姐,你已嫁做人妇。若是如此,不如未雨绸缪,凌小姐还是取消婚约的好。” 凌画被气笑了,她这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还真是第一次被温行之给刷新了认识,她看着温行之,“所以,我若不答应,温公子便要出手,做我的对手了?” 温行之意思不言而喻,“所以,凌小姐答应吗?” 第七十一章 翻车(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行之既然这样找上她,凌画相信,温行之大概比她以为的还要有底气厉害的多。若是他真的出手,她怕是全力应付也会觉得棘手了。 但她生来就是个倔强的性子,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与宴轻成了未婚夫妻,吉服都做了,嫁衣都绣了,纳吉之礼宴轻都亲自送对雁上门了,她与宴轻的感情虽然没培养的如何深厚,但多少也是有成效的,至少在他的心里眼里,目前是认可她这个未婚妻的。 所以,她凭什么想不开,要为了温行之这个买卖放手? 她活到十六,目前所求,不过两样,一样是报萧枕救命之恩,扶他上位,一样是嫁给宴轻,让她陪他看四季变化,共枕而席。 凌画气笑片刻,便慢慢地收起了笑,摇头,“温公子找错人了,我不答应。” 温行之似乎不意外,没有分毫表情,“凌小姐不多考虑考虑?” “不需要。” 温行之捻了捻拇指上的玉扳指,“凌小姐为何如此痛快拒绝?如此坚定?是因为宴小侯爷独一无二的容色?” 凌画笑,“是吧!” 毕竟,独一无二的容色,不是谁都能有的男色。 温行之道,“若是为着这个理由,在下觉得,倒不甚值得,毕竟,人的皮囊,也没有多大用处。” 凌画不赞同,“温公子若是长的丑,我可没耐心坐在这里等你一顿饭的功夫。” 温行之:“……” 他是低估了凌画好颜色? 他难得被噎住,默了默,“这么说,温小姐不在乎我出手了?” “自然是在乎的,若是温公子能有别的买卖,我还是很乐意与温公子谈谈的。”凌画的目标很清晰,她要的就是拉萧泽下马,扶持萧枕上位,所以,对于温家什么下场,温家人什么下场,倒没有那么在意,温行之若是不出手,麻烦少一些,再好不过了,但是让她与宴轻取消婚约,这不可能。 温行之摇头,“在下没有别的买卖。” “那就可惜了。”凌画嘴里说着可惜,倒是看不出真可惜,对她来说,三年前都能把死马医活,三年后温行之再厉害,她未必就不是对手,就算不是对手,也没那么弱。 温行之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既然凌小姐如此相信自己,那就试试吧!若你半途反悔,在下随时恭候。” 凌画笑,“温公子慢走。” 温行之说了句“再会”,出了天字一号房。 从天字一号房出来,本不会路过天字二号房,完全可以直接下楼,但温行之向左一拐,来到了天字二号房门口,他面色很淡地看着里面由掌柜的陪着吃饭的宴轻,说了句,“宴小侯爷。” 他的声音与他的人一样淡。 宴轻抬起头,见到温行之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句,“姓温的?” 掌柜的差点儿给跪了,人家有名有姓的温家长公子,到了您的嘴里,就成了一句姓温的?他就不信宴小侯爷不认识温行之,叫不出人家的名字。 温行之扬了扬眉,倒是不在乎他这个称呼,“宴小侯爷若是想悔婚,在下可以帮你。” 宴轻:“……” 这送上门的帮他悔婚,就跟秦桓天天对他哭着想悔婚,最后把他给坑了,一样是个坑吧? 宴轻啧了一声,“爷好好的,悔婚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温行之看着他的脸,“宴小侯爷长的的确不错,这张脸是该护好了,否则一旦破相了,凌小姐好颜色,想必会觉得遗憾。” 言外之意,这门婚事儿靠脸,可不怎么靠得住。 宴轻嗤笑,盯着温行之,“你长的没我好看,这是嫉妒了?嫉妒使人丑陋,你要小心点儿哪天丑的见不得人。” 温行之一笑,“宴小侯爷确实挺有意思,但愿你能护住自己这张脸,也但愿,你不嫌弃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大麻烦,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的时候,还能说一句好好的不悔。” 温行之说完这一番话,转身下了楼。 宴轻翻白眼,“什么毛病?果然脑子不好使,姓温的果然如他的姓一样,就跟瘟疫一样讨厌。” 掌柜的:“……” 小侯爷说的是。 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开着,温行之的话没刻意压低声音,凌画自然听了个清楚,她揉揉眉心站起身,想着温行之这个人,刚走出房门,就开始对他出手了,动作可真是快。 而且他显然很会捏人软肋死穴,大概如今已试探出宴轻是她的死穴了。 看来,一个云落怕是保护不好宴轻,她要不要再多派些人给宴轻,宴轻会好说话的收下吗?毕竟,她是真不想让他被毁了脸。 一个长的好看独一无二容色的夫君,还是比一个毁了容的夫君要好的多。 凌画走出天字一号房,来到天字二号房,刚到门口,听到他的脚步声,宴轻直直看来,当看到她戴着面纱,又低下头,不理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菜,同时对掌柜的说,“你继续说。” 掌柜的哪里还敢继续说?宴小侯爷如今怕是浑身不得劲,他若是哪句话说错了,岂不是在主子面前,把人一块儿给得罪了。 于是他立马站起身,“小侯爷您慢慢吃,我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新鲜的热汤没有,给您端来一碗。” 不等宴轻说话,他一溜烟跑了出去,脚风飞快,眨眼就没了影。 宴轻心里轻哼一声,不客气地发作到凌画身上,“你出去。” 凌画:“……” 得,这副神色,怕是温行之刚刚的话起作用了。她到底是留呢?还是听他的走呢?若是留了,就冲他这个态度,怕是得不了好。 于是,凌画点头,果断地转身就走。 她刚走到门口,宴轻生气地说,“站住。” 凌画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宴轻这时候脸上哪里还有她刚刚进来时的平静?此时一张漂亮的脸泛着怒色,瞪着凌画,“我让你走,你就走?” 这么听话的吗? 凌画心里突突了两下,抬步走了回来,挨着宴轻坐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柔软地问,“怎么了?我以为你心情不好,不乐意瞧见我,才赶我走。我走了,你又不乐意什么?” 宴轻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转到她脸上,对她问,“你要悔婚?” 凌画吓了一跳,“我才不悔婚。” 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未婚夫,脑子再有毛病,也不会没得到人就扔出去。 宴轻盯着她,“既然不悔婚,你与男子单独坐在一起吃饭谈天,合适吗?” 凌画:“……” 她本来不觉得不合适,毕竟,温行之找上门,自然是有大买卖要做,但谁知道他的大买卖事关她的婚约,这才没谈成,若换做别的,没准今儿就谈成了,也不算虚度。 她看着宴轻,有点儿拿不准他这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还是吃醋了,还是随意的心情不好没事儿来找她的茬,她试探地问,“那、我是为了谈正事,才与男子单独坐在一起,再说门开着,也没做什么不合宜有损事体之事,你觉得这不合适?” 宴轻眯起眼睛,“你的正事儿,是连琉璃都不能听?” 凌画摇头,“那倒不是,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她是真不知道琉璃刚刚跑哪儿去了,自温行之出现,她就没注意琉璃没跟着,直到进了这天字一号房入座,才发现她没跟进来。 “所以说,琉璃时常在你与男子一起谈正事时不在?”宴轻盯着她。 凌画直觉不妙,否认,“没有。” 她也不常与人这么谈正事儿的,今儿温行之比较特殊,便特殊对待了一下。别人鲜少在她面前有这个面子,也是因为这三年来,但凡温家出动,温行之这个已掌控了温家命脉的实打实的长公子完全没出手,让她也有些好奇罢了,既然他主动找上来,那么自然要毫不犹豫地会会他。 宴轻轻嗤一声,猛地甩开凌画的手,“秦桓还是你未婚夫时,八方赌坊的内室里,你请我喝了一个时辰的茶。自己忘了?那时候你有未婚夫,我可是个陌生男子。” 凌画:“……” ------题外话------ 月底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 第七十二章 不对劲(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的话让凌画大脑“轰”地一声,觉得完蛋了! 天地良心,这让她怎么反驳辩解说我早就瞧上你了?那时早有悔婚的打算?那他若是反口说如今她难道也瞧上温行之了?陪着人家吃了一顿饭,耐心等着人家吃完,前后也消磨了一个时辰,这待遇难道不与他当初一样? 她敢说出来,宴轻估计敢掐死她。 昔日请喝茶的人,今儿成了未婚夫,那是不是今儿请吃饭的人,明儿也能成未婚夫? 过去了那么久远的事儿了,凌画还真没想到宴轻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时,她瞧上了宴轻,便没忍住提前用了点儿小手段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他最喜欢玉茗香,她便给他沏了二三十种茶,却让他喝不到玉茗香,彻底记住她这个人。 因过去的时间有点儿久,她后来对宴轻用的小手段多如牛毛,倒还真一时没想起这儿有个坑等着她跳。 凌画能说什么?任她再巧舌如簧,一时间也找不到个妥当的理由反驳他。这个时候,让她竟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宴轻冷笑,“被我说对了?” 他放下筷子,腾地站起身,抬步就走。 凌画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今儿若是让他走了,她以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她立即说,“这两次都是赶巧了,每一回我谈事情,琉璃都是在的,上午温夕柔与我谈事时,琉璃是在的,刚刚她的确不知跑哪里去了,大概是有了什么特殊的消息,去打探了吧?上一次在八方赌坊也是,纯属巧合。” 上一次八方赌坊,琉璃是特意躲去了暗室里,给她与宴轻私下相处的空间,这一回她还真没让琉璃躲开,是她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偏偏温行之身边又没带着人。 宴轻冷嗤,“你糊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 凌画万分诚挚地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绝对没哄骗你。” 宴轻冷嗤。 凌画绞尽脑汁,“他是温家的人,我再糊涂,也不至于为了他而糊弄你,再说我对你如何,你当清楚,十个他也是及不上的,我今日第一次见他,他若不是说有一笔大买卖跟我谈,我才不会耐着性子与他坐在这里谈。” 宴轻脸色依旧不见好。 凌画心里快速地转着,抽出画本子里学的些许智慧认错,不管对不对,要想哄好人,先认错是正经,“我这些年在外奔波,多接触江湖人,养成了不拘小节,你说的对,我毕竟是有婚约的人,这般与他单独共处一室坐在一起的确不太合适,我以后一定改。” 她娘从小就严格要求她,知礼守礼,这些年迫不得已,已扔了太多,看来以后还是得拾起来。若是宴轻在意,她自然得改。 宴轻冷哼一声,“他让我保护好自己的脸,是也知道你好颜色?” 凌画眨眨眼睛,“他以前怕是不知道,是我今儿与他说的。” 宴轻看着她,“他莫名其妙跟我说那些话,也是你们今日谈论的内容?事关我?” 凌画本来不想说温行之与她谈了什么,但如今被宴轻架在这里,只能说了,但也不敢太实诚把温行之的原话说出来,否则宴轻甩袖子强硬与他退婚,让她答应了温行之怎么办?只简略地偷换概念道,“他见我即将与你大婚,得了太后喜爱,等于背后有了一重靠山,所以,提起你来,就说我连婚事儿都利用,毕竟安国公府的婚事儿与端敬候府的婚事儿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是鄙视我呢。” 宴轻将信将疑。 凌画再接再厉,“他今日是来跟我下挑战书的,所以,走的时候才又与你说了那么一番话,是想挑拨离间呢,若你真因此跟我悔婚,他怕是会觉得我不堪一击。” 她实在受不了宴轻这副冷着脸绷着的神色,晃了晃宴轻的胳膊,软声说,“你别这副脸色吓我好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让我以后注意规矩礼数,我一定改,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只要你提出来,我也一定改。” 这话已足够低声下气了,凌画还真没跟谁这样说过话。若面前的人不是宴轻,不是她千方百计算计来的人,她早就甩袖子走了。但谁让这个人是宴轻呢, 宴轻可以拉长她的忍耐力,也可以拉低她的底线。 宴轻低头看着她。 凌画觉得今儿实在有点儿冤枉,是真没想到宴轻在对面的醉仙楼不好好的喝酒,跑来烟云坊独自一人吃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她撞在了他的刀口上,温行之这一出手,就让她牙根疼。 宴轻打量了凌画片刻,忽然说,“你不觉得你……” 他想说什么,又顿住,半天才挤出来,“你可以不必这样。” 凌画心头一跳,抬眼看着他,“可是你不是生我气吗?” 温行之惹了她,按理说,这事儿也是因她惹出来的麻烦,让他受了气,她自然就要低声下气哄人啊。画本子里都写了,不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怎么能哄得好人? 宴轻舌尖抵着上牙床,抵了片刻,忽然败下阵来,“你松手。” 凌画拽着他不松手,“我松开你就走了,这一桌子菜还没怎么吃呢,是不是太浪费了?就算你生我气,也该先把这些饭菜吃完,烟云坊的厨子怕是今儿因为你来,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他们怕是以为自己的厨艺差的让你难以下咽,大概会十分受打击。” 宴轻用另一只手揉揉眉心,“你松开,我不走。” 这么好的菜,他是傻了才要走,就是将他自己那日与凌画独坐一处沏茶与那姓温的今儿与她单独共处一室吃饭联系起来,让他一股火拱起来才吃不下罢了。如今她都这样哄了,他哪里还生得起气?自然又能吃得下了。 凌画松开手。 宴轻重新坐下,拿起筷子,“你陪我吃。” 凌画中午的确没吃多少,见他不生气了,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对外吩咐,“给我拿一副碗筷来。” 小伙计得令,立即拿了一副崭新的碗筷给凌画。 凌画动作慢地陪着宴轻吃饭,期间,见宴轻一直没有想说话的打算,她琢磨着他难道今儿心情不好,才独自一人跑来了这里,于是,试探地问,“据说纨绔们都在醉仙楼庆生,你怎么自己来了烟云坊?” 宴轻筷子一顿,“你怎么这么多话,不知食不言寝不语?” 凌画:“……” 往日与你相处,你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啊。 宴轻自然不会说他顺着醉仙楼的窗子看到了她与温行之站在烟云坊的门口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转身又一起进了烟云坊,他忍了忍,没忍住,过来瞧瞧,这一瞧不打紧,竟然瞧见她与人共处一室,耐心地等着人吃饭,火气自然就大了。 凌画见宴轻不想说,知道问不出,便也不再讨人嫌地继续问,低头吃饭。 一顿饭安静地吃完,宴轻放下筷子,对她问,“嫁衣绣好了吗?” 凌画心想这进步不错,已经知道关心她的嫁衣了,她心里高兴起来,“还没有,还差些功夫。” 其实差的不是一些,天天赶工,最起码还要差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绣完。 宴轻点头,对她问,“你要不要去我府里看看你的院子修缮进展?” 她自那日走后,就再没去端敬候府,就不关心? 凌画对他笑,“等你修缮完,我再去看就是了,有管家盯着,按照那日我看过的图纸修缮的话,我不必去看,都觉得很满意的。” 她是真的满意,那院子宴轻给扩了一倍,要什么有什么。 宴轻顿了一下,慢慢地点头,站起身,“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没什么事儿别总是在外面晃悠,免得遇上些脑子有病的人。” 这是直接说温行之了。 凌画乖乖点头,“好。” 她也觉得温行之脑子有病,什么叫做有朝一日他瞧上她了,她已嫁做人妇?如今就得取消婚约,换他帮她? 宴轻下了楼,出了烟云坊,又回了醉仙楼。 凌画顺着窗子向对面看了一眼,见宴轻进了醉仙楼,总觉得今儿宴轻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第七十三章 血缘(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叫来掌柜的。 掌柜的对凌画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他今日还算是把宴小侯爷伺候好了吧?没有哪里做的不妥当吧?宴小侯爷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看起来面色好些呢,这一桌子后厨使尽浑身解数做的饭菜,还算合宴小侯爷的口味吧?毕竟已吃了大半。 凌画看着对面的醉仙楼,“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对面的醉仙楼里发生了什么,宴轻怎么突然扔下那些人,来了烟云坊?” 总不能是瞧见她与温行之,特意跟进来的吧? 她觉得她在宴轻的心里,应该还没那么重要,不至于吃喝玩乐的好好的,跑来跟她生气。 掌柜的点头,他也正纳闷,连忙喊了一个激灵的小伙计,派去了醉仙楼询问。 不多时,小伙计回来了,对凌画禀告,“醉仙楼里的活计说没发生什么,纨绔们今日几个人一起庆生,热热闹闹的,宴小侯爷大概昨儿没睡好,吃饭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后来,大约是嫌那些人吵,便来了烟云坊。” 凌画问掌柜的,“他来后,在这屋子里睡觉了?” “没有,宴小侯爷不太像犯困的样子。”掌柜的回忆了一番。 凌画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比我来的有多晚?” 虽然不太相信,但总是忍不住抱有幻想。 掌柜的回忆说,“大概主子与温家长公子坐了两盏茶后。” 凌画打消了自大的想法,“看来不是了。” 若是他看见她因为温行之折返进烟云坊而生气的话,以他的性子,怕是立马就会过来,大约是她前脚坐下,他后脚就会进来,不至于两盏茶后,温行之的饭都吃上了,他才来。 凌画只能相信,大概是他真的嫌弃那些人吵,才独自过来用的,毕竟,谁没个心情不好想静静的时候? 她弄不明白,索性放弃? 对掌柜的问,“琉璃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掌柜的立即说,“温家长公子来时? 琉璃姑娘还在的? 后来您与温家长公子进来? 琉璃姑娘本来也跟在身后的,但刚要上楼,有暗卫给琉璃姑娘传了不知什么话? 琉璃姑娘听了之后? 便立即去后院了。” 凌画闻言站起身,“我去看看。” 掌柜的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上了凌画。 后院里? 还真是发生了大事儿? 凌云深这些日子盘账总觉得不对劲? 查来查去? 终于让他查出了哪里不对劲? 于是? 来后院的账本房查,琉璃得到消息,连忙过来阻止,但凌云深多精明的一个人,琉璃的道行太浅? 糊弄不过? 正在被凌云深逼问。 凌画来的时候? 便见琉璃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 快被凌云深给吓哭了。 凌画摇着团扇,笑着喊,“三哥。” 凌云深脸色难看? 见凌画来了,放过了琉璃,拿着那本假账,直接对凌画问,“你跟我说,这本做的天衣无缝的假账本,是在隐藏什么?是不是与岭山有关?” 凌画转头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吓的一哆嗦,他明明听主子的,已经将账本做的不露痕迹了,没想到三公子太仔细,还是给查出来了,这他也无话可说了。 凌画一看掌柜的神色,便知道他也是尽力了,只能说他三哥太难糊弄了,她对掌柜的和琉璃摆手,“你们俩出去吧!” 琉璃如蒙大赦,连忙跑了出去,她今儿真是被凌云深给吓坏了,又没法去前面搬救兵,只能硬挺着,但三公子就是厉害,她不是对手。 掌柜的也赶紧走了出去,且贴心地关上了账本房的门。 凌云深恼怒,“果然是与岭山有关系,我与你怎么说的,让你不准沾染岭山,你怎么偏不听?” 凌画在三年前接手江南漕运时,凌云深便对她说,不要碰岭山,那是陛下的忌讳。 如今被他发现了,她没听话,动怒可想而知。 凌画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三哥息怒,我有一件事儿没告诉你,一直怕你担心,今儿既然瞒不住,那我就对你实话实说了吧。” 他顿了一下,在凌云深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目光里,无奈地说,“我外祖父出身岭山,我生来就与岭山脱不开关系。” 凌云深顿时惊了,脱口说,“怎么会?” 天下谁不知道昔年的后梁首富王晋年少时是个乞儿,后来因为精明的经商头脑,白手起家,几十年的时间,成为了后梁首富?他是没有家族的人。 他怎么会与岭山有关系? 若是陛下知道他与岭山有关系?岂能会容他寿终正寝? “这是岭山的秘密。”凌画不好详细地与凌云深说岭山的事儿,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只简略道,“外祖父不止出身岭山,还是岭山王嫡系,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我娘一个女儿,我哥哥三年前在牢狱里没熬住,如今就剩我一个,外祖父除了上缴国库的产业外,也给我留了一部分,我是外祖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无论如何,也与岭山躲不开这层血缘关系。” 不止如此,她没说的是,她的外祖母也出身岭山高门,外祖母的所有产业都是暗产,都被她继承了。 她与岭山,是剪不断的联系。 她能调动岭山的苍云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凌云深深吸一口气,怒意散去,“我就说呢,你三年前接管江南漕运,我便告知了你,你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明知陛下忌讳,还与岭山牵扯,既然是血缘关系,那便没法子了。” 凌画点头,她倒也没觉得有这个血缘关系不好,这一回不就调动了岭山的苍云卫吗?否则她还真怕望书应付不过来东宫的头部暗卫。还有如今萧枕去了衡川郡,东宫会大派人手刺杀,还有今儿的温行之下的挑战书,她以后用岭山的地方,怕是还要更多了。 “二殿下知道你与岭山得关系吗?”凌云深问。 “知道。”凌画点头。 “那岭山知道你与二殿下的关系吗?”凌云深又问。 “也知道。”凌画颔首。 凌云深稍稍放心了些,“今儿早朝上,沈怡安上折子,说岭山与绿林似乎有牵扯,你可知道此事?” 凌画点头,“知道。” 朝堂上的事儿自然瞒不住她,昨儿沈怡安上折子前,也派人问过她了,她斟酌之后,才让他如实禀告,探探陛下的态度。 看来,陛下还真是十分忌讳,如今怕是派人去岭山了。 “总之你小心些,别露出马脚。”凌云深叹了口气,“否则陛下怕是容不得你。” 凌画笑,“三哥放心。” 若是陛下知道,何止容不得她?怕是也容不得整个凌家。 不过她如今已不是三年前了,那时眼睁睁看着凌家遭难,只能去敲登闻鼓,如今,经过三年的磨砺,她已能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兄妹二人又聊了几句,凌云深觉得掌柜的账本做的不够天衣无缝,便留下来重新自己重做账本,凌画出了账本房。 琉璃见凌画出来,凑上前,小声说,“小姐,三公子骂你了没?” “没。”凌画摇头,“我告知三哥了,他便没气了。” 琉璃觉得自己白挨了半天逼问,嘀咕,“我是没敢不经小姐允许给捅出来,挨了他半天逼问,三公子审问起人来,真是太吓人了。我觉得他该去刑部天牢专门审问犯人,一准是咱们后梁最厉害的提审官。” 凌画失笑,摸摸她的头,“一会儿路过宝祥阁,给你买桂花糖吃。” 琉璃扁扁嘴,“要一斤。” “行,你不怕吃坏牙再看大夫就行。”凌画没意见。 琉璃舍不得地改口,“半斤。” 凌画笑。 二人上了马车,琉璃好奇地问,“温公子找您做什么?” 凌画会瞒宴轻,自然不会瞒琉璃,简略地与她说了。 琉璃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温公子有毛病吧?试问有谁怕有朝一日瞧上小姐,就因为这,让您取消婚约的?万一您真取消了婚约,他是帮您对付东宫了,但没瞧上您,怎么办?” 凌画服了她的脑回路,伸手敲她,“我不会取消婚约,所以,没有万一。” 琉璃:“……” 好吧,她是被温行之给带进沟里了。 第七十四章 猜错(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回到醉仙楼时,一众纨绔们也已喝的差不多了。 程初见他回来,立即说,“宴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兄弟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宴轻看着喝倒的横七竖八一众人,颇为嫌弃地站在门口,“既然都喝的差不多了,就散了吧!” 程初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到门口,勾住宴轻肩膀,“宴兄,你悄悄告诉兄弟,你是不是怕嫂子被温行之勾走了,所以跑去拦着了?” 宴轻脸一黑,拂开他的手,“滚。” 程初啧啧,“宴兄,看不出来啊,你看嫂子看的还挺紧。” 宴轻抬脚踹他,“不会说话闭嘴。” 他才不是怕她被温行之给勾走,就是觉得既然成了他的未婚妻,就要有未婚妻的自觉,怎么能随便与男人共处一室吃饭聊天?既然被他瞧见了,自然是要提醒一下的。 程初若是往日也就闭嘴了,今儿他喝了不少,哪怕被宴轻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依旧凑上前,“兄弟太好奇了,你去了烟云坊后,都做了什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宴轻怀疑这么讨人嫌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程初打着晃回头,对众纨绔说,“看到了没有?宴兄是不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他如今都嫌弃咱们了?” 一纨绔提醒他,“要不是宴兄,咱们在这醉仙楼里吃饭多花多少银子?程兄,你喝高了,这话可小声点儿,别被宴兄听见? 小心以后连端敬候府的门都进不去。” 程初缩了一下脖子,果断不提这茬了,对几个纨绔问? “喂? 你们几个过生辰? 这一回宴兄送了你们什么礼?” 几人得意地说,“每个人两万两银子,宴兄知道兄弟几个手头拮据? 送到了心坎上? 忒大方了。” 程初羡慕嫉妒恨,“有钱就是好啊。” 他如今穷,再不是有钱的时候了? 见到银子都能两眼放光。 温行之回到温家后? 让人将温夕柔喊到书房。 温夕柔不知道温行之喊她做什么? 微微提着心? 来到书房。 温行之看到温夕柔? 开门见山? “你今儿去烟云坊,见到凌画了?” 温夕柔点头,“见到了。” “都说了什么?”温行之淡淡问。 温夕柔看着温行之,“哥哥怎么突然关心我的事儿了?我逛街累了,去烟云坊吃饭? 正巧碰到凌小姐在盘账? 便认识了一番? 至于说了什么? 我们不熟,就是些你来我往的闲话而已。哥哥要细问?” 温行之看着她,“二妹妹? 你自小是什么性子,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 言外之意,你今儿去烟云坊,见凌画是不是巧遇我也清楚,你瞒不过我。 温夕柔心下一紧,闭嘴不答。 温行之打量她,“你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我早便看出来了,你不乐意嫁入东宫?” 温夕柔袖中的手攥紧,“哥哥自小就聪明,妹妹很好奇,你找凌小姐,是为了什么?” 温行之一笑,目光淡如浮云,“我找她,自然是想她毁了端敬候府的婚事儿。” 温夕柔一惊,没想到温行之找凌画的目的是这个,她不解极了,“端敬候府的婚事儿与哥哥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温行之捻着玉扳指,“让我来猜猜,你不想嫁太子,所以,寻求凌画帮助?” 温夕柔沉默,她知道哥哥太聪明,但没想到,她一直掩饰的很好,瞒过了父亲,还是没能瞒过他。 温行之看着他,“给我一个理由,你不想嫁萧泽的理由。” “我若是说出来,哥哥会帮我吗?”温夕柔问。 温行之挑眉,“这么说,你给的条件不够,没让凌画答应帮助你了?” 温夕柔又闭了嘴。 温行之缓缓道,“你若是给的理由能够让我看到价值,我帮你也无不可。” 温夕柔盯着温行之,“什么样的理由,是哥哥能够看到的比让我嫁入东宫更有价值?” “那就要看是东宫太子值钱,还是你的理由值钱了。” 温夕柔摇头,“我的理由没有太子殿下值钱。” 温行之神色浅淡,“那可说不准。” 温夕柔木然且果断地说,“哥哥猜错了,我并没有打算不嫁入东宫。” “哦?”温行之摇头,“妹妹是说,我猜错了?看错了你?” 温夕柔摇头,“哥哥没猜错,我是不想嫁入东宫,但是不是不想就不会嫁。我会嫁入东宫。” 温行之眯起眼睛,看了温夕柔半晌,见她眼里全是木然,他挑眉,“既然妹妹不需要我帮助,那就算了,你准备待嫁吧!” 温夕柔点头,福了福身,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后,温夕柔松开手,藏在袖子里的指甲将她的手心攥出了几道很深的印痕,她木木一笑,将心头的希望散了个干净。 她相信凌画没有骗她,即便她用尽千方百计不嫁萧泽,怕也嫁不了想嫁的人。 既然如此,那还拼死不嫁东宫做什么? 只要不走出温家,她都会被父亲和哥哥掌控,不嫁入东宫,那么,倒头来,也会嫁给自己不愿嫁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折腾? 至少,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让她行事会便利许多。 温行之在温夕柔离开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一局棋后,他喊,“暗影。” 如影子一般的人出现在书房,“公子。” “将祝离招来京城。”温行之吩咐。 暗影应是。 凌画回到凌家,进了屋子,换了一身便利的衣裳,便开始坐在桌前绣嫁衣。 琉璃见她一刻也不歇着,心疼地说,“小姐,还有两个月呢,您着什么急?这么熬下去,您当心洞房花烛累病了。” “少咒我。”凌画瞪了她一眼,“温行之要出手了,我得抓紧时间赶紧将嫁衣绣出来,否则怕是没有时间再绣,只能交给绣娘了。” 琉璃也知道温行之的厉害,立马坐下身,帮她分线,“温家一家子人都怪。难道是幽州水土的事儿?” 凌画笑,“幽州温家,能爬到如今手握兵权的位置,自有其家族的生存之道,于子孙教养上,独树一帜。” 琉璃撇嘴,“教导的连人性都快没了。” 凌画不置可否,“一个家族太重权重利,这是必然的结果,就如安国公府一样,一家子也就出了秦桓那么一个奇葩,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提起安国公府,琉璃说,“安国公府这个月准备撤出京城回老家了,果然如小姐所料,在京城已无立足之地了。” 没了凌家的庇护,虽然也没打压,但是有多的是人看安国公府好踩,你一脚我一脚,安国公府没有一个争气的子孙,被御史台弹劾的丢了爵位不说,维持生计都难,可不只能回老家了? 凌画点头,“有了秦桓陪读,四哥近来读书很认真吧?” 琉璃抿着嘴笑,“四公子比以前认真了好几倍,他一旦松懈,义公子便在一旁督促他,烦都能烦死他。” 凌画也笑出声,“我果然没看错秦桓。” 琉璃感慨,“义公子自小是夫人看着长大的,课业除了耽搁一年,以前那些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人还算聪明,学的东西又扎实,就连三公子都说,他金秋一定能高中。” “不过他即便能高中,初初入朝,怕是也不会得陛下重用。”凌画琢磨着,“如今她成了凌家的人,陛下定然不会让他留在京城,进入京城官场,给我做助力,大约会安排他外放,我得琢磨着好好给他谋一个外放的地方,既能磨炼人,但也不能太辛苦,也不能太偏远荒凉了,还要对我有助力。” “可是陛下不是答应将四公子放在御前了?”琉璃不解,“陛下还怕义公子成为您的助力?” “那不一样,四哥本就是凌家的人,秦桓将来是要出凌家另立门户自成一府的。”凌画穿针引线,“陛下不会让我与太子殿下打破平衡,你没发现,近来太子被闭门思过,陛下都不怎么招我入宫议事了吗?” 琉璃恍然。 这是陛下的制衡之道。 第七十五章 完工(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启良快马加鞭,回到温家后,不等喘息,便安排下去了两件事儿。 一件是派出他这个家主手里御下的大批温家死士去截杀萧枕,无论是废了,还是死了,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做到一样。 一件是派出了两个精明的人,前去岭山暗查皇帝交给的任务。 这两件事儿做完,又着手安排温夕柔的嫁妆。 温夫人已病倒了多日,本以为温启良不会听她的带回温夕瑶,每日以泪洗面,生生把自己折腾的下不了床,没想到,温启良回来了,还真出人意料地带回来了本来不可能再回温家的温夕瑶。 温夫人见到温夕瑶,抱着她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口口声声娘的瑶儿受苦了。 温夕瑶昏迷了一路,被强行带回来的,进了温家后,醒来便看到温夫人抱着她哭,她一腔委屈无处发泄,也扑进温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母女两个哭够了,温夕瑶求温夫人,“娘,您要给我做主啊,女儿是冤枉的,女儿没给程良娣下毒,是太子殿下冤枉我。” 温夫人一听,这还了得,立即说,“瑶儿,毒真不是你下的?” 温夕瑶摇头,“娘,我发誓,真不是我下的,不知是哪个贱人给程良娣下毒,栽赃我,害我被太子殿下厌恶。” 温夫人道,“你就没申辩吗?” 温夕瑶想起来就恨,“我说没有,但是太子殿下不相信我,认定了是我下的。” 温夫人心疼地说,“太子昏聩。” “娘,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温夕瑶拉住温夫人的手,“他肯定是被蒙蔽的。” 温夫人连连改口,“好好好,娘不说他,你爹说是太子主动开口,放你回家,也还算咱们温家不白扶持他,他懂得知恩回报,东宫那个狼窝,你既跳了出来,就好好在家里陪娘吧!” 温夕瑶哭起来,“娘,我喜欢太子,我不甘心。” 温夫人皱眉。 温夕瑶哭道,“我不同意温夕柔嫁入东宫,她凭什么顶替我的位置?抢我的太子妃?娘,你求求爹,不要让温夕柔嫁入东宫。” 温夫人摇头,“你爹决心已定,我求他也没用。” “那就让温夕柔去死。”温夕瑶发狠,“娘,你是我一个人的娘,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从她生下来,你就不喜欢她,不想看见她,她死了也没关系对不对?” 温夫人不赞同,“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 温夕瑶闻言一下子受不了了,发起疯来,“那我去死。” 她说着,向柱子上撞去。 温夫人脸都吓白了,连忙抱住她,有丫鬟婆子上前,跟着温夫人一起拦住了温夕瑶。 正在闹作一团,不可开交时,温启良来了内院,听了个清楚,暴喝,“孽女,你敢!” 温夕柔如今是温家的一张牌,是牵连东宫最重要的线,是绝对不能出事儿,她必须好好的,好模好样地嫁入东宫。 温夕瑶还是怕温启良的,瞬间没了声,只一味地哭。 温夫人看着好好的女儿成了这个样子,也伤心极了,哭着说,“老爷,瑶儿说她没给程良娣下毒,她是冤枉的。” 温启良看着温夫人也来了气,“都是你宠出来的好女儿。她糊涂,你也糊涂不成?她若是真得宠,真得太子喜欢,东宫死个小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子会不听她申辩就将她下入东宫大牢?她背靠我们温家,但太子还是一怒之下将她下了东宫大牢,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好女儿,在东宫里一直以来太毒辣了,不知收敛,失了太子的心,即便有温家做她的靠山,也保不住她。” 温夫人一噎,顿时没了话,她自己养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什么性子。 “你别跟着她一起胡闹,否则,我也休了你。”温启良发狠地放出狠话,“太子已主动提出娶柔儿了,就是不想断了温家和东宫这层关系,你们两个别给我拖后腿,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温启良扔下一句话,又不放心地吩咐了他身边的人看着这母女二人,才离开了。 温启良一离开,温夕瑶无望地痛哭起来。 温夫人也跟着哭,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她这个嫡妻,能得温启良喜欢,对比别的府邸里的夫人,已是福气,若是她不知深浅,挡温启良的路,她相信,温启良还真会休了她。 如今女儿回来了,她见好就收,也不敢跟着闹了。 凌画一连在府中闷了半个月,日夜的绣,总算将嫁衣绣完了。 琉璃也跟着凌画熬出了黑眼圈,揉着眼睛看着做完的嫁衣,嘟囔,“小姐,您说您,非要亲力亲为,其实您这嫁衣,也就穿一日而已,您却绣了足足一个多月,把眼睛都熬的通红。” 凌画这些日子的确是太拼了,为了在大婚那日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她从来没这么不计日夜地做绣活,眼睛熬的通红不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手腕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她看着完成的嫁衣很高兴,“据说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在大婚那日穿着,会载满福运。” 她是真想与宴轻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 琉璃小声说,“迷信。” 凌画敲她脑袋,吩咐,“收起来吧,接下来补觉。” 平静了这么多天,温行之那里若是有什么动静,也该差不多动手了。接下来,她怕是要有好大一场硬仗要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破坏了她与宴轻的大婚。 无论是萧泽,还是温行之,谁都不行。 琉璃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嫁衣,即便看着凌画亲手做的,但还是赞叹,“这嫁衣可真美,小姐就不试试吗?” “不试了,我自己做的,一定合适。”凌画摆手。 琉璃将嫁衣妥当地收了起来。 他们二人都已困的睁不开眼睛,很快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凌画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一日夜。 这一日,天气晴好,到了纳征的日子,礼部一早到了端敬候府协助端敬候府的人从库房里抬出聘礼,前往凌家下聘。 基于上次宴轻亲自猎了对雁送去凌家纳吉,礼部的人看到了他的积极性,这一次提前与他打了招呼,询问他纳征之日是否还要亲自去凌家。 宴轻琢磨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儿,还是亲自去好了,于是点头同意了。 看着礼部往出一件件地抬聘礼,他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问云落,“她这半个月都在做什么?” 云落摇头,“属下不知。” 宴轻瞪眼,“你都知道什么?他是你的主子,我问你一问三不知,你还有何用?” 云落跟在宴轻身边长了,基本已能摸准了他的脾气,淡定地回答,“如今小侯爷是属下的主子。” 宴轻哼了一声,放过了他。 他想着莫不是半个月前他说让她别没事儿总在外面晃悠,免得遇上些脑子有病的人。难道她真的这么听话,索性真不出家门了? 她不是很忙吗?近来不出府,不忙了? 对,他想起来了,衡川郡的事儿早已捅出来了,二殿下萧枕与户部尚书一起奉命去了衡川郡,该做的想必她提前都暗中做了,那是没什么事儿了。 第一台聘礼抬进凌家,最后一台聘礼还没出端敬候府。 礼部的人直感慨端敬候府不愧是累世将门,底蕴深厚,这一台台的聘礼,怎么看都是实打实的,将抬聘礼的人都压弯了肩膀,壮汉们行走的步子都艰难,可见这聘礼的分量与重量,一点儿都不虚头巴脑。 一位礼部的官员悄悄问管家,“小侯爷这聘礼,是不是也太多了?” 这个阵仗,怕是抬上一天,才能抬完。 管家笑呵呵地说,“小侯爷还嫌弃少呢,若不是凌小姐看过聘礼的单子给消减了一部分,聘礼比这还要多。” 礼部的官员咋舌,“不愧是端敬候府,小侯爷就算做一辈子的纨绔,也不会坐吃山空。” “那是自然。”管家得意,“咱们端敬候府,可是有底蕴的。” 礼部的人闭了嘴,心想着不知道端敬候府的人得意什么,有小侯爷这个身份,再有这个财富,做什么纨绔?大好的前途它不香吗?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这些官员汲汲营营,想升一级都举步维艰,若是宴小侯爷入朝,得多容易就能青云直上?偏偏,他不知道咋回事儿,非要浪费了这个出身,让人可惜又想不通。 ------题外话------ 月底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别浪费,么么么 第七十六章 纳征(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今日端敬候府纳征,百姓们听闻后,一大早都跑到街上围观,眼看着聘礼一台台从端敬候府抬出,第一台进了凌家,最后一台还没出端敬候府,十分壮观,围观的人纷纷咋舌。 唏嘘端敬候府的财富,唏嘘宴小侯爷真是舍得这么大手笔下聘。 一时间,京城因为端敬候府下聘,十分热闹轰动。 凌云深一早就将凌云扬和秦桓叫出来一起等着接礼,他们都没去打扰凌画,知道凌画这半个月来日夜赶工做绣活,不约而同地让她继续睡。 三人都换了崭新的衣裳,规规整整地等在门口。 虽然凌云深一早就看过礼单,但一台台的聘礼抬进门,还是十分震撼,觉得宴轻哪怕是整日里吃喝玩乐不着调,但这等大事儿绝不含糊,给足了七妹面子。 凌云扬偏头对秦桓说,“若是你娶七妹妹,拿不出这么多聘礼吧?” 凌云深闻言不赞同地看了凌云扬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都说,可见这些日子秦桓陪着他读书,积攒的怨气有点儿多,专门往秦桓心口上扎刀。 秦桓却十分坦然,“拿不出,没有端敬候府的底蕴。” 安国公府在老安国公时期,也是有些底蕴的,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都给败光了。如今连安国公府的爵位都给败没了。 凌云扬瞅着他,见他面色坦然有点儿失望,“我这么说,你怎么不生气?” 你若是生气,最好一连几日不理我,我也就不用跟着你头悬梁锥刺股片刻都没有喘息的读书了。 秦桓对他一笑,“今儿你不能拉着宴兄喝太多的酒了,晚上可是要读书的,上回纳吉,你就因为喝多了酒,歇了一晚上。今日我得盯着你些。” 凌云扬:“……” 这人真讨厌,他就盼着早点儿科考,他早点儿出府自立,也早点儿搬出凌家。 宴轻与礼部的人一起来到凌家时,东方的太阳正正火红,他看到门口规规整整立着的三人,没瞧见凌画的影子,挑了挑眉,下马见礼。 三人迎着他与礼部的人一起进了会客厅。 一行人乐乐呵呵就座,闲聊许久后,宴轻终是没忍住偏头问凌云扬,“她呢?今儿又不在?” 凌云扬道,“在。” 宴轻挑眉。 在怎么不见人?难道纳征之日有女儿家不必出来的规矩?凌家这么讲究规矩? 凌云扬低声说,“七妹一连半个月赶工绣嫁衣,昨儿早上刚刚完成,如今都睡了一天一宿了,还没醒来。” 宴轻奇怪,“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大婚吗?她着什么急?” 半个月就将嫁衣绣了出来,怕是不眠不休了。 凌云扬压低声音说,“她说温行之要对她出手了,有他出手,以后怕是凡事都会很棘手,温行之很难对付,已对她下了战书,她又不能不接战,便赶着时间赶紧将嫁衣绣完了,免得后面忙起来,没空绣。” 宴轻皱眉。 凌云扬看了她一眼,“温行之你见过了吧?那家伙据说十分厉害,温老头曾自得地跟人说,温家有他,百年无忧。” 宴轻嗤了一声,“见过了。” 一个讨厌的人。 中午,凌家设宴,招待宴轻与礼部的人。 宴席上,秦桓盯着凌云扬,今儿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喝多了。 凌云扬瞪眼,秦桓搬出凌画,对他压低声音说,“上次义妹质问你将她的人给灌多了,你忘了?” 凌云扬:“……” 他没忘,就是喝酒能躲懒歇一天,所以,他还想喝,更何况,宴轻真是一个好酒友,能让人喝的尽兴。 他咂咂嘴,“七妹如今睡着呢,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了。” 言外之意,等她醒来,酒早喝完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琉璃从后院走来,对宴轻笑着说,“小姐醒了,说请小侯爷去后院。” 凌云扬:“……” 他这个妹妹,生来就是专门跟他作对的吧? 他试探地问宴轻,“你喝完酒再去?反正她也刚醒来。” 宴轻已站起了身,“四舅兄与礼部的人喝吧!” 他才不耐烦跟礼部的人逢源。 凌云扬闭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宴轻跟着琉璃去了后院,心想着,一句话就能将人招走,都不带半点儿犹豫的,还是他七妹妹厉害。 宴轻走了,秦桓又在一旁盯着,凌云扬只能作罢。 琉璃带着宴轻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对宴轻给凌画买心疼,“小姐累的都瘦了,手腕子疼的不行,但还是坚持着将嫁衣给绣完了,我劝小姐喊来两个绣娘,分点儿工,她就不会那么累,但是小姐不听,说她亲手绣的,一针一线都不用别人代手的,才是载满祝福,为了能跟小侯爷白头偕老,小姐真是拼了。” 宴轻“嗯”了一声。 琉璃回头看了宴轻一眼,又说,“我帮着小姐分线,都累的脖子疼腰疼,可想而知,小姐得多累。幸好有青嫂子在,给小姐每日捏肩揉按后背松松筋骨,否则小姐得病倒。” 宴轻又“嗯”了一声。 琉璃深谙适合而止的道理,说了这两句话后,便不再说了。 二人来到玉兰苑,凌画睡眼惺忪地正从里屋走出来,见到宴轻,未语先笑,“四哥是不是又拉着你喝酒了?” 宴轻摇头,“秦桓盯着他不准喝,怕耽误读书,你喊我,我便扔下他过来了。” 他坐下身,蹙眉,“那个姓温的让你这般如临大敌?日夜不休将嫁衣紧赶慢赶绣出来?” 凌画揉着眼睛说,“这些年,我与东宫斗,温家扶持东宫,温启良派人杀了我多次,但是据我所知,温行之一直没出手,没参与温家与东宫之事,在温家,温启良与温行之是割裂的,如今,温行之要出手,我自然不敢大意松散。” 宴轻忽然问,“那日,你与温行之到底说了什么?” 凌画睡意一下子醒了,“就是那日我与你说的那些话,陛下让温启良带他来京,又将他留在京城,他那个人聪明,大约是明白了陛下看温家近年来跳腾的太厉害,将他留在京城为质子的意思,哪怕他不参与东宫的事儿,他温家是东宫的派系,他既然姓温,也躲不了。而我是挡在温家和东宫面前最大的麻烦,所以,他要想自己自由,就要先除去我。” 宴轻不轻不重冷笑一声,“你继续编。” 凌画:“……” 她是编了,但这话也没说错,事实的确也差不多。 “让我猜猜,他那日与你谈条件,是不是事关我?或者,我们的婚事儿?他让你取消婚约?你不敢让我知道?”宴轻眯起眼睛。 凌画垮下脸,扯过他袖子攥住,无奈极了,“宴轻,你就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这般一猜一个准,是怎么猜到的?温行之那奇葩的脑回路,她都觉得匪夷所思,难道聪明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因为宴轻很多时候也很奇葩? “很好猜。”宴轻见凌画不再一味地装蒜,承认了,面色总算好了些,“否则,我想不通,他就算出手,为何要特意告诉你一声,自然是有条件可谈,而且凭着他温家长公子的身份,不避讳地踏进烟云坊,必是大条件,但后来临走时,特意找我去说那一番话,说明,与我有关,你们并没有谈妥,与我有关的只我们婚约这一件事儿,那日你糊弄我,今日还糊弄,你是觉得我人傻好糊弄吗?” 凌画立即否认,“不敢不敢。” 若谁觉得宴轻傻好糊弄,那才是一个大傻子。她就是有那么点儿不想让他知道的小私心和小侥幸罢了,也不想因为温行之,让她的婚事儿中间出什么波折。毕竟,走到这一步,外面的人看着简单到不可思议,毕竟宴轻纳吉纳征都亲自来了,这在以前,他是不可能做的事儿,但对于她来说,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只有她自己知道。 宴轻给面子是一回事儿,喜欢上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你的不敢还少吗?”宴轻冷哼,“下不为例。” 凌画连连点头,见他这副神色,便知道他没有因为温行之而悔婚的想法,心里松了一口气,软声笑着说,“那我饿了,你陪我吃饭?” 宴轻已在前面吃过了,但见她一副累的没骨头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慢慢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七章 湖心亭(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真累的时候,反而不作妖了,乖乖地坐着吃饭,期间也没让宴轻给她夹菜伺候她这伺候她那。 宴轻期间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真是安静,拿筷子吃饭的动作慢,可见真累,睡醒了也没缓过来,可见琉璃所说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他问,“我给你夹菜?” 凌画愣了一下,须臾,对他粲然地笑了,“不用,你自己吃吧,你今儿能亲自来,我就很高兴了。” 宴轻闭了嘴。 他隐隐觉得,凌画似乎与以前与他相处有哪里不同了,但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毕竟,她对他相处,说话依旧带笑,温声软语,倒也没有什么不同,这种感觉说不清。 二人安静吃完 饭后,凌画似乎补充了能量回血了一般,对宴轻提议,“我带你去湖中心的亭子里赏风景吧,上次你来纳吉,我不在家,不知四哥带你逛了那一处湖心亭没有,夏日里,那处亭子,四周花瓣飘落,湖里的鱼在湖中嬉戏,你若是往湖中投食,鱼儿争相而抢,有的机灵的体力好的鱼还能给你表演鱼跃龙门,挺好玩的,你端敬候府里,应该没有,是我花了大价钱建造的湖心亭。” 宴轻没意见,且有些兴趣,点头,上次凌云扬主要带着他熟悉凌家了? 也路过了湖心亭,说了几句那处亭子,说是凌画找人建造的湖心亭? 只建造那处亭子的花费? 就足够再建造一座府邸了。 二人走出屋子? 宴轻扫了一眼院中的兰花,似乎随意地问,“你喜欢兰花?” 不是喜欢海棠吗? 凌画笑? “我娘喜欢兰花? 我这院子里的兰花,是她生前种的,我喜欢海棠。” 宴轻点头。 这么说? 他在府里给她新修缮的院子里种海棠没算种错。 湖心亭坐落于府中一片碧湖中心? 围绕着亭子? 开辟出了三面环绕的一块细长的土地? 在这细长的土地上? 种满了桂树? 这工程复杂的很,既让湖水淹没不了这四面的细长的土地和树木,又能让树木受湖水的浇灌。 相连湖心亭的长长的吊桥,都是用上等的木质打造而成。 湖心亭很大,说是一个亭子? 但也不仅仅是一个亭子? 里面桌椅茶几? 甚至一应用具? 都是上等的木料,如一个小客厅的模样,竟然还开辟出了一个小书房? 里面罗列着各种书,当然,多数都是画本子,女儿家的事物比较多,显而易见,这座湖心亭,多数时候是凌画的专属。 宴轻细细打量片刻,又问,“怎么种的是桂花?” 为什么这里也不是海棠? 凌画笑着给他解释,“这里种桂树,有很多用途,我最爱赏的花虽然是海棠,但是我最爱吃的是桂花糕,桂花喜阳光,喜湿润,虽然忌积水,但湖心亭的水都做了防水建造,不会积到这单独开辟出的专门种桂树的土地上,且桂花的香味好闻,海棠无香,虽然适合欣赏,但是不适宜休闲看书,桂花香味,在闲时看书时,也能有香味可闻。” “还没到中秋,你这里的桂花早早开了,也跟栖云山的海棠一样?用了药物?”宴轻坐下身,看着四周的桂树,虽未大面积开花,但也已含苞待放了。 凌画笑,“栖云山的海棠自然是让曾大夫用药浇灌了,才能保持一年四季开花,哪怕是在夏日和冬日里,都能逆季节生长。但这里的桂花,可没有,就是品种上被曾大夫开始种植幼苗时,就改良了而已,所以,不止早开花,花期还长,让我可以从夏吃到深秋,都有桂花糕可吃。” “你倒是会享受。”宴轻躺在贵妃椅上,身下软软舒适的垫子,让他吃饱喝足后又想昏昏欲睡了。 “要不要喝茶?”凌画看着他懒懒的如一只大猫一样,从躺到椅子上后,便眼皮半睁,一副舒服的想入睡的模样。 宴轻摇头,“不喝。” 凌画坐在他身边,“是怕我累?吃完 饭喝一盏茶,可以解腻。” 宴轻干脆闭上眼睛,给出理由,“不想喝。” 自己心里知道,可不就是因为她好不容易吃饭后养回了几分精气神,不想她再沏那么费功夫的茶给累着吗? 凌画抿着嘴笑,“你哪怕不想喝,也多少喝两口,我是有些累,便不沏茶了,让人泡茶来。” 宴轻这回同意了,“也行。” 凌画喊了人泡茶来,倒了一盏,递给宴轻。 宴轻躺着接过,微微侧头,喝了两口,便将茶盏放下,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耐不住困意,转眼就睡着了。 凌画看着他好笑,想着她家里的椅子,大约是实在太舒服了,不知这一回他没喝酒能睡多久,还会不会心大的睡到半夜再醒来后回府? 凌画自己也歪在一侧的另一张躺椅上,便那么歪着头看着宴轻,看了一会儿后,也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宴轻这一回没睡多久便醒了,睁开眼睛,正看到凌画躺在他身侧另一张躺椅上睡的正香,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身,脚步很轻地出了湖心亭。 前方宴席已散,礼部的人已出了凌家。 聘礼抬了大半日,还没抬完 ,凌云深送走礼部的人回到二门,便见宴轻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笑,“妹婿,你怎么出来了?七妹怎么没送你?” “她在湖心亭又睡着了。”宴轻想着得累成什么样儿,才会又睡着。 凌云深点头,对他询问,“天色还早,妹婿若是不急着回府,去我的院子里喝一盏茶?我们聊聊你再回去?” 宴轻不太想跟凌云深聊天,但大舅兄相邀,他也不能拒绝,便点点头,同意了。 凌云深笑着带宴轻去了他的院子。 凌云深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凌画先瞧上的宴轻,又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算计着嫁给他,所以,他自然不会做讨人嫌的事儿,将宴轻邀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亲自沏了茶,便与宴轻随便聊起了凌画小时候的事儿。 凌云深口中的凌画与凌云扬口中的凌画不同,凌云扬与宴轻提起凌画时,多提到他小时候帮着凌画怎样躲避家里长辈和凌云深的监管,二人怎么在她娘安排的繁重课业下偷玩偷看画本子等,而凌云深则着重说小时候凌画都学了什么课业,都是怎样学的,学的好与坏等等。 虽然他有时候也觉得大伯母对七妹分外严苛,家里的那些妹妹,唯独她过的最是辛苦,但也正是因此,家里的姐妹里,她会的东西最多,是别人不能及的。 当然,如今比较不出来了。 凌家的女儿在三年前凌家遭难时,有一个远嫁,一个病故,一个嫁人后遇人不淑被害,其余三个那时都在议亲,本来家里想多留二年,没想到,凌家被陷害,这一留,直接害了她们,都没挺住,死在了大牢里。 而远嫁的那个,听闻凌家出事儿后,也没挺住,一病不起,最终撒手。 如今的凌家,就剩下她一个女儿了。 若不是自小因大伯母严苛教导,养成了其坚韧刚硬得性情,也不能在三年前就支撑起凌家重振门楣。 经过凌云深的闲聊,宴轻又多了解了凌画几分。 二人闲聊了两个时辰,直到天晚,凌云深又留宴轻在他的院子里吃了饭,宴轻才出了凌家,回了端敬候府。 而凌画,直睡到天黑才醒,醒来时,宴轻刚走不久。 琉璃一脸佩服,“三公子宴小侯爷去他的院子里闲聊,小侯爷也是厉害,竟然跟三公子待了两个时辰,还在三公子的院子里吃了饭才走,走的时候,也不见一点儿不悦之色。” 凌画讶异,“他跟三哥竟然待了两个时辰?都聊了什么?” 琉璃摇头,“不知都聊了什么,有多久没人跟三公子促膝而谈了?小侯爷忍受得了三公子说教,果然非一般人。” 凌画想了想,笑着说,“三哥不会做让宴轻不高兴的事儿,一定是闲聊的十分有意思的事儿。” 他三哥知道她有多在乎宴轻,怎么可能给她拖后腿? 琉璃想想也是,但还是敬佩地说,“那也厉害,毕竟,三公子的脑回路,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两个人对聊,也得在一张纸上。” 凌画笑出声,“那倒是。” 第七十八章 敲打(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歇了两日,总算缓过了劲儿。 这一日,陛下有召,凌画进了宫。 陛下对她询问,“听说江南漕运出了些乱子,你派人去处理了?处理的如何了?” 凌画为了吸引东宫的视线,的确让江南漕运故意出了些乱子,这乱子自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但因为后来萧枕真以为江南漕运出了乱子,于是,趁机派了人手去故意捣乱,以至于的确是惹得麻烦些,不过也还可控。 于是,凌画道,“目前尚在可控范围内,陛下放心。” 如今岭山有动静,绿林不安稳,衡川郡千里之堤受了灾情,若是江南漕运再出乱子,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如今江南漕运能控制住,那还好。 皇帝得了她这句话,便放心了。 于是,皇帝又问,“朕听说纳吉纳征之日,宴轻都亲自去了凌家?” 凌画笑着点头,“是去了。” “朕听说是他自己主动去的?”皇帝稀奇,“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他主动去纳吉纳征?” 凌画想说她什么法子也没用,就是自从圣旨赐婚后,多多在宴轻面前刷了好多存在感,如今起了效用。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便笑着说,“当初商议时,我与小侯爷提了提大婚的议程和过程,小侯爷大概是记在了心里,他左右也无事儿,便亲自去了臣家里。” 皇帝感慨? “凌画啊,朕原来还担心你们俩这荒唐的婚事儿怕是不靠谱,如今这么一看啊? 是你捡到宝了。” 试问这满京城? 谁能拿出那么多的聘礼?宴轻纳征之日下聘的聘礼? 从端敬候府往凌家抬整整抬了一日,真真是让人称道,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就连那些朝中官员们背地里笑话凌画的? 如今都不笑话了,以后自家嫁女,能及得上宴轻给凌画聘礼的一半? 那都是上等的高媒。 凌画抿着嘴笑? “这还要多谢陛下赐婚? 臣才能嫁给宴小侯爷。” 这真是还要谢谢陛下? 否则? 没有圣旨赐婚? 她还真不好理直气壮地冲去端敬候府强求宴轻娶她,有了圣旨赐婚,她也冠冕堂皇得好看些,别人哪怕笑话,也得背地里笑话? 不敢公然地嘲笑她是被秦桓和宴轻喝顿酒给坑了? 毕竟? 不敢嘲笑陛下的圣旨? 很是为她解决了一桩麻烦。 皇帝失笑,“也是你们有这个缘分。” 顿了顿,又问? “安国公府已搬离出京了吧?秦桓如今成了你义兄,他金秋科考,有几分把握?” 凌画认真地回答,“义兄那些年得我娘时常督促课业,基础打的十分扎实,虽然因不想娶我而跑去做纨绔荒废了一年,但也不打紧,金秋科考,十有八九能高中。” 皇帝道,“真没想到,你还挺大度,他将你坑给宴轻,你竟然不怪他,还帮他摆脱了安国公府那一家子的吸血鬼。” 凌画笑笑,“陛下,我与她指腹为婚,虽没什么感情,但我娘生前最喜欢他,十分看重他,怜惜他父母早亡,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不比我少,也正因此,因为我娘请的先生教导,哪怕他生活在安国公府,也没被环境影响的失了纯真心善,品质还是很难能可贵的,他只是不喜欢我霸道的性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错,不喜欢一个人本也没错,所以,我总不能浪费我娘的一番辛苦栽培,让他这个人彻底废了,那就于国无用了。” 她顿了顿,又道,“如今他能一心向学,立志光耀秦家门楣,将秦家再支撑起来,既真是个人才,我又何必不大度些?况且,宴小侯爷的品貌,确确实实万里挑一,臣也的确是很满意。” 皇帝哈哈大笑,“你呀,可真是心思剔透,不止有孝心,也有为国招揽人才的心,嗯,不错,真狠期待秦桓金秋科考的名次。” 凌画很有把握,“若无意外,他今次科举,一定会让陛下满意。” 她不止相信她娘请的教书先生耗费的教导工夫,也相信自己那二年来天天让云落盯着他背书的工夫。他本就不笨,也会学,若不出意外,一定取得好名次。 皇帝很高兴,“若他考中,对于他的未来,你有什么安排?” 凌画笑,“听陛下的安排,毕竟臣是给陛下举荐选人的,对于安排人才,这是陛下的事儿,不过,臣倒是希望她外放,只要不太偏远荒凉偏僻的地方就行,臣也不希望他那没怎么受过苦的单薄身子支撑不住辛苦不能胜任不是?” 皇帝点点头,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行,看他名次吧!” 皇帝今儿喊凌画来,自然不止过问江南漕运与宴轻婚事儿,以及对秦桓的了解这三件事儿,他还有想问的,那便是关于萧泽。 他看着凌画,“太子已被朕关了好些日子了,朕思来想去,依旧没想好怎么罚他,他是太子,罚轻了,不痛不痒,罚重了,怕是让朝臣反对。”” 凌画多聪明的人,闻言就懂了,陛下这是不想罚了,她笑着说,“太子是储君,只罚才下策,陛下悉心教导才是上策。” 这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了,他点头,“你说的有理,朕打算将他解禁,从明日起,跟在朕的身边,朕再好好教导一番,将他有些毛病错处,都给他板正过来。” 凌画没意见,“陛下圣明。” 出了皇帝的御书房,凌画去了太后的长宁宫。 凌画已多日没进宫了,自然也没到太后的长宁宫陪她说话了,今儿来了长宁宫,正好赶上如嫔与丽嫔在。 二人都哭丧着脸,见凌画来了,齐齐对她看来。 凌画给太后见礼,又对二人福了福身,“如嫔娘娘,丽嫔娘娘。” 二人不敢受她的全礼,都站起身,微微躲开,只受了她个半礼,齐齐回好。 太后拉着凌画的手直哎呦,“哀家可算把你盼进宫了,这一阵子都忙什么呢?也不见你人影?” 凌画笑着说,“在府里闷头绣嫁衣来着。” 太后恍然,“怪不得都瘦了,嫁衣还差多少没绣?” “已经绣完 了。”凌画笑,“早早绣完 ,有哪里不合适,也能改动。” 当然这话是假的,她自己亲手绣的嫁衣,根本就不会出错。 太后点点头,“那倒是,看你都瘦了,一定很辛苦了。哀家当年嫁入皇宫,都是穿御衣局的绣娘绣的嫁衣,哀家意思意思地动了几针绣线,你这孩子,心眼太实,让绣娘帮帮忙,偷偷懒,也没什么。” 凌画自然不会说她亲手绣嫁衣的目的,笑着说,“臣辛苦些不怕,毕竟年轻嘛。” 太后乐呵呵地点头附和,“那倒是,年轻的身子骨可以打铁了。” 凌画笑开。 二人和和乐乐地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似乎才想起来如嫔和丽嫔,对二人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你们说的事儿,哀家知道了,哀家会尽快跟陛下说,咱们这一代陛下的子嗣少,每一个都不能忽视。” 如嫔和丽嫔点头,出了长宁宫。 太后在二人走后,对凌画道,“你知道她们两个跑来跟哀家说什么吗?说想送四皇子和五皇子一起作伴出京去青山书院读书。说近来,两位皇子读书不太上进,还是要送出京城去书院里,磨砺一番,才懂得上进。” 凌画眨眨眼睛。 太后叹了口气,“她们的心思哀家知道,哪里是觉得两位皇子读书不上进才送出去?明明就是近来两位皇子身边总是出事儿,她们怕了,才要送出京城去,毕竟,青山书院无论贫富贵贱,送进去一视同仁,就连陛下也插不进手去,她们是在担心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安全呢,觉得在宫里不安全了。” 凌画知道怕是太子对如嫔和丽嫔以及四皇子五皇子敲打了,才让二人这般诚惶诚恐。 她心里冷笑,想着萧泽敲打错了,真正想争皇位的人是萧枕,不过如今萧泽派出去的人杀不了萧枕后,应该已经知道了萧枕才是最大的威胁了。 第七十九章 拒绝(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说完了四皇子五皇子,太后又说起宴轻,她最关心的还是宴轻。 她笑看着凌画,“哀家听说宴轻不止亲自猎了对雁去凌家纳吉,还亲自携带了聘礼去凌家纳征?” 凌画笑着点头,“是。” 太后高兴极了,“哀家听说后都难以置信,他竟然不怕麻烦愿意亲自去纳吉纳征,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她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凌画笑着摇头,“小侯爷还没有喜欢上我。” 她凑近太后,悄声说,“他就是不乐意用礼部的对雁而已,说不知是皇室宗室哪个纳吉用过那对雁,他不乐意用人家剩下的。” 太后:“……” 她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她看着凌画,笑的合不拢嘴,“不过他那个性子,能想到这一点,也是及其不容易,若是没那个心,打心底里厌恶大婚,是避之唯恐不及,绝对想不起用不用别人用剩下的,他是巴不得躲远点儿才好,如今能主动,说明他心里是乐意大婚,也是乐意娶你进门跟你做夫妻的。” 凌画点头。 宴轻如今自然是乐意娶她的,她那些好感度是绝对没有白刷的,就是距离他喜欢上她,还差很多火候罢了。 “谁说感情的事儿不需要动心思?感情的事儿是最需要算计和动心思的。”太后感慨地拍拍她的手,“若不是你聪明,让他事事顺心到了心坎上,他才不会如此,换作别人,他怕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的。” 凌画对这一点还是相信的,对自己也是很有自信的,她的确从瞧上宴轻起,一直就在算计他,他虽然识破了她的小算计,警告了她几次,到底她没太过分,他也没如何反感,才有今日依旧太太平平推进大婚事宜。 “宴轻是个好孩子,你若是对他好,他不是眼盲心瞎的人,一定也会对你好。”太后笑着说,“如今你们能这般顺利,哀家真是万分高兴。你们大婚时,哀家无论如何也要去观礼。” 凌画笑着点头,“您是自然要去观礼的,小侯爷只您一个亲人了。” 太后眼眶一红,“是啊,端敬候府的希望就靠你了。” 凌画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端敬候府的希望是靠她的肚子,大婚后,她的确要更争气些。 二人聊了一会儿闲话,太后想听宴轻去端敬候府纳吉纳征的过程,纳吉时凌画没在府中,那日不巧正赶上萧枕出京,她便将管家对她禀告的宴轻当日在凌家都做了什么的事儿简略地说了说。 着重说了凌云扬拉着宴轻喝酒,二人都喝多了,她请宴轻去自己的院子里醒酒,宴轻睡着了,她没忍心喊醒人,便留他在客院落宿,半夜他酒醒,急匆匆走了。 又说了纳征之日,她因为日夜赶工绣嫁衣还没缓过劲儿,他陪他到她的院子里吃了一顿饭,她带他去湖心亭赏景,自己却又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太后听的津津有味,好奇问,“他为何半夜走了?” 凌画捡好听的说,“大约是觉得不规矩?” 太后笑起来,“是了,他从小啊,是被哀家派给他的教养嬷嬷带着,宫里出去的教养嬷嬷,都重规矩,这规矩自小就在他骨子里刻下了,如今虽然看起来已全丢了,其实则不然,该懂的规矩,他都懂,该记的规矩,也没忘了。” 凌画笑,“比起小侯爷,反而我像是那个不懂规矩不懂事儿的了。” 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已经很重规矩了,你们如今是未婚夫妻,讲那么多规矩,怎么谈情说爱?他就是没开窍呢,等他开窍,你看他在你面前还讲那些规矩不?” 凌画抿着嘴笑,“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就等着小侯爷开窍的那天,他不开窍我也要让他开窍。” 太后笑着点头,“女儿家,该讲规矩,该矜持,是要有,但大婚后,却没必要讲这些,端着来端着去,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哀家说,你都懂。哀家就是瞎操心。” 凌画摇头,“我与小侯爷就是需要您操心呢,有您老人家发话,礼部十分上心我们的大婚一应安排,处处都妥帖。” 太后也十分满意礼部这回做事儿不错,“还有一个半月,哀家天天数着日子,就盼着快到了。” 凌画也跟着点头,“臣也盼着呢。” 太后笑出声。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才问起,“陛下喊你进宫,是不是因为江南漕运的事儿?哀家听说江南漕运出了乱子。” 她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江南漕运影响大婚。 凌画点头,“陛下是过问了此事,您放心,江南漕运你乱子可控。” 太后放下了心,“那就好。” 她问凌画,“陛下是否与你提了太子?” 凌画点头,“是提了,陛下打算将太子殿下解禁,让太子殿下跟在陛下身边再多教导一阵子。” 太后哼了一声,“萧泽啊,哀家看,他被养歪了。” 一句被养歪了,说的怕是再教导也板正不过来了。不过萧泽如今是太子,是储君,太后有这意思也不能明说。 凌画温声说,“陛下正春秋鼎盛之年,还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教导。” 太后轻叹,“但愿吧!” 晌午时,凌画自然就在长宁宫用的午膳,午膳后,她才出了长宁宫。 刚走出长宁宫不远,便遇到了如嫔与丽嫔,二人看样子是在等她,已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见到凌画,二人齐齐上前,由如嫔先开口,“凌小姐,可否耽误你些时候,陛下新赐的新茶,我们请凌小姐喝茶。” 凌画已猜到二人的意思,笑着拒绝,“陛下的新茶还是由江南进贡的,我掌管江南漕运,自然少不了新茶,两位娘娘就不必客气了。” 二人有些尴尬,觉得这个理由没找好。 但是都不是放弃的人,如嫔直言道,“我们是有些话想与凌小姐聊聊。” 凌画摇头,“两位娘娘的目的,我多少猜出些,请恕我帮不了忙。我掌管江南漕运,只管江南那一摊子的事儿,手可不敢伸的太长,伸到皇子们的身上。” 如嫔脸色一僵。 丽嫔急了,“凌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猜到我们找你的目的就该知道,东宫背地里做的事儿,若是你能相助,让四皇子和五皇子顺利出京进入青山书院,我们便与你联手,对付东宫。” 凌画眸光一闪,“两位娘娘与其来拦我,为难我,不如去求陛下,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陛下的儿子,若是有正当的理由,陛下想必不会阻挠。” 如嫔说,“你当我们没与陛下提吗?陛下根本就不相信东宫会对两位皇子动手,毕竟,无论怎么看两位皇子对东宫都没有威胁,但是东宫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这些日子竟然对两位皇子动起手来。如今只是警告,假以时日,岂不是要了两位皇子的命?” 丽嫔接过话,“凌小姐,你与东宫斗了三年,拉我们与你一起统一战线有什么不好?若是东宫登基,你真的天真的以为东宫能放过你吗?” 凌画叹了口气,“两位娘娘错了,东宫与我是有些摩擦,但我为国为家,只是与东宫意见不合,并无生死大仇,无可指摘。这里是皇宫,换句话说,这是陛下的地方,两位娘娘与皇子殿下们,福祸都是系于陛下一身,两位娘娘不要走错了方向,我不是那个能与两位娘娘走一条路的人,两位娘娘另谋人选吧!我不合适。” 凌画说完,再不与二人多言,绕开她们,向宫外走去。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如嫔脸色难看,丽嫔恼怒,“她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我们,是瞧不上我们?还是觉得四皇子和五皇子太小,对她没有助益?否则她说那话是骗鬼呢,什么与东宫没有生死大仇?她与东宫,那不是血海深仇吗?” 如嫔收回视线,咬牙,“她的话的确说的黄冕堂黄,不过有一句话说的也对,我们与两位皇子的福祸都是系于陛下一身,走,我们再去求陛下。” 丽嫔点头,跟着如嫔一起,又去了御书房。 ------题外话------ 一大早上睁开眼睛,QQ,微博,微信等各个渠道弹出一大堆大家的生日祝福,提前收到了几个小可爱的礼物,每一年的这一天,都被幸福包裹,又长了一岁,感谢你们依旧爱我,我也爱你们,继续努力,继续成长,这个冬天又是不冷的一个冬天~么么哒~(^з^)-☆ 第八十章 萧瑾(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如嫔和丽嫔又来求,让皇帝又恼怒又头疼。 他看着哭哭啼啼的二人,揉着眉心说,“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少,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送出京那么远去,你们舍得吗?” 二人咬牙点头,“嫔妾舍得。” 皇帝怒道,“朕舍不得!” 二人继续哭,“陛下,他们二人近来总是……不上进,也许离开皇宫,关进青山书院里,有严师教学,他们就好好上进了呢!如今趁着年少,这不上进的习惯早早板过来,免得将来,养成个废物啊。” 皇帝气笑,“在宫中,有上书房,大儒教学,又在朕的眼前,不比青山书院好?” “当年宴小侯爷就是师从于青山书院的当世大儒陆天承,据说如今那陆天承依旧……” “宴轻学的好又如何?如今已做了四年纨绔了,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架势。”皇帝气道,“你们是想让朕的两个皇子学宴轻?” 二人顿时没了声。 她们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学宴轻,但是也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再留在京城了。太子自小被立为储君,根基深厚,她们的儿子年少,没什么根基,她们娘家都不显赫,拿什么跟太子比?自己两个儿子都不够给太子做下酒菜的。 皇帝摆手,强硬道,“你们下去吧!此事没的商量。” 如嫔、丽嫔又哭起来。 皇帝震怒,“再跟朕哭哭啼啼,都去冷宫反省。” 二人哭声顿时一停。 当年端妃去冷宫反省,一反省就是十几年,二皇子没了端妃,可怜的跟个透明人似的,宫里人人可欺,她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端妃。 如嫔和丽嫔不敢再跟皇帝哭,退出了御书房。 二人离开后,皇帝皱着眉头对赵公公道,“你可查了?她们是怎么回事?四皇子和五皇子出了什么事儿?让她们这般胆战心惊食不下咽寝不安的非要将他们送出京城送去青山书院?” 赵公公拱手,“老奴查了,四皇子和五皇子近来身边出了不少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却也都不算太小的事儿,四皇子学骑射时差点儿刮花了脸,五皇子在上书房练字时差点儿被奴才拿不稳的砚台砸断了手指。” 皇帝沉下脸,“这样的事情,岂能是小事儿?” 赵公公垂下头,“都是意外。” 皇帝冷哼。 意外,他看怕不是意外。他也是从皇子里走出来的过来人,皇宫里的事儿,没有那么多意外。 他沉声道,“看来她们二人不是无的放矢,朕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要送两个孩子去青山书院。” 他怒道,“他们两个,怎么惹了东宫?” 否则,谁敢对他的皇子动手使得如嫔和丽嫔只一个劲儿的说四皇子和五皇子不上进,口口声声要送去青山书院?只有东宫让她们开始提了一句被他反驳怒斥后,再不敢在他面前提。 赵公公摇头,“陛下,据老奴查,的确是意外,四皇子那日骑的马是惊了,五皇子那日伺候的小太监是个新手。” 皇帝冷笑。 赵公公继续道,“太子殿下一直在闭门思过,自从那日陛下您警告后,太子殿下据说都待在书房,白天抄书,晚上直接就宿在书房了,连宠爱的程侧妃的院子都不曾去。上折子恳请前往衡川郡赈灾,陛下派了二殿下去和户部尚书去,太子殿下据说黯然了几日,但也十分安静。” 言外之意,总之没查出来是太子殿下动的手脚。 皇帝憋着气说,“萧泽自小被朕立为储君,若是连动两个小儿的手脚都抹不清被人查出来,那还有什么本事?正因为没查出来是他,怎么看都是意外,朕本来不信是他动的手,如今反而也觉得是他了。” 赵公公无奈,“没有证据,总不能……万一冤枉太子殿下……”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亲自去挑几个人,贴身护卫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得让他们出半点儿差错。” 赵公公应是。 赵公公下去后,御书房安静下来,皇帝站起身,来回在御书房走了几圈,恼怒地骂,“孺子不可教!” 凌画出了皇宫后,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如嫔和丽嫔应该又去找陛下了吧?让两个嫔妾如此惶惶不安,陛下岂能不查?就算查不出来,也会忍不住往太子身上想,毕竟,除了太子,谁的根基深到在皇宫动手让人查不出来? 只要陛下怀疑,还解不解萧泽的禁呢? 凌画心情很好,上了马车。 琉璃见她眉眼含笑,很是稀奇,“小姐,您有什么好事儿?” 这还是少有的几次从皇宫里出来脸上挂着笑的。 凌画将遇到如嫔和丽嫔之事说了。 琉璃啧啧,“太子殿下太沉不住气了。” “是啊,萧泽被关禁闭关的慌了。”凌画笑,“他真是一点一点的作死。” 偏偏绕过了萧枕这个成年皇子,去动两个未成年皇子,该夸萧枕这些年装的好呢,还是该夸萧泽太自大了呢?就没觉得萧枕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太子那个猪脑子,就仗着一个好出身罢了。二殿下比他强百倍。”琉璃是十分承认萧枕的涵养功夫的,就论能忍这一点,十个萧泽也不及。 凌画点头,“不错。” 若是萧枕也有一个好出身,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他一定不会为了私利而纵容手下陷害人,毕竟,在他看来,那将来都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马车回到凌家,管家迎上凌画,压低声音说,“小姐,江北郡王来了咱们府里,已等了一个时辰了。” 凌画一愣,“他怎么进京了?” 管家摇头,“三公子正在接待江北郡王,如今就在会客厅喝茶。” 凌画点头,直接去了会客厅。 江北郡王萧瑾已有许久没进京,如今悄悄进京直接来了凌家,怕是有大事。 她一路琢磨着,当来到会客厅门口时,也琢磨的差不多,将萧瑾来找她的目的基本也琢磨清楚了。 怕就是为了衡川郡郡守吴易的事儿。吴易是江北郡王府老王妃的表亲,在衡川郡做郡守,走的是江北郡王府的关系,如今衡川郡发大水冲毁堤坝,灾情绵延千里,吴易身为郡守,任职衡川郡多年,一定脱不开关系。 也许,他背后早已投靠了东宫。 吴易这些年来每逢年节都给江北郡王府送礼,亲戚走动的近。衡川郡这么大的事儿,吴易一个人肯定支撑不住,这样一来,没准萧泽会让江北郡王府顶罪。 萧瑾不傻,这不怕是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来京了。 陛下对宗室的王爷,这些年很是优待,尤其对江北郡王府,更好一些。 但即便更好,也是姓萧,若是吴易招供说是受江北郡王府的指使,那么陛下十有八九会信。 自古帝王都多疑。 萧瑾已喝了一个时辰的茶,但为了等凌画,他有的是耐心。只要今天等到就行。 凌云深陪着萧瑾,试探地询问,“郡王爷找七妹何事儿?” 萧瑾知道凌家如今这三兄妹拧成一股绳,如今他有求上门,也没隐瞒,“是为了衡川郡灾情。” 凌云深是知道吴易的,只这一句话自然就懂了。 不过他从来不插手这些事儿,便也不再问什么说什么,只陪着他等凌画,同时告知,“七妹被陛下召进宫里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一定是去太后娘娘的长宁宫了。” 萧瑾点头,只能等着。 就在他灌了一肚子茶水后,终于等回来了凌画,他见到凌画,好比见到她亲娘,“凌小姐,你总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家的茶水我都喝饱了。” 这是一句不那么见外的熟人式打招呼。 凌画笑,“郡王爷怎么突然来京了?还做这副易容的打扮,若不是管家说是你来了,我怕是都认不出来。” 萧枕一副中年汉子的打扮,无奈地说,“还不是那个吴易,真是个祸根。” 他求助地看着凌画,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我来找你相助,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次难关,以后江北郡王府唯你马首是瞻。” 第八十一章 自己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瑾虽然会享乐,江北郡王府夜夜笙歌,但是他并不傻,衡川郡灾情绵延千里的背后有什么腌臜事儿,他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江北郡王府做靠山的吴易,还有什么人能收买他挪动了户部拨款三百万两修筑衡川郡堤坝的银子?那无疑是比江北郡王府更大的势力更高门的府邸。 这后梁,比江北郡王府高门的府邸自然不少,但缺银子缺到暗中打衡川郡堤坝的主意,并且有这个胆子的府邸,却是寥寥无几。 他思来想去,也就一个东宫了。 若衡川郡堤坝冲塌的背后是东宫动的手,那么如今事情败露,因着吴易的关系,东宫岂不是要拉出来江北郡王府顶罪? 让他对上萧泽,他没有丝毫胜算。 这些年,能与萧泽一较高下争斗不休的,也就是凌画了。 凌画柔弱的肩膀,挥出的利剑却是有劈天震地之能,这些年,他与凌画也打了数次交道,但有这个面子情不够让凌画帮他。 他知道凌画要什么,所以,今日来,就已下定决心,只要凌画肯帮他度过这次难关,江北郡王府唯她马首是瞻。 面子情不够,整个江北郡王总够了。 萧瑾说完后,本以为凌画会一口答应,但是他没想到,凌画没说话。他心下一下子没了底,试探地问,“整个江北郡王府唯你马首是瞻,还不够吗?” 更何况,你本来就与东宫争斗不休,反正一人也是要对付东宫的,多一个江北郡王府,难道不好? 都是明白人,这话他没直接问出来。 难道衡川郡的事情棘手到凌画不愿意出手救江北郡王府? 凌画摇头,给与他肯定的回答,“江北郡王府自然是够了,郡王爷心意很诚。” 萧瑾一下子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那你的意思是?” 凌画笑,“江北郡王府不必以我马首是瞻,以二殿下马首是瞻就是了。” 萧瑾猛地睁大了眼睛。 凌画这句话的意思是间接地告诉他,她扶持的人是二殿下萧枕了。早先真是一点儿风丝都没透出来,也没让人看出来,若是他今日不说,他还猜测,她这么与东宫不要命的对着干,扶持的人是谁呢?难道是四皇子或者五皇子?再或者是更小的刚出生的小皇子? 二殿下萧枕,实在是平平无常,不见出彩,除了这一次陛下下令让他与户部尚书一起前往衡川郡彻查灾情并赈灾外,一直以来在朝中如个透明人一般,据说当日早朝,陛下下旨时,二殿下萧枕还不乐意去衡川郡,还是陛下强行下的命令。 他是真没想到,凌画扶持的人是萧枕。 他看着凌画,这么个聪明人,从接手江南漕运以来,一直不曾掩藏自己的本事和聪明,她会选一个不聪明平平无奇没有丝毫争储能力的人来扶持吗? 难道二殿下萧枕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的印象都是装的?用来麻痹太子和朝臣甚至麻痹陛下? 毕竟,举国皆知,陛下十分宠爱太子萧泽。这些年,东宫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陛下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制衡,但是也并未如何限制太子的权利,近几个月来,太子惹怒了陛下,才被关在东宫闭门思过。 他心里汹涌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这里是凌家,左右话传不出去,凌小姐不妨说明白些。” 凌画微笑,“郡王爷是聪明人,何妨用我说的更明白?我唯二殿下马首是瞻,郡王爷若是想救自己,江北郡王府以后与二皇子府就是一家人,与我就是自己人了。” “二殿下他……一直以来是藏拙?”萧瑾觉得这话说的够明白了,他懂了。 凌画轻叹,“太子殿下自小被立为储君,陛下宠爱,二殿下因为出身在端妃的肚子里,无宠爱不说,也无母族相靠,若是不藏拙,怕是早没命活到今天了。” 萧瑾点点头,这话自然是不虚,二殿下的处境,从小到大,就没变过,陛下不喜二殿下,人尽皆知,都知道是因为冷宫里的端妃。 可是就因为这样,那二殿下这些年也藏的太好了,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本事且甘于平凡。就连他,进京数次,也见过萧枕数次,都没看出来他哪里是有哪个争储之心的人了。 他看着凌画,好奇地问,“冒昧地问一句,凌小姐是从何时开始扶持二殿下的?” 难道是三年前?若是三年前凌家倒台,二殿下趁机收拢她,也不奇怪。 凌画平静地说,“十年前吧!” 萧瑾嘴巴一下子张出了O型,脱口说,“十年前,你才多大?” 凌画一笑,既然成了自己人,这件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便简略地道,“十年前,我险些踩空滑落山崖,二殿下恰巧救过我的命,那时二殿下十岁,我六岁,我问二殿下要什么报答,二殿下随口说要皇位。” “那么小,你就知恩图报这等大事儿了?”萧瑾想说这也太奇葩了。 凌画挑眉,“我早慧,不行吗?” 萧瑾摸摸鼻子,“行。” 他如今是有求于人,哪里敢说不行?他看着凌画,“二殿下也真敢说,你也真敢答应。” “左右无人,二殿下那时已尝过无数苦,觉得救我也就救了,能求我什么报答,也就随口一说罢了。”凌画想了想当年,发现已经想不起来太多,不过始终记得萧枕那时说我要皇位你报答我帮我夺了那个位置吗的眼神。他想从冷宫中救出母妃,想要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于那时的他来说,不过是弱小的卑微的遥不可及的怕是此生都无望的想法,正因为心里没指望,才敢对她说吧! 也只有那个位置,他坐了江山的主人,才能救出他母妃,成为一个有娘的孩子。 萧瑾唏嘘,“所以,你六岁起,就开始帮助二殿下了吗?” 六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凌画摇头,“那时候让我外祖父暗中帮助二殿下过的好些,也只能过的好些而已,毕竟,不止我小,二殿下也小,后来外祖父故去后,我也长大了,但凌家也被陷害了,反而,也因此,我敲登闻鼓告御状,让陛下看到了我的坚韧,问我有没有胆子接手江南漕运,凌家立起来,我与东宫作对,也正好与二殿下所谋,不谋而合了。” 萧瑾不停地唏嘘,凌画能与他说这些,那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他直接问,“二殿下如今去了衡川郡已有二十余日了,可有消息传来?衡川郡的背后,若我猜测的不错,是东宫所为吧?一国储君,竟然贪墨衡川郡为百姓们修筑堤坝的银子,若真是东宫做的,那可真是荒唐。” 凌画点头,“是东宫做的,可不是荒唐?东宫已派出头部暗卫去衡川郡了,二殿下这些日子不知受了东宫与温家派出的多少杀手。” “我该如何做?”萧瑾看着凌画,“二殿下不会有事儿吧?东宫的头部暗卫据说十分厉害,温家的暗卫也很厉害。” 凌画也不客气,直言,“如今缺的就是人,温家以前温行之并未出手,只温启良手里的人,自然不足为惧,但是温行之半个月前已打算出手了,所以,我虽然为二殿下安排了不少人,但也怕有万一,你江北郡王府能不能保住,在此一举,你江北郡王府有多少能动的人,都派去衡川郡吧!” 萧瑾道,“有一队暗卫是我豢养的,人数不多,但是贵在精,你知道的,这些年,陛下待江北郡王府不薄,但也是江北郡王府不掺和朝事儿听话的前提下。陛下不可能真的放任宗室王府不管,虽明面上看着是放任状态,但实则每年都要派大内侍卫查两次的,所以,江北郡王府能拿出的人不多。” “不多是多少?”凌画也知道江北郡王府些事情。 “有三百人。”萧瑾报出个数。 “能以一敌十吗?”凌画问。 “不敢说大话,但绝对是得用的,比东宫的人不差多少。”萧瑾道,“毕竟,这几年你掌管江南漕运,你知道,江北郡王府有些生意走的是漕运的船只,赚的银子有一半,我都用来养他们了。” 凌画笑,“行,那你将这一队人给我,我让东宫不栽赃到你江北郡王府。” ------题外话------ 谢谢大家 第八十二章 离京(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若是有了江北郡王府这一队暗卫加持,那对衡川郡的萧枕来说,如虎添翼。 凌画感慨萧瑾看的清形势,为人聪明,送上门来的及时。 萧瑾很痛快,“今日晚,我便调他们来见你。” 他来京,本来就做好了打算,带了这一批人来了,如今都在城外。 凌画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好。” 她见过了人,看看这些人的实力,然后再琢磨着安排谁来带队前往衡川郡。 二人说定后,凌画便留萧瑾在凌家的客院住了下来。 不过,世事变化,还没到晚上,凌画便收到了细雨传来的消息,说十日前,他们刚到衡川郡,还没来得及与望书与岭山的苍云卫汇和,便出现了大批人截杀二殿下,厮杀中,他带的人处于下风,让冷月护着二殿下,闯入了迷障林,不想,就在迷障林里,二殿下已失踪了五日了。 他带着人已找了五日,翻遍了迷障林,不见二殿下与冷月的身影。 这封信是五日前发出的,也就是说萧枕已消失了十日了。 凌画腾地站起身,衡川郡的迷障林,那是剧毒之地。迷障林里终年迷雾,看不清路,进入的人,一是抵抗不住里面的障毒,二是因地势十有八九会迷路走不出来。 不过细雨与萧枕身边的冷月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对于迷障林地势应该不至于迷路,细雨带着人翻遍了迷障林都没找到人,那么说明,迷障林当时怕是还有危险埋伏,他们二人不是出了迷障林躲去了哪里,就是在埋伏下凶多吉少了。 细雨怕是也料到了这个,才给她来信,说明,萧枕一定很危险。 凌画攥着信笺站了片刻,当即对琉璃说,“你去端敬候府,找曾大夫,拿些药,多拿些创伤和解毒的药,我这就进宫见陛下。” 琉璃顿时看着凌画,“小姐是要亲自去衡川郡?” “嗯。”凌画点头。 她多年付出,扶持萧枕,就为报救命之恩,不能明知道他已出事十日,还能在京中稳坐。 今日陛下才过问过江南漕运,衡川郡灾情绵延千里,岭山与绿林有牵扯,都让陛下对江南漕运担了一份心,这个时候,最不希望江南漕运也出事儿,她正好利用江南漕运的乱子出京去寻萧枕,陛下一定会答应,自是希望她亲自去摆平乱子。 “今夜就启程吗?”琉璃问。 “今夜就启程。”凌画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内室换衣裳,“你去了端敬候府后,见到宴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外出,大婚前赶回来。” 琉璃问,“若是小侯爷细问呢?” “就说江南漕运出了事情,必须我出京解决。”凌画觉得有必要多交待一句,“你让他安心等我回来大婚。” 琉璃点头,转身去了。 凌画快速地穿戴妥当,出了凌家,匆匆进了宫。 宫内,皇帝今儿无心批阅奏折,在想着四皇子五皇子的事儿,又想着明日该不该将萧泽放出东宫。 赵公公禀告凌画来的时候,皇帝一愣,“她怎么又来了?” “凌小姐看起来是有急事儿。” 皇帝立即说,“快宣。” 凌画主动进宫,还看起来有急事儿,那一定是大事儿。 赵公公走了出去,片刻后,凌画进了御书房。 她见到皇帝后,一脸凝重地说,“陛下,臣得立马启程去江南漕运。” 皇帝皱眉,“是江南漕运出了大事儿?” 凌画摇头又点头,“臣刚刚收到报信的消息,觉得江南漕运有些不对劲,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亲自去查看一番,若是虚惊一场最好,若是真有什么大事儿,有臣去了,一定能压制住。” 皇帝没个不准的,当即说,“那你去吧。” 凌画进宫就是为了请这个旨意,皇帝点头后,她便急急告退,“臣打算今日连夜启程,臣先告退了。” 皇帝摆手,“那你快去。” 凌画再不耽搁,转身又疾步出了御书房。 她来去不过几句话的事儿,走的利落,皇帝在她离开后,皱眉道,“能让她如此急迫的事儿,一定不是小事儿,看来江南漕运真是生了不小的乱子。” 赵公公在一旁说,“陛下要相信凌小姐的能力,三年前死了的江南漕运都被她救活了,这三年来,大小的乱子也有不少,从没出过大事儿,有凌小姐亲自前去,陛下您就放心吧!” 皇帝点头,“朕自然是相信她的本事的。” 可是,两年后凌画卸任,谁能来接替她这一摊子呢?至今他也没有一个好的人选,可恨满朝文武,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了。 哪怕是沈怡安和许子舟有大才,但也不适合扔去江南漕运那个泥坑里打滚。更遑论别人了。 凌画出了皇宫后,回到凌家,直接让人去找凌云深与萧瑾。 凌云深和萧瑾很快就来了,见她脸色不好,凌云深问,“七妹,出了什么事儿?” “二殿下失踪了,我要亲自去一趟衡川郡,刚刚进宫对陛下禀告了,拿江南漕运出了乱子做的理由,我今夜就出发,京中的事情就交给哥哥了。”凌画道。 凌云深一惊,知道这是大事儿,立即点头,“你放心去吧,路上小心些,京中有我。” 萧瑾也惊了,“二殿下怎么会失踪了?” 凌画简略地将得到的消息说了,然后看着萧瑾,“你是跟我去衡川郡?还是跟我出城,将人直接给我?” 萧瑾想了那么一瞬,说,“我跟你去衡川郡吧!” 他也想去看看,衡川郡如何严峻,若是可以的话,他想亲自见见吴易那个王八蛋,为什么好好的官不做,要投靠东宫做东宫的走狗,以至于用江北郡王府来打掩护多年。 凌画没意见,只问,“你受得了苦吗?” “受得了。你不要小看本郡王。”萧瑾不太服气,“你细胳膊细腿的,骑快马赶起路来,还不如我呢。” 凌画承认,萧瑾再娇气,估计也娇气不过她,于是她点头,“行,那你一起。” 有他在,江北郡王府的暗卫更能好好听话。 三人言罢,凌画便开始调派人手,准备行囊,只等琉璃回来,便动身启程。 琉璃去端敬侯府,很快就见到了曾大夫。曾大夫一听要创伤药和解毒药,直瞪眼,“不是二十日前才要走了一批吗?” 琉璃无奈,压低声音说,“小姐要出京,小姐手里已没有了,你早先给那批都让人带走了。” 曾大夫一听没了话,凌画出京,每次都遭遇刺杀,大大小小,数不过来,最费的不是人手宝剑这类的,最费的是创伤药与毒药和解毒的药。 他只能将手里做出来的所有的都打包,给了琉璃,足足有一大包子,很是舍得。 琉璃很满意,拎着药出了曾大夫的院子。 管家一直陪着她,试探地问,“琉璃姑娘,你说凌小姐要出京去江南漕运?江南漕运出了大事儿吗?凌小姐要多久才能回来啊?还有一个半月就到大婚的日子了。” 小侯爷好不容易娶个夫人,可不能耽误大婚啊。 “小姐说误不了大婚。”琉璃问,“小侯爷不在府中吗?去了哪里?” 若是近,她就去寻一趟。 “小侯爷与程公子等人去程公子的别庄玩了,今儿一早走的。”管家道,“要不老奴这就派人去喊小侯爷回来?” 琉璃摇头,“不必了,小姐有两句话要转告小侯爷,既然小侯爷不在,劳烦等小侯爷回来,您转告一声吧。” 管家连连点头。 琉璃将凌画转告给宴轻的话对管家转告了一番后,出了端敬侯府。 管家在她离开后,想了想,还是喊来了端阳,“你去程公子的别庄,告诉小侯爷一声,就说江南漕运出了大事儿,凌小姐要出京,今夜启程。” 端阳“啊?”了一声,“就快大婚了啊,凌小姐怎么不在府里待嫁?还要出京?” 管家无奈,“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总之你快去告诉小侯爷。程公子走时说了,要多玩上几天,这样的话,小侯爷岂不是几日后才能知道凌小姐离京了?” 端阳想想也对,立即去了。 第八十三章 转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回到凌家后,凌画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启程了。 凌画端坐在马上,身下的马鞍坐垫是特制的软皮垫子,她虽细皮嫩肉骑马总是受伤,但特殊时候,还是要骑马,毕竟,骑马比马车要快上很多。 像今日这种特殊情况,自然是要骑马出京的,待骑马赶路赶的到受不了时,再买一辆马车赶路就是了。 琉璃将一大包子药背在自己的身上紧紧系好,也翻身上了马,对凌画说,“小侯爷与程公子去了程公子的别庄上玩了,我来不及亲自去一趟告知小侯爷,已将您的话转告给管家了。” 凌画点头,“行,走吧!” 既然宴轻不在,管家转告也行。 她双腿一夹马腹,带着护卫,以及护卫里面易容藏着的萧瑾,一大队人马离开凌家向城门而去。 大批的人马穿街而过,动静太大,惊得街上的人纷纷避让。 有人“咦?”了一声,“凌小姐又要出京了?她不是与宴小侯爷快大婚了吗?都快到了大婚的日子了,怎么还不在府中安心待嫁?” 不少人都有这个疑问。 有人接过话,“哎,凌小姐是有职务的人,一定是京外又出了什么事儿呗。” 有人点头。 有人说风凉话,“身为女儿家,一年来,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可真是不像话。” 有人不干了,维护凌画,“为陛下效力,你看着不像话,你有本事支撑起江南漕运的一大摊子年年为国库创收吗?” 那人闭了嘴。 连朝臣们都服气闭嘴的事儿,他是欠抽才敢说。 百姓们议论着说了什么,凌画根本就没空关心,她急急带着人出了城后,让萧瑾给他那一对人传信,别明着跟着,让那些人暗中跟上。 萧瑾懂,与城外的人联络了信号,让自己的那一队人马暗中跟在了后面。 凌画既然用江南漕运做理由,自然要先去江南漕运,再转道去衡川郡。所以,一行人马,出了京城后,转向了江南漕运的方向。 东宫内,太子萧泽自然已得到了消息,他顿时冷哼,“看来派去江南漕运的人还算有些本事,给她乱上加了乱子,将她成功引出京了。” 他顿了一下,咬牙,“只是可惜,本宫的人都派去了衡川郡杀萧枕,不能再派人手去江南漕运杀她了,这一回就先饶过她。” 姜浩却有不同的想法,“殿下,下臣觉得,恰恰相反,如今才是杀凌画的最好时机。” “嗯?”萧泽看着他。 姜浩道,“下臣派人打听了,凌画出京带的人虽然看起来多,但都是凌家府内普通的护卫,她身边精锐的人手,只一个琉璃,其余人应该早就都派出去给二殿下身边了,所以,自己身边才用了普通护卫相护,若是咱们趁此机会派人手杀她,她怕是没什么力气反抗。” 萧泽思索,“你确定?” “下臣确定。”姜浩道,“她一定是把人手都给了二殿下了,咱们盯着凌家多年,对于凌家的底细,还是了解了十之七八,这一回凌画出门带的人,都是从凌家内院的护卫里挑选的,她显然没什么人手了,她带出京那些人,一看就没什么高功夫。” 萧泽冷笑,“她对萧枕倒是好,既然如此好,怎么答应嫁给宴轻?难道宴轻是她的跳板?她是趁着宴轻醉酒与秦桓闹出的荒唐事儿,趁机利用,让宴轻娶她,得到了太后的喜爱,让自己多一层保护?” 姜浩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趁机杀了她的好。若凌画真是扶持二殿下的人,那么,杀了她,等于斩断了二殿下的臂膀,对太子殿下您更有利。殿下您试想,若是二殿下知道凌画死了,一定深受打击,咱们的人再趁机出手,他岂能有好?这是一举两得。” 萧泽点头,“好,那就将护卫本宫的精锐派出去,务必杀了凌画。” 姜浩补充一句,“凌画狡诈,若是下臣料错,殿下嘱咐他们,一旦看到事情不对,立马撤退。” 东宫再不能折人手了。 萧泽攥拳,“好。” 于是,一盏茶后,萧泽将护卫自己外出的精卫悉数派了出去,上次这一批人手,因为派出了少部分去杀萧枕,而悉数折了,如今还剩下大半,他如今都派了出去,依照姜浩的提议,嘱咐了一番。 带头的人应是,很快就悄无声息出了东宫。 程初的别院在京北三十里处,种了很多种瓜果,如今正是夏季瓜果熟的季节,程初得到了庄子管事儿的禀告后,便想着去庄子上走走,吃吃,玩玩,他去找宴轻,宴轻左右待着没事儿,每年夏天都要跟着程初去他的庄子待几天,于是点头同意了。 程初又喊了不少纨绔,大家一听,都很乐意,一群人骑马都去了程初的别庄。 玩了一日后,众人晚上正在喝酒,端阳来了。 宴轻一见端阳,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儿?” 端阳十分郁闷,以前这种来庄子上玩的好事儿,小侯爷都会带着他的,如今他只能留在府中读兵书,这等跟着小侯爷吃香的喝辣的的好事儿,都被云落抢去了,偏偏云落就是比他聪明得用很懂小侯爷的心,小侯爷说一,云落立马明白了二,他连嫉妒都提不起来力气,只剩郁闷了。 他禀告,“江南漕运出了事儿,凌小姐今夜启程出京,琉璃姑娘去了咱们府里找曾大夫拿药,顺便将凌小姐给您留的话转告给您,管家怕您晚上几天不回府,特意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宴轻坐直了身子,“江南漕运出了什么大事儿?” 端阳摇头,“我也没见着琉璃姑娘,琉璃姑娘来的时候,我还在读兵书呢。” 他将管家转告给他琉璃转达的凌画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宴轻。 宴轻听完后蹙眉,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连夜启程,江南漕运一定是出了大事儿,能让她亲自前去,且走的这么急,自己都没能去端敬候府亲自告诉他一声,那一定是十分棘手的事儿。 他问,“她是骑马出城的?” 这个端阳知道,“是,骑马出城的,京中的百姓们都议论着,说凌小姐快大婚了,还离京外出,可真是辛苦。” 宴轻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端阳不想走了,“属下就不能留在这里?” “管家不是等着你回话呢吗?”宴轻赶人,“赶紧回去。三天内,将第二排第八格的那本兵书读完,我回去考你,没看会没饭吃。” 端阳:“……” 若是早知道,他宁可派个人来给小侯爷报信,也不自己亲自来。若是早知道,他刚刚就应该抬脚就走,也不打着想留下来玩的心思。 端阳无奈地走了。 宴轻想了想,对云落说,“你回凌家一趟?” 云落看着宴轻,“小侯爷是想让我去问三公子?” “嗯。”宴轻点头,“她走前,一定会与三舅兄说个清楚,你去问问。” 云落点头,转身去了。 他与端阳一起出了程初的庄子,端阳回头哀怨地看了一眼云落,“有你在,我都不受宠了。” 云落没心情打击他,“你以前也不受宠。” 当他不知道吗?宴小侯爷以前也不爱他跟着,嫌弃他笨,嫌弃他麻烦,总爱自己一个人,如今他来了,宴小侯爷用他用的顺手,他不乱言语,安安静静的,宴小侯爷想他陪着说话,他就说,不想他多说一句,他一个字都不说,这才是合格的影子。 端阳一下子噎住,连那么点儿小哀怨也被打击的无影无踪。 程初凑近宴轻,“宴兄,嫂子怎么了?” 他刚才没听清,只听了一句江南漕运什么,凌画好像离京了。 宴轻端着酒盏,“江南漕运出了事儿,她离京了,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程初心里“哎呦”了一声,对不住地说,“兄弟对不住你,今儿太不巧了,拉了你出来,否则嫂子还能与你道个别。” 宴轻嗤了一声,“又不是不回来了,又什么好道别的。” 就算他在京城,她急着离京,也没时间跟他道别。 ------题外话------ 月票啊亲爱的们 第八十四章 折损(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骑快马走出京城两百里后,萧泽派出的东宫精卫便追了上来。 听到后面的动静,琉璃立马横剑护在凌画身前,“小姐,后面来了大批人,怕是东宫派来的人。” 凌画神色平静,转头对萧瑾说,“让我看看你那批人的实力?” 萧瑾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信号弹扬手飞上了上空。 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江北郡王府的暗卫看到信号弹,领头人打了手势,三百暗卫齐齐现身。 与此同时,后面的东宫精卫也来到了近前,看到凌画被琉璃护在身后,二话不说,亮出刀剑,围攻上前来。 凌画带来的人不上前,反而齐齐后退,将战场留给了江北郡王府的三百暗卫。 双方瞬间厮杀起来。 凌画观战了片刻,对萧瑾赞扬,“郡王爷这批人的确如你所说,很是得用,不错。” 东宫派来的精卫也有三百人,显然与萧瑾的人不相上下。 琉璃在一旁跃跃欲试,“小姐,我也想上去,东宫这次派出来这么多肥羊,不宰杀岂不是可惜?” 凌画同意,“行,让咱们的人也都上去吧!” 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以多欺少不君子那个说法。 琉璃得了话,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一招手,退在后方的人齐齐冲上前,与江北郡王府的人一起,对东宫的精卫围杀起来。 东宫的领头人一看势头不对,当即记起了萧泽的嘱咐,带着人撤退。 可是琉璃岂能允许他们轻易撤退,紧紧咬着不放,纠缠了半个时辰后,东宫的人虽然撤退了,但依旧折损了不少。 琉璃收了剑,对凌画邀功,“小姐,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凌画笑着点头,冷眼看着东宫精卫撤去,想着萧泽也该多受几次打击了,如今接二连三受打击,他怕是更慌了。 东宫的精卫回京,领头人跪在地上对萧泽请罪。 萧泽一看领头人身上都受了伤,就知道这一次怕是不太顺利,他沉着脸说,“怎么?还是奈何不了凌画吗?” 领头人道,“她手里有大批的暗卫,十分厉害,像是专门豢养的,与咱们东宫的暗卫不相上下。” “好一个凌画,他养这么多暗卫到底安的什么心?”萧泽大怒。 可是他即便怒,也不敢拿此事上折子去皇帝面前告状,毕竟,皇帝不允许他动凌画,所以,这些年他才暗中动手,却没想到她将人都给了萧枕后,还能拿得出来人,又让他东宫的精卫无功而返。 他问,“折损多少?” 领头人垂下头,“折损了五十二人。” 萧泽深吸一口气,“本宫不是再三嘱咐你,一看事情不对,便立即撤退吗?” 领头人道,“卑职看情形不对,的确立即撤退了,但对方缠着纠缠,这些人没能撤走。” 萧泽攥紧拳,“凌家财大气粗,凌画养人不惜千万金,她扶持的人是萧枕,若是这样下去,那么本宫还有何赢面?” 领头人不敢接话。 萧泽摆手,“你下去吧!” 他对外喊,“让姜浩来。” 领头人退了下去,姜浩很快来了萧泽的书房,见萧泽一脸难看,便知道此次又折损了人,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对萧泽拱手,“太子殿下。” 萧泽一脸沉重,“杀不了凌画,你还有什么法子?” 姜浩思索,“让下臣想想。” 萧泽点头。 他自己也得好好想想。 过了片刻后,姜浩道,“殿下,您不如偷偷出宫,去见见温家长公子。” 萧泽看着他,“温行之?” “对。”姜浩道,“殿下您一直被关在东宫闭门思过,行事束手束脚,您被关了这么久,朝臣们多有动摇,如今二殿下又被陛下重用,去了衡川郡赈灾,朝臣们都对二殿下多了十分关注,如今您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既然温家长公子给您传了衡川郡出事儿的消息,说明他还是要扶持您的。” 萧泽咬牙,“温行之与温启良不同,这几年,他把控着温家最要紧的命脉,不曾如温启良一般支持本宫,上次虽然让人来传信,但对本宫也不见敬重,如今本宫找他,他会相助吗?” “只要殿下诚心,给与厚许,温行之兴许就答应了,如今是关键时候,即便不成,殿下也要试试。”姜浩劝说,“咱们的人奈何不了凌画,温启良的人已派去对付二殿下了,不如趁此机会双管齐下,若是温行之能出手,又何愁让凌画继续蹦跶?” 萧泽觉得有道理,点头,“你联系温行之,让人给他传话,就说本宫想见他,他若是不愿意来东宫,本宫便出东宫去温宅寻他一见。” 姜浩颔首,“下臣这就去。” 于是,当日晚,温行之便收到了东宫的传话。 他站在窗前,一脸淡漠,对来传话的人问,“回话给太子殿下,我不会帮他杀凌画的,让他有这个功夫见我,不如想法子尽快让陛下放他出东宫,若是他敢偷偷来见我,我就一本折子递到陛下的面前揭发他不尊圣上,私出东宫。” 这话说出口,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东宫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出了温宅。 东宫的人回到东宫,禀告萧泽后,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温行之与温启良虽然是父子,但两个人的性情脾气秉性可谓是天差地别,温启良是处处捧着太子,唯太子之命是从,而温行之则是半点儿面子也不该给太子殿下,连太子想见他,也给推了,拒而不见。 萧泽气了个人仰马翻,“好一个温行之,他到底是不是温家的人?” 他老子都相助他,整个后梁都知道温家是绑在他这一根绳上了,偏偏温行之不将他看在眼里,他凭什么?他有多大的本事,如此藐视他? 姜浩看着气的失去冷静的萧泽,立即说,“太子殿下息怒。” “你让本宫怎么息怒?”萧泽气的恨不得撕了温行之,没见到他的人,就觉得他如此可恨。 姜浩冷静道,“温家长公子一定有真才实学,才会如此目无下尘,恃才傲物,他既然不想见殿下,那便罢了,我们再另想法子吧!” “你听听他说的话,他何止是不想见我,是猜出我要他杀凌画,他不同意。”萧泽在书房内来回走,不敢置信,“她为什么不杀凌画?他一个温家人,与凌画有什么交情不成?” 姜浩犹豫了一下说,“据说半个月前,温家的长公子前往烟云坊吃饭,巧遇了在烟云坊盘账的凌小姐,二人曾一起在天字一号房用了一顿饭,功夫不短。” 萧泽猛地盯住姜浩,“你怎么不早说?”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姜浩道,“据说二人似乎不欢而散,下臣怕殿下心焦多心难以安寝,便瞒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见萧泽脸色难看至极,又补充,“当日宴小侯爷也去了烟云坊。” 萧泽气不顺,“温行之竟然与凌画同桌坐在一起吃饭?难道他投靠了凌画?” 姜浩摇头,“不像。” “他们都说了什么?”萧泽问。 姜浩摇头,“烟云坊是凌小姐的地盘,具体说了什么,打听不出来,但是……” 他看着萧泽,“当日在温家长公子见凌小姐之前,温家二小姐也在烟云坊用的饭菜,不知是否与凌小姐可有打过照面?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萧泽眼睛一亮,温夕柔是他要娶的太子妃,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人,总比温行之要靠谱多了吧?他立即说,“你让人联系温夕柔,问问她,温行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他用哄女人的那一套又交待一旁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你去本宫的私库里挑些上好的珠宝首饰,让人送去给温二小姐。” 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的。 小太监应是,立即去了。 姜浩也觉得可行,所以,当小太监挑选出一下子上好的珠宝首饰出来,他看了一眼,说了句“礼够重了。”,便让人送去了温宅给温夕柔。 第八十五章 厚礼(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自然不知道温夕柔并不想嫁给他,她想嫁的人恰恰是萧泽目前最想杀的萧枕。 所以,萧泽十分笃定,没有女人会不爱他,会不想嫁给他,就如温夕瑶,那么毒辣不容人的女人,被他冤枉了,被从太子妃贬为侍妾了,还死活不想离开东宫。 他觉得,温夕柔那么柔软的性子,应该是个绵软的人,她在温家不受温夫人宠,应该养成了自卑的性格,面对他用厚礼讨好,一定会觉得她还没嫁进东宫,就得到了他的重视,自然会替他打听清楚温行之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他十分安心地等着温宅传回来的消息。 东宫的人很快就进了温宅,温行之得到消息后,面无表情地说,“不必拦着。” 他二妹妹连东宫都不想嫁,岂会有帮萧泽之心? 东宫的人于是很顺利地进了温夕柔的院子里,捧着一匣子珠宝首饰,言明是太子殿下送来给温二小姐的。 温夕柔正捧着宫规在学,闻言木木地抬起头,看向门外,当看到东宫来的人以及手里捧着的东西,她瞳孔缩了一下,沉默着。 玲儿站在一旁,想着太子殿下怎么突然给小姐送来珠宝首饰了?太子殿下在东宫闭门思过,竟然还有这个闲心? 温夕柔则想的更多,一下子想到了太子萧泽怕是对她有所求,所以,如今赐婚的事儿只不过与父亲口头说定,没上折子没请婚没得陛下圣旨赐婚八字刚有一撇,便急急地送东西来给她,实在是过于急迫了些。 萧泽是十分迫切想娶她的人吗?他怕是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忘记了。 当年他与温夕瑶订下婚事儿去温家,温夕瑶防她防的紧,而身为太子殿下的他,正受陛下宠,不曾受过什么打击,若硬要说一桩,那就是当年太子太傅陷害凌家的江南漕运案了。 温夕瑶得母亲宠爱,又是温家的嫡长女,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萧泽见了温夕瑶,自然是满意的,眼里也不曾看到只露过一次面的不受宠的她,何谈惦记? 所以,萧泽既不是惦记她急迫的想娶,他东宫又不缺女人,那么,如今急急送厚礼来讨好她,也就只有求她办事儿这一桩了。 温夕柔沉默的久,外面等的人心里有些没底,想着太子殿下不会被温家这兄妹两人都给拒绝了吧?屋里的这位可是未来东宫的太子妃。 他正想着,里屋的温夕柔温柔地开口,“玲儿,去将太子殿下送的东西接过来。” 玲儿看了温夕柔一眼,应是,走出去接了东西抱回屋。 东宫的来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玲儿将珠宝匣子放在了温夕柔面前的桌子上,温夕柔示意她将匣子打开,玲儿打开匣子后,里面的珠宝露出来,的确是上好的难得一见的珠宝,里面装了两套,整整齐齐地摆着,珠光宝气,一片生辉。 温夕柔只瞅了一眼,便木然地撇开视线,对外温柔地问,“太子殿下有什么话?” 东宫的来人隔着珠帘,看不清温夕柔的样貌,只垂首回道,“回温二小姐,太子殿下想知道温家长公子是什么意思?” 温夕柔木木地扬眉,嘴里吐出的声音依旧温柔,“哥哥做了什么?让太子殿下绕过哥哥,来找我询问?” 东宫的人摇头,“殿下没交待,只说,问问二小姐,温家长公子为何不扶持东宫?” 温夕柔笑了一下,温柔地回,“哥哥性子淡漠,天性凉薄冷清,与我兄妹也不亲,我还真不知道哥哥想什么,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东宫的人闻言试探地问,“二小姐与长公子是一家人,总该知晓一二。” 珠宝首饰送了,他总不能这么一句话回去打发太子殿下。 温夕柔似乎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哥哥的脾气秉性不同于父亲,大概是太子殿下的行事,让哥哥不太喜欢吧!哥哥对于自己看得顺眼的人与事儿,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对于自己看的不顺眼的,不找麻烦已是不错了。” 东宫的人心下一紧,想着太子殿下大约就是那个让温家长公子不顺眼的人。 温夕柔又说,“若是太子殿下想得到哥哥的扶持,大概需要改一改行事。” 她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太子殿下也无需担心,就算哥哥不扶持太子殿下,还有父亲扶持呢,毕竟父亲才是如今温家的一家之主,父亲全力支持太子殿下,哥哥身为温家人,早晚要继承温家,也躲不开太子殿下去。” 东宫的人得了这个话,算是实在了,立即道谢,“多谢二小姐。” 温夕柔温柔地说,“替我向太子殿下问好,就说太子殿下的礼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没有什么值钱的回礼,请太子殿下勿怪。” 东宫的人连忙说了两句好话,退出了温宅。 东宫的人离开后,温夕柔吩咐玲儿,“将这一匣子破东西收起来,什么时候手头紧张了,拿出去挡掉。” 玲儿应是,将那一匣子珠宝首饰收了起来。 来人回到东宫后,对萧泽禀告了温二小姐收了东西,并且回的话。萧泽听了,皱眉,“温行之不喜欢本宫的行事?” 他看向姜浩,“她什么意思?” 姜浩琢磨道,“难道是温家长公子虽然生于温家长于温家,但其实是个心慈心善的人?” 萧泽面色一沉,“他的意思是,本宫太狠了?不善了?” 姜浩叹了口气,“殿下当年是被太子太傅所累,后来一直找补,才到了这个地步,大约给了温家长公子这个错觉。” 提起太子太傅,萧泽没了话,也沉默了片刻,“是本宫年少无知,听信了太傅。” 若不是他年少无知,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将自己弄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 姜浩道,“过去的事儿,殿下就不必自责了,还是要向未来看。如今温二小姐既然给出了殿下这个理由,殿下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温行之对你行事改观。” 萧泽道,“她不是说了吗?温启良才是温家的一家之主,温行之是温家人,早晚要继承温家,他不帮本宫,帮谁?如今大约是端着呢,本宫难道要学刘备三顾茅庐?” 姜浩摇头,“温二小姐虽然言之有理,但也不十分确切,温行之虽然是一家之主,到底是明面上的,背地里,温家早已是温行之说了算了,温家族中的人都听温行之的,若是真计较起来,温启良说话不如温行之管用。温二小姐身居内宅,女儿家不懂这些罢了,都是以父亲为天。” 萧泽点头,对那派去温家的人问,“你可见到了温二小姐面容?” 那人摇头,“卑职未曾见到,温二小姐一直在里屋与卑职说话,卑职听温二小姐声音,如传言一般,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萧泽一笑,心情总算好了些,“是个温柔的人就行。” 他还是比较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 姜浩看着萧泽,想了想说,“既然杀不了凌画,殿下再忍忍吧,等温启良那边的动静,既然温行之没拦着温启良杀二殿下,就不必担心他投靠别人。” 萧泽觉得有理,“都过去这么久了,温启良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奈何得了萧枕?” 姜浩算算日子,摇头,“衡川郡路远,二殿下身边有人护卫,没那么容易,不过二殿下也没那么快回京,去衡川郡赈灾,少说也要几个月,殿下不必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萧泽点头,“本宫近来是心急了些。” 姜浩道,“宫里传出消息,如嫔和丽嫔去找陛下哭诉了,被陛下给驳斥了回去,但是陛下还是给四皇子和五皇子加派了护卫。” 萧泽烦躁,“不如都杀了。” 姜浩摇头,“殿下不可,万万不可惹得陛下再次震怒,陛下不昏聩,如今既然确定二殿下才是最大的威胁了,殿下您不可再动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乳臭未干的小儿,本宫本也没放在眼里,警告他们一番罢了。”萧泽重新坐回椅子上,“希望温启良尽快有好消息传来。” 第八十六章 分析(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启良也在等着温家暗卫传回消息,他与萧泽一样,都觉得杀萧枕十分有必要,就算杀不了,也得将之废了,让他没有资格争位。所以,他将自己手里的全部人手几乎都派了出去。 一连二十余日,都没有暗卫传回消息,温启良也坐不住了。 他正打算派人再去衡川郡,暗卫终于传回了消息,说虽然没将萧枕亲自杀了,但是将萧枕逼入了障毒林,如今温家的暗卫在找,萧枕带的人也在找,双方目前都没有找到萧枕,就看谁先找到萧枕了。 不过,那一片障毒林里的障毒十分厉害,二殿下被逼入障毒林,就算活着被找到,怕也毒坏了身体,诚如当年的端敬候一般,就是吸入了障毒,才使得身子骨废了,再上不了战场,没用几年,人就去了。 温启良收到消息后大喜过望,连忙书信一封传入京城给萧泽。 没几日后,萧泽便收到了消息,同样大喜过望,“温启良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姜浩也很高兴,“二殿下闯入了障毒林,已经十多日,哪怕没找到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有命活着出来,人也废了,的确是一件喜事儿。” 他看着萧泽,“殿下这回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不错,本宫有多日没能睡安稳觉了。”萧泽长舒一口气,冷哼,“萧枕装了多年又有什么用?父皇重用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用到连自保都做不到。” 姜浩道,“殿下得想法子,让陛下尽快放您出去听政才行,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 萧泽无奈,“本宫也想早些出去,本宫早晚一封请安折子,可是父皇无动于衷,怕是还在生本宫的气,本宫见不到父皇的面,能有什么法子?” 姜浩也没法子可想,当初陈桥岳的事儿弄的太大了,让他也不敢再给殿下出主意轻举妄动,以免适得其反。 萧泽道,“要不让人上折子?让父皇放我出去?” 姜浩想了想,摇头,“殿下再忍忍吧!若是让多人上折子,陛下怕是会觉得是您授意朝臣向陛下施压,陛下怕是更不悦了。” 萧泽也知道这个法子是下下策,“罢了,反正萧枕如今进了障毒林失踪了,其余人不足为惧,本宫等得起。” 姜浩也是这个意思,“殿下要稳住,只要先把衡川郡的事情揭过去,一切都好办。” 萧泽点头,衡川郡的事儿的确是他的一大把柄,必须要抹除干净。 凌画骑一日快马,又坐一日车,再骑一日快马,再坐一日车,如此这么换着乘坐,日夜赶路,七日后,才绕到江南漕运来到了那一片障毒林。 萧瑾早已累废了,两股都磨出了血,颇有些后悔跟着来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个苦,他看着凌画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由得佩服起来,果然能掌管江南漕运,与东宫作对的女人名不虚传,他一个男人都累废了,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竟然还能走得了路。 细雨对凌画请罪,单膝跪在地上,惭愧道,“主子恕罪,是属下没照看好二殿下。” 凌画抬手让他起来,“温启良动用了他手里的所有暗卫,你还没与望书等人汇和,不是对手不奇怪。” 她也没料到,温启良的动作有这么快,而萧枕在中途显然耽搁了。 她问,“二殿下为何耽搁了行程?” 细雨道,“途经庆元县,当地官府不放粮,难民们饿极抢了粮仓,与官府发生了冲突,死伤了不少百姓,二殿下耽搁了两日。” 凌画可以理解,即便是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见而不管。 她问,“户部尚书赵江呢?” 细雨回道,“二殿下失踪后,赵尚书吓坏了,要立即上折子禀告陛下,被属下拦住了,让人先护送赵尚书去衡川郡了。” 凌画点头,看细雨一脸疲惫,身上的伤还没养好,找萧枕这些时日,已恶化了,若是不尽快救治,恐怕武功都得废一半,“你先带着人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属下还能挺得住。”细雨摇头。 凌画板起脸,“听话。” 细雨立即改口应了一声是,带着人下去找地方休息了。 凌画沿着障毒林外走了一圈,对琉璃说,“把这一片的地势图拿来。” 琉璃连忙找出这一片障毒林的地势图,递给凌画,凌画伸手接过,蹲在地上,在地面上铺开地势图,一寸寸沿着障毒林一边看一边分析。 琉璃也跟着她蹲下身,在一旁看着。 萧瑾好奇,从马车上挣扎地下来,也蹲在凌画的右手边,看这张地势图,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但见凌画看的认真,目光所及之处,似乎一寸寸在地图上搜寻萧枕的身影,他惊奇地问,“你用眼睛,看着这地势图,能把二殿下找出来?” “说不定能。” 凌画是站在萧枕的角度分析,想着若她是萧枕,她进入了障毒林后,知道障毒林不能久待,就算身上带着避毒的药丸,也挺不了多少时候,一定得尽快出去,那么,她会从哪里出去? 冷月与细雨一样,都是经过特殊训练,障毒林能困住别人,却困不住他们,所以,有冷月带路的情况下,他们应该只是经过障毒林,避去了别处。 他们会走哪里? 萧枕的目标是衡川郡,所以,他应该不会背道而驰,应该是向衡川郡的方向走,然后,再在细雨打发了温家的暗卫后,再想法子与细雨联络。 至于至今为什么没与细雨联络,怕是又出了什么别的事儿? 凌画不确定萧枕是否凶多吉少,但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放弃他不找,当即指着两条线,对琉璃说,“在这里休息半日,半日后,细雨带着人从这条线往下搜下,我们走这条线搜查。” 琉璃一看,便懂了,“小姐的意思是,二殿下当初根本就没在障毒林停留?而是顺着这两条线的其中一条前往衡川郡了?” 凌画点头,“障毒林不适合停留太久,细雨带的人没有温家派出来的大批杀手数量多,萧枕留在障毒林解除不了最根本的危险,所以,他不会停留,应该由冷月护着,前往衡川郡方向走了。” 她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至今没有消息,那就要靠我们搜查了。” 琉璃叹气,“希望二殿下安然无恙。” 一旦二殿下出事儿,但不说小姐这十年付出辛苦扶持都打了水漂,就说感情上,小姐也受不了。哪怕不喜欢二殿下,也不希望他丢了命。何况,二殿下本有仁善之心,最适合坐那个位置不过了,比太子要强百倍。 萧瑾支着下巴,“进了障毒林,能自己那么快就出去?” “能。”凌画很肯定,“他身上带着避毒丹了,还有暗卫经过特殊训练,能很快就走出障毒林。” 萧瑾佩服,“好吧。” 他看着宴轻这一大片障毒林,少说有百里,当年端敬候就是平乱时进入了障毒林,吸入了障毒,后来出了障毒林后,没将障毒清除干净,落下了毒素,没几年就去了。 若不是端敬候府两位侯爷先后离去,如今的端敬候府,依旧是威名赫赫,哪里会被宴轻给败成这样?除了顶着一个端敬候府的牌匾外,什么都没了。 “二殿下手里有抵抗障毒的避毒丹?”萧瑾问。 这么好的东西,若是端敬候当年也有,岂不是就死不了了? “嗯。”凌画也想起了宴轻的父亲,端敬候若是活着,凭着曾大夫的医术,也许能清除毒素也说不定。 “你身上有没有?”萧瑾一副很想要的样子。 凌画伸手入怀,很大方地扔给他一瓶。 萧瑾都惊了,连忙伸手接过,难以置信,“这是避毒丹?” 他打开瓶塞看了一眼,足足有十颗。 凌画点头。 “你都给我?”萧瑾觉得凌画忒大方了,这可是能抵抗障毒的避毒丹,拿出去买,怕是一颗得千金了。 “你不是想要吗?我多带了,既然不进入障毒林,也没什么用。”凌画摆手,“你收起来了,就当这一趟的辛苦费了。” 萧瑾顿时心满意足,觉得这一趟来的值了,一点儿都不辛苦了。 第八十七章 苦差(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休息了半日后,细雨和他手下的人总算缓过来了几分。 细雨仔细地包扎了伤口,抹了上好的创伤药,不甘心地对凌画说,“主子,应该趁机将温启良派来的暗卫杀了,温启良派来的暗卫也一直在附近搜寻二殿下的下落。” 凌画道,“先找二殿下,温启良的那些人不急,总有跟他们算账的时候。”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萧枕。 细雨颔首,带着人沿着凌画指出的一条路搜查下去,凌画则带着琉璃、萧瑾等人,沿着另一条路向衡川郡方向搜查。 京中,皇帝在等着萧枕和户部尚书赵江赈灾的折子,算计着二人带着应该在早就到衡川郡了,赈灾的折子差不多也该来了。可是如今还没来。 皇帝又等着温启良打探的岭山的消息,虽然知道这个消息不急,但还是时刻惦记着。同时,又等着凌画的折子,凌画前往江南漕运走了也有半个月了,至今也没消息传来。 皇帝对赵公公叹气,“这一个个的,消息怎么这么慢?” 赵公公笑呵呵地说,“陛下别急,毕竟路途远。” 皇帝那日本来与凌画说想放萧泽出来,带在身边再教导一阵子,但出了如嫔和丽嫔以及四皇子、五皇子的事儿后,怀疑是萧泽所为,便将此事耽搁下了。 如今一晃半个月了。 他问,“太子如今可老实?” 赵公公点头,“没听东宫有什么动静,太子殿下据说一直在抄书看书。” 都快成佛了。 皇帝还算满意,但也没说放萧泽出来。 长宁宫内,太后念叨,“凌画一走已有半个多月了吧?” “十六天了。”孙嬷嬷记得清楚。 太后道,“还有二十日就中秋节了,还有一个月就大婚了,凌画也不知赶不赶得回来?可听说江南漕运那边的乱子平了没有?” 孙嬷嬷也不知道这个,摇头,“老奴向赵公公打听了,说凌小姐至今没有折子传回来,陛下也正等着消息呢。” 太后忧心,“江南漕运这一摊子,都三年了,陛下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能接替凌画的人。满朝文武啊,哀家看,都是吃干饭的。” 孙嬷嬷也跟着叹气,“凌小姐是能者多劳。” 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 太后有点儿坐不住,对她说,“你去端敬候府一趟,见见宴轻,看看他最近都干什么呢?凌画不在京城看着他,哀家真是不放心他,也顺便问问他,凌画可给他来信了?” 孙嬷嬷知道若是不走这一趟,太后一准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奴婢这就去。” 太后摆手,“快去,将宫里做的点心,给他带些去。” 孙嬷嬷应是,打发人去了御膳房,将宫里各式各样的点心都带了些,出宫去了端敬候府。 端敬候府内,宴轻正好在。 管家领着孙嬷嬷以及几个提着篮子的小太监来时,宴轻刚睡醒午觉,正躺在长椅上醒盹。 听到动静,宴轻转过头,看到了孙嬷嬷,又立马将头扭了回来,闭上了眼睛。 云落:“……” 小侯爷这是有多不待见孙嬷嬷。 孙嬷嬷也感慨,每次她来,小侯爷看到她都装作没看到,这些年她都习惯了。她带着人来到近前,给宴轻见礼,“小侯爷。” 宴轻装听不见。 孙嬷嬷笑着说,“奴婢知道您醒着。” 宴轻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孙嬷嬷直接自说自话,把来的目的一通气说了,“太后命奴婢来瞧瞧您这些日子可还好?可有乖?可是没生事儿?又命奴婢带了宫里的点心来给您,有几样都是您最爱吃的,还有,太后让奴婢问问,凌小姐可给您来信了?” 不知是凌画的名字管用,还是这最后一句话起了效用,宴轻睁开了眼睛,看着孙嬷嬷,“姑祖母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操心?我不都说了操心老的快吗?她那么爱美的人,如今不怕老的快了?” 孙嬷嬷笑,“太后娘娘也就担心小侯爷您一人,老不快的。” 宴轻哼了一声。 “您回答完奴婢的话,奴婢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立马走。”孙嬷嬷知道宴轻的性子,捡他爱听的说。 果然宴轻立即说,“我好的很,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喝再就是玩,能生什么事儿?姑祖母多虑了,让她少操些心。点心手下了,凌画没给我来信。” 他说完,摆手,“嬷嬷请吧!” 孙嬷嬷得了话,果然二话不说,留下了殿下,告退出了端敬候府。 管家送孙嬷嬷离开,一如既往的赔笑,“咱家小侯爷就是这个性子,以后太后娘娘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必嬷嬷亲自来一趟,派个小太监过来问问就是了。” 孙嬷嬷笑着摇头,“太后娘娘派谁来都不放心,怕小太监见不到小侯爷,也只有我亲自来,小侯爷只要在府里,才不躲我。” 管家想想也是,也无奈的笑了,“真是辛苦嬷嬷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小侯爷好,太后娘娘便好了,奴婢也就好了。”孙嬷嬷看着管家,压低声音,“凌小姐真没给小侯爷来信吗?都走了十六天了呢。” 管家摇头,“没有。大约是江南漕运太远,信还没到吧!或者是江南漕运的事情太棘手,凌小姐没抽出空写信。” 后面这个理由管家觉得站不住脚,再没空,写两句话的空应该也是有的。应该就是路途太远,信还没到。 孙嬷嬷也觉得是信在路上,“那我过几日再来。” 她解释,“太后担心凌小姐耽误了与小侯爷的大婚,一直惦记着凌小姐在江南漕运的进展,这还有二十日就中秋节了,一个月就大婚了,太后着急。你知道,太后每日都盼着凌小姐与小侯爷大婚,偏偏今年是多事之秋,江南漕运这个档口又出了事儿。” “可不是。”管家也着急,“希望凌小姐快些解决江南漕运的乱子,早些回来。” 否则,宫里的太后急,端敬候府急,凌家的三公子大约也急。 送走了孙嬷嬷,管家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小侯爷从程公子的庄子上住了几日回来,就不爱出府喝酒了,这些日子是真的乖乖待在府里的。每日逗逗凤头鹦鹉,遛遛汗血宝马,在葡萄架下纳凉,一晃就过了十多日了。 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宴轻问云落,“她走了多久了?” 云落与太后一样记得清楚,“主子走了十六天了。” 宴轻难得关心起江南漕运的事儿来,“江南漕运的乱子很棘手吗?” 云落想哪里是江南漕运的乱子棘手不棘手的事儿,而是二殿下失踪了的事儿,这对主子来说,可是大事儿。 那日主子离开后,他奉小侯爷之命回了凌家去见三公子,三公子自然与他说了实情,但是再三嘱咐,不得告诉小侯爷,所以,他也只能说是江南漕运除了乱子,有点棘手,只能主子亲自去。 所以,如今云落点头,“是很棘手。” 宴轻盯着云落,“她掌管江南漕运三年,已经将江南漕运打造的固若金汤,是什么样的乱子,使得她急匆匆去了江南漕运?” “是东宫太子早找的麻烦。”云落道。 反正,东宫太子的确趁机找了些麻烦,虽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儿,但也有人在摆平那些麻烦,只不过如今在江南漕运的人不是主子本人罢了,是一早就安排的替身。 这件事儿往太子身上推没毛病。 宴轻嘲笑,“萧泽那个头脑不清的,早晚把储君的位子作没了。至少你家主子干的是利国利民的事儿,而萧泽在干什么?与你家主子作对,就是在拖朝廷的后腿。陛下如今还将他关在府中闭门思过,真是该一直关着他。” 云落点头,“小侯爷说的对。” “她多忙的情况下,连一封奏折都没空送回京?”宴轻不想承认他是在等她的信。 云落看了宴轻一眼,意会地说,“主子忙的吃不上饭,睡不上觉的情况下。” 宴轻啧啧了一声,“这破苦差事儿。” 第八十八章 效仿(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当日晚,程初来了端敬候府,自宴轻从他的庄子上回来,一连多日,都在府里猫着,喊他喝酒也不出去了,说懒得喝,不止喝酒,连其余的玩耍,也不去了。 没了宴轻出去玩的京城纨绔圈,就像没了灵魂,程初玩着都觉得没劲。 这一日,程初忍不住,来端敬候府找宴轻,他就想看看,宴轻这些日子在府里猫着干什么呢。 他来后,见到宴轻如一只大懒猫一样,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怎么看都有一股子懒的掉渣的颓废样,像是全身都是懒筋。 见他来了,宴轻也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瞅了他一眼。 程初纳闷地看着他,“宴兄,你生病了?” 宴轻掀了掀眼皮,“你看我像生病了?” 不会说话。 程初更纳闷了,“我看你是不像生病了,但是这都多少天了,你都猫在府里干什么呢?也不跟兄弟们出去喝酒玩耍?” 宴轻言简意赅,“睡觉。” 程初:“……” 他天真地不信,“你天天睡?白天睡了晚上睡?” 宴轻“嗯”了一声。 程初无语,认真地打量宴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看你不是睡觉,是得了相思病吧?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嫂子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些日子嫂子离京去了江南漕运,宴轻就一反常态了。 宴轻坐起身给了他一脚,“滚!” 这一声底气十足,力气之大,哪里像是得了相思病的人? 程初没来得及躲开,实在是他这回看着宴轻懒洋洋的模样,不像是能随时给他一脚的人,如今实打实地挨了一脚,他抱着腿疼的龇牙咧嘴,“宴兄,你的脚劲儿也太大了吧?” 他莫不是戮倒他的痛处了? 宴轻一脸你该揍的神色,“让你胡说八道。” 他才没有得相思病。 程初揉着腿,心疼自己的衣裳,“这是我让锦绣坊新做的料子,一身花了我千两银子呢,我今天头一天穿。” 宴轻这才注意程初身上的新衣裳,他打量了一眼,挑眉,“你这衣裳的样式,怎么和我的那件月华彩很像?” 今儿没出门,他自然也没换外穿的靴子,穿的是软靴,踢他一脚自然也不会把衣裳踢坏,如今程初特意夸张的说他身上的衣裳,就是在他面前故意的。 程初嘿嘿一笑,得意地说,“就是仿着你那件衣裳做的啊。” 宴轻坐直身子,“谁让你模仿我那件衣裳了?” 程初一脸你别找我算账的神色,“宴兄,这可不怪我啊,自从那日你去凌家纳吉,身上穿着月华彩,骑着汗血宝马穿街而过,在礼部一众歪瓜裂枣里,真真是鹤立鸡群,风采独具,独一无二,不止兄弟们眼馋你身上的衣裳,就是京中各府邸的公子们,谁不眼馋?都以为是锦绣阁做的,跑去锦绣阁买,可是人家锦绣阁说了,宴小侯爷身上的衣裳,是他家主子亲手给做的,一件价值万金,就算有人买得起,月华彩的料子至今也只此一件,别无第二件。” 宴轻不知道这事儿,认真听着,“然后呢?那你这件衣裳是怎么来的?” 程初哎哎了两声,“跑去锦绣阁的人太多,好多人都说不在乎料子,就在乎能不能做出你那件月华彩的样式来,去的最多的人里,尤其属咱们纨绔兄弟,锦绣阁掌柜的不给别人面子,总不能不给咱们纨绔兄弟们的面子,于是,思量再三,答应了,这不,一件千金,我跑去做了一件,幸好我去的早,后面去晚了的,都排队到明年开春去了。” 宴轻:“……” 他第一时间想到,“锦绣阁是凌画的吧?” “是嫂子的啊,别人做都要一千一百金,咱们兄弟们有您的面子在,掌柜的卖咱们一千金。”程初得意,“宴兄,兄弟们跟着你混,果然好处多多。” 宴轻无语。 想着凌画的生财之道,不特别的绞尽脑汁,钱都往她口袋里主动送。 程初直乐,“宴兄,你没发现吗?自从有了嫂子给你亲手做的衣裳,你穿出去后,京中的风尚都因你而改啊,以后你穿什么,估计更会被人学什么,你得习惯。” 宴轻琢磨着,“是不是我该找她要带动风尚的银子?” 程初嘿嘿直乐,“嫂子与你大婚后就是一家了,还分什么彼此?你自己的银子都花不完呢。” 宴轻想想也是。 程初问,“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哪里知道?”宴轻也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程初啧啧,“据说这几日有朝臣在早朝上弹劾嫂子呢,说嫂子今年对江南漕运多有疏忽,没有以前尽责尽责了。我呸,那帮子吃干饭的老头子,就会上嘴皮子与下嘴皮子一碰,胡说八道,嫂子都快大婚了,还急急出京去处理江南漕运的事情,这叫不尽职尽责?哪像他们,如今还能做什么?就会胡说八道的弹劾人,屁事儿不干。” 宴轻看着程初,“你还关心朝中大事儿?” 程初不要脸地说,“我最近不是跟我爹抗争呢吗?让我爹把我的那份家业先给我,我自己打理。我爹目前还没松口,等他松口了,兄弟我就要自己赚银子了,什么银子好赚?那自然是朝廷的银子啊,朝廷有什么风向,不是得先摸个门清才好从中发现财路?” 宴轻刮目相看,“你行啊。” 看长的这副小白鼠的样子,真看不出来头脑这么大老虎。 程初无奈地说,“我这不是被逼的吗?若是让我爹这么扶持东宫下去,我还怎么高高兴兴吃喝玩乐?手里没银子的滋味这两个月兄弟我算是受够了,我爹不答应也得答应,他若是不答应,我就让我娘跟他和离。” 宴轻震惊了,“你还管父母和离的事儿?” 程初咳嗽一声,“我家的产业,能做成这样,有我娘一半的功劳,我娘有经商天赋,若不是妹妹进了东宫,我娘也舍不得把银子大把大把的送去东宫,那可都是她的辛苦钱,一连送了三年,也不看回本,若不是我妹妹因祸得福生了位分,我娘也不干了,如今我天天去我娘跟前卖惨,我娘到底心疼我,自然就帮着我跟我爹闹呗,我爹离不得我娘,我娘一说和离,我爹就怂了。” 宴轻佩服,“小看你了。” 程初得意地扬了扬眉。 大概家里有个混账的儿子,都自有自己的一套混账法子,让父母奈何不得,哪怕做纨绔,也只求他别惹事儿,就知足了。 程初又叹气,“哎,嫂子一个女子,着实不容易,早朝上,有人弹劾嫂子,都没人出来帮她说话,还是陛下听不下去,训斥了人。果然女子难立。” 宴轻挑眉,“没人帮她说话?” “是啊,一个都没有。”程初看着宴轻,“大概是嫂子这些年太厉害了,得罪了不少人,朝臣们都恨不得她赶紧卸任江南漕运的职务。” 宴轻轻嗤,“她卸任了,有人有本事顶上去吗?” “那没有吧。”程初也不相信有谁能有那个本事,又敬佩起来,“还是嫂子厉害,陛下慧眼如炬。” 宴轻不置可否。 程初也纳闷了,“许府尹与沈少卿也没吱声,还以为他们与嫂子的关系好呢,看起来也不尽然。” 宴轻瞥了程初一眼,“你哪里看出她与他们的关系好了?” 他怎么不知道? 程初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顿时福至心灵,“是兄弟说错了,口误,他们与嫂子也就是因为职务之便,比别人多打了些交道罢了,那两位都是明哲保身的人,自然不会掺和这种嫂子被弹劾的事儿。” 宴轻不与评判,“你今儿来找我干什么?” 程初立即打住刚才的话题,“来看看你都在府中闷着干什么啊?明儿兄弟们打算一起去玩游湖,我问问你去不去?顺着碧塘湖而下,游个百来里,可以赏两旁山上的花。碧塘湖的白鲢鱼,味美一绝,你若是去,带上你府上的厨子,咱们网些鱼,就在船上做着吃了。” 宴轻刚想说不去,但免得程初又胡说八道他得了相思病什么的,便点点头,“行。” 第八十九章 会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宴轻一大早站在衣柜前,盯着衣柜里的衣裳看了一会儿,从中拿出了那件月华彩穿在了身上。 他穿完 了,问云落,“游湖会不会把这件衣裳弄脏了?” 云落知道宴轻的心思,很是宝贝这件衣裳,既想穿出去,又怕弄坏了,认真地给出建议,“就算弄脏了也不怕,月华彩的料子虽然的确是紧缺,如今只有一匹,但是知道您喜欢,主子已让人继续生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第二匹也会有了,到时候等主子闲了,再给您做一件就是了。” 反正主子也说了,以后宴小侯爷的衣裳她不用绣娘,都自己做。 宴轻闻言顿时毫无负担地穿着出门了。 纨绔们已多日没见宴轻,如今见了他,都围着他有很多话要说。你一言我一语,十句话里,八句话不离凌画。 有人说,“听锦绣坊的掌柜的说,嫂子给宴兄你亲手做的这件月华彩,式样是嫂子自己亲手画的图案裁剪缝制的,从头到尾没假她人之手。嫂子也太厉害了吧!” 有人说,“这不单单是料子,你们看这金线,是上好的金丝绣线,这绣线可是很贵也少有。” 有人说,“还有这绣工,锦绣坊的绣娘也比不了。以前听说凌夫人对嫂子十分严厉,年少时,整日将其关在府中布置满满的课业,可见嫂子少时所学的东西都没荒废,想什么时候拾起来轻而易举? 就这一手绣活,拿出去都得让绣娘羞红了脸。” 有人问,“嫂子是不是会很多东西啊?我听我妹妹说? 嫂子年少时? 由凌夫人带着? 去长公主府赴宴,被长公主点名弹了一首古琴曲,赢得了满堂喝彩。那时嫂子好像才九岁。” 有人接过话? “还有一次? 凌夫人带着嫂子去乐平郡王府赴宴,郡王妃爱画,嫂子亲手画了一幅画给乐平郡王妃? 当日有书画大家秦乐天在场? 当场说? 嫂子的画? 妙笔神来? 空灵有意蕴? 真是好画。那一年嫂子好像十一。” 有人附和,“对对对,此后两年,凌夫人不知怎地,不爱赴宴了? 也不爱带着嫂子出门了? 后来京中以太常寺卿家的柳小姐为首? 渐渐有了才名? 把嫂子给忘了。” 有人感慨,“后来凌家遭难,嫂子若不是去敲登闻鼓? 震惊了整个京城,怕是都没多少人记得凌家幼女的名字。” 一人摇头,“不不不,你说错了,记得嫂子的人大有人在。就拿太子殿下来说,他当年可是……” 这人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住了嘴,差一点儿咬了舌头。 众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说。 那人连连摇头,死活不敢说了。 宴轻看过来,负手而立,“说啊。” 那人干巴巴地看着宴轻,“宴兄,没什么,大约是我记错了。” 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宴轻闲闲淡淡,“说,废话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只管说,说错了,也不怪你。” 那人见众人都看着他,宴轻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据说,凌夫人带着嫂子在长公主府赴宴那一日,太子殿下也去了,也听见了嫂子那一曲古琴曲,后来两年后,乐平郡王府的宴席,太子殿下也去了,也瞧见了嫂子的那一幅画。” 宴轻挑眉,“然后呢?” 那人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又小声地说,“据说,太子曾私下里对凌家求娶过嫂子,凌家以嫂子有婚约为由拒绝了,凌大人和凌夫人说什么都不退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太子殿下又去求了陛下,陛下据说私下也问过凌家,凌家也以嫂子有婚约为由给驳回了,说哪怕秦桓已无父无母了,但是他们不嫌弃,就认秦桓做女婿。敢驳太子的人有,敢驳陛下的人,这些年也就一个凌家,可见凌家当初真是没有攀附之心,否则安国公府哪里比得上东宫啊?” 宴轻似乎听的也很新鲜,“太子当初还有这个心?他才多大?那时候毛长齐了吗?” 众人齐齐汗颜,哪怕他们是纨绔,这话宴轻敢说,他们也不敢接啊,毕竟是太子。宴轻可以不敬,他们却不敢。 宴轻又问,“你继续说,后来呢?” 那人揉揉鼻子,用更小的声音说,“后来太子殿下对嫂子念念不忘,便默许了太子太傅陷害凌家,打的私心是在凌家倒台后,将嫂子一顶软轿抬进东宫,所以,才在凌家遭难时,在陛下面前提了王晋,陛下想起王晋有功,便没将嫂子下狱,也给凌家留了两个小的。” “这些你都听谁说的?”宴轻扬眉。 那人紧张地说,“我爹说的。” 宴轻上上下下看了这纨绔一眼,无声轻晒,“谢御史自诩清廉公正,大公无私,怎么当年没拿这个为由,弹劾太子?” 这人小声说,“我爹才不是真清廉公正,他看人下菜碟。当年的案子太大,牵扯的已太多,陛下明显保太子,只办了太子太傅,我爹就算知道这些,也不敢弹劾呗。” 宴轻:“……” 若是谢御史知道自己儿子背后这么给自己捅刀子,估计得气死。 宴轻被逗乐了,拍拍他肩膀,“行啊兄弟,你也是个人才,跟程兄有的一拼。” 同样卖老子不遗余力。 众纨绔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桩内情,纷纷听了个严实,顿时一个个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太子如今恨不得杀了凌画,当初还有那个求娶的心思?或者换句话说,可谓是费尽心机,倒头来,不止没娶了心上人,还得罪透了心上人,成了他最大的仇家。 有胆大的感慨,“秦桓那家伙,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初凌家父母对他可真是好啊,我若是有这样的岳父母,得供起来,他怎么就想不开,不想娶,要死要活,还要宴兄救呢。” 这话已说了多遍,被身边人感慨了多遍,都不新鲜了,但每一回说起,都纳闷,秦桓咋就想不开了?大概他的脑回路与别人不一样?就不喜欢人家对他好? 提起秦桓,程初看向宴轻,“宴兄,我可听说了,当日你去凌家纳征,秦桓还与凌云深凌云扬一起站在门口迎着你来呢。他如今也成了你舅兄了,据说还挺乐呵?在凌家过的很好?” 宴轻想起秦桓就糟心,“嗯,他好得很。” 那个糟心玩意儿,口口声声说盼着他与凌画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不过想起秦桓,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杏花村,改日得去杏花村会会杏花村的掌柜的,他总觉得,当日不太对劲,他是酒量差成那样的人吗?给他灌十坛,他也对蚂蚁生不出多少怜悯的心肠吧! 于是,当日,游湖后,宴轻没回府,直接自己去了杏花村。 杏花村的掌柜的一看宴轻又来了,这一回来的是他自己,他刚想冲上前去招呼,忽然想起,不,他不能。 这杏花村是主子的暗产,连宴小侯爷也不能知道的暗产,当初在杏花村内,他与琉璃一起做的手脚,往酒坛子里放了那株悯心草的事儿,就是死后带进棺材里,也不能说出一字半字。 于是,掌柜的躲去了后厨。 宴轻进来后,没扫见掌柜的人影,便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好巧不巧,正是凌画当初坐的位置,很是安静,又有遮挡。 小伙计过来点菜,宴轻随便点了几个菜,点了一壶酒,然后对小伙计说,“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伙计应是,连忙去了。 掌柜的一听宴轻喊他,他就心里发虚,他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功课,才觉得差不多了,笑呵呵地走了出去,来到宴轻面前,给他见礼,“小侯爷,您喊小人?” 宴轻指指面前的椅子,“坐。” 掌柜的笑着摇头,“小侯爷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他可不想坐在这里陪着宴轻喝酒谈天,万一一不小心说漏点儿什么,他这条命就呜呼哀哉了。 第九十章 陪聊(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着掌柜的,见他不坐,挑了挑眉。 掌柜的赔笑,小心翼翼,“小侯爷,您只管吩咐。” 宴轻盯着他,“你紧张什么?” 掌柜的:“……” 他没有! 他早先听小伙计说宴轻喊他时,他是有点儿紧张,但是来了宴轻面前见了宴轻后,他已经不紧张了。 可是,他这样一说,他又紧张了。 他看着宴轻,拿不准这位小侯爷找他的目的,只能说,“小侯爷,您找小的来,只管吩咐就是。” 宴轻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我的吩咐就是陪我聊天。” 掌柜的:“……” 看来今天他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人来救他,主子早已出京了,琉璃姑娘也跟去了,云落公子虽跟着宴小侯爷来了,但是没进来,在外面门口喝茶呢,连看这里一眼都不曾。 他只能坐下。 宴轻推给他一盏茶,“杏花村有百年历史了吧?” 掌柜的点头,“一百一十一年历史了。” 宴轻看着他,“你家主子是谁?” 掌柜的心里“咯噔”一声,但哪怕这话吓死个人,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依旧镇定,“我家东家姓叶,不在京城。” “叶?” 掌柜的点头。 宴轻“呵”地一笑,“你家东家不姓叶,姓凌吧?” 掌柜的差点儿吓死,宴小侯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总不能这么一句话就不打自招? 那他也不用在杏花村干了二十几年了。从老主子在世时,他便是杏花村的掌柜,老主子去了后? 将杏花村交给了主子? 主子也没让人替换了他? 他还是掌柜的,他虽然是个内心戏比较多的老头,但关键时刻? 还是不掉链子? 能稳得住的。 于是,他呵呵一笑,“虽然这京城有一半是凌家的产业? 但咱们杏花村还真不是。咱们家的东家就是姓叶。” 他是个十分谨慎的掌柜的? 从宴轻独自一人踏进杏花村? 他就心慌之下就做好了应付他的心里准备? 宴小侯爷问主子是谁?这句话里显然就有坑? 除了凌家的人称呼小姐? 其余人不是称呼凌小姐就是称呼凌姑娘外,从栖云山到遍及各地的产业,都称呼一声主子。 宴小侯爷与主子相处这么久,又被主子带去了栖云山,应该是知道这个称呼的? 他怕是来诈他。若他真说了自己的主子这两个字? 也是掉坑里了。 宴轻“哦?”了一声? “那你说说? 既不是凌家的产业,有什么本事在京城立足一百一十年没被人给吞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回小侯爷? 咱们也是有后台的人。” “嗯?”宴轻挑眉,他就想知道这后台是谁。 京城的产业,但凡是存在了十几二十年往上的,鲜少没有后台的,没有后台的都被吞了。杏花村能屹立一百一十年,经过了三四代帝王更替,若说没有后台不可能,但这京城,就没有一个姓叶的。 掌柜的笑,“咱们杏花村,是皇家的关系,一百一十年前,高祖时,自小伺候高祖的陈公公为高祖挡了血灾身亡,唯一的弟弟没了依靠,高祖本来打算给其弟弟封个闲散的爵位将养一生,但其弟弟死活不要,说哥哥留下的酒庄子就能养活自己,他自己也会酿酒,可以谋生,他不想用哥哥的死来为自己谋富贵,于是,高祖皇帝就御赐了一块牌匾,亲笔题了杏花村三个大字,咱们杏花村一代代就这么传了下来,有高祖御赐的牌匾在,无人敢欺负,方可本本分分做营生,这么一做,没想到代代流传,就一百多年了。” 宴轻看着他,“既然陈公公姓陈,这杏花村的主子是他弟弟,应该姓陈才是。” 掌柜的摇头,“陈公公随父姓,我家东家随母性。” “你家东家为何不在京城?”宴轻又问。 “我家东家不喜欢在京城待着,喜欢南方气候温润,一年四季如春,便长久局于江南。老东家故去后,少东家也鲜少来京城,每年到了年关时,都是小的亲自去江南报账。” 宴轻啧啧,“你家东家不在京城坐镇经营,靠着高祖的御赐牌匾,便生存了一百一十年。” 掌柜的笑,“自然也有波折的时候,但多数时候,都是小波折,唯一有一次几十年前,出了一次大波折。杏花村险些关门,不过遇到了贵人,救了咱们杏花村,就存活了下来,不过小人那时候还年幼,二十年前才来了杏花村,对几十年前的事儿也不太清楚。” 宴轻点点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对他问,“你既是杏花村的掌柜的,酒量应该很好了?” 掌柜的勉勉强强地说,“小人以前酒量好,如今老了,不行喽,不敢喝太多了,身子骨受不住。” 宴轻给他倒了一盏酒,“那就少喝些,算我账上。” 掌柜的只能陪喝。 宴轻又围绕着杏花村与掌柜的闲聊起来,掌柜的只能谨慎地应付,不敢出丝毫差错。 就这样,二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月上中天,宴轻喝了大半坛,掌柜的喝了小半坛。 一直到一坛酒喝完 ,宴轻问了不少,掌柜的也说了不少,宴轻扔下一锭金子,出了杏花村。 掌柜的追上前,“小侯爷,您给的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这么一锭金子,可以来杏花村喝三顿酒了。 宴轻头也不回地摆手,“多了的酒钱是赏你的。” 掌柜的:“……” 宴小侯爷这是给他的陪聊费吗? 他拿着金子去了柜台,将那一锭金子单独锁了起来,然后,去了后厨,才掏出帕子抹额头上的汗。 后厨的大师傅看到他后直乐,“掌柜的,你额头上根本没有汗,擦来擦去做什么?” 掌柜的仍旧擦,“我心里直冒汗。” 额头上不冒汗,那不证明没有汗。 大师傅小声问,“小侯爷怎么找了你这么久?” “别提了,我怀疑小侯爷是来套我话的。”掌柜的提起这个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脏承受能力不行了,这若是年轻的时候,任皇帝来了,他都不带怕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不怕皇帝,但怕宴轻啊,谁叫宴轻是主子用悯心草算计到手的夫婿呢。 基于这个原因,他还参与了,见了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虚。也亏得主子心里强大,在宴小侯爷面前是半点儿也不心虚,就好像亏心事不是她做的似的。 不过也是,亏心事是他和琉璃一起做的,跟主子没关系,主子没亲自动手,那时只自顾自的跑到宴小侯爷和秦三公子身后看热闹去了。 大师傅嘿嘿直乐,“小侯爷这么久才想起来,就算有证据也早就没了,你怕成这样做什么啊?” 这位大师傅,是除了掌柜的和琉璃外唯一知情的,因为当时二人就在后厨操作的。 掌柜的唉声叹气,“人老了,就是不能做亏心事儿,这不一做,见了正主,就没底气吗?” 要他说啊,主子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宴小侯爷,换一个旁人,他也不至于这么心虚啊,当年宴小侯爷闹着要做纨绔,来杏花村喝酒,端敬候追着来了杏花村,宴小侯爷当时怎么跟端敬候说得?说他就做纨绔了,铁了心了,端敬候气的瞪眼,说你若是做纨绔,以后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天天一副酒鬼样,谁乐意嫁你?宴小侯爷直翻白眼,说女人有什么好?谁爱娶谁娶,他一辈子也不娶妻,把端敬候气了个人仰马翻。 往事历历在目,所以,主子算计嫁宴小侯爷,他能不心虚吗? 也亏得宴小侯爷不像当年了,死活要做纨绔,任端敬候府两位侯爷使尽法子都没能拉回他这一匹脱缰的马,如今虽然被主子算计,勉勉强强答应了,但看起来二人相处的很好,纳吉纳征之日,还亲自去了凌家,所以,今儿突然来了杏花村,他死活都不能给主子惹出麻烦,要惹麻烦,也不能在大婚前,否则主子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第九十一章 关系(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出了杏花村往回走,云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宴轻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笑了,回头问云落,“你见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说话滴水不漏的人吗?” 云落如实说,“见过。” 宴轻问,“见过的多吗?” 云落实在地点头,“不少。” 宴轻满意他的诚实,“我也见过不少。” 云落想,您从小聪明到大,不说出身端敬候府,有个显赫的身份,您师从的那两位文武师傅,就足够教您做人的了,只说您已做了四年多纨绔,京中的三教九流人物都打过交道,那自然什么人都见过了。 再换句话说,能识破主子的兵法和小心思,也是独一份了,一般人真做不到。 再还有,当初杏花村的事儿主子做的秘密,他没亲眼目睹参与,听琉璃提了一言半语,那一言半语,窥不到全貌,但也觉得天衣无缝,因为主子给给酒里下了悯心草,宴小侯爷和秦三公子便自主搭台唱了大戏,顺利的全然没有任何怀疑的点儿。 但即便这样,宴小侯爷还是在见到秦三公子后,盯着盘问了一番,如今又跑来了杏花村套话。 显然,他是对当初的事儿十分怀疑的,不相信自己能做出那样的事儿。 云落真不知道该夸他太聪明,还是无语他就不能心里糊涂一下? 宴轻继续往前又走了两步,漫不经心地对云落说,“杏花村的掌柜的,全程说话滴水不漏,不简单呐。这样的人,甘于委身杏花村,一待就是二十几年。是不是很奇怪?” 云落能说什么?原来掌柜的应付的太好,也是错,他只能道,“是吧?” 宴轻攸地一笑,又停住脚步,盯着云落,“你确定杏花村跟你家主子没关系吗?” 云落无奈极了,让他怎么说?若是他说确定,那将来某一日,主子翻车了,他是不是在小侯爷这里也黑脸了?若他说不确定,那岂不是直接告诉小侯爷,杏花村是主子的,这里有阴谋? 他聪明地压低声音说,“杏花村是岭山的。” 反正,主子与岭山的关系无人知道,而岭山也完全有这个实力,在京城安插几个暗桩,有些产业,本来也不奇怪。有朝一日就算小侯爷知道了,也不怪他没说实话,这杏花村本来就是岭山的,是后来传到了主子手里的。 宴轻一愣。 他是真的愣了,没想到,杏花村竟然是岭山的产业。 他看着云落,半晌才说,“怪不得掌柜的这般人才,甘于二十多年一直待在杏花村不施展。” 岭山在如今来说是个忌讳,但在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甚至更远,那可是提起来就让人尊崇的地方,太祖要与岭山王平坐天下,但岭山王不止拒绝了,还自愿选了岭山做封地,为后梁守死了东南边境,既是大义,也是恩义。 云落道,“岭山人才济济,杏花村掌柜的大约就适合待在杏花村才是他的施展。” 宴轻点头,“你这样说,还真是了。” 他转过身,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再不多言了。 云落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件事儿总算应付过去了吧? 他刚想到这,不料宴轻又问,“你家主子与岭山有关系吗?” 云落差点儿给跪了。 他就不该对宴小侯爷抱有希望,他这人就是个聪明至极的人,推背图都敢反复推演伤了慧根的人,还有什么是能瞒得住他的?他想着,若他真心想知道,主子怕是早晚要捂不住。 不过马当时,他跟掌柜的想的一样,他没跟主子大婚前,还是拼命死活捂着吧! 云落只能含糊地说,“主子与岭山是有些关系,但也不大。” 这话他也没说错,主子的外祖父早就出了岭山,只不过打断骨头连着筋,与岭山的血脉不可分割罢了,主子如今与岭山,说有关系,也有关系,说没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 虽然牵扯的繁杂,但其实也简单的很。 宴轻挑眉,“什么关系?才是不大的关系?” 云落心都提起来了,但不能让宴轻听出来他紧张,只如常地说,“可有可无的关系吧!” 宴轻好笑,“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关系吗?” “有吧?”云落快晕了。 宴轻回头瞥他,“你紧张什么?” 云落:“……” 谁受得住小侯爷这么盘查地问? 就问问,谁受得了? 他无奈了,压低声音说,“小侯爷,这里是大街上,虽然没人,但是万一隔墙有耳呢?您就这么大咧咧地跟属下说岭山,您不紧张,属下也紧张啊。” 他倒是没反驳宴轻说不紧张的话,他吸取了掌柜的教训,凡事过犹不及。 他这样一说,宴轻倒是想起了,近来早朝上对于岭山,有些讨论,基于绿林牵扯出来的,陛下十分敏感,朝臣们下了早朝后,背地里说说,也不敢明面讨论,怕踩到了不能踩的地方。 宴轻嗤了一声,“你家主子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云落默了默,“属下没有主子心里强大。” 哪怕都动用了岭山的苍云卫了,主子依旧在陛下面前滴水不漏,就跟岭山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明明是她处处在算计小侯爷,但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心,有时候还挺作,在小侯爷面前娇娇气气的拿捏小侯爷这拿捏小侯爷那的,他看的都惊的慌,而主子依旧面不改色。 宴轻被气笑了,“你挺行啊。” 有什么养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属下,这话说的,也一套套的。 云落谦虚,“属下比主子差远了。” 宴轻看着他,忽然心情很好了,也不盘问了,“行吧,等她回来,我自己问她。” 云落彻底放了心。 想着主子回来时,估计也到了大婚时了,凭着主子的本事,怎么也能应付过去,就算应付不过去,也能应付完大婚,只要大婚后,他觉得,小侯爷是再早一点儿知道,还是晚一点儿知道,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凌画此时并不知道宴轻已盘问过了秦桓,也不知道宴轻已找去了杏花村与掌柜的聊了一晚上,她此时正在赶路。 饶她相信,萧枕不会出事儿,但沿着障毒林往衡川郡走,一日一日的搜查过来,连犄角格拉都不放过,也没瞧见萧枕的半个影子,她心里也没了底。 正因为心里没底,又累又疲惫,以至于,她哪里还能想起给陛下上折子?哪里还能想起给宴轻去信? 所以,她一直没想起来。 琉璃也没想起来。 他们两人都没想起来,就更没有人会想起来了,如今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找萧枕上,包括萧瑾。 萧瑾也不希望萧枕出事儿,如今他也算是与东宫对着干上了,他的人都跟东宫打了一架了,让东宫折了不少人,如今不管东宫会不会利用吴易陷害他,他都是凌画这条绳上的人了。 他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跟着一路找。虽然不用他多费什么脑子,但是赶路也累。 一连又找了十多日,这一日,已来到了衡川郡,仍旧不见萧枕的影子。 衡川郡遍地都是受灾后的荒凉破败之感,地上的水还没干,有的地方甚至水囤积了一人深。 望书早已得到了萧枕半途出事失踪的消息,已带着人在衡川郡附近暗中查了多日,这一日,收到凌画已到的消息,前来见她。 这一见,吓了一跳,“主子,你的腿……” 凌画一瘸一拐,脸色是易容的药物都遮挡不住的疲惫,“没事儿,骑马受了伤,一直没机会养着。” 望书放了一半的心。 凌画问,“衡川郡可有二殿下的消息?” 望书摇头,“二殿下没有来衡川郡,没有他丝毫来过的踪迹。” 若是萧枕来衡川郡,一定会联络他,他是主子的人,间接也是二殿下能信任能用的人。没道理二殿下若真来了衡川郡,不联络他。 凌画心又沉了沉,“怕真是出大事儿了。” 望书问,“主子沿途找来,也没有二殿下的踪迹?若真是出大事儿,总要有个痕迹。” 细雨比凌画早来一步,也是一脸疲惫的菜色,在一旁说,“从二殿下失踪后,属下就带着人一直在找,无论是障毒林,还是与主子汇和后顺着主子吩咐的线沿途追下来,都没有二殿下的踪迹,按理说,不应该。” 凌画道,“大家找了这么久了,都累了,先休息一日。” 她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萧枕的失踪还有什么可能是她没想到查找的地方。 第九十二章 如期(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一连十日过去,皇帝没收到凌画上的折子,宴轻也没收到凌画的书信。 太后又忍不住,派了孙嬷嬷前来端敬候府问宴轻。 宴轻没好气地说,“她没来信。” 孙嬷嬷看着宴轻,“小侯爷就没去信问问?” 宴轻瞪眼,“她没来信,那就是连写信的功夫都没有,我去信问,她就有空看信了?” 孙嬷嬷闻言忧心地说,“江南漕运的乱子这么棘手得难解决吗?凌小姐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以往去江南漕运,每隔半个月,必给陛下上一封请安报平安顺利的折子,如今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儿,才连上折子的功夫都没有啊。” “这是陛下该操心的事儿,姑祖母是不是也太操心了?”宴轻懒洋洋的。 孙嬷嬷无奈,“太后娘娘是更操心您和凌小姐的婚事儿,若是凌小姐赶不回来,婚事儿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办了呗!” “那可不行。”孙嬷嬷是知道太后有多急,有多盼着宴轻和凌画大婚的,大婚的日子都是定好的,不办怎么行?那得推迟到什么时候?太后一定会着急上火急病了的。 宴轻无语了,“那她不回来,还能怎么办?” 宴轻就纳闷了,这老太太,又不是他娶媳妇儿,她急什么急?他孙子孙女一大堆,天天盯着他府里干什么? 就算姓宴,也是老一辈的嫁出去的姑奶奶了,操心的也太多了吧? 孙嬷嬷被宴轻问住了,她一个奴婢,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只能回宫去请示太后。 太后听闻凌画还没给宴轻来信,还真是着急了起来,“距离中秋节,还有十日,过了中秋节后,满打满算,也就还剩十日,江南漕运距离京城,日夜赶路,也要六七日,凌画都到这时候了还没消息,还能赶得回来大婚吗?” 孙嬷嬷也担心,“要不,派个人去江南漕运问问?” “只能派人去了。”太后吩咐孙嬷嬷,“你再去端敬候府一趟,就说让他派个人去江南漕运,依哀家看,派端阳去就好,或者是凌画给他的那个云落,总之,一定要打探清楚,江南漕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还能不能赶回来大婚?” 孙嬷嬷道,“若是不能呢?就得推迟大婚之期了吧?” “今年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再推迟的话,得明年了。”太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推迟,咬牙说,“若是她赶不回来,也照样大婚。” 孙嬷嬷都惊了,“凌小姐赶不回来,还怎么大婚?” “人赶不回来,也可以娶进门,自古以来,有兄代弟娶,也有弟代兄娶,也有新嫁娘替嫁的。”太后发了狠地说,“宴轻好不容易答应娶妻了,也很是上心,哀家可怕夜长梦多,如今不赶着日子大婚,再另择日子的话,就要再拖上大半年,谁知道拖个大半年的话会有什么变数,哀家岂不是得等烧焦了心肝?就是抬一顶空轿子,也得将大婚之礼给办了。” 孙嬷嬷震惊了,“太后娘娘,这、这……小侯爷能同意吗?” 替嫁是有,但不是这种替嫁,是替嫁进端敬候府,替嫁的人可就替一辈子了。与兄代弟娶和弟代兄娶都不同。 太后道,“就是知道他不同意找人替嫁,所以哀家才说了,抬一顶空轿子,也得从凌家抬进端敬候府去。” 孙嬷嬷心里打鼓,“您还是跟小侯爷商量商量吧!” 小侯爷不见得能同意啊!再说谁家娶妻,抬一顶空轿子的?也有点儿不像样吧?还有,三拜天地呢?谁跟小侯爷一起拜堂?总不能小侯爷自己拜吧? 太后坐不住了,“哀家亲自去一趟端敬候府,这就跟宴轻商量此事。” 孙嬷嬷拦了拦,“今儿奴婢已去了一次,刚刚回来,您再去,小侯爷怕是该烦了。” “哀家都有多久没见他了?他烦也得忍着。”太后对外吩咐,“备轿,哀家要出宫。” 太后一声命令下,孙嬷嬷也拦不住了,于是,长宁宫上下都忙了起来,半个时辰后,整个皇宫都闻到了风声。 皇帝知道太后急什么,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没拦着,“罢了,让太后去吧!她老人家也许久没出宫了,宴轻也许久没进宫了,她怕是早就想出宫去端敬候府了,派人护卫好了,不准出丝毫差池。” 赵公公应是,连忙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太后的车辇浩浩汤汤出了皇宫。 宴轻还在府中纳凉,听得府门口一声高喊“太后娘娘驾到”时,整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又听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后,他忽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向云落,一脸懵,“我没听错吧?老太太来了?” 云落看着宴轻的表情,很是想笑,“是,太后娘娘来了。” 也就只有宴小侯爷将太后娘娘称作老太太。 宴轻跳起来就想躲,“快去告诉管家,就说我不在府里。” 云落:“……” 宴轻疾步往后院走。 云落只能去找管家,但还没等云落走几步,迎面便瞧见了太后娘娘由一队宫女太监护着,款款而来,老太太脚步很快,云步如飞,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养尊处优的太后,身子骨看起来硬朗极了。 哪怕云落没见过太后,也能认出这一身气度雍容的人是太后娘娘。 他连忙退在了一旁。 太后已瞧见了宴轻,大喊,“小轻,你要躲去哪里?你给哀家站住!” 宴轻脚步一顿,整个人的后背都僵了。他缓慢地转过头,这才看到太后已经来了,老太太走这么远的路,都不带喘的,正一双眼睛瞪着他,还是如今年年初时候所见,没什么变化,有精神的很。 宴轻嘟囔,“怪不得这么能操心,原来是精力旺盛。” 太后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听到他嘟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气笑了,几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你说哀家什么,给哀家大点儿声。” 宴轻自然不会让太后揪到耳朵,腿脚利落地躲开,一脸欠揍样儿,“这端敬候府,什么时候比皇宫还让您出入随便了?” 人都进来了,门口还喊什么喊?端敬候府守门的看来该撵出去了,如此没用。 太后揪不到人,伸手指着他,“哀家出生在端敬候府时,你这个小崽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没胎可投四处做阿飘呢,如今哀家回娘家,还要让人通报?” 宴轻哼了一声,没了话。 老太太从来回端敬候府,就是这么一副霸道的教训人的样儿,明明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已不是端敬候府的水了,偏偏还非要把端敬候府当做自己家,一点儿也没有自己已是几十年皇家人的自觉。 他心里腹诽,面上也就表现了出来,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都是对太后的不待见。 太后知道宴轻是什么德行,若是真被他这副样子生气的话,早气死八百回了,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上上下下打量宴轻,露出满意的笑容,“嗯,你身上这身衣裳是不错,怪不得让京城里的小子们都纷纷效仿去做跟你一模一样的。” 宴轻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无情地说,“这是御衣局做的。” 还是以前太后让御衣局的人给他做的。 太后一愣,“不是凌画做的吗?” “他做的我今儿没穿。”宴轻没好气。 凌画统共给他做了三件衣裳,他也不能天天换那三件衣裳穿,今儿就是穿的以前的衣裳。 太后立即说,“那她给你做的衣裳呢?你怎么不穿?” 还别说,这小家伙大半年不见,如今长开了些,比上次见更俊俏了,怪不得凌画喜欢上,处处都依着他的性子行事。 宴轻自然不会说今儿不出门所以不穿出去显摆,只问,“您来做什么?若是想回来逛逛,如今已经看见了,赶紧回去吧!” 太后狠狠瞪了宴轻一眼,“哀家来,自然不是为了回来逛逛,自然是有正事要找你。” 宴轻头疼,“那快说。” 太后声音铿锵有力,“哀家决定,就算凌画赶不回来,到了大婚的日子,你也如期去凌家抬轿子大婚。” 宴轻闻言震惊了,“还可以这样?” 太后一本正经骗他,“自然可以!你没见识不懂,就听哀家的。” 第九十三章 定心丸(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虽然不懂大婚的流程,不懂人家是如何大婚的,没参加过别人的喜宴,但他不傻,没有新娘子仍旧继续大婚的事儿,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明摆着太后是在诓骗他。 他对着太后直翻白眼,“您真有见识,没新娘子,您都可以继续大婚,那没新郎官,也能大婚喽?” 所以,他不参加自己的大婚,也没什么事儿的吧? 太后:“……” 她一时噎住,看着宴轻,没了话。 这小东西不好糊弄,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明明长了一副不傻的脑子,却偏偏不走正道,真是愁死她了,如今娶个媳妇儿,也是千难万难。 她无奈地说,“那你说要怎样?” 没新娘子她觉得仍旧可以大婚,但没了新娘子又没有了新郎官,那是真没法大婚。宴轻这个东西,真撂挑子不干,她也逼迫不了。 宴轻很光棍地说,“她回来,大婚之期继续,她若是不回来……” 太后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宴轻,就怕他说出大婚取消,以后都不娶的话来。 宴轻顿了一下,无所谓地说,“那就推迟呗。” 太后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取消不娶了就行,她与宴轻好说好量,“若是推迟,今年就再没好日子了,要等到明年春天了,太迟了。” “那你总不能让我去抬一顶空轿子。”宴轻不高兴,“我娶的是空气吗?” 若是被太后压着娶一顶空轿子进门,不得被他的纨绔兄弟们笑死? 太后想想也是,看来宴轻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了,她只能咬牙说,“那你派人去江南漕运问问,凌画到底能不能赶回来?若是能赶回来,尽快赶回来。” 她看向一旁,“就那个谁,是叫云落吧?江南漕运你熟悉吧?你去!” 云落对太后拱了拱手,摇头,“主子当初把属下给了小侯爷差遣后,再三交代,一切以小侯爷的安危第一,无论是谁,都不可指使走属下,属下必须留在小侯爷身边时刻护卫小侯爷安危。” 这话拿到太后面前说,是有些大不敬的,过于强硬拒绝不给太后面子。 但太后听了心里却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好,凌画把你给小轻,是十分看重你,也是十分看重小轻,你时刻护卫小轻安危是对的,哀家刚刚要把你指使走,是哀家的不是,那你就别去了。” 云落垂首,“谢太后娘娘。” 太后看向宴轻,“那个让端阳去?” 宴轻都不同意,“谁都不去,她忙的很,您别派人去捣乱了。” 太后不高兴,“你们大婚是大事儿,派个人去问问她能不能及时回来,怎么能是捣乱?” 宴轻眉梢挑起,“那江南漕运还是国事儿呢?国事儿不比私事儿重?亏您还是太后,一国之母,就不能以大局为重?” 太后:“……” 她看着宴轻,半晌没说出话来,哑口无言。 宴轻摆手,“行了,您就别操心了,一把年纪了,累不累?您不就担心怕夜长梦多,我悔婚不娶了吗?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只要她不悔婚,我就不悔婚,成不成?她若是赶不回来,就推迟到明年春天,我一样娶。” 太后心里高兴,这正是她怕的地方,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她倒是宽了一半的心,“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您赶快回吧!”宴轻已不耐烦了。 太后知足,今儿能让他坐在这里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她已知足了,这还是沾了凌画的光,知道她是为了大婚的事儿来,没躲开,若是以往,就算她跑回来端敬候府找他,他也照样躲,就算她喊,他也不站住,直接跳墙躲出府去,最气人的时候她当年在端敬候府住了三天等着他,他三天没回府,她气的派人翻遍了京城,生生没翻出来他,后来她泄气了,前脚刚回宫,后脚他就回府了。 你说气不气人? 这个坏东西! “行,既然你这样说,哀家信你不是信口雌黄的人。”太后吃了一颗定心丸,站起身,还真不再废话叨叨,利落地走了。 她知道,若是不痛快走,再待在这儿碍宴轻的眼,她下次更别想见他好好说话了。 随着太后离开,浩浩汤汤一群人都一哄而去,端敬候府霎时就清净了。 宴轻心里也舒服了,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他又重新躺回葡萄架下,问云落,“你家主子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想让他抬一顶空轿子进门,这么荒唐的事儿她竟然也想的出来。 云落很诚实地说,“这不怪我家主子,是小侯爷您不娶妻的言论根深蒂固,让太后娘娘怕了。” “她怕个什么?” “怕您孤独终老。” 宴轻“嘁”了一声。 以前,他觉得孤独终老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抗拒娶一个女人进门,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想娶,但是如今阴差阳错,他喝了一顿酒坑了自己,凌画找上门后,虽然小骗子惯会哄人骗人,但他倒也没了强硬的抗拒。 甚至,他觉得,若是非要娶一个话,还是娶她最好。 毕竟,他这个未婚妻,就算是利诱他,都利诱到了他的心坎上,让他明知是利诱,却是拒绝不了。 太后没在端敬候府久留,很快就回了皇宫,前后没用一个时辰。 皇帝听闻后,对赵公公问,“太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宴轻那东西又躲了太后?” 赵公公摇头,知道皇帝会问,将提前从长宁宫打听回来的消息说给皇帝听,“宴小侯爷没躲,跟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之所以这么快回宫,是因为宴小侯爷答应了,哪怕推迟到明年开春,也不取消婚事儿,照样娶凌小姐,太后放心了,知道宴小侯爷不待见她叨叨,也就回来了。” 皇帝笑着摇头,“母后也的确是过于操心了。” 赵公公叹气,“也不怪太后娘娘操心,如今太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就只剩下小侯爷一人了。” 若说起来,端敬候府也是命运使然,几十年前,先皇还是太子时,以仁贤受百姓爱戴,但不得仁宗皇帝疼爱,仁宗皇帝晚年,宠罗贵妃,而罗贵妃生有三子,无一良善,那时争储真是血雨腥风,为了扶持先皇登基,端敬候府本也是大家大族,却最后折损最大,族人经受了一次灭顶之灾,最终,先皇成功登上帝位,但端敬候府就剩下嫡系这一支了。 后来,先皇聘当今太后为皇后,一是感念端敬候府一族血的付出,二是争储着实让他大受感触,于是,为太后空置六宫,生了陛下,以及长公主,本朝才没有步前朝后尘,顺利从先皇过度到当今陛下登基,十分太平。 但端敬候府代代都是痴情种,嫡系一脉更是,族人都没了后,子嗣愈发显得单薄,无论是侯爷,还是如今的小侯爷,都是一脉单传,若是宴小侯爷不娶妻生子,那可就绝后了。 太后姓宴,自古以来,哪个一国之母的后族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唯有端敬候府,太后的娘家,太后还在世呢,却已显出衰败相来。端敬候府老侯爷和侯爷都没了,只剩下宴小侯爷死活去做了纨绔。 太后能不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敬候府衰败下去?有了子嗣,就有了未来的希望不是?太后将来闭眼,也能含笑九泉。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这个凌画,走了这么久,如今一封折子也没送进京,这三年来还是从没有过的事儿。也不怪太后着急,朕也着急。” 只不过,他与太后着急的不一样,太后更着急宴轻,他是更着急江南漕运。 “江南漕运看来出的事儿不小,否则凌小姐不至于,以前都是铁定的时间必给您送来请安的折子。”赵公公知道皇帝近来也有些睡不好觉,宽慰,“兴许快有消息了。” 毕竟都这么久了。 皇帝也只能等着,江南漕运太远,就算现在派人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消息。 第九十四章 岭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休息了一日,让自己大脑放空,饱饱足足的睡了一觉后,整个人恢复了七八分的精神。 她睡醒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叫来望书,“苍云卫人呢?” 望书回话,“苍云卫的人正在找吴易的下落,在事发后,衡川郡的郡守吴易就失踪了,吴易提前埋藏了证据。苍云卫已与东宫的头部暗卫交了几次手,双方各有胜负。东宫的头部暗卫,的确有些厉害,当然岭山的苍云卫果然不愧是苍云卫。若只我带的那些咱们的人,不见得是东宫头部暗卫的对手,正因为有苍云卫在,我才能带着兄弟们暗中安排衡川郡的赈灾事宜顺利推进,但是没想到,二殿下被派来了衡川郡,如今还出了这等事儿,也失踪了。” “东宫的头部暗卫还没撤走吗?”凌画问。 望书摇头,“不曾撤走。” 凌画冷静地说,“也就是说,吴易也不相信东宫,自己藏起来了,苍云卫找不到,东宫也找不到吴易。” 望书点头,“幽州温家的人今日也到了衡川郡,就是害二殿下进入障毒林失踪的那一波人,显然,他们也不曾找到二殿下。” 凌画如今睡醒了歇够了,头脑十分清醒,“将后梁完整的地势图给我一份。” 望书转身去拿。 琉璃也睡饱了,她到底是练武的底子,恢复的十分之快,趁着望书去拿地势图的空隙,建议,“小姐,咱们有岭山的苍云卫,有咱们自己的人,还有江北郡王的人,不如趁机,将东宫的头部暗卫和温家的人一网打尽。打尽了再找人,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乱子可出了。免得被这些人盯着,就算找到了人,也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凌画摇头,“仓促之下,打尽不了,不止打尽不了,还会折损人手,对查找二殿下不利。” 凌画素来爱惜人手,她喜欢以最小的代价回报最大的利益,不喜欢去火力硬拼。就算拼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不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她自然不想这样做。 琉璃就是个好战的,多数时候,忍不住想动手,如今又被凌画压下,只能作罢,一时间恹恹的,“二殿下到底在哪里呢?总不会……” 真没命了吧? 这话她不敢说出来,不吉利。 凌画也不知道,睡醒了一觉后,她头脑冷静了,但也没什么思路。 望书拿来地势图,一共二十几张,是后梁各个州郡县的地势图,他放在地上,拼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后梁。 凌画蹲下身去看完整的后梁地势图,目光落在障毒林,从障毒林延伸到四面八方,排除最早先她以为的衡川郡,又开始做第二设想,第三设想…… 后来,她蹲的累了,干脆坐在了地上。 琉璃一看,立即拿了一个软垫给她垫在身下,让她坐在上面,自己也拿了一个,干脆陪着她一起,还有望书、细雨、和风等也一起围着坐下身。 凌画对着地势图足足分析了半日,才缓缓站起身。 琉璃也跟着看了半日,什么思路也没有,如今见凌画站起身,沉默不语,脸色十分难看,她问,“小姐,您有什么想法了吗?” 众人都看着凌画。 凌画揉揉腿,坐去了桌前的椅子上,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忽略了,障毒林的出口,除了通往衡川郡,还通往一个地方,那就是岭山,萧枕应该是被岭山给劫了。” “啊?”琉璃震惊。 望书等人也震惊,“岭山?” 琉璃问,“岭山为什么要劫二殿下?” 凌画笑了一声,有些冷,“还能是什么?岭山不是内斗呢吗?怕是有人逼我站队呢。” 琉璃:“……” 是了,岭山的确是在内斗,已内斗了多年了,近几年愈演愈烈,只等老岭山王一咽气,那么,就是血雨腥风了。 凌画冷笑,“我本不想参与岭山内斗,偏偏来惹我。” 琉璃也有点儿忍不了,快炸了,“我们累死累活找了多日,原来难道是岭山在拖我们后退吗?真是可恶。” 望书看着二人,“主子,那该怎么办?您要亲自前往岭山去要人吗?” 凌画抿唇,来了一句,“快中秋节了吧?” 琉璃一惊,立即转头问望书,“今日几号了?已经快到中秋节了吗?” 望书也想起了,主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中秋节后,他是记着日子的,“今日已是八月初八了,还有七日中秋节,中秋节十日后,是主子定好的大婚之期。也就是说,满打满算,还有十七日。” 琉璃算计了一番,看着凌画,有些急,“十七日的话,去岭山一趟,再回京,来不及了吧?” 岭山太远,从衡川郡走,也要两千里了,更别说去了救出二殿下后,再折返回京,得五千里之遥,日夜不休,最少也要二十五六日。十七日根本就不够。 凌画摇头,“不去。” “那二殿下……” 凌画自然是要救萧枕的,但也不见得亲自去才能救,她要岭山怎么将人带去的,怎么将人送回来,她对琉璃说,“我给岭山王去一封信。” 岭山王还没咽气呢,他的子孙就敢这样,是都拿他当死的吗?她就不信,她若是断了给岭山的供给,岭山拿什么养兵养马以及养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子孙。 望书提醒,“主子,您的信即便能送去岭山,就怕是也递不到岭山王手里。” 凌画冷笑,“王世子叶瑞,一定不希望我与岭山为敌,这些年,他虽然身为岭山王世子,明明有掌控的能力,但冷眼看着岭山争斗,打的什么算盘,我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想趁机清洗岭山的陈年污垢,拔除负荷,他可以冷眼看着人拿了二殿下而不出手,但我绝对不能让萧枕成为这个牺牲,岭山敢动萧枕,我就敢断岭山经济命脉,岭山的军队和人,都不要活好了。” 琉璃一掌拍在桌案上,“小姐说的对。” 她真是比凌画还气,这么些日子,不止累死累活,关键是为了找二殿下急死了,谁能想到岭山背后劫了人? 望书提了一句,“岭山有谁知道主子扶持的人是二殿下?” “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根都在岭山,我接手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产业势力也只有三年而来,虽然该斩断的斩断了不少,但也有许多没斩断的东西,他们顺着那些没斩断的脉络查到我暗中扶持萧枕也不奇怪。能在岭山王的眼皮子底下争斗的,都不是什么白菜,怕是那几个姓叶的都知道。” “主子给岭山王送的信,是打算先送到王世子手里?”望书问。 “嗯。”凌画点头,“岭山左右都会是叶瑞的,别人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跳腾而已,当年我去岭山时,见了那些人后,已看的分明,论本事,那些人不及叶瑞,虽然,叶瑞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但就冲这些年,与我暗中打交道用我特意拨出的那一大笔银子养岭山兵马的人是他,就没有别人的机会。岭山王世子,可不是从小吃素的长大的,在狼群虎群里长大,他岂能是小绵羊?” 琉璃有些生气,“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若明知道有人劫了二殿下,王世子屁都没吭一声。” “他怕是也想看看,我是否能想到是岭山动的手,或许,也想看看萧枕这个被我扶持了十年的人是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不会没有理由。”凌画提笔开始写信,“无论如何,他把人给我要出来,完好无损的还回来就是了,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他。” 琉璃发狠,“二殿下哪怕不少一根汗毛,大约也受到了惊吓,还有咱们都受到了惊吓,不能便宜岭山,也不能便宜王世子。” “自然。”凌画折腾这么久,自然也是一肚子气,说话间,下笔锋利,字字珠玑,力透纸背。 不多时,两封信写完,一封信是给岭山王世子叶瑞的,一封信是让叶瑞转交给岭山王的。 她将两封信用蜡封了,递给望书,“你带着人,骑最快的马亲自送去岭山,顺便等着接二殿下,我在这里查找吴易处理衡川郡的事儿,顺便等你的飞鹰传信,以十日为限。” 第九十五章 召回(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给自己留了七日赶路回京。 她千方百计辛苦算计到手的婚事儿,费尽心思计谋在宴轻面前刷了无数的好感度,总不能临门一脚了,废掉再重来,哪怕宴轻愿意推迟婚事儿等她,她还怕夜长梦多呢。 所以,累死也要爬回去。 望书领命,“属下这便出发,若是二殿下真在岭山,属下一定将二殿下平安带回来。” “他一定在岭山,你只管放心去,到了岭山后,不必多说什么,把信给叶瑞就是。”凌画吩咐,“叶瑞看了信,若是无动于衷,以后岭山,与我势不两立。” 望书点头,揣好书信,立即带了人出发了。 望书离开后,琉璃摩拳擦掌,“小姐,如今你该不会再拦着我了吧?” 凌画点头,“召集苍云卫来见我,我部署一番,有你动手的时候,到时候别把剑砍软了就行。” 琉璃顿时高兴了,“我满身的劲儿。” 她要把这些日子憋的气都发在用剑砍人上,不砍手软了,不罢休,就要东宫头部暗卫和幽州温家的人看看,他们反扑起来,是多厉害?免得东宫和幽州温家总以为可以任他们欺负。 萧泽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哪怕皇帝依旧没将他放出东宫,但他也心情很好,只要萧枕废了,他基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于他来说,哪怕杀不了凌画,但只要萧枕死,她也是断了前途,她若是转头去扶持四皇子五皇子那两个小东西,扶持谁,他就杀谁,早晚有一日,他也能杀了她。 这一日,他问姜浩,“凌画走了多久了?有二十多日了吧?” “一个月整了。”姜浩道。 萧泽啧啧,“原来她都离京这么久了,你说,江南漕运至今没什么消息传来,据说父皇那里也没收到凌画的折子,是不是她其实没去江南漕运,而是得到了萧枕失踪的消息,去障毒林找萧枕了?” 姜浩揣测说,“不无可能。” 虽然,东宫的人在江南漕运制造了乱子,但凭着凌画的本事,不该一个月也摆不平。若她真去了江南漕运,早有折子送进京了。 萧泽冷笑,“她可真是为了萧枕赴汤蹈火。” 他气不顺地说,“真该让人上折子弹劾她,或者,将她不在江南漕运的事情捅出去。让父皇看看,她信任的人,说是天子信臣,但实则是萧枕的走狗。” 姜浩摇头,“一,凌小姐是否真去了障毒林找二殿下,咱们没有证据,据咱们的人来报,凌小姐的确是在江南漕运处理乱子,咱们的人惹出来的乱子十分棘手,不过,如今下臣怀疑,江南漕运的那个凌小姐,怕是个幌子而已,真实的她其实没去江南漕运,而是去了障毒林,但我们拿不出证据,哪怕让人上折子,也是碍陛下的眼,前些日子上折子弹劾凌小姐的人,被陛下给降职严惩了,不能再这个时候去触陛下的眉头了。” 萧泽憋气,“难道就让她这么糊弄下去?” “二殿下失踪,凌小姐都去了一个月了,也没有将人找到,咱们的人也一直在找,二殿下怕是九死一生。”姜浩道,“殿下如今需要做的,还是要稳,您什么也不做,只等着衡川郡的消息就是了。有东宫的头部暗卫,还有幽州温家派去的人,一定能抹平衡川郡的事儿。” “吴易不是还没找到吗?”萧泽也有些烦心,“这个吴易,本宫都说保他家眷了,他竟然还不识相,自己藏了起来。明显不信任本宫。” “会找出人来的。”姜浩道,“咱们对姜浩更熟悉,顺着线挖也能将他掘地三尺挖出来。若是他被别人找到,咱们也不怕,截杀了就是了。” 萧泽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在外禀告,“太子殿下,温家长公子又派了人来。” 萧泽猛地看向门口。 姜浩也愣了一下,对萧泽说,“殿下,快请人来见。” 上一次,温行之派了人来,提醒了衡川郡发大水,这一次,温行之又派了人来,一定有大事儿。 萧泽点头,对外吩咐,“快请。” 他虽对温行之不满,但也只心里暗暗不满,但温行之主动派人来,他还是要以礼相待,郑重对待,不敢晾着人片刻,绝对不敢如对待温启良和温启良的人一般。 暗影走路无声,进了书房后,对萧泽拱了拱手,自报身份,“在下是我家公子身边的影卫暗影,见过太子殿下。” 萧泽连忙说,“不必多礼。” 暗影身体挺的笔直,哪怕见礼,也只是拱拱手,连弯腰都不曾,他看着萧泽,重复温行之的吩咐,“我家公子让在下来告知太子殿下一声,若是太子殿下不想折损全部的东宫头部暗卫,立马将衡川郡的人召回,否则,东宫的头部暗卫,怕是都会折在衡川郡。” 萧泽一惊,“本宫的东宫头部暗卫,怎么会都折在衡川郡?” “因为凌小姐如今在衡川郡,她只要抽出手,就会对东宫的头部暗卫出手,还有温家的人,我家公子已飞鹰传书送去衡川郡,我家老爷派去的温家暗卫,都已被我家公子召回了,若是太子殿下不想损失人马,立马飞鹰传书送去衡川郡将人召回,否则,有太子殿下后悔的。” 萧泽看着暗影,“大舅兄他竟然能够召回岳父的人马?” 暗影语气平静,“温家早就在我家公子的掌控中,公子若是不想让老爷做的事儿,一书调令,便能动用老爷手里的人马。” 萧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温行之厉害,但是没想到温行之如此厉害。温启良已到了如此没用的地步,亏他是老子竟然掌控不住儿子,也亏他前些日子还夸他竟然这么快就将萧枕弄去障毒林了,做事好,如今看来,不及温行之多矣。 萧泽不甘心,“那衡川郡的事儿呢?本宫的头部暗卫还没有找到吴易的下落,若是他抖出衡川郡的事儿,本宫岂不是完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暗影语出惊人,“吴易在我家公子的人手里,太子殿下放心就是,他如今已安全地待在幽州境地。” 萧泽:“……” 他没忍住,裂开嘴角,想大笑三声,但又怕暗影笑话,惊喜道,“吴易原来在大舅兄手里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吴易既然在幽州,那他就不怕了,幽州温家,一定不会让吴易将衡川郡的事儿捅出去的。温行之既然派人来通知他,那就是扶持他,哪怕态度不好,他也认了。 “所以,太子殿下尽快召回人吧!若是太子殿下不听话,那么,后果自负。”暗影觉得今日他已说了够多了,扔下一句话,不等萧泽再回话,他转身走了。 萧泽还想从暗影口中再知道些事情,奈何人不给面子,他只能打住话,看向一旁的姜浩,“你听见了没有?吴易在幽州,在温行之的手里。” 姜浩心里也很高兴,“下臣听到了。” 萧泽问,“你说,本宫要听温行之的话召回东宫的头部暗卫吗?” 姜浩斟酌片刻,肯定地点头,“温家长公子有如此本事,且来通知殿下,下臣觉得,殿下应该照办。哪怕温家长公子不见您,态度不好,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扶持殿下您,与凌画和二殿下作对,这就够了。” “你说的对!”萧枕心情又好了,立即走到桌前,提笔写信,“本宫这就飞鹰传书,让东宫的头部暗卫撤回来,既然吴易和他的证据已去了幽州,本宫的人还在衡川郡做什么?” 又杀不了凌画,他的人如今是一点儿也折不起了,他是傻了才不听温行之的。 姜浩点头,“用最快的飞鹰。” 萧泽刷刷提笔,写了召回的信函,以最快的飞鹰,传书送去了衡川郡。 三日后,东宫的头部暗卫得到消息,立即撤出了衡川郡。 凌画已筹备好,比她预计的还提前了一日筹备好,刚要下令动手时,得知了温家的暗卫与东宫的头部暗卫先后撤走了的消息,她还没发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第九十六章 对手(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不止如此,凌画还收到了温行之的一封信。 温行之的信很简短,是派人送到她手上的,信上只说,“吴易在我手里。” 凌画一时间被气笑了,攥着茶盏,险些砸到了地上,“好一个温行之。” 琉璃也惊了,“温行之的动作可真快。” 她看着凌画,“小姐,如今怎么办?” 凌画心里有火发不出,这三年来,第一次遇到了对手。 尽管这三年来,她与东宫作对,但知道陛下宠信太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她与东宫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争斗,但绝对不准许她动萧泽一根汗毛,所以,与东宫每次交手,她都未全然尽力,她一直都在等机会,等着萧泽自己作死,失了帝心,等着机会来临将萧泽一举扳倒,让陛下都保不住他的机会。 但这一次,萧枕被陛下推来了衡川郡,暴露在了萧泽面前,萧泽调了东宫的头部暗卫和温启良的人来衡川郡抹平所作所为甚至要杀了萧枕,所为数千里之遥,距离帝京远,她斩断东宫的这把最锋利的剑,也没什么不能做的,反正陛下不知道。 但没想到,她都筹备好了,温行之却横插一杠子,将人都撤走了,让她一拳打了个空。 她问,“送信来的人呢?” “已经被细雨扣住了。”琉璃心里也憋气,她的剑都磨好了。 “带来我见见。”凌画觉得,温行之大概不止有这么一句话想跟她说。 琉璃转身去了。 不多时,那名送信的人被押到了凌画面前,这人又瘦又小,其貌不扬,有些功夫,看起来也不高,但能被温行之派来送信,定也是个人物。 凌画摆摆手,细雨松开了扣着这人的手臂。 这人面不改色,没了束缚后,对凌画拱手,“凌小姐,在下春旺。” 凌画坐在桌前,摇着团扇,细细打量了这人两眼,淡笑,“温公子还有什么话带给我,你一并都说了。” 春旺露出敬佩,再度拱手,“果然不愧是凌小姐,我家公子说,凌小姐若是答应上次他提议的那一桩事儿,吴易他亲手奉上,还有吴易手中的证据,也全部都交给凌小姐。” 凌画看着他,没表态,问,“温公子人在京城,却能对千里之外的衡川郡了若指掌,真是厉害。” 春旺不露得意,“我家公子身在庐中,可知天下事。” “比如?” 春旺接着她的话,“比如,我家公子就知道,二殿下如今在岭山。” 凌画攸地一笑,心中的郁闷倒是散了大半,“行,这一局我输给你家公子输得不冤。” 是她轻敌了! 温行之给她下的战书后,大概就已做了准备了,也许萧枕出京后,萧泽派人追杀,让温启良的人动手的消息,就是他早一步透给岭山的,岭山有无数蠢蠢欲动的野心人,得到消息后,趁机劫了萧枕。 而她,在温行之下了战书后,做的第一件事儿,是日夜赶工绣了半个月的嫁衣,准备把手边的事情做好后,全力应付接下来温行之的麻烦,全然没想到温行之借助岭山之力,让她后院起火,以至于,芝麻西瓜一起丢了。 低估对手,输的心服口服。 凌画问,“若是我不答应,温公子不将吴易和证据给我,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春旺摇头,“公子如何,在下也不知。” 凌画摆手,“那就转告你家公子,我候着他下一步动作。” 春旺拱了拱手,“在下一定转达到。” 放春旺离开后,琉璃跺着脚说,“真想砍了这人。” “两军交战,还不伤来使呢,你砍了他,温行之也不缺乏得用之人。”凌画倒是没什么气了,冷静地说,“温行之在温家不声不响低调蛰伏多年,一招出手,真是又狠又稳又准。这才是温行之。” 温家的长公子,不出手则已,出手便一鸣惊人。 琉璃也佩服,“真是环环相扣,怕也是为了将小姐特意引来衡川郡,然后阻止您和小侯爷大婚,的确厉害。” 她就想不明白了,若是温行之因为是温家人,受家风影响,全力扶持东宫与小姐作对的就罢了,偏偏是那么一个有朝一日,真瞧上了小姐,小姐已嫁做人妇,他如今未雨绸缪,让小姐取消婚约的理由。 真是奇葩! 不过见识到了温夕柔,再见识温行之,对于温家人,她算是都长见识了。 凌画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叹气,“我怕是要亲自去岭山走一趟了。” 若是有温行之插手,哪怕她给岭山王与王世子叶瑞书信一封,又派了望书前去,怕是岭山也不会轻易放人的。 “二殿下在岭山暂时安全吧?要不,您先回京大婚后,再立马出京去岭山?”琉璃最是知道凌画为嫁宴轻,付出了多少,到了临门一脚了,若不是没有法子,她爬都会爬回去。 凌画摇头,“有温行之插手,岭山那帮疯子自觉有了后盾,怕是岭山王身体不好了,王世子叶瑞即便能掌控得住,但是若让他全力保萧枕,空有我的几句话和望书前去,怕是不够。” 她放下茶盏,无奈地说,“拿纸笔来吧,我给宴轻写信,推迟大婚,顺便给陛下上个折子。” 琉璃在一旁提醒,“若是推迟大婚,只有明年春天是好日子了。” 凌画点头,“是迟的太多,但又有什么法子?我即便不去岭山,温行之的人也会在半途拦我,不让我顺利回到京城,与其与他的人在半途耗费功夫,不如去岭山一趟,我怕去的迟了,还真见不到完好无损的萧枕了。” 她扶持萧枕,自然要他完完整整毫发无伤顺顺利利地登上帝位,不想他将来坐上帝位,正史上野史上有丝毫诟病,或者,隐忍了十年,倒头来,打了水漂,没了坐那个位置的资格。 她绝对不准许! 琉璃拿来纸笔铺好,小声说,“小侯爷将来若是知道您是因为二殿下而推迟婚约,怕是会三天吃不下饭。” 凌画提笔写信,“三天吃不下饭还好。” 琉璃看着她,“那恨不得掐死您呢?” 凌画眉眼染上笑意,“那他就是嫉妒萧枕了?喜欢上我了?否则,他不是不乐意大婚吗?我推迟大婚,郁闷想捶墙的人是我,他心里应该很轻松很高兴想喝酒庆祝吧?对他来说,早娶我进门,早娶的是麻烦,晚娶我进门,晚娶麻烦,也许他私心里觉得不娶才是好,是被我将住了军,才不得已娶我,如今推迟,他心里应该松了一口气才是。” 琉璃想想也对,“那太后那里,要不要去一封信?” “写吧!”凌画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太后了,“太后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我与宴轻大婚的日子,临到关头,我这边掉链子,她老人家这些天一定急坏了。” 琉璃托着下巴,看着凌画刷刷刷提笔写信,故意写出龙飞凤舞狂草飞扬时间紧迫的笔态来,心里直啧啧。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小姐这三年来,虽然日子过的腥风血雨,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顺利的,不过,也是因为,争储之斗一直都沉在水下,太子一直不知道二殿下有争储之心,所以,一直没浮到水面上来,如今,因为衡川郡,二殿下被退出来,彻底掩藏不住了,暴露给了太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浮到水面上来了。 以后,怕是才进入到真正的血雨腥风了。 凌画一连气写完了三封信,逐一署名,封好后,递给琉璃,“让人将这三封信,一起送去京城,记着从江南漕运发出,给陛下的那封,盖上江南漕运的章。” 琉璃点头,“小姐放心。” 当日,三封书信,从衡川郡先送去了江南漕运,凌画早已安排好的替身主事人收到信后,依照凌画的吩咐,盖了江南漕运的调度印章,又与宴轻和太后的书信一起,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第九十七章 折子(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给陛下、太后、宴轻三人送了三封信后,没立即启程前往岭山,而是收拾了一番,找去了户部尚书赵江赈灾下榻的府邸。 她打算见见赵江。 彼时,已是夜晚,赵江正忧心忡忡地坐在桌前。 二殿下萧枕已失踪了一个月二十日了,跟着二殿下一起的护卫细雨让他瞒着陛下,不得将此事捅出去,他见识了二殿下对上东宫那一日的血雨腥风,一路上又见识了二殿下的城府魄力,虽然开始时不是他自愿投靠二殿下,但一路走到障毒林之后,他已是心甘情愿投靠了。 因为,二殿下的确仁善,要比太子殿下仁善的多。 本来二殿下可以不必管沿途的事儿,只一心按照陛下的吩咐,直接到衡川郡就是了,偏偏看到遍地的饥荒难民,二殿下插手了,一路安顿百姓,行程缓慢了下来,以至于,到了障毒林时,因派出了部分人安顿百姓,导致人手减少了护卫,被大批的杀手趁机截杀,逼迫进入了障毒林,以至于失踪了。 他本以为,也就瞒个几日,待二殿下被找到,他也就不必瞒着了,没想到,这一瞒,就瞒了一个月二十日。 他到了衡川郡后,发现民间的善人已自发地在衡川郡赈灾,衡川郡虽然受灾最重,但反而比其他的州郡县的灾民要少,也没有曝尸荒野,更没有灾民暴乱的情况。 开始他也真以为是民间的善人,后来才发现,其实背后是有人推动的,而推动背后赈灾的人,是凌画的人,而凌画,是二殿下的人。 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些,也是凌画的人特意让他知道的。 早先,知道的秘密多,他还胆战心惊,如今知道的秘密多了,他反而踏实下来,唯一的担心是二殿下至今没有消息,会不会真的…… 他不敢想。 屋中安静,有人推开们,脚步清浅地走了进来。 赵江摇头,“今晚不喝浓茶了,不必沏了。” 来人一笑,“赵大人不喝浓茶,我来讨一杯淡茶,不知赵大人可欢迎。” 赵江一惊,猛地回身,进来的是一名女子,看面相有些陌生,但是声音他却不会认错。 他腾地站起来,看着她,“凌、凌画?” 凌画笑着点头,“是我,为了掩藏行踪,用了些江湖上的伎俩,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赵大人海涵了。” 赵江连连摇头,“不打紧,不打紧。” 他看着凌画,“你是为二殿下而来?二殿下可找到了?” 凌画点头,“找到了。” 赵江大喜,急声问,“二殿下可还好?可毫发无伤?” 凌画摇头,“尚不知是否毫发无伤,不过人是找到了。” 赵江又提起心,“敢问二殿下如今在哪里?” “在岭山。”凌画也不瞒他,既然赵江已是自己人,她也就没有瞒他的必要了,知道的越多的人,越谨慎,越小心,越忠心,尤其是赵江这样这些年生怕行差就错的天子信臣。 赵江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结巴了,“二、二殿下、怎么会去了岭山?” “被岭山的人劫去了。”凌画语气平静,如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平平常常,没什么波动。 赵江却直吸气,“那、那、岭山是要造反吗?” 凌画一笑,“岭山在内斗。” 赵江看着凌画,勉强定下心神,“岭山内斗,为何要劫二殿下?” “大概是因为我?逼我站队?”凌画倒是十分诚实,但在赵江听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我与岭山,有些渊源,或者说,是血缘。” 赵江:“……” 他急急地打住凌画的话,“凌小姐,你不会是来杀本官灭口的吧?” 否则干嘛从来了,一连气的直说这么吓人的话,她敢说,他不敢再听下去了。 凌画笑,“自然不是,赵大人如今不是成了二殿下的人了吗?既成了二殿下的人,便是自己人了,我对自己人向来诚实又大方。” 赵江十分无奈,但看着她的笑脸,到底是轻松了几分,只要不是来灭他的口就好,他还想多活几年的。 他试探地问,“凌小姐不是在说笑?你与岭山,怎么有渊源了?” 若是有血缘,陛下岂能查不出来? 凌画既然说了开头,便也不隐瞒,直说,“我外祖父出身岭山嫡系,只不过自小没养在岭山,被岭山抹平了他出身的痕迹,所以,陛下也查不到我与岭山的渊源。” 赵江震惊,“原来王老是出身岭山嫡系吗?” 后梁第一首富啊,原来是出身岭山嫡系,这么说,岭山没有反心了?否则,王晋怎么会将九成的身价都上交陛下了呢。 凌画点头。 赵江不解,将疑惑问了出来,“那王老的家财,都上交了国库,怎么没给岭山?” “自然是我外祖父自己觉得,除了血缘那么点儿关系外,他不是岭山人了,他是先皇一手扶持起来的,外祖父与先皇有知遇之恩,哪怕当今陛下与外祖父没什么深厚情谊,但为了后梁江山好,为了黎民百姓好,为了岭山好,他也不希望岭山拿他的银子,反了后梁江山。”凌画看着赵江,“太祖时,岭山王不要天下,后世子孙,何必废祖宗的规矩?更何况,陛下是个明君。” 陛下虽然擅制衡之道,但凌画得承认,他算是个明君,知人善用。最起码,若陛下不是明君,三年前的凌家,就得含冤而死,她也不会受重用支撑不起来。 赵江缓缓点头,感慨,“王老仁心。” 他看着凌画,“凌小姐不是即将大婚吗?你竟然来了此地,那你的大婚……” “推迟了。” 赵江点头,虽然不知道凌画与二殿下是何等深厚的内情交情,但就冲凌画的人这些日子全力为萧枕做事,便可窥见一斑。 自二殿下和他来衡川郡赈灾的消息传出后,那些背后做事的人,便都挪到了明面上,打上了二殿下的名义,就连二殿下失踪,也派了替身易容成二殿下的样子,每日出入,若不是他知道真的二殿下失踪了,怕是都能被糊弄过去。 真正的认识了萧枕和凌画的人行事后,他也算是对萧枕与凌画彻底的改观了。哪怕陛下不派二殿下不来衡川郡,二殿下背后所做的,也是利国利民的仁善之事。 太子从来做好事儿生怕百姓不知道不留名,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让人看到他的贤德而做,但是二殿下不同,能不要贤名的救百姓,不计功劳,默默做,若不是陛下派他来衡川郡,怕是连他都会以为,做好事儿的是当地的善人,灾情后迅速安顿百姓的人也是民间的组织和大善人,谁能想到背后竟然是二殿下? 也正因此,他更是敬服诚心投靠。 自古以来,良将难得,明主更难寻。 赵江看着凌画,“那二殿下既然被岭山劫走,可怎么救出来?凌小姐今日露面来找本官,可是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地方?或者是找本官商议的?” 总之,他明白,凌画找上门亲自见他,不会没有目的。 凌画感慨不愧是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人,对赵江如实说,“我会亲自去岭山一趟救二殿下出来,也的确是想赵大人做一件事情。” “你只管说。”赵江想好了,既然投靠,便要发挥他的作用,反正已上了一条船,总不能再保持中立了,他得全力扶持萧枕登基,将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萧枕登不上那个位置,他户部尚书府的整个下场都不会好。 凌画看着他,“劳烦赵大人给陛下上了一封折子,快马加鞭,一定要在中秋之日送到陛下的面前,告知陛下,二殿下遭遇刺杀,进了障毒林,失踪了。” 赵江一愣,“不是要瞒着陛下吗?” 凌画笑,“早先是要瞒着陛下,如今已找到了二殿下,自然不必瞒了。” 她说出自己的算计,“陛下每年的中秋之日,都与太子殿下一起过中秋,今年怕是忍不住会在中秋之日将太子殿下解禁放出来,但我还不想太子殿下解禁,还是希望他再关的久一点儿,所以,你这封折子一定要送的及时,就在中秋之日,送到陛下的手里。” 赵江顿时懂了,立即说,“好,本官这就写折子。” 第九十八章 来信(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的信送到京城那一日,京城正是中秋节。 宫里设宴,宴轻照旧不参加,今日宴轻请客,与一众纨绔兄弟们在烟云坊包场热闹。 席间,程初悄悄问宴轻,“宴兄,过了中秋后,还有十日你就大婚了吧?嫂子是不是快回来了?” 宴轻瞥了他一眼,“我的大婚,你操什么心?” 程初:“……” 他等着喝喜酒的嘛! 他看着宴轻,“嫂子如今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宴轻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凌画走了一个月二十天了,音讯全无,就连陛下都没收到她一封折子,她也没给他写过一封信,若不是身边人不停地在提醒他,他也不能这么清楚地记着日子,反正,她走了够久了,若不是知道她一直在江南漕运,就跟失踪了一样。 程初瞅着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都快大婚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大婚的样子。 “我该知道什么?”宴轻将他推远点儿,强调,“我是纨绔。” 是不是忘记他的身份了? 程初:“……” 对哦,纨绔不需要知道什么,只需要吃喝玩乐就行,但自己娶媳妇儿,总要上心吧?不过他瞅瞅宴轻,看着他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想起他本来都不想娶妻的,如今这副不上心的样子也就没什么可奇怪了。 饭菜吃到了一半时,云落从外面走进来,对宴轻压低声音说,“小侯爷,主子的信。” 宴轻喝酒的动作一顿,慢慢地偏过头。 云落将信递给他,信是用蜡封着的,没被人拆开过,信封上写着宴轻亲启几个字,字迹是一手极好的狂草。 他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接过云落手中的信,然后,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云落:“……” 他问,“小侯爷不看信的吗?” 程初在一旁好奇地说,“是嫂子来信了吗?宴兄你怎么不看?快打开看看,江南漕运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纨绔都竖起了耳朵。 宴轻眸光随意地扫了众纨绔一眼,“急什么?喝酒要紧。” 云落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初“嘁”了一声,“你直说不想让兄弟们知道嫂子给你写了什么悄悄话就是了。” 还什么喝酒要紧,喝酒有什么要紧的? 众纨绔都有一颗八卦之心,都想八卦一下离京去了江南漕运这么久的凌画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一定会在信上与宴轻说的吧,可是宴轻不看信,众人只能按压下八卦的心。 往年中秋,纨绔们聚在一起,都会闹到月上中天,这一回快三更了,才散场。 宴轻喝了不少,走路慢悠悠的,步伐轻飘飘的,走出烟云坊时,掌柜的跟在他身后挽留,“这么晚了,烟云坊的后院有客房,小侯爷您要不别回府了?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宴轻摇头,“不歇,我走得动。” 掌柜的只能说,“那您慢走。” 宴轻“嗯”了一声,对掌柜的摆摆手,下了台阶。 云落提着一盏灯,跟上宴轻,二人一起走路回端敬候府。 今年的中秋节与往年不同,乌云遮月,街道两旁有店铺挂的灯笼,将整条街照的明亮,以至于路面一点儿也不黑。 宴轻嘀咕,“今天怎么看不见月亮?” 云落接过他的话,“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是有这个说法。”宴轻“唔”了一声。 云落与宴轻聊天,特意提起凌画,目的在于让他想着看信,别走回府后将怀里的信给忘了,“往年的中秋节,主子都不喜欢赏月。” “哦?为何?”宴轻问。 云落道,“主子小时候不喜欢赏月,是她觉得月亮没什么可看的,就圆圆的一盘,看来看去,也就像个盘子而已,她曾担心盘子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上。” 宴轻“扑哧”一下子乐了,“她这么傻的吗?” 原来,她还有这么傻的时候? 云落点头,“那时主子三四岁,后来主子长大一些,就不这样觉得了。” 宴轻慢悠悠往前走,“她三四岁时什么模样?” 云落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据四公子说,主子小时候,软软的一团,粉雕玉琢的,以至于他担心会有贼人跑去凌家偷妹妹,他每天都要在凌家的院墙四周巡视一遍,看看是否有贼人闯进凌家。” 宴轻:“……” 原来兄妹俩从小一样傻。 云落又说,“后来三公子长大一些,跑出去做纨绔,一是不想读书,二是他觉得可以统领天下三教九流,就没有贼人敢偷他的妹妹了。” 宴轻没忍住,又笑出声,评价说,“四舅兄也是不容易。” 云落也想笑,“后来属下等人到主子身边时,主子曾在中秋时对我们说过,她不喜欢赏月,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听那句古话,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她喜欢赏雪,喜欢看雪打灯。” “这些年,每年中秋的月亮似乎都挺圆吧?只今年是个例外。”宴轻回忆了一番。 “是,已有十年了。”云落看着天空上乌云遮月,“主子今年若不是处于忙乱中,一定十分高兴明年的正月十五,可以看雪打灯了。” 宴轻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对云落说,“你将灯提过来,凑近一些。” 云落知道宴轻要看信了,立即提着灯上前给他照亮。 宴轻划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笺,薄薄的一张,他打开来看,只见凌画的字迹十分凌乱,比信封上的字迹还要狂草几分,信的内容也很简单,言江南漕运事急,抽不开身,恐怕大婚之日无法赶回来,她万分不愿,但无可奈何,只能推迟婚期,望君见谅。 短短几句话,再无它言。 宴轻盯着信笺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看的云落都觉得有些久,忍不住猜测小侯爷如今心里在想什么,是担心主子,还是不必如期大婚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满主子如此寥寥几句话。 他抬眼看宴轻面色,可惜,从他的面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轻轻喊了一声,“小侯爷?” 宴轻“嗯”了一声,收起信笺,装进信封里,随意地拿在手中,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问,“她什么情况下,才没法子赶回来大婚?” 云落提起心,想着大概是二殿下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吧?否则一个江南漕运,拦不住主子想嫁小侯爷的心,只有事关二殿下生死,主子扶持他,为报救命之恩,为之付出了十年,才会没办法之下,推迟了大婚。 更何况,主子根本就不在江南漕运,而是去了衡川郡,就是为二殿下而去的。 但是这话他不能对宴轻说。 他平静回话,“大概事关江南漕运的生死存亡。” 宴轻回转身,挑眉,“被她接手了三年的江南漕运,有什么样的事儿,能够生死存亡的?” 云落摇头,“属下也只是猜测而已,待主子回来,一定会与小侯爷细说的。” 他如今是小侯爷的人,没有跟着主子出去,也不知道二殿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难道这么久了,人还没有找到? 宴轻转回头,继续往回走,清清淡淡地说,“她不在江南漕运。” 云落在宴轻身后猛地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小侯爷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主子哪里露出马脚了吗?应该没有吧?这些日子,除了小侯爷睡觉时,他每日都与小侯爷形影不离的。 宴轻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下文了。 云落忍不住地问,“小侯爷何出此言?” 宴轻道,“直觉。” 云落:“……” 男人的直觉也这么可怕的吗?那他没话可说了。 回到端敬候府,管家迎出来,见到了宴轻手里的信,大喜,“小侯爷,凌小姐来信了?” 宴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管家跟上他,“凌小姐是不是快回来了?” “早着呢,大婚推迟,那处院子慢慢修吧!”宴轻丢下一句话,进了内院。 管家一把拽住云落,“凌小姐不回来了?真的?” 云落点头,“真的,主子脱不开身,赶不回来。” 管家叹了口气,他也盼了两三个月了,天天怕小侯爷反悔,反倒是小侯爷没反悔,怎么就这么事有赶巧从凌小姐那里出了差错呢。 第九十九章 宫宴(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与太后在中秋的宫宴上同时收到了凌画八百里加急送进宫的信。 皇帝的信里简略写了江南漕运出了什么事情,凌画如何处理的,事情棘手,归期不定,不过让陛下放心,她一定会解决好江南漕运的事情,不会让陛下因江南漕运而忧心烦扰。 皇帝看完信,放了心。 给太后的信写的比给皇帝与宴轻的信都厚了许多,除了简略地提了江南漕运的事情后,便是着重提了定好的大婚的日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赶不回来了,她知道太后着急,她也十分着急,但真是无可奈何,嘱咐她老人家一定别急坏了身体,无论如何,她总会是宴家的媳妇儿。 这最后一句话直戮太后内心,太后看完后,虽然也是十分无奈,但也理解凌画为国之心,见皇帝看来,拿着信对皇帝感慨,“陛下,待江南漕运的事情处理好,你可要好好嘉奖凌画,这孩子为了江南漕运,这么多年呕心沥血不说,如今连准备了这么久的大婚都耽搁了,你是不知道,她的嫁衣都是一针一线亲手绣的,没让绣娘碰一针一线,不止如此,期间还给小轻做了三件寻常穿的衣裳,连吉服上的绣图,都是从御衣局里将之拿回了凌家,挤着时间亲手绣的。她对这门婚事儿,没有丝毫不满不说,还极其上心尽心尽力,如今若不是迫于无奈,她也不会赶不回来推迟大婚。” 通过圣旨赐婚后,这么长时间,凌画隔三差五就进宫与太后聊宴轻,太后受她态度话语影响,自然能看出她是真心真意想嫁宴轻,迫不及待的心思,比她让宴轻娶妻的急迫不差多少。以前凌画有多不爱进宫,她是知道的,赐婚这两三个月,她跑了多少趟皇宫,她都记在心里。 皇帝点头,“母后放心,江南漕运的担子有多重,朕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压在她一个小女孩的肩上,朕也过意不去,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顶替她的人,朕也无奈。” 太后也知道,凌画的本事,不是谁都能顶替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皇帝力排众议推上那个位置。她叹道,“你心里清楚就行,不是哀家替她说好话,实在是这个孩子这三年里,除了受累,还真没得到什么好处。” 凌家不缺钱,以凌家的家业和王晋给她留的财产,凌画坐吃山空都够她挥霍几辈子的。她当年接手江南漕运,就是争的一口气,想护住凌家这个门庭不倒,这谁都知道,陛下也知道,这三年里,她为江南漕运添了多少亏空,就连她都知道几分。 皇帝颔首,“母后放心,一旦找到合适的人,朕便让她歇下来。” 太后点头,“那孩子也说了五年,如今三年了,还有两年,你到也不必急。时间还算充裕,不过还是要上点儿心,毕竟,即便你找到了合适的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上手撑起江南漕运那一个大摊子,总要让凌画带带。” “正是。”皇帝看着满朝文武,暗暗地摇摇头。 太后年岁大了,虽然身子骨好,但也撑不了太久,早早退了席。 回长宁宫的路上,太后对孙嬷嬷说,“凌画的信写的狂乱,可见是真的忙,连一封信都要急匆匆写完,如今说大婚推迟,可见一时半会人回不来。” 孙嬷嬷点头。 太后又说,“自古以来,多有将士挂帅出征一走记载,大婚也没法回来,今日哀家算是体会到了,等着她回来,就跟将士出征一般。” 孙嬷嬷笑,“凌小姐是干大事儿的人。” “是啊,自古以来,干大事儿的人,才身不由己。”太后看看天空,“今年连个月亮都没赏到,可真是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孙嬷嬷笑着说,“奴婢听说凌小姐不喜欢八月十五赏月亮,每年都盼着八月十五没月亮。” “为何?”太后纳闷。 孙嬷嬷道,“据说是因为古话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中秋之日看不到月亮,来年的正月才会看到雪。” 太后笑起来,“哎呦,你这样一说,哀家也心情好起来了,雪打灯的确很漂亮,哀家记得,有一年正月十五,宫里挂了好些宫灯,将整个皇宫都点亮了,雪打在各种各样的宫灯上,漂亮极了,哀家那一年还多猜了好些灯谜。” “是呢,奴婢也记得,那时是十年前了。”孙嬷嬷笑,“那一日小侯爷就跟在太后身边,还是个乖乖巧巧的孩子,十分聪明,宫里最难的灯谜,都被他猜出来了。得了陛下的打赏,直夸端敬候府后继有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后笑着说,“可不是。” 可惜啊,宴轻从十三岁半时,不知怎地,就反骨了,无论是文业武功,均不学了。他开始看书头疼,是真的头疼,她曾不相信,以为他装的,但是曾实打实看过他看书疼三天的样子,汗珠子噼里啪啦从脑门往下落,脸发白,后来晕厥了过去,从那之后,她就不再逼他了。 端敬候府就他一颗独苗了,她那时坐在他床前,看着他躺在床上,苍白清瘦的脸,真怕他出个好好歹歹。 于是,在他兄长侄子都想尽法子将他板归征途时,她出面劝说阻止。 无论如何,他好好的就好,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做个活蹦乱跳的纨绔,虽然不能继续光耀端敬候府的门楣,但总比断了根强。 但是,他偏偏扬言不娶妻,哪怕端敬候临终闭眼,也没能让他点头说个娶字。京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任他挑选,她将花名册弄了几本放在他面前,他给扔到了窗外去,决心之大,让她的心都凉了。 好在,过了四年多,她不报什么希望时,他与秦桓喝酒弄出了这一出,才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如今,又要推迟了。 太后又叹了口气,“哎,哀家这心啊,什么时候才能落进肚子里。” 孙嬷嬷最是了解太后,“您就放宽心,有小侯爷那句话,如今也有凌小姐的信,晚半年而已,日子过的快,一晃就明年开春了。” 太后还能如何,只能点头,“那哀家就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吧!” 太后离开后不久,皇帝为了让朝臣们敞开了举杯畅饮,也提前退了席。 每逢中秋之日,皇帝都独自宿在帝寝殿,多年如一日。 在走回帝寝殿的路上,皇帝对赵公公说,“江南漕运这一摊子,非凌画莫属,朕还真怕两年后找不到顶替她的人。” 赵公公不敢说要不让凌小姐继续担着的话,只能说,“两年的时间还长,陛下慢慢找,过了中秋后,就该三年一度的金秋科考了,也许就有合适的人了呢。” 皇帝道,“凌云扬那小子,朕从小看他就是个滑头,可惜,他也是凌家的人。” 把江南漕运从凌画手里交到凌云扬的手里,与在凌画手里有什么不同?若是凌画掌管了五年,再由凌云扬接手,再掌管几年,江南漕运可就会变成凌家的了。 后梁的漕运命脉,怎么能由一家掌控?更何况,凌画手里的势力,都能与东宫抗衡,长久下去,怎么行? 赵公公垂下头,这话他不敢听,也不敢接。 皇帝叹道,“但愿今年的才子们里,能找出有那个能力的。” 赵公公只能说,“一定会的。” 皇帝问,“太子今日在东宫做什么?东宫可设宴了?” 他本来想今日将萧泽放出来一起参加宫宴团聚中秋,但是江南漕运没有折子呈上来,一个半月前去了衡川郡的萧枕与户部尚书赵江也没有折子递进京来,他心情烦闷下,又看到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便没了放萧泽出来的心思。 赵公公摇头,“老奴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怕是十分惦记陛下,每年殿下都是与陛下您一起过中秋的。” 皇帝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说,“摆驾,去东宫。” 第一百章 折子(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一声令下,赵公公连忙吩咐了下去,帝王仪仗队匆匆准备了起来。 皇帝刚要上玉辇,有一名侍卫疾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偌大的信封,用蜡封着,单膝跪地,“陛下,户部尚书赵大人的折子,八百里加急刚刚到。” 皇帝收回了迈上玉辇的脚,回身道,“呈上来。” 赵公公连忙将那封信接过来,将蜡划开,拿出里面的折子,递给皇帝。 皇帝就着宫灯打开折子,当看到内容,一瞬间脸色变了。 “陛下?”赵公公看着皇帝脸色,顿时提起了心。 皇帝攥紧手里的折子,沉着脸问,“八百里加急走了几日?” “三日夜,跑死了三匹马。” 皇帝转身往回走。 赵公公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心里想着,不知赵大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里写了什么,让陛下如此。 皇帝一连气回到帝寝殿,吩咐随后跟来的赵公公,“都出去,关门。” 赵公公一愣,帝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齐刷刷退了下去,赵公公也连忙退了出去,关上了帝寝殿的门。 皇帝走到桌前,就着明亮的灯光,打开折子,重新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二殿下一路遭遇刺杀,于十日前,被大批杀手逼入障毒林,身边护卫尽折,二殿下本人不知所踪。 短短一行字,皇帝看的眼睛都红了。 无人的帝寝殿内,晕黄的灯光照耀下,皇帝的脸色渐渐发白。 他想起,萧枕离京时,他没有派人手给他,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尽心派人手给他的二皇子府,二皇子府的一切,以及他身边的人,都是由内务府安排的,他从不过问,不用想也知道,他身边没有什么得用之人。 皇帝坐了半个时辰,对外喊,“叫大内侍卫统领来。” 赵公公在门外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大内侍卫统领郑柯进了帝寝殿,对皇帝拱手,“陛下。” 皇帝沉着目光看着他,“朕给你一道密旨,你带着大内所有人去衡川郡障毒林一带,搜查二殿下下落,以及查清二殿下是被何人追杀?” 郑柯一惊,垂首应是,“卑职领命。” “速去!”皇帝也不多说。 郑柯领命匆匆去了。 当日夜,大内侍卫悉数出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前往衡川郡方向。 皇帝将赵公公叫进来,看着赵公公头上的白发问,“赵德,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这话让赵公公心下打鼓,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老奴跟了您四十年了。” “四十年了啊。”皇帝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朕二十五登基,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是啊。”赵公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着皇帝这神色,他不主动说,他也不敢问,只顺着皇帝的话道,“老奴是十一岁时跟着陛下身边的,那时您才五岁。” “嗯,你年长朕六岁。”皇帝点头,忽然又问,“朕记得萧泽今年二十二。” “陛下没记错。”赵公公点头,“太子殿下是九月生辰,还有一个月,就到太子殿下的生辰了。过了生辰,太子殿下就二十三岁了。” 皇帝颔首,“嗯,每年朕都给萧泽过生辰,他的生辰是九月十六,朕记得。” 他顿了一下,问,“那萧枕呢?萧枕何时生辰?” 赵公公偷眼看了皇帝一眼,没看出皇帝面上什么表情来,他拱手说,“二殿下的生辰在二月,正是二月初二。” 他没敢说,那是龙抬头的日子。 皇帝点头,“朕这么多年,未曾给他过过生辰。” 赵公公垂下头。 二殿下从小到大,在皇宫里,跟个透明人一样,宫里的奴才拜高踩低,二殿下不说人人可欺,但过的着实不好,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都知道,二殿下因为生母端妃的原因,不得陛下待见,至于端妃犯了什么错,被关入了冷宫,却是无人知道,就连他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当年,所有人都被撵了出去,包括他,只有太后娘娘知道,就连孙嬷嬷,也没亲眼目睹,与他一样守在殿外。 后来,端妃被打入冷宫,二殿下那时才几岁而已。 自端妃打入冷宫后,阖宫上下,只记得太子殿下的生辰,二殿下的生辰每年都是悄无声息的,没人给过,陛下似乎忘了,太后似乎也忘了。 皇帝沉默许久,又说,“端妃被打入冷宫,有多少年了?” 赵公公想了想说,“十五年了。” 皇帝哑声而笑,“十五年了啊。” 赵公公想点头,看到皇帝的笑,安静的连头也不敢点了。 “这些年,萧枕没去过冷宫见她吧?”皇帝又问。 赵公公摇头又点头,“二殿下去过冷宫,但陛下您有命,不准二殿下见端妃娘娘,所以,冷宫的护卫从没让二殿下闯进去过。” 皇帝颔首,“冷宫的护卫做的好。” 赵公公又垂下头。 皇帝静坐了片刻,对赵公公说,“朕累了,歇了吧!” 赵公公连忙喊人进来铺床,服侍皇帝沐浴,皇帝摆摆手,今日连沐浴也不了,带着中秋宫宴与朝臣们喝下的些许酒气,躺去了床上。 赵公公落下明黄的帷幔,悄悄退了出去。 关上帝寝殿的门后,赵公公露出忧色,想着今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大概是关于二殿下的事儿,怕是二殿下出了什么大事儿。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乌云遮蔽的天空,回忆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见端妃的模样。倾国倾城的一个人儿,乍然被陛下从宫外带进来,就如后宫落进了一颗明珠。 端妃不止模样好,性情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脑中有疾,一个月总有那么一日会突然发疯,所以,端妃宫里,没有尖锐的戾气,剪刀之类的都没有,一是怕她伤到自己,二是怕她伤到人。 陛下请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给她医治脑疾,一治就是七年。 直到,皇后薨了之后,端妃被打入冷宫,从那之后,陛下也断了给端妃的医治,这些年,陛下一步也不曾踏入冷宫,也不准二殿下去探望。 人人都猜测,皇后娘娘的死,与端妃娘娘有关,陛下厌恶端妃,太后厌恶端妃,以至于,连二殿下也受到极度的苛刻。 东宫内,萧泽一直在等着皇帝,他不相信,父皇那么爱母后,从他出生,就将他立为了太子,每年都陪着他过生辰,过中秋,除夕守岁,今年他虽然犯了大错,但父皇也关了他这么久了,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了,父皇会这么狠心,不放他出去。 他一直等着,直等到天亮,皇帝没有旨意放他出宫,也没有出现在东宫。 萧泽的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 姜浩看着等了一夜颓然的萧泽,心中不忍,宽慰,“陛下昨夜据说喝了许多酒,受不住,提前散席了,大概是醉倒了。” 萧泽摇头,肯定地说,“父皇每年都会提前散席,每年都留有余地,父皇是个对自己十分把控的人,他不会喝醉,他就是不想放本宫出去,他还在生气。” 他有些恐慌,“父皇会不会是想废了我?” 姜浩摇头,“陛下这些日子看起来没有这个表现,朝臣们昨日有人提议,让太子殿下出东宫与朝臣同乐,陛下也没有驳斥,也没有恼怒,只是没表态而已。” “昨日是中秋佳节,父皇依旧一直关着我。”萧泽看着姜浩,“本宫心里没底,你说该怎么办?” 姜浩试探地问,“要不下臣去找赵公公打探打探?昨夜陛下是否喝多了?还是有什么耽搁了?” “你快去。”萧泽催促。 姜浩立即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姜浩费了好大的劲儿,辗转许久,才得了空隙,见到了赵公公。 赵公公一见他就说,“是太子殿下让你来打听昨日陛下为何没去东宫的?” 姜浩拱手,“正是,请公公看在太子殿下多年来对您敬重的份上,告知一二,您是看着太子殿下从小长大的,太子殿下自小被陛下带在身边,算起来,您照看太子殿下的时候更多。” 赵公公叹了口气,“陛下昨日离开宴席后,本来是打算去东宫的,都要上玉辇了,衡川郡的赵大人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来了,陛下看过后,就取消了去东宫的打算,回寝宫后歇下了。” 姜浩立即问,“赵大人的折子上说了什么?” 赵公公摇头,“老奴也没瞧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估摸着事情不小。” 他摆手,“你搬出太子殿下与老奴的交情,老奴才斗胆透露这些,你快回去吧!” 姜浩也知道能让赵公公说出这件事儿,已是一大收获了,见好就收,告退了。 姜浩离开后,赵公公望着东宫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泽一直在等着姜浩从赵公公那里探查回的消息,见姜浩回来,急急问,“怎样?赵公公可给了话?” 姜浩点头,“回殿下,赵公公给了话。” 见萧泽盯着他,他连忙将赵公公的原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萧泽听后,一时似惊似喜,“你说,户部尚书赵江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进京,父皇看了后,连东宫也不来了,是不是赵江的折子说的其实是萧枕的事儿?萧枕死了?” 姜浩回来的路上也想了很久,“不无可能。” 否则,衡川郡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发生?除了二殿下真的出事儿了,赵江的折子才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吧,一定是二殿下出事儿的消息,让陛下没心情来东宫与太子过中秋共父子之情了。 “若真是萧枕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萧泽心中高兴,哪怕因为这件事儿父皇不来东宫,他也不恐慌了,不紧张了,“萧枕死了,本宫的威胁才是真的没有了。” 姜浩忍不住说,“太子殿下千万不要高兴的太早,具体事情如何,还未知,还是得派人去衡川郡打探清楚才是。” 萧泽顿住笑,“本宫高兴的太早了吗?难道进入了障毒林,失踪了这么久,萧枕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若非如此,那赵江上什么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他都瞒了这么久了。” 姜浩冷静分析,“正因为赵江瞒了这么久,下臣才担心赵江其实已经投靠二殿下了。否则,二殿下在障毒林失踪这么大的事儿,过了一个半月了,为何他没立即给陛下上折子禀告?” 萧泽彻底没了笑,回过味来,“不错,萧枕是父皇的近臣,他应该第一时间给父皇上萧枕失踪的折子,这么久没上,他难道真投靠萧枕了?萧枕能给他什么?他真以为,萧枕能登上帝位?” 姜浩道,“衡川郡一直有二殿下在赈灾,那人不知是打哪儿弄出来的替身,二殿下被逼入障毒林时,赵江明明与他在一起,是亲眼目睹,后来他一路仍旧与假的二殿下一起赈灾,替二殿下瞒着,可见,赵江投靠了二殿下。” “真看不出来啊,怪不得他与萧枕一起去衡川郡赈灾。”萧泽咬牙,“可是那又如何?萧枕不死也废了,估计找到萧枕,萧枕不是废了就是死了,他瞒不住了,才派快马加鞭发来八百里加急,父皇再不喜欢他,他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才没心情来见本宫了。” “但愿吧!”姜浩看着萧泽,“总之,太子殿下要往最坏的方面打算。” 萧泽觉得有理,思索片刻,“你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温行之,顺便问问他,萧枕是死了,还是废了?也好让本宫安心。” 姜浩觉得可行,立即应了。 当日夜,姜浩叩响了温家的门,门童打开门,他表明身份,说请见温家长公子,门童打量了他一眼,进去通禀温行之。 温行之连萧泽都不想见,更何况东宫的幕僚属臣,于是,派管家吩咐,“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儿?” 管家来到门口,询问姜浩。 姜浩知道京城温家府宅的门难敲,但没想到这么难敲,温行之不见他,不过他也有所预料,温行之连太子都不见,他又算老几?派了管家来见他,已是给了几分面子。 姜浩便将萧泽的话转达给了管家。 管家听闻后,觉得这话他可回答不了,还是需要禀告长公子,于是,又回去禀告温行之。 温行之听罢后,冷笑一声,“废物东西。” 这话骂谁的,不言而喻。 管家垂下头。 温行之讽声吩咐,“告诉萧泽,萧枕没死,他安不了心,凌画去救他了。” 管家将原话禀告给了姜浩。 姜浩一听,心都凉了,不过知道再细问也没可能了,温行之能给他一言半语,已是不错,他告辞,离开了温家大门口,回了东宫。 太子萧泽见他回来,立即追问,“如何?可见到温……”他顿了一下,觉得姜浩要见到温行之怕是不太可能,改口说,“可见到温家人了?” “见到了温家的管家。”姜浩将由管家询问过温行之,转告的原话说给了萧泽听。 萧泽听完,果然早先的高兴一消而散,“萧枕没死?凌画去救他了?那他在哪里?” 姜浩摇头,“温家长公子只给了这一句话。” 萧泽攥拳,来回在书房内走动了两圈,咬牙说,“他让本宫将衡川郡的人都撤回来,如今又告诉本宫萧枕没死?那本宫的人去衡川郡是做什么去了?” 姜浩见萧泽快要失去理智,提醒说,“东宫的头部暗卫是为了吴易和抹平衡川郡堤坝背后的证据而去,温启良的人才是您派去衡川郡杀二殿下的人。” 萧泽脚步一顿。 姜浩又说,“温家长公子一定没说错,凌小姐去了衡川郡,若是不撤回人,凭她的诡计多端,咱们东宫的头部暗卫一定会折在衡川郡。至于温启良的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如今东宫的头部暗卫还没到京,待人回来,太子殿下再细问就是了。” 萧泽脸色难看,“可是不杀萧枕,本宫岂能心安?” “二殿下一定是要杀的,这一回杀不了,还有机会,殿下得先出东宫,再筹谋才是。”姜浩道,“还有十日便到了凌画的大婚之期了,可是凌画若是去救二殿下,一定会赶不回来,小侯爷知道这件事儿吗?他一直不参与朝事儿,一心做纨绔,若是知道凌小姐扶持二殿下,为了二殿下连自己的大婚都推迟了呢?宴小侯爷会如何?” 萧泽眯起宴轻,“宴轻会如何?本宫也想知道。” “所以,也许殿下可以从宴小侯爷入手,打乱凌小姐后方,或者,可以利用宴小侯爷做些什么。”姜浩出主意,“温家长公子虽然对殿下不甚投靠,但显然更没投靠二殿下,他是温家的人,殿下完全可以放心。” 萧泽怒气渐渐小了些,“你去见宴轻。” 姜浩拱手,“下臣今晚就去。” 于是,当日夜,姜浩又敲开了端敬候府的门。 此时天色还不太晚,门童也还没歇下,门童疑惑地打开门,看向来人,不认识,还算有礼貌地问,“敢问你是谁?找谁?” “在下东宫属臣,请见宴小侯爷。”姜浩拱手,“在下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事关凌小姐的,劳烦通禀一声,请小侯爷一见。” 门童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去了。 宴轻今日正在家,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用了些稀粥后,没什么胃口地瘫在长椅上,自从凌家纳吉纳征回来,他有个瘫在长椅上的毛病,且让人将长椅上的软垫都换成了凌家的那种软垫,每日瘫着,觉得挺舒服。 听闻门童禀告,宴轻懒懒地抬眼,嗤了一声,“东宫找我能有什么好事儿?爷不听,让他滚。” 第一百零二章 后果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姜浩没想到,宴小侯爷如此浑,连他人都不见,话都不听,就让他滚。 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滚了,他直接对门童压低声音说,“你告诉小侯爷,就说凌小姐其实不是去江南漕运了,而是去衡川郡找二殿下了。” 门童睁大眼睛。 姜浩用肯定的语气,“此事千真万确,宴小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查,凌小姐根本就不在江南漕运,江南漕运的她是个幌子,她人早就去了衡川郡,如今还有十日与你家小侯爷大婚,但她为了二殿下,根本就赶不回来……” 他还没说完,门童立马打住他的话,“你先等等再说。” 姜浩止住话看着他。 门童一本正经地说,“你等等,我再去禀告小侯爷,小侯爷兴许就见你了。” 姜浩点头。 门童一溜烟小跑又去找宴轻,见了宴轻后,门童气愤地说,“小侯爷,外面门口东宫那个傻子,说凌小姐的坏话,要不要揍他一顿?” 宴轻懒洋洋地问,“他说了什么坏话?” 门童犹豫了起来。 “说。” 门童一哆嗦,立即气愤地说,“他说凌小姐根本就不在江南漕运,江南漕运的凌小姐是个幌子,其实凌小姐是去了衡川郡帮助二殿下了,她为了二殿下,才赶不回来大婚的。” 宴轻躺着的身子慢慢坐起,“他真这样说?” 门童点头,“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他叫什么名字?”宴轻问。 门童记性很好,“他说他叫姜浩。” 宴轻笑了一声,对一旁的云落吩咐,“你出去,将他的下巴给爷卸了,将他的舌头都给爷拔了。” 云落应是,转身去了。 门童呆了呆,“那小的……” 他好怕卸下巴拔牙啊。 宴轻随手扔给他一锭金子,“你做的好,有赏。” 门童立马接了金子,乐颠颠的又跑了出去。 云落没想到东宫的人竟然找上端敬候府的门,他刚刚听门童说那一番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小姐为了瞒小侯爷,煞费了多少苦心,怎么也没想到东宫会这么没品,直接找上小侯爷的门,看起来东宫急了,手段都不入流,不择手段起来。 既然有小侯爷的命令,他自然不会饶了东宫这个来人。 姜浩等在门口,想着宴小侯爷这回会见他了吧?既然会见他,那么,他就如实地给小侯爷说说二殿下与凌小姐怕是牵扯的不是一日两日了,凌小姐为了二殿下可以出生入死,那么,娶她不是麻烦吗?宴小侯爷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还会等着她回京娶她?或者他不回来,他还会推迟婚事儿等着她?他怕是一怒之下就找陛下收回圣旨赐婚,取消婚约了吧? 姜浩正想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少年模样的公子,不是宴轻,他仔细辨认一番,才认出,是凌画身边的得力之人,叫云落,他之所以被京中不少人认识,是因为,凌画三年前将他给了秦桓,如今又将他给了宴轻,秦桓不待见他,跳着脚的要跟凌画悔婚,也是因为凌画送给他的这个云落,伤了秦桓自尊,而宴小侯爷,他就是个奇葩,他似乎很待见凌画,连自己的人端阳都不带了,只要出门,必定带着云落。 他见到是云落出来,直觉不好,转身就走。 云落岂能让他走了,云落武功高,三两步就擒住了姜浩,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动作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然后,用匕首割了他的舌头。 姜浩睁大眼睛,痛呼都呼不出来,整个人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须臾,看着云落手里拎着刚刚从他嘴里割出来的舌头,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他来之前,是真的没想到,在端敬候府,他有这么一个大劫,有这么一个血光之灾,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来。 云落松开手,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姜浩,冷声吩咐,“来人。” 端敬候府的一名护卫首领现身,端敬候府的护卫都是太后给宴轻的人,有五百人之众,护卫首领叫魏铭,一直也是属于不得宴轻待见的一帮人,寻常就是护卫端敬候府,小侯爷也不派给他们任务,每日里都是闲得发毛。 如今云落喊人,他立即走了出来,对云落拱手,“云落公子有何吩咐?” 云落指着地上的姜浩,“将这个人扔去东宫大门口。” 魏铭点点头,犹豫都不曾,显然,这事儿做的不那么大惊小怪。他面色不变地喊来两个人,扛了晕过去的姜浩,送去了东宫大门口。 小侯爷虽是个善良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欺负上门的人,否则端敬候府这么多年,哪怕有太后罩着,绝对在京中也是立不住脚。 这些年,小侯爷秉持的只有一点,是兄弟,什么都好说,只要你有困难,没银子借给你银子,没饭吃给你饭吃,没酒喝给你酒喝,有困难找他,能解决的帮你解决,解决不了的,那就算了,天下纨绔兄弟是一家。但不是兄弟的,麻烦找上门的,就打回去,欺负他的,就欺负回去,算计他的,就算计回去,但还是第一回,下了这么重的手,将东宫的找上门的人,卸了下巴,拔了舌头,晕死后送回去。 显然,东宫是得罪透了小侯爷,才让他下狠手,换句话说,怒意应该不小。 魏铭亲自带着人将姜浩扔去了东宫正门的大门口,然后,折返回端敬候府。 云落已拎了舌头,回到宴轻面前,对宴轻复命,“小侯爷,已按照您的吩咐,卸了下巴,拔了舌头。” “人呢?”宴轻问。 “晕过去了,我让人送回去扔在东宫门口。”云落道。 宴轻点头,表扬了一句,“做的不错。” 他摆手,“舌头喂狗去吧!” 云落转身出去了,将那片舌头喂了狗。 魏铭回来复命,宴轻懒得看见他,嫌弃地摆手,“行,别指望讨赏。” 魏铭无奈,说了句“卑职不敢”,退了下去,想着同人不同命,他与云落,同样是被送给小侯爷的人,但他因为是太后送的,小侯爷就不待见,而云落是凌小姐送的,小侯爷就时刻带在身边,委以重任,事事吩咐。 云落洗了手,又沐浴换了一套衣裳,清清爽爽地回到宴轻身边。 宴轻已从长椅上起身,去了后面抱厦训凤头鹦鹉,让凤头鹦鹉唱歌,凤头鹦鹉唱了几首,他都不太满意,喊来管家,对他吩咐,“你将这个笨东西送去给婉玉娘,让婉玉娘教教它怎么唱曲子。” 管家“啊?”了一声,“小侯爷,您是认真的?” “是啊。”宴轻点头,“它太笨了,让它学学婉玉娘的舌头怎么那么灵活。” 管家提醒,“小侯爷,婉玉娘是人,小鹦是鹦鹉。” “没什么分别,人能行,它也能行。”宴轻懒洋洋道。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着宴轻,“婉玉娘会同意吗?” 宴轻挑了挑眉,“你带一万两银子去。” 管家没话说了,心想着,小侯爷啊,家业再大,也不是这么败的啊,不过这些年他已见识了他无数次败家,苦口婆心一点儿都不管用,好在一万两银子虽多,也是败得起的,他只能让人带了凤头鹦鹉,带了一万两银子,去找婉玉娘了。 宴轻又去马圈里找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见他来了,扭过头,用蹄子刨了刨草,立马趴下,用草将整个马头都埋了起来。 宴轻气笑,“臭东西,你这是嫌弃我?我没吃过汗血宝马的马肉,不知道好不好吃。” 汗血宝马立即从稻草里将马头抬了起来,一双大马眼里全是无奈和哀怨。 宴轻坐在栏杆上,与它唠嗑,“萧泽那个讨厌鬼,你说陛下是怎么教养的他?把他给教养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傻子?他的人找上门来,以为我会做什么?” 汗血宝马哪里知道,只能静静听着。 宴轻又嗤笑一声,“我当然会做什么啊!他的人敢上门挑衅我,我就让他知道后果,拔了舌头,省得多嘴多舌。” 汗血宝马动了一下马头。 宴轻啧啧一声,“二殿下萧枕啊,原来她不是在江南漕运,是急匆匆去了衡川郡,怪不得赶不回来呢,小骗子果然是小骗子。” 第一章 戮破(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云落站在马圈外,静静地听着宴轻跟汗血宝马唠嗑,跟马唠嗑,是小侯爷经常会半夜做的事儿,直到把马唠嗑累了,才作罢。 往日,他都是随便听听,听的跟汗血宝马的感受差不多,颇有些一言难尽。 但今儿,他是听的心惊胆战。 他想着,得赶紧给主子传信,主子还不知道太子竟然有这个操作,今日让人找上小侯爷的门,可真是让他想杀人了,还好小侯爷让他拔了姜浩的舌头,才算让他解气些。 他正想着,宴轻忽然转头,对门口喊,“云落,你进来。” 云落打住想法,走进了马圈。 宴轻翘着腿坐在栏杆上,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他挑眉,“你是不是要给她传信?” 云落:“……” 小侯爷学过读心术吧? 宴轻见他沉默,轻呵一笑,“不准给他传信,今日的事儿,不准让她知道。” 云落:“……” 他有点儿忍不住了,“小侯爷,您……” 他顿了顿,“您不觉得,太子背后给我家主子捅刀子,应该让主子知道吗?” 宴轻嗤笑,“我不觉得。” 他也顿了一下,“她给萧泽捅了什么大刀子吧?让萧泽今儿忍不住,跑来找我了。” 言外之意,她捅了萧泽一大刀子,萧泽反过来捅她一刀子,不是很正常吗? 云落没了话。 的确很正常。 可是真瞒着主子,他怕啊,这事儿是能瞒下的事儿吗?不能够吧?若是真瞒下,主子不知道的话,是会出大事儿的。 宴轻盯着他,“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若是不听我的,你今天就离开我府里?” 云落:“……” 他沉默片刻,拱手,“在下听小侯爷的。” 主子将他送给小侯爷时,已言明了,让他听小侯爷的,如今小侯爷让他选,他还有什么可选的?即便主子在这里,也会这么选吧? 他也太难了! 宴轻满意,“既然听我的,就给我瞒死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告诉他,你就完了。” 云落表态,“属下不敢。” 东宫那个属臣姜浩的舌头还是他亲手拔的呢!小侯爷哪里是不能狠的人? 宴轻又转过身跟汗血宝马唠嗑,成功把汗血宝马唠的累了困了后,他才出了马圈。 外面的天依旧压着黑压压一层乌云,已连续两日不见晴朗了,怕是京城干燥了几个月后,即将要迎来一场大雨。 宴轻溜达着往院子里走,与云落说话,“杏花村的事儿,你交待一下。” 云落差点儿心脏骤停,他看着宴轻,见他头也不回,似乎随口一说,但他可不相信他是随口一说,他摇头,平静地说,“小侯爷,属下没什么可交待的。” 宴轻停住脚步,“我如今不相信她与杏花村没什么关系。” 云落:“……” 您到底是从哪里不相信的啊?明明据琉璃说当日做的天衣无缝的啊。 宴轻给出理由,“有一天,萧枕忽然半夜里找上端敬候府,让人将我喊起来,却什么也没说,我当日觉得他脑子有毛病,还疑惑他是不是半夜梦游。” 云落眨眨眼睛。 所以呢?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宴轻又说,“还有一日,大白天的,他当街拦住我,我记得那天是我去九华寺要捐赠香油钱,碰见了太常寺卿的女儿,香油钱没捐赠成,回来后,遇到了他。” 宴轻回忆,“他将马车横在马路中间,对我一副找茬的做派,我问是否得罪他了,你猜他说什么?” 云落不知道这个,摇摇头。 宴轻笑了一声,“他对我警告,让我别沾染不该沾染的女人。” 云落睁大眼睛。 二殿下何时还有过这个操作? 宴轻啧啧,“我何时沾染过不该沾染的女人,他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我对他说小爷本来就不喜欢女人,满京城谁都知道,他拿女人在我面前说,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猜他说什么?” 云落:“……” 他也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又不太想知道。 “他说让我最好记住我的话。”宴轻呵了一声,与云落唠嗑般地说,“爷当时还真记住了他说的话,因为这些年,还真没有谁脑子有病的跑到我面前说让我别沾染不该沾染的人,萧枕是第一个。” 云落默。 宴轻又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我当时还以为他让我别沾染太常寺卿柳望的女儿,他大约是瞧上了,脑子不清楚,喜欢个女人,跟我耍什么威风?有本事把那女人绑去他床上,我还得谢谢他。” 云落:“……” 他受到了惊吓,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凭着宴小侯爷的聪明,再凭着今日太子殿下让人找上门提到二殿下说的这一番话,再结合多久以前二殿下与小侯爷说过的这番话的前因后果,小侯爷能猜不到,才真是有辱他的智商了。 “我与秦桓喝酒,是在萧枕找我之前。也就是说,秦桓找我喝酒,本身就是个圈套,也许秦桓那个傻子一直没意识到那是个圈套,所以,将我也给套进了圈套里,或者说,她本来就是冲着利用秦桓套我而来的。”宴轻啧啧地问云落,“你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云落险些给跪了,心里哗哗直流泪,只能默不吭声。 小侯爷不是傻子,这时候,这些话都对他说出来了,他还怎么替主子否认?他真想转身就走去找主子告诉她您完蛋了,小侯爷这样的人,从冰山一角,便可窥探全貌,主子算计他,真是栽坑里了。 可是即便他离开端敬候府,出京去衡川郡找主子,主子就能有功夫来得及处理这件事情吗?二殿下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主子怕也是没有心情与小侯爷谈情说爱,挽回小侯爷的好感度,挽救一下的吧? 他张了张嘴,觉得这个时候了,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了。 可是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斟酌好用词,宴轻抬手,制止他,“你别说,你说什么,我如今也懒得听,你听我说就行了。” 云落闭了嘴。 宴轻继续往前走,慢悠悠的,语调懒洋洋又漫不经心,“让我猜猜。” 云落想着您还是别猜了,您这么猜,我害怕,从小到大,他就没害怕谁过。今天算是有了个怕的人了。 宴轻琢磨着说,“在栖云山脚下,我与兄弟们狩猎那次?她让人拿栖云山的令牌换我的三只梅花鹿?那一日,她瞧上我的脸了?还是瞧上我的箭法了?” 云落:“……” 能不能不让曾大夫给小侯爷医治下去了?慧根还没治好,便这么能耐的让他想捂耳朵了,等治好了之后,主子还是他的对手吗? 不,他应该担心的是,如今主子露馅了,还能有以后吗? 宴轻想了想,肯定地说,“他应该是瞧上我的脸了。” 他的箭法又不是天下独一无二,若是真找,普天之下,总能找出那么几个来,只有他的脸是天下独一无二,让她明明有未婚夫,竟然对他起了色心,算计他主动帮秦桓排忧解难两肋插刀义薄云天替他履行婚约。 他说着,自己把自己给气笑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云落说不出来,而且小侯爷不是不准许他说话吗?那他就都不说好了,反正他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能耐,非要看上小侯爷这么难搞的人。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什么许府尹沈少卿啊,长的也不差,勾勾手指头,大约不费吹灰之力,人就能娶她。哪怕是天子近臣,但拼着前途不要,许府尹也会心甘情愿乐颠颠的吧?沈少卿虽然不像许府尹那么至于,但若是主子提出来,他就不信沈少卿说个不字。 哎!说来说去,都是长的太好惹的错。 宴轻停住脚步,盯着云落,忽然问,“你心里在想什么?” 云落很是一言难尽,憋了半天,才在宴轻的目光下说出一句能说的话,“二殿下对主子有救命之恩。” 宴轻挑眉,轻飘飘地说,“自古以来,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吗?她怎么没以身相许?” 云落:“……” 第二章 忍下(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云落看着宴轻,他能说当年是二殿下不要主子以身相许报恩的,后来十年相互扶持,发现爱上了主子,打脸真香吗? 他在宴轻的目光下,憋了憋,还是没憋出来。 宴轻了然,“原来当初是萧枕不要她以身相许?” 他琢磨道,“以她那个性子,做什么事儿都一言九鼎,若是萧枕当初要她以身相许,她哪怕后来再瞧见我,也当没看见的吧?” 云落嘴角动了动,勉勉强强地说,“二殿下救主子时,是十年前,那时二殿下十岁,主子六岁。” 都还是两个孩子,以身相许什么的,二殿下是不会做的,救主子就是随手一救,根本就没想携恩图报,但主子那个人,是不会欠人救命之恩的。所以,二殿下说要皇位,主子就当真了,帮他争夺皇位。若是二殿下要以身相许,那主子自然也会答应的,别看她只六岁,主子自小便早慧。 宴轻抓住了重点,“所以说,他们相识相知十年了?” 云落:“是、是啊。” 他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被小侯爷给套话了?他明明什么也没说的。 宴轻“唔”了一声,“十年啊。” 一个从十岁到二十岁,一个从六岁到十六岁,人生有几个十年?他这个未婚夫,满打满算,认识她也就三四个月而已,且有一个半月她离京而去,又有一个多月不是每天见面的,算起来,相处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十几二十日? 宴轻啧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 云落巴不得宴轻赶紧回去睡觉,只要不听小侯爷唠嗑,小侯爷不找他聊天,不聊主子和二殿下如何如何,小侯爷睡个八天,都没问题。 回到院子,进了屋,宴轻十分利落,洗洗漱漱睡了。 云落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摸了摸养的信鸽和飞鹰,到底没敢轻易放出去给主子报信,小侯爷这个人聪慧邪门的很,万一被他知道,他在端敬候府可就待不下去,只能滚蛋了。 姜浩被卸了下巴拔了舌头扔在了东宫正门口,魏铭扔时的动静不小,直接将人扔到了地上,扔完后就走了。 听到动静的东宫守门人打开门探究地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 有人将姜浩抬进东宫内院,有人去禀告太子萧泽。 自钱耿之后,姜浩是萧泽最倚重的下臣幕僚,萧泽听闻后,匆匆赶去看姜浩,此时姜浩已醒来,见到萧泽,想说话,但他舌头被拔掉,只言片语都吐不出来,只听得一阵哇啦哇啦声,他脸色苍白几欲又晕死过去。 萧泽惊问,“你的舌头怎么了?” 姜浩落下泪来。 萧泽立即说,“还能写字吗?” 姜浩点点头。 萧泽吩咐人拿来执笔,姜浩抖着手将他去端敬候府的经过,落得这个后果写了出来。 萧泽看罢,气的眼睛都红了,“好一个宴轻!他好大的胆子!” 姜浩又写,“下臣已不能再为太子殿下效命了。” 他被拔了舌头,这一辈子都只能做哑巴了,谈何说将来的前途?他还有什么前途?他是真没想到宴小侯爷会下这么大的狠手。 萧泽脸色铁青,“你只管留在东宫,本宫让大夫给你医治,你没了舌头,还有手,还能写字,东宫养你一辈子。” 姜浩流着泪跪在地上,给萧泽叩了三个头。 萧泽吩咐大夫给姜浩看诊,然后出了院子后,整个人肺都要气炸了,若不是他不能踏出东宫一步,他一定要冲去端敬候府要宴轻好看。 如今虽然不能让宴轻好看,但他东宫的人受了如此奇耻大辱,他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回到书房,提笔写折子给皇帝。 当写到一半时,他清醒过来,颓然地放下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若是父皇问起宴轻为什么要拔了姜浩的舌头,他该怎么说?他说他让姜浩跑去找宴轻说凌画如何如何了,若是父皇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难道要说出温行之?要说出他派去衡川郡的护卫?父皇难道不会细究内情?不多想吗? 这些,自然都是不能被父皇知道的暗事儿。 所以,宴轻敢做,他就不怕,也拿准了他不敢闹到父皇面前,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萧泽想明白后,将写了一半的折子直接烧了,却在心里记恨上了宴轻。 宴轻哪里是怕萧泽记恨的人,他敢做,就不怕,所以,他此时睡的正香。 第二日一早,有人对皇帝禀告了昨日夜晚东宫门前发生的事儿。 皇帝听闻后“哦?”了一声,问赵公公,“怎么回事儿?” 赵公公摇头,“老奴也不知,只听说东宫里有个下臣去端敬候府找宴小侯爷,不知怎么惹了宴小侯爷,被小侯爷让人拔了舌头,扔回了东宫大门口。” 皇帝蹙眉,“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姜浩。” 皇帝似有耳闻,“他是东宫的的幕僚,怕是受了太子的吩咐,去东宫说了什么宴轻不爱听的话,才被拔了舌头。宴轻虽然脾气不好,但这么多年,没对谁下过狠手,一定是东宫找上门惹了他。” 赵公公点头,“大概是。” “太子今日有没有折子递上来?”皇帝问。 赵公公摇头,“没有。” 皇帝哼了一声,“大约是理亏,才没找朕告状,那就不必理会了。” 赵公公应是。 程初是个耳朵十分灵的人,爱听京城各府的八卦,尤其东宫有他的妹妹,他对东宫的关注度向来比别的府邸高,昨儿夜晚东宫门口发生的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一大早跑到端敬候府找宴轻。 宴轻昨儿睡得晚,今儿还没醒,早已过了辰时,还继续在睡,这么长时间,他已将在栖云山被凌画养成辰时起的习惯给改了过来,这个时辰睡的正香。 程初来到后,坐在院中等着宴轻,悄悄问云落,“宴兄这段时间不是都辰时起的吗?今儿怎么还在睡?” “小侯爷已改正了作息。”云落回答他。 程初看看天色,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已阴沉了三日,看来是攒大雨,他仰着脸说,“这雨怎么还不下?这天也闷死个人,乌云黑压压的,总不下憋着难受。” 云落道,“今日必有大雨。” 程初惊讶了,“你会看天象?” “会一些。”云落点头。 程初佩服,“嫂子真好,把你这么好用的人给宴兄。” 他身边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他看着云落悄悄问,“嫂子真赶不回来大婚了?这么说,婚期真要推迟了?” 云落点头。 程初叹气,“江南漕运的乱子怎么这么大?真烦人。” 云落不吭声。 若真是江南漕运出的乱子也就好了,何必用主子亲自去?关键不是,是二殿下那里的麻烦。 程初本来就是好奇而来,宴轻总也不醒,他有些坐不住,问云落,“昨儿东宫那人是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我呗。” 他怕云落不说,补充了一句,“就算宴兄醒来,我问他,他也会告诉我的。” 他连他妹妹自己服毒的最大的秘密都跟宴轻分享了,是兄弟,他不会不告诉他的。 云落摇头,“那您就等着小侯爷醒来吧!” 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程初没辙。 将近午时,宴轻醒了,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堂屋等着他等到快发毛的程初,挑眉,“又要去哪里玩?” 程初摇头,“快要下大雨了,哪里也不去。” 宴轻挑眉,已猜到了他的目的,“你是来问昨儿东宫怎么惹了我?” 程初嘿嘿一乐,“正是。” 宴轻给了他一句,“无可奉告。” 程初:“……” 他顿时哀怨,“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我有秘密都与你分享的?” 宴轻瞥了他一眼,“你分享的那些秘密,是我乐意想听的秘密吗?” 程初:“……” 是,没错,都是他自己主动忍不住跟他大嘴巴说的,他压根不想听。 程初泄气,“好吧好吧,不问了。” 他嘟囔,“我不是好奇这些年有什么事儿能触动你的逆鳞发了那么大的火吗?不会是关于嫂子的事儿吧?” 否则,那拔过人舌头? 宴轻动作一顿。 第三章 大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程初一惊一乍地看着宴轻。 他睁大眼睛,“宴兄,你真的是因为嫂子啊?” 宴轻不高兴地看着他,“现在,出门,右拐,走人,咱们俩还是兄弟,若再多嘴多舌,你的舌头也不用要了。” 程初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惊吓地看了一会儿宴轻,扭头就跑。 宴轻耳边消停了,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连忙表态,“属下什么也没与程公子说。” 事关主子的事儿,他岂能随便与人说? 宴轻知道云落是个懂事儿且嘴巴严的,刚开始来端敬候府时,程初问话他理都不理一句,如今才勉强与他说两句话。他没想问他这个,想与他说另一件事儿,“你跟着我,去凌家一趟。” 云落眨眨眼睛,点点头。 宴轻梳洗一番,穿戴妥当,走出院子。 管家迎面走来,问,“小侯爷,您又要出去啊?这天这么阴,您还是在府里待着为好,指不定一会儿就有大暴雨下起来了。” 宴轻摆摆手,“我去凌家,暂时下不起来。” 管家顿时笑了,“您要去凌家啊,可是凌小姐还没回来啊?” 宴轻挑眉,“她没回来,我就不能去了吗?” 管家连忙摇头,“瞧老奴糊涂了,凌小姐不在家,您自然也是能去的,只是您吃过早饭了吗?” “凌家的大米好吃,我去凌家用午饭。”宴轻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管家:“……” 云落:“……” 凌家的大米也没那么好吃的,他觉得与端敬候府的大米是一样的,都是庄子送上来的。 天空黑云压顶,以至于大街上没什么人,知道有大雨将来,都猫在府里。 宴轻一路走着来到凌家,叩响了凌家的大门,门童一看是宴轻,又惊又喜,“奴才见过小侯爷,您快请。” 宴轻进了凌府。 有人快速去禀告凌云深。 凌云深正在书房看账本,听说宴轻上门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般黑沉沉的天气,宴轻却来了,他压下心中的疑惑,连忙迎了出去。 宴轻见到凌云深,很寻常对说,“多日没吃凌家的大米,有些想了,今日特意来找大舅兄叨扰一番,大舅兄请勿见怪。” 凌云深:“……” 凌家的大米,就是寻常的大米啊,有什么可想的?他吃了多年,也没觉得多好吃。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出来。 他笑着说,“不叨扰,大米多的是,随便吃,我这就让厨房去做,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去你府里些。” 宴轻摇头,“那倒不必。” 进了他府里,就不是在凌家吃的大米了。 凌云深吩咐人去厨房,请了宴轻去他的院子。 一般客人上门,自然要迎去会客厅,但如今宴轻不是外人,凌云深便不见外地请去了他的院子。 厨房听说小侯爷上门了,使出浑身解数,把大米做的喷喷香,又炒了一桌子的菜,送去了凌云深的院子。 凌云扬与秦桓闻风也来了凌云深的院子。 四人落座后,秦桓十分高兴地说,“宴兄,有许多十日不见你了。” “是,见妹婿还是上次来纳征时。”凌云扬接过话,“一晃都一个半月了。” 宴轻看着二人,“两位舅兄温习的怎么样了?还有一个月,就科考了吧?” 秦桓点头,“温习的尚好。” 凌云扬揉着眉心,“还行吧!若是不高中,我就把那些书简都吃了。” 凌云深转头盯着凌云扬,“四弟,你可不要信口胡言到时候做不到。” 凌云扬放下手,规规矩矩坐好,“弟弟一定高中,吃书简是不可能的。” “你有这个自信就好。”凌云深点头。 他知道凌云扬不是笨,相反,他聪明的很,凌家就没有不聪明的人,只是他自小不爱读书,没用在正道上,哪怕有他整日盯着,三天两头的找不到他的人,课业总是学了今天没明天,也就马马虎虎了,如今用一两年的时间想弥补上多年的基础,也不是不可能,但自然是十分艰难的。 不过有秦桓陪着他一起,督促着他,他比以前真是用功了一倍。 凌云扬问宴轻,“妹夫,你怎么突然就上门了?” “突然吗?” “当然了,你看看外面的天,都黑成什么样儿了?”凌云扬对外示意了一下。 宴轻不看也知道,这天真是阴的就跟暴雨下一刻就要砸下来似的,他道,“睡醒一觉,想吃凌家的大米了,就来了。” 凌云扬啧啧,“我家大米有那么让你惦记吗?” 他看着宴轻,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忽然亮了一倍,“你不是想我七妹了吧?” 宴轻睫毛动了一下,扬眉,“她是我未婚妻,我想她犯法吗?” 凌云扬:“……” 不犯,随便想,尽管想。 凌云深忧心地说,“算算日子,本来还有七日,你们就到了婚期了,可是七妹如今还没回来,不知还能不能赶回来。” 宴轻神色一顿,“她没有给家里来信?” 凌云深摇头,“没有。” 凌云扬气愤地说,“从走了之后,一封信都没来。” 他看着宴轻,“七妹给你来信了?” 宴轻矜持地点点头。 凌云扬更是生气了,转头对凌云深说,“三哥,你看看,咱们家的小白眼,走了这么久,不给家里来一封信,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只给未婚夫一人来信了。” 凌云深被气笑,“七妹给你来信说什么?告诉你好好读书吗?” 凌云扬:“……” 他不要。 他不服气,“报个平安总要的吧?” 凌云深摇头,“你可还记得,当年她掌管江南漕运,去了江南后,没多久,便给家里来了一封信,信中不过提了一句,你看了信后,知道她被人追杀,一吓之后,冲去了江南漕运,后来七妹没什么事儿,反而是你,险些又跟着人去跑江湖,野了心差点儿没回来。后来她再外出,就不给家里来信了。” 凌云扬闭了嘴,没话说了。 凌云深笑问宴轻,“七妹在信里,与你说了何时能回来吗?赶不赶得上大婚?” 宴轻摇头,“她说赶不上了,推迟婚期。” 凌云扬立即问,“推迟多久?今年好像没什么好日子了吧?” “明年春。”宴轻还是听太后叨咕若是这回延误婚期,最近的好日子只剩下明年春了。 “也不是太久嘛。”凌云扬发出作为娘家人的心声,虽然妹妹不想着他,但他却恨不得妹妹多在家中留几年呢。 宴轻点头,“嗯,也不是太久,也就还有大半年而已。” 凌云深心思一动,问宴轻,“太后那里怎么说?” “也说推迟到明年春。” 凌云深点点头,“七妹为了江南漕运的事情,赶不回来,也没法子。” 宴轻不说话。 凌云扬倒酒,“来来来,别关顾着说话,喝酒喝酒。” 他说着,转头对秦桓警告,“今儿有大雨,大雨天喝酒别有一番滋味,你不准拦我。” 然后又对宴轻说,“那天咱们都没喝尽兴,今儿七妹不在,咱们喝个高兴,下雨了你就别走了,留在这里歇着,反正七妹也不在家,又不是纳吉纳征那等日子,没人关心你留宿不合规矩,咱们家没有长辈,随心随意些。” 宴轻点头,今日似乎十分痛快,“行。” 凌云扬见宴轻答应,很高兴,招呼着凌云深与秦桓一起,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果然下起了大雨,大豆大的雨主子噼里啪啦砸下,砸的房屋地面啪啪地响声不断。 凌云扬啧啧,“总算下雨了,京城旱了两三个月,再旱下去,城外的庄子都没粮食可收了。” “就怕这一场雨下了后,一样没粮食可收。”宴轻接话。 “怎地?”凌云扬问。 宴轻道,“观天象,这雨怕是得下半个月。” 凌云扬:“……” 那京城岂不是也要被下的护城河长八尺?秧苗旱死又涝死,那还真是够呛。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一更 第四章 喝酒(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云深酒量不行,秦桓的酒量也不太好,所以,被凌云扬拉着敞开了喝酒后,二人喝到一半,便醉倒了。 凌云扬让人扶了凌云深和秦桓去歇着后,便与宴轻继续喝了起来。 凌云扬酒量好,宴轻酒量也不错,所以,二人聊的尽兴,喝的开心,话语投机,天南地北扯一通,一个曾经从小做纨绔,一个如今已做了四年纨绔,有的是共同的语言要说。 二人从晌午喝到天彻底黑了,从做纨绔说到读书,又从读书说到凌画。 凌家所有兄弟姐妹里,凌云扬与凌画最亲近,从小一块祸害着长大,他对凌画,若说起来,真是有多的是的话要说她。 宴轻听的颇有兴致,任由他随便发挥。 凌云扬说到兴起,越来越精神,拉了宴轻起身,“走,咱们去七妹的书房,我带你去看看她收着的那些画本子。” 宴轻欣然点头。 于是,二人披了雨披,撑了伞,顶着外面哗哗下的大雨,一起出了凌云深的院子,去了凌画的院子。凌画的书房就在她的院子里。 凌画的书房很大,凌云扬时常来,跑凌画书房的次数从小到大比进他自己书房的次数还多,因为给她运进运出的弄画本子。 二人进了书房后,靴子都被雨打湿了,凌云扬解了雨披,脱了靴子,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的地毯上。 宴轻也学着他,解了雨披,脱了靴子,一样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的地毯上,嘟囔,“这地毯踩着也很舒服。” 凌云扬跺了两脚,“你不能想象吧?她在家里是千金小姐,金娇玉贵,出了门,就不是她了,稻草上都睡得着。” 宴轻不能想象,他认识的凌画与凌云扬嘴里的凌画天差地别。 凌云扬领着宴轻参观凌画的画本子,一排排,一架架,几乎占据了书房十之八九的地方,凌云扬带着宴轻好好地参观了一圈后,又拉着他坐下,“来,咱们俩继续喝,继续聊,七妹这书房里,有好酒。” 宴轻没意见。 二人又喝了一坛后,凌云扬终于先喝不下了,对宴轻摇头,“妹夫啊,你酒量也太好了,哥哥我喝不下了。要不你自己喝?” 宴轻摇头,懒歪歪地斜躺着,“不喝了,我也喝不下了。” 凌云扬满足地说,“哪怕今儿喝不下了,我心里也高兴,上次你来纳吉,七妹从外面赶回来拦了我们,那时候说真的,我还没喝尽兴呢。” 宴轻笑,“四舅兄很怕她?” “怕啊!可不是怕吗?”凌云扬叹气,“我怕她哭。” 宴轻“哦?”了一声,“她还会哭?” “会啊,哭起来啊,真是让人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她。”凌云扬一副不堪回首的语气,“小时候,有一回,我惹了她,弄坏了她亲手做的一个机巧玩意儿,她不打我不骂我,就抱着那个机巧玩意儿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我后来把我所有私房钱都掏给了她,又给她买了一车画本子,才把她给哄好了。” 宴轻长了见识,“这么会哭的吗?” “她小时候爱哭鼻子,时常对着我不是红着眼睛,就是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凌云扬一副怕怕的神色,“我一看她哭,就割地赔款,什么都依她了。” 宴轻点出关键,“她是只对着你这样吧?” “是啊。”凌云扬拍大腿,“他对着三哥就不哭,课业没学好,被三哥用板子打了手心,她都不带红眼睛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对着我就那么爱哭。” 宴轻无语,“她是捏住了你的软肋?因为你怕她哭?别人不怕?” 凌云扬点头,“是呗!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虽然明知道,但她只要一红眼睛,我还是要顺着她。” 宴轻啧啧,“有个妹妹,要这么宠惯的吗?” 凌云扬嘿嘿一笑,“你不懂,妹妹好啊,妹妹可爱,粉雕玉琢的,我以前总怕有贼人看我妹妹好,将她给偷走了。” 这话就与云落说的话对上了。 宴轻目光扫向一处,“那里怎么那么多画卷?都是收藏的臻品吗?” “不是,是妹妹自己画的,尤其是下雨天,她就爱猫在书房里看画本子,累了就作画。”凌云扬见宴轻瞅着那些画卷,“你要不要看看?” 宴轻问,“我能看吗?” “能啊。有什么不能看的,都是他闲时随便做的。”凌云扬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带着宴轻走到那一处专门放画卷的地方,大手一挥,就跟这地方是他自己的领地一样,“随便看。” 宴轻点头,随意地拿起一卷画卷打开,看后,品评两句。 凌云扬乐着跟他一起品评。 云落坐在外间瞧着凌云扬,很是一言难尽,又看看那些画卷,更是无言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今儿小侯爷来凌家的目的,大约就是想借着大雨,跟四公子这般喝酒,然后顺其自然地留在凌家,顺其自然地聊起主子,再然后,被四公子顺其自然地拉着四处乱逛。 四公子最爱逛哪里?当然是主子的地方。主子的地方从小就对四公子不设防,随便他进入。 而两个人,一个是主子的四哥,一个是主子的未婚夫,因为主子而拉近了关系,还能聊什么?自然是聊主子小时候,聊主子的一些事儿。 宴小侯爷就是想知道,主子小时候都做了什么?或者说,主子从小到大的过往? 云落自认为看透宴轻了,但他只能默默坐着,没有理由出去阻止那二人。 宴轻似乎很喜欢看凌画画的画,一幅幅看下来,一幅幅品评,他见解很是别出心裁,凌云扬也是爱画之人,听的连连点头,很有兴致。 二人看了半个时辰,还有一半的画卷。 宴轻笑问,“她从小到大,这到底画了多少?是只有这些?还是别处另有?” “别处没了,都在这里。”凌云扬最清楚不过。 宴轻点头,又随手拿起一张,打开一看,指着画里面的人像问,“这是谁?” 凌云扬探头一瞅,心里顿时“哎呦”了一声,想着他真是喝多了,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他怎么偏偏没想起来,这些画卷是不能随便哪个都能看的啊? 这画里画的人是二殿下萧枕啊。 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被凌画随意地与她的这些随手画的画一起扔在这里。 “四舅兄不认识这个人吗?”宴轻挑眉问。 凌云扬立即摇头,“不认识。” 他不敢在宴轻面前认识。 宴轻细细瞅了瞅,说,“我好像认识。” 凌云扬:“……” 对啊,他忘了,宴轻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太后是他姑祖母,他自然认识二殿下萧枕的啊,从小应该就认识了。 宴轻肯定地说,“是二殿下萧枕。” 他说完,佯装疑惑地看着凌云扬,“这里为何有二殿下萧枕的画像?我看着落笔风格,像是她的画风?跟刚刚那些她随手画的画像一样,应该不是出自别人之手。” 凌云扬:“……” 他现在醉倒,还来不来得及? 他怕是坑了妹妹了,是最坑妹妹的一个哥哥了,怪不得妹妹长大后对他不那么好了,有好事儿也不想着他了,大约是被他坑的时候与对她好的时候一养多。 他咳嗽一声,“我的头好晕啊,妹夫,我酒劲儿上来了,晕的看不清,你说这人是谁?” 宴轻笑的很轻,“二殿下萧枕啊。” 他认真地看着凌云扬,关心道,“四舅兄真的很晕吗?我未婚妻藏着别的男子的画像,还是亲手画的画像,我觉得这件事儿,得好好地找个人问问,你既然头晕,就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去找三舅兄问问。” 凌云扬一下子酒醒了一半,不敢再装晕了,若是让三哥知道他闯了大祸可还了得?那可不行,他必须挽救啊。 他干干一笑,“我好像又不晕了,我来与你说说啊,这画像……” 他急中生智,“对,这画像好像是琉璃画的。你知道的,琉璃从小跟着七妹,七妹学什么,她也跟着学了些,有时候模仿七妹,模仿的很像。”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二更 第五章 头疼(三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被气笑了。 他看着凌云扬,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四舅兄,你觉得我的眼睛是瞎的吗?我未婚妻的画风,我会认不出来?她从小浸淫画技,早已自成一体,如此画风,绵中带柔,柔中带刚,虚中有实,千变万化,就算是当时大画师,也不见得能模仿的出来她的画,你所说的琉璃,她根本不爱画,她是个武痴,心中脑中只有她的剑,是决计模仿不出来的。” 凌云扬:“……” 完蛋了,他遇到对手了! 对手太强大,眼神太犀利,心又太精明,眼睛又不瞎,并且十分不好糊弄。这还能让他说什么? 他泄气,对宴轻指控,“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宴轻叹气,“我也想信四舅兄一回,但我不是个会曲解事实的人,我眼睛里看到什么,就是看到什么,做不到弄虚作假。” 凌云扬:“……” 你不是我妹夫,你是爷! 他无话可说了,只能说,“那就算是我妹妹画的,你再认真看看,这人怎么能是二殿下?他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吗?还站在桃花下,这是哪里的桃花?他竟然还在笑?他那个人,会笑吗?” 不给宴轻开口,他又说,“况且,我妹妹从小被我大伯母教导严苛,每日里都被安排满满的课业,她十三岁之前,都没怎么出过府,怎么认识二殿下的?你一定是看错了,这大约就是……” 他强硬盖章,“大约就是跟二殿下长的有点儿像的我凌家族里哪个族亲兄弟吧!” 宴轻无语,“四舅兄,我说了,我不瞎,萧枕那个人,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这画里的人,就是他。” 凌云扬惊骇,“二殿下化成灰你都能认出来,你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宴轻似乎站的累了,靠在书架上,懒洋洋地说,“的确有那么点儿深仇大恨,他当街拦着我,让我别沾染不该沾染的女人,半夜里莫名其妙上我的门,将我从头嫌弃到尾算不算?” 凌云扬:“……” 萧枕还有过这种操作? 他摸摸鼻子,站在宴轻的角度,换位思考地想了想,若是有谁当街拦了他,让他别沾染不该沾染的女人,比如那个女人是他心仪的张乐雪,他得一脚踹回去,若是有谁大半夜的找上他的门,将他从头嫌弃到脚,他估计得将人揍出去。 他于是肯定地点点头,“算吧!” 他实在说不出不算的话来,某些方面,他与宴轻是一样的人,都喜欢做纨绔嘛,性格方面,他们聊的这么投机,自然有合拍点的。 宴轻得到了肯定,心情看起来好极了,弯着嘴角说,“就是啊,所以,四舅兄,你说,我能不认识这画里的人是他吗?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凌云扬没话说了。 他头疼的不行,是真的头疼了,“那、那我也不知道了。” 宴轻叹了口气,“看来她心仪的人是萧枕了,否则怎么会有他的画像?是不是我与秦桓喝醉酒做错了事情?以至于,她婚约不能自主,不能嫁给萧枕?” 凌云扬吓坏了,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二殿下绝对不是七妹心仪的人。” 若是妹妹心仪二殿下,又何必费尽心机算计宴轻这个长的好看且独一无二好看的家伙呢。 宴轻疑惑,“四舅兄不是不知道吗?怎么如今又摇头了?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别喝酒喝的脑子不清醒了,这可是十分要紧的大事儿,马虎不得。” 凌云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妹夫,你也喝了那么多酒,就不头疼吗?” “不疼。” 凌云扬挽救,“我听说你不是不能吟诗作赋,也不能看书看画看任何与书卷有关的东西吗?” 宴轻给他解惑,“上次她带我去栖云山,见到了曾大夫,曾大夫正在给我医治,我已经能看了,只不过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一直没对外透露,四舅兄不是外人,我今日告诉你了,你可得给我保守秘密。” 凌云扬:“……” 他算是服了,他直接地说,“我头疼。” “那四舅兄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去问三舅兄好了,三舅兄睡一会儿,大约就酒醒了,他没喝多少。”宴轻叹气。 凌云扬不敢头疼了,立即说,“三哥没什么酒量,喝几杯酒,就能睡一夜,你还是别去找他了,他醒不了。” 宴轻点头,十分乖觉听话懂事儿,“那我明日再问他吧!” 凌云扬摇头,“你可别!” 他认,他认了还不行吗?果然如七妹所说,这就是个小祖宗。 他对宴轻招手,“来,妹夫,你坐下来,我似乎又不头疼了,咱们俩慢慢说。” 宴轻点头,坐在了地毯上,认真地说,“若是四舅兄知道,还请说的详细些,俗话说,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活的好好的,可不想被雷劈。” 凌云扬深吸一口气,“你放心吧!老天爷打雷劈我也不劈你。”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行不行?喝酒就闯祸,以后还喝什么酒?戒了!戒了! 宴轻摇头,一本正经,“四舅兄这么好的人,从来不做坏事情,老天爷怎么会劈你呢?你连未婚妻都没有,何谈破坏人姻缘?” 凌云扬只觉得被一口刀扎到了心坎上,险些吐血,他瞪眼,“你有未婚妻,很了不起吗?” 宴轻点头,“是的吧!” 他有个了不起的未婚妻,从六岁开始,就懂得知恩图报,帮着人家争夺皇位了。还画了人家十二三岁时的画像,那画像显然是在九华寺后山的桃花林画的,能让萧枕笑成那样,她是给萧枕吃了蜂蜜吗?可不是了不起吗? 凌云扬看着宴轻,一时无语,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宴轻能气死个人?郁闷死个人?他这么不讨人喜欢,是怎么让他七妹喜欢上的?难道就凭着他这张脸,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他盯着宴轻的脸,实锤了,这张脸还真是独一无二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败下阵来,“好吧,你很了不起,我没有未婚妻,喜欢的人至今都没敢找人家说一句话,是没你厉害。” 宴轻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收获,他很难想象凌云扬这样的家伙,也有心仪的人,他问,“你喜欢谁?” 哪个女人这么倒霉! 凌云扬这时觉得只要不说萧枕,不说他妹妹,说什么都好,哪怕是他的心仪之人张乐雪,他也乐意往出说。 于是,他直接说,“张乐雪啊。” “张乐雪是谁?”宴轻问。 凌云扬:“……” 他满脸问号,瞪着他,“他不是你武功师傅张客的孙女吗?你竟然不认识?” 宴轻想了想,似乎想了好一阵子,才哦了一声,“有点儿印象。” 凌云扬:“……” 他服了。 世界上怎么有宴轻这样的人?是不是女人在他眼里,还不及一匹马一头鹿或者一坛酒一盏茶? 他问,“你怎么只能是有点儿印象?” “那还能是什么?”宴轻漫不经心,“你也说了,张客是我的武功师傅,又不是我爷爷,我还能记住他孙女长什么样儿?那居心何在?” 凌云扬竟然奇迹般地被说服了,点头,“说得也是。” 若是宴轻对别的女人有什么居心的话,那还有他妹妹什么事儿啊? 他问宴轻,“你与张家,如今还有来往吗?” 他七妹虽然说等嫁了宴轻之后,与张家能牵上线,让他有机会认识张乐雪,并且给他牵牵线,但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只能自己趁机问问宴轻了。 “没了。”宴轻很干脆,似乎看出了凌云扬的想法,很直接地说,“我做纨绔后,与文武师傅和他们的家里,都断绝了关系,连师徒关系都断绝了的,你就别想了。” 凌云扬哀呼一声。 宴轻看着他一下子垮下的脸,不是十分理解,“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可惦记的?” 凌云扬差点儿跳起来,指着宴轻,“你能说出这话,就是证明你还没喜欢上我妹妹。你觉得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合适吗?” 什么叫做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他瞪着宴轻,“若是把我妹妹换掉,随便换成一个女人,你说,你还娶吗?” 宴轻顿了一下,嫌弃地说,“不娶。” 凌云扬翻白眼,“这不就得了?所以说,那个人,是无可替代的。你懂不懂?不懂多看点儿画本子。” 宴轻被拐带的偏了偏,“画本子有什么用?” “教你怎么学会喜欢一个人啊,笨蛋。”凌云扬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书架前,认真地挑了又挑,挑出了一本画本子递给宴轻,“喏,给你,就这本。” 宴轻接过来一看,画本子上写着《逃跑新娘》,他无言了一会儿,扔回给凌云扬,“你自己看吧!”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三更,说爱我~ 第六章 细情(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很怀疑,凌云扬是怎么从那么多的画本子里找出来这么一本的。 他喝醉了,是不是整个人都傻了,竟然给他找了一本《逃跑新娘》的画本子,他要真看了,才是跟着他一块儿傻了,他的未婚妻,是做正事儿去了,只不过婚期将近,赶不回来罢了,怎么能是逃跑了? 凌云扬接回宴轻扔他怀里的画本子,对他说,“这里的所有画本子,我都看过了啊,我觉得这本适合你看。” 宴轻无语,“我不适合看。” “为什么?你都没看呢,怎么不适合?”凌云扬不解。 宴轻指指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对他直接地问,“四舅兄,你觉得我的未婚妻,是逃跑了的新娘吗?” 凌云扬:“……” 不、不是,她妹妹是不可能逃跑的。 他诚心诚意地说,“你忽略这画本子上的名字,这里面的内容啊,就是教你怎么让不喜欢的女人喜欢上你,哪怕她逃跑了,你也可以用尽法子追回她来,让她喜欢上你,最后百年好合,缔结连理。” 宴轻毫不客气地说,“四舅兄的意思是,你妹妹她不喜欢我?” 凌云扬:“……” 不、不是啊。 宴轻又问,“她喜欢萧枕?所以,想做逃跑新娘?” 凌云扬连连摇头,“她绝对不喜欢他的。” 若是妹妹喜欢萧枕,那还费什么劲儿啊?根本没必要做局谋划算计宴轻弄出婚约。 他反应了过来,将那本画本子往墙角一扔,“也对,这个画本子还真不适合你。” 他妹妹喜欢死他了,千方百计算计着将他弄到手,他还用追妻?不用的。 宴轻看他意识到了错误,很是求知求学地问,“那三舅兄再推荐一本画本子?” 凌云扬点点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挨个书架扒拉着选画本子,半天,从中挑选出了一本递给他,“喏,这个。” 宴轻接过来一看,画本子的名字是《追夫三十六计。》 他无言看了一会儿这个名字,对凌云扬说,“四舅兄确定这个适合我看?” 凌云扬点头,“适合,你多看看,就知道我妹妹是多么喜欢你了。” 他觉得,这追夫三十六计,他妹妹应该都对宴轻用过了吧?她看了那么多画本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学以致用? 宴轻这回接受了,“行,那我看看。” 他将画本子拿在手里,继续早先的话题,“四舅兄刚刚的意思,是她喜欢我,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确定她喜欢的人不是萧枕?这件事情,必须要弄清楚,否则,我良心不安。” “你为何良心不安?”凌云扬没想到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宴轻还没忘掰扯萧枕和凌画的事儿,他又头疼又无奈。 “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人,不做坏人姻缘的事儿。”宴轻给出理由。 凌云扬一听,立即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妹妹喜欢的人就是你,你没有坏谁的姻缘。” “四舅兄这么肯定?看来知道的事儿不少了。”宴轻盘腿做好,摆出一副姿态,“正好长夜漫漫,我与四舅兄话语投机,可以促膝长谈。” 凌云扬有了想死的心,与宴轻打着商量,“促膝长谈就不必了吧?” “十分有必要。”宴轻给凌云扬分析,“我与令妹,认识以来,满打满算,三四个月,期间真正相识,不过二十余日,对其了解的十分少,四舅兄如此肯定地跟我说,她不喜欢相识相知了十余年的萧枕,而是喜欢我,这喜欢从何而来?更何况,我们的婚约,是因为醉酒而来,着实没什么可说的,她若是喜欢,也该是喜欢秦桓才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我。” 凌云扬咽了咽口水,“那个……” 他斟酌着用词,“我妹妹就不能喜欢上了你的脸?” 宴轻挑眉。 凌云扬拍着腿说,“毕竟,你长的好,她从小就好颜色,你看,萧枕没你长的好看,秦桓没你长的好看,对吧?” 宴轻嗤笑,“这么说,有朝一日,出现一个比我长的更好看的人,她转头就会喜欢那个人去了?” 凌云扬:“……” 他快哭了,“宴轻,你对你的脸自信点儿。” 都长成这么好了,普天之下,还能再找出一个更好看的吗?他觉得不太可能了。 宴轻轻叹,“四舅兄的意思我懂了,她肤浅至极,若是我将自己的脸划花了,她不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也不会嫁给我了?” 凌云扬顿时一吓,看着宴轻,害怕地说,“你可别划花自己的脸啊,千万千万别有这个想法,暴殄天物啊。” 宴轻很是忧愁,“我本来不想娶妻,不小心醉酒后胡闹了一场,才弄出了这个婚约,若她当真是个好颜色的,因我的脸想嫁我,那我若是划花自己的脸,她就能不嫁了?我也不用娶了?” “不要,千万不要。”凌云扬摇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宴轻叹气,“我如今看到她少时给萧枕画的画像,私以为,她对萧枕怕是喜欢的,否则不能将萧枕画的这么好看,萧枕笑的也好看,从小到大,没人说萧枕爱笑,他就是一个不爱笑的人,但在她的画像里,真是笑的如一朵花一样,显然是喜欢她的,大概因她有婚约,或者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们才没办法嫁娶……” 凌云扬:“……” 他看宴轻越想越偏,越猜越偏,生怕他偏激的当真划花了自己的脸,那他妹妹回来知道了,怕是一辈子都不认他这个当哥的了。 他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还是告诉你细情吧,我告诉你之后,你可千万别胡乱祸害自己啊。” 宴轻洗耳恭听,“四舅兄你说。” “你跟我保证。”凌云扬有点儿不相信宴轻,怕他真回头自己划花了自己的脸,他觉得这家伙是个能做出奇葩事儿的人,他做出什么事儿,给人的感觉都不稀奇。 宴轻问,“保证什么?” “保证我说了细情后,你别划花自己的脸啊。”凌云扬认真地教育他,“你这张脸,真是十分重要。” 男女看了,都赏心悦目,能多吃两碗饭。 宴轻勉勉强强点头,“行吧,那你说吧,只要你说的够详细,让我听了,她真的不喜欢萧枕,真心喜欢我,想嫁我,我就不划花这张肤浅的脸了。” 凌云扬被逼无奈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对他聊起细情来,“十年前啊,我七妹跟我大伯母去九华寺上香,她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自然不甘心跟着大伯母在寺里听主持讲经,于是,趁着大伯母跟主持说经的空隙,自己偷偷跑去了后山赏桃花,哪知道,后山有一群野狗,她荷包里放了用油脂包包裹的一只鸡腿,野狗闻到了,往她身上扑,她那时小啊,面对一群野狗,害怕的慌不择路跑,一不小心,跑到了山崖边,脚下一滑,险些栽下去,幸好被山崖边坐着的二殿下给伸手拽住了。” 宴轻点点头,一副你仔细说,继续说的神色。 凌云扬只能又说,“当时我没去九华寺,我已经去做纨绔了,听妹妹说,当时,二殿下救了她后,她问二殿下要什么报答,二殿下那时转身就走,她拦住二殿下不让他走,说一定要报答,毕竟是救命之恩,她那小身板,掉下山崖,一准没命。于是,二殿下问她,你想怎么报答?她说二殿下想要她报答什么,她就报答什么,天下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能做到。” 宴轻扬了扬眉,“口气真大。” 凌云扬嘿嘿一乐,“可不是嘛,但她的外祖父是王晋啊,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人虽小,十分懂得这个道理。” 宴轻点头,“倒也是。” 凌云扬继续道,“二殿下哪里知道她是凌家的人,哪里知道她是王晋的孙女?她被野狗追的跑了老远,跌了好几跤,灰头土脸的,衣服都破了好几处,又是个小不点,口气还挺大。二殿下便嗤笑说,我想要皇位,你帮我争吗?” 凌云扬一拍大腿,“她说行啊,你若是真要这个报答,我就帮你争。” 宴轻啧了一声。 第七章 交待(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从凌云扬的聊聊几语,宴轻几乎可以勾画出当年凌画与萧枕相见相识甚至卖给他的画面。 凌云扬见宴轻听的认真,索性话匣子打开了,既然已经被逼无奈开了口,他也没了忌讳,一股脑的全部抖了出来,“二殿下当时大约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打算让她报什么救命之恩,但没想到,她口气真不小,连争皇位这样的事儿都敢答应。她知道争皇位意味着什么吗?毕竟,她那么小。” 宴轻点头,“一个六岁的娃娃,还是女的,不是吃糖葫芦的年纪吗?” 凌云扬哈哈大笑,“对对对,妹妹也爱吃糖葫芦。” 宴轻弯了弯唇。 凌云扬继续说,“别看七妹年纪小,但她早慧啊,她与二殿下分别后,便将这件事儿当做一件最大的事儿来办,她知道自己年纪小,什么也做不了,太子得陛下宠爱,二殿下不得陛下喜欢,争皇位真是天方夜谭,她于是左思右想,先从改善二殿下的生活做起,她给她的外祖父王晋去信,王晋得知二殿下竟然救了自己的外孙女,虽然对救命之恩以皇位来报答这件事儿持有保留态度,但还是听了她的,暗中出手,开始着手渗入二殿下的生活,从细微之处,不着痕迹地扶持他。” 宴轻恍然,“怪不得从十年前,萧枕有些不一样了呢。” 凌云扬睁大眼睛,“你看出来了啊?” 京中有多少笨的人,包括陛下,朝臣们在内,前朝后宫所有人,都没看出来这件事儿。 宴轻嗤了一声,“一帮子眼瞎的。” 凌云扬竖起大拇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寒酸了呗。”宴轻理由很简单,“陛下不喜欢他,从小到大,没赏赐,后宫奴才们拜高踩低,他一个没娘没母族没后台的皇子,与个小可怜没二样,能过的多好?冬天没炭火烧,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儿。” 他又啧了一声,“但是后来呢,他的二皇子府,烧的都是金丝炭,最好的炭,只不过,外表包裹了一层特制的炭料,使得上好的金丝炭看起来像是破炭罢了。” 凌云扬眼睛瞪的更大,“这你都知道?” 宴轻漫不经心,“知道啊,本来皇子出宫立府,最低也要十六岁,但是他却是在十岁,就获得了出宫立府的特许,想必是王晋背后出谋划策的结果,我记得十年前有一阵子,二殿下天天往冷宫跑,突然闹着要见端妃娘娘,陛下厌烦了,直接将他打发出宫了。毕竟,他若是一直住在宫里,他就算出手帮助,做什么都不方便的,能给的东西,微乎其微,宫里的人眼睛都毒,难免会被人察觉。所以,他搬出宫外,再借由内务府送进王晋安排的人,完全可以在陛下的不闻不问下,将二皇子府弄成全是二殿下自己的人,真正的二殿下自己的底盘。外人都以为他在宫外过的不知是如何节俭的可怜日子,但其实是,他府中的一切,都是用的最上好的,甚至比太子还要好,当年,我还怀疑是什么人在背后扶持他,但事不关己,也懒得掺和皇子的事儿,原来,是我的未婚妻啊。” 凌云扬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眼睛不会看吗?那时候我还没做纨绔呢!哪怕他出宫立府,总要进宫请安的,路过二皇子府门口,也能看到二皇子府进出采买的人。”宴轻给出理由,“我爷爷从小告诉我,想学做事儿,先学看人看事儿,然后再学做人做事儿。” 凌云扬肃然起敬,“厉害啊厉害。” 若他这妹夫不做纨绔,那么如今,满朝文武,他得是那个最耀眼的。 宴轻继续道,“四舅兄继续说。” 凌云扬道,“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我也不太知道,当年七妹虽然只有六岁,但知道这件事儿是一件大事儿,争位啊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她嘴严的很,丝毫没透露,甚至连大伯母都没告诉,更不会告诉我了。所以,自她的外祖父王晋去世后,她已长大,接手了凌家和王家的产业后,都做了什么,我也不太知道,那时候他已让我专心读书了。” 宴轻看着他。 凌云扬见他刨根究底,只能说,“我知道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她从江南漕运回来,受了伤,二殿下来凌家看她,我和三哥吓了一跳,我想问七妹,三哥拦了我,没让问,说当做不知道。后来,二殿下便没来了,我也就不问了。直到今年,也就是二殿下深夜找来几次,等她回府,大概是有要事儿相商,有些勤,后来妹妹说瞧上你了,我没忍住问她与二殿下的事儿,她才与我说了当年的事儿,她说,既做了宝剑,那便是一把宝剑,冲锋陷阵她拿手,妥帖收藏不可能,所以,她不喜欢萧枕,只是报恩扶持他而已,他一日登不上皇位,她一日便不算报完救命之恩。” 凌云扬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自己知道的细情都吐完后,拍着宴轻的肩膀,苦口婆心,“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大可放心,七妹是不会喜欢萧枕的,她喜欢的就是你,没错了。” 宴轻点头,但还是不想放过凌云扬,对他说,“那四舅兄这么说的话,那他是还没解除婚约,便喜欢上我了?” 凌云扬眨眨眼睛,很想点头,但这头点不下去。 宴轻这回很直接,“四舅兄就说了吧!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 “我该说的都说了啊,你还想知道什么,再没有了。”凌云扬摇头。 宴轻闲闲地坐着,懒散地说,“比如,我与秦桓在杏花村喝酒那日,她背后做了什么,竟然让我头脑一热,怜悯之心大发,替秦桓娶她?” 凌云扬睁大了眼睛,“你、你……” 他险些脱口而出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他很是惊了个够呛。 宴轻扯着唇角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既然做了,就不可能瞒得住我。” 凌云扬觉得这不太好,他吓吓地看着宴轻,想着七妹煮熟的未婚夫怕是要丢了吧? “四舅兄说吧!”宴轻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我没想与她悔婚,我已答应姑祖母,婚期推迟到明年春天。” 凌云扬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坚决地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萧枕的事儿,他被逼无奈,为了证明妹妹和萧枕没有相爱的关系,为了怕宴轻自己当真划花自己的脸,他可以说出因果缘由,但是这个妹妹算计他的事儿,他是死活都不能说了。 试问,有谁能忍受自己是被算计了婚事儿?尤其宴轻这个人对婚事儿从来都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的拒绝。 他虽然喝多了酒,但还不至于傻透。 宴轻一笑,“是不是她给我下了什么药?” 凌云扬:“……” 他“咣当”一头躺在地上,耍赖,“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了,这件事儿,你去问三哥吧,我一个天天读书奋进的,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事儿。” 他闭上眼睛,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不再看宴轻,“我头疼,我困了,我要睡觉。” 宴轻见他如此,倒也好说话,“行,四舅兄睡吧!”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待明日回府,他就去问曾大夫,有什么药,给人下到酒里,能让人生起怜悯之心,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凌云扬见他总算放过了他,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地毯软和,他静静躺了一会儿,着实饱受精神疲乏以及醉酒的双重折磨,不多时,熬不住,当真睡了过去。 宴轻不困,每日都习惯晚睡,他就着灯,坐在桌前,看凌云扬给他找出的那本《追夫三十六计》。 云落在外间坐着,十分的一言难尽,想着四公子啊,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小时候就能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混的很开,方圆千里,三教九流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也是个人物,但是今儿,不知不觉,跟着小侯爷的步调走,一步步走进他设好的陷阱里,把什么都交待了。 主子回来,他真怕有一场追夫火葬场在等着她。 第八章 能耐(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画本子很快,一目十行,一本画本子他用了半个多小时,便看完了。 看完后,若有所思。 云落努力地回忆那一本《追夫三十六计》的画本子,不妙地想着里面好像是有好几个哄人的招数,主子都对小侯爷用过。 宴轻静坐了片刻,站起身,对云落说,“走,回府了。” 云落“啊?”了一声,看看外面,“小侯爷,外面的雨下的很大。” “发水了吗?”宴轻问。 “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发水,便不能把你我冲走,回去了。”宴轻重新穿好靴子披好雨披,撑了伞,走出凌画的书房。 云落也只能跟着他一样披好雨披,撑了伞,离开凌家。 二人顶着雨,来到府门口,门童一看都惊了,“这么大的雨,小侯爷,云落公子,你们这是……要走?” “对,小侯爷要回府。”云落无奈,“开门吧!” 门童立即应是,想着这么大的雨,天又半夜了,小侯爷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二人是走着来的,回去自然也走着回去,街道上一个人没有,只有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雨水打在特制的伞布上,哪怕伞很有分量,但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宴轻却似乎不受影响,慢慢悠悠地走在雨帘下。一步一个脚印,哪怕靴子湿了,但他依旧不失缓慢的脚步姿态,就跟晴朗的天气里,他慢悠悠走在自家院子里一样的很有闲情逸致。 云落不由佩服起来。 走了一段路后,宴轻对云落说,“萧枕出了什么事儿?” 竟然让她急匆匆离开,以江南漕运做幌子,去了衡川郡,这么久还没回来,以至于连婚期都推迟了。 云落看着宴轻,风雨里,只看得到风打雨帘,看不清宴轻的神色,他想着小侯爷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他瞒着还有多少意义? 于是,他如实已告,“二殿下遭遇刺杀,被逼入障毒林,主子收到消息时已失踪十日。” 宴轻停住脚步,扬眉,“如今人还没找到?还是受了重伤?” “人还没找到。”云落回答。 宴轻想了想,“也就是说,他不在障毒林内。” 云落点头,“障毒林早已被翻遍了,如今主子带着人在查,尚下落不明。” 他看着宴轻,“属下也只知道这些了,属下没跟去,又在小侯爷身边,主子没传消息给属下,属下也不知衡川郡更多的消息。” 宴轻点头,“她倒是瞒得严实。” 不止瞒了他,还瞒住了陛下,一瞒就是一个半月。 云落无奈,“主子也不想瞒小侯爷的,但您实在是不喜欢麻烦,主子怕您知道了,将她排除在外。” 宴轻继续往前走,“说的也没错。” 云落跟上宴轻,看他又慢悠悠地往前走,不说话了,他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小声问,“小侯爷,您不会跟主子悔婚的吧?” “说不定。”宴轻扔出一句话。 云落闭了嘴,他就不该问。 二人回到端敬候府时,哪怕穿了雨披,但雨太大了,全身都已被淋透了。 宴轻没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深夜去了曾大夫的院子里,敲响了曾大夫的门,曾大夫迷迷糊糊被吵醒,以为是沈平安出了啥事儿,没想到是宴轻大半夜的找来。 他一脸懵地看着宴轻,“小侯爷,你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宴轻对他问,“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了,怜悯之心大发,连蚂蚁都不想伤害?” 曾大夫愣了愣,嘴比大脑快地说,“悯心草啊!” 宴轻:“……” 云落:“……” 完蛋了! 曾大夫说完,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宴轻,睡虫一下子醒了,指着宴轻,“你、你不会是……” 宴轻对他一笑,“是啊。” 他就是趁着他睡的迷糊,没有多少防范之心,才来找他问的。 曾大夫一脸无语,“我还没说完话呢,你是什么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宴轻看着他,“她什么时候手里有这种悯心草?这种草多吗?你手里还有吗?” 曾大夫如今算是看出来他是半夜来套他话了,没好气地说,“没了,悯心草那么珍贵的草药,百年难遇一株,去年她新得的,本来打算留着将来有用武之地处,没想到她今年遇见了你,给你用了呗。” 好的大夫都爱好药,凌画把悯心草用了,他自然很是心疼,再三追问,凌画烦不过,直接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原来是用来算计人了,给自己算计了一个未婚夫,多能耐啊。 这若是她的闺女,他都得给她鼓掌。 宴轻问,“悯心草什么模样,什么功效,可有医术,给我看看。” 算计他婚约的草药,他自然得好好认识认识。 曾大夫摆手,“不在这里,在栖云山的藏书馆里。” “那你描述一下。” 曾大夫见他不依不饶,寻根究底,只能给他描述了一遍,“就是巴掌大的一株很细的草药,通体红色,跟枫叶那么红,可以直接入口,也可以放入酒水里汤水里,无色无味,药效是两个时辰,服用的人,会怜悯之心前所未有,见不得人伤心流泪,也见不得人诉苦,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过了药效,人就能恢复正常了。” 宴轻被气笑,“怪不得呢。” 怪不得他当街抽风似的数蚂蚁,怕踩到蚂蚁,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那般菩萨心肠的时候,怪不得他听着秦桓坐在那里哭诉,往日都能看戏的听着下饭多喝二两酒,那日抽风似的竟然说帮他娶妻,真是好一株悯心草。 曾大夫看到宴轻的笑就头皮发麻,“大半夜的,你别这样笑啊,怪吓人的。” 宴轻转身就走,“你继续睡吧。” 曾大夫哪里还能睡得着?想着人不能做坏事儿,也不能做亏心事儿啊,看吧,还说无论如何要瞒到大婚呢,如今哪里瞒到了大婚?现在才俩三月,就已经在婚期前暴露了。 他觉得凌画这未婚夫要飞喽。 云落跟在宴轻身后,见小侯爷即便这样也没有失态,脚步都没快起来,依旧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 宴轻走回自己的院子,来到门口,忽然回头,站在屋檐下,对云落问,“她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云落也想知道主子为何这么能耐,只能硬着头皮说,“主子从小到大,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想不敢做的。” 宴轻嗤笑,“所以,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活该被她敢想敢做的算计吗?” 云落后退了一步,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给主子挽回希望,他尽可能地帮助宴轻回忆圣旨赐婚后凌画对他的好,“小侯爷,那个,主子对您……” 宴轻摆手,制止他,“你闭嘴吧!” 云落只能闭了嘴。 宴轻转身回了屋,扔下一句话,“不准告诉她。” 云落默了默,“是。” 他可以想象到,主子回京那一日,再见小侯爷,怕是要血雨腥风了。 凌画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暴露了,更不知道宴轻绕着弯的从杏花村的掌柜的、凌云扬、云落、曾大夫这些人里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全部能够知道的事情。 她此时已从衡川郡赶路到了岭山。 半途中,她收到望书传信,附带着一封叶瑞的书信,言明事情比较棘手,让她最好来岭山一趟,二殿下萧枕暂时毫发无伤,叶瑞会保萧枕到凌画来岭山那一日。 凌画知道萧枕毫发无伤,便放了九成的心,剩下一成,留着去岭山再用了。 她来到了岭山,刚进岭山地界,便见有人侯在那里,这人是个三十多岁其貌不扬做书生打扮的人,见到凌画,笑着拱手,“在下李瑜,已等候表小姐多时。” 凌画的外祖父是岭山嫡系,她来岭山,这血缘关系自然从称呼上称一句表小姐不为过。 她坦然接受了,“你是世子的人?” “正是,表小姐请,世子一见等候表小姐多日了。”李瑜拱手,知道凌画为何而来,不等他问,很有眼力价地主动提及,“二殿下如今在几位公子手中,这一次是几位公子合起伙来一起出的手,所以,我家世子不敢冒然出手,怕伤及二殿下,只等着表小姐来,也好与他们谈一谈。” 凌画点头,“行。” 第九章 岭山(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进了岭山地界后,往前走,还要走一天的路才能到岭山城池。 太祖时,岭山是一块贫瘠之地,但是如今经过世代岭山王经营,如今的岭山已被建造成了一块富饶的福地,可以称得上一句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凌画在见了李瑜后,知道萧枕毫发无伤,便也不着急了,钻进了马车里,好好地在马车里睡了一整天。 一天后,来到岭山城。 凌画在岭山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她当年接手外祖父外祖母手中的产业时,曾来过岭山一趟,后来接手江南漕运后,又来了一次,所以,马车先进了她自己的府宅。 凌画的府宅,是十分气派的一处大院落,方圆占地五里,藏在竹林掩映间。 萧瑾下了马车,对凌画忽然说,“你还缺兄长吗?” 凌画回头看着他。 萧瑾毛遂自荐,“义兄那种,就跟你前未婚夫一样的义兄。” 凌画扭回头,十分干脆,“不缺。” 萧瑾追上他,“你连前未婚夫都可以变成兄长,如今再认一个义兄呗。” 凌画翻白眼,“我认秦桓做义兄,是因为我爹娘生前喜欢他,你又没有他的好命。” 她不解,“你好好的,要当我义兄做什么?” 萧瑾舔着脸跟着她,“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凌画提醒他,“不止,还跟着我出生入死,血雨腥风呢!” 萧瑾咳了一声,“那我也不怕,行不行?” “不行。” 萧瑾追问,“为什么?义兄妹这么简单的事儿,你是怕家里的哥哥们不同意?想我堂堂江北郡王府的郡王,做你个义兄,总不至于让你没脸吧?再说,我还是能帮上许多忙的,不是那么没用的,我当你义兄,也会对你好的。” 凌画停住脚步,无奈又好笑,“我可不敢认姓萧的做义兄。” 萧瑾:“……” 姓萧的竟然还被鄙视了! 他也不太想姓萧啊,但投胎时,谁让眼睛没看好呢,虽然江北郡王府距离京城有些远,跟皇室的关系一直以来也保持得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争不抢的自觉度,但他的日子,说白了,还是受皇室提防的,半点儿出格的事儿不敢做,他与宴轻不同,宴轻是自愿跑去做纨绔,他却不是自愿的,他是从小就知道,他就算有大才,也没法施展,姓萧的宗室身份,就决定了他这辈子得混吃等死,不能有多大出息,被朝廷养着就行,否则,宗室出个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是嫌自己脑袋挂在脖子上太结实了吗? 所以,他整日里让江北郡王府歌舞升平,他也活成了一个宗室子弟该活的模样。 但说实话,朝廷的那点儿爵位俸禄,只能够他日常过寻常的日子,若是但分想过的豪奢一点儿,那就得自己另想门路,比如,这些年,他做些朝廷和陛下允许的生意,不太多,但能让他过的富足一点儿,能够挥霍的起来。 多少人想投胎做宗室王爵,但却不知道,宗室们其实普遍过的都没有百姓们想象的那么好,多数都是不如意的,都是夹着尾巴在皇室面前做人的。 凌画见萧泽似乎有点儿伤心了,对他笑着说,“你如今与我是一路人,跟我一起扶持二殿下,也就是自己人,只要心不歪,二殿下那个人,是不会亏待你的,我对自己人,也向来不差。” 萧瑾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懂了凌画的言外之意,他眼睛顿时亮了,“比如,将来,我想入朝干点儿事儿,哪怕不要江北郡王府的爵位都行,二殿下会答应吗?” “只要二殿下得了那个位置,他是会给想施展才华的人的机会的。”凌画转身继续往府里走,“就看你能不能得二殿下的心了。” 萧瑾一下子燃起了斗志,“我一定会跟在二殿下身边鞍前马后,唯二殿下马首是瞻。” 凌画笑着点头,对迎出来的掌事的吩咐了一句,掌事的连连应是,吩咐人带着萧瑾去安置。 萧瑾美滋滋地跟着领路的人走了。 琉璃跟在凌画身边,悄声说,“江北郡王的性子,跟小侯爷一定会聊得来,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一样,可真逗。” 凌画笑,“他好像小时候跟宴轻还打过架。” “啊?”琉璃惊讶,“不会吧?” “好像是,我听三哥提了一句。”凌画自诩记性还不差,那一日萧瑾悄悄进京找上了凌家门,三哥见了他后,提起宴轻,好像说了一句。 琉璃不知道这个,好奇,“多小的时候?因为什么呀?” 凌画摇头,“等回去问问宴轻就是了。” 提起宴轻,凌画叹了口气,中秋已过了两三日,岭山的月依旧还高高挂在天空,如圆盘一般,明亮的很,不知远在几千里地外的京城的月亮圆不圆? 她看向京城方向,“不知宴轻是怎么过中秋?” 琉璃立即说,“这个我知道,小侯爷往年都是跟一帮纨绔们一起过中秋,都延续了四五年这个习惯了。” “跟程初他们吗?”凌画转过头,“程初父母都建在,不在家里过团圆日吗?谁又跟宴轻一样,端敬候府就他一个人。” “宫里有宫宴啊。”琉璃很清楚,“大概程公子等人都怕小侯爷自己一个人过中秋孤单吧?总之每年都是纨绔们一起过,在酒楼里包场子,玩一宿,热闹的很。” 凌画叹气,“本来打算好今年与哥哥侄子们一起过中秋,特意将婚事儿推迟在中秋后,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如今却来了岭山。” 琉璃提起这个就气,“小姐一定要让岭山那帮人好看。” “那是自然。”凌画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了。 进了自己的院子,凌画沐浴更衣,梳洗一番,重新走出房门,已换回了自己的模样,紫纱遮面,轻摇团扇,与京城一般无二。 这里是岭山,岭山王世代居住的地方,所以,她不怕她的身份被透露出去,就连朝廷的探子都进不来岭山,就算进来了,也有去无回,她又怕什么?既然是来谈判的,她自然不能藏头露尾,免得输了底气和气势。 李瑜等在院门口,见凌画换了本来的模样出来,对她恭敬地再次拱手,恭维地说,“表小姐就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 凌画笑看了他一眼,“世子真会用人。” 这是夸了叶瑞,也夸了李瑜。 李瑜侧开身,亲手挑开车帘,请凌画上马车,“世子在府邸已设宴。” 凌画点头,上了马车。 叶瑞的私宅距离凌画的府邸不远,他得知凌画来岭山的日程,便在私宅等着凌画。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叶瑞的私宅,凌画下了马车,便见到了等在门口的叶瑞。 岭山王一脉,长相都十分出众,尤其是王世子叶瑞,是岭山王这一代最漂亮的。 五年前,凌画来岭山,见过他一面,那时还是十多岁的小少年,清秀漂亮又干净,三年前,凌画来岭山,又见他,他已初初长成少年,依旧清秀漂亮又干净,如今时隔三年,凌画再次来,见他竟然还如以前一样,清秀的眉眼长开,清隽漂亮更好看了,气质如小时候一样干净。 翩翩浊世,钟灵毓秀。 长的好看的人,让人看起来,从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凌画哪怕有一肚子气,但是看到这样的叶瑞,乍一见他,也立马发作不出来。 叶瑞对凌画笑,“表妹。” 凌画只能一如从前一样打招呼,“表哥。” 叶瑞很高兴,笑意真了几分,请凌画入府,同时说,“还以为你不乐意喊我表哥了,书信里一口一句世子,让我着实吓了几日。” 凌画跟着他往里面走,不客气地说,“岭山不声不响劫了二殿下,表哥明明知道,却也不声不响不告知我一声,让我心急火燎地找了多日,我不怪你怪谁?” “是怪我。”叶瑞揉揉眉心,“前一阵子,祖父病的很严重,我日夜守在祖父病床前,难免疏忽了些,没想到他们竟然联起手来听从了外人的撺掇打了二殿下的主意。等我发现时,已晚了。” 第十章 赔罪(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不买账。 叶瑞解释,“我本来也想请表妹来岭山一趟,索性就按压下了此事,等着表妹发现后,自会找岭山要人,我正好也有正事与表妹谈。表妹知道的,毕竟我如今无法出岭山,而我要找表妹说的事儿,又耽搁不得。” 凌画挑眉,“所以,在表哥的纵容下,我推迟了婚期,赶来岭山,这一笔账,我总要算的。” 叶瑞看着她,“我听说了你那一桩婚事儿,据说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宴轻与你的前未婚夫秦桓醉酒后弄出的一桩荒唐事儿,你碍于太后施压,才同意的陛下圣旨赐婚。本来你是不愿的,而宴轻是纨绔,也配不上你。免得你想法子延迟婚事儿,如今不必依照婚期嫁过去,不是正好吗?” 凌画气笑,“表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只听说了这些,便以为我不是自愿嫁给宴小侯爷的,却不知道,若我不愿意嫁的人,我岂会答应陛下圣旨赐婚?” 叶瑞一愣,“这么说你是自愿的。” 凌画生气地说,不客气地职责他,“不止是自愿的,与宴轻的婚事儿,还是我自己算计到手的。你自作聪明做什么?” 叶瑞:“……” 算计一个纨绔做夫君? 他不能理解,看着凌画,也被气笑了,“你说你自己算计的宴轻?他一个纨绔,你算计他做什么?” 凌画翻白眼,“他是纨绔怎么了?又不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也不碍着谁什么,我怎么就不能算计嫁给他了?” 叶瑞一时被她问住,“我的意思是,你应该……” “我应该找一个整天为了家业支撑门庭累死累活干活的?”凌画更不客气地说,“你说的这不就是我自己吗?我每天都快累死了,哪里值得开心?难道再找一个跟我一样忙死累活的?以后回到家,对坐着看彼此一天下来疲惫至极的脸吗?” 叶瑞:“……” 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 这么说,宴轻还成了她梦寐以求的了? 他默了一下,“就算你不喜欢找一个每日为支撑门庭累死累活的夫君,但也不必找一个纨绔吧?” “表哥,你瞧不上纨绔?”凌画觉得在谈正事儿前,既然说到了宴轻,她得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叶瑞摇头,“不是瞧不上纨绔,是我觉得表妹该值得更好的。” 叶瑞这些年见过凌画的次数不算多,但每一日她来岭山,都让他印象深刻,每一次在岭山待的时日也不算太短,对她的才华品貌,自都是有些了解,觉得天下女子,怕是都及不上她,叔祖父有一个好外孙女,哪怕他没有男嗣留下,但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也可以继承他一辈子创下的产业,后继有人,含笑九泉了。 所以,在他看来,她的夫婿,最差也该是京城官场上如今被圣上誉为后梁的那两颗明珠,沈怡安亦或者是许子舟。 秦桓就不说了,是凌画的娘自小给她订下的婚约,当年来岭山时,他问过她一句,你那未婚夫,据说不怎么出众,你是怎么想的?凌画唉声叹气,还能怎么想?我娘喜欢,等我以后想法子退了,他便知道不是她喜欢的,便不再问了。 怎么也料不到,她自己瞧上的是宴轻。 他对宴轻,是知道的,年少时,宴轻惊才艳艳的名声便已传遍了天下,就连他爷爷都说,端敬候府后继有人,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但谁也没想到,宴轻十三岁半,初初长成时,还没耀眼,便不知怎么回事儿,放弃学业,跑去做纨绔了。 当时,闹哄哄了一年,天下都在谈论他做纨绔的事儿。 据说就连陛下都震惊出动了,干涉了一番,也没能拉回他叛逆的心,端敬候府的两位侯爷都被他给气死了,太后也被他气的卧床了许多日子,但他铁了心,无论谁如何拦阻都不管用,一心要去做纨绔。 后来,没人能拦得了他了,他果然一心一意地做起了纨绔,如今已四年了。且据说还津津有味地做着,成了京城的纨绔之首,没有别的功劳,倒是接替了凌家三公子手里的接力棒,改善了纨绔子弟们的骄奢淫逸豪横耍强祸害良民的不好风气。 凌画轻哼一声,“在我心里,宴轻就是最好的。” 叶瑞见她说的认真不像作假,问,“你总不能只看上宴轻纨绔这一点,若你要找无所事事的纨绔,普天之下,不必算计他。” 凌画又有了笑模样,“他长的最好看啊。” 叶瑞:“……” 他不曾见过宴轻,但也听说了宴小侯爷容貌举世无双,难得一见,而凌画还真是一个会为了一副皮囊而算计人家做夫君的性子,他一时没了话。 “所以,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大的事儿吗?”凌画找茬,“我哪怕站在这里与你好好说话,心里也是狠狠记你一笔的。” 叶瑞:“……” 他摸摸鼻子,无奈地说,“你与宴小侯爷的婚事儿,闹的天下皆知,你未曾来信说只言片语。” 他顿了顿,问,“你的婚期还有几日?” “七日。”凌画没好气。 “那是赶不及了。”叶瑞一叹,只能赔不是,“对不住啊表妹,我备好了你最爱吃的菜,稍后以酒个你赔罪。” 凌画脸色不好,“以酒赔罪可不够。” 叶瑞拱手,“你说如何,便如何。只要你消气。” 他是一万个不想凌画心里狠狠地记他一笔。 凌画对于叶瑞的这个态度还算满意,对他一笑,“既然表哥这么说,那我们接下来就好谈了。” 她一定要让岭山扒一层皮! 叶瑞看着凌画的笑,知道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发着狠呢,心里无奈,他没想到凌画会因为宴轻那张脸,而自己算计宴轻的婚事儿,难为普天下都在传当初闹的沸沸扬扬的好兄弟义薄云天两肋插刀的婚约转让书之事,背后却原来有个惊人的秘密。 他领着凌画来到会客厅,对两旁伺候的人摆摆手,伺候的人鱼贯而出,不多时,又端着酒菜鱼贯而入,动作都很轻柔很利落,且很多人井然有序不弄出声响。 凌画摇着团扇坐在桌前,对叶瑞说,“表哥好会调教人。” 叶瑞淡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凌画不置可否。 她赶了多天的路,今日又睡了整整一日,到了晚上已经饿了,见饭菜已上桌,便放下团扇,不客气拿起筷子,对着跟前的饭菜扒拉了几口。 叶瑞看她吃的急,轻声说,“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凌画管不了那么多,囫囵地说,“我饿了。” 叶瑞无奈地笑,“看来二殿下对你来说真是十分重要,否则你不至于为了他推迟算计好的婚事儿不说,连饭都不好好吃,急匆匆赶过来,比我预计的要早到了两日。” 凌画哼了一声。 叶瑞见她只顾着吃,不说话,看来真是饿极了,难为她进了城后,没先垫吧一口,便赶过来,便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两口菜,等着她吃完。 凌画快速地将肚子里垫了底,缓解了饿意,才放慢了速度,跟着叶瑞一样慢条细理起来。 叶瑞叹息地摇摇头,“若是姑姑还活着,看到你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怕是一准抓着你学大家闺秀的规矩。” 凌画掀了掀眼皮,“若是我爹娘还活着,一准不准许我与岭山再有关系。” 叶瑞轻晒。 凌画说的也没错,若是凌家长辈们都还在,知道皇室与岭山近年来已有些敏感,指不定哪日就崩了那根敏感的弦,是断然不许凌画与岭山再有牵扯的,首先,凌画的娘就不同意。 他端起酒杯,“我先以酒向表妹赔罪。” 凌画看着他,“那表哥自罚三杯?” 叶瑞点头,“行。” 他动作轻缓地连喝三杯,可以说是很有自罚的诚意了,凌画才端起酒杯,给面子地喝了这杯酒,之后,放下酒杯,对他问,“表哥既然等着我来,大概是早有计划了,不如现在就说说。” 叶瑞也放下酒杯,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表妹。” 他顿了一下,“需要借助表妹和表妹的人,你和你的人若是不累,今夜就可动手,你去看望祖父,吸引他们的视线,你的人给我,由我安排,今夜动手,不必你沾染一丝血腥,我保证给你救出二殿下且毫发无伤,我那些亲兄弟堂兄弟们,跳腾的够久了,投靠我的,就留着,不投靠我的,今夜就对不住了。” 第十一章 谈判(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没有理由不同意叶瑞的计划,若不是那些人把她拉扯进来,她不至于为了找萧枕,来岭山,将婚期都延期了。 不过同意归同意,她还是要跟叶瑞讲条件的,“我可以答应表哥,但是,你要跟我一起扶持萧枕登基,且萧枕有生之年,岭山不得有二心。” 叶瑞抬眼,“表妹对二殿下真是……” 他看着凌画,“既然如此,你为何算计嫁宴小侯爷?二殿下我见了,长的也很不错,虽然不见得好过宴小侯爷,但应该也长在你喜欢的容貌上,不差宴小侯爷多少。” 自从凌画说是她算计的宴轻,与他瞪眼掰扯了一番,叶瑞已从称呼宴轻改成称呼宴小侯爷了。 这个态度让凌画满意。 凌画对于这件事儿近来说的最多,如今还是那句老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萧枕要的是江山来报恩,她还的自然就是江山,而宴轻,是她私心所要罢了。没什么可比的。 叶瑞是聪明人,她这样一说,他自然就懂了,他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答应凌画,“我不会与你一起扶持二殿下登基,岭山素来不参与皇子争储。” 凌画挑眉,“表哥没诚意啊。” 言外之意,你没诚意,让我怎么帮你把控岭山的大权,帮你收拾了那一帮人? “表妹是为救二殿下,而我是为了将岭山的乌七八糟素清干净,你我合作,互惠互利,共赢之事。”叶瑞温声说,“二殿下对表妹来说有多重要,大概可以堪比岭山于我,所以,这是等同的。” 凌画嗤笑,“所以说,表哥的意思是,你岭山给我惹出了麻烦,使得我累死累活找了二殿下许久,延迟了婚期,如今折腾来岭山,表哥三杯酒就将此事揭过了吗?你这赔罪的礼数未免也太轻了。” 叶瑞一叹,“扶持二殿下我不会答应,但是可以答应你别的,岭山的规矩不可废。” 他看着凌画,“你是知道的,这是岭山祖宗的规矩,我还没继任岭山王,便将祖宗的规矩给废了,今年除夕之日去祖宗的牌位面前都无颜叩拜。” 凌画闻言觉得也在理,本来她也没指望叶瑞能答应他这个,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就是为了谈接下来,她先画个大的,才能谈小的。 她于是退而求其次,“既然表哥这样说,那我就不难为你了,你若是继任岭山,做岭山王,萧枕有生之年,岭山不得有二心。这件事儿你能答应吧?” 叶瑞看着她,“正是因为你这句话,才让我问你,为何你既然对二殿下这么好,又算计着嫁宴小侯爷?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不相信二殿下对你没有别样情愫?待他日二殿下登基为帝,就冲你这份功劳,他也必会迎你为后,母仪天下。” 凌画摇头,“谁稀罕母仪天下?你看我像那块料吗?” 这句话似乎愉悦了叶瑞,他没忍住大笑。 凌画也不与他废话,“我报二殿下救命之恩,就是要扶持他登上帝位,二殿下仁善有良知,只要他坐上帝位,后梁一定会在他的统治下,比当今陛下做的要好,这我能保证。” 不是她说大话,当年陛下算是个明主,但唯一有一点,他有帝王的多疑通病。她认识萧枕十年,凭着对萧枕的了解,他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性子,应该会比当今陛下做的更好。 一个哪怕为了夺位,机会摆在眼前,也要先救百姓于水火的人,绝对不会差。 叶瑞问她,“我若答应你这个,岭山劫二殿下的事情,能不能就此揭过?” “能啊。”凌画很痛快。 她知道这个要求对于叶瑞来说有多重,毕竟如今岭山的势力和实力摆在这里,若是趁着萧泽和萧枕争储,岭山趁虚而入,想要夺取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年幼时,萧枕对她没有救命之恩,这天下谁做皇帝,与她都没什么干系。 但偏偏,年幼时,得了萧枕的救命之恩,他要皇位,她自然要扶持他,保他一世无忧。她总不能辛苦扶持他坐上位置,让人给扒拉下去,那她辛辛苦苦又为何来? 叶瑞被气笑了,“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 凌画承认自己狡猾,“那表哥答应不答应?” “我答应不管用,得看二殿下容不容得下岭山。”叶瑞叹息,“你知道的,先皇与陛下,都不太容得下岭山,只不过两代以来,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如今岭山与朝堂,不说势同水火,但也算是箭在弦上,谁都不知道何时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二殿下会答应的。”凌画很肯定,“只要表哥答应,二殿下为了百姓不生灵涂炭,不兴兵战,也会答应的。” 叶瑞扬眉,“在你心里,二殿下当真这么仁善?” 凌画点头,与他说了听闻衡川郡大水,灾情绵延千里时,萧枕做的不求功劳先救百姓的决定,“面对皇位,与二殿下一般不处于优势的情况下,还能保有仁善爱民之心的,自古以来,便不可多得。” 叶瑞承认,“不错。” 二殿下这样做决定,倒也的确称得上一句仁善。 若说岭山王的后代子孙,从来没想过二心,那是不可能的,先皇时期,岭山的波动,皆因有子孙有了二心,从此岭山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便隐隐动荡起来,以至于让先皇对岭山有了提防之心,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代,岭山的波动更大,这也基于岭山的子孙太多的缘故,龙有九子与虎有九子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争斗。 而叶瑞,若说他没有想过二心,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他对京城那个位置,目前来说,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他是岭山王的嫡系子孙,他脚下站着的是岭山的土地,土地上有百万岭山子民,他继承王位后,得对这些子民负责。 俗话说,一念之差,可登云贯日,也可万劫不复。 他琢磨着对凌画问,“若是我有心要那个位置,表妹会阻拦吗?” “若是二殿下登基,我自然会阻拦你。”凌画毫不犹豫回答。 “若是表妹阻拦,你觉得,我有多少胜算?”叶瑞衡量着问。 凌画捻着手指,“五五胜算。” 她没有那么不要脸的托大,说叶瑞一点儿没有胜算,这是不可能的,如今萧泽还安然地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温行之的要求她做不到,如今温行之已经出手,吴易和衡川郡堤坝背后的证据被温行之弄去了幽州,衡川郡堤坝之事,已经没办法揭露出来,所以,这一回拉萧泽下马的机会,只能泡汤了。 错过了这一回的机会,再想拉萧泽下马,不知还要磨到什么时候。 萧泽和萧枕争斗,就算等到陛下宾天,尘埃落定那一日,她与萧枕应该也已经筋疲力尽,所以,若是那时候叶瑞率领岭山发难,她与萧枕应付岭山,不会有更大的胜算,顶多是五五之数。 叶瑞微笑,“表妹太诚实了。” “与表哥说话,难道还需要虚与委蛇?”凌画也微笑,“表哥这样的聪明人,即便我不这样说,你自己也能算到有多少胜算。” 叶瑞点头,“今日我若是不答应,表妹又会怎么做?毕竟二殿下还在我那些兄弟们的手里,我若是不出手,你自己一个人决计救不出他。” 凌画早已想好了,“若是表哥不答应,那我只能挟持表哥了。” 叶瑞失笑,“你怎么挟持我?” 这里是岭山,是他的地盘,这是他的私宅,都是他的人。 凌画慢悠悠地摇着团扇,语调平平常常带着笑意,“表哥刚刚喝的酒里,吃的饭菜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名曰离恨天。” 叶瑞一怔,“这是我府里的酒。” 凌画笑,“是啊,是你府里的酒。” 她不否认地说,“但我手里这把扇子摇了这么半天了,有些许毒粉飘进了表哥的酒盏,还有这桌子上的饭菜里,也不奇怪不是吗?” 叶瑞看向她手里的扇子。 第十二章 下毒(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当着叶瑞的面轻轻抖了抖,团扇的缝隙处,有细微的像轻烟一样的粉撒出,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以说,凌画用毒,已炉火纯青了。 叶瑞脸色微动。 凌画对他温和地笑,“表哥,我来岭山,自然是有备而来,怎么能什么也不做,就凭着你我表兄妹的关系,空口白牙要你答应呢?我说来时心里记了你一笔,自然不是开玩笑的,我不报复回来,怎么能解气?所以,这毒,就是专门为表哥准备的。” 叶瑞气笑,“原来你在路上就开始算计我了。” 凌画见他听到被下了毒,依旧面不改色,有些佩服,“表哥知道曾大夫吧?这是他研究的新毒,毒不死人,但每日午夜子时,会饱受折磨,一日不解,一日生不如死。” 她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也不想这么对表哥的,毕竟,长的好看的人,我多数时候,都是下不去手的,奈何因为你岭山的事儿,故意牵扯我进来,我延迟了好不容易算计到手的婚事儿,总要讨点儿利息。” “我刚才若是答应了呢?”叶瑞问。 凌画对他笑,“你刚才若是答应了,我自然会悄无声息再给你解了毒。可惜,表哥答应的不够爽快,那我只能让表哥知道知道,我凭什么坐在这里跟你谈判了。” 叶瑞服气,“表妹着实厉害,不愧是你。” 凌画坦然承受,“表哥过奖了,大可不必这么夸我的。” 叶瑞被气乐了,“给我把毒解了,否则今夜子时,我怎么按照计划来安排?伤了二殿下分毫,你会乐意?” 凌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直接扔给他,“这里有十天的药,就先委屈表哥一下了,每日表哥服用一颗,就可以抵抗这个毒。十日的功夫,总够表哥想好了,不是吗?” 叶瑞看着她。 凌画也看着她。 僵持片刻后,叶瑞缓缓接过玉屏,倒出一颗,在手里看了片刻,又放回玉瓶里,“我会请大夫给我把脉,同时检查一下这个药。” 凌画耸肩,“随你。” 叶瑞将玉瓶放入怀里,“除了这个药,表妹还准备了什么?” “岭山的经济命脉。”凌画天不怕地不怕地说,“我不能说十成攥住岭山的经济命脉,但是三四成总有的,再配合上我的手段,足以扰乱岭山的经脉市场,足够让岭山乱上几个月。” 她笑吟吟地看着叶瑞,“所以啊,表哥一定要保二殿下毫发无伤,否则别怪表妹下手太狠。” 叶瑞揉揉眉心,“宴小侯爷知道你算计他吗?” 凌画眨眨眼睛,“不知道啊。” 叶瑞对她一笑,“我若是告诉他呢?” 凌画歪了一下头,“那就告诉好了,反正,我这么久离京,又找理由推迟了婚事儿,他那么聪明,就算你不说,我大约也瞒不了多久了。” 叶瑞“哦?”了一声,“此次延误婚期,你将婚期推迟到多久之后?” “明年春天。”凌画收了笑,“所以,你该知道,当我听闻二殿下被岭山给劫了时,会有多怒了,恨不得铲平岭山。” 叶瑞用娟帕擦了擦手,“好大的口气。” 凌画冷笑,“就是好大的口气。” 叶瑞偏开头,似乎听不下去了,“你从小就是这么口气大,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天生的吧!”凌画想起当年萧枕对她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说了句,好大的口气。但无论如何,她是扶持他一直走在这条路上,且一步又一步地逼近目标。 所以说,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她敢想,也敢奔着目标去做。 叶瑞无奈,站起身,“也罢,我让李瑜陪你去见祖父。” 凌画露出笑脸,“祝表哥今日计划顺利,从今以后,岭山干净,也有我与二殿下的一份功劳。表哥以后继位岭山王,可别忘了今日我们之功。” 叶瑞挥手赶她,“你赶紧走。” 他对外喊,“李瑜,带表小姐去见祖父。” 李瑜在外应了一声是,恭敬地说,“表小姐请,您如今去正好,老王爷应该还没歇下。” 凌画转身出了房门,跟着李瑜走了。 凌画离开后,顺便也拿走了她的团扇,她依旧如来时一样,轻轻摇着团扇,款款由李瑜的带领下离去。 叶瑞走出房门,站在门口的廊檐下,看着凌画离开。 凌画走到院门口,忽然回头,对叶瑞说,“表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呐。” 叶瑞转身回了屋,似乎连跟她说一句话都不愿了。 凌画心情愉悦,笑着走了。 李瑜心里感慨,表小姐着实厉害,幸亏她是女子,若她是男子,这天下该多少人睡不着觉了。 凌画离开后,叶瑞喊来一名大夫,让他给把脉,然后又看凌画给的那一瓶药。 这名大夫,自然医术不凡,给叶瑞把脉片刻,脸色奇异,又看了看那瓶药,震惊地对叶瑞说,“世子,您这是……怎么中毒了?” 叶瑞额头突突地跳,“你只说,这毒霸道吗?你能解吗?” 这名大夫摇头,“这毒不好解,老夫得研究,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子。” “这瓶药有十颗,给你十日时间,你能在十日之内将毒解了吗?”叶瑞问。 大夫又对着药研究了片刻,对叶瑞摇头,“老夫做不到,这毒太奇了。” 叶瑞放弃,“罢了,既然如此,不必费心解了。” 大夫看着他,“那世子这毒……” 叶瑞又气又笑,“凌家表妹下的。” 大夫住了口,再也不提试试解毒的话了,因为他知道,凌画身边有一个神医,这毒他就觉得奇诡,原来是出自那位神医之手,那他是比不过的。 叶瑞摆手,“你下去吧!” 大夫没立即走,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世子,既然是表小姐给您下的毒,那……这里有十颗,能不能给在下一颗,在下去研究一番?” 对于叶瑞来说,十天与九天也没什么区别,他点头,给了这名大夫一颗。 大夫连忙用帕子包着走了。 大夫离开后,叶瑞吞了一颗药,吩咐了下去,安排今夜之事。 凌画由李瑜带领着,用叶瑞的令牌,一路很顺利地进了岭山王的王府。 随着她进了岭山王的王府,各府各房各院几乎同一时间得到了她来了岭山去见岭山王的消息,一个个的生怕落后众人一步,都急匆匆地赶往岭山王的王府。 当然,这些人,有的能见到凌画,有的自然是见不到的。 凌画却顺利地见到了岭山王。 岭山王早已得了叶瑞的知会,知道凌画今晚会来,正在等着他,他久病折磨,人已瘦成了皮包骨,岭山子孙争权夺利,已让他一把年纪十分呕心,整个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透着一种不久于人世的死气。 凌画来岭山,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在来岭山的半路上,让人从药铺调了一株有千年之久的雪灵芝,作为见岭山王的礼。 她拎着礼而来,见到岭山王后,依着当初外祖父带他来岭山的辈分,见礼后喊了一声,“叔外公。” 岭山王笑呵呵地点头,十分和蔼,“小画来了啊,当年还是小丫头,如今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 凌画笑,将礼放在他手边,慢慢地坐在床前的矮凳上,“这是我去年新得的一株有千年之久的雪灵芝,对叔外公的身体应该会大有助益,叔外公笑纳。” 岭山王摇头,“带这么贵重的礼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别糟蹋了好东西。你拿回去。” 凌画温声说,“叔外公可得好好撑住,岭山没有您可是不行的。当年外祖父对您便不吝好东西,我做外孙女的,又有什么可吝啬的?您只管收下,岭山的安稳,就靠着您呢。” 这话她所言不虚,岭山之所以一直没乱起来,那是因为岭山王一直建在,哪怕他一年有大半年卧病在床。 岭山王闻言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婚期就在中秋后,如今既然来了岭山,延迟婚期了吧?” 凌画点头。 岭山王骂,“一群王八羔子。” 凌画解气地想着,骂的好,不过,您口中的一群王八羔子,马上就会被收拾了。 第十三章 不平(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岭山王很是关心凌画的婚事儿,对她细问她的未婚夫宴轻。 凌画倒也不瞒岭山王,将她如何算计宴轻之事说了。她对这位叔外公还是十分敬重的,若没有他在,不见得能支撑到叶瑞长大的那一天,岭山早就乱了。 他放弃一众儿子,选了叶瑞做岭山王世子,以至于岭山无数叔伯兄弟们都不服气,这也是这些年岭山最大动荡的根源。 但他老人家一直坚定不移地教导扶持叶瑞,而叶瑞也争气,至少他的才华本事手段心计谋划,都足以掌控住岭山。 岭山王不是个心软的性子,但这么些年由着那些人闹腾,一是自己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是留着给叶瑞震慑整个岭山,他也想验证,叶瑞值得他选中做岭山的继承人。 岭山王听凌画说完内情,哈哈大笑,“做得好。” 凌画抿着嘴笑,“我也觉得这是我这些年做的最好的事儿。” “嗯,那小子当真长的那般好看?比叶瑞还好看?”岭山王久不进京,没见过宴轻,不知宴轻长什么模样。 “当真好看啊,比表哥要好看。”凌画一脸否则我能看上吗的神色,“宴轻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岭山王笑,“何时带他来岭山,我见见。” 凌画琢磨,“那您要活的久一些,总要等他喜欢上我,到时候,别说来岭山见您,我说什么,他自然就是什么了。” 岭山王点头,“行,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活的久一些,将来入土后,见着你外祖父,我也能跟他念叨念叨。咱们家小画能耐了,有本事,自己算计了个未婚夫,你这局设的妙,让人进入了圈套犹不自知,是一个好局。” 凌画低咳一声,“宴轻聪明,我还不知道能瞒他多久呢!他似乎有点儿怀疑了。” 她趁机对岭山王告状,“表哥坏我婚期,若不是他不阻止那些人劫了二殿下,让我奔波劳累,没办法赶回京城完婚,我如今已经是待嫁的新娘,不两日就嫁给他了,待我嫁给他,就算暴露了那些算计,我也能想法子让他不与我和离,但如今,婚期要延迟到明年春天,还有大半年,若被他在这期间知道,那我就完蛋了。到时谁来赔我个未婚夫?表哥他赔得起吗?” 岭山王点头,“是不像话。” 他板着脸说,“若是到时候你因此暴露,那小子不娶你,让叶瑞进京去帮你把他追回来。若是那小子不同意,就绑来岭山,押着他娶你。” 凌画:“……” 她被逗笑,看着岭山王,“叔外公,岭山是正儿八经的封地福地,不是强盗土匪窝子。您是要表哥做强盗吗?” 岭山王直接地说,“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喜欢就抢,咱们抢得动。” 凌画大乐,她终于知道自己像谁了,原来她的血脉里有的强盗因子,像岭山王。 岭山王与凌画聊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前来打扰的人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些人,不是被叶瑞困住了,就是此时已没了命了。 岭山王看看天色,叹了口气,“小画,你今夜就留在这里歇着吧!有院落给你住。” 凌画从善如流,“听叔外公的,反正我连赶了多日路,也累的不想折腾回自己府邸了。” 岭山王笑着对外吩咐一句,又说,“明日你早上早些过来陪我用早饭。” “行,叔外公也早些休息。”凌画站起身。 有人带着凌画去了旁边的院子安置。 凌画离开后,岭山王收了笑,喊来一人问,“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已经杀起来了,还看不出是何情形。”这人回话。 岭山王点头,“这些年,本王对他们多有纵容,叶瑞对他们也多有忍让,让他们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厉害的能越过本王越过叶瑞做岭山的主了,这一次,竟然敢劫持了二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人道,“世子想救出二殿下不容易。” 岭山王道,“不容易也要救,而且必须要毫发无伤,否则凌画那小丫头片子,扶持了二殿下多年,自己又给自己算计了个未婚夫,如今让她折腾一场不说,又因此耽搁婚期了,她一肚子的气可没那么容易消火,不会轻饶了岭山。” 这人不解,“王爷,咱们岭山没必要怕表小姐吧?” “你知道什么?”岭山王摇摇头,“当年四弟出走岭山,不姓岭山的姓氏,便是岭山的一大损失,如今的凌画比四弟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敢这般来岭山,就是手里捏了岭山的命脉,你别看她在本王面前笑呵呵的恭言顺语亲近非常,一旦萧枕少了一根头发,她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 这人惊异,“属下虽然知道表小姐厉害,但以为总不至于……” 毕竟,岭山是连朝廷都忌讳的存在。 岭山王摇头,“当年四弟在世时,虽然不姓岭山的姓氏,但一直未脱离与岭山的牵扯,起初我还不明白,后来渐渐的明白了,他要渗入岭山与朝廷,达到把持整个后梁的经脉。他去世前,就带凌画来岭山,早已安排好了他的接班人,凌画小小年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和手段,层出不穷,短短时间,说服了四弟留给她的老人对她这个小主人死心塌地不说,还收服了许多新生势力为她所用。这些年,岭山的一半兵马,都是靠她每年流入岭山的一大笔的银子来养,不止兵马,还有铁石铁矿以及民生之大计等等,她都有把持,她只要一声令下,岭山的经脉就能乱上几个月。这哪里就是不至于的事儿了?” 这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表小姐既然这般厉害,那当年凌家……” 岭山王惋惜,“她当年若非太小,她娘一直舍不得她一个女儿家担起这么大的担子,押着她困在府中不让她出去接手历练,也不至于她小小年纪,突然面临东宫太子太傅诬陷,凌家满门入狱时,全无办法地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了。这是凌家的命。” 岭山王叹息之后,话音一转,“不过短短三年,她如今成了无人可撼动的大树,无论是扎根京城,还是扎根岭山,都是厉害极了。” 这人也敬佩起来。 岭山王有些遗憾,“当年,四弟带凌画初来岭山那次,我有意将她定给叶瑞,但没想到,她爹娘早早就给她指腹为婚订下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我只能作罢,如今没想到,她要嫁的反而不是安国公府,而是端敬候府,若是早知道,我当年就该插手一二,让她取消婚约,嫁来岭山。若岭山有这小丫头做主母,我闭眼后大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人立即说,“如今表小姐还未大婚。” 岭山王摇头,“如今不可能了,这小丫头心里有人了,毫不避讳的在我跟前说她是怎么算计的宴轻,又跟我告叶瑞的状,除非宴轻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否则,他们的婚事儿,如今插手不了了。” 这人闭了嘴。 岭山王道,“不过她到底有几分岭山的血脉,若是岭山不惹她,她不至于不顾亲情对岭山出手的,若他与叶瑞能表兄妹和睦相处,倒也尚可。” 这人劝,“老王爷您累了,歇了吧!” 岭山王摇头,“我怎么能睡得着?”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对岭山来说,将是一次大清洗,更是一次印证谁才是岭山新一代话语权人的日子。 岭山王不是不痛心的,但他还不糊涂,清楚地知道,岭山需要这样的一次血的洗礼,否则这样下去,人人是虎,斗个七零八落,倒头来伤的还是岭山的根基。只有早早的一人说了算,岭山才能快速地稳定下来,才能有未来的新篇章。 而叶瑞,也需要铁血手腕,震慑岭山,坐稳他的世子之位。 第十四章 对比(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岭山王派人带凌画到住处,进了房门后,凌画早早便歇下了。 她不担心叶瑞救不出萧枕,也不担心中途出差错,叶瑞的本事,她多年前随外祖父第一次来岭山时便知道,这么多年多少人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的世子之位,可是无人将他拉下马,他平时不声不响不锋利,但实则狠起来,岭山这些跳腾的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他是岭山王培养的最成功的继承人。 琉璃与望书等人都听候叶瑞差遣,这一夜,岭山动荡不平,唯一睡好觉的人,怕就只有凌画一人以及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百姓们了。 果然,一夜血雨腥风,天明十分,琉璃回来复命,她摇醒凌画,对她无语地说,“小姐,你睡的也太香了吧?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二殿下吗?” 凌画困歪歪的,“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他掉了跟头发?” 琉璃无言地看着她。 凌画困的眼睛睁不开,“怎么不说话?难道还真掉了跟头发?” “没有。”琉璃无话可说,“我就告诉您一声,二殿下完好无损,如今被望书带着人安置去了您的府邸,那些人虽然劫了二殿下,但没真敢动二殿下。” 凌画点头,“死了多少人?” 提起这个琉璃就有话说了,“世子的叔伯们,死了两个,兄弟们死了五个,叶世子雷霆手腕,很多人都怕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凌画啧了一声,“叶瑞呢?” “叶世子去见老王爷了。”琉璃小声说,“向老王爷请罪去了。” 凌画摆手,“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琉璃很兴奋,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跟凌画说,但看凌画困的不行懒得问的样子,只能按捺住兴奋,转身下去了。 凌画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岭山王一直没睡,就在等着事情结束。 叶瑞来见岭山王后,跪在地上向岭山王请罪,“祖父,孙儿对不住您。” “死了几个?”岭山王早有心理准备。 “大堂伯和三堂叔,大哥、二哥、三哥、五哥和六哥。”叶瑞一一报出,“他们死也不服孙儿。” 岭山王点头,“比我想象的少,你起来吧。” 叶瑞站起身。 岭山王问,“二殿下呢?可有伤着?” “不曾伤着,如今二殿下已由表妹的人送去了她的府邸。”叶瑞感慨凌画的人动作快,让他救出萧枕后,连想拿捏一二的机会都没给他。 岭山王点头,“二殿下没事儿就好。小画与你谈了什么条件?” 叶瑞实话实说,“表妹让岭山扶持二殿下,孙儿没有答应,我们岭山不参与争储,表妹倒也不曾强求,只让孙儿答应,若二殿下登基后,有生之年,岭山不得生乱,孙儿怕是得答应。” 岭山王“哦?”了一声,“你要答应?” 叶瑞叹气,“她刚来到,便给孙儿下了毒,此毒是奇毒,出自曾大夫之手,咱们的人解不了毒,她给孙儿十日维持奇毒不发作的药,十日后若是不解毒,每日都会发作,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孙儿可不想每日受这种毒的折磨。” 岭山王摇摇头,“这个小丫头,难为你竟然着了她的道。看来她对二殿下,这报恩真是十足的赤诚一片了。” 叶瑞无奈,“谁能想到她下毒不着痕迹?” “也罢,我们岭山先祖当年连天下都不要,为报太祖知遇之恩,选岭山封地而守后梁东南之境,若二殿下是个明主,我们也未必要争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守岭山一地,便已负责千里之境的百姓安好了。福泽万民之事,未必要用野心去争做那个位置。” 叶瑞一笑,“爷爷这一生正因为是这样的想法,才使得岭山一直止步不前。但从先皇到当今陛下,都对岭山讳莫如深,今日肃清岭山污垢,同时也铲除了幽州温家派来岭山的探子,想必是陛下借幽州温家温启良之手来打探岭山内部情形的,孙儿都杀了,一个都没放回去。” “嗯,杀得好。”岭山王赞同,“我们岭山几代以来,未曾对不起皇室,当今陛下派探子来,疑心岭山要反,这是君心多疑,已违背太祖之训,你杀了也就杀了。更何况借温启良之手,那更该杀,连个理由也不必给。” 叶瑞颔首,“祖父说的是。” 岭山王摆手,“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小画早就歇下了,她倒是个运筹帷幄,在今夜也能睡得着觉的人。” 叶瑞失笑,“她怕是为了养足精神,接下来与孙儿为了二殿下谈判呢。东宫太子还没下那个位置,她便十分有信心地谈判二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了。” 岭山王感慨,“所以说,这小丫头没嫁回我们岭山来,是岭山的损失。当年是我没为你把握住机会。” 叶瑞揉揉眉心,不接这话,笑着说,“祖父歇着吧!您熬了这么晚,再熬下去身子骨可熬不住。” 岭山王点点头。 叶瑞服侍岭山王歇下,熄了灯,出了岭山王的房间,并为其关好了房门。 凌画辰时准时醒来,梳洗后,依照昨日所言,陪岭山王用早膳。 岭山王今日精神不大好,大概与昨夜熬夜有关,或许也跟昨夜岭山发生的大清洗有关,虽然岭山子嗣众多,但一下子折损七人,到底也是岭山血脉的损失,岭山王早上有些恹恹的,但见凌画如昨日说好的陪他来用早饭,他还是很高兴,面上一如昨日一般温和。 用过早饭后,岭山王问凌画,“小画,你这一回来,打算在岭山待几日?” 凌画不客气地说,“就看我与表哥谈的事儿,表哥几日能想好了。” 岭山王大笑,“那我让他多拖延你几日,你也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我虽然孙女一大堆,但还是最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凌画抿着嘴笑,“最多十日。” “行。”岭山王昨儿听叶瑞说了凌画给他下毒之事,好像就是十日的期限,他笑的无奈,“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啊,鬼灵精的。” 用过早饭后,凌画没急着去见萧枕,陪着岭山王聊聊天,散散步,半日就过去了,索性吃了午饭,才出了岭山王府,回了自己的府邸。 琉璃一路上与凌画说昨夜发生的事儿,回到凌画府邸时,也已说完了,话落,她感慨,“叶世子真不愧是叶世子,昨夜就算没有咱们的人,叶世子不见得就真的奈何不了那些人,只不过是费劲些损失些罢了,昨夜之后,他就是岭山真正的主人了,差的就是岭山王的王位了。” “与以前也没有多少分别。”凌画摇着团扇下车,“他本来就是叔外公从小培养的继承人,当年,外祖父与我说起叶瑞,说叔外公眼光不错,岭山后继有人。” 琉璃小声说,“我听说当年岭山王有意将您许配给叶世子的?只不过听说您已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才作罢了。” 凌画点头,陈年旧事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琉璃用更小的声音说,“叶世子长的也很好看,文质彬彬,风采翩翩,如玉做的人一般,瞧着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不比小侯爷差多少。” 凌画斜睨她,“你不是不好颜色,一直鄙视我好颜色的吗?”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也好上男色了? 琉璃咳嗽一声,“就是说说。” 长的好看的男人都有毒,她也就看看罢了。 她小声嘀咕,“叶世子真的很好看的,是那种不一样的好看,若说宴小侯爷是天上云,高山雪,那叶世子就是玉兰花香,他是比二殿下还要好看的那种好看。” 凌画啧啧,“你这话可别让萧枕听见。” 琉璃顿时闭了嘴。 进了府内,管事迎出来,不等凌画问,对她拱手禀告,“主子,二殿下一直在报堂厅等着您。” 凌画点头,直接向报堂厅走去。 第十五章 功利(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枕被劫来岭山,因他没反抗,所以,并没有受什么苦,只不过是行动自由受到限制罢了,被强行扣在了岭山做客。 这期间,他没见过岭山王,也没见过王世子叶瑞。 岭山的派系与内部争斗,他早有耳闻,但从来不曾亲眼见识,这一回,被劫来岭山,算是见识了一番。 他倒没担心自己丢了性命,只是一直以来担心给凌画惹了麻烦罢了。 他虽然不想凌画嫁给宴轻,但也没想故意破坏她的婚事儿,他知道凌画的性子,若是他故意破坏她的婚事儿,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饶了他,那他们十年相互扶持的恩情就完蛋了。 凌画何其聪明,所以,他丝毫不敢横插一杠子,这一回,他自己也真是意外,没想到岭山内部争斗,竟然将凌画和他牵扯了进来。 大概也是因为凌画动用了苍云卫,以至于,岭山得到了风声,劫持他。 昨夜他没见到凌画,倒是见到了岭山王世子叶瑞,叶瑞见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二殿下当年的救命之恩,真是上天厚爱,表妹因为二殿下,离京奔赴衡川郡又周折奔波来岭山,延迟了婚期不说,刚到岭山,便对我下了毒,与我谈判将来二殿下登基后岭山的位置,她可真是……” 叶瑞顿了顿,“将来,她报完恩,二殿下若是对她不住,可就人神共愤了。” 萧枕抿唇,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他对凌画,不止是救命恩人,刨除他的感情,十年下来,早已是生死之交了,至少,他这么以为。 他这一生,大概都会为当年随手救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而庆幸,大概也会为当年的随口选择而后悔,他该要的报恩,不是要皇位,而是以身相许。 可是时光不能回溯到十年前,如今的他也不能替当年的自己做选择。 凌画走进报堂厅,便见萧枕坐在椅子上盯着茶盏在发呆,面前的茶盏都没有什么热气了,显然他发呆的时候不短了。 她轻咳一声,“发什么呆呢?” 萧枕猛地转过头,当看到凌画,眼底有浓郁的情绪涌出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即便你现在离开岭山,也赶不上婚期了吧?” 提起这个凌画就来气,她没好气地狠狠跺了一下脚,将地面跺的砰砰两声,平常的语气也粗起来,瞪了一眼萧枕,“可不是嘛,都是你,让我没法子如期大婚。” 萧枕摸摸鼻子,“抱歉,是我没用。” 他第一次出京历练,她给他派了那么多人手,可是他还是被人算计了。 凌画知道这件事儿从根本上来说不怪萧枕,要怪也该怪岭山,怪叶瑞,岭山的人出手,只细雨带的那些人随萧枕出京,也只够应付东宫萧泽派的人追杀,绝对应付不了岭山派出的人,所以,她给叶瑞下毒时,不动声色,毫不手软,跟叶瑞提条件时,也理直气壮,狮子口大开。 虽然她明知道,但还是气不顺,坐下身,对萧泽说,“是你太笨。” “是我太笨。”萧枕点头,承认的利落。 他虽然一直都很嫉妒宴轻短短时间就让凌画瞧上且上了心,夺去了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但是也没想到凌画辛苦算计的婚事儿,倒头来,她会为了他放弃拖延了婚期,明明,她心里应该是十分盼着尽快嫁入端敬候府的。 就冲这一点,她怎么冲他发脾气,都不为过。 凌画见萧枕这个认错愧疚的态度,反倒是发作不起来了,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得自行消了气,哼了一声,对他说,“你既然知道,以后就聪明点儿,别这么容易被人劫走。” 萧枕的确是长了教训,点头,“我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 他保护好了自己,才不会让在乎他的人辛苦受累奔波,他昨日问过琉璃了,凌画为了他一个半月前就从京城离开了,一直奔波着在找他,当猜到他是被岭山的人劫了后,她肺差点儿气炸了,来了岭山之后,将奇毒下到了王世子叶瑞的身上。 也难为叶瑞,即便被她下了毒,见到他第一句话还是与他说了那样一番话。 凌画看着萧枕,忽然觉得,被岭山劫持这一趟,也不算他吃亏。 这家伙,你说他命不好吧,是真命不好,从小受过很多苦,身为皇子,却活的没个皇子该有的样子,没有至亲关爱,形单影只,你说他命好吧,其实反过来想想,也挺好的,若没有那些不好,他也不见得长成这个性子,不见得会阴差阳错救了她,让她为他拼死拼活十年争那个位置,如今被劫来岭山,虽是坏事儿,但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儿。 当然,这全在她跟叶瑞的谈判条件上。 若叶瑞当真答应,他将来有朝一日登上皇位,那他坐一国之君下的岭山,真是比先皇和当今陛下要省心许多,至少,能睡的安稳,不必怀疑哪一天岭山造反。 凌画这样一想,心底里那点儿仅剩的气也没了,对他脸色也好了,“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没有。”萧枕见她脸色好了,心下也踏实了,“他们没敢对我如何,显然是忌惮你,也忌惮叶瑞的警告。” 叶瑞虽然没见他,但显然警告了那些人不准动他,那些人还真就没敢动手。 “昨日,岭山死了七人,表哥的叔伯们死了两个,兄弟们死了五个。”凌画笑了笑,“你被劫来岭山,表哥虽然知道,但没阻止,也是为了要做昨日那一局,趁机清洗内部,他是利用你,但没想你真出事儿,不过是为了引我来罢了。” 萧枕已猜到了,“你对叶瑞下了什么毒?” “离恨天。是曾大夫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没有解药,他每日都会被奇毒折磨的生不如死。”凌画指指手里的团扇,“我提前服了解药,自己用扇子扇风,他自然不能察觉,就不知不觉的中毒了。” 萧枕看着她手里的团扇,佩服不已,很想大笑,若是以前,他就不客气地笑了,但如今他被劫来在岭山困了一个半月,劳凌画推迟婚期来救,他实在笑不出来,只说了一句,“毒得好。” 凌画斜眼看着他,“你不会被岭山关的木讷了吧?” 萧枕摇头,“没有。” 凌画细细打量他,她十分聪明,很快就发现了萧枕的症结所在,怕是这一回萧枕的心境受了很大的影响,她觉得她应该有责任宽慰两句,毕竟,他可是将来要坐那个位子的人,心境可以受磨炼磨砺,但绝对不能受影响,走了偏道可不行。 于是,她摇着团扇,慢悠悠地说,“这一趟,你被劫来岭山,不怪你,刚刚是我迁怒你罢了,我没想到岭山的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虽说了你两句,但也没真的怨你,就算当日是我,也躲不开被劫来岭山的下场,所以,你无需心里郁郁觉得自己没用,你不是没用,而是如今你待的地方是岭山,是连先皇和陛下都忌惮的存在,岭山的人动手,你即便聪明,没有足够的人力护卫下,也躲不开。” 萧枕抬眼看着她。 凌画又道,“正因为你被劫来岭山,我才能坐在这里等着跟表哥谈判,我要让他答应,将来他坐岭山王,你坐那个位置,他岭山在你有生之年,都不可生乱。” 萧枕睁大眼睛。 凌画笑的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这样说,你有没有好受点儿?这是你功在当下,利在百年的大事儿。” 萧枕默了片刻,“你真不怪我?” 凌画翻白眼,不客气地拿团扇砸他,“我怪你什么?我为你都没办法赶回去大婚了,怪你有用?” 要怪,也是怪叶瑞。 萧枕见凌画真没怪罪他,心底彻底一松,僵硬了半天的身子也松缓了,说出一句诚心话,“我虽不喜欢让你嫁给宴轻,但也没真的故意出事儿让你推迟婚期,我怕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凌画翻白眼,“就你这点儿本事儿,有能耐故意?” 不是她看不起萧枕,是他这些年,一直隐忍在京城,缺少历练,论手段,还差的很,是不是故意的,她能看不出来? 第十六章 风寒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这一句话,将萧枕心底压着的沉重的大石彻底挪开了。 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露出笑意,“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好。” 他知道孰轻孰重,他出京是奉了皇命前往衡川郡赈灾不错,但他更大更重要的事情是揪出东宫与衡川郡堤坝冲毁背后的关系,拿到衡川郡堤坝冲毁背后的证据,他知道凌画为拉下萧泽耗费了多少辛苦,当然他自己也是隐忍多年,他虽然很想饱一己私欲阻止她与宴轻大婚,但是也绝对做不出来为此而耽误大事儿。 他们十年辛苦,为了什么?怎么能自毁城墙?他自己不允许自己那么做,凌画也不准许他那么做,若他真那么坐了,也就不会与凌画和气地坐在这里了,凌画早就与他翻脸了,更不会反过来宽慰他一番。 凌画喝了一口茶,对他郁闷地说,“你知道你为何会被劫持来岭山吗?” 萧枕看着她,“不是岭山因为内部的争斗牵扯上了你我吗?” 凌画点头又摇头,“是因为温行之。” 萧枕一愣,“温行之?” 他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温行之是谁,“温启良的儿子?” “是他。” 萧枕皱眉,“他不是一直以来不参与温家与东宫的勾结吗?” “如今参与了。” 萧枕眉头打结,“温行之是不是很厉害?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幸好他不知怎么回事儿,一直没出手帮东宫,还限制了温启良对东宫相助的很多人力物力财力,如今他为什么突然出手了?” 还一下子就针对他? 凌画也不隐瞒他,“他是冲着我来的。” 萧枕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盯着凌画,“他看上你了?” “那倒没有。”凌画摇头,也没什么可瞒他的,如实将当初温行之给她的理由对萧枕说了。 萧枕听完表情怪异,“他是什么奇葩东西。” 凌画也觉得温行之奇葩,但萧枕一言难尽的表情让她想笑,“我没答应他。” 萧枕就知道她没答应,所以,他才被劫来了岭山,原来温行之的目的是阻止她大婚,而且,他也真的成功了。 凌画放下茶盏,“不止如此,他还将吴易提前一步劫去了幽州温家,在他的地盘保护了起来,若是我不答应他,吴易这个人和他的证据,都会被淹没,萧泽这一回又能安然无恙避开了。” 萧枕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咬牙,“温行之竟然如此厉害,你果然没有小看他。” “我即便没有小看他,但这一局,还是输给了他。”凌画摇着团扇,“幽州是温家的地盘,吴易和他的人进了温家后,我们没有法子将人从他手里弄出来,错过了这一回,再想扳倒萧泽,就得另行寻找机会了。” 萧枕倒是看得开,“那就算了,再找机会就是了。本来父皇如今正值盛年,立马扳倒萧泽,也不见得父皇就会看我顺眼把我立为太子了。” 凌画点头,“错过了这一回,有温行之在中间,要对付东宫,怕是还有的磨了。” “我才二十,就算磨上十年,又怕什么?”萧枕不在乎。 凌画瞪他一眼,“你不是想早些将你娘从冷宫中救出来吗?再磨上十年,你都三十了,你娘该磋磨成白发老婆婆了。” 萧枕抿唇。 “总会再有机会的。”凌画自我检讨,“这一回我虽然没轻敌,但也是因为一心备嫁大婚,没尽早防备起来,哪里想到,温行之会借由你利用岭山在我背后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她那时的心思都在绣嫁衣上,对于岭山,是真的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大窟窿,温行之的手,竟然能伸进凌山来,再加上叶瑞的默许,也就导致了这个结果。 萧枕问,“婚期定然是赶不回去了,你可写信给他说了延期婚事儿?” “说了。”凌画想着那封信早就中秋节前应该就已经到京城了,“他没准心里正高兴不用大婚了呢。” 萧枕不客气地笑了,“你活该,非要瞧上他。” 那么个东西,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除了一张脸,有什么让她瞧上的? 凌画想反驳他,但见他难得又恢复到昔日的模样,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对他说,“我给你写的那封信笺,在你出事儿前,送到你手里了吧?” “嗯。” 凌画细细打量他,“关于温夕柔,也挺让我意外的,你怎么说?” 萧枕面无表情,“还能怎么说?我不娶温家的女儿,更不会为了那个位置,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凌画早已料到,点点头,“人这一生长的很,没看到自己喜欢的,是不必急于托付大事儿。更何况我们又不是无路可走,倒是用不着你卖身。” 萧枕狠狠地哼了一声,险些气炸肺,“怎么说话呢?” 他是没遇到喜欢的吗?他是早就遇到了喜欢的人了,就是因为遇到的太早了,那时年少,不知以后她会成为他想娶的人。 还卖身? 他倒是想卖给她,她不要。 凌画给了叶瑞十日的时间,她笃定叶瑞会答应,如今的岭山虽有与朝廷对抗的实力,但那是建立在她不捣乱的基础上,若是她捣乱,那岭山的后院一样起火。 更何况,叶瑞也知道,岭山这么多年内斗,内耗很严重,也不适合兴兵生乱。所以,他选择和谈,答应条件,才是最有利于岭山发展的选择。 于是,凌画既然赶不回去,便也不着急了,安心地在岭山等着叶瑞想好洽谈那一日。 而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宴轻自从那日顶着大雨半夜从凌家折腾回了端敬候府后,次日便因冒雨受了凉而染了风寒。 曾大夫给宴轻把了脉,不当回事儿地说,“受了风寒,喝几副药就好。” 宴轻躺在床上不乐意地说,“我不喝药。” 曾大夫瞪眼,“你这风寒有点儿严重,别看你身子骨好,不喝药挺不过去,必须喝药。” 宴轻恹恹,“挺不过去就挺不过去。” 曾大夫撇嘴,教训他,“你这条小命,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别不懂事儿,我给你开不苦的药。” 宴轻顿了一下,“我这条小命,怎么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 曾大夫捋着胡须,“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宴轻嗤了一声,掀起眼皮,“你是不是忘了悯心草的事儿了?” 他还有个鬼的未婚妻。 曾大夫一噎,气势顿时矮了下来,好说好量地道,“我给你做成药丸,糖皮包裹着的那种,不喝药汤子。” 宴轻不买账,“不吃。” 曾大夫从来没求过谁吃他的药,都是人求他看诊,面对宴轻,这是第一回,他压着脾气问,“那你要怎样才吃药?” “怎样都不吃。”宴轻不买账。 曾大夫没辙,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立在一旁已默不作声许久,见曾大夫看来,他也很是头疼地想着法子,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侯爷,病在您自己身上,您若是这么不吃药,伤了自己,挺不过去,就算主子办完了事情回来了,您还拿什么力气跟主子算账?” 宴轻神色一顿。 云落见机又继续说,“主子远在天边,如今您这么难受折磨自己,主子也看不见,您又不让属下传信,主子也不知道。您何其聪明,怎么能……” 宴轻一下子炸毛了,忽地从床上坐起身,“谁难受的折磨自己了?” 当他乐意染了风寒的吗?难受死个人。 云落后退了一步,十分恭敬地垂下头,“所以,您更要吃药了。” 宴轻盯着云落看了一会儿,忽然气笑了,“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你倒是也很会拿捏人心。” 云落连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属下不敢。” 宴轻冷哼一声,对曾大夫说,“去弄药丸,我现在就吃。” 曾大夫立即点头,“老夫这就去。” 曾大夫匆匆离开后,云落不敢再立在窗前碍宴轻的眼,也动作迅速地退了出去。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即便端敬候府里各处都设了排水沟,但积水深的地方也足足积了半尺深。 屋中安静下来,宴轻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被雨帘打的看不清模样的世界,心里一片烦躁。 第十七章 去信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鲜少有烦躁的时候,自从十三岁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若让他自己来剖析他的内心的话,闯进去看,一定是一片荒芜,一望无际,应该是寸草不生的那种,没有花草树木,没有水,没有生命,天是银白,不带别的色彩,地是土黑,没有别的痕迹。 他做了纨绔后,似乎好多了,这四年来,里面住满了东西,五彩缤纷。 他自觉过的挺有趣,哪怕五彩缤纷中依旧有那么一块荒凉荒芜之地,但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他的世界,有了色彩。 让活着变得有趣味这件事儿,他素来义无反顾,就这样过一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当年他放弃一切,去做纨绔时,就下定的决心。 可是,平平静静做了四年纨绔之后,就在今年,出了变数,他的世界里,闯入了凌画这个人。 凌画这个人真是…… 在他看来,算是一个异类。 把不择手段,诠释的淋漓尽致,你若是说她是一个黑心到家的坏人吧,倒也不是,她的世界里,似乎可以随便涂染,又似乎有一定的方圆,总之,从她的人,到她的行事,都处处透着一股子狠劲儿,明明浅笑盈盈,说话温声细语时,看起来是那么温柔似水绵软柔和的一个人,但做出的事儿,没有一样符合她的表象。 他是稀里糊涂的就栽进了她的圈套里,清醒后,看着到手的婚约,又觉得,行吧,那就这样吧!可是如今,他偏偏就不想这样了。 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承受她处处算计? 宴轻想着,忽然怒了起来,对外喊,“云落。” 云落连忙又折回屋里,看着宴轻忽然难看起来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小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宴轻从窗前移开视线,对他一笑。 云落顿时心里打了个哆嗦。 宴轻难看的脸色似乎从来没出现过,如春花般的绚烂,“你现在就写信告诉她,若是她大婚之日不能如期赶回来,就取消婚约,爷不娶了。” 云落猛地睁大眼睛。 宴轻盯着他,“就现在写,就在我面前写,用最快的飞鹰传书给她。别的一概不准多说一个字。” 云落快哭了,为主子努力争取,“小侯爷,这么大的雨,飞鹰也飞不起来啊。” “那我不管。”宴轻很光棍地说,“你们不是很能耐吗?” 云落闭了嘴。 “写。”宴轻一锤定音。 云落还想争取,“小侯爷,您答应过太后,可以推迟婚期的。” 宴轻冷笑一声,“出尔反尔又如何?爷从来也不是君子,爷乐意,就算我反悔了,姑祖母能奈我何?” 云落闭了嘴。 是,您就算反悔,太后会气死,但也的确不能奈你何。太后从来拿小侯爷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宴轻,“小侯爷,您多想主子对您的好,她就算骗了您,算计了您,对您的好,也是做不得假的啊。” 宴轻扬眉,“照你这么说,我一辈子还就得因为他对我那么点儿的好,忍受她骗我算计我,我吃了哑巴亏得心甘情愿不能吭声了?” 云落闭了嘴。 “再废话一句,你就滚出去好了。”宴轻绷起脸。 他的这个滚字,可不是滚出屋外,是滚出端敬候府。 云落再也不敢废话一句了,乖乖地走去桌前,按照宴轻的要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写出宴轻让他传达的话,然后,用防雨的特殊皮子包裹了,绑在飞鹰的腿上,用最快的飞鹰,送出了京城。 宴轻看着冒雨飞走的飞鹰,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云落小声问,“小侯爷,若是主子真赶不回来,您就真不娶她了?” 如今满打满算,还有七日,主子能赶得回来吗?飞鹰飞去衡川郡,飞去数千里之外的哪里,也需要一两日的时间的啊。 宴轻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说,“自然。” 他本来也没打算娶妻。 云落无奈,只期盼飞鹰能飞的快点儿,早些到凌画手里。 曾大夫做好了药丸,给宴轻送来,宴轻哪怕看着糖衣包裹的药丸,还是不太情愿,不想吃。 曾大夫教育他,“你跟小安学学,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因为身子骨不好,每日都要喝三顿的苦药汤子,每一顿都是满满的一大碗,你比他年长几岁,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宴轻忽然想起沈怡安,问云落,“沈怡安如今在做什么?” 云落虽然身在端敬候府,但除了凌画的消息,其余的消息都会送来给他,他回道,“沈少卿还在追查绿林的黑十三,已有些眉目了。” 宴轻来了一句,“他对追查黑十三倒是执着的很。” 云落说出事实,“陛下将主子和小侯爷的案子从京兆尹转移给大理寺,因为沈少卿发现了绿林与岭山的牵扯,所以,关于绿林的事情,容陛下定夺,暂且搁置了,但是黑十三这个人,是一定要拿到给陛下交差的。” “许子舟呢?他最近在做什么?”宴轻又问。 “许府尹上任后,办了几桩积压在京兆尹的陈年旧案,很得陛下夸奖。”云落对于这些事情清楚的很,“许夫人打算给许府尹物色婚事儿,没下大雨之前,开办了几次品茶宴赏花,许府尹都因公务繁忙,没有回复,前往许府赴宴的人车水马龙。” 宴轻啧了一声,“沈怡安与许子舟都是京城的香饽饽。” 云落点头,“是吧!” 至少,对比端敬候府,昔年,没有主子的婚约前,就没有人敢登端敬候府的门,哪怕京中不少女子喜欢小侯爷喜欢的不行,但家里的长辈还是怕被小侯爷打出去丢了面子。 晌午,昨日宿醉了一晚惹了祸的凌云扬睡醒了,他扒开眼皮,想起了昨儿自己酒醉后都带着宴轻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顿时想一头撞死在大雨中。 他狠命地揉揉头发,自己原地炸了一会儿,然后厌厌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屋中走了几圈,开始动笔给凌画写信。 信中,将他昨日都干了什么,怎么中了宴轻的圈套,宴轻是怎么瞧见了萧枕的画像,然后怎么套他的话,等等等,都在信里告诉了凌画。 他昨儿是喝醉了,才混账地觉得这件事儿可以瞒过去,但今儿酒醒了,他不混账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不能瞒的事儿。 他得自己亲自去找三哥,立马想办法,也得赶紧告诉七妹,昨儿宴轻那家伙,怕是有备而来。 他又不傻,怎么就看不出宴轻大雨前突然来了凌家,然后与他敞开了喝酒,敞开了聊天,聊的还都是妹妹的事儿,聊的尽兴,不知怎么被他将话题带到了她看的画本子上,好奇她从小到大看了多少画本子,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带他去了七妹的书房,然后,便被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凌云扬一边写信叙说经过,一边嘬牙花子,宴轻这是狐狸成精吧?怎么比七妹还会拐弯抹角算计人?他从小到大被七妹糊弄了多少次,按理说,该练出来了,但怎么回事儿?依旧被他不声不响地带进了坑里差点儿埋了他自己。 他的信写的快,言语简短,但重要的经过都说了,写完后,他封好了信笺,跑回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养的那一只最好的苍鹰放了出去。 凌画在见到萧枕的第二日夜,收到了云落与凌云扬同时放出的飞鹰,飞鹰经过特殊训练,凭借灵敏的嗅觉,追踪着她一路的气息,周转到江南漕运,周转到衡川郡,又周转来了岭山。 凌画看着两只飞到了她面前累瘫睡死过去的飞鹰,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解开了绑在飞鹰腿上的信笺。 信笺外表被淋了雨,里面幸好完好无损,她打开一看,脸顿时变了。 琉璃凑过来看了一眼,正看到了凌画手里的那封云落的信笺,倒吸了一口老气,赶紧一算日子,还有五日。 五日,就算不吃不喝,也赶不回京城去啊。 小侯爷这句话,真是要了小姐的命了。 第十八章 借马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拿着云落的那封信笺顿了一会儿,又连忙拆开了凌云扬传来的信笺。 凌云扬的信笺比云落的信笺厚实多了,她打开一目十行看完,心中真是无奈极了。 怪不得宴轻会让云落给他传这样一句话。 无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让宴轻怀疑了,都可以肯定的是,宴轻那么聪明的人,是不可能有怀疑不去证实寻找答案,一旦让他窥探了冰山一角,就等于窥探到了全部。 她能想象得到,能让他四哥半点儿不敢隐瞒酒醒后立马给她送来消息,宴轻怕是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尤其是他府里还有一个曾大夫,他身边还有一个云落,杏花村就在京城,凌家也在京城,凌云深喝不了多少酒就会醉,也不是个能被宴轻套话的人,凌云扬爱喝酒,与宴轻聊起来,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那种,纳吉之日宴轻怕是就看出来了,先找他喝酒,喝个八九分醉,宴轻使什么套,凌云扬怕就会上什么套了。毕竟,宴轻是他的未婚夫,纳吉纳征之日他又亲自去了凌家,凌云扬不会对他设防。 基于多种条件结合在一起,就足够宴轻给他挖坑,从他口中知道想知道的事情了。 尤其是当年她给萧枕画的那副画像,证据在前,让凌云扬帮她隐瞒辩驳都不成,更何况,在宴轻面前,凌云扬怎么辩驳,怕都会被他抓住漏洞。 凌画头疼地转过头,问琉璃,“是不是还有五日?” “是。”琉璃也无力了,“四公子怎么就这么笨,他是猪吗?” 凌画被气笑,“他当然不是猪,四哥不是笨,是宴轻太聪明了,他对宴轻不设防,宴轻又不声不响给他挖坑,自然一步步被宴轻引着,就把我的老底都给掏了。” “如今怎么办呀小姐?”琉璃都替凌画急。 凌画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纸,“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快马加鞭赶回去按时成婚。” 她对琉璃吩咐,“你速去找表哥,解药我给他,谈判的事儿以后再说,让他把岭山养的马场里的所有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驹都借给我,我们立刻启程回京。” 琉璃“啊?”了一声,“小姐,叶世子会答应吗?他那个马场里的马,都是花重金购的,一匹就要万金。” “他会的,借用他一个马场里的马匹,比让他答应岭山在萧枕有生之年不做乱要简单的多。”凌画很笃定,“你只管去就是了。” 琉璃点头,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立马飞速地去了。 凌画去找萧枕。 萧枕见她匆匆而来,大步流星,从来没见她走的这么快过,她素来都是慢悠悠摇着团扇款款而来,他立即问,“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琉璃点头,“是出了大事儿了。” 不等萧枕问,她便直接说,“我算计宴轻的事儿,被宴轻知道了,他让云落传信,我若按时回去按期成婚,婚约就继续,我若不回去,他就去找陛下,取消婚约,婚约作废。” 萧枕愣了,“这就是你说的大事儿?” 凌画对他瞪眼,“这难道不是大事儿?这是我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儿。” 萧枕哑口无言。 凌画直接说,“反正吴易到了温行之的手里,我们暂时也没有法子了,马当时扳不倒萧泽,这件事儿做不成,其余的事儿也跟着没那么急迫了,我已经让琉璃去找表哥了,我给他解药,换借他马场里所有日行千里的宝马,至于我要跟他谈的条件,以后再说。” 萧枕说不出不同意的话来,看着她问,“你真的一定要嫁宴轻?还剩五日了,就因为他一句话,你就要拼死拼活赶回去?你明明是不能骑快马的。” “我是一定要嫁给他。”凌画肯定地说,“若说这一辈子,我真正想要的,那就是见到了宴轻之后,就有了非要他不可的欲望,必须非他不可。他既然给我机会,那我就拼个五日五夜赶回京城,反正,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与我取消婚约的。” 萧枕败下阵来,“岭山的事情不谈也罢,未来不可变数多了,萧泽还在储君之位稳稳地坐着,我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都两说,谈什么都过早。你既然决心下的这样大,非宴轻不可,那我就不拦你了。” 他说完,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别累死在路上。” 凌画见他答应,还是很触动,对他说,“萧枕,只要让我完成了这一件事儿,我如愿嫁给宴轻后,一定保你登上那个位置。” 萧枕对她摆手,“快走吧你。” 凌画再不多说,转身走了。 “换件骑装,免得真累死你。”萧枕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 凌画头也不回地答应,“知道了。” 她来时脚步匆匆,走时依旧脚步匆匆。 萧枕看着她走走没了身影,无奈地坐在了椅子上嘟囔,“宴轻何德何能。” 他怎么都觉得宴轻命好,投胎长了那么一张脸,让凌画一见倾心,若他长成一副猪头的模样,你看凌画喜欢不喜欢?偏偏他长的好也就罢了,还做吃喝玩乐的纨绔,正正好都踩在凌画想嫁的夫婿的点上,如今为了他,竟然要拼死赶回去。 以前,他还嫉妒宴轻,如今凌画为他奔波衡川郡又奔波来岭山,无可奈何推迟婚期,他经历一个月被困岭山,再见凌画,已经不怎么嫉妒宴轻了,如今,他只剩无奈。 是没法拦住她,也没有理由拦住她的无奈。 只剩下一句宴轻命好了。 叶瑞正在陪岭山王说话,同时带来了大夫,以凌画送的那一株雪灵芝入药,给岭山王补身体。 琉璃匆匆而来,由人禀告,见到了叶瑞。 琉璃手里拿着解药,对叶瑞说,“叶世子,我家小姐以解药换您那个马场的所有马匹一用,用完归还。” 叶瑞一怔,“她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看上我那个马场的所有马了?” 凌画自己也有马场的,只是不在岭山。 琉璃绷着脸说,“小姐要急赶回京成婚。” “那也用不着我的所有马。” “用得到。”琉璃给他科普,“小姐要多带些人回京,免得路上被温行之的人拦截住,二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世子您了,请您派人护送二殿下前往衡川郡。我们要骑最快的马赶回京城。” 叶瑞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不是延迟婚期了吗?” 琉璃觉得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无奈地说,“小侯爷不准。若是小姐晚回去,就取消婚约。” 叶瑞惊讶了,“她不是说宴轻若是知道她推迟婚约,会高兴的吗?” 如今这是什么操作?竟然必须如期完婚? 琉璃没那么多功夫与叶瑞闲说为他解惑,只言简意赅地说,“小侯爷知道了小姐算计他的事儿,怕是恼了,叶世子,您快些答应,解药立即给你。” 叶瑞啧啧了一声,“行。” 他有什么可不答应的?凌画只要把解药给她,不提与他谈判谈条件的事儿,别说是借一个马场的所有马,就是他有是个马场,都能借给她。 琉璃见他答应的痛快,立马把解药给了她。 叶瑞给了她一块令牌,凌画二话不说,立马拿着去了马场,她知道叶瑞的那个马场在哪里。 琉璃匆匆离开后,叶瑞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人说,“看来表妹真是十分喜欢宴小侯爷。” 身边人跟着说了一句,“可惜了。” 可惜表小姐不能嫁来岭山做主母,若是她嫁进岭山,那么岭山何愁不昌盛? 叶瑞笑笑,没在说话。 回到屋子里,岭山王问叶瑞,“怎么?出了什么事儿?让琉璃那丫头急匆匆来找你?” 叶瑞捏着手里的解药,简短地说了。 岭山王寻思道,“看来端敬候府那小子不简单啊。” 叶瑞看着岭山王,“祖父为何如此说?” “能让小画瞧上,费尽心思算计到手,如今很快就知道了她的算计,一句话又让她不远数千里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完婚,岂能是个简单的小子?”岭山王道,“这么多年,除了个他,你看那小丫头还瞧上过谁?二殿下于她是救命之恩,于宴轻,这是真上心,真想嫁。”” 叶瑞笑,“有朝一日孙儿去京城,会会宴小侯爷。” 岭山王颔首,“是要会会。” 第十九章 披星戴月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带着人去马场里牵了马,一共五百匹上等的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驹,凌画换了厚实的骑装,在马背上垫了软垫子,翻身上马后,一言不说,直奔京城。 她一定要在五日后,赶到京城。 她就要看看宴轻说话算不算数,娶不娶她。 望书、细雨等人都陪着凌画一起回京,萧枕自己的人留在了岭山。择日由叶瑞派人暗中护送萧枕再次前往衡川郡。 当日,凌画离开后,叶瑞邀请萧枕吃酒。 萧枕正想喝酒,于是应了叶瑞的相邀,在叶瑞的府邸,与他对坐,这是萧枕来岭山一个半月后,第一次与叶瑞正式会面。 萧枕先以酒赔罪,“二殿下,将你请来岭山,有所得罪了。” 萧枕笑了一下,“是得罪了我。” 他被困岭山一个半月,岭山王与王世子叶瑞这一个半月期间,没什么表示,明明知道,还任由那些人限制他的自由。虽然比坐牢强许多,但也是困在院子里不能出去。 叶瑞亲自给他满上酒,“在下以酒赔罪,还请二殿下见谅。” “见谅倒是好说。”萧枕也不拿捏,对叶瑞直接说,“岭山不扶持我没关系,但别扶持我大哥就行。他不配坐那个位置,就连如今的储君之位,都不配。” “自然。”叶瑞点头,“岭山瞧不上东宫那位。” 就冲衡川郡绵延千里堤坝冲毁背后是东宫挪用了修筑堤坝的银款,东宫那位储君,就不配坐那个位置,那个位置该给爱民如子的人。 二殿下萧枕,他也已了解的差不多了,他之所以被温启良的人追上追杀到障毒林,是因为路上为救百姓,逼迫官府开仓放粮,而耽搁了行程,没能及时赶到衡川郡与望书等人以及岭山他派出的苍云卫汇和,才被岭山的其他人派人劫来了岭山。 当年救凌画的二殿下,如今凌画扶持的他,是个有仁善之心把百姓放在当前的人。 若是这样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他与岭山,自会敬重的。 萧枕闻言端起酒盏,“那就好。” 叶瑞与其碰杯,“二殿下不止心地仁善,还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在下多有失敬了。” 萧枕自嘲一笑,“我有什么仁善之心,只不过是想救出冷宫中我的母妃,只不过想到若是有朝一日我登基,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罢了。谈仁善之心,过谦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二殿下不必自谦。”叶瑞摇头。 萧枕一饮而尽,“若非遇到她,救了她,我怕是早就没有什么大局的是非观了。” 叶瑞也跟着一饮而尽,笑着说,“表妹心肠虽然被当年的凌家大难以及这三年的磨砺给染黑了,但到底,她不算是长歪,虽然没多少良善之心,但是是非大局观,的确是有的,所以,她扶持二殿下,也不全是靠当年的救命之恩,十年如一日助二殿下登上那个位置。” 萧枕看着叶瑞,“叶世子很了解表妹吗?” “还算了解。”叶瑞笑着说,“年少时,她由叔外公带着来岭山,当时祖父让她劝说外公认回岭山,她当时年纪还小,但却直接说了一句,若是将叔外公认回岭山,当今陛下怕是立马就炸了,岭山哪怕不想反,也得反了。” 萧枕不意外地啧了一声。 若是他父皇知道后梁首富王晋是岭山的人,认祖归宗岭山,自然会炸的。 叶瑞感慨,“当年她才那么大点儿,能说出这番见地的话来,我祖父便动了心思,想将她许配给我。” 萧枕扬了扬眉,“那你祖父怎么不抢?” 叶瑞摇头,“叔祖父不同意。” 萧枕又啧了一声。 叶瑞对他一笑,“二殿下很喜欢我表妹吧?” 萧枕承认,“那又如何?” 叶瑞点头,“是啊,那又如何?能让表妹披星戴月赶回去成婚的人,也只是一个宴小侯爷罢了。” 萧枕偏过头,又偏了回来,淡淡一笑,“她还为了我推迟婚期呢?宴轻若是对她不好,一味作死,我总不会饶了他。” 叶瑞再次举杯,“二殿下只嘴上说不行,如今的你,就算宴小侯爷对表妹不好,你也奈何不了他,你得坐上太子之位,或者,有朝一日,登上那个位置才行。” 萧枕眯了一下眼睛,“自然。” 若他一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是永远也奈何不了宴轻的,只有他主宰天下了,若宴轻对她不好,他才能够强硬出手。 叶瑞很会洞察人心,他笑着问萧枕,“那么二殿下,你是希望宴小侯爷对表妹好呢?还是希望对她不好呢?” 萧枕顿了一下,沉默不语。 叶瑞笑,“很难回答吧?” 萧枕不置可否。 他既希望宴轻对她好,又希望宴轻对她不好,这种感情,是十分矛盾的,或许,但凡涉及到凌画的事儿,他总会很矛盾。 叶瑞见萧枕不回答,便懂了,忽然对他问,“二殿下要不要与岭山谈一笔买卖?” 萧枕“哦?”了一声,“什么买卖?” 叶瑞捻了一下手指,“我岭山女儿众多,祖父说了,若是二殿下肯联姻,岭山便可破例扶持二殿下。” 萧枕被气笑了,“不联姻。” 叶瑞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若是岭山出手,幽州温家,即便温行之厉害,有岭山扶持二殿下,二殿下也会很快就能拉东宫下马,早些坐上那个位置,而殿下心仪的表妹,是不可能会嫁给二殿下的,哪怕宴小侯爷对她不好,她也不会择二殿下而就,她是那个只要做了宝剑,便不会做暖枕的人。” 萧枕毫不犹豫,“即便这样,我也不联姻。” 叶瑞好奇了,“二殿下能说说理由吗?有岭山扶持,二殿下早日得到那个位置不好吗?你不是想救出困居冷宫的端妃娘娘吗?” 萧枕十分坚持,“我不可能出卖自己,哪怕是为救我娘。” 他给出理由,“我娘除了生我一场外,并没有尽到养我的责任,我不管她当年是因为什么,而被父皇厌恶打入冷宫,总之,是她自己走的路,我被父皇厌弃苛刻多年,若是有的选择,我宁愿不生在她的肚子里,但我没有选择,又因为是为人子,救出她,是我的责任罢了。” 叶瑞叹气,“那真是太遗憾了。” 萧枕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没有人能打我婚事儿的主意。” 除了永远不打他婚事儿的主意的凌画。 出了岭山,凌画 一路纵马飞驰,难受了,咬牙挺着,实在挺不住,便下马找个地方抹点儿药,歇一会儿,继续赶路。 一连走了三天三夜,琉璃看着都心疼了,但她说不出让凌画放弃的话,也说不出埋怨宴轻的话。 宴小侯爷那样的人,在得知小姐的算计后没立马跑去找皇上取消婚约,而是传信若她不按时回去成婚,婚事儿便作罢的话,哪怕这样真是折腾死个人,但也是给了小姐一线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小姐咬牙也得回去。无论如何,回去再说。 三天三夜后,凌画每走一步,大腿两侧和两股之间被马背摩擦都钻心的疼,琉璃当机立断,“小姐,我扛着你把!共乘一骑虽然慢些,但您再这样下去,双腿没准就废了。” 凌画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对琉璃说,“还有两日,给云落和我三哥四哥传信,让端敬候府和凌家都准备起来,如期大婚。” 她一定如期赶回京城。 琉璃点头,将那两只歇够了的飞鹰又放回了京城。 之后,琉璃扛了凌画,两人共乘一骑赶路,这样一来,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但凌画到底不用沾马身,虽然脑袋被晃的晕,但总好过钻心的疼。 琉璃虽然习武,到底是女子,半日下来,也有些消瘦不住,望书等人虽然是凌画的属下,但实则等同于兄弟,纷纷接班,与琉璃一样,将凌画扛在了马上。 一行人披星戴月,继续赶路,凌画觉得,她以前那些年受的苦与这几天连续纵马疾驰,只停歇下来喝水吃饭,不眠不休赶路相比,真是不足道哉。 第二十章 如期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吃了曾大夫制作出的药丸两日,宴轻的伤寒好了。 京城的大雨已下了三日,如今雨势虽然小了,但依旧在下着。因京城大雨,纨绔们难得都被困在府中,不往府外跑了,就连总爱往端敬候府跑的程初,这三日也消停了下来,老实地待在府中对着窗外看雨。 京城已经干旱了两三个月,如今下这样的大雨,实在是太稀罕了。 无人来找,宴轻淋雨病了一场,受了教训,更不会冒雨出房门,如今他已经看书不头疼了,索性,去了书房看书。 多年不捧书,如今摸着书,他颇有些感慨,“爷以为这辈子都不能捧书这种东西了。” 端阳差点儿被他这一句话说哭了,红着眼睛说,“小侯爷,幸好您遇到了凌小姐。” 宴轻一噎,感慨瞬间烟消云散,“那我还是不碰书好了。” 遇到她,是什么很好的事儿吗?那个爱算计人的小骗子,不,大骗子。 端阳立马闭了嘴。 云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飞鹰是否已找到了主子,主子是否已经收到消息了,是否能如期赶回来大婚,他看着窗外依旧下的大雨,实在是没法不担心。 三日大雨后,小雨又下了三日,宴轻一连看了几日书,这一日,忽然问云落,“还有几日到婚期?” 云落忧心忡忡,“后日。” 宴轻笑了一声,“日子过的挺快啊。” 云落点头,日子过的的确是快啊,还剩两日了,可是主子还没有消息传来。 宴轻看着云落,“若是我与他取消了婚约,却想留下你,你留不留?” 云落惊了一下。 宴轻看着他,“她算计我婚事儿,我难道不该让她赔偿我?把你给我,就算是她对我的赔偿了,如何?” 云落默了默。 “怎么?你不同意?”宴轻挑眉。 云落摇头,回答宴轻,“若是主子同意,在下愿意跟着小侯爷。” 反正,他觉得,若是小侯爷找主子要他,主子也不会舍不得不给的。 宴轻满意,“这还差不多。” 他又问云落,“你觉得,她如今还没有消息,还会赶得回来吗?还是说没收到你送出的信?” 云落心里也没底,“若是京外同样大雨的话,飞鹰也许会迷路,时间太短,找不到主子也有可能。” “那更好了。”宴轻点头,“算计我,就该这个下场。” 云落闭了嘴,只期盼飞鹰能顺利找到主子。 就在他的期盼中,又过了一日,距离大婚,还剩下最后一日,这一日,在府中憋了多日的程初找来,约宴轻出去喝酒。 宴轻点头,刚要答应,一只飞鹰直直向他身后的云落飞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云来看是自己放出的飞鹰,大喜过望,连忙解下它腿上绑着的信笺,从来不爱笑的人,大松了一口气,对宴轻笑着说,“小侯爷,主子说您一言既出,一诺千金,要说话算话,她让您准备吧,她会如期回来大婚。” 宴轻:“……” 程初:“……” 他听见了什么?宴兄的大婚不用推迟了?嫂子要赶回来大婚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他笑着对宴轻道喜,“宴兄,恭喜恭喜,今儿咱们不出去喝酒了,明儿我带着兄弟们来你府中喝你和嫂子的喜酒。” 宴轻不理他,对云落说,“把信拿给我看看。” 云落将信笺递给他。 宴轻看罢,没好气地说,“她就不怕累死吗?” 云落接话,“为了小侯爷,主子不怕的。” 宴轻一噎,半天没吭声。 云落收了脸上的笑,紧张地问,“小侯爷,您不会反悔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宴轻想说爷不是君子,但看着累的睡死过去的飞鹰,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宴兄?怎么了?嫂子回来与你如期成婚,你不高兴吗?”程初觉得宴轻的表情实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他也跟着有点儿紧张了。 宴轻神色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高兴。” 程初闻言没心眼拍宴轻肩膀,“宴兄,兄弟们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很高兴,我这就去通知他们明日来陪你迎亲,一起喝喜酒。” 程初说完,再不多留,兴冲冲地走了。 宴轻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吩咐,“端阳,去告诉管家,如期大婚。” 端阳也是大喜过望,立即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去了。 管家得知后差点儿喜极而泣,连连说,“好好好,老奴这就吩咐人安排下去,明日让小侯爷带着队伍亲自去凌家迎亲。” 他高兴的不行,喊来一个人,“赶紧给宫里的太后娘娘去送个信,就说凌小姐要回来,小侯爷明日如期大婚,请太后娘娘明日来观礼。” 有人立即去了。 宫里的太后得知这个消息后,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状态一下子好了,腾地从床上起来,连连说,“去回话,就说哀家明日一定去观礼,一大早就去。” 她吩咐完,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对孙嬷嬷说,“凌画不是说赶不回来,要延迟婚期吗?如今怎么又能赶回来了?” 孙嬷嬷也纳闷,但也跟着高兴,“大概是凌小姐事情办妥了,能赶回来,便赶回来了。” 太后点头,急声吩咐,“快去通知礼部,明日前往端敬候府主持大婚。” 孙嬷嬷立即说,“奴婢亲自去礼部传话。” 太后摆手,“快去快去,一定要让礼部妥当些,把暂停的事宜都赶紧拾掇起来,明日不准出丝毫差错。” 孙嬷嬷应是,连忙去了。 礼部的人得到了消息后,全部都傻了,心里叫娘,但也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一帮人一下都忙了起来,整个礼部一时间就没一个闲人。 端敬候府、宫里、礼部的动静,以及程初四处叫嚷,没多久,京中各个府邸都知道了宴小侯爷与凌小姐如期大婚的消息。 就连皇帝得知后,都很惊讶,“凌画要回来了?” 赵公公点头,“听端敬候府前往太后宫里报信的人说,凌小姐会赶回来如期大婚,如今还在路上。” 皇帝点头,“一连下了多日的雨,刚刚放晴,便有这等喜事儿,不错。你去长宁宫与太后说一声,明日朕陪着太后一起,去端敬候府观礼。” 赵公公应是,立即去了长宁宫。 凌画这一日,总算撑到了京城百里外。 果然如她猜测,温行之的人收到消息,拦路在百里外。 凌画被人扛着晃了两日夜后,胃里都晃空了,如今已能自己待在马上了,就是整个人极其身心俱疲。 她虚脱地趴在马背上,对着拦路的人说,“你们回去,告诉温行之,他知道我与岭山的关系,他今日若是敢拦我,我就让岭山发兵,踏平他幽州。” 她就不信了,温行之不退这一步。 凌画说完一句话后,望书、琉璃等五百护卫纷纷亮出了兵器。 温行之派来的人也有数百,其中一名暗卫统领犹豫片刻,对凌画拱手,“凌小姐稍等,我家公子就在山上,容在下派人去禀告一声。” 本来,温行之给他下的命令是,将凌画劫上山,但看凌画带的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知道劫上山怕是做不到,既然凌画这样说,他只能派人去山上请示公子了。 凌画点头,“好。” 她也不想在赶路了五天五夜后,在今夜,与温行之的人有这一场恶战,温行之的人讨不了好,但她的人疲惫之下,怕是伤亡更重,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 反正,还有一夜,明日才是大婚之期,如今距离京城百里,她总能赶到的。 于是,两方僵持着,温行之的人派去了传话,凌画趁机下了马休息。 温行之两日前收到消息,凌画从岭山出来,日夜兼程,赶往京城如期成婚。他不知道凌画明明已推迟了婚期,无论是端敬候府,还是凌家,都将大婚事宜暂停了,宫里的太后娘娘也连连唉声叹气,说只能等明年春再喝侄孙媳妇儿的敬茶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凌画忽然改变了主意,披星戴月,急匆匆回来如期成婚。 温行之做了这么多,就是要阻止凌画嫁入端敬候府,他自然不可能不派人拦他而功亏一篑,他不止派了人,还亲自出了城。 温行之坐在百里之外的红枫山上,等着他的人请凌画上山。 第二十一章 三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行之没等多久,他的人回来禀告,向温行之转达了凌画的话。同时,又说了凌画身边跟着五百护卫,显然,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凌画身边最得用的暗卫。 温行之蹙眉,“她真这样说?” 来人点头,“一字不差。” 温行之捻着手指问,“我们的人与她的人动手的话,能将她如愿请上山吗?” 来人勉勉强强地说,“五五定论。” 温行之淡淡道,“也就是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他顿了一下,斟酌片刻,摆手,“那算了,将我们的人撤回来,放她进京吧!” 来人点头。 温行之又补充一句,“你告诉她,哪怕她嫁入端敬候府,这件事儿也还不算完,让她最好保护好宴小侯爷的脸,用岭山威胁我一次管用,第二次就不见得管用了。” 来人应是,匆匆又下了山。 温行之看着窗外的红枫,淡如浮云地笑了笑,对暗影说,“你说,这世上,当真有为了一张脸此志不渝生死无悔吗?” 暗影摇头,“属下不知道。” 温行之扔了一片枫叶,“我也不知道。” 他身在温家,从小看多了黑暗,愈发觉得淡而无味,见到凌画,他便觉得,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放过未免太可惜了。 不过,他似乎是低估了凌画想嫁宴轻的心。 温行之的人往返山上一趟,用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他折返回来,传达了温行之的话。 凌画想着用岭山威胁一次管用就好,她也没想多用第二次,温行之那样的人,也不是个能受人威胁的人,只要他今日退一步就好,让她顺顺利利地进京,与宴轻明日完婚就成。 于是,凌画点头,“告诉温公子,他还是保护好自己那张脸吧!若他有朝一日毁了容,我连与他说一句话都不愿的。长的好看的男人何必难为长的好看的另一个男人。” 琉璃与望书等人嘴角齐齐地抽了抽。 护卫统领看了凌画一眼,没说什么,一挥手,带着人撤离了拦路的官道。 凌画摆手,虚虚地说,“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温行之的人撤走了,他们就能畅通无阻了。 一百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凌画撑着仅剩的一点儿体力,足足走了大半夜,在三更十分,回到了京城。 她有随时出入京城的令牌,亮出身份后,城门打开,她带着人进了城。 进了城后,她对望书说,“望书,你带着人回凌家歇着,琉璃跟我去端敬候府。” 望书“啊?”了一声。 琉璃也震惊地看着凌画,“小姐,您这副样子,跟鬼一样,是想倒在小侯爷面前,把他吓的明儿不敢娶你吗?” 凌画连白琉璃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是。” “那您都这么有气无力了,应该先回去歇着,饱饱地睡一觉,明儿也好有精神大婚啊,都三更了,您还去端敬候府做什么?” 凌画虚虚地说,“就是看看他。” 琉璃:“……” 她无语,“您明儿就会看到了。” “不行。”凌画摇头,“我今儿就要看看他。” 琉璃无奈,“您就不怕您这个样子吓跑他吗?” 凌画终于白了琉璃一眼,“他是吓大的吗?” 那倒不是!谁能吓到宴小侯爷啊? 琉璃默,“好吧!” 于是,望书带着人回了凌家,琉璃陪着凌画去了端敬候府。 因明日小侯爷大婚,前些日子暂停的许多事宜都在这一日准备了起来,端敬候府内,管家带领着众人热火朝天地忙着,三更了,仍旧没歇着,整个端敬候府灯火通明。 凌画来到端敬候府门前,看着端敬候府的牌匾,忽然很是感慨,谁能知道五日前她还在岭山,五日后,竟然以不可能完成的速度和决心回了京城? 琉璃上前叩门。 门童探出脑袋瞅了一眼,当看到琉璃和凌画,猛地睁大了眼睛,抬手用力地揉了揉,怀疑的问,“凌小姐?琉璃姑娘?” 琉璃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也知道她如今比凌画好不到哪里去,都跟鬼一样,她对门童点头,“你没看错,就是我们。” 门童连忙打开大门,对凌画和琉璃拱手,“您二人这是……” 明日要大婚,按理说,新娘子是不能这时候上门的,得等着明日小侯爷去凌家迎娶。 琉璃也想到了,回头看着凌画,“小姐,咱们不能进去吧?” 应该回家待嫁,这半夜三更上门,还弄的跟女鬼一样,像什么话。 凌画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她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对门童说,“劳烦去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小侯爷一面,请他移步出来吧!” 她不能进去是一回事儿,走不动路更是一回事儿,只能把宴轻请出来了。 门童应是,撒丫子向里面跑去。 宴轻每日都睡的晚,但也不会太晚,不喝酒时,子时一过,他基本就会睡下了,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儿,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干干地躺着,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入不了睡。 门童蹬蹬蹬跑进紫园,来到门口,对里面急声喊,“小侯爷,凌小姐来了。” 这一声喊后,紫园院子内悄悄干活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惊讶地看向门童。 宴轻在屋里听的清楚,也愣了一下。 管家连忙走过来,问门童,“怎么回事儿?你说谁来了?” 凌小姐?他没听错吧? 门童喘了口气,立即说,“是凌小姐和琉璃姑娘来了,如今就在门口,说想见小侯爷一面,请小侯爷出去一见。” 管家转头看向屋门口,有些犹豫,“这……” 半夜三更的,明儿就大婚了,凌小姐突然请小侯爷出去见面,婚事儿不会发生什么变数吧? 宴轻下了床,打开房门,问门童,“她怎么来了?” 门童回答,“骑马。” 宴轻若有所思。 云落这时走过来,惊喜地说,“小侯爷,主子一定是刚刚从外面赶回京城,怕是连家都没回,先来见您了。” 宴轻瞥了云落一眼,“你高兴什么?” 云落:“……” 宴轻语气硬邦邦的,“她想见我,我就一定要见她吗?” 云落:“……” 他脸上的笑渐渐地消失了,心里直叹气,心想着主子以前的功夫全白费了。如今人虽然回来了,但若是想再把人哄住,怕是就难了。 宴轻转身又回了房,“不见。” 云落没法子,只能看向管家。 管家暗想这不妙啊,试探地开口,“小侯爷,凌小姐来找您,必有要事儿,要不……见一下?” 宴轻已进了里屋,声都没回。 管家无奈,也看向云落。 云落只能作罢,对门童说,“我跟你去见。” 门童一脸懵地点点头。 二人走到门口,宴轻忽然又从里屋出来了,对云落不满地说,“云落,你回来。” 云落脚步猛地顿住。 宴轻没好气,“她要见我,你去做什么?” 云落:“……” 是,主子要见您,可是您不见啊?我就去说句话。 宴轻已穿戴整齐,下了台阶,“你留下,我去见她。” 云落心里大喜,面上再也不敢表现出来了,平静地点点头,假装没看到宴轻早先衣衫不整,如今已穿的整整齐齐,心想着,原来小侯爷也很口是心非,说了不见,却回屋去整理衣裳,又出去见了。 宴轻慢悠悠地一路来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马背上脸色苍白浑身脏兮兮一身尘土,连衣服都不看出本来颜色,看起来像鬼一样的凌画。 他皱眉,“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琉璃没忍住,替凌画抱了一句委屈,“收到云落的飞鹰传书的信时,小姐正在几千里外,五日五夜不眠不休赶回来的。” 就是怕您真说的出做得到毁了这一桩婚事儿。 宴轻看了琉璃一眼,挑眉,“几千里地外?” 琉璃哑口,心想坏了,衡川郡距离京城不过一千多里,而岭山距离京城五千里,她一时心急口快,又给小姐惹麻烦了。 哪怕小侯爷从三公子嘴里知道了衡川郡和二殿下的事儿,但估计也不知道岭山。 第二十二章 见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趴在马背上看着宴轻,一个月四十天没见,宴轻依旧那么好看,举世无双,如诗似画,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哪怕累死也值了。 关于岭山,哪怕宴轻不知道,她也不打算瞒他了,反正宴轻也不是个会去皇帝面前告状的人,她虚弱无力地说,“我是从岭山赶回来的。” 宴轻神色一顿。 琉璃正想着怎么将话圆过去,但见凌画如实说了,便默默地退了下去,找了个距离二人远点儿的墙角歇着去了。 凌画的声音不必压低,因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本就虚虚气音,也不用怕被人听见,对宴轻解释,“用最好的马,跑了五天无夜,才赶回来。” 见宴轻不说话,她搂着马脖子,问宴轻,“我如期回来了,你说话还算数吧?” 宴轻嫌弃地看着她,“就你这副鬼样子,你确定我即便说话算数,你明儿能爬起来大婚?” 据说大婚可是很累的,一天下来,能累死个人。 “能。”凌画很肯定,她都从岭山回来了,还有什么爬不起来的? 宴轻依旧很嫌弃,“你这副鬼样子,让我娶你?” 凌画很诚挚地说,“我回去歇一觉,明儿就好看许多了。明儿盖着盖头,也看不到的脸的,等嫁给你后,总能养回来的。” 她只要睡饱了,歇够了,还是一个小仙女。 宴轻摆手,“那你回去吧!明儿若是爬不起来,婚事儿照样作罢。” 凌画虚虚一笑,“一定爬起来,那我走了?” 宴轻点头。 凌画搂着马脖子拍拍马头,不愧是叶瑞花重金养的宝马,很有灵性,自发地调转马头。她又回头问宴轻,“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去了岭山?” “与我有什么干系?”宴轻扔给她一句话,嫌弃地摆摆手。 凌画想着宴轻还是宴轻,她看向琉璃,琉璃连忙走过来,翻身上马,二人一起离开了端敬候府门口,向凌家而去。 两匹马都累了,显然已经跑不起来了,慢悠悠地走着,凌画趴在马身上,搂着马脖子,与宴轻说话连马都没下,如今离开,在马身上始终没坐起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身上,大概真是下不了马,坐不起来了。 也是,她本来就娇气。 从京城到栖云山,不过三十里,她都能因骑马而受伤,让她背上山,在床上躺一天的人,可是却从五千里地外的岭山用了五日五夜的时间赶回来。 他这时相信凌云扬所说的了,其实他的七妹,一点儿也不娇气,是脱离了金屋华宇,能在草棚里睡觉的人。 宴轻在府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凌画骑马走没了影,他才转过身,吩咐探头探脑的门童,“关门。” 门童连连点头。 宴轻回到紫园,云落站在紫园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宴轻瞥了他一眼,“她好的很,说明儿还能爬起来大婚。” 云落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主子是被人抬着来呢,明儿能爬起来,说明也还好。 宴轻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她整个人软的跟一滩烂泥一样,都快长在马背上了,我怀疑她回到凌家后,会一头睡死过去。” 云落:“……” 小侯爷您形容自己将要娶进门的妻子是一滩烂泥,这不太好吧? 他无奈地说,“主子说能爬起来,一定会爬起来的。” 这些年,他们这些围绕在凌画身边的人,都对她的性情十分了解的,她若是想做一件事儿,天打五雷,都是拦不住的。 宴轻哼了一声,“你对她倒是相信的很。” 云落闭了嘴。 宴轻进了里屋,解了外衣,重新躺回床上,没多久,睡了过去。 端阳从犄角格拉走出来,对云落小声说,“小侯爷就是口是心非,早先在屋子里躺了多久了?都没睡着,听着他总是翻身,如今凌小姐来了,他见过了凌小姐,立马就安静的睡了。” 云落挑了挑眉,讶异端阳难得还有这么聪明的时候,难道真是看兵书读兵法管用了? 端阳又悄悄说,“你说,他是不是怕凌小姐赶不回来啊?” 云落哪里知道?他跟在小侯爷身边的日子还短。 端阳高兴地说,“我觉得是,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让小侯爷听到,否则他又要将我赶出府去了。” 他话音刚落,屋里传出宴轻的声音,“端阳,你想死吗?” 端阳一吓,震惊地转回头看着屋门口,“小、小侯爷,您不是睡下了吗?” 难道一直没睡? 宴轻声音不耐烦,“滚去读兵书,我看你还是太闲了,爷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 端阳不敢再吭声,立即滚出了宴轻的院子,当然,他也没有去看兵书,因为,明儿要攒足精神喝小侯爷的喜酒,端敬候府有多少年没有喜事儿了,他连夜看什么兵书? 云落也吓了一跳,他觉得端阳的声音压的够低了,没想到小侯爷在屋子里还能听到,他恍然想起,宴轻是从小习武的,耳聪目明。 他也悄悄退了下去。 宴轻本来睡着了,声音自动入耳,被端阳的话给气醒了,赶走了端阳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凌画与琉璃一路往凌家走。 琉璃愧疚地说,“小姐,都是我口快,忘了小侯爷不似秦三公子似的好糊弄了。” 她说个几千里,宴轻就立马知道不是在衡川郡了。 凌画摇头,“他连我算计他的事儿和扶持萧枕的事儿都知道了,岭山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瞒不瞒没什么打紧。” 她说完,一下子笑了,“他知道了也好,省得我这般没良心的人,也有些担心他被我算计什么也不知道跟我大婚后,再知道这件事儿,会恨不得拿刀杀了我。” 如今她赶回来,宴轻说话算话依旧娶她,她也不会承受巨大的心里压力瞒着他了。 在黑夜里走多了夜路,忽然遇到这么一个人,她只想着紧紧地抓住,哪怕卑鄙无耻,不是人的算计,只要抓到手,她都会去做。但即便做到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受到良心这种东西的谴责的。 哪怕,她已经没什么良善良心这种东西,但谴责感也存在。 琉璃小声说,“看小侯爷的样子,就算娶您进门,以后您若是想再哄住他,怕是难如登天了。” 凌画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他娶我进门就好。” 只要他娶她进门,她有一辈子的时间。 望书带着人回到凌家,一下子惊动了凌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就连凌画那两个小侄子,都闹着不睡觉,等着凌画回来。 那日凌云扬酒醒后立马给凌画传信后,便赶紧去找他三哥凌云深,将宴轻从他这里下圈套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难为他酒量好,记性好,酒醒后的经过全部都仔仔细细地记着。 凌云深听完后,脸都变了,伸手指着凌云扬,半天没说出话来。 凌云扬快哭了,“三哥,我已给七妹去信了,哪怕我如今一头撞死也更改不了事实,宴轻那小子太不是人了,我一点儿也没防备他来这么一招,等我反应过来时,早已经晚了。” 昨儿,他喝多了,怂了,害怕被三哥和七妹知道,今儿酒醒后,他脑子彻底醒了,才知道这事儿不能瞒着。这么大的事儿,这是能瞒着的事儿吗?他虽然混账,但也分得清轻重,不能害自己的妹妹啊。 凌云深真是无话可说了,“你、你怎么这么笨?” 他这个弟弟,从小不就鬼灵精聪敏的很吗?与七妹一起背地里做了多少大人不准许的事儿,小时候为了看管他们,他每年都要头疼上几回,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 “三哥,快想想怎么办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飞鹰不见得找到七妹啊。”凌云扬是真有些急了。 凌云深被气了一会儿,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既然前来找你套话,那一定是从哪里起了疑心。” 他顿了一下,“不管是从哪里,事情总归是发生了,你我补救也无用。你的飞鹰是七妹豢养送你的,哪怕是大雨,也一定会找到七妹,我们安静些,等着七妹的消息吧!” 凌云扬见凌云深这样说,也渐渐冷静下来,实在是他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二人等了几日,这一日,终于等到了凌画传信回来的消息,依照宴轻所言,如期赶回来大婚,二人提了几日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凌画回到凌家,被门口等着的乌压压一大片凌家人下了一跳。 凌云深、凌云扬、秦桓,以及凌画的两个小侄子凌晗和凌致,以及凌家上上下下的仆从护卫,将大门口都挤满了。 以往,凌画离京走的最长的一次有半年之久,半年没见面回来,凌家人也没这一次这么大的阵仗都等在门口迎她,就连琉璃都吓了一跳。 凌画虚虚地问,“你们都等在门口做什么?” 凌云扬一个窜跳上前,“七妹,你还好吧?” 没等凌画说话,他看着她苍白虚弱有气无力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眶霎时红了,声音发哽,“是四哥对不住你,若不是四哥惹了祸,你也不用受这个苦。” 凌画虚虚地从马背上坐起身,对凌云扬摇头,伸出手,“也不怪你,谁让你没宴轻聪明呢!” 凌云扬扎心不已,但赶紧上前扶住她,将她接下马,知道她肯定不能走路了,干脆弯下身,将她放到了他的背上,嘴里承认,“是是是,你三哥我就是个傻子,那天没看出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上当受骗了,害了你。” 凌画趴在凌云扬的背上,眼神扫了一圈,无奈地笑了,“三哥,义兄,凌晗、凌致,三更半夜的,都赶紧去睡,明儿可是我大喜的日子,谁不起来送嫁都不行。” 凌云深叹了口气,“你平安回来就好,婚期突然如期进行,府里人都忙了起来,望书回来时,正好大伙还没睡,便一起来等你了,两个小不点儿想小姑姑了,也闹着不睡,非要出来迎你。” 秦桓附和,“对对对,我拦都拦不住。” 这几日凌云扬无心读书,秦桓也跟着没什么心思,收到凌画的书信大婚如期进行,凌云扬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跟着凌云深一起操持大婚事宜,而他不会这些,只能看管两个小孩子,怕忙中出错,没照顾好两个小的。 凌画点头,笑着说,“大家都回去吧!” 凌晗稚嫩的声音开口,“小姑姑,你都不漂亮了,明天怎么做新嫁娘?” 凌画想伸手捏捏他的笑脸,奈何没什么力气,只回答他,“小姑姑睡一觉就好了,明儿醒来,依旧是漂漂亮亮的小仙女,自然能做新嫁娘的,乖,你和凌致赶紧去睡。” 凌晗点点头,乖乖的,“那小姑姑也快去睡。” 凌画柔和地应了一声。 ------题外话------ 亲爱的们,我回来了,明天恢复二更,么么 第二十三章 不舍(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云扬背着凌画往玉兰苑走,凌云深跟在一旁,秦桓送两个小不点回住处安置。 路上没人时,凌云扬小声说,“秦桓那傻子还不知道,宴轻虽然都知道了,但我也没敢告诉他。” 凌画瞪向凌云扬,只瞪了一个后脑勺,纠正,“秦桓不是傻,他是本性纯真。” 凌云扬啧啧,“那就让他继续纯真着吧!” 凌画点头。 若是他也知道她一早就有悔婚的心思,却在他屡次闹腾下,怎么也不同意悔婚,最后被逼无奈都去做纨绔了,挨了安国公老夫人多少打骂跪祠堂,而最终她却为了宴轻算计他,他虽然不敢如宴轻一般找她算账,怕是也会自己呕死自己。 所以,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告诉他也罢。 凌云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他问不是说推迟婚期了吗?怎么你又能赶回来时,我对他说你扶持二殿下十年的消息被宴轻知道了,宴轻不干了,你若是不回来大婚,他就不娶你了,他也不知道二殿下不是?还真信了。” 凌画笑,“这笔账,宴轻大约也会跟我算的。” 凌云扬又愧疚了,“你说说宴轻,他怎么就那么聪明?等我喝醉后,引着我带他去你的书房里找蛛丝马迹,还真是让他给找到了。我被他威逼胁迫,喝酒昏了头,把什么都说了。” 凌云扬活这么大,还没在谁的身上栽过跟头,宴轻是第一个。他这几日都呕心死了。 “我瞒他也瞒的挺辛苦的,如今也正好不用瞒他了。”凌画拍拍凌云扬的头,“我知道他聪明,本也没打算能瞒多久的,能瞒过我们大婚就行,谁知道,中间出了这一番波折,竟然被他知道了,如今他虽然让我如期赶回来,我虽然累死了,但他能不取消婚约,跟我大婚,我还是挺高兴的。” 凌云扬想吐槽,“你找个这么聪明的小祖宗,如今还没大婚就够你喝一壶了,等以后大婚,你但凡哄不住他,惹了他,岂不是够你喝十壶?” 凌画虚虚地说,“那就喝十壶,我千杯不醉。” 凌云扬:“……” 服气! 凌云深摇摇头,“行了四弟,别与七妹说话了,赶紧将她放回房,让她赶紧歇下,明儿也好有精神。” 凌云深真怕凌画这幅样子,明儿爬不起来,走不了路,得嘱咐好喜嬷嬷一路搀扶着。 凌云扬点头,对凌画说,“别说话了,你赶紧睡,一会儿我将你放在床上,你就好好地睡,一觉睡到明日宴轻来结亲,我们会好好地拦着门,多拦宴轻一会儿,让你睡饱了。” 凌画立即说,“别,明儿痛快些,放他进来接我,我去端敬候府睡也一样。” 凌云扬:“……” 他实在忍不住,“七妹,你怎么这么恨嫁呢?” 难道这就是谁先瞧上谁,谁就当孙子?谁被谁瞧上?谁就当祖宗? 他无奈了,“七妹,谁家嫁娶,都需要做催妆诗,拦门的啊,你四哥我的才华,怎么也得发挥啊。” 凌画提醒他,“宴轻不能作诗。” 凌云扬立即说,“他能作诗了,他自己告诉我的,说你带他去栖云山时,让曾大夫给他治好了。” “这事儿得瞒着。”凌画摇头,“不能让人知道。” 凌云扬一下子泄了气,“那明儿就痛痛快快放他进来?也太便宜他了吧?” 他可是攒着劲儿呢。 “哪里是便宜了?我算计他,被他知道了,险些不娶我。”凌画知道凌云扬爱闹腾,对他耳提面命,“总之,明儿你不得为难宴轻。” 凌云扬蔫蔫的,“行吧!” 谁叫他犯了错呢? 凌云扬一路背着凌画,将她放回玉兰苑她的房间,然后将她放在了床上,凌画真是累极了,也不管自己脏兮兮的,转眼就睡了过去。 凌云扬站在凌画的床前叹气,一声又一声,“臭丫头,明儿就嫁人了。” 他记事起就怕别人偷走的粉雕玉琢的小妹妹,似乎一晃就长大了,转眼就嫁人了,他再舍不得也没用。 “是啊。”凌云深也一样舍不得。 从小到大,凌画与凌云扬顽皮得让人头疼,凌云深充当的角色就是盯着看管他们,一晃三人都长大了,这么多年,凌家的长辈至亲都没了,他们从小就绑在一起的三人幸好还都好好的。 “幸好嫁的不远,端敬候府就隔了两条街。”凌云扬觉得这一点儿是最宽慰人的。若是嫁个万里之遥,他才觉得要命。 凌云深转身,“走吧,我们也赶紧去休息,明儿还有的忙。” 凌云扬点头。 第二日,礼部一众人等早早就去了端敬候府。 礼部来的时候,宴轻还在睡着,管家招呼礼部的人后,连忙去喊宴轻。 宴轻睁开眼睛瞅了一眼,“天还早的很,着什么急?不是定的吉时是申时吗?” 一天的时间呢,这么早干什么? 管家连忙说,“按照惯例,都是早早的将新娘子迎进门,申时拜堂。礼部的人都来了,就等着您赶紧过去。” “不着急。”宴轻困歪歪地说,“我大婚,又不是你们大婚,让礼部的人吃点心喝茶去。晌午后出发。” 管家“哎呦”了一声,“小侯爷,会不会太晚了?” “我说不晚就不晚。”宴轻转个身,又继续睡去,“谁午时前敢再来喊我,就滚出府去。” 管家顿时闭了嘴。 云落将管家拉出紫园门口,距离主屋远了,才压低声音说,“凌家距离的近,小侯爷午时后去迎也晚不了,昨儿我家主子三更才赶到京城,也需要时间休息,小侯爷早早去迎,主子便得早早被喊起来折腾,怕是身子骨受不住,就按照小侯爷所定的时间,应该正正好,不会早,也不会晚。”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管家一拍脑门,“是老奴忘了,幸好云落公子你提醒,老奴这就去告知礼部的大人们一声。” 第二十四章 吉日(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后派人三番五次的嘱咐礼部的人,礼部的人自然不敢耽搁了宴小侯爷和凌小姐的大婚,所以,早早的急匆匆来了。 没想到,宴小侯爷这边根本就不急。 管家很会做人,知道礼部为了小侯爷的大婚忙前忙后,都给累了个够呛,虽然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心中多少也会有些觉得这苦逼的差事儿真不是人干的,毕竟,自家小侯爷除了猎了一对对雁亲自纳吉纳征外,其余的什么也不管,都是礼部的人操持。 他将礼部的人都请到报堂厅,然后让人沏了上好的茶,一个人给了一个大红封,点心果子伺候着,然后又解释了凌小姐昨儿三更才回京,小侯爷大概想要凌小姐多睡一会儿的想法,所以,决定午时后再去迎亲,大家也累了这么多日子了,今儿还要继续劳累到黄昏,如今正好趁机都歇歇,也好有精神跟着小侯爷迎亲。 礼部的人拿了厚厚的红封,又被好茶好点心好瓜果的伺候着,心里的苦一下子就没了大半,纷纷表示理解,听小侯爷的,就让凌小姐多歇半日。 有礼部的官员笑着说,“小侯爷原来是个体贴的人,下官也是今日才知道。” 另一人笑着说,“凌小姐美若天仙,与小侯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人说,“凌小姐昨儿三更才回京吗?怪不得没听到凌小姐回京的消息。” 有人说,“这一次江南漕运,出了什么大事儿?竟然让凌小姐这时候才赶回来,再晚一天,可就错过了婚期了。” …… 众人围绕着凌画、宴轻、江南漕运、以及今日大婚,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闲聊起来,收到太后的命令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忙起来,诸事要做,今儿既然宴轻不急,他们也正好趁机歇歇,喘口气。 程初带着上百号纨绔们,比礼部的人晚了一步,来到了端敬候府。 纨绔们自然不会往礼部的人面前凑堆,都直接去了宴轻的后院,一个个的都穿的光鲜亮丽人模人样,等着陪宴轻一起迎亲。 程初看着端敬候府处处挂的红灯笼红烛贴的红喜字和剪的红贴花,十分感慨,“没想到宴兄是我们这些人里,第一个大婚的。” 纨绔们比宴轻年岁大的又很多,都不乐意早早往家里娶个婆娘管着自己,哪怕有已订了婚事儿的未婚妻,也是能拖就拖,年纪小的更不用说了,还没玩够,这些人这几年都以为他们所有人都大婚了,娶了媳妇儿了,宴轻也会孤身一身,照样吃喝玩乐,没想到,他喝醉酒,给自己弄了个未婚妻,今儿就要娶进门了。 有纨绔接过话感慨,“我还记得宴兄曾经扬言,娶谁也不娶凌小姐。” “哎呦呦,是啊,我也记得。”有纨绔笑开,“如今他娶的是谁?自己打脸了吧?” “喂,你们小声点儿,当心宴兄出来削你们。”程初虎下脸,告诫众人,“今儿别乱说话,若是闹出了乱子,给宴兄丢脸,就是丢咱们纨绔圈的脸。” “是是是,大家都把嘴缝好,不该说的话别说。”纨绔们纷纷点头附和,像是整齐划一的士兵。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云落与端阳坐在一处,瞧着这些纨绔们,觉得都挺可爱的。 端阳小声嘟囔,“小侯爷也真能睡得着?今儿这么大的日子,他就一点儿都不激动紧张兴奋吗?” 云落觉得激动紧张兴奋这种东西,宴轻是没有的,他平静地说,“能让小侯爷娶我家主子,已十分不易了,别要求太高。” 他自从来了小侯爷身边,对他的人,对他的事儿,已了解了七八分,越了解,越觉得,对小侯爷不能有什么要求,这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祖宗,一个弄不好,就翻车,规规矩矩的,乖乖的,只要顺利的推进事情的进展就好。 端阳深觉有理,闭了嘴。 快晌午时,宴轻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看到聚在他院子里的一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纨绔们,挑眉,“你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想干什么?” 众纨绔们:“……” 大喜的日子,他们自然要好好地拾掇拾掇,不能跟平日一样,乱七八糟啊?平日时,他们虽然也会拾掇,毕竟身为纨绔,不能只顾着吃喝玩乐,也更是注重衣着新潮形象的,也没有邋里邋遢,但今日又不同,宴轻大婚啊。 程初高兴地说,“我们要跟着宴兄你一起去迎亲,做傧相的啊。” 宴轻恍然,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对众人问,“做傧相你们能干什么?” “我们能干的事儿可多了。”程初立即说,“人多势众,闯凌家的大门呗。” “凌家的大门还用闯?”宴轻扫了一圈,的确是很人多势众,但凌家难道还拦着门不让他娶不成? 那是不是他可以扭头就回来,不娶了? “这都是习俗,是规矩。”程初一看宴轻表情就知道他什么也不懂,怕是提前没认真了解,对他说,“男方去女方家迎亲,女方家的人是要拦上一拦的,男方家的新郎官和傧相要使出十八般武艺,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闯进去迎接出新娘子。” 有一纨绔接话,“女方家在这一日,可以趁机对男方迎亲的新郎官和傧相提要求。” “都提什么要求?”宴轻觉得若是要求太难了,他是不是也可以扭头就走,不娶了? 一纨绔说,“比如,吟诗作赋,有什么本事,都在这一日使出来,让所有人都瞧见男方的才华品貌,证明女方家找了个好夫婿。” 程初“哎呀”了一声,看向宴轻,“宴兄,要作催妆诗的,你能行吗?” 以前的宴轻不行,如今的宴轻,被凌画无形中用浮生酿误打误撞,不头疼的,又吃了曾大夫特制的药,慢慢地养着慧根,一百首也能作出来,但是他要作吗? 这时云落开口,“小侯爷自然是不能作诗的,到时候小侯爷用棉花堵上耳朵,就由傧相来作就行了。” 宴轻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说完一句话,又默默地退了回去,他今儿一早,收到凌家送过来的消息的,说不让小侯爷作催妆诗,既然小侯爷想继续做纨绔,不想引人注意,不想太后知道,那就不让人知道好了。 程初一听立即自告奋勇,“来来来,兄弟们,你们也多少都是吃了几斤笔墨的人,今儿的催妆诗,就靠兄弟们帮宴兄了。” 宴轻想起,程初这家伙最爱作诗了,赏三日的海棠,能作一箩筐,给他一个激动的点,他能作一马车诗,如今是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于是,接下来,宴轻去换衣梳洗用饭,纨绔们聚在一起,你一首我一首,催妆诗一首首的出炉,为了催妆诗忙的热火朝天,纨绔们也算有了事儿干。 沈平安这些日子每日都早起锻炼身体,每日心情开朗,按时吃着曾大夫的药,整个人不再苍白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脸上颇有些红润之色。 他一走过来,程初就喊,“沈小弟,你可以啊,端敬候府的大米是不是养人?你看看你,走路都不喘了。” 沈平安年纪小,自小被沈怡安教养的好,进了众纨绔,逐一见礼,一圈下来后,才对程初腼腆地笑着说,“端敬候府很好,宴哥哥和府里的人都不怎么管我,不限制我,反而我每天都很开心。” “嗯,不错不错。”程初问,“你今儿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迎亲做傧相吗?” “能。”沈平安点头。 程初再三确认,见他身子骨好像真强壮了不少,很高兴,知道他从小读书,别看小小年纪,有那么一个才高八斗当年的新科状元沈怡安教导他,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便拉着他一起,“来来来,快帮着一起作催妆诗,等去了凌家,这些都是用得着的,我们一定要让人知道,咱们纨绔也不是只会吃喝玩乐,咱们也有拿得出手的文采。” 沈平安点头,催妆诗都比较艳,他红着脸瞅了一会儿众人作的,想着宴哥哥今日大婚,照顾了他这么久,总要出点儿力,只能跟着众人一起作了几首。 程初拍案叫绝,众纨绔齐声鼓掌。 一时间,整个端敬候府的后院热闹极了,真真是还没出去迎亲,已经催妆诗满地。 第二十五章 迎亲(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沐浴梳洗换了大婚的吉服出来,看到满院桌子椅子上扔的催妆诗,他走过来挨个扫了一眼,满眼满脸的嫌弃,对众人说,“这些你们谁作的,谁留着自己用,爷不用。” 程初“啊?”了一声。 众纨绔也齐齐“啊?”了一声,宴兄不用,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宴轻嫌弃的要死,“催妆诗不是应该我作吗?” “是啊,可是你不能作诗啊。”程初很有理由。 “那就不作,反正不用你们的,你们留着自己娶媳妇儿时用吧!”宴轻摆手,“谁作的,谁揣走。” 程初等人面面相觑。 宴轻看着众人,“爷娶媳妇儿,你们给作催妆诗,像什么话?要不你们帮我娶?” 瞧瞧这一首首的艳诗,能看吗?他都没眼看,凌画若是听了,怕更是嫌弃死了。 “可是催妆诗都这样啊?”程初觉得费了半天辛苦,怎么也不能受累不讨好,他给宴轻解释,“催妆催妆,顾名思义,就是催着新娘子赶紧梳妆上花轿,这当然要艳一些,难道还做些酸腐的斯文诗词不成?” 宴轻嫌弃,“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反正他不用。 宴轻说不用就不用,程初也没办法,他看着宴轻,“要不,宴兄,你自己试着自己作?你刚刚都看过了,也没头疼是不是?” “我头疼。”宴轻转身向外走去。 程初心想,没看出你像是头疼的样子,以前你头疼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那疼的脸白喳喳的,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往下掉,如今难道是大喜的日子,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头疼的毛病都好了? 反正,他刚刚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头疼的。 他看着宴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啊,宴兄,你这身大红的吉服也太好看了吧!” 御衣局的绣娘,是怎么将这图案绣的如此艳丽华彩的? 宴轻脚步顿了一下,转回头看着程初,“你说好看?”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啊。”程初就差原地蹦起来了,“这身吉服,配你的脸,才不辱没你的盛世美颜。” 宴轻:“……” 众纨绔:“……” 虽然他们也觉得宴兄今日好看,但程兄这也太会当面夸人了吧?他们若是有这个技能,估计也能成为宴兄身边的第一兄弟。 宴轻低头看看自己的大红吉服,说实话,他也十分满意的,他弯了一下嘴角,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程初揉揉脸,“哎,宴兄这副模样,今儿走出去,京城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闺阁小姐为他倾慕,可惜,倾慕也没用,一个个的还不得哭晕过去?” 众纨绔齐齐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有人问,“宴兄说不用我们做的催妆诗,那这些诗怎么办啊?” 程初摆手,无奈地说,“当然是谁作的谁收起来啊,留着自己将来娶媳妇儿用吧!宴兄都有媳妇儿了,大家伙也都抓紧吧!” 几人齐齐摇头。 有人说,“据说嫂子早就说了,不会管宴兄,宴兄依旧可以做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咱们可就不行了吧?” “怎么就不行?没准我们也能找一个……”一纨绔接了一半话,接不下去了,想着他们上哪里再找一个凌画啊?就算有,凌画那么厉害,也不敢找啊,他们都没有宴兄这个胆。 “瞧瞧你们一个个出息的。”程初招呼众人,“走了走了,宴兄都走远了,都把诗收起来,咱们跟着去迎亲。” 众纨绔纷纷挑出自己作的催妆诗,都揣进了怀里,收了起来,唯独沈平安,默默地红着脸将催妆诗悄悄给撕了,扔进了废纸筒里。他还小呢,才不要等着娶媳妇儿时用。 宴轻来到报堂厅,礼部的人已吃饱喝足,十分有精神,见他来了,纷纷对他道喜。 宴轻觉得娶凌画进门,真没什么可接受人恭喜的,至少在坐的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凌画本来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是被凌画算计着娶的,他是感受不到一点儿喜意。 若是她昨儿赶不回来,他今儿就不娶了呢,谁知道她还真赶回来了。 宴轻心里虽然这样想的,但也不能把一张张笑脸拒之门外,只懒洋洋地点点头,“辛苦诸位大人了,走吧!” 礼部的人见宴轻今儿真真是人模人样,若是不知道他是纨绔,就冲他这一身大红吉服,眉眼如画,身姿秀雅挺拔,觉得这一定是个人中龙凤,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乘龙快婿。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不是乘龙快婿,就冲他这张脸,嫁了他也不亏。 一众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出了端敬候府,宴轻打头,礼部的人在中间,一众纨绔们跟在后面,一起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向凌家而去。 知道宴轻与凌画大婚如期举行,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京中的百姓都跑出来看宴小侯爷娶妻,临街的茶楼酒肆都被包满了。 宴轻骑着高头大马走过,一身大红吉服,华艳的夺人眼目,他那一张脸,真是举世无双,这一幕,让多年后,京城所有人,仍旧不会忘记,后来者,再也没有哪个新郎官,穿上大红的吉服,会如宴轻那般好看,被人所津津乐道。 一路来到凌家时,凌家大门不像是别人家紧闭,而是大敞四开,两旁的凌家族人也有不少,都立在一旁,将中间的大门口让了出来,无人拦门。 凌云深、凌云扬立在大门口,见迎亲的队伍来了,都露出笑意。 礼部的人讶异不已,礼部侍郎连忙上前问,“凌三公子,怎么……怎么没人拦门?” 难道是凌家没有长辈了,不知道这个规矩? 凌云深低咳一声,“妹妹说,小侯爷不能作诗,就不必拦门了。” 其实,他七妹的原话时,不准为难宴轻,万一将他为难跑了,怎么办?他们兄弟二人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家的妹妹瞧上人家,千方百计算计到手,如今理亏呢。 礼部侍郎立即说,“那也该做做样子适当地拦一拦啊?” 凌云深看向宴轻,“妹夫,你也觉得,该拦一拦吗?” 他觉得,还是得先问问宴轻。 宴轻已下了马,看着凌家这大敞四开没人阻拦的门,跟秦桓等人口中描述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他问,“别人都拦门吗?” “都拦啊。”礼部侍郎心想,这两家人都是怎么回事儿,大婚的习俗都不知道吗?怎么能不拦门? “拦这个有什么寓意?”宴轻又问。 礼部侍郎给他科普,“拦这个,是告诉新郎官,娶媳妇儿不易,得好好珍惜,和和美美过日子。” 宴轻嗤了一声,这话若是搁别人身上,他虽然不懂,但也会觉得说的也没错,但搁在他的身上,他觉得不怎么成立。他娶媳妇儿哪里不易了? 他刚要摇头,程初从后面窜上来,“宴兄宴兄,兄弟觉得,拦门是自古以来的习俗,你怎么能破坏呢?不管什么寓意,都是好寓意,都得遵从,若是不遵从,万一不和美了怎么办?兄弟们还是希望你和嫂子和和美美的。” 这样的话,有了宴兄的面子在,纨绔们也能在醉仙楼花最少的钱一直吃喝嘛。 宴轻不说话。 秦桓又说,“你看,咱们里里外外这么些人,不拦门,不热闹起来,多没趣?得有趣起来。” 他跟着宴轻玩了这么多年,也算很是了解宴轻的性子,见宴轻不说话,他专门往他的心坎上说,“宴兄,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你怎么能被别人比下去?” 别人有拦门,有各个流程,你也得有,否则兄弟们怎么一起乐呵玩耍长见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宴轻果然神色一动,点点头,“那好吧!拦吧!” 凌云扬闻言担心地说,“妹夫,我们若真为难了你,你不会一个不高兴,掉头就走吧?” 程初立即说,“宴兄不是那样的人。” 嫂子多好,对宴兄多好,谁会傻的一个不高兴掉头就走啊。 凌云扬等着宴轻说话,宴轻不表态,他今儿绝不拦门。 第二十六章 拦门(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被为难了,一个不高兴,掉头就走,这样的事儿,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凌画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短,但还是很了解他的,尤其是被他知道了算计他的婚事儿,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一股火呢,若是她不准时赶回来,他一定就不娶了,如今她赶回来了,他话已说出口,没法子,只能如期大婚,但凡在大婚之日,出现点儿让他不高兴的事儿,这大婚也不必继续了。 所以,她再三叮嘱凌云深和凌云扬,不要为难宴轻,二人昨夜答应后,她才放心睡去。 如今,礼部的人说拦门,程初凑热闹怂恿,但凌云扬可不敢头脑一热不经宴轻同意就拦着不让他进门。他得让宴轻答应,他才敢拦。 宴轻看着凌云扬一脸防备地看着他,想必他酒醒后,已回过味被坑了,如今这是生怕他再坑他一回,他挑了挑眉,顺应程初的话,“我不是这样的人。” 凌云扬若是以前还能相信宴轻不是这样的人,如今他可不敢相信了,这就是个披着大灰狼皮的大老虎,爪子锋利着呢,又再三确认,“那我们真拦了?” “拦啊。”程初早已等不及了,“拦门多有意思。” 宴轻点头,“拦吧!” 凌云扬放心了,对宴轻和礼部的人说,“你们往后退退。” 迎亲队伍依言往后退了退。 凌云扬高声吩咐一声,“关门。” 凌家的几名护卫上前,“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将门栓插的紧紧的。 这“砰”的一声犹如震天响,将门外的迎亲队伍的耳朵震的齐齐颤了颤,在他们耳朵的回音还没消散的空荡,里面又传出凌云扬的声音,“搬巨石来,架人墙,本少爷看他们怎么进来娶走我妹妹。” 迎亲队伍众人:“……” 礼部侍郎心肝颤了颤,忽然后悔太依照习俗规矩了,这可怎么进去啊!他转头看向宴轻。 程初也没想到凌家的拦门方式这么特别,关上大门不算,还要搬巨石架人墙,他这瘦弱的小身板,可怎么撞开门,他也看向宴轻。 宴轻已退的老远,见众人都看向他,他忽地一笑,对礼部的人和程初等人说,“是你们闹着要玩的,交给你们了。” 他说完一句话,转身走了。 礼部的人和程初等纨绔们都傻眼了。 程初连忙上前一步拽住宴轻胳膊,“宴兄,你去哪里?这可是你迎亲啊!你不是答应不掉头就走的吗?如今怎么真掉头就走了?” 宴轻耸耸肩,“我不走啊,我去找个茶楼喝茶等着你们,等你们打开了门,我再回来。” 程初:“……” 他一脸懵,“宴兄,这可你娶妻。” “对啊,是我娶妻。”宴轻点头,“但不是你们想要按照规矩玩乐吗?” 程初哑口无言,虽然是这样,但,“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走啊?” 哪有新郎官来接亲,让迎亲的队伍闯门,自己悠悠闲闲去喝茶的? 宴轻才不管这个,“门打开后,派人喊我。” 他拍拍程初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神色,“放心,我不走远,我相信你们。” 程初:“……” 这凌家的大门,如今就是个铜墙铁壁,他就算相信他,他也不相信自己啊,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怎么闯? 他对宴轻说,“别人家,都是开着大门,一群人拦着,吟诗作对,作词论赋,可是如今凌家将大门关上了,里面还搬了巨石,架了人墙,这是要动武啊。” 凌家不是武将之家,凌云扬怎么就这么暴力呢。 对了,他忘了,凌云扬与凌云深都是自小习武的,武功虽然不见得有多高,但是也不太差,否则当年他们在狱中,早就如其他文弱的凌家人一样,被太子太傅迫害死了。尤其是凌云扬,他从小做纨绔,凌家遭受大难后,他才改邪归正,从小三教九流与他交朋友称兄论弟,邪门歪道学的多,很是不走寻常路了一段时间,要说为难人,他实在是太会了。 他拽着宴轻袖子不松手,“宴兄,你会武的啊!你不能走啊。” 宴轻看着他,“可是我不想动手,你看看我这身衣服,这么金贵,适合动手吗?” 程初看向他身上,还真是,这么一身新郎吉服,绣工是一等一的绝,这哪里就能动手了?这是一点儿也不能动手。 他松开爪子,“那、那怎么办啊?” “你们想办法呗?这么多人,还能没办法?”宴轻又伸手拍拍他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神情,“兄弟,就靠你们了,别给我们纨绔丢脸。” 程初:“……” 他错了,他现在认错,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凌家的大门已紧闭,若是他们现在说不要拦门了,让他们顺利进去接出新娘子,他们怂了,出尔反尔,这脸往哪儿搁? 宴轻才不管这个,仿佛就跟不是他娶妻,与他无关一样,当真转身走了。 云落和端阳默默地跟上宴轻,都想着,这怕是有史以来史无前例新郎迎亲到新娘家门口将拦门的重任交给陪同迎亲的人,自己跑去喝茶等候开门的新郎了。 沈平安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宴轻一起走时,被程初拉住,“沈小弟,你不能跟着走,咱们兄弟,除了宴兄,都不准再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兄弟就要整整齐齐。 沈平安看着凌家紧闭的大门小声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们试试跟云扬兄谈判,能不能别这么暴力,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程初怂兮兮地说,“所以,沈小弟,你要出力啊,你文采好,口才应该也很了得吧?你哥哥那么厉害,你怎么能差了?” 沈平安脸红,“我比不上我哥哥。”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爱听,没什么比不上的,你哥哥厉害,你也一定很厉害,就算没那么厉害,那是因为你年纪小,还没长大,缺少机会,如今就是你施展的机会。”程初就像是个洗脑的一样,卖力地劝服沈平安,“要让京城甚至天下百姓,不止知道大理寺少卿沈怡安,还知道他有个弟弟沈平安也是小小年纪,文采斐然。” 沈平安脸更红了,“程哥哥,你别说了,你再说,我都无地自容了。” “你一定可以的。”程初不容他退缩。 沈平安无奈,只能被程初拉着,去跟凌云扬谈判了。 纨绔们虽然傻眼凌云扬的操作,更傻眼宴轻的操作,但这事儿他们也得继续下去,于是,跟着程初一起,站在凌家的大门外,与里面的人谈判。 凌云扬清楚地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儿,既然宴轻去喝茶了,他不好好的难为一下这些人,就不是他了,所以,任程初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让他开出朵朵莲花,任程初口干舌燥,也没说动他,他只有一句话,“拿出你们的本事来。” 程初无奈了,对众纨绔说,“兄弟们,怎么办?咱们不能死命的砸门吧?” 众纨绔也觉得不能,这是嫂子娘家的大门,怎么能随便砸?凌家有钱,大门用的都金贵,砸坏了他们赔不起啊。 礼部的人也是两眼一瞪,他们这帮子文臣,只会动动嘴皮子,哪里会动武啊。 程初实在没法子了,对礼部侍郎建议,“要不,去请兵部的人来助助阵?” 礼部侍郎眼看着天色不早,太后如今怕是已经启程去了端敬候府,据说陛下也说要去端敬候府观礼,若是久等之下,他还没有陪着宴小侯爷把新娘子接回端敬候府,在太后和陛下的心里,会不会落下他没用的印象?那他以后的官职还要不要升了? 正好他与兵部侍郎有些交情,闻言只能点头,“好,去请兵部的人来帮忙。” 于是,礼部侍郎派了人去了兵部,兵部侍郎请示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去请示了陛下,陛下恩准,派了一队人马来了凌家。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想着宴小侯爷娶个媳妇儿,怎么跟攻城似的?竟然需要动用兵部的人来攻打凌家大门,这也是古来罕见了。 第二十七章 睡醒(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还真没走远,走了大约两三百米,进了靠近凌家最近的一处茶馆,随着他进茶馆,围观的百姓们都惊奇地看着他。 从来没有人见过,哪个新郎官迎亲当日,进了茶馆喝茶的,宴轻独一个。 宴轻不受众人眼神影响,叫了一壶上好的茶,坐下来慢悠悠地喝着。 有人跟宴轻搭话,“小侯爷,您这样,若是被凌小姐知道,她不乐意了怎么办?” 这京城乃至天下,谁不知道凌家的凌画是出了名的厉害,连东宫太子面前,都能斗个天昏地暗。宴小侯爷这婚事儿,本就是他喝酒喝出来的,虽然他本来不想娶,但是祸总归是自己惹的,害了人家凌小姐不得不嫁他,他如今迎亲之日这样,若是凌小姐恼了,觉得他不将人家当回事儿,不嫁了怎么办? 京城藏不住什么秘密,很多人可是都听说了,自从圣旨赐婚,凌小姐对宴小侯爷,那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据说把最好的灵丹妙药给他当糖吃,好的不能再好了,这么一个不嫌弃他纨绔身份的人,他今儿迎亲的大日子,将拦门的事儿交给陪同他迎亲的人,自己悠悠闲闲跑来喝茶,是否有点儿不像样子? 宴轻很肯定,“她不会不乐意。” 她既然能快马加鞭不要命的从岭山跑了五天五夜的路快累成一滩烂泥一样地赶回来如期大婚,就不会介意这样的小事儿。 更何况,也不是他要拦门的,是他看出来了凌云扬站在大敞四开的门口,虽然脸上堆着笑,但怎么瞧着都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甘心就这样让他将他宝贝在手心里的妹妹娶走的神色,若是不让他施展一番,发泄一番,他以后怕是一辈子都看他黑眼黑脸。 毕竟,他那一日是不太厚道,在凌云扬对他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被他下了一套又一套,套出了无数话,做的事儿有点儿过分。 凌画欺骗他,凌云扬毕竟没有欺骗他,不止没有欺骗他,还对他赤诚以待。如今他坑了他,碍于凌画,他拿他没法子,但不代表心里不狠狠地记他一笔。 被舅兄记恨,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让他把这个隔阂消除好了,他以后也能常来吃凌家的大米,否则,凌家的大米便吃不上了,不让他发泄的话,过了今日,凌云扬都不见得想他上门。 当然,这样的话,不适合对外人说,与外人也没什么关系,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小侯爷,陪同迎亲的人好像是没有法子,凌家大门不开。”有人说,“你一直等在这里可不行啊,当心误了及时。” 宴轻喝着茶说,“他们会想出法子的。” 开一个凌家大门,比打开一座城池还难吗?不难,更何况,凌云扬也不会太过分,今儿可是他妹妹大喜的日子。 凌画从岭山一路快马回来,虽然整个人都累废了,但绝对不准许已经爬回家后因为累成了一滩烂泥而从床上醒不来耽误大婚,所以,不用人喊,她晌午时,就大脑意识自动地醒来了。 醒来后,她看看时间,已到了晌午,她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仔细听前面也没什么动静,她坐起身,抓了床边的摇铃。 摇铃响起来后,琉璃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您醒了?” 琉璃毕竟是自小习武的人,哪怕累了个够呛,但她从小就抗造,歇了几个时辰后,便活蹦乱跳了,与凌画自然不同,凌画哪怕歇了这几个时辰,依旧是浑身疼,哪哪都疼,浑身没力气。 凌画问,“怎么这么安静?宴轻还没来接亲吗?” 琉璃笑着说,“礼部的人一大早就去了端敬候府,据传回消息说,宴小侯爷说不急,晌午后再过来,反正吉时是申时,还早。三公子和四公子怕咱们院子里的人弄出动静打扰你,便让喜婆等人都在外面忙,尽量不吵吵嚷嚷,才安静了些。” 凌画点头,“你说,宴轻是不是想让我多歇几个时辰?才会晚过来?” 琉璃看着她,“您若是这么以为也行。” 但她觉得吧,宴小侯爷会这么体贴小姐吗?他昨儿也没给小姐多好的脸色,小姐算计嫁给他的事儿,没那么轻易过去吧?若是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小姐,他还是人人不敢得罪的宴小侯爷吗? 凌画也就想想,他也觉得不可能,她叹了口气,“大概就是宴轻能托一时是一时吧!” “不管怎么说,您多歇到自己睡醒就成。”琉璃建议,“反正时辰还早,您先沐浴吃饭,然后让青嫂子来给您推拿按摩半个时辰,您也好有些精神。” 凌画点头。 既然宴轻还没来,那她就不着急了。 于是,琉璃喊来人,抬了木桶进来,凌画沐浴了三回,才软软的踏着步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桌前吃了午饭,之后,琉璃喊来青嫂子,给她按摩了半个时辰。 青嫂子推拿按摩的手法高绝,一番按摩后,凌画果然浑身松快了不少。 这时,前面传来消息,说宴小侯爷来迎亲了。 于是,十全婆婆等人进来,伺候凌画梳妆,凌家族中辈分比较高的女性长辈来为凌画梳头,霎时,安静的玉兰苑热闹了起来,夫人们,丫鬟婆子们,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冒。 有人跑门口去看了折回来,笑着说宴小侯爷真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极尽美好词汇地描述了一番宴轻的人才样貌。又说了礼部的人与程家的公子说让咱们家拦门,有这个拦门之礼,不拦门不热闹,三公子和四公子本来打开了门迎接宴小侯爷来娶,如今又重新关了大门,并且四公子让人搬了假山堆砌的巨石,又架了人墙,外面礼部的人和程家公子等人都傻眼了,正想法子呢。 “那宴轻呢?”凌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但好歹可以用些粉遮一下,等画个轻扫峨眉的淡妆,擦抹些胭脂水粉,就会好看了,至少不会跟昨儿一样,让宴轻觉得她像是个女鬼了。 跑去门口看的那人笑容一僵,有些呐呐起来。 凌画笑,“你只管说。” 这人才开口,“宴小侯爷说让礼部和一众公子们好好玩,他去不远处喝茶,等着门开了再喊他。” 凌画笑起来,“这像是宴轻能做出来的事儿。” 这人见凌画没恼,讶异,“凌小姐,你不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凌画摇头,“小侯爷听到诗词就头疼,更不必说作诗了,他自然要躲远些,否则他头疼起来是很严重的,影响接下来接我回府拜堂怎么办?况且,他虽然会武,但今日穿的是大婚吉服,不宜动手,弄坏了,也不吉利。” 这人一拍脑门,“哎呀,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岔了。” 她立即说,“可不是吗?宴小侯爷那一身大婚吉服啊,可真好看,尤其是上面的绣工,真真是栩栩如生,就没看过哪个新郎官穿过这么好看的吉服,还真不能动手动脚弄坏了,是该小心些。” 琉璃听说外面要动武,有点儿待不住了,对凌画询问,跃跃欲试,“小姐,我也去助阵行吗?” “你待着。”凌画按住她,“你若是出去,礼部那些人和程初等人,更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有我三哥一个人闹就够了。” 琉璃垮下肩膀。 凌画笑着说,“等去了端敬候府,若你还有力气,找云落或者端阳陪你过招就是了。” 琉璃只能点头,“好吧!” 她依旧有近两个月没能找云落试剑了,等跟着小姐去了端敬候府,离云落进近了,便天天找他试剑。 礼部的人与程初等人倒不是没脑子,很快就请来了兵部的人马,凌家门口跟行军打仗一样热闹的不行,消息传到后院,凌画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回,兵部的来了,他四哥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发泄一番近日里连日来被宴轻挖坑下套积郁的郁闷之气了。他不能拿宴轻如何,可以用兵部散散闷气,毕竟,总憋着确实不太好,影响他身体。 第二十八章 文武(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家门口外,见兵部来了人,百姓们都远远地散开围观热闹。 兵部的人来了后,看着凌家大门口的迎亲队伍,以及大门口两尊石狮子上都贴着大红喜字,心里着实很无语,谁家迎亲嫁娶,劳动兵部兴师动众?这也就宴小侯爷吧! 兵部的人也很会来事儿,毕竟今儿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娶亲的,所以,兵部的领头人给里面通话,“凌三公子、凌四公子可在?容在下说一两句话可好?” 凌云深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也带着无奈之意,“请说。” 凌云扬在里面也出声,“我说这位兵部的大人,你可别开口就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唬大的,你要说话前,得先琢磨琢磨好了再说。” 兵部这位领头人连忙说,“秦氏公子不是被人吓唬大的,这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放心,下官不会说框外的话。” “那行,你说吧!”凌云扬闻言同意了。 兵部这位领头人打着商量说,“在下觉得,今日是宴小侯爷与凌小姐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也不宜闹的太难看,所以,咱们一闯一拦,动刀动剑,都点到为止可好?别伤了和气,也别影响了宴小侯爷与凌小姐的喜气。” “这我同意。”凌云扬自然答应。 兵部的人放心了,毕竟这可是凌家,谁不知道凌家如今有凌小姐在如日中天?不能得罪?而里面的凌三公子打理凌家的产业,这京城一半的产业,都是凌家的,可以说出门左拐喝个酒,也许就进了凌家的酒馆了,而凌四公子据说在准备科考,还没参加秋试,宫里就有风声传出,说陛下说了,只要凌四公子取得名次,陛下就会将之放在身边御前行走,这可是大前途。以后同朝为官,更不能得罪。 于是,两方很有分寸,很君子地动起手来。 程初等人靠边站,瞧着热闹,程初提着心,对沈平安说,“兵部的人没问题吧?总不会拦凌家府卫都打不过吧?” 沈平安给程初低声科普,“程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凌家的府卫,可是经过训练的,每日不必兵部的人训练的少,凌姐姐这三年来,之所以出行安然无恙,凌家府卫手居大功。” 程初“啊?”了一声,“那这么说,兵部的人不是对手了?” 沈平安小声说,“也不见得,云扬哥哥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耽误凌姐姐大婚吉时的。” “倒也是。”程初放心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凌云扬给兵部的面子,不着痕迹地让人放了水,兵部成功制止住凌家府卫,挪开了巨石,拆散了人墙,打开了大门。 兵部的人功成身退之前,凌云深让人将早已包好的红封递给兵部的人,人手一份,并且邀请兵部的人留下喝酒。 兵部的人虽然辛苦一场,但是很高兴,人人接了红封,到了喜,留下来喝酒了。 礼部侍郎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前问衣服边都没破依旧衣着光鲜一脸的神清气爽的凌云扬,“凌四公子,这、拦门之礼,可以了吧?” “武斗过了,还有文斗。”凌云扬望向礼部的人和程初等人,“程兄擅长作诗,来吧,你今儿怎么也得玩玩,否则英雄岂不是无用武之地?” 程初脸一红,这时候再也不敢玩了,“不敢不敢,凌兄别寒碜我了。” “你的诗集,我们四海书局抢着出,来吧,别谦虚。”凌云扬掰开架势,“时间还有余,我们这边也有高手,咱们双方就比试比试。” 程初见他认真的,只能答应,本来他也是要文斗的,于是,他招呼纨绔兄弟们,“兄弟们,有才的,有艺的,有本事的,今儿全部拿出来。” 说完,他先将沈平安推了出来。 沈平安从来没被这么多人瞧着过,一直以来,他因为身子骨弱,京中学子们的聚会,他都没法参加,是以,认识的人少,平时除了沈怡安有空教导外,都是自己看书自学,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才华,脸红红的,对凌云扬拱手,有点儿弱的喊了一声,“凌四哥哥。” 凌云扬对沈平安一笑,摸摸他的头,“行啊,沈小弟出息了,来吧!哥哥考考你。” 沈平安乖乖地点头,有些紧张,生怕凌云扬出什么难题,第一个就把他难住。 “别怕嘛,若是答不出来,请你哥哥出场。”程初来了劲儿。 沈平安摇摇头。哥哥才不会来凑这个热闹,顶多会来凌家道喜,喝两杯喜酒,再去端敬候府吃席。 凌云扬自然不会为难沈平安,但题也没有太简单,沈平安对答如流,让一旁的程初与一众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都纨绔们与有荣焉,腰板都挺直了。 有沈平安打头,两方较量起了文采。 凌云扬从小虽然不爱学,但有凌云深监工,他的基本功虽然不太好,但也不太差,凌家倒台后,他回头是岸三载苦学,无论是肚子里还是脑子里,自然是有很多东西的。 不过凌云扬虽然做了些为难的功课,但经过凌画嘱咐,他自然不会过于为难人,一时间双方各有胜负。 进行到一半时,对诗词,凌云扬与宴轻差不多,脑子里就没有华丽诗词来赞美事物,在他们的眼里,世间万事万物,只要好玩的就行,赏花赏景赏春赏秋与他们没多大干系,所以,在程初一首接一首吟诗作对时,凌云扬叫人把秦桓喊了来。 他觉得,秦桓那家伙,才是擅长诗词歌赋。 当然,秦桓的功课,少时所学,都是得益于凌画的娘,他的大伯母,以至于秦桓从小所学颇多,会吟诗作赋,会提笔作画,会品茶下棋,会许多东西,凌画所学,基本上秦桓也都学了。 凌画的娘就是为了将来这一对小儿女可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谈风弄月,谁知道,自己女儿是那个拆台的,生生拆了她娘给牵的这根红线。 秦桓是个实诚的,被凌云扬喊来,凌云扬说了句“你可别丢咱们家的脸。”,秦桓便拿出了一百分的力气。 程初应对不住,很快就败下阵来。 程初震惊地看着秦桓,“秦兄,你厉害啊,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才不外露,你藏的可真深。” 在他的印象里,秦桓就是个弱了吧唧的小可怜,天天愁眉苦脸想退婚,就怕退不掉,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凌画,他就红眼圈跟谁急,就是一个小白兔。 若他是凌画,他觉得他也会想欺负他。 如今再看秦桓,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桓哪里还有过去的半点儿愁眉苦脸弱了吧唧的影子?整个人精神极了,看着都比昔日好看了三分,从眉眼到风骨,与过去真是天差地别。 安国公府一门都倒了,被陛下剥夺了爵位,在京城人人踩踏混不下去了,离开了京城回了老家族里,走时风凄凄雨凄凄,别提多不甘心了,唯独秦桓,他不止安然无恙,且待在凌家,成了凌家的义子,备战秋试,只待金榜题名。 秦桓连忙歉意地拱手,“程兄过奖了。” “不过奖不过奖,秦兄,你金秋一定金榜题名。”程初不是个小气的人,哪怕输了,也会承认是自己不足,他本就是一个纨绔,爱玩成性,还真不在乎输赢,输在秦桓手里,他也不觉得丢脸,毕竟,曾经秦桓也是他们的纨绔兄弟。 程初都败了,别人更不是对手,秦桓以前不出彩,如今众人都见识到了他的文采才华,想着不愧是凌夫人生前严苛教导看重的女婿。 想起这个,如今再看秦桓成为凌画义兄的身份,都纷纷在心底唏嘘。 凌云深见秦桓太诚实了,低咳一声,拉住他,“时候不早了,可以收住了。” 秦桓惊醒,误了吉时可是大事儿,连忙退了一步。 礼部和纨绔们都抹额头的汗,程初再也不敢玩闹了,对人喊,“快去喊宴兄。” 有人连忙向茶馆跑去。 宴轻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喝了一个时辰的茶,才等来消息,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出了茶馆。 第二十九章 三问(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重新来到凌家大门口,凌家的大门已重新打开,礼部和程初等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凌云深和凌云扬等人也在等着他。 宴轻来到,众人瞧着他清风明月悠悠闲闲的模样,都十分无语。 他们折腾了半天,弄得一身汗,狼狈不已,新郎官一点儿也没有参与热闹,跟高山白雪不染凡尘似的,显得他们一个个上窜下跳连兵部的人都叫来了,跟猴子似的傻啦吧唧的打了一仗又一仗,都快歇菜了,他怎么能不招人恨?又不是他们娶媳妇儿?凭什么他们给累成了狗? 程初凑近宴轻,“宴兄,你这也太……” 不是人了吧?到底是谁娶媳妇儿?到底是谁才是接新娘子的人? 宴轻看着程初问,“我怎么了?不是你们非要说拦门礼的吗?” 程初噎住。 是,是他非要说拦门礼的,可是谁知道凌家的拦门礼这么与众不同?凌云扬这么不走寻常路?不止凌云扬,还有个秦桓,谁知道他这么能耐学富五车文采斐然?尤其是凌云深压根就没出手,若是凌云深也出手,他们更完蛋。 他们这帮人,对比之下,礼部的人也成了不堪一击的白菜,他们这群纨绔,更是白菜中的烂菜了。 程初没了话,“是兄弟错了。” 以后他娶妻,能不能跟岳家商量商量,也不要拦门礼了?可别学凌家,动用兵部,这也就宴轻的身份,背后有太后做主,能请得动兵部,换个人家,受不起啊。 “你知道错了就好。凌家的拦门礼,是那么好闯的吗?是你们要犯傻。”宴轻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 程初:“……” 他想骂人了! 你既然知道凌家的拦门礼与众不同不好闯,肯定有坑有雷,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儿我们说一定不要拦门礼了?你若是开口坚决拒绝,那我们还坚持胡闹个屁!你还是不是人?不止没拦着,还答应了,答应了也就算了,自己还躲去喝茶了。 宴轻不再搭理程初,上前一步,坦坦然然地对凌云深和凌云扬以及秦桓施了一礼,“舅兄们辛苦了。” 凌云深、凌云扬、秦桓:“……” 这一刻,三个人忽然都十分不想看见宴轻,去你的舅兄们辛苦了! 凌云扬没憋住,怼了宴轻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娶走我妹妹了?” 他能不能去后院问一句,若是她妹妹说个不想,他就立马将宴轻轰出去,不嫁了。天下又不是没有长的好看的男人了,做什么想不开非要嫁这么个东西。 大婚之日来迎亲,他跑去喝茶,像话吗? 当着无数人的面,宴轻还是很懂事儿的,哪怕他以前不懂事儿,这一刻,也是很懂事儿的,很诚恳地说,“自然是想娶的。” 他才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她已经如期赶回来大婚了,他自然要娶的。 凌云扬没好气,“既然想娶,那你刚刚是做什么去了?” 外面茶馆的茶很好喝吗?信不信以后他来凌家,一口茶水都不给他喝,就让他去外面茶馆喝。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很欠揍? 宴轻看着凌云扬,回答他的话,赤诚无比,“我知道四舅兄不想让我顺利娶走她,今儿的郁气若是发作不出来,恐伤身体,但我又不能让你对着我发作。”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红吉服,给凌云扬看,“毕竟,我这身吉服,可是花了她许多功夫亲手绣的,若是破坏了一丝一毫,对不住她。” 凌画可是个要求处处十全十美的人,据说她身上的嫁衣,都没用别人动一针一线,他的吉服,还是她从御衣局拿回家挤出时间给他绣的,自然要珍惜点儿。 虽然她算计他,但一码归一码,他总不能无视她辛苦熬夜绣活的汗水,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凌云扬看向宴轻的吉服,这吉服的裁剪样式,是她妹妹为宴轻量身定做,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御衣局绣娘的手工也是没话说,裁剪合体,针脚细密,穿在他身上,别提多合适了,最出彩的是他七妹亲手给他绣的刺绣,真真是艳华的出彩。 凌云扬一下子没了脾气,“行吧,你有理。” “那我能进去迎亲了吧?”宴轻问。 “能吧!”凌云扬让开门口。 一行人簇拥着宴轻往凌画的玉兰苑走去,他一路往里走,一路有人喊,“新郎官来迎亲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连串的吉祥话蹦豆子似的往外扔。 玉兰苑内,凌画正正好梳妆完,坐在榻上等着宴轻来迎,听到外面的喊声,有人笑着说,“新郎官来了,快拿扇着遮上。” 琉璃拿过一面大扇子,挡住了凌画的脸,同时问人,“拿扇子遮上做什么?” “让新郎官做催妆诗啊。”有夫人笑着说。 琉璃拿开扇子,“那就不用了,小侯爷作诗头疼,做不了诗词的。” 众人险些将这个忘了,有人问,“那、就这样让新郎官将人接走吗?” “接走呗。” 琉璃想着小姐跑了五天五夜赶回来成亲的呢,不就是为了让小侯爷娶的吗?什么拦门礼啊,催妆诗啊,乱七八糟的,都可以不要。就算小侯爷什么都不做,只要他说一句走吧,小姐也会自己立马站起来,跟着他走的。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宴小侯爷迎亲,也太容易了吧?不过一想到宴轻一直以来见了女子绕道走曾经扬言一辈子也不娶妻的风评,都默默地闭了嘴。 如今能让他来亲自迎亲,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是不该觉得太轻易。 众人安静下来后,凌画却开口了,对琉璃说,“拿扇子挡上。” “啊?”琉璃不解。 凌画笑,“我问他几个问题。” 琉璃将扇子又拿了回来,挡在了凌画的面前,这一面扇子大,足足将凌画的头脸和大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她刚遮好,凌云扬、凌云深陪着宴轻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内屋外的人瞬间让开了门口,一连声的吉祥话砸给宴轻,宴轻迈进门口时,脚步顿了那么一下,才缓缓走进了屋。 入目处,凌画坐在床上,琉璃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大扇子,将凌画的人遮了大半,没遮住的地方,他只能看到她火红的嫁衣如被天边的云霞织染一般,嫁衣上的蹙金绣云绚丽夺目,她亲手绣的绣工,他已经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宴轻神色顿了顿,脚步停在了凌画三步开外。 琉璃瞧着宴轻,她一直陪着小姐没出去看,果然宴小侯爷如众人言语夸赞的一般好看,或者说,已经不能够用好看来形容,而是好看到家了,举世无双,玉颜独绝。 哪怕她以前一直口口声声劝凌画,天下不止宴小侯爷长的好看,还有好看的人,比如谁谁谁,但如今看宴轻,她承认了,怕是这世间,换另一个长的好看的人,站在宴小侯爷面前,也没有他更好看,也许依旧会比他黯然失色。 凌画静静地坐着,隔着扇子不露面,也没出声说话。 宴轻从进了屋后,也一直没说话,站在当地,有点儿安静。 凌云扬随后走进来,“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安静?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宴轻这才开口,“走吧!” 声音听起来,是很寻常平静的。 琉璃心想,她没猜错,以宴小侯爷的性子,果然是这一句走吧!她看向凌画。 凌画温柔出声,“等等。” 宴轻瞧着她,隔着扇子,看不到她的脸,但这含着笑意的一声等等,让他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儿形容不出来的不知是什么的感觉,十分的玄妙又飘忽。 凌画温柔说,“我得问你几个问题。” 宴轻挑眉看着她,“你还有问题?” 言外之意,你还敢有问题为难我? 凌画笑,语气温柔,“宴轻,我问你,你站在这里,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吗?” 宴轻扭开脸,“你自己说呢?” 凌画心想,她知道了,不是心甘情愿的,但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又如何?她还是要嫁的,就是问问罢了,她笑着说,“那你娶了我,会对我好吗?” 宴轻反问,“怎么才算对你好?” 天天让你哄着我骗着我玩我自己假装不知道陪着你演戏吗? 凌画不答,笑着问第三个问题,也是她今儿没走出门前问他问题的最主要目的,“大婚后,你是会跟我过一辈子的吧?不会今儿大婚,明儿就跟我和离吧?” 宴轻转回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还没嫁,就想着和离?” 第三十章 出门(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的最后一个问题以及宴轻不可思议反问的脸,让屋中所有人为之一静。 夫人们以及喜婆婆们也都算是一把年纪见多识广了,却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一对新人,在新婚之日,迎娶之时,一个敢问这样的问题,一个敢反问这样的问题? 有一位凌家的族亲夫人连忙上前,“画画,宴小侯爷,这样的话可不能说。” 大婚之日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也太不吉利了,要说吉祥话。 凌画却不在乎,“婶娘不必管,我自己就是福星,一福压百祸。” 她就是想跟宴轻确定一下,别她折腾了半天,他是把她娶进门了,然后再转头和离,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毕竟,他就算转头闹和离,她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太后都管不着他的,她难道还真动手把他绑起来?她算计人在先,再强迫人在后,她有几个面皮,也不够撕下来的,可以不要脸的做一件事儿两件事儿,但不能总不要脸,她虽然没什么良善之心,但也还是要脸皮的。 凌家族亲夫人闻言不说话了。 凌画对宴轻说,“我没想着和离,就是怕你今日把我娶进门,明儿跟我闹和离。” 宴轻差点儿扭头就走,忽然有点儿咬牙切齿,“你觉得我是个不怕麻烦的人吗?” 娶她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刚娶完事儿了,转天就跟她和离,岂不是还得继续麻烦死?她脑瓜子想什么呢?不会觉还没醒吧? 凌画闻言放心了,宴轻是个怕麻烦的人,他这么说了,肯定就是不跟她闹和离了,她温温柔柔对他一笑,自己伸手拿了一旁的盖头盖在了脸上,站起身,对他说,“那走吧!” 宴轻转头就走。 凌云扬对凌云深说,“三哥,咱们一人背七妹一段路。” “行。”凌云深点头。 凌云深排长,先将凌画背了起来,背着她出门,屋内屋外的所有人这时候又热闹了起来,一连串的吉祥话往外冒,簇拥着凌画走出闺阁。 凌画手搂着凌云深的脖子,小声与他说话,“三哥,我会时常回来的。” 凌云深声音有些发哽,“嗯,你的院子会一直给你留着,若是在端敬候府住腻了,便回来住。” 宴轻忽然扭头瞅了凌云深一眼。 凌画没瞧见,脸侧着趴在凌云深的背上点头,“好,住腻了,我就回来住,拉着宴轻一起。” 宴轻又扭回头去,一脸的傲娇。若是有人瞧见,就会猜出他心里所想,一定是心里在说,谁乐意被你拉着来住。 走到二门,凌云深将凌画交给了凌云扬,凌云扬背着凌画继续往前走。 凌云扬的话就多了,一直叨叨咕咕嘱咐,“这小子虽然是你自己瞧上的,但你也别太惯着他,我妹妹天下最美最好看最有才华最有本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世间之下,没哪个女子能及得上你,普天之下,谁娶了你,都是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小子天上掉下来个白捡的媳妇儿,若是不知道珍惜,你就跟他和离,就算你和离了,你也嫁得出去。” 宴轻脚步顿住,霍然转回头,看着凌云扬,听不下去的说,“四舅兄,我耳朵没聋。” 凌云扬看了他一眼,叫板地说,“你没聋又如何?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是不是我妹妹瞧上的你?是不是你白捡的媳妇儿?是不是我妹妹才貌双全世所难及?是不是你前脚和离了,只要我妹妹愿意嫁,后面排着对有人娶?就算没人敢娶,是不是我妹妹也能有办法找一个好看的人把自己嫁出去?就像算计你一样? 宴轻一噎。 凌云扬不理他,继续背着凌画往前走,又絮絮叨叨地说,“这小子脾气这么坏,你可别一直让着他,受了他的欺负心里憋着,或者舍不得还手欺负回去,你在家里,是被我们千宠万宠的,别嫁了人,因为自己瞧上的男人,就气势矮一截,立不起身来,大伯母生了你,哥哥们疼着你,可不是让你给人欺负的。” 宴轻都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凌云扬,“这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他能欺负的了她?是她哄着骗着欺负他才是吧?他应该担心自己以后不受欺负才是吧?也不看看他妹妹都嚣张成什么样儿了?敢瞒着陛下扶持萧枕又跑去衡川郡又跑去江南漕运,明明娇气的不行,又骑快马五天五夜从岭山跑回来?她能一根汗毛没掉地回来,多能耐啊,多了不起啊,谁敢欺负她? 凌云扬被两次打断没好气,终于没忍住对宴轻发了脾气,“你闭嘴。” 宴轻不高兴地说,“你说的话不对,我为什么不能反驳你?” 他明明说的不对,他自然不能忍着,否则能听的把自己气死。 凌云扬瞪眼,“我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了?” “都不对。”宴轻反问,“你觉得我能欺负得了她?不是她一直欺负我?” 凌云扬从他的这一句反问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就是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内情,总体说来,还真都是他后背上这个妹妹干出的事儿,若把他换做宴轻,他若是知道了那些算计,今儿才不会娶她。 自己妹妹,当然怎么看怎么好,但换位思考,他就不想思考了。 凌云扬噎住,“好吧,我说的不对。” 那你以后自求多福吧!你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小姑奶奶回家就行。 这样一想,凌云扬忽然高兴起来,把背上这个小姑奶奶嫁出去,他以后是不是就不受她欺负了,因为,她改去欺负别人了,以后就算她在京城,都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她哪里还会欺负他?她每日看见谁,自然会欺负谁最多。 他转过弯来,背着凌画,脚步都轻了,一点儿也不觉得沉重了,本来慢悠悠地走着,忽然步履生风起来,脚步一下子走的飞快。 宴轻莫名其妙,问一旁,“他怎么忽然走的这么快?” 都要飞起来了?早先不是跟蜗牛一样吗?早先只要他说一句不娶,他是不是立马背着人放回去?如今这是怎么了? 凌云深很聪明,有点懂刚刚凌云扬与宴轻的对话里是戮倒了凌云扬哪根神经,但他自然不合适给宴轻解释,毕竟,自己的七妹,他们当哥哥的,从小一起长大,都清楚,她就算自己受点儿委屈,也会用尽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不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她根本就是一个不怕吃亏,吃了亏能一百倍还回去的人。 比如说,她用了五天五夜从岭山一路快马赶回京城,人是累废了,但也如愿嫁给了宴轻,宴轻虽然明知道被她算计了,但还是亲自上门来迎娶了,没弄出什么幺蛾子反悔说不娶。 所以,他瞧着宴轻,忽然也不担心凌画了。 宴轻回头问云落,“你知道他为什么走快了吗?如实说!” 云落无奈了,这一阵子,小侯爷抓住他,大概是觉得十分好使,所以,可着劲儿地使,他还真知道。 他在宴轻的眼神下,斟酌了片刻,还是无奈地如实压低声音说,“小姐从小到大,总欺负他,四公子大概是想通了。” 就这么一句话,宴轻何其聪明,自然懂了,他差点儿拂袖而去,不娶了。 他绷起脸,“你觉得,她嫁入端敬候府后,还敢继续欺负我吗?” “不敢了吧!”云落无奈至极,很想原地消失。 宴轻轻哼了一声,“她最好不敢。” 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她敢一个试试! 凌云扬快步来到了门口,刚想将凌画交给宴轻,一回头,发现他没跟上来,他对后面催促,“宴轻,你快点儿。” 自从那日宴轻给他下套后,他妹夫也不喊了。 宴轻依旧慢悠悠的,“四舅兄着什么急?” 凌云扬反驳,“谁着急了?” 凌画在他后背上掐他的脸,“不着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不是舍不得我吗?” 凌云扬闭了嘴。 第三十一章 盼着(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云扬背着凌画站在大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了慢悠悠踱步来到大门口的宴轻。 凌云扬不满地对凌画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他有什么好?” 这副散漫的性子,用皮鞭子在身后抽着他走,估计都不见得让他着急起来。 “他是我看上的。”凌画依旧趴在凌云扬的后背上,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只这一点,好处就占全了。” 凌云扬彻底闭了嘴。 行吧,他妹妹瞧上的人,他哪怕觉得这家伙外表很欺骗人,表里不一,且很会坑人,他有一肚子的不满,也得认了这个妹夫。 他见宴轻来到,迫不及待地将凌画交给她,“快,带走,带走。” 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再回来,就是真的姑奶奶了,祸害宴轻去吧! 宴轻脚步一顿,看着凌云扬,“给我做什么?” 凌云扬竖起眉头,“你说为什么给你?不是你娶媳妇儿吗?当然是抱着她上轿了。” 连这个都不懂,不懂也不问,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嫁的。 宴轻默了默,慢慢地伸出手,将凌画从凌云扬的背上接过来,大家都没看到他如何动作,他便转眼间就将凌画塞进了轿子里。 凌画:“……” 众人:“……” 宴轻将凌画塞进轿子后,有喜婆婆拿来一个苹果,递给宴轻,“小侯爷,新娘子要捧着苹果的。” 宴轻伸手接过,随手扔进了轿子里。 凌画已有准备,将苹果快速地接了个正着。 宴轻一身轻松,“行了,走吧!” 他转身上了高头大马,迎亲的队伍离开了凌家,向端敬候府而去。随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一台台嫁妆从凌家大门抬出。 凌家嫁女,凌画的嫁妆是她娘在世时一早就准备好的,其中还有她外祖父外祖母给她的嫁妆,还有她祖父祖母给的,因宴轻的聘礼给的多,凌云深又重新将凌家的嫁妆整理了一遍,又添了一倍进去。 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围观的人们看到嫁妆,也都纷纷咋舌,如宴轻那日纳征下聘一样惊叹。 程初目瞪口呆,问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沈平安,“我刚刚没看错吧?宴兄他这是在娶妻?” 哪有抱媳妇儿放进轿子里跟随手扔苹果的动作一样的?恕他不懂,也知道不该是这样。 沈平安小声说,“是宴哥哥娶凌姐姐,你没看错。” 程初啧啧,“开了眼界了。”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离开凌家后,凌家门口有片刻的安静,凌云扬一脸的怀疑人生,转头问凌云深,“三哥,宴轻刚刚是怎么把妹妹放进轿子里的?” 凌云扬摇头,“没看清。” 他是真没看清,相信不止是他,没看清的人有很多,宴轻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他是怎么扔苹果的?你看清了吧?”凌云扬问。 凌云深沉默。 自然是看清了,就随手一扔,苹果就扔进了轿子里。 “这混账。”凌云扬终于骂了出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若是早先圣旨赐婚后,凌云扬知道妹妹先瞧上了人家,然后用了见不得人的伎俩谋划将人弄成了未婚夫,他见宴轻时,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以至于,待宴轻十分赤诚热情,跟着凌画一起爱屋及乌,但自从宴轻大雨前来凌家与他喝酒给他挖坑从他嘴里套话套妹妹的秘密后,他酒醒来,郁闷了几日,倒如今,今日再见他,已没了良心不安。 反正,即便知道妹妹算计,他也没闹着退婚如今来娶了不是?小丫头骗子欺负了他,他找她算账啊,他赤诚以待,他算计他,他早就想骂他了,一码归一码。 凌云深自然不会跟凌云扬一起骂宴轻,只是很是有些惆怅,“七妹出嫁了,以后家里要清净了。” 凌云扬如今不会不舍得,且很是舍得,无所谓地说,“她以前一年到头也在家待不了几日,想她了就让她回来,想见就见,跟没出嫁前估计也没什么两样。” 凌云深看向凌云扬,“你倒是想通了。” 凌云扬嘿嘿一笑,“三哥,等咱们娶了媳妇儿,家里再添了人,就热闹了,你要抓紧啊。” 凌云深揉揉眉心,“着什么急。” 凌云扬招呼众人,“走走走,回去喝酒了,今儿敞开了喝。” 来凌家赴宴的宾客看够了热闹,都笑呵呵地被凌云扬招呼着,一起进了凌府。 端敬候府内,太后与皇帝已提前来到了端敬候府。 因宴轻做了纨绔后,与京城不少府邸都断绝了两位侯爷在世时的走动,端敬候府本就人丁单薄,与各府的走动一断,整个端敬候府从四年前便冷清下来。 如今宴轻大婚,除了个别实在没断有几个年节礼数走动的府邸外,管家请示之下,宴轻点头让下了请帖,其余的宴轻一概没请,但即便是他没请,却依旧有不少人不请自来。 管家自然不会将这些人都拒之门外,所以,今日的端敬候府,真是十分人多热闹。 太后从进了端敬候府的门后,一直精神抖擞,乐的合不拢嘴,不停地问孙嬷嬷,“宴轻都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将人接回来?” 孙嬷嬷笑着说,“太后娘娘您别着急,没有那么快。” 赵公公接话说,“凌家的拦门礼十分特别,闹着呢,一时半会儿闹不完,没有那么快。” 太后好奇地问,“怎么特别了?” 赵公公说着打听来的消息,“据说凌家四公子命人用巨石拦门,架了人墙,礼部的人和公子们都身子骨弱,动不了武,只能派人去请了兵部的人助阵。早先来请示陛下,陛下准了。” 太后笑起来,“是挺特别。” 她转头对皇帝道,“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劲儿闹。” 皇帝也笑,“您老人家不知道,宴轻那小子,他自己没跟着一起闯门,把人扔下自己跑去喝茶了。礼部的人没法子,只能去请兵部的人。” 太后骂,“这个东西,他自己娶媳妇儿,拦门礼不管,跑去喝茶像什么话。” 皇帝也觉得宴轻不像话,但更不像话的事儿是他四年前死活跑去做纨绔,后来扬言不娶妻,对比如今不管拦门礼扔下众人跑去喝茶,反而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他笑着说,“朕当初还怕他不接赐婚的圣旨,如今能亲自迎亲,不抗拒娶妻,已经有进步了。” 太后气笑,“是凌画那孩子好,自从赐婚给他后,他改了不少,凌画居功至伟。” 皇帝点头,“嗯,凌画好,她能嫁进端敬候府为妇,朕也很意外。” 凌画的才华本事,对比如今已做了四年纨绔的宴轻来说,是低嫁了。 太后很满足,“哀家就等着抱曾侄孙了。” 皇帝失笑,“母后也太着急了。” “不急,凌画说了,等她卸下了江南漕运再生小孩子,哀家等着她,慢慢盼着,这日子才有个盼头。”太后想起未来,很憧憬欢喜。 皇帝道,“不卸下江南漕运,她也能生小孩子。” “那多累啊?哀家的曾侄孙可不能跟着她走南闯北的折腾,哀家得担心死?”太后看着皇帝,正色说,“皇上,这两年,你抓紧些,一定得找到人接管江南漕运,别耽误哀家抱曾侄孙。” 皇帝无奈答应,“儿臣尽力找。” 这一回,江南漕运出的大事儿他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凌画,能耽搁凌画这么久,一定是不小的事儿,换个别人,没有凌画的手段,怕是镇不住,这个将来接手江南漕运的人还真是不好找。 太后自然知道接管江南漕运的人不好找,但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曾侄孙,所以,她对皇帝说完一句话后,便又欢欢喜喜地盼着花轿被接进门,不停地催促人去打探消息。 当听到宴轻已接了凌画出了凌家,欢喜地站了起来,连声说,“好啊,真好,快,赶紧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新娘子进门,要迈火盆的。” “都准备好了,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孙嬷嬷能体会太后的心情,这是她盼了多年的心愿,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宴小侯爷娶了凌小姐,这简直不能再好了。 第三十二章 大礼(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抱着苹果,懒歪歪地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热闹至极的声音,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恍惚了一会儿,揭开盖头一角,伸手去挑轿帘子。 琉璃一只手在外面准确地按住凌画的手,“小姐,新娘子要有新娘子的样子,不能乱掀帘子看。” 凌画小声说,“就看一眼也不行吗?” 不等琉璃说话,她小声说,“我想看宴轻,都没瞧见他的模样。” 她想看看,宴轻是不是如她想象的一般,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她亲手绣的吉服,姿容冠绝,无双颜色。 她瞧上的夫婿,有着天下最好看的男色。 琉璃替她挑开轿帘子一角,“就一眼。” 凌画“嗯”了一声,探头看去,只看到宴轻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背影,白马红衣,吉服艳华。即便没看到脸,凌画也能想象出,那一张脸清俊无双的模样。 她满足地收回视线。 琉璃放下轿帘子,很肯定地对凌画说,“您放心,宴小侯爷今日俊出天际。” 凌画轻笑。 宴轻忽然回头瞅了一眼,琉璃立马端正颜色,目不斜视地陪在花轿旁走着。宴轻挑了挑眉,收回视线。 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来到端敬候府门前,轿夫停下轿子,宴轻翻身下马,有人递给他一把弓箭,他挑眉,“这是做什么?” 有人解释,“射轿门,下马威。” 宴轻眉梢斜挑,扬唇笑,对着轿子拉弓搭箭,弓如满月。 程初在后方瞧见了,立即扬声说,“宴兄,你小心点儿,别射到了嫂子。” 凌画的坐在轿子内,懒歪歪的姿势,一动不动,随着轿子放下,她的一双脚露在轿门处,也一动不动。 宴轻松手,“嗖”地一声,三支箭贴着凌画的脚边,钉进了轿子里,入木三分。 众人齐齐惊呼一声。 而凌画的脚依旧一动没动,都不曾哆嗦的躲一下。 宴轻扬了扬眉,对着轿子里面说,“睡着了?” “没有。”凌画的声音很是平静,柔和中带着笑意,“我知道我夫君箭术高绝,是射不到我的,所以,我不怕。” 宴轻被夫君两个字喊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扔了手里的弓箭,对身边人问,“还有什么?” 喜嬷嬷连忙回话,“新娘子下轿,迈火盆……” 宴轻转头去看,果然见大门口搁着一盆火盆,火盆烧的正旺,他怀疑地问,“烧不到脚?她能迈得过去吗?” 喜嬷嬷想说女子娶进门,都是这样迈火盆的,有人搀扶着,自然是能迈过去的,但她也瞧见今儿端敬候府的炭火似乎十分好烧,火盆的炭火烧的实在太红太旺了,而凌小姐的嫁衣衣摆真是太长了,这样的话,即便有人扶着,还真是不好迈这火盆,万一把嫁衣烧着了,可是不吉利。 宴轻见喜嬷嬷犹豫,嘟囔一句,“真是麻烦。” 他说完,转过身,掀开轿帘子,一把从里面拽出凌画,随手一扔,转眼间凌画就过了火盆,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门内的地面上。 火盆就这么被她迈过去了。 众人一脸懵地看着宴轻。 凌画也一脸懵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琉璃扶住她,嘟囔,“小侯爷可真是……” 真是没法形容。 若不是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他一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孤独终老吧? 凌画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接过琉璃的话,“真是有力气,不愧是习武的。” 若是寻常的文弱书生,怕是抱她起来都费劲,更不必说将她这么一拽一扔就扔出三丈远了。 琉璃无语。 宴轻听的清楚,轻哼了一声,带着凌画往里面走。 来到礼堂,正正好好,一时不多一时不少,正是吉时。 太后已等的心焦了,见人回来,阿弥陀佛了两声,连连笑着合不拢嘴,“总算是没误了吉时,快快快,拜天地吧!” 拜了天地父母尊亲,就是真真正正的凌家人了。 有人将红绸的一端递给宴轻,一端递给凌画,二人排排站好。 太后坐在上座上瞧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皇帝不住地笑着点头,两旁都是今日来客,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宴轻从不知道端敬候府今儿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人,他四下瞅了一眼,有些人认识,有些人不认识,他收回视线。 赞礼官宣布吉时已到,开始了大婚典礼。 三拜天地的礼仪,管家特意在昨儿对宴轻耳听面命了一番,宴轻自然是听进了耳里,三拜天地的过程十分简单,没用半炷香,便结束了。 期间,凌画在第三拜时没了力气起不来身,还是宴轻伸手拽了她一把。 太后瞧的清楚,更高兴了,连连说,“好好好,小轻长大了,懂事儿了。” 宴轻当没听见。 在赞礼官一声“送入洞房”后,宴轻牵着红绸带着凌画向经过了两个月赶工,已经给她收拾好的主母院走去。 没走几步,凌画便走不动了,小声说,“宴轻,我走不动了。” 宴轻没好气,“有力气骑快马回来?连这两步都走不动了?” 凌画提醒他,“我们已经拜过了堂,成了夫妻,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走不动了,你得管我。” 宴轻站着不动,看着她,“我若是不管你呢?” 凌画柔声说,“你不管我,我也拿你没办法呀。” 宴轻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爱走不走。” 凌画干脆扔了红绸,当真不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耍赖,“那我就不走了。” 没有新娘子的房间,你自己去吧! 宴轻回头不可思议地瞅着她,“你的形象呢?” 做凌家小姐时,她处处爱惜自己的羽毛,如今刚嫁进他的家门,就本性毕露了? 凌画软软虚虚地说,“真走不动了。” 她不是装的,是真的走不动了,三拜天地虽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但对她来说,跪跪起起的,真是累没了力气,若不是最后他拽她那一把,她跪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到底是昨儿歇的时间短,没歇过来,不禁折腾。 宴轻看了凌画一会儿,她红盖头盖的好好的,大红的嫁衣随着她坐在地上的动作铺散开,他心想,她即便这般没样子的坐在地上,坐的也是十分端庄秀雅。 琉璃没跟过来,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直陪着凌画的喜嬷嬷们也没跟过来,似乎他们俩身边,一下子就没了人,若他真不管她,她还真就坐在这里起不来了。 宴轻憋着气走回来,一把将她送地上拽起,扛在了肩上,往主母院走去。 凌画在宴轻的肩膀上虽然被扛着不舒服,但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没扔下她不管,她早就嘱咐了琉璃和喜嬷嬷,拜完天地后,她们别跟在她和宴轻身边。她打着就是让宴轻管她的主意。 果然,这一招管用。 宴轻大步流星,没多久,便扛着凌画来到了主母院,迈进院门,里面一连串的恭喜道喜声,同样吉祥话一箩筐地往外砸。 宴轻将凌画扛到了房间,将她扔到了床上,转身就要走。 凌画一手按着头上的盖头,一手拉住宴轻的袖子,“你还要掀我的盖头呢,不能走。” 宴轻没好气,“自己掀。” “不行。”凌画摇头,“盖头没有新娘子自己掀的,都是要夫君掀。” 有人连忙递给宴轻一个秤杆。 宴轻领会不了秤杆子掀盖头这个操作,伸手一把扯掉了凌画的盖头。 入目处,凌画眉目如画,国色天香,大红嫁衣包裹下,艳丽逼人,两个月未见,让他有瞬间的陌生,但她的眉眼分明还是那个含笑温柔的望着他的眉眼。 宴轻扭开脸,语气不太好,“行了吧?” ------题外话------ 新年快乐啊宝贝儿们,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第三十三章 新房(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的言外之意是,你若是说一句行了,那我就走了。 凌画瞧着宴轻,她想象里的宴轻穿上大红吉服是什么样,如今就是什么样,真真是潋滟华彩,她摇了一下头,“除了掀盖头,还有闹洞房,吃子孙饺子,喝合卺酒……好多事儿呢。” 宴轻转过头,“闹洞房?你确定?” 凌画神色一顿,闹洞房她不确定。纨绔们若是来闹,她哪有力气应付?她如今已经想倒头就睡了,能坐在这里,眼皮拿棍子支撑着呢。 她改了口,“那、吃了饺子,喝了合卺酒就行,别的就……就算了吧!” 别说闹洞房,就是洞房,她也没力气应付不了。 宴轻不说话。 凌画伸手扯他衣袖,扯了又扯,“我饿了。” 宴轻对外吩咐,“端饭菜来。” 有人连忙去了。 凌画指指自己身上的凤冠霞帔,又提出要求,“你帮帮我,太沉了,压的我脖子都快断了,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卸下来。” 宴轻嫌弃地看着她顶了一头的珠翠,“谁让你弄了这么多戴在头上的?” 戴了怕是足足有十斤,没压断脖子算她脖子结实。 凌画无奈,“新娘子都是这样子的。” 宴轻看着她纤细的脖子,刚要伸手,忽然想起她的可恶来,收回手,冷声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有账没与你算?” 凌画:“……” 哎,该来的总会来。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宴轻,“你想怎样与我算账?就算要算账,也等我有力气了再算好不好?如今我饿的没力气。” 宴轻冷笑,“你是饿的没力气吗?” 难道不是骑快马赶回来累的没力气?没累死算她命大! 凌画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我又累又饿。” 宴轻绷着脸,对外面喊,“琉璃,滚进来,伺候你家小姐,否则要你何用?不如滚出端敬候府去。” 琉璃在外一吓,连忙滚了进来,她是真的明白,这端敬候府如今谁做主,就算小姐再能耐,如今嫁进来,暂时还是得认清形势,夹着尾巴做人,她也不敢不听小侯爷的话。 宴轻冷着脸对凌画说,“松手,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将你再送回凌家去?” 这句威胁管用,凌画识趣地松了手。 宴轻转身就走。 凌画瞅着他离开,想着走就走吧,反正今儿也不能洞房,她就算留了他硬拉着他陪她吃饭喝合卺酒,也不能再更多的做什么,这些东西,他如今不乐意陪她,以后补上好了。 反正她已经嫁进来了,这已经是值得知足的一件事儿了。 宴轻出了主母院,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吩咐,“守好这个院子,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有人应是。 宴轻去前面喝酒了。 纨绔们都等着宴轻去前面,见他来了,都欢呼一声,齐声对他道喜。 程初嘴欠地问,“宴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不是应该先陪陪嫂子吗?子孙饽饽吃了吗?合卺酒喝了吗?” 宴轻横了程初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自然,你大婚前,我恶补了一番,狠狠地了解怎么大婚。”程初很得意,“据说子孙饽饽要问生不生?你问了吗?嫂子是怎么回答的?生的子孙饽饽,那怎么吃得下去啊?” 宴轻:“……” 原来她嘴里的饺子,是子孙饽饽?还是生的? 程初不解,“宴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嫂子真将生的子孙饽饽吃下去了?” 宴轻瞪了他一眼,“告诉你做什么?想知道自己娶媳妇儿去。” 程初啧啧,“宴兄,你真是有了媳妇儿没兄弟,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对兄弟我的,自从你和嫂子圣旨赐婚后,你就不待见我了。” 宴轻没好气,“那是你话太多了。” 还专捡他不爱听的说。 程初闭了嘴,他就是好奇嘛。 也有纨绔好奇地问,“宴兄,你和嫂子喝合卺酒了吗?是不是得等你和我们喝完了合卺酒,兄弟们去闹洞房的时候你们再喝啊?” 宴轻端起酒杯,“打消你们闹洞房的主意,没有。” “啊?”纨绔们齐齐问,“为什么啊?” 有人问,“是因为嫂子太厉害了吗?不喜欢兄弟们闹?还是因为嫂子喜静?不想被打扰?” “她累了,睡了。”宴轻一点儿也不想被人抓着问东问西,但这帮兄弟今儿是帮他出了力的,辛苦一场,总不能不给面子回答一二。 纨绔们恍然想起,凌画昨儿才从京外赶回来,今儿拜堂的时候,跪在地上起不来,还是宴兄拽了她一把,拉了她站了起来。 纨绔们有些遗憾,“不能闹宴兄的洞房,真是可惜了。” 但也表示理解,“嫂子的确是该休息,她一个女孩子,处理江南漕运的事儿不知劳累成什么样儿,如今能赶回来如期成婚,已经十分不易了。” 宴轻心想,她是因为江南漕运出了乱子才累的吗?她是因为萧枕。 蒙蔽世人的大骗子! “你们怎么这么多话?还喝不喝酒了?”宴轻挑眉。 “喝喝喝,今儿不醉不归。”纨绔们纷纷端起酒杯。 程初又没忍住嘴欠了,“宴兄,照你这么说,嫂子先撇下你睡了,是不是你今儿没法洞房了?” “洞房你个鬼!”宴轻将喝光了的空碗扣到了程初的头上,“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干脆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得了。” “别别别,兄弟错了。”程初再也不敢嘴欠了。 宴轻不比别的新郎官,招呼所有来客,他只与纨绔们坐在一起,至于别人,爱咋吃咋吃,爱咋喝咋喝,不是他请来的,他一概不管,比如皇帝,比如许多朝臣。 太后坐不住了,对皇帝说,“哀家得去后面看看凌画。” 皇帝点头,“天黑了,母后走路小心些,别太快了,朕等着您一起回宫。” 太后点头,脚步匆匆去找凌画了。 太后离开后,皇帝扫了一眼纨绔那群人,黑压压的,有几百号,京城做纨绔的子弟,怕是今儿都来给宴轻贺喜了。 他对赵公公吩咐,“去把宴轻给朕叫来。” 那东西今儿仗着是新郎官,只有三拜天地的时候对他行了个礼,其余时候,连一句话都没说,如今更是当他不存在,也不来敬一杯酒,像什么话。 赵公公来到宴轻桌前,对宴轻笑呵呵地拱手,“小侯爷,陛下请您过去。” 宴轻不想过去,转头瞅着赵公公,“陛下日理万机,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赵公公赔笑,“您过去与陛下说两句话,敬一杯酒,陛下兴许就早些回宫了。您知道的,陛下不轻易出宫,若不是今儿您大婚之喜,陛下也不会陪太后过来的。” 太后出自端敬候府,端敬候府是陛下的母族,陛下对宴轻,这些年多有纵容,哪怕他一年到头不进宫,但每逢年节,有什么好东西,不止太后想着端敬候府,陛下也是想着小侯爷的,哪怕小侯爷不耐烦嫌弃麻烦懒得瞧见应付宫里人。 宴轻只能站起身,“行吧,我这就过去。” 赵公公欢喜,想着请这尊佛挪一下身子,可真是不容易。 宴轻来到皇帝面前,对皇帝见礼,开口的话就把皇帝给气笑了,“陛下,您观了礼,酒也喝了,早些回宫去吧!否则宫里的人该多想您?” 皇帝伸手指着他,“你这是有多不待见朕?一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朕?” 宴轻坐下身,“陛下是后梁之主,需要我一个纨绔每日想着,那我得多有出息?” 皇帝噎住,“朕想与你说两句话,不是喊你过来专门气朕的。好好说话。” 宴轻坐正身子,“那您说。” 最好少说两句,说完赶紧走,没看到您这一尊大佛坐在这里,他的兄弟们都不敢高声吵嚷了吗? 皇帝见宴轻乖乖坐正,脸色好了些,对他说,“既然娶了凌画,就好好待她,你要知道,她这样的女子,天下少有,能嫁给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宴轻心里啧啧。 他是几辈子倒霉被她看上吧? 皇帝见宴轻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又气笑地摇头,“你这小子,从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朕也懒得说你,只一句话,你与凌画,以后夫妻一体,既有缘分缔结连理,便好好过日子,别让太后天天为你操心,太后一把年纪了,操心不起。” 宴轻想说是那老太太成天的瞎操心,不过为了皇帝尽快结束话题,他乖觉地点头,“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歪理(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见宴轻乖乖地坐着听他说话,不管听没听进去,态度还是有的,比以前有进步,仿佛回到了他十三岁之前,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聪慧过人,德修善养,那时人人都说,端敬候府有此子,后继有人,他也以为是。 谁知道,十三岁半那年,他忽然就逆反了性情,撞了邪似的,弃学业,做纨绔,一去不回头,到如今都四年了。 端敬候府物是人非,而宴轻也不是小小少年时了。 皇帝有些感慨,语气也语重心长起来,“宴轻啊,你有没有想回头的想法?金秋科考……” 宴轻立即说,“没有。” 做纨绔挺好的,他做什么想不开要参加什么金秋科考?入朝为官吗?得了吧! 皇帝看着他,“你难道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庸庸碌碌?碌碌无为?” 宴轻理直气壮,“做纨绔就是我的志向。” 皇帝不赞同,“做纨绔有什么志向?你哪里有志向了?朕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不是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都四年了,还没玩够没玩腻?” 皇帝苦口婆心,“你的志向,该是走入征途,建功立业,为百姓谋福,为社稷立功。” 宴轻翻白眼,“陛下,这不是您的责任吗?” 皇帝一噎。 “您是帝王,操心天下大事儿是应该的,我是纨绔,吃喝玩乐自然也应该了。”宴轻很有理由。 皇帝看着他,“你就不能学学你祖父你父亲宴家先祖?都青史留名。” 宴轻心里啧啧,“陛下,照您这么说,宴家就该为国卖死契,子子孙孙都是死契,不能出一个不肖子孙了?” 皇帝差点儿气背过气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什么时候说让宴家为国卖死契了? 宴轻看着他,“您今儿是来观礼喝喜酒的,还是来给我套马鞍子拉着我跑的?” 皇帝瞪眼,“若说越不像话了!” 他若是马,也是一匹烈马,千百个人都拉不住的那种烈,套得上马鞍子吗? 宴轻一改乖觉,懒散地说,“后梁多的是人,也多的是人才,我已经废了,您就不能当我不存在?您也说了宴家先祖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一个个的为国死而后已,既然如此,身为宴家子孙,我难道不应该好好享受朝廷给祖宗的封赏,做个悠闲乐哉的纨绔?否则,朝廷给的那些封赏谁来败?” 皇帝伸手点着他,“一通的歪理邪说。” 宴轻才不觉得这是歪理,亲手给皇帝倒了一杯酒,已耐心用尽,“您喝了酒,赶紧回宫吧!” 皇帝无话可说,对他摆手,“行了,朕知道再说下去你不耐烦听了,滚吧!” 宴轻麻溜地起身,抬步就走,比来时快多了。 皇帝又气又笑又无奈,对赵公公说,“你看看他,都四年过去了,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天赋聪慧,多少人都说,此子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能想到,他还没长成时,就已长歪了,且一歪下去,就长不直了。 至今皇帝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难道是端敬候府风水不好?若风水不好,他小小少年时,又怎么会那般的惊才艳艳? 真是可惜了! 他至今都觉得宴轻没能长好,长歪了,不能如端敬候府代代为朝廷出力的先辈们一样,觉得可惜。 赵公公赔笑说,“小侯爷能身子骨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太后娘娘已十分知足了。当年老奴也跟着陛下您一起见过小侯爷头疼发病的样子,着实吓人,据说如今不碰书,就不发病了。” 皇帝想起了,当年宴轻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样子十分吓人,连他也被吓住了,张贴皇榜寻求名医,却无人能治他的头疼之症,太后也因此才不逼他了。 皇帝叹了口气,“也是。” 就是还很可惜!有才的人,不能为后梁所用,总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儿。 赵公公宽慰皇帝,“凌小姐也说了不强求小侯爷,她就喜欢小侯爷每日悠悠闲闲的样子,虽然小侯爷一直不回头,但陛下您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有凌小姐在,有许府尹在,有沈少卿在,金秋科考还会有更多的才子涌入京城,总会有人才能得陛下您启用的。” 皇帝点头,想起沈怡安与许子舟,心里宽慰不少,“也罢!” 他想强求也强求不了,又能如何?只能等着金秋科考朝廷吸纳新的人才了。但愿如三年前一样,再出一个沈怡安与许子舟。 太后自然不知道皇帝喊了宴轻说话,她急匆匆地去见凌画。 琉璃帮着凌画卸了头顶上的凤冠朱钗,又脱了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了水红的衣裙,凌画才一身轻松地坐在了桌前,但即便如此,她也累的抬不起手来了。 那五日五夜快马加鞭,还是消耗尽了她身体的能量,今儿大婚,她到如今完整地行完大礼,已用没了养回来的几分力气。 琉璃知道凌画已经没力气了,坐在她身边,拿起筷子喂她吃饭菜。 凌画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刚吃几口,太后便来了。 琉璃连忙放下筷子,扶着凌画站起身,二人还没走离桌前,太后便冲了进来,见凌画虚虚弱弱地站在桌前,太后连忙说,“你快坐下,不必多礼。” 凌画自来都礼数周全,即便太后这样说,还是由琉璃扶着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嗔怪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周全,爱家都说了不必多礼了,你偏偏还不听话。” 凌画笑,“太后娘娘您来见我一个小辈,我怎么能不懂礼数呢?” 太后瞪眼,“你称呼哀家什么?如今你与小轻已经拜堂行了大礼了,是不是该改口了?不必等到敬茶,哀家等不及了,你先把口改了吧!” 凌画从善如流,“姑祖母。” 太后激动不已,连连笑着答应,“哎哎哎。” 孙嬷嬷在身后说,“太后等少夫人您改口,等的望眼欲穿,如今总算是等来了。” 从凌小姐,已经成了宴家的少夫人了。 凌画很喜欢这个称呼,又对着太后喊了一声,“姑祖母,您坐。” 太后笑着点头,拉着凌画坐下,“你也坐。” 凌画顺从着陪太后坐在椅子上。 太后指指饭菜,“饿了吧?大婚就是折腾,你继续吃,别管哀家。” 凌画笑着询问,“要不,您陪我一起吃?” 太后没吃酒席便急匆匆过来了,闻言也不推脱,高兴地说,“好好好,给哀家也添一副碗筷。” 有人立即拿了一副碗筷给太后。 孙嬷嬷站在一旁给太后布菜。 凌画不好让流离再喂她,便拿着筷子,慢慢地自己夹着菜。 太后看她手腕软,似没力气,对孙嬷嬷吩咐,“你去喂小画。” 短短时间,从凌画改成了更亲近的称呼。 孙嬷嬷刚要动,琉璃连忙上前,“我给小姐夹菜就好,嬷嬷您伺候太后就成。” 孙嬷嬷笑,“辛苦琉璃姑娘了。” 琉璃摇头,她才不辛苦,辛苦的是小姐,她有练武的底子,歇一晚就能活蹦乱跳,小姐怕是要歇个十天半个月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太后心疼地问凌画,“怎么累成了这样?江南漕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耽搁了这么久?早先收到你的书信,哀家这个失望啊,想着你们大婚若是等到明年春天,哀家就觉得这日子可真漫长。” 凌画简略地说,“是有人捣乱,江南漕运诸事繁多且杂,被人生乱后,要揪出作乱生事儿的人,还要将事情都捋顺,一来二去,便耽搁了时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您若是真想听,改天我与您细说。” 太后摆手,“不听不听了,哀家不操这个心,你能如期回来大婚,如今嫁进了端敬候府,哀家这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了,别的那些事儿,是陛下该操心的事儿。” 凌画点头,“我本来也以为没法如期大婚了,但是小侯爷给我去信,说我若是不如期回来大婚,他就取消婚约不娶了,我没法子,只能骑快马赶回来了。” 太后惊讶,“宴轻竟然还能干出这事儿来?他不是不急着大婚吗?” 凌画笑,“是啊,所以小侯爷是在为难我,没想到,我如期赶回来了。” 太后笑骂,“这个坏孩子!” 不过也幸好他坏,更幸好凌画是真想嫁给他,才累成这个样子赶回来。否则,这大婚还真是要再等大半年呢。 第三十五章 海棠苑(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后瞧着凌画,她看起来虚虚弱弱,但正是这副样子,才与以往不同。 以往的凌画,除去三年前,那时她虽然敲登闻鼓受重伤,也曾虚虚弱弱卧床过,但那时还没张开,还是个小毛丫头,虽豆蔻年华的年纪也好看,但却不及长开后,如一朵出水芙蓉。以往她从来都是端庄秀雅,行止有度,哪怕与朝臣们过招与太子争锋时伶牙俐齿,但给人也是端坐极了的感觉,从不失仪。 但今日,她一身水红嫁衣,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烛光下,真真是一个温柔似水的绝色美人,美的如一朵娇花般的怜弱,美的弱柳扶风,如雨中海棠般娇嫩。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任何一个男子,若是见了她这副样子,怎么能忍住不采撷? 以往,凌画给人端庄给人厉害,掩盖住了她本就姣好的容貌,今儿似乎撕碎了那些外在的东西,露出她真正属于女子的娇柔娇美。 太后越看越喜欢,对凌画问,“那小子走的那么快,你们的合卺酒可喝了?” 凌画摇头,“没有。” 太后对她说,“要喝合卺酒,喝了合卺酒,寓意是交心,合卺酒一定要喝。” 凌画抿着嘴笑,“姑祖母放心,合卺酒会喝的。” 太后点头,又问,“那他也没喂你吃子孙饽饽吧?” 凌画摇头,“没有。” 太后道,“子孙饽饽也一定要吃,吃了子孙饽饽,才有个好兆头,百子千孙。” 凌画点头,“好。” 反正太后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 “你这孩子,也太乖了。”太后笑,压低声音,“哀家问你,今夜你可能行房?” 凌画咳嗽一声,小声回答,“怕是不能。” 她心里想将宴轻拖上床,也没力气伺候。 太后倒是在这一点上不为难人,理解凌画这般样子,显然已累到了极致,放下筷子,拍拍她的手,“你们已成了夫妻,圆房是早晚的事儿,今夜你身体不适,倒也不急,身子骨打紧。” 万一折腾坏了身子骨,以后影响子嗣,那可不成。 凌画点头,她也不敢找死,况且这个样子,也拿不下宴轻啊。 太后站起身,“哀家不拉着你说话了,你先快去歇着,哀家将孙嬷嬷留下,哪怕不圆房,大婚之夜,他也是必须要跟你一个房间睡的。” 凌画眨眨眼睛,“万一我睡沉过去,小侯爷来了,我也不知道啊。” “千万别睡沉过去,等他回来,吃了子孙饽饽,喝了合卺酒再睡。”太后拍拍她的手,再三嘱咐,“要想有个好兆头,就要有个好开头。” 凌画只能点头,“听姑祖母的。” 凌画一口一个姑祖母,太后真是乐到了心里,对她说,“哀家给你的贺礼都让人收起来了,等你歇够了,再去看,哀家看你这副样子,没个三五日怕是歇不过来,别急着进宫,睡够了再进宫也不迟,到时候哀家还有敬茶礼。” 凌画笑着点头,“谢姑祖母。” 太后摆手,止住话,让凌画去歇着,不准送,乐呵呵地由孙嬷嬷扶着出了凌画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太后停住脚步,看着院门上的牌匾,“哀家眼神不好,看不清,你们谁告诉哀家,这院子可改了名字?叫什么名字?” 孙嬷嬷眼神也不太好,看向一旁的小宫女。 小宫女眼神好,立即说,“回太后娘娘,这院子叫海棠苑。” 太后笑起来,“宴轻给起的吧?” 有端敬候府的人回话,“回太后娘娘,正是小侯爷给起的。” 太后不急着回宫,很有兴致地问,“来,你说说,宴轻怎么给这个院子起了这个名字,当时起名字时,是怎么说叫这个名字的?” 那人回忆,“当初这院子经过修葺后,管家问小侯爷要不要给院子重新起个名字,小侯爷随口说,就叫海棠苑吧!种了一院子的海棠,不叫海棠苑叫什么?于是,就叫了海棠苑,牌匾上的题字,是小侯爷自己写的。” 太后震惊,“宴轻自己写的?” “正是。” 太后立即说,“快,把灯提高些,哀家好好看看。” 他有多久没见到宴轻提笔了啊,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牌匾上题字。 有人搬来题字,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一左一右上了梯子,用宫灯将上面牌匾上的字照亮。 太后瞧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海棠苑,笔锋狷狂俊逸,是宴轻的字没错。 太后眼眶都红了,“好好好,就冲这种了满院子的海棠,就冲他亲自题字,哀家也该放心。” 谁不知道凌画喜欢海棠?在栖云山种了漫山遍野的海棠?宴轻修葺这处院子时,将院子重新规划了,将以前的花草树木都铲除了,种了一院子的海棠,据说海棠的品种,还是他特意让人去栖云山挪了上好的海棠树种进了这处院子里的。 太后自圣旨赐婚以来,一直关注着端敬候府,最开始端敬候府没什么动静,一个月后,宴轻忽然找了人修葺院子,大动干戈起来,她特意派了孙嬷嬷来问,才知道,他将以前的主母院重新翻修了一番,按照凌画的喜好修葺,又种满了海棠树。 太后当时就很欢喜,想着宴轻大约是终于开窍了。 如今从这院子走出来,看着他亲笔题字的牌匾,更是放心了。 太后擦了擦眼泪花,对孙嬷嬷说,“你催着宴轻,别喝太多,无论如何,今夜子时前,一定要回房休息。那帮纨绔小子们若是乐意喝,让他们自己喝,总之小轻必须回房,不能让小画独守空房。” 孙嬷嬷点头,有些担心,“若是小侯爷嫌弃奴婢碍眼,赶奴婢怎么办?” “你就不走,他总不能将你扔出去。”太后给孙嬷嬷出主意,“小轻虽然混账,但绝对不是个心眼坏的,你也一把年纪了,他还做不到赶你出府。” 孙嬷嬷点头,笑着说,“既然如此,奴婢就厚颜留下了。” 太后点点头,松开了孙嬷嬷的手,由两名大宫女扶着,向外走去。 随着皇帝和太后离开,官员们也陆陆续续走了,纨绔们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走,拉着宴轻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喝到兴起,站在凳子上引吭高歌。 孙嬷嬷也不打扰宴轻,默默地站在宴轻身后,不声不响的。 宴轻开始时没发现她,后来觉得身后不对劲,扭头回去看,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孙嬷嬷,他挑眉,“嬷嬷,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孙嬷嬷笑容和蔼和亲,“回小侯爷,太后命令奴婢,今夜待在侯府,子时之前,请小侯爷回新房。” 宴轻脸色不好,“我不需要,你赶紧回去。” 孙嬷嬷摇头,“太后走时对奴婢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留下盯着小侯爷子时回房,就是奴婢无用,奴婢既然无用,以后也没脸伺候太后娘娘了,不如出宫过活。奴婢无儿无女,家里也没有族亲……” “打住打住。”宴轻听不下去了,“姑祖母让我子时回房做什么?今日不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要喝一夜的吗?” “那可不行。”孙嬷嬷摇头,“别人可以喝一夜,您是肯定不行的,您是新郎官,就要早些回新房,与少夫人一起入睡。” 宴轻:“……” 他差点儿跳起来,“你说让我和她一起入睡?” 他怎么不知道还必须有这样的事儿?若是早知道,你看他娶不娶她回来? 孙嬷嬷见宴轻这副样子,心想着怕是太后放心的太早了,小侯爷哪里是开窍了?他根本就是没有开窍,压根就不知道女子的好。 孙嬷嬷无奈给他科普,“您与少夫人已成为夫妻,夫妻一体,是必须要睡在一起的,尤其是大婚之夜,更不能空房独守,不吉利,您一定要早早回房,与少夫人一起睡,才是个好兆头。” 宴轻翻白眼,“怎么这么多讲究?”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没错的,小侯爷您快些喝,吃完早些回房。”孙嬷嬷说完,又默默地站在宴轻身后。 宴轻全然没了喝酒的心情,一想到跟凌画睡在一起,他就浑身发僵,他待了一会儿,放下酒杯,对纨绔们说,“你们自己喝。” 纨绔们起哄,“宴兄这么早就要回去找嫂子啊?” 宴轻头也不回,想着他是要去找凌画,他要问问她,怎么这么多规矩冒出来?当初她登门找他时,可没说大婚之日这么多规矩这么麻烦。 第三十六章 早回房(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后离开后,凌画躺去了床上歇着。 她困的眼皮直打架,但生怕自己睡过去,误了太后交待的事儿。 她也觉得太后说的有理,有个好的开始,便是好兆头,洞房花烛夜,她是不能自己独自躺在房间睡过去,得与宴轻吃了子孙饽饽,喝了合卺酒,哪怕不行房,一起躺床上入梦,这也是个好开端。 于是,她将本来的打算取消,咬牙等着。 琉璃出主意,“小侯爷估计没有那么早回来,您先睡,一会儿孙嬷嬷将小侯爷请回来,我再喊您。” 凌画很清楚自己,“我如今嫁给宴轻了,就跟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一样,我怕我睡着,你怎么喊都喊不醒。” 琉璃了解凌画,听她这样说,无奈地道,“那我陪你聊天?” 凌画点头。 琉璃说起了今儿端敬候府来客都有谁谁谁,“本来许府尹与沈少卿收了端敬候府的喜帖,说一定来端敬候府喝喜酒,但据说许老夫人临时得了急症,请了御医看诊,没能来,而大理寺受理了一桩命案,沈少卿负责,也没能来,但都派人送了重礼来。” 琉璃补充,“也往凌家送了一份礼。凌家的宾客也不少。因陛下和太后来端敬候府,不少朝臣哪怕没有端敬候府的请帖,也带着贺礼不请自来端敬候府喝喜酒了。” 凌画点头。 琉璃小声说,“许老夫人这急症得的真及时,怕是心疼许府尹,来端敬候府喝喜酒,喜酒进他的嘴里,那就是伤心酒,怕是从嘴里苦到心里,所以,不喝最好。” 凌画伸手敲琉璃的脑袋,“乱猜什么?没准真是许老夫人得了急症,许老夫人一直身子骨不太好。” 琉璃住了嘴。 凌画问,“你可打听了,萧泽是否已被陛下放出来了?” “没有,太子依旧在东宫闭门思过呢。”琉璃说起这个就精神,“这要感谢赵江赵大人给陛下上的那封折子,那折子送到京城的时间十分准时,正是中秋之夜,陛下本来打算宴席后要去东宫找太子坐坐,看了折子后,打消了念头,回了寝宫,再没提太子。” “陛下收到赵大人的折子后的第二日,是否如常早朝了?”凌画问。 “如常早朝。”凌画小声说,“只不过,大内侍卫好像是暗中派出去了,怕是去障毒林寻二殿下了?” 凌画点头,“萧枕怎么说都是陛下的儿子,若是真不管他的死活,哪怕我们将萧泽有一天拉下马,萧枕将来想要那个位置,都难如登天,毕竟陛下不止萧泽、萧枕两个儿子,如今陛下暗中派了大内侍卫,总是件好事儿。” 琉璃有点儿担心,“希望大内侍卫别发现二殿下是在岭山。” 凌画眯了眯眼睛,“飞鹰传书,给萧枕去信,让他想法子假装弄个重伤,然后暗中离开岭山,找一处适合养伤的地方,做引子被陛下的大内侍卫找到,别让他去衡川郡了。” 她又补充,“再给赵江送一封信,告知他陛下派大内侍卫去障毒林找二殿下的消息,赵大人聪明,会知道怎么做的。” 琉璃点头,“现在就去信吗?” “现在。”凌画觉得萧枕如今应该还在岭山,没那么快离开,飞鹰传书越早越好。虽然这一回有温行之插手,没能在衡川郡的事情上把萧泽拉下马,但是不妨碍萧枕给他上眼药。 陛下总会想一想,萧枕为什么出事儿?是谁要截杀他?他碍着谁的眼了,这些年,萧枕跟个透明人似的,没得罪什么人,也没人重视他,如今刚被陛下派去衡川郡,在路上,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陛下会不猜想东宫萧泽不容人? 本来也是萧泽动的手。 琉璃点头,“我这就去。” 琉璃起身走出去,正赶上宴轻从外面走进来,迎面碰到宴轻,琉璃喊了一声“小侯爷”,心想小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孙嬷嬷无论怎么说,小侯爷都不见得来呢。 宴轻看了琉璃一眼,点头,进了房间。 婚房内,处处皆是红色,凌画躺在床上,红烛暖光下,她躺在大红的锦绣被褥上,肌肤雪一样的白。 宴轻差点儿被刺瞎了眼睛,脚步猛地顿住,扭过了头。 凌画也讶异宴轻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孙嬷嬷请他,他没反对吗?她慢慢地坐起身,笑着对他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宴轻不说话,扭头就往外走。 凌画连忙下了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宴轻面前,伸手拽住他胳膊。 无论如何,她知道,宴轻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再走了,否则今儿晚上她真就独守空房了。 她手攥着宴轻胳膊攥的紧,怕攥不住,两只手干脆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因从床上起来的冲劲儿太大,她一时站不稳,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宴轻的身上,抱着他胳膊就跟抱住了他整个人一样。 宴轻浑身发僵,声音拔高,“你做什么?” 凌画喘了一会儿气,仰起脸看着他,“既然回来了,做什么不说一句话扭头就走?” 她也没哪里做错了吧? 宴轻脸色难看,“你松手。” 凌画才不会松手,紧紧地抱着他,“你这般莫名其妙的要走,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宴轻发恼,“你就是做错了。” 凌画看着他,“那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她记得他刚刚进来时,她就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坐起身说了一句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她立即想到了这句话似乎是不太妥当,好像她不乐意他早回来一样,连忙诚恳地道歉,“是我说错话了,我本来就在等你回来一起入睡,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回来,还以为有一帮子兄弟们跟你一起闹着喝酒,你会回来的很晚,要让我等好久。” 宴轻僵着脸不说话。 凌画给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下次我说话注意点儿,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身子发虚,柔柔弱弱,近来说话都没多大声,这一刻更是软软的,低低的,挂在他胳膊上,要多温柔似水,有多温柔似水,跟柳条一样,风一吹就倒。 偏偏她长着一张艳若芙蓉的脸,秋水似的眸子,水红衣裙包裹下,又美丽又又柔弱。 宴轻几乎想把她甩开,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把她挥手掀飞出去,身子僵硬地站着,咬牙,“你再不松开,信不信我将你扔出门外去。” 凌画:“……” 有谁家夫君在洞房花烛之夜对自己的妻子说这样的话?普天之下,也就一个宴轻了吧? 凌画水色的眼睛看着宴轻,手臂更是用大力把他胳膊抱的紧紧的,她能五天五夜从岭山赶回来,也能激发体内的爆发力抱住他,不被他掀飞出去,与他讲条件,“那你答应我,我松开后,你不走。” 宴轻深吸一口气,“凌画,你能耐不小啊!是不是仗着自己有能耐,惯会拿捏人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凌画最懂得什么时候强势什么时候示弱,这是她从小就学的本事,她委委屈屈地看着宴轻,“姑祖母再三交待,让我们一起吃饺子,喝合卺酒,一起入睡。” 言外之意,我本来也不打算强求你的,这不是太后有命,没办法吗?你敢得罪她老人家,我可不敢啊。 宴轻冷眼看着她,“你有什么不敢的?瞒着陛下,利用江南漕运做幌子,出京去寻萧枕,跑去岭山,这等欺瞒的欺君诛九族的杀头大罪,你不是一点儿都不怕吗?” 凌画扁嘴,“一码归一码,这不是没法子吗?” 宴轻冷笑,“松手!” 凌画自然不松手,他还没答应呢,她敢保证,只要她一松手,他保准会转头就走,她红着眼眶看着他,“就今夜不走好不好?太后把孙嬷嬷留下了,若是我们不住在一起,她老人家知道了,又该操心的睡不着觉了。” 她保证,“过了今夜,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说不住在一起,就不住在一起,我没意见的。” 反正,她已经暴露了,也已经嫁进来了,慢慢磨,她有的是耐心。 第三十七章 睡地上(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也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更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 宴轻这般抗拒她,自然是有理由的,谁让被他知道了她算计他呢,她算计人的确是不光彩,他本不打算娶妻,却被她算计,利用悯心草,利用他心底的善心和愧疚之心,演了一出自认天衣无缝的戏码。 他这样的人,从小聪明到大,被她算计了这么久,掉进了她的坑里,有多郁闷多愤怒,她都能想到。 若是她不赶回来,他肯定不会娶她。 如今是碍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才迫不得已娶了她,她若是再不知趣点儿,没准还真会被他刚娶进来就送回凌家去。 如今能把她娶进来,不代表他那股气就消了,事情就这么让她轻轻松松过去了,他肯定是要跟她算账的,没暴露之前,他让管家给她修葺这处院子,就没想与她住在一起,更何况如今她暴露了算计他之后,所以,凌画也没想太过强求。 若不是太后说有个好开始就有个好兆头,她早就睡了。 宴轻脸色依旧不好,咬牙说,“你说的今夜是怎么个意思?” 凌画眨眨眼睛,“就是吃饺子,喝合卺酒,然后一起入睡。” 宴轻看着她,“你睡地上?” 凌画:“……” 不至于吧?要让她新婚夜睡地上这么狠的吗? 宴轻斜睨着她,“我听四舅兄说,你没那么娇气,草棚也能睡的很香。” 这地上有地毯,不比草棚好入睡? 凌画看了一眼地面,无奈答应,“好,只要你跟我吃了饺子,喝了合卺酒,我就睡地上,你睡床上。” 反正关上门后,孙嬷嬷也不知道。 宴轻啧了一声,“你如今倒是好性子。” 凌画委屈地看着他,“我做错了事情,在你没原谅我之前,我也不敢不好性子啊。” 她如今还敢使性子闹脾气吗?自然是不敢的。 哪怕人家夫妻都是新婚之夜夫君哄着媳妇儿说着情话相拥入眠,在她这里,就别想了,不被他扔出门去,就已经是他心善了。 宴轻眯了下眼睛,“你还想着我原谅你?” 凌画点头,“是啊。” 自然要原谅的。 “你想怎么才能让我原谅你?”宴轻冷笑,“我不娶妻,你利用悯心草算计我娶你,你觉得,你能做什么?才能弥补我已娶妻的事实?” 凌画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若是她不算计他,如今也站不到这里,被他娶不进门,住不进他的院子,她正因为黑心,才能越过那么多喜欢他的女人嫁进来,她仰着脸不要脸地说,“我赔你一个媳妇儿?” 宴轻差点儿把她扔出窗外,危险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媳妇儿,他乐意独自一人,她如今也真敢说。 凌画抱着他的胳膊,扯他的袖子,小声软软地喊他,“好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你说要怎样?只要我能做到的事儿,我都依你,你揍我一顿?把我打成猪头?只要你能出气,怎么着都行。” 反正,我已成了你媳妇儿了,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再付出更多点儿怕什么? 算计人,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宴轻低头瞅着她,“把你打成猪头?” 她这一张脸,如花似玉,欺霜赛雪,打成猪头还能看吗? “只要你能出气。”凌画很是豁得出去。 宴轻嗤笑,“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心慈手软?你这么说,是笃定我不会这么做?才敢这么说?你不是爱美喜欢美色吗?” 凌画眨眨眼睛,“打成猪头,我顶多一个月不出门,也不影响我的美色。” 宴轻一点儿也不觉得消气,看着她这副样子,相反更是憋着气了,“别人惹我发了大火,我可不会做这么丁点儿没什么实质报复的事儿,我要做的,比你说的猪头,狠多了,而你,算计我,比这些年得罪过我的所有人都严重。” 凌画看着他,她已经算计了,得罪了,后悔也没用了,再说,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宴轻慢悠悠地说,“萧泽派了东宫的幕僚姜浩来告知我你没有去江南漕运,而是去衡川郡找萧枕了,你知道姜浩来到端敬候府后的下场吗?” 凌画不可思议,“萧泽还有这操作?” 萧泽疯了吧?他不知道宴轻不能惹吗?还主动惹上宴轻?她就说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是怎么暴露在宴轻面前被他怀疑的呢?原来症结在这里。 萧泽找上宴轻,是知道她扶持萧枕,被她逼急了吧? 宴轻皱眉,“你没听到我说的重点吗?” “重点是什么?”凌画自然知道他要说的重点是什么,但她还是想明知故问,因为猜到宴轻的脾气,姜浩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宴轻气笑了,“那我告诉你,他被我让云落拔了舌头,送回了东宫,萧泽没敢找陛下告状,没能奈我何。” 凌画夸赞,“做得好。” 她是真觉得做得好,多嘴多舌的,跑上门嚼舌根子,就该拔了他的舌头。 宴轻看着她,“所以,你呢?你觉得,我把你打成猪头就够了吗?” 凌画立即说,“我与姜浩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嫁给你,以后可以给你洗衣做饭,做衣缝衣,沏茶酿酒,还可以陪你下棋看书,还可以陪你玩,为你做许多事儿,一辈子那么久呢,你随便使唤我,我总能够补偿你的。” 宴轻一噎。 凌画软软地看着他,“好不好?我都嫁给你了,若是你也拔了我的舌头,或者拧了我的脑袋,也只能消一时之气,若是一辈子奴役我,不比什么都能让你出气吗?” 宴轻冷笑,“我奴役你一辈子?”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她是能让他奴役一辈子的人吗?看看这伶牙俐齿,舌灿莲花,诡辩狡辩,他差点儿要被她说服了。以后更是指不定怎么能哄骗他。 凌画赤诚地看着他,万分认真,“你要相信我,我以人格做保证。” “你有人格?”宴轻一点儿也不相信她。 凌画觉得她在宴轻心里的信任度怕是深入地底下都拽不出来的那种。 她叹气,“我真有人格的。” 她抱着他胳膊晃,没力气像以前一样能摇着他的胳膊大力晃,如今幅度十分微小,但这种微小的晃动,配上她软软纤细没骨头虚虚弱弱的身子,以及她这张娇娇柔柔的脸,艳若桃李,如三春海棠,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咬牙,“松手,不准撒娇!” 谁教给她的,明明能站在朝堂上和朝臣口诛笔伐牙尖嘴利争锋不让的人,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会撒娇? 她属猫的吗? 凌画不松手,依旧软软娇娇,“哥哥,你先答应我,我就松手。” 画本子里说了,什么是闺房之乐?那就是女子要学会撒娇哄,男子要学会哄。 宴轻扭开脸,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凌画,给你脸了是不是?” 是不是看他半天没发火,一直忍着她,她顺着杆子爬,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凌画看着他,见他似乎真要忍不住对她发飙了,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手,但也没全松开,而是拽了他衣袖一角,委委屈屈,“我松开你,你真走的吧?明儿姑祖母会不会觉得我没用,新婚之夜,都没能留住你,以后姑祖母该不喜欢我了吧?我去长宁宫敬茶,她会不会给我脸色不喝我的茶?我以后再去长宁宫请安,她会不会连门都不让我进?还有,你的那些兄弟们还都在前院喝酒吧?若是被人知道,你今夜没与我住一起,那我怕是会被人笑话死。” 宴轻又转过头来,评价她一句,“诡计多端,巧舌如簧。” 凌画:“……” 她如今是在他心里有多没好感度?她说了这么多,只得他这一句评价。 她泄气,似乎精气神一下子被抽干了,彻底松开了手,委委屈屈小声说,“那即便我诡计多端,巧舌如簧,你真扔下我不管了啊?” 我可是你麻麻烦烦娶进门的呢。 宴轻真想说不管,但看着凌画娇娇弱弱的样子,此时她就如一个即将被丢下的小可怜似的,他又气又恨,“你睡地上。” 凌画一下子又有了精神,痛快答应,“行,床给你睡。” 这个季节,地上还真不冷,随便给她一个地方,她如今都能睡死过去,哪管它地上不地上? 第三十八章 生不生(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见她不止答应的痛快,似乎还挺高兴。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喜欢睡地上?” 凌画很想皮一句说“我喜欢睡有你在的地上。”,但是没敢,怕他扭头就走,她十分地觉得宴轻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尤其是他撒娇他最是受不了,如今他既然没有走的打算了,她就不能得寸进尺了。 她弱弱地说,“哪有人喜欢睡地上啊?这不是你让我睡地上,我不想让你走,只能睡地上吗?” 宴轻冷哼一声,“那就快点儿。” 凌画立即对外吩咐,“来人,快拿饺子来,弄些饭菜,酒。” 她说完,重新拉住宴轻的手,“走,我们去桌前坐。” 宴轻这回轻而易举地甩开了她,三两步走到桌前,坐下了身。 凌画不觉得被他甩开是大事儿,跟着他走到桌前,坐在了他对面。 宴轻绷着脸说,“别以为你今天这样说,你算计我的事情就过去了,我要跟你说好,今夜是今夜,以后是以后,以后你不准有事没事出现在我面前。” 凌画不想答应,提醒他,“咱们如今是夫妻了,不是仇人,我嫁给你,冠你之名姓,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再出去外面,人人都会改口不再喊我凌小姐,而是宴少夫人,咱们既是夫妻,总归是一体,我还是以前那句话,你要做什么,我肯定不会干涉你,但不出现在你面前,我是做不到的,你这个要求,也不讲道理。” 宴轻抱着胳膊,“你跟我讲道理?” 算计人的小骗子,还要跟他讲道理? 凌画嘟起嘴,“我是算计了你没错,我已知错了,你要我如何,我只要能办到,一定会办,但你让我不接近你,这个属于做不到的范畴。” 宴轻忽然后悔了,娶她进来做什么?打不能打,他不用动手,她就快一阵风吹过就能倒下了,骂不解气,如今他讲了规矩,她不依与他争辩反驳讲条件,不怪凌云扬回过味来急着将她嫁出门,他是娶了个小祖宗进门吗? 见宴轻脸色不好,凌画见好就收,“当然,我肯定不会在你不乐意见到我的时候,对我不高兴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这一点儿我保证能做到。行不行?” 她又不傻,他不乐意见她的时候,她当然不能上赶着去见,否则不是给自己找一口锅背,当他的出气筒吗?这事儿自然不干。 宴轻听着这话不对味,反应过来,“我不乐意见你的时候,生你气的时候,你躲着我?” “是啊。”她会躲的远远的。 宴轻气笑,“我如今就不乐意见到你,生你气,你怎么不躲?” “今夜是新婚之夜啊。”凌画无奈了,哪一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如他们一般,谈论这么严肃的恩怨情仇?没有的,也只有他们。 人家的新婚之夜,都是洞房花烛,鸳鸯被里亲亲热热,缠缠绵绵,只有她的洞房花烛之夜,累身累心地与他掰扯恩恩怨怨,果然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有因有果。 宴轻揪住她,“过了今夜,你就躲我?” 凌画无力,哪里是他躲他,刚刚分明是她自己说不让她总出现在他面前碍眼的,她败下阵来,“这样吧,以后你想见我,我就让你见,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去你面前碍眼成不成?” 宴轻看着她,“你说呢?” 凌画诚恳地说,“我觉得行。” 宴轻不说话。 凌画瞧着他,不知道他这是觉得行呢还是不行呢,她觉得,也许以前他在宴轻面前刷的那些好感度也不是白刷的,至少,他估计因为那些好感度,给了她一个赶回来如期大婚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些好感度,他如今娶她进门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她了。 不收拾她,轻而易举放过她吧,太便宜她了,哪有算计了人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收拾她吧,她如今这副样子,风一刮就倒,还能怎么收拾? 她忽然有点儿了悟宴轻此时的复杂心情,也有点儿替他犯了难。 她见他不说话,径自的自己琢磨了一番,也觉得自己过分的为难人了,她斟酌片刻,给他出主意,“要不这样,作为惩罚,过了今夜,进宫奉茶,你不必陪着我,我自己去,太后训我,是我活该,我听训就是了,三朝回门,你也不必管我,我自己回门,外人笑话我,我认了,你什么时候不消气,不想让我瞧见你,就不见我,我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说多久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我一定遵循如何?” 凌画觉得这惩罚够重了,让她明明嫁给了他,却看不见摸不着,这绝对是一桩折磨人的事儿。 “一个月两个月就够了吗?”宴轻反问。 凌画挣扎,咬牙,“那半年。” 半年实在太多了,她要不是觉得自己算计人被抓住了,才不会这么割血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宴轻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大婚后,还要离开京城外出一走半年吗?” 凌画:“……” 没有啊,她没打算外出的。 宴轻抬眼,“你倒是会算计,出京去帮萧枕,顺便借此跟我立个约定,我是傻子吗?总是被你哄骗?” 凌画冤枉,“我没有。” 她真没想出京。 宴轻似乎懒得再跟她说,“你现在就闭嘴,给我等着。” 凌画乖乖地闭了嘴,她如今一个信任值都没有的人,是没资格说话。 孙嬷嬷带着人进来,端来了饭菜和酒,她手里亲手端着子孙饽饽,当然是半生不熟的,一个大大的,看起来里面包了无数个套娃,她将盘子放在凌画对面,笑着说,“小侯爷要喂少夫人吃。同时要问,生不生?” 宴轻看着那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很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凌画抿着嘴笑,“好的嬷嬷。” 孙嬷嬷站在一旁,和蔼可亲,“小侯爷开始吧!” 太后吩咐了,她一定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宴轻想起身就走,但已答应了凌画,到底没走,他看孙嬷嬷不顺眼,但诚如太后所料,他既然奉了太后命令,他还真不会把她赶出去,只能拿起筷子,将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递给凌画。 凌画张嘴就吃,一点儿也不含糊。 宴轻筷子顿了一下,问,“你不嫌生?” “不嫌啊。”凌画对他笑,笑的温柔极了,“你给的,我不嫌生。” 宴轻聪慧,脸一下子就黑了。 凌画快速地将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吃掉,都没吃出什么味,因为太生了,她是囫囵吞下去的,只要吞下去就好,至于生的消化不消化,就交给她的胃好了。 孙嬷嬷在一旁喜笑颜开,连忙问,“少夫人,生不生?” “生生生。” 孙嬷嬷大乐,“好好好,生生生好,少夫人与小侯爷一定多子多孙。” 凌画点头,“嗯,一定。” 宴轻听不下去了,“够了。” 孙嬷嬷立即有眼色地将两杯酒满上,交待了一番怎么喝合卺酒,然后将两杯酒递给了宴轻和凌画。 宴轻脸色不好,但没说什么,还是依照孙嬷嬷交待的,与凌画喝了合卺酒。 两个人手臂缠绕,手腕抬起,凌画动作慢,宴轻得将就着她,喝了半天,才将一杯酒喝完。 孙嬷嬷瞧着二人越看越欢喜,都想好了明儿怎么回去跟太后回话了,识趣地告退,“小侯爷与少夫人慢慢用饭菜,用完了喊奴婢带着人进来收拾,刚刚在席间,小侯爷只喝酒了,都没怎么用饭菜,不过天色不早了,还是要少吃些,免得积食。” 宴轻摆摆手,恨不得孙嬷嬷赶紧走。 孙嬷嬷知道宴轻不待见她,麻溜地下去,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凌画已跟太后吃过了,但见宴轻拿起了筷子,也跟着他又慢慢地吃了两口。 宴轻抬眼,评价她一句,“猫食。” 凌画柔声解释,“姑祖母来看我,与我一起吃的,已吃过了。” “那你就别吃了,勉强什么?”宴轻不理解她吃过了还吃什么。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陪你吃啊。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凌画语调软软的,“你慢些吃。” 宴轻筷子顿了一下,没说话,用饭的动作却慢了几分。 第三十九章 喜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二人用过饭后,孙嬷嬷带着人进来收拾走,同时嘱咐二人早点儿安歇。 宴轻绷着脸不说话,凌画笑着对孙嬷嬷点头。 关上房门后,凌画主动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被褥,放在了地上,简单的事情,她因为体力虚弱,出了一身汗。她轻轻喘息了片刻,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乖乖地躺了上去。 她实在是太累太疲惫太困,躺好后,强撑着眼皮对宴轻软软地说,“你也睡吧,晚安。” 宴轻坐在桌前,瞅着她,没吭声。 凌画盖好被子,实在没力气了,不再管他,头一歪,睡着了。 屋中静了下来,只有红烛的亮光与凌画均匀的呼吸声,一室静谧。 这静谧让宴轻十分的不适,地上躺着已睡着的人,让他更是不适,他盯着凌画看了一会儿,忽然恼怒起来,想将她抱起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扔出去。 这么个人,她怎么就能做到让人这么恨的牙根痒痒呢?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萧泽恨得要杀了她的心情,他也有点儿想拔剑。 不过,他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想着哪里用拔剑,她这么细的脖子,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她明儿就醒不过来了。 他伸出手指头,拇指与食指捏了捏,蜷缩了一下,转头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全喝光了。 喝完一壶酒后,他刚要挥手熄灯,忽然想起管家对他再三嘱咐,“小侯爷,洞房花烛之夜,这两根红烛是不能熄灭的,要燃到天明才行,您到时候记着,千万别熄灯,否则不好的。” 宴轻手顿住,烦躁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床榻,鸳鸯锦被上的鸳鸯绣的分外刺眼,怎么瞧着都不如凌画从柜子里拿出的这一套单纯的红绸锦缎绣了吉祥结的被褥,他果断地蹲下身,将凌画一把捞起,扔去了床上。 他扔的动作并不轻,砸的床上的被褥都塌了一下,但是凌画睡的太沉,并没有醒来,无知无觉。 宴轻冷着脸瞧着她,伸手给她盖上了被子,随手又落下了帷幔,看不见她,整个屋中的空气似乎才舒适了几分。 他脱了外衣,躺在了地上的被褥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天迎亲真是麻烦透了,累够了,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干瞪着看着她睡得香自己不睡觉,于是,片刻后,他也睡着了。 外面,孙嬷嬷与琉璃对坐着听着屋中的动静,隐隐约约传出说话声,让孙嬷嬷觉得挺好,新婚之夜不圆房,有交流也是个好的开始,没多久,屋内彻底没了动静。 孙嬷嬷悄声问琉璃,“琉璃姑娘,你耳朵比我好使,可听着小侯爷与少夫人是否已睡下了?” 琉璃耳朵当然好使,不止好使,还好使极了,她还从小练就了一项特殊的技能,能从话语声音动静推测出里屋都发生了什么,比如说,小侯爷和小姐都说了什么,小姐乖乖地没反驳小侯爷睡到了地上,而小侯爷似乎在小姐睡着后,又将她扔去了床上,自己睡到了地上。 她一言难尽地想着,不知道小侯爷这是什么操作,两个人都睡床它不香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她也悄声回答孙嬷嬷,自然不会说的太详细,“小侯爷和我家小姐都睡下了。” 孙嬷嬷拍拍手站起身,“咱们也去歇着吧!” 琉璃点头。 前院,程初等人喝的东倒西歪,有人感慨,“哎,岁月催人老,宴兄都娶妻了呢。” 纨绔们纷纷点头,“是啊,以后宴兄是不是时常要在家陪嫂子,与我们喝酒的时间都不多了?” 程初腾地站起身,“小爷今年才二十,老什么老?” 一帮子毛都没长齐,没娶媳妇儿的人,有资格说老吗?没看到还有没离开的年纪大一点儿的人都脸色不好看了吗?兄弟们就是优秀,又成功地让人嫉妒了。 沈平安没敢喝太多酒,他身子骨好多了之后,也比以前有精力和精气神了,到了半夜,还陪着众纨绔们一起坐着,听了程初的话小声说,“哥哥们若说老,得气死多少年逾花甲的人?” 他说完,又补充,“宴哥哥不会的,凌姐姐说了,她不干涉宴哥哥的,宴哥哥以后还会跟着大家一起喝酒的。” 程初拍拍沈平安肩膀,哥俩好地说,“沈小弟,哥哥我越来越觉得你可爱了。” 他当初怎么就觉得沈平安不适合做纨绔呢?事实证明,宴兄比他眼光好,沈平安别看身子骨弱,小小年纪,很聪明,很懂事儿,很是知道是非,不止如此,说话做事儿都很让人喜欢舒服,很适合做纨绔。 沈平安被夸,红了脸。 程初对他问,“你怎么这么爱脸红?” 唯独这脸皮,还得多练练。 众纨绔们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这一夜闹到了快天明,喝的少的能回家的,由小厮扶着回家了,喝的多的,回不了家了,由管家带着人将其安排在了端敬候府前院的客院里。 管家忙完了,捶着肩膀心满意足地说,“总算是顺顺畅畅办了这桩喜事儿,老奴得去给老侯爷和侯爷上柱香,告知他们一声。” 于是,管家去了后院祠堂,给祠堂里的牌位,逐一上了香,快天亮了,才睡下。 天明十分,宴轻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红烛燃尽,新房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他恍恍惚惚地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坐起身。 扭过头,去看床上,里面的人没动静,呼吸均匀,还在睡着。 宴轻从地上爬起来,将被褥卷吧卷吧塞进了衣柜里,披上外衣,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随着他打开房门,孙嬷嬷一脸是笑的站在门外给他见礼,“小侯爷大安!” 宴轻心想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精神?他点点头,“嬷嬷回吧!” 孙嬷嬷向屋内看了一眼,“少夫人还在睡着吗?” “嗯,睡的跟猪一样。”宴轻抬步向外走,“你回去告诉姑祖母,今儿别等着她敬茶了,她起不来。” 孙嬷嬷连连笑着点头,“太后娘娘昨儿就说了,让少夫人好好歇着,什么时候歇够了,什么时候进宫敬茶。” 她帮着关好房门,跟上宴轻,“小侯爷,少夫人敬茶时,您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您得跟去,自古以来,一对新人给长辈敬茶,都是要成双成对的。” 宴轻脚步顿了一下,“规矩真多。” “您别嫌麻烦。”孙嬷嬷知道宴轻的性子,“否则您让少夫人自己进宫,别人会笑话少夫人的。” 她怕宴轻不懂,压低声音多说了几句,“少夫人在这些年为了江南漕运,得罪了太多的人,尤其是东宫,每回少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太子第一个笑话她……” “知道了。”宴轻打断她,摆手,“您快回去吧!” 年纪一大把了,跟着太后一起操心,也不累得慌。 孙嬷嬷又嘱咐,“您别嫌奴婢话多,奴婢怕您不懂,除了宫里敬茶,还有三朝回门,您也得陪着,否则也会被人笑话少夫人的。” 宴轻不耐烦,“知道了。” 孙嬷嬷见他听进去了,住了嘴,不再跟着他,自己转道出了端敬候府回宫了。 宴轻回到自己的院子,见端阳和云落排排坐在院门口晒太阳,他挑眉,“你们俩倒是清闲。” 端阳嘿嘿一笑,“属下等着您的喜钱呢。” 宴轻挑眉,“什么喜钱?” 端阳立即说,“大婚后第二日,小侯爷您要给府里发喜钱的。” 宴轻嫌弃地看着端阳,“你缺钱?府里养不起你了怎地?” 端阳摇头,嘻嘻笑,“不缺啊,但是您和少夫人的喜钱不一样,大伙儿都等着沾喜气呢。” 宴轻脚步顿住,“她也要发喜钱?” “是啊。新娘子儿进门,都要给府里人发喜钱的。”端阳很是了解,看着宴轻,“小侯爷,您是发自己的,还是连少夫人的一起给大家伙发了?” 宴轻往屋里走,同时摆手,“我没有,你们找她要。” 他没喜,发个什么喜钱,凌画有喜,让她发,省得她银子多的没处花都养萧枕了。 第四十章 红裳(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阳不知道宴轻心里所想,见他一句没有让他找少夫人要,便径自进了屋。 他怀疑地看着云落,小声问,“小侯爷一直以来都很大方的啊,什么时候不大气了?连个喜钱也不发。” 云落也不太能猜得透,男人心海底针,小侯爷的心就是那海底针上针,他模棱两可地说,“也许是因为我家主子更有钱?” 端阳:“……” 大约是吧!这样想也没毛病,少夫人的确更比小侯爷有钱。 宴轻进了房间后,觉得还是自己睡惯了的房间舒服,他脱了靴子,上了床,闭上眼睛又继续睡回笼觉。 端阳以为宴轻今儿一大早起来看起来很是精神,会早点儿吃早饭,没想到等了半天,屋子里没了动静,他趴窗子上一瞧,小侯爷竟然又躺去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端阳无语,转头问云落,“小侯爷是不是一夜没睡?” 云落摇头,“睡了。” 一夜没睡的人不会像小侯爷那么精神。 “可是又睡着了。”端阳惊奇宴轻入睡的速度快,“不会晚上没睡好吧?” 云落也很佩服,睡醒了的人,还能转头很快再入睡个回笼觉,鲜少有人能做到,他也不知道宴轻昨儿有没有睡好,也不想知道他跟主子是怎么睡的,摇摇头。 “哎,若是别家府邸,小侯爷和少夫人要早起给公公婆婆长辈敬茶,见族亲们,咱们端敬候府只小侯爷一人了,族亲都是远枝,近枝都没了,这一大早上的,真是清净。”端阳感慨。 云落倒是不觉得清净,凌家比宴家只多了些旁支族亲而已,也一样人丁稀少。 程初昨儿与不少喝多了的纨绔们歇在了端敬候府的客院里,睡到日山三竿后,陆陆续续都醒了。 程初醒来后,抓了个人问,“宴兄呢?他是不是与嫂子进宫里敬茶了?” 被问这人摇头,“没有。” 程初“啊?”了一声,“大婚第二日不是该进宫敬茶吗?” 往日宴兄不进宫也就罢了,今儿总是要进宫的吧?难道敬茶也不去? 这人点头,“太后娘娘昨儿走前嘱咐了,让少夫人歇够了,再进宫敬茶。” 程初这才想起凌画从京外赶回来还没歇着,他问,“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扰宴兄了?让他和嫂子好好过几日二人世界?” 这人不说话。 程初有点儿好奇,又问,“宴兄和嫂子如今在做什么呢?”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这人回话,“少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歇着,小侯爷一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如今也该醒了。” 程初眨眨眼睛,“也就是说他没与嫂子在一起?不怕我打扰了?” 这人又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小侯爷怕不怕打扰。 程初琢磨着宴轻应该不怕打扰的,他很是好奇昨儿他们没闹洞房,宴兄与嫂子的洞房花烛是怎么过的,没大婚过没媳妇儿的人,对什么都不太懂,对新婚之夜十分好奇。 他不好奇别人,很是好奇宴轻,因为宴轻这家伙实在是太特别了,他本来是不打算娶妻的。 于是,程初去了宴轻的院子。 宴轻回笼觉刚睡醒,从床上起来,沐浴梳洗后,正站在衣柜前找衣裳。 他左右翻弄衣柜,两个大衣柜里放的都是一水的红色衣裳,各种红,各种式样,各种绣工,总之都是红色,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寻常穿的别的颜色的衣裳,他对外喊,“云落。” 云落从外面走进来,“小侯爷?” 宴轻站在衣柜前,对他问,“这两个衣柜里的衣裳是怎么回事儿?你可知道?” 云落不解,凑近前看了一眼,懂了,“是主子两个月前给了锦绣坊样图,让锦绣坊的绣娘给您做了一批新婚期间穿的衣裳,这两个衣柜里的衣裳应该就是锦绣坊送来的。” 宴轻挑眉,“你的意思是,她两个月前让人给我做了一批这个颜色的衣裳,让我大婚后,天天穿?” 云落点头,“新婚期间,是要穿的喜庆些,主子也有跟小侯爷一样的一批衣裳,都是这个颜色的,都是同一批料子,式样虽不相同,各有款式,但绣花却都是十分相似的。” 宴轻随手拿出一件衣裳,“那我原来的那些衣裳呢?” 他最喜欢的,她亲手绣的,月华彩、沉香缎,天云锦的衣裳都哪里去了? 云落回道,“应该是让人给收起来了,等过了婚期,小侯爷再穿就是了。” “多久过婚期?”宴轻一边问,一边将衣裳往身上穿。 云落见他没抗拒说不穿,觉得小侯爷还是很好打理的,给什么穿什么,也就多问两句而已,他回道,“一般是三个月内,都算新婚期,但往常了说,一年内进门的,都算是新婚。” 宴轻动作一顿,“一年?” 云落点头。 宴轻回头看了两个大衣柜两眼,“这些衣裳,够我穿多久?” “三个月。”云落目测了一下。 宴轻点头,三个月他还能忍受,若是一年半载都天天穿的这么鲜艳,他得扔出去一箱子。 程初从外面走进来,人没到,先喊,“宴兄。” 宴轻抬眼向外瞅了一眼,随口说,“在。” 程初听见宴轻搭话,再不犹豫,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瞧见他一身红裳,红裳水缎分外华丽,隐隐流光,滟滟华彩,这衣裳上好的料子在窗外阳光照进来时连暗纹都华丽的不行,闪闪发光,丝毫不亚于昨儿他那一身大婚吉服。 程初被惊艳到,“宴兄,你这衣裳也太好看吧?” 不等宴轻说话,他又惊呼称赞,“你也太适合红色的衣裳了吧?” 以前从来没见宴轻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如今这颜色一上身,配上他这张鬼斧神工雕刻的脸,真是俊秀绝伦,什么叫做艳冠天下,这才是。 程初觉得他是个男人都看的快眼瞎了。 宴轻拂袖口的动作一顿,扬眉看他,“你说好看?” “好看啊,真是太好看了啊。”程初眼睛都泛光。 纨绔们从来都走在京都时尚的最前沿,哪家有最新的料子,最好看的衣裳,最适合男人擦的水粉,最新出的玉佩、吉祥结,最新有的蟋蟀大将军王、最新的游戏等等,凡是吃的穿的喝的玩的乐的,都让纨绔们喜欢不已。 京城纨绔们早先都纷纷效仿宴轻身上的常服,那月华彩独一无二,他们眼馋就好,天云锦和沉香缎虽然稀少,但好歹有,他们咬牙能用得起买得到,自然是不吝惜,好好给锦绣坊送了一大笔钱,导致锦绣坊的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 如今,宴轻若是这红色常服穿出去,不用程初用脑袋想,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他身上这衣裳,怕也要被人效仿了。 程初围着宴轻转圈,“宴兄,你这身衣裳,也是锦绣坊做的吗?” 宴轻矜持地点头。 程初立即说,“我也赶紧去做一身,不,两身,不,三身,去晚了,排单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说完,扭头就走。 宴轻一把拽住他,“我在婚期,才穿这种颜色的衣裳,你穿什么?” 程初嘿嘿一笑,“宴兄,这你就不懂了,兄弟们陪着你一起过婚期啊,谁叫大家都是好兄弟呢!” 宴轻:“……” “改日兄弟再来找你喝酒。”程初伸手拍拍宴轻,转身就走,速度很快,转眼就出了房门。 宴轻无言片刻,问云落,“这红色的衣裳真好看?” 云落诚恳地点头,“真好看,小侯爷若是不相信,自己照照镜子就是了。” 主子送来的镜子,是最清晰的,连衣裳上的暗纹都能照得清。 红裳配上小侯爷这张脸,走出去怕是都会让人闪瞎眼睛。 云落记得听琉璃说过,主子给小侯爷订了一批新婚期间穿的红色衣裳,订衣裳时,主子说,“宴轻若是穿上红色,这世上再无别的颜色了。” 宴轻抬步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映照出他一身红裳的模样,他看了片刻,转身向外走去,随意地问,“她还没醒吗?” 云落摇头,“属下不知。” 宴轻似乎只随口问一句,便说,“吃饭吧!我饿了。” 第四十一章 不去(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用过午饭后,除了身上的一身红裳让他本人有点儿变化外,其余的生活,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影响。 他去马圈里带出汗血宝马,顶着大太阳在府里遛马,把汗血宝马遛的都快热疯了后,又去逗凤头鹦鹉,看着空空的鸟笼子,想起凤头鹦鹉被送去了交给婉玉娘调教,便转头去了葡萄架下躺着,看着有几窜葡萄熟了,让云落剪下来,剥着葡萄吃。 这一日,就这么悠悠闲闲过去了。 管家昨儿快天明才睡,知道少夫人怕是需要歇着,用不着他,他今儿补了大半天的觉,下午时,去海棠苑转了一圈,知道少夫人还在睡,便悄悄没打扰,到了晚上时,又去了一趟海棠苑,知道少夫人依旧在睡,又没敢打扰,来找宴轻。 宴轻见管家走路都带风,比以往都精神,对他说,“您老慢点儿,小心闪了腰。” 闪了老腰,怕是要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够你受罪的。 管家笑呵呵的十分高兴,“多谢小侯爷关心老奴,老奴会注意的。” 他看着宴轻,“小侯爷,少夫人睡了一天了,还没醒,会不会睡出事儿来?您要不去看看少夫人?” 宴轻不觉得能睡出事儿来,凌画就是累了,能撑着回到京城,撑着完成大婚,她多能耐啊,但还是说,“曾大夫不是在吗?让他去瞧一眼。” 管家心想小侯爷可真是性子直,曾大夫去看小侯爷也要去看啊,“老奴一会儿就请曾大夫去看少夫人,老奴觉得,您都一天没去了,也应该去看看少夫人,对少夫人关心一二。” 宴轻不想见凌画,“不去。” 管家又问,“那您今儿还去海棠苑歇着吗?” 宴轻毫不犹豫,“不去。” 管家真诚地劝,“小侯爷,这两个人过日子,要互相亲近,今儿刚新婚第二日,您怎么能与少夫人分房住呢?” 连去看一眼都不去了,这可不行。 宴轻挑眉,“不是说了昨儿新婚夜住一起就够了吗?” “哎呦,我的小侯爷啊,不够。”管家犯愁,“新婚之夜,是一定要一起住的,但新婚期间,也不能不一起住啊,今儿刚新婚第二日,您还是要去的,否则,三日回门时,凌家人问起少夫人,少夫人若是说你们是分开住的,凌家人怕是不会高兴。” 宴轻皱眉,“凌家谁不高兴?” “三公子和四公子据说很是疼少夫人。”管家看着宴轻,“再说,您与少夫人已成夫妻,就是应该一起住的。”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宴轻摆手,不耐烦听,“我不管,反正我不跟她一起住。” 管家还要再说,“小侯爷,您可不能……” “你闭嘴吧!”宴轻打断他,“大婚前,爷没见你们一个个蹦出来跟我说这个规矩那个习俗,如今一个个都蹦出来说这个那个的,怎么地?是看我好说话好性子事事都依你们了?” 管家立马闭了嘴。 大婚前,他们都怕宴轻不大婚,想着只要他同意大婚娶妻就行,如今人娶进来了,他们觉得可以更近一步的让小侯爷和少夫人过和和美美的日子嘛,他们二人和美了,端敬候府就每日都是大晴天,也好早些抱上小公子。 看来,他也高兴的太早了,小侯爷还是以前的小侯爷。 宴轻站起身,挥手赶人,“行了,别站在这儿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管家小声说,“小侯爷,老奴还有一件事儿得请示您。” “必要的事儿就说,没必要的就闭嘴。” “当然是必要的。”管家连忙说,“如今少夫人嫁进来了,咱们端敬候府的账,是不是应该交给少夫人管?” 宴轻脚步一顿。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各府邸都是新妇进门,要渐渐地接管府里的账目的。” “端敬候府这么点儿账,她会看在眼里?”宴轻挑眉。 不是他小瞧自己,而是他清楚他府里这些年有几个银钱几项进出,以前偌大的端敬候府满满的人口,都被他打发走了,如今就剩下这么几口人,没什么可管的,管家一日日的都闲的发毛,更遑论别人了? 当然,凌画自己带进来了一批人,不过她的人都是护卫多,仆从也不多,她的人更不会难管。 管家摇头,“小侯爷,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府里这点儿账,不是少夫人看不看在眼里的事儿,是彰显女主人地位的事儿。” 宴轻闻言摆手,“行,那你问问她,乐不乐意管吧!” 管家连连点头,“还有……” “你还有完没完?”宴轻耐心用尽。 管家连忙说,“就还有最后一件事儿,明儿进宫,少夫人去给太后敬茶,礼已自己准备好了,老奴想问的是,三朝回门,去凌家,咱们府里要准备礼,该准备什么礼,老奴也拿不准,所以,还是要请示小侯爷您?” 宴轻看着他,“你不是很懂吗?” 这些年,端敬候府无论是送进宫里的礼,还是送进几个少数和端敬候府没断了来往的府邸,都是管家年节备礼,他都不管的,也就是管家跟他提一句,他听一听的事儿。如今问他?他哪里知道? 管家立即说,“往年,老奴都是依葫芦画瓢,别人怎么送,咱们有样学样,不会出错。但如今凌家不同,往凌家回门的礼,老奴也没个参考啊。凌家两位公子再加上秦三公子,还有两位小公子,都需要打点到,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去问凌画。”宴轻摆手,“她自然知道。” “这……”管家犹豫,“小侯爷,这礼该咱们府里准备,让少夫人操心回娘家的回门礼,这不合适吧?” 宴轻看着他,“她不是嫁进来了吗?嫁进来不就是端敬候府的人了吗?有什么不合适?你是不是糊涂了?” 管家一拍脑门,醍醐灌顶,“是老奴糊涂了,如今少夫人是咱们自家人,老奴一时太笨,没绕过这道弯,还没有小侯爷您通透,那等少夫人醒了,老奴问少夫人。” 宴轻“嗯”了一声,对他摆手。 管家不敢再惹宴轻烦,退了下去。 宴轻用过晚饭后,去了书房。他的书房里,如今堆了一书房的画本子,是那日他大雨前去端敬候府给凌云扬下圈套从他嘴里套出了凌画不少事儿后的第二日,凌云扬人没来,让人将凌画书房里所有的画本子都送来了端敬候府,指明给他看,他当时也没拒绝,让人都搬进了他的书房,如今,他的书房入目处,都是画本子,一排排的,排的整整齐齐的,都看不到别的他少时看的什么书了。 他随手找了一本画本子,坐下身,慢悠悠地看着。 云落习惯地陪在一旁,也拿了一本画本子,安静地跟着宴轻一起看。 凌画天黑才醒来,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她适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伸手挑开帷幔,入目处,屋里同样黑漆漆的,她伸手去拽床头的摇铃。 这屋子的一应摆设,都是跟她在凌家的摆设相差无几,就连她习惯在床头栓的摇铃,也一模一样,可见当初宴轻修葺这院子时,连屋外带屋内,每一处都是用了心的。 琉璃听到铃声,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掌了灯问,“小姐,您醒了?” 凌画点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昨天夜里睡的,如今天已经黑了。”琉璃觉得小姐睡的并不多,“一天半宿而已。” 凌画想着还好,但依旧浑身没力气,“我饿了。” 琉璃点头,“我这就去喊厨房端饭菜来。” 琉璃转身走了出去,凌画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下了地,脚踩在地毯上,忽然想起,她没记错的话,昨儿好像是睡在地上的。 于是,在琉璃走回来后,她问,“你把我弄上床睡的?宴轻什么时候走的?” 琉璃摇头,“昨夜您睡了之后,小侯爷把您扔去床上的,应该是自己睡的地上,今儿早上醒来一早就走了。” 凌画:“……” 原来宴轻自己睡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挺好(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没想到她醒来后还有这个意外惊喜。 她看着琉璃,再三确定,“真的?他真自己睡在了地上?” 琉璃点头,“若是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的,小侯爷将您扔去床上时,动静有些大,还碰到了响铃。” 凌画相信琉璃这个听声辨位推测事情经过的本事,嘴角翘起,“昨儿他说让我睡到地上,我昨儿看他恼火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情面可讲,还以为真睡地上了。” 把刚娶进门的新娘子扔在地上睡,以宴轻的性子,也是他能赶出来的事儿,她也没想着他之后还能有这个操作,自己睡到地上去。 琉璃感慨,“小侯爷人真的挺好的。” 不止长的好,还人美心善。 哪怕心里指不定都怎么气死了,也没怎么为难小姐,小姐从岭山五日五夜赶回来如期完婚,那是因为小侯爷压根就不知道小姐是在岭山,从四公子的嘴里知道的是她在衡川郡,衡川郡距离京城比岭山近许多,那时若是从衡川郡赶回来大婚,小姐也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 凌画抿着嘴笑,“宴轻就是很好。” 若说第一眼她瞧上的是他的脸,那么后来一次次接触下来,她喜欢的就是他的人了。在宴轻的身上,她能看到一个少年最好的样子。 琉璃这回不反驳了,与凌画说起宴轻今儿这一日都做了什么,“小侯爷早上醒来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睡了个回笼觉,睡到了中午,吃过饭后,去马圈里带出了汗血宝马在府里遛弯,下午在葡萄架下躺了半日,晚上用过晚饭后,去了书房。” “他如今在书房?”凌画问。 “嗯。”琉璃点头,“四公子将您书房里的画本子都送给了小侯爷,小侯爷没拒绝,都放进了他的书房里,如今应该在书房里看画本子。” 凌画:“……” 她想象不出宴轻看画本子的样子,他不是很嫌弃画本子吗?她问,“四哥什么时候给他送的画本子?” “那日大雨前,小侯爷去凌家找四公子套话,四公子酒醒给小姐您传消息后,也就是第二日。”琉璃已打听的很清楚,“当日大雨,四公子让人将那些画本子都用防雨的苫布给包裹了,一车车的拉到了端敬候府,他人没来,难得小侯爷没拒绝,都收了。” 凌画不理解,“四哥送宴轻画本子做什么?” 琉璃想起这个就无语,“四公子当初在信中没与小姐您细说,他在您书房时,给小侯爷推荐了两本画本子让小侯爷看。后来他不知道小侯爷看没看,酒醒后,恼了小侯爷,又碍于您喜欢小侯爷,不敢打上门,索性将您书房里的画本子都送来了端敬候府。” 凌画好奇了,“四哥给宴轻推荐了什么画本子?” 琉璃更是一言难尽,“推荐了一本《逃跑新娘》,又推荐了一本《追夫三十六计》。” 凌画:“……” 她也是一言难尽,“我四哥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她彼时已写信回来,要跟宴轻推迟婚事儿吧?他竟然给宴轻推荐《逃跑新娘》?他是不是故意坑她? 再说,《追夫三十六计》,是她看的,宴轻能看吗? 琉璃很是能体会凌画的心情,“四公子那日大约是真喝醉了,头脑不清,后来酒醒了,就将您书房所有的画本子都送给了小侯爷。” 凌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宴轻看了吗?” “看了啊。”琉璃道,“那几日大雨,小侯爷就看四公子送来的画本子,您那些画本子实在是多,管家带着人往书房里搬了两日才搬完。把小侯爷书房里早先摆放的经史子集都挤没了地方,小侯爷干脆让人将那些经史子集都挪到了这海棠苑子里给您准备的书房里。” 凌画神色一顿,“这院子叫海棠苑吗?” “是啊,叫海棠苑,院子里种满的海棠。”琉璃感慨,“小侯爷修葺这处院子时,真是处处按照您的心意了。” 若不是从始至终她都跟在小姐身边,亲眼见证小姐算计小侯爷,小侯爷始终看不出多喜欢小姐,如今小姐又被小侯爷知道了算计他的事儿,如今相处也不甚愉快,她几乎会以为小侯爷是喜欢极了小姐的。 否则,这海棠苑也不能这么的可心可意。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比在凌家小姐的院子还要大了一倍,从院中种的海棠树到偌大的书房以及院子里的秋千等等,真是处处皆匠心,也难为那些匠人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将这处院子修葺的这么好,哪怕是日夜赶工出来的,处处都精致,一点儿也没敷衍。 凌画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外面已天黑,但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一株株海棠树,如今不是海棠开花的季节,但是有曾大夫在,让海棠开花不是难事儿。 一株株海棠,含苞待放,让人几乎忘了季节。 凌画轻声说,“白天看着院子,一定很漂亮。” 她以后想看海棠了,就不必在很忙的时候还要跑去栖云山了。 “是呢。”琉璃今儿白天是看了个够,四处都转遍了,“明儿白天小姐您看过就知道了,真是处处好,比凌家您的玉兰苑还好。” 凌画觉得夜里风凉,又关上了窗子,“到底是秋天了,入夜后凉的很。” 琉璃见凌画没什么力气,伸手帮了一把,将窗子关了个严实,“咱们离京时,还是夏季,多热啊,回来后,就已秋凉了。” 中秋都过了。 凌画感慨,“早先还想着陪哥哥侄子们过中秋,没想到今年的中秋囫囵的在路上过了。” 琉璃想着谁叫二殿下出事儿了呢,否则也不至于,要说这事儿都怪太子,怪温家派去的杀手,怪温行之,怪岭山那些不安分有野心的人。倒是怪不到二殿下身上了,他显然也是不愿的。 凌画只是感叹了一下,不纠结过去,坐下身,忽然说,“那些画本子,他不是应该放在这海棠苑吗?怎么放去了他自己的书房?” 要放,也应该是放在她这里的书房。 琉璃提醒她,“四公子说了,是给小侯爷的。” 凌画喝了一口茶,蹙眉,“宴轻若是看完了那些画本子,我以后无论怎么哄他,是不是都哄不好了?” 毕竟,那些哄人的招数,她多数也是从画本子里学来的。宴轻聪明,看过后,也就都知道了。 她郁闷,“我没找四哥算账,真是太便宜他了。” 她回来后,只想着暴露了也好,免得宴轻被算计着跟她大婚,她黑心里也觉得有点儿过分对不住他,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自己主动交代的,她瞧上的人,即便不择手段,也要以防万一。 所以,便觉得抵过了,没找他算账,哪里知道,还有画本子这事儿? “等三朝回门,您再找四公子算账也不迟。”琉璃觉得四公子这么坑妹妹,是该给他一个教训。 凌画点头,“还有多长时间秋试?” “一个月。”琉璃很清楚秋试的日子。 凌画道,“那就让他考个前三名,考不到前三名……” 凌画想了想什么才是凌云扬的软肋,“他喜欢张乐雪,我不管给他提亲?他不喜欢秦桓盯着他读书,我就天天让秦桓盯着他读书?他怕三哥,我就让他跟三哥住一个院子去?生活在三哥的眼皮子底下?他喜欢喝我酿的酒,就让他一辈子不准喝我酿的酒,这些够了吧?” “够了够了。” 琉璃觉得这里每一条都够了,别说这么多条了,四公子若是听到怕是要哭了。 凌画问,“张家昨儿有人来做客吗?” “没人来做客,但送了礼来。”琉璃想了想,“管家晌午时拿了礼单过来给您看,我扫了一眼,好像有张家的礼。管家将礼单放这了,一会儿吃过饭后,我拿来给您看。” 凌画颔首,“宴轻说与张家断了来往,看来也不是,若真断了来往,张家不会送礼来。” 厨房的人送来饭菜,逐一摆上桌,十分丰盛。 凌画拿起筷子,对琉璃说,“一会儿吃完饭后,我也去他的书房看看。” 第四十三章 诱惑小夫君(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吃过饭后,让琉璃提了灯,去宴轻的书房。 她双脚走在路上,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走到院门口,便没力气的靠在了院外的墙上,对琉璃说,“我走不动了。” “我背您?”琉璃询问。 凌画问,“他的书房距离这里远吗?” “不近。” 凌画摇头,“算了,今儿不去看他了。” 她这副样子,若是见了他,他估计也不太待见她,不如好生地歇两日。 琉璃点头,也觉得凌画这副样子需要歇着,别折腾了,于是伸手扶了她,把她重新扶回了房。 凌画回房后,喝了两盏茶,与琉璃说了一会儿话,了解了京中如今的情形,便又躺回了床上,继续睡了过去。 她睡下后,管家与曾大夫来了。 琉璃正好在给凌画关房门,见到管家与曾大夫来,露出询问的眼神。 管家笑呵呵地说,“小侯爷吩咐了,说请曾大夫给少夫人看看诊,少夫人这么一直睡可不行,也有那睡坏了身子的。” 琉璃心想真是小侯爷吩咐的吗?不过她也没直接问出怀疑管家的话,如实说,“小姐醒来了,用过了饭,又睡下了。”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她让开门口,“曾大夫看看也行,小姐身体应该没别的大毛病,主要就是累的。” 曾大夫点头,捋着胡子进了屋。 琉璃又陪着走了进去。 凌画虽然刚睡下,但已进入深眠,睡的沉,屋子里有人进来,弄出动静,她也没醒来。 曾大夫给凌画把脉后,摇头叹息,“长了这么一副刚硬的脾气,却生就一副娇贵的身子骨。的确没别的大毛病,就是太累了,累坏了,身体透支太严重,最少要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养回来。” 曾大夫撤回手,“也就她性子坚韧吧,还能爬起来大婚,若是换做别人,早昏睡不醒了。” 管家在一旁说,“要不要开两副药?少夫人的身子骨可不能累坏了。” 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这得累成啥样?真是难为少夫人了。 曾大夫点头,“是药三分毒,有上好的补品,金贵的,万金难求的,多炖些,做成药膳给她吃,才能快些。” 管家连连答应,“老奴这就对厨房吩咐下去。” 曾大夫开了个药膳方子,递给了管家,管家拿着药膳方子去了书房。 曾大夫没立即离开,出了凌画房间,对琉璃皱眉说,“我给了她那么多好药带着,怎么还能让身体亏空成这个地步?你们也不劝着点儿?你年纪小,但出自玉家,不是什么都不懂,应该知道,劳累过度,伤了元气,有碍子嗣。” 琉璃无奈,“二殿下失踪,生死不明,小姐心急如焚,你知道的,小姐这十年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报二殿下救命之恩,若是二殿下出了事儿,小姐十年辛苦可就白费了,她焉能不急?我们跟在她身边,也一样着急,找了一个多月人,后来小姐才想到了岭山,又连忙赶去了岭山,没等歇一歇,便接到了云落传信,说小侯爷说了,若是小姐不如期回来大婚,婚约就作罢,小姐怎么能允许婚约作罢?自然是拼了命的赶回来,也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曾大夫啧啧,“你说都是从娘胎里爬出来的,这小侯爷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心比比干还多了一窍。” 他说起那日大雨,“那日大雨的夜里,他突然跑到了我住的院子找我,趁着我睡的迷迷糊糊脑子不灵光时套我话,问出了悯心草的事儿,我就知道事情坏了。” 琉璃嗔怪地瞅着他,“原来这里还有你拆台。” 因为帮沈怡安摆平东宫,安置沈平安,把曾大夫从栖云山弄来了端敬候府,没想到倒成了小侯爷验证小姐算计他的最关键的一个证人。 曾大夫也无奈,“我也没想到啊,他问我药理的事儿,说什么药吃了让人怜悯之心大发,扫地都害怕伤蝼蚁的性命,那自然是悯心草啊。” 琉璃还是不太理解,“这么说,小侯爷是先去找了三公子,套了一堆话,然后又回府来找你,那么在找你们二人之前,他又是怎知道的?小侯爷去了杏花村?那去杏花村之前呢?” 她想知道到底小姐哪里露出了破绽。 曾大夫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问云落吧,云落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就是一个种草药做草药,用医术来换酒喝的大夫。 琉璃点头,她是要问问云落的,小姐至今没能抽出空来,等抽出空来,有了精气神了,自然也是要探究的,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事关小侯爷,才能让小姐喘口气,若是事关太子,那就是生死大事儿了,马虎不得。 管家将药膳方子送去了厨房后,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小侯爷说一声,便找去了书房。 宴轻正在读画本子,这一本画本子的名字叫《诱惑小夫君》。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的挺认真。 这里的画本子,都是从凌画的书房里搬来的,云落十之八九都看过,挑了一本没看过的翻看,他坐在宴轻不远处,不时地抬眼瞅宴轻一眼,看到封面上的《诱惑小夫君》,实在有些心情复杂。 管家在门外喊,“小侯爷?” 宴轻“嗯”了一声,眼睛不离画本子,“又什么事儿?” 管家听到宴轻这个又字,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曾大夫给少夫人把过脉了,说少夫人伤了身子,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宴轻“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那就养着呗。” 管家:“……” 哎,小侯爷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娶个媳妇儿进门,是当移植进来一株盆栽一样做摆设的吗? 他往严重了说,“少夫人一直没醒,从昨儿到今儿,连晚饭都没吃。” 天地良心,他是从来不撒谎的管家,如今为了小侯爷和少夫人,他也学会撒谎了。 宴轻不以为然,“一天不吃饭,饿不死。” 管家:“……” 他试探地问,“那您就不去看看少夫人吗?” “歇着你的去吧!”宴轻赶人,“你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一天到晚什么时候这么事儿多爱唠叨了?是不是我该送你回老家养老了?” 管家立即闭了嘴。 他没老家了,回什么老家养老?这些年能留在端敬候府,靠的还是他这张老脸皮,小侯爷是他看着长大的,才有这个面子。 他悄悄转身走了,再也不敢打扰宴轻了。 宴轻继续看画本子。 一本画本子看完,宴轻若有所思片刻,抬头看着云落。 云落很认真地在读画本子,看起来读的还挺津津有味,宴轻扫了一眼书名,叫《落难千金》,他无言了片刻,对他问,“你们几个人从小到大都被她这般用画本子荼毒?” 在他看来,这些画本子,都是写的什么东西,让人读了能变聪明?他没看出来,就拿他刚刚看的那本《诱惑小夫君》来说,就十分的一言难尽。 但云落的的确确比端阳聪明,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落将视线从画本子上移开,对宴轻摇头,“主子没有用画本子荼毒我们,是我们陪在主子身边时,她爱看画本子,我们没事儿干,便也跟着她一起看画本子。” “你们也跟着她从小看到大?”宴轻是听凌画和凌云扬都说过,凌画看的画本子不计其数。 云落点头,“有些画本子写的极好,有家国大义,有智计百出,有英雄人物,有荡气回肠可歌可泣感人肺腑的故事。” 他看向宴轻手里被他嫌弃的画本子,低声咳嗽了一声,“但也的确有不怎么好的画本子,由低级又无聊,就是茶余饭后打发时间而已,比如小侯爷手里的这一本。” 所以,您还是别看了?免得这类画本子看多了,主子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哄您了? 第四十四章 服气(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瞧着云落,忽然笑了。 云落被宴轻笑的有点儿发毛,他没说错啊,小侯爷为什么笑?他是戮中了小侯爷哪个笑点了吗?他看着宴轻,有点儿迷惑,“小侯爷?” 宴轻敲了敲桌面,“云落,你如今是谁的人?” 云落一个激灵,“属下是小侯爷您的人。” “可是你的心不向着我。” 云落:“……” 他陪主子一起长大,无论人在哪里,主子把他给了谁,他的信自然依旧是向着主子的。 他提醒宴轻,“小侯爷,您是不是忘了,您与主子已成了夫妻,以后夫妻一体,属下是谁的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您和主子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们这些手下人也能跟着一起过舒服的日子。 宴轻哼了一声,看着他,“少给我偷换概念。” 云落:“……” 小侯爷是世界上最不好糊弄的人,主子能算计了他并且嫁给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默了默,为自己挽救在宴轻面前的好感度,“小侯爷,属下也没说错,有些画本子,的确是不怎么好,比如您手里的这本。” 宴轻不放过他,“你如实说,当初她看这一本书时,嫌弃了吗?” 云落想点头,但实在点不动,当初主子看这些画本子时,每一本她都不嫌弃,无论是好的坏的,她都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这种《诱惑小夫君》、《追夫三十六计》等,她看的更是嘴角弯起。 宴轻盯着云落,“她看的很高兴?” 云落无奈,只能给凌画找补,“小侯爷要知道,主子年幼时,夫人教导的严,课业安排的多,偷看画本子是她的唯一乐趣。所以,不管好的坏的,她都看的很高兴。” 宴轻看不出是否被说服了,又拿起了一本画本子,这本画本子的名字叫《娇贵千金》,与云落手里的《落难千金》是一个人写的,他问,“她给萧枕看过画本子吗?” 云落觉得这是一个送命题。 “怎么不说话?很难回答吗?”宴轻挑眉。 云落只能如实说,“二殿下年少时,日子过的十分辛苦……” “他如今的日子就不辛苦了?”宴轻反问。 云落改口,“当然如今也是辛苦的。” 他看着宴轻,觉得这样下去,主子不受折磨,不疯,他也快疯了,这些日子他跟在小侯爷身边的真实感受就是端阳能跟着小侯爷一块长大折磨多年没疯掉,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不该觉得端阳笨,他该给端阳竖起大拇指,端阳才是挺厉害,能活到现在还依然活蹦乱跳十分了不起。 “所以呢?”宴轻问。 云落无奈至极,“所以,主子会让人偷偷给他送些画本子解闷。” 宴轻嗤笑,“你直接说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周折来周折去?” 云落闭了嘴。 宴轻又说,“她连画本子都给萧枕送,连解闷的东西都想着萧枕,可见这么多年来,她的所有东西,只要她有的,怕都是想着萧枕的吧?” 云落:“……” 是、是啊。 小侯爷您也太聪明了!这都能猜得出来! 宴轻又对他一笑,“是不是很对我服气?” 云落点头。 是的,对您很是服气。 宴轻啧了一声,“萧枕没投好胎,但却上辈子修够了福气,才是让人服气的那个吧?” 云落纠正,“二殿下就是救了主子而已。” 换做是您救了主子,主子也会一样对您的。 宴轻慢悠悠地说,“能被他顺手救,难道不是福气?怎么不是别人救了她,偏偏是他?”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云落无话反驳。 宴轻低头看画本子,翻了一页,又说,“萧枕平安了?” 云落点头,“听琉璃说二殿下平安了。” 宴轻嗤了一声,“怪不得她能够敢回来。若是萧枕不平安,她就赶不回来大婚了吧?” 云落没法回答,他也不知道。 宴轻瞅了一眼云落,“你要清楚,她将你给我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人了,心里只能想着我,无论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说知道吗?包括我在她离京后都做了什么,包括我今儿与你说了什么话,无论是大事儿小事儿,只要事关我的,都不准说。” 云落:“……” 他真是太难了! 他不敢再与宴轻争辩了,一个争辩不好,没准坑的是主子,也坑他自己受折磨,他习惯地点了点头,“听小侯爷的。” 宴轻满意,“不错,你的赏银明儿找她领双倍。” 云落:“……” 他该感到高兴吗?小侯爷给他封口费竟然还不自己掏银子,让他找主子要?甚至,他觉得小侯爷口口声声说他是他的人了,但还如此的理直气壮让他找主子拿银子,这么理直气壮,小侯爷自己意识到了吗? 云落心情更复杂了。 凌画睡的沉,进入梦乡后,什么也管不了了,并不知道她没来书房错过了什么,更不知道宴轻背地里将云落拿捏的死死的。 云落以前是怎么在安国公府混的,他自己都几乎以为是上辈子的事儿了,那时候,他依照主子的命令,将秦三公子拿捏的死死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也有因果报应到这一天了。 转日,凌画早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更漏,辰时整,她坐起身,拉响了床上的响铃。 琉璃推开门走进来,“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要起了吗?” 凌画点头,“歇一日就够了,今日要进宫敬茶。” “太后知道您累,走的时候说了,让您多歇几天,歇够了再去宫里敬茶。”琉璃记得孙嬷嬷走时还嘱咐了。 凌画摇头,“太后虽然这么说,但我不能真懒,再说陛下一定还等着我进宫禀告江南漕运的事儿。如今没派人来喊我,是陛下圣恩。” “那您再多歇一天?”琉璃压低声音,“昨儿曾大夫给您把了脉,说您若是伤了元气,养不好,有碍子嗣。” 凌画动作一顿,“他真这样说?” 琉璃点头,“曾大夫让您好好养着。” “进宫一趟也不会累到。”凌画很是相信曾大夫,“当年我敲登闻鼓告御状,,生生地挨了御庭司五十板子,仅剩一口气,他都将我治好了,不愧神医之称,如今小小毛病,在他手里,不是大问题,你别听他吓唬你。” 他怕是心疼他那些好药,都给了她,没想到她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琉璃见凌画这么说,只能顺从她,扶着她起来,走到衣柜前给她拿衣裳,“您今儿穿哪件?” “绣着海棠那件。”凌画笑,“宴轻昨儿穿我让锦绣坊给他做的那一批红衣裳了吗?” “穿了。”琉璃点头,没忍住乐,“据说程公子见了,嚷嚷着要去锦绣坊做一件跟小侯爷一样的红色衣裳,京中的纨绔们都没见着小侯爷,但听说程公子一早去了锦绣坊,闻着风也都去了锦绣坊,锦绣坊从昨儿起,又排起了长队,红绸一下子供应不足,绣娘如今都忙不过来。” 凌画也乐了,“京中以后人人都跟着宴轻穿红裳吗?” 琉璃也无语,“但凡宴小侯爷上身的衣裳配饰,都会被各府公子们所追捧。” 凌画“唔”了一声,“那是不是以后我想多赚些银子,就多给宴轻往身上拾掇搭配穿戴?银钱就如流水般地来了?” 琉璃点头,很是兴奋,“是吧!”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必辛苦赚钱了,这些年,他们赚钱真的是很辛苦的,要养许多人,要替二殿下收拢人心,还要上下打点,更要为二殿下积攒夺位的实力,要往岭山送银子等等,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产业多,进项快,但出项也快,尤其是小姐掌管江南漕运这三年来,往江南漕运添补的多,至今刚刚要回本,这三年,银子实在是紧缺,如今才稍稍好了些,但要谋大事儿的路还远的很,银子什么时候都是缺的。 凌画一边穿衣裳一边说,“想法是好的,但是宴轻聪明,还是算了吧!” 若是他知道她又利用他赚钱,怕是这挽回他好感度的路天涯海角都没头了。 第四十五章 进宫(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用过早饭,穿戴妥当后,带着琉璃出了房门。 海棠苑伺候的人一水地给她道喜,凌画看着一张张喜气的脸,心情很好,问琉璃,“府里的人,都给喜钱了吗?” 琉璃摇头,“都等着您醒来发喜钱呢。” 她说起这个就想笑,“小侯爷说了,他的那份,也让您给,府里所有人的喜钱,都找您要。” 凌画脚步一顿,“他真这样说?” “是啊。”琉璃点头,“所以,府里人都眼巴巴地等着您醒来。” 凌画失笑,他把这件事儿推到她身上,不管是他嫌麻烦也好,还是别的也罢,总归是没把她当透明人摆着,她吩咐,“每人一百两,让青嫂子通禀一下管家,给大家伙发吧!人人有份。” 琉璃点头,招手叫来一个人,吩咐了下去。 那人立即高兴地去找青嫂子了。 这些年凌画离不开青嫂子的按摩手法,每逢累了,就要她揉揉按按才能解乏,所以,嫁来端敬候府,她除了琉璃别的伺候的人没带,只带了一个青嫂子。 宴轻不喜欢端敬候府里人太多,而她院子里伺候的人素来也不多,本来她也喜欢清静。 青嫂子得了话后,连忙去找管家,管家听了之后乐呵呵地将端敬候府所有人招呼到了一块,给府里的所有人发喜钱。 少夫人大方,每人一百两,这可是一笔可观的喜钱了。 府门口,凌画上了马车,琉璃带着人往马车里装给太后绣的鞋子等敬茶礼。 宴轻昨儿看画本子看到了半夜,懒得回自己的院子,索性就睡在了书房。 早上醒来后,他问云落,“今儿第几日了?” 云落已渐渐能跟上宴轻的脑回路,“今儿是主子与小侯爷您大婚的第三日。” “今儿是不是她要回门?”宴轻记得孙嬷嬷与管家在他面前叨咕的三朝回门的说法。 云落摇头,“按理应该是的,但主子要先进宫里给太后娘娘敬茶,所以,回门之日大约就要往后拖一日。” 宴轻动作一顿,“她醒来了?今儿要进宫?” 累成那副德行,不再歇一日了吗? 云落点头,“主子一早就醒来了,如今已准备动身了,正在府门口给太后娘娘装敬茶礼呢。” 宴轻脸色不好,“她是要自己进宫?” 孙嬷嬷和管家不是都说了要他陪着她进宫敬茶吗?她一声不吭,自己就要进宫?这是不用他陪着了? 云落看了宴轻一眼,“主子大约觉得您不乐意进宫,所以……” 宴轻毫不客气,“爷的确不乐意进宫。” 云落看着宴轻,“那如今……” 宴轻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自然也不去,她既然能自己进宫,那就自己去吧!” 云落:“……” 他合理怀疑,小侯爷又生主子气了,主子大约料错了小侯爷,小侯爷也许是想陪主子进宫去敬茶的。 他想着若是他现在追出去告诉主子,还来不来得及? 宴轻仿佛有读心术,忽然睁开眼睛,瞪着云落,“你是我的人,记住你如今的身份。” 云落:“……” 得,他想都不要想了。 他默默拿了一本画本子,还是接着看画本子好了。 琉璃带着人装完车后,对等在车里的凌画说,“小姐,可以走了。” 凌画抬手放下帘子,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挑起帘子,问,“宴轻呢?”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琉璃回道,“宴小侯爷昨儿住在了书房,如今书房那边应该还没动静,大约还在睡。” 凌画想了想,对琉璃伸手,“扶我下马车,我去找他,让他跟我一起进宫。” 琉璃:“……” 不是已经要自己进宫了吗?怎么又临时改主意拖上小侯爷了? 她伸手将凌画扶下马车,提醒她,“小姐,小侯爷不见得跟你去。” “那也得问他一声,我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自己去了。”凌画低声说,“我们两个是夫妻,若想以后他喜欢上我,我就不能凡事都自己一个人去做。” 琉璃想想有理,扶着凌画往回走。 二人来到宴轻的书房,书房内没有动静,琉璃上前叩门,“小侯爷可在?” 云落从画本子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宴轻。 宴轻翻了个身,困意浓浓,“在,什么事儿?” 琉璃看向凌画。 凌画柔声说,“哥哥,今日我要进宫去给姑祖母敬茶,你陪我一起去吧!” 宴轻睁开了眼睛,猛地看向云落。 云落无辜地瞅着宴轻,抖了抖衣袖,他衣袖里一个睡的迷迷糊糊的胖鸽子摔了出来,栽到了桌子上。 宴轻这才看向门口,“你自己去。” 凌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入目处一排排的书架,放的都是她熟系的画本子,有的画本子她看了一遍,有的画本子她翻了无数遍,她绕过一排书架,来到最里面,里面陈设简单,与他的内室相差无几,除了床、桌椅、软塌外,再无别物。 云落见凌画来了,立即放下画本子,躲了出去。 凌画来到床前,还没走近,宴轻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不好地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凌画无奈地瞅着他,提醒他,“我们是夫妻。” 都在一个屋子里住过了,她进来他的书房又怎么了?更何况他和衣而睡,什么也没露不是吗? 宴轻一噎。 凌画走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拉他的袖子,柔声软语,“哥哥,你陪我进宫敬茶好不好?若是你不跟着,别人会笑话我的。” 宴轻一脸不高兴,“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不是自己已经准备自己进宫了吗?又回来喊他做什么? 凌画摇他手臂,“我有本事,也不包括一个人去敬茶啊,一个人去敬茶,看起来很可怜的,会被人笑话,你知道那些看我不顺眼的朝臣们,若是见到我新婚后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进宫敬茶,大约会指着我的鼻子笑我活该。” “你难道不活该?”宴轻看着她。 凌画可怜巴巴,“我是活该,但也是你的夫人了,你总不能看着我被人笑话吧?他们笑话我,难道不是笑话你?毕竟你是娶了我的人。” 宴轻:“……” 原来是他活该。 他憋着一口气,冷着脸,“松手。” 凌画打量他神色,乖乖听话地松了手,然后站起身,等在一旁。 宴轻起身下了地,向外走去。 凌画抬步跟上他,见他出了书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便也跟着他往他自己的院子走。 走到半路,宴轻回头对她说,“你去车上等着。” 凌画没忍住弯了一下嘴角,“好。” 宴轻转回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琉璃走过来,见凌画站在原地笑的春花烂漫,很是无语,“小姐,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笑什么呢?” 被小侯爷扔下了还挺高兴。 凌画小声说,“她不让我跟着,让我去车里等着,一定是怕我累。” 若是以前,琉璃觉得凌画可能想多了,小侯爷就是不想她跟着,但如今,琉璃不得不承认,也许小侯爷真是怕小姐累。毕竟,他是连地上都不让小姐睡而自己睡到地上将她扔去床上睡的人。 如此口是心非,是真的很小侯爷。 琉璃扶着凌画回到了马车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宴轻才慢悠悠地从府内走了出来。 车厢的帘子掀着,凌画坐在马车里看着从府里走出来的宴轻,一身红衣,真真是风华绝代。 她美滋滋地想着,是她的夫君呢,她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大约是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太过灼热,宴轻脚步顿住,站在府门口,一脸掉头想走的表情。 凌画也觉得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勉强收了收,对他招手,“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车。” 宴轻不搭理她,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凌画见他上马,遗憾地想,若不是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她一定会再缠着他跟他共乘一骑。完全忘了当初共乘一骑只走了三十里路便让她受伤连路都走不了,在床上躺了两日了。 有一种人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她,因为她的夫君太好看了。 第四十六章 敬茶(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一身红裳,骑马走在街上,绝对是整个京城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百姓们纷纷驻足看他,一张张或老或年轻的脸上都露出惊艳和惊叹,这京城里老弱妇孺都算上,人人都知道宴小侯爷长的好,但也是从他大婚之日才知道,他穿一身红衣更好看。 有一种少年,他得上天眷顾,如九天之上的那一抹红霞,容色让人为之炫目。 早先因一顿酒闹出荒唐的婚约转让书之事而下嫁给他的凌画,让人纷纷觉得凌小姐可惜,如今这么一看,一点儿都不可惜,宴小侯爷哪怕是个纨绔,但他有最好的男色。 这男色如此养眼,每日对着他,心情怕是都能好的直上九天。 宴轻这几年每日在街上晃,百姓们对他都十分熟悉,一路走过,无数人纷纷对他道喜,“恭喜小侯爷。” 宴轻习惯了众人的目光,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恭喜的,但还是点头,道了句“多谢”。 车马走过,有人感慨,“这么一看,宴小侯爷和凌小姐真的很般配啊。” 有人说,“你都没瞧见凌小姐,怎么就知道般配了?” “瞧见过啊,那一日在烟云坊有贼人刺杀凌小姐,宴小侯爷正巧从醉仙楼出来接住了她,面纱掉落,凌小姐真真是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这人艳羡,“有本事又长的天香国色,宴小侯爷真是有福气。” “宴小侯爷该感谢秦三公子,若不是他,哪有今日。”有人说。 “对对对,这秦三公子也是人才,好好的未婚妻竟然不想要,可不是他的损失?” “别提旧事了,当心被宴小侯爷听到,秦三公子如今是凌家的义子。”有人压低声音,“要说这凌小姐也真是大度心善,秦三公子那样对她,她却不计前嫌,不止在安国公府将他赶出家门时救了他,护住了他,还替母将他认作了凌家义子,如今在凌家准备金秋科考呢?” “凌小姐真是心善,这若是我,不踩秦三公子一脚就不错了。” …… 宴轻虽然骑马走远了,但他耳朵灵敏,身后百姓三两一伙聚在一起的谈论声哪怕他不想听,依旧直往她耳朵里冒,他听的一脸黑线。 凌画既算计了他,算计了秦桓,也赚了名声,可真是好样的。 若是他不知道她在与秦桓有婚约的时候就瞧上了他,各种算计他,让他自己跳进了她挖好的陷阱里,他也会觉得她人美心善。 未婚夫都如此坑她了,她还不计前嫌,可不是人美心善吗? 当初他问她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说看在她娘的面子上,谁叫她娘喜欢秦桓呢? 地地道道的一个大骗子。 琉璃也听的清楚,陪凌画坐在马车里,瞅着凌画,想着宴小侯爷怕是也听的清楚,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怕是会一脸锅底灰,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凌画。 凌画只会点儿防身的功夫,耳目没那么好使,见琉璃有用那种没法说的眼神看着她,她问,“怎么了?做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最开始她瞧上宴轻的时候,琉璃时常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后来就不怎么用这种眼神了,大体是习惯了,今儿怎么又来了? 琉璃压低声音,将外面隐隐约约传过来的交谈声与凌画说了。 凌画:“……” 琉璃能听的清楚,在马车外的宴轻自然也会听的清楚。 她想想宴轻此时的脸色,也觉得她今儿美好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好了,一会儿下了马车,宴轻会不会又要找她算账?毕竟,他们俩这一笔账,还没怎么算呢。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凌画有点儿头疼,对琉璃用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你说,若是当初,我不这么算计宴轻,他会娶我吗?” 琉璃肯定地告诉她,“不会。” 宴小侯爷是谁啊?他说不娶,打定了主意不娶,哪怕给他面前放一个天仙,他也是不娶的,小姐虽然美若天仙,但若不是她算计,小侯爷也一定会退避三舍的。 凌画闻言顿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了,看吧,若是她不算计宴轻,如今宴少夫人的身份轮得到她吗?她如今依旧还是凌小姐呢。 所以,他找她算账,她就认着吧! 马车一路来到皇宫,宫门口,有守卫认出宴轻,别提多惊讶了,“宴小侯爷?” 有多久宴小侯爷没进过宫了?这位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尖子命根子,据长宁宫的人说,太后每日都要念叨宴小侯爷几遍,皇子公主们都没有宴小侯爷在太后心里地位重。 这几日,人人都在猜测,宴小侯爷会不会赔凌小姐进宫敬茶,有人猜会,有人猜不会。如今结果出来了,没想到宴小侯爷真陪着凌小姐来了。 宴轻对守卫点头,回头看向马车。 琉璃挑开帘子,凌画从马车里走出来,脚刚沾地,她便伸手攥住了宴轻的袖子。 宴轻冷眼瞅着她。 凌画对他笑,先发制人,“你曾经答应过我,在人前,要做做样子的。你要算账,咱们关起门来慢慢算好不好?今儿你陪我进宫敬茶,不就是怕人笑话我吗?若你全程都冷着脸,人家见了也会笑话我的,跟你不来也没什么两样。” 宴轻撇开脸,到底没说什么,“走吧!” 凌画拽着他的袖子,跟着她一起走进宫门。 二人身上穿的都是红色,上好锦缎和绣工鲜艳的很,光彩照人,凌画虽用面纱遮了脸,但不是以前的紫纱,如今换了红纱,看不到面容,但身段纤细窈窕,与身姿清瘦挺拔的宴轻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 宫里人看着二人新鲜,纷纷见礼。 宴轻不说话,凌画笑着点头。 来到长宁宫,宫门口,孙嬷嬷已得了消息,带着人惊喜地迎了出来,见到宴轻和凌画就笑,“小侯爷和少夫人怎么今儿就过来了?太后娘娘说让少夫人多歇几天,您怎么没多歇几天?” 凌画笑,“已不十分累了。” 孙嬷嬷将二人请进长宁宫正殿。 太后已坐不住了,迎到了门口,看到二人并排走在一起,凌画拽着宴轻的袖子,宴轻脸上没有不悦之色,任她拉扯着,她笑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看到你们一起来,哀家可真是太高兴了。” 太后的高兴丝毫不掩饰,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凌画主动松开宴轻,对太后见礼,“姑祖母,侄孙媳来给您敬茶。” 太后连连点头,笑的一把拉住她,“好好好,哀家就等着喝你敬的茶呢。” 太后走到座位上坐好,孙嬷嬷亲自端来茶,递给凌画,凌画跪地,给太后端上茶,依照规矩,又送上亲手做的礼。 太后接过茶时,手都是抖的,一盏茶喝下后,眼泪都在眼眶里翻花,声音哽咽地拉起凌画,一时没说出话来。 宴轻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哭什么?” 一把年纪了,就是多愁善感。要不他怎么不乐意进宫呢,也不乐意见她呢?每次见她,她都跟他说什么端敬候府这一脉千万不能断了,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传承端敬候府的香火,不能让百年将门望族就这么没落下去云云。 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两年不怎么见她,耳根子才清净了。 太后哽咽,“哀家高兴,哀家是高兴的。” 她也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凌画坐在太后身边,轻轻拍太后后背,柔声说,“姑祖母放心,我一定会与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太后点头,“哀家放心,对你放心的很。” 就算对宴轻不放心,她对凌画也放心,这小丫头从来就是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做到。哪怕再难,想法子也会做到。 当日宴轻和秦桓喝醉酒闹出婚约转让书的事儿来后,她来长宁宫说要嫁给宴轻,是心甘情愿的,宴轻那里,她找上门去说,她就相信,她说到做到,如今果不其然,这不都已经让她喝上喜茶了? 第四十七章 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太后怕宴轻见着她哭掉头就走,只能心里拼命忍着,才压下了想哭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依旧眼眶红红的,拉着凌画说话,询问她身体,在得知凌画还需要多养几日后,太后连忙嘱咐她今日早些回去歇着,知道皇帝还在等着她,便说不留他们在宫里用午饭了,让她早点儿去见完皇帝也好早点儿回府歇着,免得见完皇帝后,再跑来长宁宫用午膳来回折腾累坏了身体。 对于来自长辈的体贴,凌画欣然接受,坐着陪太后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后,便起身告辞,拉了宴轻一起去见皇帝。 太后嘱咐宴轻,“你要好好对小画。” 宴轻怕她唠叨,点头,“知道了。” 太后满意,“你们快去吧!” 二人出了长宁宫。 走出长宁宫后,凌画依旧拽着宴轻的袖子,走到半路,走不动了,便改为挽着他的胳膊,并且小声说,“哥哥,你慢点儿走。” 宴轻脚步顿住,对于她大婚后自发地喊哥哥的行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了几次了,倒也习惯了,“给你弄一顶轿子?” 凌画想着坐进轿子里又不能跟你一起坐,摇头,“不用了,你慢点儿走就好,我也没那么娇气的。” 宴轻不置可否,“你是不娇气。” 连地板都能睡的女人,娇气什么? 凌画小声说,“我也不是不娇气,就是有时候没资格娇气,形势迫人,只能忍了。”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我也没强迫你。” 是你自己要从岭山赶回来如期大婚的,谁知道你竟然在岭山? 凌画仰脸看着他,“是我自己强迫自己。” 她看上他了,喜欢上他了,又有什么办法?若是不赶回来大婚,娇娇气气的干着急,那叫什么喜欢?她不强迫自己,如今哪里还能这样挽着他,婚约早飞了。 累死了也乐意如期大婚。 宴轻不太能理解,挑眉看着她,“我这张脸,真让你这么……” 非要嫁? 凌画郑重地说,“你错了,不止脸。” 你是自己心里是有多没点数?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优点吗?若是起初一眼所见是脸,那么如今,她所见的都是他内在的好了。 始于颜值,终于品质。宴轻,真是一个宝藏少年。 “那还是什么?”宴轻蹙眉,“不是因为这张脸,在栖云山脚下,被你瞧上后,见色起意的吗?” 凌画没忍住咳嗽起来。 宴轻等她咳够了。 凌画觉得此时跟他在皇宫的过道上讨论这件事儿不太好,随时随地都可能过来人听一耳朵,她小声说,“咱们先不说这个,先去见陛下好不好?” 宴轻看着她,“你心虚什么?” 凌画:“……” 见色起意这个词本身就让人心虚好吗? 她无奈了,小声说,“我想嫁你,有你这张脸就有足够的理由了,至于其他的,慢慢了解后,都是附加的惊喜值。” 我这样诚实的说话,你可以满意了吧? 宴轻依旧不太满意,“也就是说,我若是毁了这张脸,你就没有足够的理由了?” 凌画:“……” 完蛋,她说错话了。 她紧张地看着宴轻,“别、你可千万别。”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造物主的厚爱,可不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啊。 宴轻挑眉,“怎么?我自己的脸,还不能毁了?” 凌画一把抱住他,“你如今不属于你自己,你属于我。”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宴轻:“……” 他身子一僵,随即恼怒地看着凌画,“你做什么?松手!” 凌画抱着他紧紧的,耍赖,“不松。” 宴轻沉着脸看着她。 凌画软声软语,“哥哥,你别胡来,你毁你自己的脸,还不如毁我的脸。” 宴轻气笑,“把你的脸毁了,你不怕变成丑八怪?” 不是很爱美的人吗?能忍受自己的脸毁了? “反正我出门都要戴着面纱。”凌画摇头,“不怕。” 反正,她不照镜子的时候,又看不到自己的脸,她以后每日看到的,都是他的脸最多。 宴轻更是气笑,凉凉地说,“你可真豁得出去。” 他这张脸看来真是让她什么也不顾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的把她扔出去。 凌画小声说,“你不止不能毁自己的脸,还要保护好自己的脸知道吗?你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 她想起了温行之,顿了一下,改口,“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这张脸呢。” 是惦记着毁了你这张脸,可别让人没出手你先太轻易自己毁了,那温行之做梦都想嘲笑她了。 宴轻眯起眼睛,盯着她,“你刚刚打断处其实想说什么?” 凌画抱着她,“哥哥,咱们耽误的够久了,陛下可是还等着呢。” 宴轻看着她,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凌画,你糊弄我糊弄上瘾了是不是?欺我好骗吗?我有多好欺负,回回都让你欺负我?” 凌画一下子腿有点儿软,这话可严重了,她连忙小声说,“我没糊弄你,也没欺负你,更不敢哄骗你了啊。” 以前她的确是为了嫁给她,处处用心计算计他,但如今,已经嫁给他了,她还真没糊弄他欺负他哄骗他。她刚刚就是想起温行之说过让她保护好宴轻的脸,言外之意,他是要对宴轻的脸下手? 这人本来他不讨厌的,如今可真讨厌。 不过温行之出生在幽州温家,那么样的一个家族,他本身受环境影响,也讨喜不到哪儿去。若不是那张脸长的好,她都不乐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你刚刚没与我说实话。”宴轻盯着她。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乖巧的一张脸,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做到软声软语睁着眼睛糊弄人的。 凌画:“……” 她叹气,眼看宴轻盯着问,他都快怒了,她自然也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只能如实地小声说,“温行之警告我,让我保护好你的脸。所以,我才说你的脸有人惦记着。” 除了那些女人,还有男人也惦记。 真是太讨厌了! 宴轻冷笑,“他有什么资格惦记我的脸?” 凌画点头如捣蒜,“是啊,他没资格,他做梦呢。” 宴轻忽然气不顺,“你什么时候又见他了?” “我没见他。”凌画小声说,“就是我回京的路上,他派了大批人拦我,想阻我如期大婚,我早就料到他会拦我,所以,也带了大批人回来,后来他被我威胁了,撤走了人,让人转告我的。” 宴轻脸色不好,“他本事不小啊。” 凌画点头,“是本事挺大。” 温行之可不是温启良,温启良就是一只纸老虎,但温行之可不是,他是猛虎。 宴轻聪明绝顶,眯眼看着她,“温行之想做什么?阻你大婚?他是想娶你?” 凌画立即说,“我才不要嫁他。” 她又改口,“不是,他才不是要娶我,他王八蛋,他是说万一哪一天他看上我了,我已经嫁人了,所以,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我大婚。” 宴轻:“……” 他攸地乐了,“不愧是温家人。” 凌画也想说温家人都是什么古怪物种,她抱着宴轻软声哄,“哥哥,我都如实交待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反正如今她也没有什么秘密了,她最大的秘密就是萧枕,如今他也知道了。 宴轻身子发僵,“松手。” 不等凌画再耍赖,他沉声说,“不生气了,你松手。” 凌画听话地松开手,又重新挽上他的胳膊,心想着若是下次他再对着她发脾气,她就抱着他不松手。 反正如今也不是以前了,她是正儿八经的宴少夫人了。 她的夫君,她抱起来也不脸红。 宴轻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如今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怕是会将她从宫墙上扔出去。 第四十八章 重赏(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皇帝下了早朝后,在正阳殿等着宴轻与凌画。 皇帝是太后亲生,端敬候府是皇帝的母族,宴轻是端敬候府唯一的子嗣,算起来,皇帝虽然与宴轻隔了两代的辈分,但也算是他的近亲长辈了。 所以,于君于亲,皇帝喝一盏凌画的敬茶都没毛病。 皇帝在正阳殿等了许久,不见宴轻与凌画来,忍不住问赵公公,“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他们已经出了长宁宫了吗?” 赵公公也纳闷,“是啊。”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长宁宫与正阳殿是远了些,但也不会走太久。 他立即说,“老奴让人去看看。” 皇帝点头。 不多时,赵公公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了,对皇帝禀告,“回陛下,宴小侯爷与凌小姐走到半路时,大约是累了,歇着呢。” 皇帝:“……” 赵公公恍然,“凌小姐一路赶回来成婚,昨儿歇了一天,怕是没歇过来,是老奴疏忽了,应该派人弄一顶轿子去接凌小姐。” 皇帝吩咐,“现在就抬了轿子去接。” 赵公公点头,“老奴亲自去。” 皇帝摆手。 于是,赵公公立即让人弄了一顶轿子,亲自带着人去迎宴轻与凌画。 宴轻与凌画在半路上耽搁了许久,刚要继续走,没想到等来了赵公公带着人抬了一顶轿子。 凌画:“……” 太后让人给她弄轿子,她都推拒了,就是想跟宴轻这样挽着手一起走。赵公公这是什么神仙公公,一点儿也体会不到她新婚的心情。 凌画看着那顶轿子,有点儿郁闷,她还能走,还想这样走,她能不能不去坐这顶轿子? 宴轻忽然看了她一眼。 凌画笑不出来,小声嘟囔,“我不想坐轿子的啊。” 宴轻这时大约也猜出了她什么心思,气笑,“我的新衣裳都被你攥出褶子来了。” 凌画:“……” 她慢慢地松了松手,然后又伸手给他抚平袖子上的褶皱,但因她攥的太紧,褶皱轻易抚不平,她只能说,“这件衣裳回府就不要了吧!” 反正,她给他做了一堆,衣裳多的是,不能穿了就扔掉,穿新的。 宴轻撇开脸,“去坐轿子。” 这么走路,她不累,他已经累了。 凌画不乐意,不想松手。 这时,赵公公已来到了近前,见到二人,连忙见礼,“小侯爷,宴少夫人,陛下久等您二人不到,知道宴少夫人怕是因太过劳累奔波没歇过来,所以,派了老奴来接您二人。” 陛下派了赵公公亲自来接,凌画哪怕再不情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松开挽着宴轻的胳膊,笑的十分温婉大气,“多谢陛下体恤臣,多谢公公辛苦跑一趟了。” 宴轻静静瞅着她,果然是在他面前一副面孔,在人前一副面孔。 赵公公乐的见牙不见眼,“陛下知道您离京这么久,一定十分辛苦,赶回来大婚,一路上也十分辛苦。老奴不辛苦,少夫人才辛苦了。” 他说完,亲手挑开帘子,“少夫人请!” 凌画没有丝毫抗拒的样子,笑着坐了进去。 赵公公见她坐好,吩咐人起轿,然后他陪在宴轻身边,与宴轻说话,“小侯爷,今儿可在宫里用午膳?” “不用。” 赵公公商量地问,“陛下也说了留您和少夫人用午膳,如今天色已不早了。” “那也不用。” 赵公公知道宴轻不喜欢来皇宫,更别说在宫里久待了,他迂回说,“陛下大概与少夫人有许多话要谈,一时半会儿怕是谈不完,您与少夫人不如就留下简单用过午膳再走?” 他怕宴轻再不同意,连忙说,“陛下今儿主要是与少夫人交谈正事儿,所以,小侯爷放心,陛下不会盯着您说教的。” 宴轻这时就想走了,“要不,我把她留下?” 赵公公:“……” 哎呦,您怎么能这样? 他无话可说了,“这不太好吧?” 宴轻转头看他,“公公这些年,也日渐苍苍了。” 赵公公:“……” 这是告诉他别叨叨的操心了呢! 他无奈地笑,“小侯爷说的是,老奴也老了。” “那就少操点儿心。”宴轻直接地说,“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接替公公你的班,公公可千万要保养好身体,头上的白发长慢些,宁愿你自己不老,也要让等着接替你班的人急死,不是很开心的事儿吗?” 赵公公:“……” 他竟然觉得小侯爷说的没错! 这可真有毒了。 他呵呵地笑,“小侯爷说的是,老奴是要老的慢点儿。” 得了,他不劝了。 凌画在轿子里听的清楚,心里直想笑,无论在谁面前,宴轻活的都随意,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好,她没有的随意任性,他身上都有,是她向往又做不到的。 有了赵公公带着轿子来接,接下来的路就快了,不多时,便到了正阳殿。 凌画下了轿子,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对宴轻小声询问,“我还妥当吧?” 发叉本没歪,被她故意给弄歪了,这等小心思,他就算再聪明,应该猜不到吧? 宴轻瞅了她一眼,发叉大概被轿子给晃歪了,她哪怕扶了一下,也没扶正,他挑眉,“不妥当如何?” “陛下面前失仪啊。”凌画小声说。 宴轻伸手给她将发叉扶正,绷着脸说,“如今好了。” 凌画对他笑,“谢谢哥哥。” 宴轻扭过脸。 赵公公笑着走进里面禀告,心里想着,这样看小侯爷与少夫人相处的真是挺好,若是以前,小侯爷见了女子绕道走,哪里会任人拽着他的袖子,挽着他的胳膊,如今还给人扶正发钗? 这样的事儿,在以前,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哪怕是正阳殿里的九五至尊,但在宴小侯爷面前,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说出去人都不信。 如今可真是与以前大大的不同了。 皇帝吩咐,“让他们进来。” 赵公公挑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二人一起进了正阳殿,给皇帝见礼,宴轻哪怕平时懒懒散散的,但是在皇帝、太后面前,该见的礼数,从来也没有丝毫敷衍,规规矩矩见礼,看起来乖乖的。 皇帝很满意,对凌画说,“朕等着喝你这一盏茶,等的可真是不容易。” 这话一语双关,说凌画外出去了江南漕运后好久都没消息,他等的不容易,说凌画本来说推迟了婚期临时又快马加鞭赶回来如期大婚不容易,本来他以为宴轻与她会明年春才能大婚了,太后这一阵子都萎靡了不少,这两日才精神了。 凌画给皇帝赔罪,“陛下恕罪,实在是臣无能,处理江南漕运的乱子,处理了这么久,才能赶回来。” 宴轻瞅了她一眼,心里骂小骗子,连在陛下面前都敢玩花花肠子撒弥天大谎用手段骗陛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怪不得十年来,无人发现她扶持萧枕。 “你若是无能,这后梁便没有能人了,朕没怪你,何来恕罪?”皇帝摆手,吩咐赵公公,“赶紧的,给她端一盏茶来,朕要先喝了喜茶,再说正事儿。” 赵公公点头,连忙亲自去倒了一盏茶,递给凌画。 凌画跪地给皇帝敬了茶。 皇帝接过,喝的挺高兴,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又让凌画起身,吩咐赵公公打赏凌画。 太后有赏重,但凌画没想到,皇帝的赏更重,许多东西,都是赵公公从皇帝的私库拿出来的,有几样外邦进贡的首饰,十分难得,宫里的妃子都快抢破头了,皇帝索性谁都没给,锁私库里了,如今都让赵公公找了出来,一股脑地给了凌画。 后宫的妃嫔们,谁也不用争了。 这赏,是借由她大婚之喜,赏的是为江南漕运劳心劳力的辛苦。 凌画面不改色地谢恩,收了这赏。 宴轻看着凌画,心想着这赏她拿的倒也不亏心,毕竟若是没有她,皇帝就没了一个儿子,萧枕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总归也是他的儿子,他儿子一条命,比任何稀世珍品珠宝都值钱吧? 凌画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她为萧枕劳心劳力,把萧枕培养扶持的比萧泽好一百倍,将来萧枕登基,让陛下江山后继有人,百年无忧,她该得这个重赏。 第四十九章 见证(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对于回来面见陛下,如何对他阐述江南漕运之事,凌画心中早有准备。 所以,与皇帝面谈时,她真真假假的掺着,说的丝毫不露痕迹,将事情圆的天衣无缝,无可指摘。 宴轻坐在一旁听着,若不是他早已清楚地知道凌画压根就没去江南漕运,而是去了衡川郡找萧枕,又周转去了岭山,临近大婚之期,被他一封信从岭山叫了回来,她如今还待在岭山呢。 亏她在陛下面前说的这一通跟真事儿似的。 凌画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起承转合,被她说的惊心动魄又分外艰难,尤其在复杂辛苦中她如何扭转乾坤稳住江南漕运的乱局,陛下听的连连点头,直夸她做的不错,是该如此云云。 凌画与皇帝禀报完江南漕运的所有事儿后,已到了晌午。 皇帝看向宴轻,“你们留在宫里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宴轻摇头,“不留。” 皇帝看着他,“你进宫一趟,连午膳都不吃就回去?宫里的午膳没有你端敬候府的好吃?如今的你,连一顿午膳都不乐意在宫里吃了?” 皇帝仍记得宴轻小时候,是时常被太后召进宫的,每回太后有召,他一定会进宫,一个月总要进宫个十次八次,谁让太后出不去,却想他的紧呢?而且每次进宫,也都会来见他,给他请个安。 他在十三岁前,明明是个多乖巧的孩子,十三岁之后,不知怎地就叛逆了。 宴轻看了凌画一眼,“她需要回去歇着,再坐一会儿,她就该昏过去了。” 皇帝:“……” 他看向凌画。 凌画适时地露出疲惫的笑,配合宴轻,“夫君说的是,臣就不留了,江南漕运的事儿还没具体处理完,有些后续的事情,臣歇过来后,还需要尽快收尾。” 皇帝见她也这样说,只能作罢,“也好,那朕就不留你们了。” 凌画起身告退。 二人一起出了正阳殿,赵公公跟了出来,对凌画笑呵呵地说,“少夫人,老奴让人抬了轿子送您出宫门。” 凌画点头,“多谢公公了。” “是陛下吩咐的。”赵公公亲自挑开轿帘子,请凌画上轿。 凌画看了宴轻一眼,缓慢地坐进了轿子里。 赵公公陪着宴轻走在一旁,这一回赵公公学乖了,专捡宴轻爱听的话说,比如,京中如今最流行什么玩耍,有哪家的戏班子唱的比较好,还有两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了,陛下的意思是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等等,小侯爷若是有觉得唱的好的热闹的戏班子,不妨给推荐一二。 宴轻想起在桂霞楼包场看的杂耍,“赵县郭家班子的杂耍不错,值得一看。” 赵公公笑着说,“是是是,老奴也听说了,上次江北郡王府的老郡王妃过寿,就请了秦岭赵县的郭家班子,从南到北,折腾了老远的路,据说老郡王妃就好这一口,江北郡王孝顺,不惜重金请去了江北,路过京城时,演了几日,少夫人据说当时还给小侯爷包了一日场子,可惜陛下朝事繁忙,不轻易出宫,太后亦然,老奴也没能一饱眼福。” 宴轻看了慢悠悠走的轿子一眼,点头,“只要陛下一道圣旨,赵县的郭家班子来京进宫给姑祖母演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赵公公呵呵笑,“老奴到时与陛下提一提。” 来到宫门口,凌画下了轿子,与赵公公道谢道别。 赵公公嘱咐,“少夫人回府后,好好歇几日,否则太后娘娘也会总念着您的身体。” 凌画笑着点头,“听公公的。” 宴轻上马,凌画上了马车,一车一马离开了宫门口。 赵公公目送车马离开,分外感慨,“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宴小侯爷都娶妻了,他说的对,他老喽,人老了,就得服老。 皇帝对江南漕运放下心后,对于萧枕失踪一事,依旧悬着心,大内侍卫都派出去了,至今每日有消息传来,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是萧枕依旧没找到的消息。 衡川郡内,赵江也是有法子,没放出二殿下失踪的消息,而是找了个人易容成二殿下,主持大局。 百姓们虽然受了重灾,但好在有民间的善人救灾及时,伤亡虽有,但赵江报上来的折子里,比他想象的要损失小许多,皇帝心里稍感欣慰。 唯一不放心的,是萧枕已失踪了近两个月了,生死不明,音讯全无。 赵公公回来后,便见到皇帝脸色不好,他试探地问,“陛下,您……” 刚刚宴小侯爷与宴少夫人在时,陛下不是很高兴的吗?直到那二人走,他也没见陛下不高兴啊?难道是陛下不高兴宴小侯爷没在宫里用午膳? 皇帝看了赵公公一眼,“他们出宫了?” 赵公公点头,“出宫了。” 他笑着说,“小侯爷与少夫人看起来相处极好,老奴早先派轿子去半路迎他们时,少夫人正挽着小侯爷走路呢,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看起来亲密极了。” “哦?”皇帝稀罕,“宴轻还有这般时候?” “是呢,若不是老奴亲眼瞧见,老奴也不相信。”赵公公笑着说,“看来这一桩婚事儿,真是命中注定,天赐姻缘。” 皇帝笑出声,“可不是命中注定?谁知道秦桓偏偏不想娶凌画,与宴轻喝酒喝醉后,两个人弄出个婚约转让书来。你听听,这婚约转让书多新奇,也亏他们弄得出来。” “的确是稀奇,不过也是多亏陛下您圣旨赐婚。”赵公公恭维,“若没有您赐婚,这婚事儿也成不了。” 皇帝笑,“只要宴轻娶妻,别让太后整日为了他的婚事儿发愁,不管他娶谁,朕都会答应。凌画虽然特殊了点儿,但只要宴轻肯娶,朕也答应。” 赵公公连忙说,“陛下为了小侯爷,也操了许多心。” 皇帝叹了口气,“宴轻可惜了。” 他顿了顿,又道,“凌画是个有算计有手腕的女子,他会算计人心,徐徐图之,让宴轻对她亲近起来,也不奇怪。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虽然婚约转让书之事发生的突然,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儿,但她顺势而为,毁了与安国公府的婚事儿顺势嫁给宴轻,也算是看得明白。” 赵公公点头,“陛下说的是。” 陛下提起宴小侯爷与宴少夫人,面上带笑,看来不是因为他们二人突然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 要说太子殿下也被关的实在太久了。 皇帝摆手,“去长宁宫传话,朕今儿陪太后去用午膳。” 赵公公连忙应是,派了个腿脚快的小太监提前去长宁宫传话,然后吩咐人备辇。 凌画坐在马车上,复盘着她自己对皇帝说过的一言一行,盘查是否有哪里说错话,或者露出破绽之处,复盘了一路,发现没有,她虽然依旧疲惫,但脑子依旧还算好使。 马车回到端敬候府,宴轻下了马,刚要抬步往里走,想起凌画,到底是停住脚步等了她一等。 凌画下了马车,见宴轻站在门口等着她,她未语先笑,心情很好地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今日我们一起吃午饭,不知府里的厨子今儿做了什么好菜。” 宴轻甩开她,“自己好好走路。” 凌画看着他,“在皇宫里能挽着你,回府后就不能了吗?” “不能了。”宴轻转身就走。 在人前与人后能一样吗? 凌画只能自己好好走路,抬步跟上他,小声说,“哥哥,要不你给个痛快,咱们俩的账,你早些跟我算完吧,好不好?” 别这么一直不阴不阳的吊着她,她得陪多少的小心翼翼? 宴轻脚步顿住,冷哼,“早些跟你算完?你觉得你如今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弥补你算计我的那些账?” 就拿他的婚事儿这一桩来说,她一辈子都赔不起。 凌画低咳,“那怎么办?” 宴轻嗤笑,“你在陛下面前,也真敢撒弥天大谎,连陛下也糊弄。这等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高人。” 凌画:“……” 她错了,她根本就不该让他陪着他进宫,见证了她弥天大谎现场,她在他面前以后更没有信用度了。 第五十章(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头疼,进宫前,她只想着一定要他陪着她进宫,大婚之后进宫敬茶,若只她自己,别人笑话她是其次的,主要是她本来也不是只想嫁给她占一个端敬候府小侯爷妻子的位置,而是实打实的想与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既然想要好好过日子,与他和和美美,将来生孩子,相夫教子,那就一定要不能独立独行。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他们是夫妻,哪怕他不乐意,她也要拉着他一起,否则本来就没个好的开始了,若是再不凡事拉着他,那么,可以预想,她所期待的和和美美的日子,怕是希望渺茫。 所以,她明明都上了马车了,还是转身去拉了他一起。 但是,她忽略了,今日不止是进宫敬茶,她还要找陛下禀告江南漕运的事情。但是她根本就没去江南漕运,既然江南漕运是个幌子,她也只能一幌到底了。 在陛下面前撒弥天大谎,是把脑子别在了刀下,但是她有把握,所以不怕。她早有准备,所以,哪怕在陛下面前,她也冷冷静静,天衣无缝地给圆过去了。 只是,被宴轻瞧了个正着。 他本就觉得她奸诈狡猾攻于算计爱哄骗人,不止算计他,连陛下都敢算计哄骗,她都能想象到,他当时的心情,怕是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是怎么算计糊弄他的,怒极而笑都是说轻了。 她如今在宴轻心里,这好感度真是一败到底了。 凌画看着宴轻,在他的眼神下,她想着,她还能挽救吗?就算不能挽救,她也是要挽救的,哪怕一点点再救回跌入万丈深渊的好感度,也得拼死挽救。 于是,她上前,对他喊,“哥哥……” “闭嘴。”宴轻喝斥,“我早就告诉你了,不准喊我这个。” “以前你不准喊,我自然不喊了,但是如今我们都大婚了呢。”凌画委屈地看着他,“你年长我,这个称呼亲密,很是适合夫妻。” 宴轻冷着脸,“那也不准喊。” 其实他想说,谁跟你是夫妻?不过人是自己娶回来的,是夫妻就是夫妻,已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只能认着。 凌画看着他,也不跟他争执这个,目前也不是争执一个称呼的时候,反正,她已打定主意,该怎么喊就怎么喊,于是,她轻声说,“关于我算计你的事儿,你别只靠自己猜测和从别人嘴里听的一面之词,就给我下定论,你是不是该听听我怎么说?” 她觉得,只要他肯听,她就能让他对她改观,重新拉回些好感度。 宴轻冷笑,“听你擅言擅变,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吗?” 凌画:“……” 她极力挽回,“不是,我答应你,你只要听,我绝对依照事实说,不掺杂一丝水分,不会狡辩,好好的与你解释好不好?” 宴轻不买账,“解释什么?你所作所为算计我的那些事儿,难道不是事实?难道从你四哥的嘴里,我听的都不是事实?他有那一句是虚假的?” 凌画噎住。 她四哥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真话也讲究说话的方式方法。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宴轻不能这么听。 “你不必说了,我不想听。无论如何,任你怎么说,你算计我的事情,悯心草的事情,总归是更改不了。”宴轻转身就走。 凌画连忙跟上他,“这个事儿我承认是事实,但是……” 她顿了一下,小声说,“但是我不是喜欢你吗?” 宴轻冷笑,走的更快了。 他一旦快起来,凌画自然就跟不上了。不多时,宴轻就落出了凌画一大段距离。 凌画跟不上他,不甘心地在他身后喊,“哥哥,等等我。” 宴轻不等。 凌画又喊,“哥哥,等等我。” 宴轻继续往前走。 凌画看着他的背影,停住脚步,狠了狠心,放出狠话,“你若是不等我,今夜我就搬过去跟你住。 宴轻脚步猛地顿住,回头难以置信地瞅着凌画,那神情似在说,这话你是怎么说的出来的? 凌画见他停下,连忙走上前,站在他对面,喘息了下,在他的目光下,对他温温柔柔地笑,“你等着我,每日与我一起用饭,我就不搬过去跟你一起住了。” 宴轻挑眉,“你威胁我?” 凌画自然不是威胁他,她就是想跟他挽回好感度,不每日跟他待着,怎么有机会挽回好感度?任他这样撂下一句话就走,连她算计他的那些事儿都不亲口听她说,还有萧枕,还有岭山,他都不听,一副与他无关,将她所有的人事都排除在外,包括她自己,他拒绝再了解多说一句话都似乎不愿,最好住在一个府邸里,顶着夫妻的名义,互不打扰,这可不行。 虽然她觉得,他们成了夫妻,她的那些报恩扶持朝堂朝政社稷的大事儿,依旧是她自己的事儿,与宴轻无关,她自己来做,会保护好他,不会将他牵扯进来,但是,不是这样的被他将她所有包括她自己都排除在外的不牵扯。 既然他都知道了,她觉得,还是要让他明确的知道,了解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锁死这个结。 她抬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宴轻躲开,板着脸说,“少来这一套!” 凌画:“……” 这一套不管用了吗? 她才不管,她如今只能用这一招了,她快速地靠近,到底将他的袖子抢在了手里,学着小时候对付凌云扬百试百灵的神色,仰着脸软软地看着他,小声说,“哥哥,我都嫁给你了,你总不能真的与我形同陌路吧?” 宴轻后退一步,忽然嫌弃袖子太宽大,深刻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让锦绣坊的人将袖子做的这么大好方便她扯,他僵着身子,绷着脸叫她的名字,“凌画!” 这是宴轻少有的直接叫她的名字。 凌画觉得她的名字从宴轻嘴里喊出来真好听,她乖乖地答应,“我在。” 宴轻沉着脸,“松手。” 凌画不松手,“哥哥,我们是夫妻。” 宴轻气笑,“你还敢跟我屡次提夫妻这两个字?被你算计到手的夫妻,你觉得值几个钱?” 凌画立即说,“哥哥,你要知道,没有价值的,我才不会算计呢。” 宴轻挑眉,“那你说,我价值几何?” 凌画毫不犹豫,“你是无价之宝。” 宴轻嗤笑,“那你的无价之宝可真多,萧泽是,萧枕是,还有谁?被你费尽心思算计的都是了。” 凌画摇头,别人她都不想嫁,看到他第一眼时,她就想嫁了,“除了你,我没这样算计过别人。” 她委屈地看着宴轻,“我只想嫁给你。” “那你如今嫁了,还想怎样?”宴轻冷笑,“都算计到手了,你还不如意?” “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凌画摇他袖子,真诚的温声软语,“哥哥,我会沏茶,会酿酒,会做点心,会陪你玩,会干许多事儿,你娶了我不亏的。” 宴轻冷着脸,“也包括会哄人,会骗人,会算计人,会耍人。” 凌画:“……” 是,这些她都会。 宴轻见她不说话了,嘲笑,“那天你说,我不乐意见你时,你不是躲着我不碍我眼吗?怎么?今天开始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了?” 不等凌画说话,他继续说,“还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哄骗人的?惯犯成性。包括现在,你也是在对我算计?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心里其实打着鬼算盘?” 凌画哑口无言,“不是。” 宴轻冷笑,“鬼才信你。” 见凌画说不出话来,他冷着脸说,“松手。” 凌画不想松手。 宴轻眯起眼睛,“若不松手,明日回门,你自己回去。” 凌画立即松了手。 宴轻转身就走。 凌画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走没了影,始终没回头,她泄气。 她发现,她也许低估了宴轻,本以为他愿意娶她进门,昨日大婚之日乐意与她住在一个屋子里,且明明说好她住地上,他睡床上,但他却将她扔去了床上,自己睡到了地上,今日她去书房喊他一起进宫,他也同意了,陪着她一起进宫了,这给了她一种宴轻很容易原谅她被他哄哄就好跟她会和和美美过日子的错觉,以至于,到现在方醒。 第五十一章 海棠苑(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如今宴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威胁她,扔下她,不同意跟她一块吃饭入睡,显然是打算,哪怕娶了她,也做不认识的人。 凌画终于认清,他比她想象的,要难以攻克。 没了好感度,那些算计在宴轻面前,被他揭开迷障后聪明的一看就破,她如今也无计可施了。 她该拿什么拯救自己? 她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松手让他走了,但也没办法,真惹恼了他,回门不会陪她回去不说,连如今站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怕是都不给她了。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了府内,没了影。 琉璃从后面跟上来,看着凌画,觉得小姐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她叹气,“小姐,遭报应了吧?” 凌画转眼瞪她。 琉璃一点儿也不同情她,“您早就该料到,宴小侯爷这么一朵高冷之花,哪是那么轻易摘的,被您算计着轻易摘了,如今被他知道了,后果自然来了。其实我都觉得,小侯爷对您够善良的了,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早杀了喂狗了。” 凌画气笑,“我哪里轻易摘他了?” 她连环的算计也耗费了无数脑子好不好?一个计谋接一个计谋,也千方百计了,足够辛苦。 琉璃提醒她,“对比别人,您已经很轻易了,想想太常寺卿家的柳小姐,喜欢了小侯爷多少年?小侯爷每次见了她都绕道走,她连一句话都跟小侯爷说不上,最后因为您算计成了小侯爷的未婚妻,她还不是黯然离京去自己舔舐伤口了?她的心伤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好呢?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也说不定。” 凌画瞬间被治愈了,“你说的也对。” 所以,她嫁给他的过程太容易了?以至于,大婚后,就要一万倍的辛苦了吗? “走吧,我扶您回去吃饭,吃完饭,您继续歇着,睡着了,就好了。”琉璃很体贴地扶凌画。 凌画问,“睡着了,梦里有宴轻吗?” 琉璃一言难尽,“有。” 凌画笑出声,“那吃完午饭就赶紧睡。” 二人一路说着话回了海棠苑,凌画前儿蒙着盖头,昨儿睡了一日,今儿才好好地看一眼海棠苑到底长什么样儿。 一眼望去,与当初宴轻给她看图纸时别无二样,真真是照着图纸的设计,一处处精修细造的,十分宽敞,雅致,布局也十分合理。 站在门口处,一眼便可看到里面美轮美奂的风景。是一处住宅,更像是一处海棠花园。 海棠苑三个大字的牌匾,笔力劲透,洒意飞扬,一如宴轻的人,骑马射箭时的模样。 凌画一眼便认出,这牌匾上的题字是宴轻亲笔所书,她一下子心情好了,对琉璃说,“去把管家喊来。” 琉璃看看日头,提醒她,“小姐,先用饭,管家昨儿来了两趟,今儿您醒了,他一会儿自己会来的。” “也行。”凌画点头。 进了院子,凌画脚步放慢,沿着青石砖的路面,穿过一株株海棠树,伸手摘了一片花瓣,有感而发地轻叹,“琉璃,若是宴轻不知道我是在算计他,你说,我嫁进来后,他会不会对我会很好?” 琉璃偏头瞅她,“也不会很好吧?宴小侯爷像是会对人好的人吗?” “怎么不像?”凌画对她示意,“你看这处院子,再看这些海棠树,再看这处处风景布局,还有屋内的摆设,昨儿我见了,与我在家里时也没多少不同,只有比家里的院子更好,没有更差的,这都是他让人弄的。” 琉璃想想也是,点头,“小侯爷那时还不知道你算计他,做这些,也的确是对小姐你很好了,不过小侯爷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也许他不是要对你好,而是怕你住进来后,住的不舒服不如意不称心,跑去跟他一起住,所以,他才劳心费力地让人给你弄了这么一处让你满意的院子。” 凌画:“……” 她气笑,“你这么一说,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宴轻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下子又觉得这风景都不怎么美丽了,没了心思欣赏,直接加快了脚步,进了屋。 用过饭后,凌画也累了,见管家没来,也不急着找他了,躺回床上又歇下了。 她刚歇下不久,管家来了,整个海棠苑静悄悄的,管家自发地放慢脚步,见琉璃从凌画的房间出来,压低声音对她问,“琉璃姑娘,少夫人又歇下了?” “对,小姐累了,管家您要不晚上再来?最好在主子用晚饭时,她那时会醒着。” 管家连连点头,“好,那我晚上再来。”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琉璃,“琉璃姑娘,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免得吵醒少夫人。” 琉璃点头,跟着管家出了海棠苑。 在院外,管家依旧不敢大声,小声问,“琉璃姑娘,老奴没跟着进宫,你陪着小侯爷和少夫人进宫,可是看到小侯爷和少夫人吵架了?” 琉璃一愣,“没有啊。” 小姐和小侯爷如今的关系本就没破冰,想吵架也吵不起来吧? 管家纳闷,“没吵架吗?” 琉璃疑惑,“怎么了?您直接说,是小侯爷那边看起来像是与小姐吵架了吗?” “小侯爷回府后,午饭没吃,去了马圈,骑了汗血宝马,出去狩猎了。”管家小声说,“这些年,小侯爷有一个毛病,就是不高兴了不开心了,会骑马出城狩猎,不分季节时候。” 琉璃肯定地摇头,“小姐与小侯爷没吵架。” 就是小姐单方面的想买好想求和想解释想好好的与小侯爷过日子,但是小侯爷受了小姐算计和欺骗,对她极度的不信任不相信,觉得她处处有算计,句句是哄骗,与她说一句话都怕掉进她的算计和圈套里,不想和谈,拒绝再与小姐一块儿吃饭待着。 管家得了肯定的话,叹气,“那就是因为别的事儿了。” 他猜测,“大约是小侯爷进宫后,又不开心了。” 琉璃纳闷,“小侯爷这些年,为什么不喜欢进宫?不喜欢陛下和太后?还是单纯的不喜欢皇宫,或者不喜欢皇宫里的别的什么人?” 管家摇头,“小侯爷对陛下和太后还是很敬重的,若说对太后和陛下有多不喜欢,自然不是,他每逢年节,他虽然不喜欢进宫,也会让我备礼送进宫去,至于不喜欢宫里的什么人,那也是没有。小侯爷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再进宫,当然,也不是多喜欢见到陛下和太后。从十三岁开始,小侯爷就这样了。”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管家叹气,“小侯爷少小便聪明,心思深重,心里想什么,谁也不清楚,老奴摸了这么多年的规律,也只是摸清了少部分,就是小侯爷心里不开心时,会骑马出去狩猎。他今儿连午饭都没吃就出去了,显然是不开心的。” 琉璃也觉得宴轻的确很难懂的,“小侯爷每次从皇宫回来,都出去骑马狩猎吗?” 管家摇头,“也不是,所以,老奴才过来问问你,是不是小侯爷与少夫人吵架了。” 琉璃依旧摇头,“没吵架。” 管家是端敬候府的老人了,琉璃相信有些话她哪怕说了,管家也不会传出去,他是一心向着小侯爷的。 于是,她多解释了句,“小侯爷与小姐吧,如今的情况,比吵架更复杂。不是咱们能管的。” 也许,今儿小侯爷心情不好不吃饭就骑马出去狩猎,还真是与小姐有关。 管家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也知道这些日子宴轻情绪不正常,如今他与少夫人的相处,更是不比以前,甚至十分的疏远,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且问题还很严重。他从劝那两回,宴轻恼了让他闭嘴,就能看出来。 他犯愁地叹了口气,“看来少夫人与小侯爷且有的磨合了。” 这新婚夫妻,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新婚夫妻,不如胶似漆也就罢了,快成陌路了。 琉璃向院内看了一眼,她的心情不比管家这么犯愁,她出生在江湖,虽长在京城,但也有骨子里江湖儿女的性子,她并不多忧愁凌画与宴轻不能好好过日子,她想的是,有一天什么时候小姐能够醒悟,发现除了小侯爷,其实,也还有别人可嫁可喜欢,这世上,长的好看的男人多了,她也就不必跟着心累了。 第五十二章 好奇心(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并不知道宴轻出城狩猎,她用过午饭后,便躺回床上歇下了,且睡的很沉。管家与琉璃在院外说话,她不如宴轻自小习武,自然也是听不见的。 宴轻其实就是想骑汗血宝马出城跑一圈,并没有打算出城狩猎,毕竟他爱吃的猎物,都被栖云山给圈养起来了,打猎是猎不到的,他想吃,只能去栖云山吃,或者让栖云山的人送来端敬候府。 他骑着汗血宝马,一口气沿着京外的官道跑出了百里,来到百里外的一处山脚下,才勒住了马缰绳。 汗血宝马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闷着,今儿被宴轻带出来放风,觉得整个马都浑身舒畅了。 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是从山顶上留下来的山溪,河水很清澈,宴轻下了马,松开马缰绳,汗血宝马便走到河边喝水,大约是太畅快了,它喝了几口水后,便卧倒在了河里,给自己洗了个澡。 宴轻站在河边瞧着,笑骂,“你还挺会享受。” 虽已中秋,但京城的天气白日里依旧很热,汗血宝马跑了百里,虽不算什么,但洗个澡,浑身都凉快。 宴轻看着她洗的很舒服,若不是这里四下空旷,没有树荫等遮蔽物,他也想跳下去洗个澡凉快凉快。 云落骑的虽然也是好马,但到底不如汗血宝马的脚程,所以,他晚了一步,才追上宴轻,来到他身边。 他虽然不太明白小侯爷大中午的不吃午饭骑马出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但觉得,小侯爷的心思看着浅,但接近后方才知道,他不是浅,是素来聪明,将心思藏的深,让别人难猜。所以,他多数时候都不猜了,免得猜对了,惹小侯爷不高兴,所以,他来到后,将马缰绳松开,翻身下马,默默地站在宴轻身后。 宴轻回头瞅了他一眼,对他扬眉,“你倒是听她的,从跟了我后,尽职尽责。” 云落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只能斟酌着说,“属下如今是小侯爷的人。” 连很多重要的事儿,小侯爷都让他瞒着主子,他也照做了,还不算是小侯爷的人吗?他觉得已经很算了。 宴轻扭回头,“你来时,她在做什么?” 云落盯着宴轻的后背眨了眨眼睛,如实说,“主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属下不知。” 宴轻轻哼,“她大约是用过午饭后,又睡下了。” 云落想着也许还真是,毕竟主子还没歇过来,进宫一趟,给太后敬茶,给陛下汇报江南漕运的事情,要想将事情天衣无缝圆过去,言谈话语间便不能出丝毫的差错漏洞,是很费精神的,用过午饭后歇下,也属正常。 宴轻忽然觉得自己亏了,大中午的,他不吃饭,骑马跑出城外来看着河水吹风,而她吃过午饭后躺在温度适宜的房中睡觉。 他没好气地对云落说,“去打两只山鸡,烤了吃,你会的吧?” 云落默默点头,“属下会。” 宴轻摆手。 云落重新上马,进了不远处的山林里。 宴轻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了上面,等着云落打了山鸡回来烤了吃。 一盏茶后,没等回来云落,远处的山上下来了一辆马车一行人,那马车不紧不慢,路过这一处河边,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帘子挑开,里面有人探出头,对宴轻说话,“宴小侯爷?” 宴轻扭头看去,见是温行之,他又将头扭了回来,当没听见,也当没看见。 温行之一笑,下了马车,走到了宴轻身边,也不在意他不理人,挨着他坐下,对他说,“宴小侯爷如今正在新婚吧?怎么扔下了凌小姐,独自跑来京城百里外的山脚下吹风?” 宴轻不说话。 温行之笑着说,“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宴小侯爷是不想在府里面对凌小姐?才跑来了这里找清净?既然不想娶她,在下便不明白了,为什么宴小侯爷还依旧娶了?” 宴轻当听不见。 温行之继续说,“凌小姐与宴小侯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路人,宴小侯爷想必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若是没有凌小姐,宴小侯爷一辈子都会是宴小侯爷,有了凌小姐,未来如何,怕是说不准,她有朝一日害死了你,也说不定……” 宴轻打断他,“你是谁?” 温行之淡笑,“在下温行之。” 宴轻冷哼,“我还以为是哪个山里跑出来的碎嘴碎舌的山鸡。” 温行之也不恼,“在下刚刚说的话,是戮中了小侯爷的心里了?在下记得,幽州温家与端敬候府无仇无怨,在下与宴小侯爷也无仇无怨,上一次在烟云坊在下见小侯爷,小侯爷就不喜欢在下。这是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宴轻懒得看他,挥手赶人,“既然知道我不喜欢见你,赶紧走,别打扰我赏风景。” 温行之笑,“在下看宴小侯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很是对小侯爷好奇,若是小侯爷能为在下解惑一二,在下满足了好奇心,立马就走。”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温行之摇头,“生活本就无趣,在下喜欢一切有趣的事情,哪怕被好奇心害死了,也没多大关系。” 宴轻又转回头,骂他,“神经病。” 温行之对于宴轻不喜他讨厌他骂他丝毫不在意,“小侯爷不妨说说?” 宴轻忽然转头对他一笑,“温行之是吧?你们幽州温家人,都这么奇葩的吗?” 温行之眸光动了动,“小侯爷都认识温家的谁?” 宴轻不客气地说,“你们幽州温家的人,我不必认识,都是奇葩。” 温行之笑容寡淡,不否认,“也许吧!” 宴轻看着他的脸,“你这张脸,长的也很好嘛。” 温行之淡笑,“没有宴小侯爷长的好,否则凌小姐怎么会眼里只看得见宴小侯爷?” 宴轻提醒他,“别句句凌小姐的,她如今是宴少夫人。” 温行之似乎被逗笑了,笑出声,“宴小侯爷真有意思。原来娶凌小姐,你还挺认真的。在下还以为,宴小侯爷不会多认真,看来是在下错了。” 宴轻不置可否,“你是错了。” 他娶凌画,虽然不情愿,但还真是认真的,否则人不会被他亲自娶进门。 温行之打量宴轻,“这么说,宴小侯爷既然认真,是真的喜欢她了?” 宴轻品味喜欢两个字,觉得算不上,勉勉强强地说,“一般吧!” 温行之稀奇了,“一般竟然也能让宴小侯爷认真,在下可真是好奇了,宴小侯爷就不怕被她牵累?” 他意有所指,“毕竟,凌小姐如今所作所为,都是踩在刀口上,明明去了衡川郡,去了岭山,却撒了弥天大谎欺瞒陛下说自己在江南漕运,江南漕运的乱子虽有太子殿下的手笔,但多数的手笔还是她自己弄出的迷雾阵,这等胆大包天,将来有朝一日,难免不会捅破天,宴小侯爷避世了几年,若有朝一日她头顶上的刀落下来,顶着宴少夫人身份的她,怕是宴小侯爷夫妻一体,也躲不过。” “那又如何?”宴轻不以为然。 温行之失笑,“看来宴小侯爷不怕。” “爷不是吓大的。”宴轻扯了石头缝里长出的一根草,拿在手里把玩着,语调漫不经心,“你都不怕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我难道会被你的危言耸听吓死?” “在下不是危言耸听。”温行之给宴轻剖析利害,“宴小侯爷应该知道,凌小姐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以及她与岭山的关系,若是陛下一旦知道,她会万劫不复。” 宴轻歪了一下头,看着温行之,“你会去陛下面前告状吗?” “那就看小侯爷怎么做了。”温行之看着宴轻,“若是小侯爷给凌小姐一封休书,在下就不会。” 宴轻哈地一笑,将手里的草扔在了温行之脸上,很光棍地说,“休书我是不会给她的,费劲吧啦的娶进门,就够我辛苦的了,再费劲吧啦的休掉,我有病吗?” “所以?”温行之任那根草从脸上滑下,也没恼。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宴轻不再看他,对他摆手,“你去告吧!陛下砍了她的脑袋,我也正好清净了。” 第五十三章 蚂蚱(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行之似乎有点儿意外宴轻说出这句话,盯着宴轻的侧脸看了半天。 宴轻又重新揪了一根草,拿在手里,低着头编草蚂蚱,不再理温行之。他的手很巧,不多时,一个草蚂蚱被他编成,搁在手心里,栩栩如生。 他拿着草蚂蚱看了一会儿,转头递给温行之,“送给你了,拿着它赶紧走。” 温行之顿了一下,伸手接过,发表评价,“小侯爷的手挺巧,没想到还会编这个。” 宴轻不再理他,又重新揪了一根草,继续编别的。 温行之见他不多时又编了一只小兔子,同样是栩栩如生,他问,“这只小兔子,也送给我?” “想得美,赶紧走。”宴轻不耐烦了,“幽州温家的长公子,保护好你自己的脸。” 温行之稀奇了,“我曾经告诉过凌小姐,让他保护好小侯爷你的脸,怎么如今小侯爷倒是反过来让我保护好自己这张脸了?” 宴轻给他解惑,“我的脸需要保护,是因为我长的好,你的脸需要保护,是因为你的脸皮太厚了。” 温行之依旧不解,“脸皮厚为何需要保护?” 宴轻翻白眼,“因为泥糊在脸上久了,会裂开。” 温行之懂了,这是宴轻变相的骂他脸皮厚比城墙呢,他看看他手里的草蚂蚱,再看看宴轻手里的兔子,浅淡一笑,站起身,“我还是那句话,小侯爷请保护好自己的脸,至于我的脸,小侯爷就不需要操心了。” 宴轻当没听见。 温行之拿着草蚂蚱,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走远,向京城而去,不多时,便走没了影。 宴轻收回视线,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编成的草兔子扔进了河里,“扔了也不给你,你就配得一个草蚂蚱。” 秋后的蚂蚱,还是蹦跶不了多久的那种。 云落早已打了两只山鸡从林子里走出来,远远瞧见宴轻与温行之坐在一起,他琢磨了一会儿,没走回来,在远处等着二人聊完了再回来。 如今见温行之走了,云落拎着两只山鸡回到了原地。 宴轻抬头瞅了云落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两只山鸡上,评价了句,“还挺肥,不知你烧烤的本事如何?” “应该还能入口。”云落自我觉得应该还是不错的,那些年陪着主子在外,遇到急着赶路时,在荒郊野岭歇脚,就靠野味充饥,久而久之,他们每个人都练就了一手烤野味的本事。 宴轻点头,“那就烤吧,我饿了。” 云落颔首,连忙动作起来,杀鸡、清洗、架火、又找了些草药挤出汁,淋在山鸡上,然后,将山鸡搁在了火上,动作很是利落。 不多时,香味便飘散了出来。 宴轻坐在一旁瞧着,破觉得满意,“你这手本事,是跟谁学的?” “没有跟谁学。”云落回答,“是跟主子掌管江南漕运外出时,人人必备的本事,开始烤的不好吃,主子宁可饿着也不吃,后来我们就自己钻营,渐渐的,就摸索出了这等本事,烤出的东西能入口不说,滋味也极好。” “她外出时,不是不挑剔不金贵的吗?”宴轻挑眉。 “主子生于内宅,从小衣食无忧,没受过什么苦,起初自然是挑剔的,时间长了,主子自己也习惯了。”云落小声说,“主子那些年,真是受了很多苦的。” 宴轻不置可否。 凌画自然是受了很多苦的,不说当年敲登闻鼓告御状,鲜血将登闻鼓下的青石砖都染透了,结成了整整一层冰层,脱了一层皮,引得朝野震动,京城那一段时间都是凌家幼女告御状的谈资,沸沸扬扬,只说后来陛下将江南漕运交给她,她需要扭转乾坤,同时屡次与萧泽作对,萧泽派了无数人杀她,鬼门关前九死一生不知道多少次,这苦算起来,也能堆成山了。 难为她还能在吃过了无数苦后,每每对着人时,依旧笑脸相迎。 云落将烤好的一只山鸡递给宴轻,宴轻摇头,“吃不了一只,半只吧。” 云落撕了半只给宴轻,然后半只自己拿在手里吃,山鸡很肥,宴轻半只便饱了,云落也同样。 宴轻吃完后去河边洗手,此时汗血宝马早已从河里出来,在河边吃草,在河边洗澡后弄的满身是水如今早已干了。 云落用树叶子将那只山鸡包起来,对宴轻试探地问,“这只山鸡,带回去给主子?” “随便。”宴轻翻身上马,扔下一句话,打马回城。 云落想,随便就是同意了,他小心的包裹好山鸡,也骑马跟上宴轻。 于是,当日晚,凌画睡醒后,饭桌上摆了一只烤好的山鸡,看这手法,他能认出是云落烤的,她问琉璃,“云落跟宴轻下午去做什么了?出城狩猎了?否则怎么他烤了一只山鸡来?” 琉璃摇头,“没狩猎,据云落说,小侯爷就是骑马出城跑了一圈,在百里外的河边散了散心,然后让他烤了两只山鸡,吃完就回来了。” “骑马跑出百里外散心?”凌画想着宴轻这又是什么毛病?大中午的不吃饭,骑马出去散心?是被他气的不想吃饭了?所以,跑出去散心了? 琉璃将管家的话简略地说了一遍给凌画。 凌画揣测着,“他心情不好,是因为我?” 她也没做什么啊?她威胁要搬去跟他一块住,他也反过来威胁她了,他让她松手,她也松了,他走了,她没敢再跟上去拦着,都这样了,心情不好的该是她吧?怎么他反而心情不好了? 琉璃也弄不懂,摇头,“谁知道呢,管家虽然自小看着小侯爷长大,也不太懂小侯爷的。” 在她看来,小侯爷与小姐的关系里,小姐是弱势的一方,小侯爷是会因为她自己憋着心情不好的人吗?他全然可以找小姐随便出气算账的,小姐也只能受着,毕竟,算计人是她不对,如今暴露了,能嫁进来就不错了,可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凌画伸手扯了个鸡腿,“若他真是因为我而心情不好,那我倒是要高兴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可惜,不见得是。对于宴轻,她真不敢自大自以为是,否则没准就会栽跟头,算计他都被他发现了知道了,如今油盐不进了,什么法子也不管用了,让她无计可施了,就是一个教训。 琉璃虽然自小跟在凌画身边,但有时候也不太懂凌画的脑回路,“为什么若小侯爷因为您心情不好,您就高兴了?” 小侯爷因为您心情不好,您不更是应该小心翼翼做人吗? 凌画笑,“他明明因为我而心情不好,却不对着我发作,而是自己不吃饭跑出去散心,排泄郁气,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琉璃很好学地问。 凌画道,“说明他不想伤害我。” 琉璃:“……” 她忍不住给凌画泼冷水,“小姐,您想多了。也许是小侯爷宁愿跑出去散心,也懒得理您呢。” 小侯爷就是这样怕麻烦的人。 凌画:“……” 她气笑,伸手扯了另一只鸡腿塞进琉璃的嘴里,“你不用说话了。” 从她的嘴里从来就说不出让她想听的话,不如不说。 琉璃啃着另一只鸡腿,乖乖地闭了嘴。 用过饭后,凌画虽然依旧累,但暂时不困,便让琉璃陪着她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管家听说少夫人醒了,闻风而来,笑呵呵地拜见凌画,“少夫人好,您终于有精神了。” 凌画含笑,“这些日子辛苦您里里外外操持了。” 这说的是实话,若没有管家顶起端敬候府的内务,宴轻即便说娶他,也懒得管这些操持的事儿,只靠礼部得一个头两个大,人人都得被逼疯了。所以,她能嫁进来,管家的操持也功不可没。 管家连连说,“老奴应该做的。” 他笑呵呵地看着凌画,“少夫人,老奴来问问您,这府里的账,您是尽快接手呢?还是歇一阵子再说?老奴没多大本事,府里的账和有些产业,这些年由老奴管着,都没什么进项,府里的开支大,这些年,进项只靠小侯爷外面押赌赢些回来……” 凌画笑问,“小侯爷是什么意思?” 管家连忙说,“小侯爷说您若是看得上府里这么点儿账,就交给您来管,毕竟,各府里都是主母管账,咱们端敬候府如今您进来了,自然是再不同以往了。” 凌画很痛快,“那就给我吧!” 管家大喜,“明日您需要回门,老奴后日就将账本子都送来给您过目?” 凌画点头,“行。” 第五十四章 跟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三日回门,凌画早早起来,去找宴轻。 管家带着人清点回门礼装车。 宴轻今日醒的早,没等凌画找上门闯进屋,他便已经在屋外等着了,见她来了,对她说一句,“走吧!” 语气寻常,没有半丝昨日冷脸甩袖而走不高兴的痕迹,看起来十分配合她回门。 凌画眨眨眼睛,对于他的给面子很知足,诚实地说,“哥哥,我还没吃早饭。” 宴轻脚步一顿,对她挑眉,“谁让你不吃的?” 凌画看着他,“我醒来后就过来找你了,想着跟你一块儿吃早饭。” 宴轻扭开脸,“我已经吃过了。” 凌画站在门口,看着干净的桌面,屋子里的饭菜味还没散,看来是真吃过了,她叹了口气,“那我要饿着回门吗?” 宴轻没好气,对外喊,“弄饭菜来。” 他说完,转身又坐回了桌前,催促她,“快点儿吃,没那么多功夫等着你。” 凌画笑着点头。 厨房的人将饭菜端来,逐一摆上桌,十分丰盛。 凌画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既没有听他的太快,也没有太慢,是她往日吃饭的速度,宴轻瞅了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坐在一旁喝茶。 凌画吃了个半饱后,放下筷子,对他说,“走吧!” 宴轻瞥了她一眼,“吃饱了?” 吃了那么点儿,能饱? 凌画很诚实,“半饱,怕你等急了。” 宴轻没好气,“你继续吃,免得半路上喊饿。” 凌画其实就是故意的,见他这样说,重新又拿起筷子,吃的慢条斯理。 宴轻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心计深心思多,处处给他挖坑,各种小心思,有隐晦的,有明明白白的,一百年怕是都改不了算计人,这么短短的功夫,又对他用上小心思了。 他耐心地等她吃完,才眯着眼睛对她问,“对我处处用小心思,你心里很得意?” 凌画眨眨眼睛,伸手扯了他的袖子摇了摇,小声说,“哥哥,女儿家的小心思,不要用算计的眼光来看的话,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你可以当做乐趣来看。” 宴轻扯出自己的袖子,没好气地说,“敬谢不敏。” 算计人还如此的理直气壮把歪理邪说当做正当理由,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凌画叹气,看来这么小的一件事儿,小心思,以后在他面前都用不得了,但是若用不得,那么,她以后该怎样与他相处啊?那可真真干干巴巴,无计可施了吧?长久下去,他会不会觉得无趣无聊想休妻? 宴轻本来已站起身要走,眼角余光扫见她叹气,又扭回头,“你叹什么气?” 她还叹气?诡计多端的人,他觉得没资格叹气。 凌画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苦巴着脸,感慨了一句,“做人真难。” 宴轻被她气笑了,“没看出你哪里难了!” 她难为别人还差不多,自己哪里难了?算计人一套套的,不是很轻易就让人上套的吗?比如他。一顿酒就把自己给卖了,弄了个未婚妻,如今又娶进门来供了个小祖宗。 凌画扁嘴,“我的难处,你又怎么能知道?” 喜欢一个人难,他没喜欢过人,又哪里知道了? 她惆怅地站起身,有些没精神,“走吧!” 早点儿回门,也好早点儿收拾她四哥。 宴轻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真的很难的样子,撇开脸。 二人一起出了紫园,来到府门口。管家已带着人装好了回门礼,见二人来了,连忙笑着拱手,“小侯爷,少夫人。”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宴轻扫了一眼马车,蹙眉,“怎么装的这么少?府里没银子了吗?” 他记得,昨儿凌画进宫敬茶,可是装了满满一车敬茶礼的,虽然也得了太后和陛下的赏,带回来了不少,但也不是如今这么半车的礼。 管家连忙看向凌画,“是少夫人的吩咐。” 其实他也觉得回门礼少了。 宴轻看向凌画,对她质问,“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回娘家不必带那么多礼?还是觉得自己不值得多带些回门礼回去?还是觉得端敬侯府没银子了出不起更多的回门礼?” 凌画一下子被问住了,“要带那么多礼做什么?哥哥们和两个侄子什么也不缺的。” 不说凌家的产业,就说她手里的产业,但凡在京城的,也都交给了三哥、四哥管,缺什么少什么,一句话的事儿,就会有人送到府里。两个小侄子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谁家缺东西,凌家也不缺的。 回门礼,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 “太后也不缺,陛下也不缺。”宴轻冷眼看着她。 “陛下和太后自然不一样啊。”凌画有些闹不懂宴轻生什么气,“不是回门礼我自己做主的吗?” 宴轻转身往回走,“那回门你也自己做主自己回去吧!” 凌画,“……” 她哪里做错了吗?她看向管家。 管家连忙说,“哎呀,少夫人,小侯爷是觉得您的回门礼带少了,生气了,您快追上去啊。老奴这就带着人将早先您筛选下去的东西重新搬上车,不管凌家有没有,都送过去。” 凌画此时也明白了宴轻是觉得她的回门礼带少了,虽然她自己觉得够了,但既然宴轻不高兴了生气了,她还是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宴轻的袖子,不管如何,先认错,是她在宴轻面前近来新学会的技能,“哥哥,我错了。” 宴轻停住脚步,“你有什么错?” 回门礼这般简陋,是看不起谁?这个时候,就不怕人笑话她了?也不怕他家里的哥哥侄子们觉得他薄带她了吗?不怕半路上遇到与她不对付的朝廷官员嘲笑她不值钱了吗? 凌画诚恳认错,“我不该不问问你的意见,就私自做主。” 哪怕这是她的回门礼,也不行。 宴轻冷着脸,“所以呢?” 凌画立即保证,“下次我一定先问过你的意见。” 哪怕是回门礼这样的在她看来是小事儿的事儿。 宴轻不说话。 凌画伸手拉他衣袖,软声软语,“哥哥,第一次大婚嘛,我不太懂,以后……” 宴轻抓住她的话,“你还想大婚几次?” 凌画:“……” 真是多说多错。 她耷拉下脑袋,“没想几次,就是……” 她如今怕是要遭受史无前例的打击了,在他面前,说什么话,都是错,都能被她揪住把柄,做什么事儿,她觉得没关系,但却踩了他的雷。 她觉得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用他休妻,她怕是就要打击的自己给自己写一封休书,然后卷铺盖滚出端敬候府了。 “就是什么?”宴轻盯着她问。 凌画深吸一口气,“就是我下不为例。” 当年三哥那么严苛地盯着她课业,也不像今日这般,像个学生,不敢出丝毫差错。她是嫁了个自己瞧上且千方百计算计到手的夫君吧?不是什么严师吧? 她一时间有点儿恍惚。 宴轻看着她一副恍恍惚惚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忽然解了些气,都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如今进了他的门,若是治不住她,以后指不定再怎么算计他呢,把他卖了,他怕是还要帮她数钱。 他扯出袖子,转身又往门口走,“跟上。” 凌画站在原地,有点儿为将来的自己担忧。 这样的宴轻,她未来的日子里,能挽回好感度跟他好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吗?他们俩有许多不同,出生不同,成长不同,思想不同,见过的人所做的事儿皆不同,走的也是两条相反的路,却硬生生被她扯在了一起。 仅凭着一张脸,她算计他,如今多了一腔心意地巴着他,成了这端敬候府的女主人。如今他摆明一副处处看她不顺眼挑她毛病找她茬的态度,昨日没打算听她那些从自己这个当事人嘴里说出的过往,今儿因为回门礼便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明日还有什么?后日还有什么?会不会以后每一日,都是这般?见了面,三句话,就肯定会生出不愉快的事儿? 宴轻走了两步,发现凌画没跟上,转回身催促她,“还站着做什么?走啊。” 凌画抬起头,此时阳光正好,宴轻一身红衣,立在明媚的阳光中,清逸矜贵,如诗似画,只一眼,似乎就能扫开她心里那些阴暗潮湿雾霭阴霾。 第五十五章 回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看着宴轻,他有着一个少年最好的样子,是她一眼就看上想嫁的人。哪怕这一辈子,她什么都求不到,只求到了嫁给他这一样,她都会觉得这也足够了。 对着这个人,这张脸,哪怕天天不愉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是他。 “又在算计什么?”宴轻走回来,一把扯了她的胳膊,“赶紧走,一会儿快晌午了。” 没听说过有谁家回门大半天过去才慢悠悠回去的,她是想让凌云深与凌云扬一起看他不顺眼吗? 凌画被他拽着走了两步,醒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着扬起脸,“哥哥,你不生我气了?” 宴轻瞪眼,“在你的哥哥们面前,不准喊我哥哥。” 否则让人以为他多缺妹妹似的。 凌画乖巧地点头,“好。” 在三哥四哥面前,她就喊他夫君,两个人的时候,就喊哥哥。 管家利落地带着人将凌画筛选下来的那些礼重新搬上车,府里的人动作很快,转眼就装了满满的一车。 见二人这么快就和好了,管家十分高兴,试探地问宴轻,“小侯爷,您觉得这一车礼够了吗?” 不够的话,还可以去库房搬,端敬候府多的是好东西。 宴轻扫了一眼点头,“够了。” 至少不会让人笑话了,也不会让他的哥哥们觉得他对这么个小祖宗不好了,连个回门礼都舍不得出。 管家松了一口气,“天色不早了,您和少夫人早去早回。” 宴轻点头。 凌画看看大日头,挺烈,对宴轻说,“哥哥,跟我坐车吧!” 宴轻扯出袖子,“你自己坐车。” 他转身上了马。 凌画没办法将他拖上来一起坐车,只能自己上了车。 今儿天气好,街上的人很多,宴轻骑着马与凌画的马车一起穿街而过,不可避免地又遇到了不少人,与昨日一般,不少人与宴轻打招呼,同时,又好奇地对着装着回门礼的马车多看了几眼,车马走过,又是一番议论谈资。 凌画坐在马车里忽然懂了宴轻的生气点,她看着是一桩小事儿,但是在百姓们口口相传的眼里,这还真不是一件小事儿。 宴轻对于她的面子,比她还要维护。 凌画想明白了,忽然哑声笑了。 琉璃陪着凌画坐在马车里,纳闷地看着凌画,悄声问,“小姐,你自个儿一个劲儿的笑什么?” 早先被小侯爷生气甩了袖子,转眼哄好了人,她就这么高兴? 小姐生来就不是一个受气的人,但对于小侯爷,她还真是受了不少他给的脾气,但有句话又说回来了,谁让小姐先算计的人呢,先算计,就是一万个不对,小侯爷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吧? 更何况,长的好看的人,本来就有发脾气的权利。 凌画笑而不语。 宴轻在外面呢,耳朵那么灵,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免得他听了不顺耳,再发脾气掉头回去,她又得追回去哄。 马车很顺畅地来到凌家,凌家大门大敞四开,就跟那日宴轻来接亲时一般。凌云深、凌云扬、秦桓、凌晗、凌致等都聚在了门口等着,阵仗依旧有些大。 宴轻下马车,规规矩矩地行礼,“三舅兄、四舅兄、秦兄。” 凌云深笑着点头。 凌云扬上前拍他肩膀,直接地问,“宴轻,你没欺负我妹妹吧?”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宴轻挑眉,“四舅兄是不是对于令妹有什么误解?” 他能欺负她? 大婚之夜,睡地上的人可是他,她在床上睡的跟猪一样,连个身都没翻。 凌云扬想想也是,哈哈一笑,“这我就放心了。” 秦桓在一旁说,“宴兄不是欺负人的人。” 他做了一年纨绔,就没见他欺负过谁,干的都是解急救火的事儿,兄弟们谁有难处,都能找他,更别说欺负一个女孩子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宴轻瞅了秦桓一眼,“秦兄还是这么纯真。” 无论是在狼窝一般的安国公府,还是在凌家这个养出凌画的府邸,秦桓似乎一直都是秦桓,环境也改变不了他这与生俱来纯真的性子。到现在,他怕是都不知道,他要死要活的悔婚,根本就没必要,杏花村闹出的婚约转让书,是凌画算计的。 秦桓一怔,“宴兄过奖了。” 宴轻一点儿也没觉得过奖,这句夸奖秦桓受得起。 凌画从马车上下来,喊了声“三哥、四哥、义兄,”,然后又对凌晗和凌致招手。 凌晗牵着凌致来到凌画面前,稚嫩的童声响起,“小姑姑。”,然后又一起对宴轻喊,“小姑父。” 凌画摸摸二人的头,“真乖。” 她拿出一袋糖果,从里面倒出两颗,递给二人一人一颗。 宴轻瞧着太少,直接伸手将那一袋子糖果都拿过来,塞进凌晗的手里,十分大方地说,“你们俩都拿去分了。” 凌画:“……”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宴轻,小声说,“小孩子吃多了糖果,会坏掉了牙齿的。” 宴轻动作一顿,瞅着面前两个小不点儿,似乎有些为难,刚大方送出的东西,总不能再要回来吧?那他这个小姑父还要不要面子? 凌画憋着笑,对凌晗和凌致嘱咐,“每天一个人只准许吃一颗,知道吗?” 凌晗和凌致乖乖点头,“知道了小姑姑。” 宴轻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簇拥着二人往府里走,凌云深与宴轻并排走在前面说话,凌云扬落后一步,悄声问凌画,“七妹,端敬候府好,还是咱们家里好?” “都好。” “哪个更好?”凌云扬盯着她,似乎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宴轻忽然回头瞅了凌云扬一眼,“四舅兄是对我的府邸有什么意见吗?” 凌云扬大手一挥,“走你的路。” 宴轻转回头去,继续与凌云深说话。 凌画本来还想等等再找凌云扬算账,但她这个四哥,就是记吃不记打,于是,她停住脚步,对凌云扬笑眯眯地说,“四哥,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七妹妹是不是两日不见想四哥了?行啊。”凌云扬答应的痛快。 凌画见他无知无觉,心想一会儿有你哭的,便转了道,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凌云扬一看,认定她刚刚出嫁,怕是还是不太习惯住端敬候府,端敬候府再有她想嫁的人,但也不如她从小住到大的家,一定是想家的。 凌画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没进正屋,直接去了她的书房。 打开书房的门,里面空空荡荡,一排排书架都空了,她看了琉璃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琉璃秒懂凌画这个眼神,在凌云扬跟着凌画进了书房后,她关上了房门,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不让四公子一会儿跑走。 凌云扬也是个聪明的,从踏进书房,便觉得不对劲,看着空空的书架,忽然反应了过来,连忙陪着笑倒退,“七妹妹,我想起来有点儿急事儿,咱们还是一会儿再说吧!” 他说完一句话,转头就走。 凌画也不搭话,站在书架前,静静看着他。 凌云扬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琉璃立在门口,手里横着一把剑,见他打开房门,对他呲牙一笑,“四公子,你想试试我手里的剑吗?” 凌云扬当机立断地重新关上了房门,不,他不想,这府里谁不知道琉璃就是个武痴剑疯子?他是疯了才想试试她手里的剑。 凌画慢悠悠地说,“四哥,我本来很想大度的原谅你,但你出卖妹妹,也出卖的太彻底了吧?” 凌云扬垮下脸,求饶地拱手,“七妹妹,好妹妹,是我错了。我哪里知道自己在宴轻面前几碗黄汤子下肚,就忘乎所以了?” “四哥知道我要找你算的是什么账了?”凌画挑眉。 凌云扬不傻,从进了这书房,他就知道了,他喝醉了做了什么事儿,自己能不知道吗?他苦着脸说,“知道,我不该给宴轻推荐《逃跑新娘》和《追夫三十六计》。” “还有呢?” “也不该酒醒后气不过,将你书房里的所有画本子都给宴轻送去了。”凌云扬举起手,“我发誓,我真没想到,宴轻那家伙,他真的都收下了。” 第五十六章 算账(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云扬的本意,就是想撒撒宴轻给他下套的气,但没想到宴轻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是不喜欢画本子吗?那么多画本子,那么大的雨,搬来搬去得折腾多久,他竟然都收下了。 他回过味来时,也已经晚了,总不能再跑去要回来。 更何况,他那时还真不敢得罪宴轻。毕竟,是他妹妹做错事儿算计他在先,他这个被下了套套话的,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他酒醒后真跑去端敬候府质问宴轻,没准就搞砸了她妹妹的婚事儿,以后给她做牛做马,都不够赎罪了。 他对这一点,还是有着很清醒的认知的。 如今凌画找他算账,他也只能认了,毕竟,端敬候府那一堆画本子,他不能再给变回家里的书房来。 凌画真想敲碎凌云扬的脑袋,“四哥,你若是这么笨,以后入朝,怕是被人吃了不吐骨头。” 凌云扬恹恹,“因为那个人是宴轻。” 否则还真以为是个人都能不让他有所防备吗?他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谁知道七妹那么隐秘的悯心草算计,宴轻都能窥探得到蛛丝马迹,来他这里证实?他还是不是人? 凌画本来想找凌云扬好好算算账,但看着他四哥似乎在宴轻身上受的打击不轻,怕是心里都造成阴影了,她大度地放弃了找他算账的打算,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对凌云扬无奈地说,“四哥坐吧!” 凌云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不会打我了吧?” 凌画瞪了他一眼。 凌云扬放心地坐了下来,嘟囔,“宴轻真是邪门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你问了吗?”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凌画摇头,“他拒绝跟我交谈。” 凌云扬疑惑,“他拐弯抹角的从我这里打探你的事情,怎么你回来了,他就成了拒绝和你交谈了?” 不应该啊!这是什么操作?凌云扬不懂。 别说凌云扬不懂,凌画也不太懂,只能说,“他十分排斥和我谈,大概是怕我再算计他?” “你都嫁给他了,还能算计他什么?”凌云扬更不解了。 凌画想说算计他的可多了,算计住在一处院子里一张床上一起生两个孩子和和美美过日子,算计他喜欢上她爱上她操她的心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等等,但看着他三哥迷惑的脸,他还是个少年,虽然已开窍喜欢女孩子了,但到底还没娶妻,她就不提了吧。 于是,她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还能算计他什么?” 都嫁给他了,该知足了吧!可惜,她不知足,本来她也没想着嫁给他就圆满了完事儿了,本来她想的就是相夫教子与他和和美美过日子生两个像他或者像她的小孩子。 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她和宴轻若是有了小孩子,将来会多么可爱多么漂亮。 凌云扬给她出主意,“要不你问问他,到底怕什么?” 凌画其实能想到宴轻为什么拒绝跟她谈,大约是怕自己不小心又上了她的套,给他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然后又走一遍过去的老路,上了她的勾。 当初圣旨赐婚时,若没有她找上门,他一定不会同意,后来她步步算计步步诱惑,他觉得跟她成亲是一件不亏的事儿,如今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算计,自己亏大了,可不就是不甘心吗? 没吃了她,算他仁慈善良了,拒绝跟她谈,真是算轻的了。 凌画以己度人,都觉得自己不能对如今的宴轻要求太高,若是有谁敢这么算计她,她会让那人死一百次,她如今还好好的不缺胳膊不少腿地嫁给了宴轻,还让他陪着她进宫敬茶回门,已经很不错了好吗?做人要知足。 她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吧!” 反正日子长的很。 凌云扬啧啧一声,试探地问,“要是他对你不好,你们不能就这么僵持着过日子吧?受不了,不如就和离回家来?” 凌画没好气,“谁说他对我不好?你当过家家呢?” 她嫁给宴轻,就没想过要和离,可好,她的好四哥先替她想了。 凌云扬摸摸鼻子,“他都拒绝和你谈了,怎么就对你好了?我不是怕你过的不开心吗?” 凌画瞪他,“谢谢,我很开心。” 虽然有点儿挫败,有点儿小郁闷,但看见宴轻那张脸,就什么都治愈了。 她向着宴轻说话,“昨日进宫敬茶,是他陪我一起去的。还有,看到今儿的回门礼了吗?我本来只准备了几样,是他觉得回门礼少了,弄了一大车来。” 凌云扬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装了满满的一车回门礼,不像是你的作风,咱们家什么都不缺,你最是知道了。” 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凌画点头,“所以,宴轻对我很好。” 他就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罢了。 凌云扬打消让她将来过的不好和离的想法,“那行吧,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你聪明,多想些办法,总能让他对你不再记着算计他的事儿的。” 凌画对于聪明这两个字,如今有了别的看法,若是以前,谁夸她聪明,她一定觉得这人眼光好,但如今嘛,嫁了个更聪明的人,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笨点儿。 她对凌云扬问,“四哥,你知道宴轻为什么以前一看书就头疼吗?” 凌云扬摇头,“不是说得了什么怪病吗?太医也看不好的那种。”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据说是伤了脑袋。” 凌画对他压低声音说,“因为宴轻太过聪慧,自学了《推背图》,用《推背图》反反复复给自己推演,伤了慧根。” 凌云扬“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那这人得聪明成什么样儿?自学《推背图》,还反反复复用《推背图》推演,就连钦天监的人也学不会《推背图》上的皮毛吧?曾经他也试着研究过《推背图》,后来发现他脑袋瓜子虽然聪明,但还是不够用,索性他不执着,放弃了。 没想到,宴轻自学了《推背图》,还能反反复复推演。 推演…… 凌云扬忽然问,“他为什么反反复复推演?” 凌画其实也想问这个,那天在栖云山,她就想问宴轻了,但最后还是压住了,觉得不问的好,她摇头,“不知道。” 大约是有什么不如意,与自己预想的设想的不同,钻了牛角尖,才反反复复推演,后来都是一个结果,才伤了慧根。 慧极必伤,这个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凌云扬若有所思,“据说《推背图》能够借星象奇门术数开天眼神通推算国运,可以推算数千年,重大事件,都能推算出来?反正是奇书。普天之下,留存的版本虽然不少,但学会了《推背图》的人,没听说过。” 凌画点头,“是吧!” 她也不知道。 凌云扬搓手,“哎,学会了《推背图》的人啊,可真是奇才。” 他夸奖凌画,“七妹,你看人的眼光真好。” 算计了这么个夫婿到手,她也太敢了。 凌画也觉得自己眼光好,当然,跟她一样眼光好看上宴轻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都没有人像她一样有手段罢了。 凌云扬看着凌画,“陛下不知道吧?” 若是陛下知道,还不得将宴轻供起来?封个国师都有可能,怎么可能还会放任宴轻去做纨绔? 凌画点头,“不知道,除了我带他去栖云山,让曾大夫把脉,发现了症结所在,太后怕是也不知道。” 凌云扬聪明地说,“不知道好,他如今也挺好,做纨绔太好了。” 他就喜欢做纨绔,可惜,老天就没生给他一个做纨绔的命,如今只能苦哈哈的备考金秋的科举。 凌画说出今日找凌云扬最主要的目的,压低声音说,“所以,四哥,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以前学过《推背图》,等金秋科考完了之后,你能不能再拾起来学学?” 凌云扬“啊?”了一声,“不要了吧?我没长宴轻那个脑袋。” 凌画对他说,“不必长他那个脑袋,你就学点儿皮毛也行,学会了推背图,可以推几千年星河更替,但我不想知道那些,你只要学会推个几十年就行。” 她不能问宴轻,就是想知道,未来的几十年,宴轻的推背图里的自己,有什么不甘心的事儿,让他反复推演,以至于伤了慧根,以至于放弃所学,去做了纨绔。 第五十七章 栽进去(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觉得,她对宴轻的了解,如今仅局限于表面,她想更多的了解他。 若是你不了解一个人,想与他的心走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了解了,深知了,才能用对法子,走近他。 宴轻如今虽然娶了他,但对她十分抗拒,她一时间没法子从他身上找出与他拉进距离的法子,因为他太聪明了,不管是小心思小动作还是小计谋,他一眼就能识别出来,这让她十分难,宴轻如今根本就不会给她一个促膝谈心的机会,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四哥从小因为好奇和兴趣,研究过几日《推背图》,还拉着她一起,她虽然在别处显得处处聪明,但看《推背图》就如天书一般,一片空白,四哥是个坐不住的人,没人与他一起,他便没了耐心,扔下了。 如今再拾起来,虽然难些,但她要求不多,也许也能做到。 凌云扬见凌画说的认真,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不解地压低声音问,“你干嘛要让我学《推背图》?你想要知道二殿下将来能不能坐上皇帝吗?” 凌画摇头,“我就想知道宴轻的事儿。” 凌云扬“嗐”了一声,“那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凌画无奈,“若是能问,我还用你费这么大的劲儿?” 凌云扬想想也是,他七妹算计人翻了车,如今还能嫁进端敬候府,宴轻还能娶她,就已经该知足了,若是宴轻不计前嫌与他敞开心扉你侬我侬对她多好,他该怀疑宴轻是不是就等着被她算计了。 他挠挠头,提醒凌画,“七妹,《推背图》推算的是未来,我觉得吧,提前知道未来,也没什么好,不如不知道,否则日子还怎么过?多没趣?” 人生,不是只有未知,才有希望吗? 参考宴轻,他因为《推背图》反复推演,伤了慧根,而跑去做纨绔,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凌画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宴轻的心里,大概是落了一块或者一片什么样的地方,那地方不可碰触,就算他不知道我算计他的事儿,他怕是也不会告诉我,永远也不会的那种,我却是因为喜欢他,想走进他心里去看看,不想一直与他隔个千万重山,走不进他心里。” 在栖云山时,她在知道他是因为《推背图》而伤了慧根,就有那么一点儿想知道他《推背图》的反复推演里,推出了什么,否则,他天资聪颖少小聪慧,如端阳所说的小侯爷怎么反复推演都是按照既定的路走没意思才跑去做纨绔,这个原因她不太相信。 宴轻是端敬候府两位侯爷从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是端敬候府的未来,他从记事起,刻进骨子里学的东西,单凭“没意思”三个字,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小所学。 除非…… 端敬候府没有未来,他才放弃一切,去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用他的方式,让端敬候府的牌匾,稳稳当当地挂着。哪怕曾荣耀一时门庭若市的端敬候府门前冷清下来,有没落之势。 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想,做不得准。 凌云扬叹息一声,“哎,七妹,原来你是真栽进去了。” 他以前也觉得七妹是单纯看宴轻长的好看,如今看来,他是低估了她的妹妹,若只凭长的好看,宴轻还不至于让她动了让他重新学《推背图》,只为了弄清宴轻心里。 《推背图》是那么好学的吗?他若是答应了,科考完后,仍旧不能轻松,得给她学这个,怕是要继续累很长一段时间了。 凌画看着他,认真地说,“四哥,你这么坑我,应该补偿我的。” 所以,就拿这个补偿吧! 凌云扬:“……” 真是悔不当初,他做什么想不开,要跟宴轻喝酒?他宁愿她揍他一顿。 凌云深、秦桓陪着宴轻说话,等了许久,不见凌云扬和凌画回来,快到开饭的时辰了,凌云深忍不住吩咐人,“去问问四弟和七妹,怎么还不过来?”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秦桓猜测,“大约是快金秋科考了,义妹趁机检查四哥课业。” 凌云深觉得不见得,但还是点头,“也许。” 宴轻却有别的想法,觉得凌画一定是找凌云扬算账呢,毕竟,是他坑了凌云扬,凌云扬将她的事儿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凌画不敢找他算账,只能找凌云扬了。 她回京后没时间找他算账,今儿正好有空。 他不同情凌云扬,若是他有这么一个哥哥,把他卖给别人,他得狠揍一顿才解气。 但有点儿觉得对不住他,倒是真的。 凌云深派人来喊,凌画和凌云扬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晌午,二人出了空荡荡的书房,往前厅走。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路上,凌云扬好奇地问凌画,“七妹,你真没受他欺负?” 凌画笑,“没有。” 新婚之夜,说好了她睡地上,他睡床,但最后却是他将床给了她,自己睡到了地上。有这样欺负人的吗?他欺负的是他自己吧? 冷眼几回,说话没好气几回,不待见她几回,这都是小事儿,算不上欺负。 凌云扬放下了一颗老母亲心,才趁机问正事儿,“二殿下如何了?可好?” 从她回来后,都没空问她,就匆匆忙忙嫁出去了。 她这个大婚,真是史无前例的急促,都没能安心在家待嫁,大婚前一日才从京外快马赶回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好,毫发无伤。”就是受了点儿心里创伤,不过也被她给宽慰抚平了。 凌云扬压低声音,“太子已被关了太久,陛下一直没放他出来,若是再关些日子,怕是狗急了跳墙。” 凌画点头,“再过两日,我会上折子,请陛下放他出来。” 凌云扬一愣,“你上折子?” 凌画点头,“他是因我被关的,如今我给个台阶,将他放出来,他也就不必狗急了跳墙了。” 毕竟,他扶持萧枕的事儿,萧泽虽然没拿到证据,但已经知道了。她与岭山的关系,在衡川郡动用岭山苍云卫的事儿,东宫的暗卫也会报给他知道,哪怕温行之不说,萧泽也会隐约猜到,陛下如今身子骨强壮,若是萧泽狗急跳墙,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揭露自己也揭露她,给陛下上折子胡言乱语什么,陛下难保不会信,那么她的麻烦也就大了。 既然衡川郡堤坝的事儿被温行之截了胡,没拿捏住萧泽的把柄,那么,不如就将他放出来,再慢慢斗吧! 更何况,萧枕失踪被陛下的大内侍卫找到受伤回京,萧泽不出来打压萧枕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想除掉他怎么行?否则陛下也看不到。 她就是要让陛下看到,太子有多失德,有多不容人,哪怕衡川郡堤坝没有证据,陛下难道就不怀疑与萧泽有关? 千秋功业,重在社稷,陛下能允许一国储君,动用修筑堤坝的银子,为私利置百姓于不顾? 凌云扬觉得有理,“等我科考后入朝,就能帮你了。” 他说完又补充,“还有秦桓。” 凌画摇头,“哥哥不必帮我,义兄也不必帮我,你们不必站队,做陛下的纯臣就行。” 凌云扬看向凌画,“那是不可能的。” 一家子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帮着? 凌画道,“暗地里帮帮,明面上就做纯臣,我这些年也没拉着一大帮子朝臣对付东宫,否则陛下岂能容我?我对上东宫,从来明面上都是自己。” 凌云扬想想也是,搓手,忽然有了几分期待,“七妹,官场也很好玩吧?” 凌画笑,“好玩啊!四哥秉持着当初做纨绔的心态,游走官场,你一样能游刃有余。” 凌云扬大乐,“这个主意好。” 兄妹二人说说笑笑来到前厅,宴轻看到凌画眉眼都是笑意,挑了挑眉。 回到了凌家,就这么开心? 凌云深笑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这般开心?” 凌云扬乐着说,“七妹告诉我,将来科考后,以做纨绔的心态游走官场,我想想大约很有意思,一下子不觉得将来无聊了。” 凌云深失笑。 第五十八章 赔罪(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家的午饭十分丰盛,宴轻来了凌家几回,细心敏锐的凌云深已摸准了宴轻的口味,特意吩咐厨子,一大半都是宴轻爱吃的菜。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凌云扬再也不想跟宴轻喝酒了,所以,坐下身后,没跟往常一样拉着宴轻一醉方休。 宴轻故意看着他,“四舅兄,你戒酒了吗?” 凌云扬扭过头,不看他,“跟别人不戒,跟你喝就戒了。” 宴轻点头,转头对凌画说,“四舅兄以后都不赔我喝酒了,真是少了很多乐趣。你说怎么办?” 凌画看着他,“我陪你喝?” 宴轻挑眉,“你跟四舅兄能一样吗?” “不都是喝酒吗?”凌画没看到凌云扬与宴轻一道喝酒是个什么样,纳吉时她不在家,纳征时,秦桓压着凌云扬读书没喝酒,大雨前宴轻来凌家专门喝酒,她在岭山没瞧见。 宴轻摇头,“四舅兄可以跟我天南海北一通聊,天文地理古今奇谈无所不说,以及做纨绔的心得,就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聊一夜。” 言外之意,你能吗? 前面的那些,凌画自诩自小学了很多东西,不输男子,都可以做到,但这最后一点,她还真做不到,她没做过纨绔。 她转头看向凌云扬,“四哥,喝酒。” 凌云扬差点儿炸毛,瞪着凌画,“你还敢让我跟他喝?” 你不怕这小子不安好心,喝多了,我再把你给卖了吗? 凌画有什么办法,宴轻爱酒,他一个人的时候,吃饭还真没见他非要喝酒,但有志同道合爱喝酒的人凑在一起,他还真是爱喝,三哥酒量浅,陪宴轻喝几盏,便会不胜酒力,秦桓酒量也不太好,唯一能和宴轻喝个畅快聊个畅快的,可不就凌云扬一人吗? 这两人某些方面,很是脾性相投。 她点头,“敢。” 反正,她也没什么秘密怕抖搂的了。 凌云扬见凌画点头,转向宴轻,不满地说,“用我妹妹威胁我,宴轻,你可以啊。” 宴轻一点儿也不觉得用凌画威胁凌云扬有什么不对,端起酒盏,“四舅兄,我先向你赔罪?” 凌云扬哼了一声,想说“谁稀罕你的赔罪?”,但看自家妹妹看着他,只能撇撇嘴,“一盏酒就想赔罪?哄谁呢?” 宴轻抛出诱饵,“明日我带着她去张家拜见,替四舅兄谋谋姻缘?这总够赔罪了吧?” 张家,张乐雪。 凌云扬顿时没气了,“真的?” 宴轻点头,“自然。” 凌云扬看向凌画。 凌画也讶异了一下,早先宴轻没跟她说要去张家拜见,她本来还想着等见了管家,接手了端敬候府的中馈账目,将各府邸随的礼整理一番,然后再给张家下个拜帖,宴轻不去,她去走一趟道谢,没想到,宴轻今儿便提了明儿要带他去。 他有四年不跟张家走动了吧?如今给凌云扬的这份赔礼,不可谓不小了。 凌画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四哥这件事儿就揭过去了吧!” 凌云扬嘻嘻一笑,顿时凑到了宴轻身边,哥俩好地勾住他肩膀,“自然揭过去了,多大点儿事儿,妹夫以后若是还想知道关于妹妹的什么事儿,都找我。” 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他妹妹也不在乎他是否都告诉这小子。 宴轻瞥了凌画一眼,点头,“那以后就麻烦四舅兄了。” 凌云扬连连说,“好说好说。” 于是,二人又哥俩好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凌画:“……” 男人的友谊,恢复的可真快。 凌云扬见二人喝的尽兴,说的也尽兴,怕是一时半会儿喝不完,他放下筷子后,看向凌画。 凌画也有话要与凌云深说,笑着站起身,“三哥,我们去说一会儿话。” 凌云深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会客厅。 宴轻抽空瞅了凌画背影一眼,收回视线。 凌云深与凌画向凌云深的书房走去,距离会客厅远了,凌云深笑着说,“得罪了四弟的人,从来没这般轻易被他原谅过,妹夫是第一个。” 不是凌云扬多难惹,而是宴轻也太会拿捏人心了,知道凌云扬要什么。 凌画笑,“四哥若非碍着我的面子,早找宴轻打一架了,大婚之日他搬巨石架人墙拦门,虽闹了一场,但是宴轻避其锋芒没参加,一直没让他打成一架,他心里一直憋屈着,宴轻十分聪明,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儿不太厚道,如今拿出最大的诚意赔罪,正是送到了四哥心坎上,让四哥与他心无芥蒂,确实很会。” 凌云深感慨,“妹夫若是当年不做纨绔……” 凌画接过他的话,“那我哪怕瞧上了他,用尽手段,也不见得能嫁给他。咱们凌家最鼎盛时,也是差端敬候府好几个台阶呢。” 凌云深想想也是。 兄妹二人坐在凌云深的书房里聊了许久,自然都是关于如今萧枕暴露在了萧泽面前,等萧枕回京,萧泽出东宫,且有的斗,既然萧泽知道了凌画扶持萧枕,那么整个凌家,从今以后,便不可能不卷进来,还有宴轻。 所以,哪怕凌画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没让凌云深、凌云扬插手她扶持萧枕的事儿,但从今儿起,也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在暗中,如今至少对上萧泽是摆在了明面上,血雨腥风必不可少,有很多的事情,她还是要仰仗凌云深来做,最起码,护好凌家,便要重新对很多事情布局。 凌云深没有入朝,没有官职在身,这便有很大的便利,不必受朝廷拘束。 兄妹二人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天黑。 天黑后,有人来喊,“小姐,三公子,前厅四公子与小侯爷散场了。” 凌画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们二人可都喝醉了?” 来人回道,“看起来都有八九分醉。” 凌画点头。 凌云扬看了一眼天色,“妹妹要不带着妹夫住下?” 凌画没答应,“我问问宴轻的意思。” 二人一起来到前厅,果然见到宴轻和凌云扬都已醉了,来人说的八九分醉还挺确切,二人不知是嫌弃客厅里热还是怎地,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吹着秋风,醉着眼睛说话。 两个人酒量都好,酒品显而易见也不错,喝多了也不失态,但全身都透着懒洋洋醉意蒙蒙的样子,看着还都挺赏心悦目。 凌家人都长的好,凌云扬在宴轻身边,倒也没显得多失色。 凌画想着明儿先去张家瞧瞧张乐雪,观察一番品貌,再探探她是否有心仪之人,若是没有,品貌也好,四哥心仪对了人,她再进一步帮他娶进家门来,张家门第清贵,凌家自从她接手后,与东宫斗的不可开交,时政敏感下,若想让张家把女儿嫁来凌家,等于站在了东宫的对立面,怕是不太容易,总要费一番功夫。 她想着,来到宴轻面前,对他伸手,“还能走吗?是住在这里,还是回侯府?” 宴轻抬眼看了凌画一眼,慢悠悠地将手放在了她手上,顺势站了起来,“能走。” 凌画拉住他的手,对凌云深和凌云扬道别,“三哥、四哥,那我们回去了。” 凌云深点头,“我送你们。” 凌云扬也晃悠悠站起身,“妹夫,我也送你。” 凌画偏头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上前一步,将凌云扬推给一旁的管家,“四公子,不用您送了,您回去歇着吧!” 凌云扬不满,“琉璃,你推我。” 琉璃转身跟着凌画走了,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凌云扬扁扁嘴,仅有几分清醒地嘟囔,“不送就不送。” 凌云深送二人到府门口,看了一眼门口拴着的汗血宝马,又看了一眼宴轻,帮着凌画将宴轻扶上了马车,嘱咐二人路上小心。 凌画觉得宴轻喝醉了挺好,从会客厅的廊檐下,她拽宴轻起来,宴轻便一直乖乖地拉着她的手,任由她一路牵着,来到府门口,就连她拉他上马车,他都没反抗,顺从地上了马车。 她想着,若是宴轻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以后多拉着他回凌家找四哥多喝几顿酒? 第五十九章 没醉(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上了马车后,宴轻挣开了凌画的手。 凌画偏头看他。 宴轻醉眼蒙蒙的神色已不再,对她伸手一指,“你坐边上。” 凌画:“……” 她看着宴轻,“你没醉?” 刚刚是在装醉? 宴轻哼了一声,“爷那么容易醉吗?四舅兄酒量还需要再练练。” 凌画:“……” 原来真是装醉啊。 她有点儿遗憾,以为四哥的酒量跟他差不多呢,没想到他的酒量比四哥高了一筹。 她看着宴轻,“那你刚刚为什么装醉?” 还乖乖的让我拉着你的手。 宴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给出理由,“你不是说要在人前恩爱吗?” 凌画:“……” 哦,对。 这个理由很充分,他记得很深刻,执行的也很不错,比她还上心。她都险些忘了。 她默默地坐在了一旁,一时间也不知该夸他还是什么了。她其实是宁愿他喝醉的。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宴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凌画吱声,睁开眼睛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凌画对他虚虚一笑,“哥哥说的对。” 除了夸他,还能说什么?可是她不太想夸。 宴轻似乎就在等这一句话,听她说完,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夜晚的京城,秋意微浓,街上稀稀疏疏地走着车马行人。没走多久,马车缓缓停住,琉璃的声音从车外响起,“小姐,遇到许府尹了。” 凌画伸手挑开车帘,向外看去,果然见许子舟带着京兆尹的人站在前方,似是街道上出了什么乱子,劳动了他这个府尹。 许子舟认出了凌画的马车,停下手边的事儿,走了过来,见凌画从车里探出头,眉眼依旧,但一身新婚红裳很是艳丽夺目,为她本就姣好的五官增添了三分艳色,挽起的妇人发髻,已代表她如今已婚的身份。 他脚步顿了一下,掩住眼里的情绪,笑着道喜,“凌小姐,恭喜。” 凌画笑,“许府尹,多谢。” 她看向远处,“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出了一桩大案子,承平郡王府的小郡王与昌平侯家的三公子打出了人命。”许子舟揉揉眉心,“凌小姐新婚,不宜看这些血光,绕路回府吧!” 凌画惊讶,“谁打死了谁?因为什么原因?” “抢女人。”许子舟很是无语地说,“承平郡王府的小郡王将昌平侯家的三公子打死了。” 凌画啧啧,两个府邸都是后梁开国功臣之后,子孙后代虽差不离的没落,但到底还都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勋贵府邸,这一桩案子,京兆尹断不了,刑部断不了,大理寺也断不了,怕是要闹到陛下那里断了。 她点点头,“那我就绕道走吧!许府尹忙着吧!” 许子舟点头。 不必凌画吩咐,琉璃已让车夫调转了马头,改道回府,虽然绕远些,但也好过新婚看这个。 凌画放下帘子,回头便看到宴轻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看。 她愣了一下,“还以为你睡了。” 宴轻声音懒洋洋的,“许子舟还喊你凌小姐?” 凌画笑了一下,“大约是习惯了。” “你就没想着提醒他改了称呼?”宴轻挑眉。 凌画眸光一闪,换作别人,她自然提醒了,但因为许子舟,知道喜欢她,故意提醒无异于戮他心,她便没提醒。 她看着宴轻,温柔地说,“下次再见,我一定提醒他。” 宴轻嗤笑,“真不知道你是心硬还是心软!” 心硬的哪怕算计他,也不嫁喜欢她的许子舟,心软的已经嫁给了他,连个称呼也不纠正。 凌画伸手去拽宴轻袖子。 “住手。”宴轻伸手拦住,“什么毛病!” 凌画没够到他的袖子,索性趁机抓住他手,攥在手里,“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了。” 宴轻噎住。 凌画挪过来,靠近他,将中间空出的距离填满,挨着他的身子坐在他身边,软声软语,“哥哥,咱们谈谈吧!” 这样下去,她得憋疯。 宴轻不合作,脸色不好看,“谈什么?信不信我将你扔下马车?” 在他看来,没的可谈。 “就谈谈。”凌画坚决不顺着跟他说扔下马车的事儿,单方面的给他灌输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大概是六岁那年,我跟我娘去九华寺上香,我不喜欢听主持讲经,趁着我娘跟主持说经的空隙,自己偷偷跑去了后山赏桃花,哪知道,后山有一群野狗……” “不想听。”宴轻闭上眼睛,并且用空出的那只手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嘴。 凌画想挪开他的手,奈何没有他力气大,只能放弃,睁着眼睛看着他。 宴轻捂了一会儿,见她安静了,松了手。 凌画吸了两口气,换别的话说,“四年前,在山珍海味阁,我娘见过你,给你免的单。” 不说她自己,说她娘总行了吧! 宴轻猛地睁开眼睛,又看向她。 凌画对他眨眨眼睛,胡说八道,“我娘当时说,端敬候府的小侯爷长的真好看,比秦桓长的要好看,哎,可惜,娘早早就给你指腹为婚了,否则……” 她故意留下了后面的未尽之言。 宴轻这回倒是没捂她的嘴,却不信她说的话,肯定说,“你娘不会说出这话。” 就算认为他比秦桓长的好看,也不会在自己女儿面前说,凌夫人有多喜欢秦桓,京城人都知道。 凌画嘟起嘴,一脸的信誓旦旦,自己没骗人没说假话的神态,“你为什么不信?我娘真说了,我娘虽然对我学业严苛,但对于别的,还是跟我如姐妹一般,无话不谈的。” 宴轻嗤了一声,“小骗子!” 凌画:“……” 她还真是! 她扁扁嘴角,心想你不信我也要说,“我就对我娘说,那就毁了安国公府的婚约,给我去订端敬候府的呗,我娘骂了我一顿。” 宴轻不说话,大约觉得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凌画本来就是个看脸的人,见色起意,有更好看的扔了不好看的,符合她的性子。 他挑眉,“所以,四年前,你就见过我了?” 他是不是该感谢她这四年没动作,让他过了四年清净的好日子。 凌画摇头,一句假话里掺十句真话,“当年我娘拘着我看账本,没让我出去看你。” 她娘真是太了解她了,若是当年她就瞧见了宴轻,一准立马闹悔婚。 宴轻的脑袋聪明到能分辨出真话假话,这句话他是相信了,凌画当年真没瞧见他,他弯了一下嘴角,“这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娘了。” “你叫岳母。”凌画提醒他。 宴轻顿了一下,“嗯,我该感谢岳母。” 若不是凌夫人,他也不会有这么多年不被她算计打扰的好日子。 凌画看着他这张脸,“我娘若是如今还活着,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宴轻提醒她,“岳母若是活着,你也不敢欺负秦桓,秦桓也不会委屈的要死,你也没机会悔婚。岳母连你的课业都抓的如此紧,不会看得上我这个纨绔,喜欢什么?” 凌画摇头,“也会有机会的,因时制宜,我一定会有法子的,到时候事情成了,我娘也拦不住我。我们家就有一个纨绔,我四哥一直很得我娘喜欢。” 宴轻啧啧,没好气,“那你可真是有本事。” 无论如何都会被她缠上,他看来还得表示一下荣幸了。 他这时倒也希望岳母活着,否则小骗子还没人能治得了她。 凌画见他神色缓和,不抗拒与她聊天,趁机说,“哥哥,你要相信我,我虽然算计了你,欺骗了你,但我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好吗?” 宴轻低眸,“不付出些什么,就想凡事都按照你的预想?那你告诉我,好好过日子,该怎么过?” 如今难道不好? 他没找她算账,让她每日舒舒服服的好吃好喝,还想如何? 凌画软声说,“那你快算账啊,算完了账,咱们也能好好过日子,我想的好好过日子,自然是……” 她顿了一下,“同床共枕,恩恩爱爱。” 宴轻撇开脸,将她整个人挪开,语气僵硬,“没有,你最好安分些。” 第六十章 礼单(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接下来的一段路,宴轻不再搭理凌画,也不再让她近身,一脸的生人勿进,你最好闭嘴的神色。 凌画乖乖地闭了嘴,看来此路不通。 她安静下来,以宴轻的性子,她也没打算今日就走通这个路。 马车回到端敬候府,宴轻利落地下了马车,也不等她,快步进了府内,一点儿也不像是喝了多少酒将凌云扬都喝醉了的人,路走的稳且快。 凌画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琉璃伸手扶了她一把,扶着她往府里走,小声说,“小姐,小侯爷在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你这每日是不是感觉冰火两重天?” 凌画气笑,用团扇打她,“会不会说话?” 还冰火两重天,应该叫水深火热才对。 琉璃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小侯爷的性子真是太难搞了。” 凌画觉得这句话有理,但若是不难搞,她认识宴轻认识的晚,也轮不到她,早就被人摘了这朵高岭之花了。 回到海棠苑,凌画也累了,但还是让琉璃喊了管家来,毕竟明日要去张家,她没想到宴轻为了给凌云扬赔罪,明儿要带她去张家,所以,没提前准备礼。得问问管家,明儿去张家,都带什么,张家人都喜欢什么,送礼总要送到人心坎上。 管家很快就来了,对凌画拱手,“少夫人,您是现在要看府里的账本子吗?老奴这就让人将账本子给您搬来?” 凌画摇头,“账本子不急,小侯爷说明儿要带我去张家,我想问问你,张家人都喜欢什么,往常端敬候府都给张家送什么年节礼。” 管家自然知道,连忙说,“四年之前,小侯爷给张家送礼的礼单老奴都收着,这就去给少夫人找出来。” 凌画看着管家,“这四年里没有年节礼单吗?” 管家摇摇头,“小侯爷做了纨绔后,就与张家断了来往,张家不收小侯爷的礼,后来小侯爷也不送了。” 凌画道,“大婚之日,我看有张家的贺礼。” 管家点头,“是,大婚之日,张家虽然没来人,但命人送来了贺礼。” 他高兴地说,“小侯爷毕竟武师从张大将军,虽然这四年断了来往,但也不能真就断了,小侯爷大婚,张家显然还是顾念着小侯爷这一层关系,送来了贺礼。” 凌画点头,“那你将那些礼单拿来我看看,还有大婚之日,张家送的礼单,也一并拿来,我再仔细瞧瞧。” 管家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管家拿来了礼单,厚厚的一摞,是年幼时,宴轻从拜师礼到后来每个年节都不会错过给张家送的礼,大概有十多年的。 凌画从头看到尾,总结出一个结论,除了拜师礼贵重些外,其余的年节礼,都不十分贵重,但都很是别出心裁的市场上难得买得到的少见之礼。 他问,“以前的礼,都是谁准备的?” 管家给凌画解释,“拜师礼是老侯爷让人准备的,后来的礼,都是小侯爷自己准备的,老侯爷说让他自己做主,后来再没管了,不止张家,还有陆家的礼,除了拜师礼外,后来的年节礼,也是小侯爷自己做主。” 他问,“小侯爷既然要带着少夫人去张家,那陆家也去吗?老奴也把陆家的礼单带来了。陆家与小侯爷这些年也断了来往,大婚之日,没送来贺礼。” “陆大儒还建在吧?”凌画问。 “对,陆院首还建在。”管家叹气,“当年,陆院首为了小侯爷,出了青山书院,不远千里,居于京中,教导小侯爷,顶顶当时大名的院首大儒,甘愿为了小侯爷,做了端敬候府的西席,小侯爷十三岁时出师,陆院首整整在京待了七年,后来院首因青山书院出了大事儿,不得已离京赶回了青山书院继续担任院首之职,没过半年,便听说小侯爷放弃文武学业,闹着要做纨绔,陆院首亲自来京一趟,也没能劝得小侯爷回头,一气之下与小侯爷断绝关系走了,如今四年了,就连小侯爷大婚,也没让人送贺礼来。” 凌画唏嘘,不知是该夸陆院首会教学生,把学生教的太过聪明,慧极必伤,还是该夸宴轻,当年闹的有多厉害,才能排除万难,有了如今做了四年的纨绔日子。 真是得来不容易。 对比他放弃做纨绔,她嫁给他的这条路,这么一想,似乎还真是容易了。 凌画有瞬间被安慰到,问,“张家如今谁做主?” “张老夫人还建在。”管家猜测,“应该是张老夫人让人给小侯爷送来的贺礼,张老夫人十分喜欢小侯爷。” 他没说的是,张老夫人当年还想将张府的孙小姐张乐雪许配给小侯爷呢,若不是张客大将军觉得会乱了辈分,没同意,小侯爷人虽聪明,但似乎对女人天生缺少一根弦,对张小姐有几次都视而不见,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连张小姐是谁都没多少印象,就算张客大将军觉得辈分不太合适,张老夫人一准会坚持订下这门亲事儿。 凌画看管家神色,已猜出了几分,如今宴轻是她夫婿,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也不至于多问,“张老夫人身子骨可好?” “张老夫人年岁大了,身子骨似乎不大好。” 凌画懂了,对琉璃吩咐,“你去告知曾大夫一声,明儿跟我去张家一趟,看看张家老夫人。” 琉璃提醒,“曾大夫怕是不乐意,最近都在研究弄他的药园子,一头扎进了里面,连大婚之日,喜酒都没喝几杯。我去看过,有两味草药,很是珍贵,需要悉心呵护,离不得人。另外,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乐意跑腿的人,能来端敬候府住着,也是因为您给小侯爷酿的浮生酿,小侯爷手里的好酒。” 凌画想了想,“平安那孩子心细,明儿让他帮着照顾一下药圃,告诉他,用不了多少时候,给老夫人诊完脉,便让他回来,顶多一个时辰。” 琉璃点头,“沈小公子这些日子的确常常去药圃跟曾大夫学草药帮忙,若是有他看顾,应该能让曾大夫答应,我这就去找曾大夫。” 凌画补充一句,“若是他答应,我让人从岭山给他弄来几株更珍贵的草药。”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琉璃顿时笑了,“那就更没问题了。” 对付曾大夫,得对症下药。除了酒,就是草药了。 凌画觉得她应该亲自去库房挑选明日带去张家的礼,便站起身,对管家说,“既然小侯爷将账本让我管,库房的钥匙,也能给我吧!” “能。”管家连忙乐呵呵地将钥匙递给凌画。 凌画接过钥匙,对管家说,“那就劳烦管家跟我走一趟吧!” 管家自然没意见,亲自提了灯,给凌画带路。 端敬候府有三个库房,一个库房是专门装金子银子的,一个库房是专门装端敬候府祖辈留下来的好东西,以及宫里太后娘娘和陛下的赏赐,还有别人送给小侯爷的礼,还有一个库房,是宴轻的私库。 而管家手里拿的这把钥匙,是端敬候府祖辈留下来的好东西的这个库房,宴轻的私库的钥匙,他自己拿着。 走在路上时,管家将库房的情况跟凌画说了说,为了避免凌画进去后抓瞎,里面都有什么,管家也都提了提。 凌画听说宴轻还有自己的私库,笑问,“小侯爷的私库都收纳了什么好东西?” 管家摇头,“老奴也不太知道,小侯爷从小就有私库,但私库里装了什么,老奴还真不知道,小侯爷也很少打开。” 凌画点头,宴轻私库里有什么,她虽然好奇连管家都不知道,但也不是非要去看非要知道,每个人都有隐私,哪怕夫妻,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要摊开了看。 她也有私库,她的私库里装的东西,都是从小长辈们和兄弟姐妹们送的礼物,也有琉璃、云落、望书等人外出遇到好玩的东西给她买回来的,还有很多孤本的书籍画卷古琴等,也有她自己这些年外出遇到的买回来的好东西,也有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产业各地的掌柜的送上来的珍贵好物,也有朝臣们明里暗里来往送的礼。 总之,什么都有,珍贵的不珍贵的,多不胜枚举。 第六十一章 选礼(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端敬候府的库房,十分之大,分门别类,各种好东西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圣旨赐婚那日,宴轻要送给凌画的东西,被妥当地束在高阁上,在无数好东西里,十分醒目贵重。 凌画在库房里转了一圈,总结出一个结论,好东西是不少,但都太珍贵了,就算她挑选了带去张家,张老夫人怕是也不会收,哪怕她与宴轻是新婚,宴轻第一次带她上门。 所以,她空手进去,又空手走了出来,将库房的钥匙又重新交给了管家。 管家立即说,“少夫人收着吧!” “你拿着,我时常外出,总不能随身带着,你收着就好。”凌画摆手。 管家想想也是,他没事儿不会外出,少夫人一走一两个月,的确不太方便,既然信任他,他便又收了起来。 他问凌画,“少夫人,要不老奴去问问小侯爷?以前的礼,都是小侯爷自己准备。” “不用去麻烦他了。”凌画摇头,“我陪嫁的嫁妆里和私库里,应该能选出几样称心的。” 管家连忙说,“这怎么行?怎么能动用少夫人的嫁妆。” 少夫人刚嫁进来,就动用自己的嫁妆,这不太好。 凌画笑,“怎么就不行?这府里也没有别人争夺家产,只有小侯爷和我,他的是我的,我的是他的,也没什么分别,将来都是要给我们的孩子的,还不是都一样?” 管家想想这话也没错,虽然没有新娘子刚嫁进来便动用嫁妆的规矩,但端敬候府不同于别的府里,小侯爷不同于别人,少夫人也不同于别人,总之,这府里的财产,都是两个主子的,他便没意见了。 凌画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海棠苑在修缮改造时,宴轻将原有的院落扩大了一倍,除了偌大的书房外,便还建造了偌大的库房,当时他就预料到,凌画的嫁妆会很多,所以,私库建造的很大,且不止建造了一个,一南一北,建造了两个。 一个库房装凌画的嫁妆,一个库房作为她的私库。 凌画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了,所以,先进了房间找出了嫁妆单子和私库的清点单子,厚厚的两册,一目十行地过目了一遍,对于往张家送什么心里也有了谱。 琉璃从曾大夫处回来,对凌画说,“小姐,曾大夫答应了,说最多去一个时辰。” “够了。”凌画知道张家距离端敬候府虽然东城和北城的区别,但也不太远。 她指着嫁妆单子和私库清点单子里的几样东西,对琉璃说,“你去把这几样东西都找出来,明儿带去张家做上门礼。” 琉璃瞅了一眼,点头,没什么话地拿着钥匙转身出去了。 凌画也累了,交给琉璃后便放了心,洗漱后,身子刚沾到床,便睡着了。 琉璃很是清楚凌画的嫁妆库房与私库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动作很快地将凌画要的几样东西找了出来,之后也去歇着了。 而宴轻,回到紫园后,他才露出些许醉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什么困意,干脆起身去了书房看画本子。 这几日,他也渐渐地看出了画本子的趣味。 云落自然陪着宴轻,想着小侯爷的酒量虽好,但是跟四公子喝,还是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只不过他在主子面前掩饰的好,让主子觉得他一点儿也没喝醉,大概是怕真让主子看出他喝醉了主子趁机缠上他? 他也不太弄得明白小侯爷如今的心思,到底对于主子,是个什么心理。 若说不在意吧,自然不是,不让他在意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不会娶进门来,听话地在新房睡了一夜,喝了交杯酒,也不会陪主子进京敬茶,三朝回门,还为了缓和跟四公子的关系明儿主动带着主子去张家拜见。 但若说在意吧,主子都如此放低身段软声软语想让他将该算的账算完,好好过日子吧,他却又不配合,一脸的坚决的拒绝。 云落觉得,天下最难猜的,就是小侯爷的心了。 宴轻看了一本画本子,抬头看向云落,“不好好的看画本子,走什么神?” 云落心神一醒,“这些画本子属下都看过。” 言外之意,不太新鲜了,所以,不怎么吸引人能聚精会神的看。 “让管家明儿去买一批新的来。”宴轻对云落还是很大方的,因为他听话,这是听话的奖励。 云落道谢,“多谢小侯爷。” 他不会提醒小侯爷,若是有了新的画本子,主子也会来书房跟他一起看画本子的。如果主子歇够了,有时间的话。 管家琢磨着,少夫人虽然说了不要麻烦小侯爷了,但是她刚嫁进门便动用自己嫁妆和私库里的东西的事儿,还是该禀告小侯爷知道一声。 毕竟是两个人过日子。 于是,管家来到书房,“小侯爷。” “嗯。”宴轻看着画本子,头也不抬,懒洋洋应了一声。 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宴轻面前,对他禀告,“明儿去张家的礼,少夫人没从咱们府里的库房挑选出合适的东西来,便动用了自己的嫁妆和私库,从里面选了几样东西。” 宴轻抬起头。 管家肯定地点头,“老奴说不如来问问您,但是少夫人说不用麻烦您了。” 宴轻又低下头,摆手,语气寻常,“知道了。” 管家:“……” 小侯爷就一句知道了,再没别的话了吗? 他等了等,见宴轻真没别的话了,只能退了下去。 云落抬头看了宴轻一眼,见宴轻又投入进画本子里,他怕宴轻再训他不好好看画本子走神,便也专心开画本子。 宴轻看画本子看到半夜,第二日却依旧早早起了,显然是没忘记今儿要带着凌画去张家拜见,大约也是怕不起床凌画闯他内室。 云落见他起了,对他问,“小侯爷,厨房已做好早饭了,是现在端来,还是等主子过来您跟她一起?” 宴轻回了一句,“让她快点儿。” 云落明白了,这就是等主子一起了,他应了一声,连忙让人给琉璃送去话。 凌画本来以为昨儿宴轻不等她,今儿还是自己在海棠苑吃了再过去算了,没想到她刚坐在桌前,已有人来传话催促他去紫园用早饭。 凌画眨眨眼睛,站起身,“宴轻真好。” 嘴里面上说着不待见她的话和不待见她的神色,做着的却不是不待见她的事儿。 她心情很好地出了房门。 琉璃默默地想,小侯爷真是表里不一,他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小姐拿捏住。 凌画来到紫园,见宴轻已坐在桌前等着她了,她喊了一声“哥哥”,然后挨着宴轻坐下。 宴轻瞅了她一眼,吩咐人开饭。 凌画吸取了前两日的教训,今儿没主动找话,很是安静地跟着宴轻一起吃了早饭,二人一起往外走。 来到府门口,管家和琉璃已将昨日凌画从嫁妆和私库里选出的东西装上了马车。 宴轻来到后,瞅了一眼,问凌画,“你都选了什么?” 凌画对车里一指,“你看看,能不能合张老夫人和张家人的心意。” 宴轻挨个瞅了一眼,“你倒是真会拿捏人心。”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 凌画听了他这话,便知道这是送对了,她也不搭腔,上了马车。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宴轻跟着凌画上了马车。 凌画愣了一下,回头瞅着宴轻,“哥哥的酒,还没醒吗?” “醒了。”宴轻没刻意坐的距离凌画多远,当然也不近,二人中间有一人之隔。 凌画试探地问,“今儿不骑马了?” “汗血宝马跑不起来,不乐意在城里走。”宴轻给出理由,同时提醒她,“你没看天色有些阴吗?今儿有雨,难道你想让我骑马淋雨?” 凌画真没主意,她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天是有点儿阴,但不太看得出来有雨。她打量了一会儿天色,“应该下不起来吧!” “你会看天气还是我会看天气?”宴轻挑眉。 凌画立即顺着他的话说,“自然是哥哥你。” 她会点儿皮毛,不足道。若论对这些天文星象精通,那自然是宴轻了。要不怎么推背图她看着一片空茫什么也看不懂,而宴轻弄了个慧极必伤呢。 第六十二章 纠正(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因为宴轻是昨儿在凌家对凌云扬说今儿去张家,所以,凌画也没来得及给张家下拜帖,昨儿从凌家回府,已经晚了,不太适合再下拜帖了,所以,今儿是直接携礼上门。 端敬候府靠近皇城,是太祖建朝时,就有的府邸,而张家,太祖时没发迹,是在张客坐上大将军后,才发迹,所以,张家距离皇城有些远。 马车走到半路,遇到了大理寺的人。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琉璃对车内说,“小姐,沈少卿。” 遇到了人,自然是要停车说一句话的。 凌画应了一声,伸手挑开了车帘子。 沈怡安认出了凌画的马车,一挥手,跟众人止了话,看向凌画的马车。见凌画的马车停下来,他笑着拱手,“凌小姐,宴小侯爷,恭贺新婚。” 他也没改口。 宴轻昨儿喝了七八分醉没找许子舟的茬,今儿遇到了沈怡安,他弟弟如今还住在端敬候府,好吃好喝的,连当日他迎亲,都活蹦乱跳的跟着程初等人闹腾了一天,如今连病都少生了,他自然就不客气了,他懒洋洋地开口,“沈少卿,你称呼她什么?我刚刚没听清,你再称呼一遍。” 凌画转头看向宴轻。 沈怡安一怔。 不管昨儿许子舟是不是刻意回避这个称呼,但沈怡安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弟弟已经够麻烦宴轻的了,他本也没对凌画有什么想法,就算有,也是三年前初见时,有那么点儿想法,后来知道不可能,也就收起来了,他与许子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至少,没一头栽到凌画的身上喝酒买醉过。 他连忙再度拱手,“小侯爷抱歉,在下一时忘了改称呼。” 他诚恳地对凌画重新道喜,“恭喜宴夫人。” 凌画无奈又好笑,转回头给沈怡安纠正,“宫里人和府里人都称呼我少夫人,大概是怕把我叫老了,沈少卿以后也这么称呼吧!” 沈怡安笑着颔首,“好,宴少夫人是听着年轻些。” 他又看向宴轻,“按理说,应该称呼侯夫人,但小侯爷没给少夫人请封诰命,这称呼就不合适了。” 宴轻扫了凌画一眼,“若是我给她请封诰命,不是降了她的级吗?” 他这个小侯爷,还是靠祖荫,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而凌画在朝廷立足,封的江南漕运掌舵使,可是靠自己的本事。 若换做别人他就不纠正了,但遇到的人是许子舟和沈怡安,这称呼就得落实。 沈怡安想想也对,看着二人问,“小侯爷与少夫人这是三朝回门?” 凌画摇头,“不是,昨日已回门了,今日是去张家拜见。” 沈怡安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个张家,但也不多问,笑着说,“在下也还有事儿,就不耽搁二位了。” 凌画点头,也不多问沈怡安领着一群大理寺的人在街上干什么,不用问她也清楚,怕是昨儿打死人的事儿今儿已在早朝上闹到了陛下面前,而陛下怕是要让京兆尹、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然后,再给个定论。 虽然说杀人偿命,但对于勋贵府邸出了人命这回事儿,从来就不是杀人偿命这么简单。还有利益置换,还有别的很多方法解决。 凌画放下帘子,马车重新走了起来。 她歪着头看向宴轻,小声说,“哥哥,你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称呼?” 宴轻不理她。 凌画凑近他,“以后我是不是逢人就要跟人纠正,别喊我凌小姐,一定要喊我宴少夫人,否则我家小侯爷会不高兴。” 宴轻板着脸,一副拒绝与她交谈的模样。 凌画笑,“哥哥,你说话啊。” 宴轻冷哼,“难道不应该?” 凌画哪里敢说不应该,立即说,“自然是应该。” 她就是觉得,宴轻挺在意这事儿。 “那你还问什么?”宴轻挑眉。 凌画想说我就是问问,想知道是不是你在乎我,才在乎一个称呼,但怕说出来宴轻不高兴,便改了口,“就是问问,是不是我逢人就要纠正。” “不用。”宴轻扭过头,“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对你乱喊,被我知道了,就让管家去问问太后。” 凌画稀奇,“问太后做什么?” 他不是不乐意太后管他的事儿吗? “问问太后,这大婚算不算数,既然算数,你如今是姓凌,还是姓宴。”宴轻理所当然地说,“若人人还都跟以前一样称呼你,那你不如回凌家去?” 凌画:“……” 她摸摸鼻子,“哥哥说的对,大婚自然算数,我们是官媒,是三拜天地拜堂明媒正娶的夫妻,若是再有哪个不长心的,就让太后下一道懿旨,谁在乱喊我,就发配三千里外喝西北风吹黄沙去。” 宴轻看着她,“包括许子舟?” “包括啊。”如果陛下会把他发配出京的话。 宴轻见她还算识相,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凌画从这句轻哼里揣测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是单纯的在意别人对她不改称呼这件事儿,还是在意她。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实在做不到自信的觉得宴轻是在意她,知道了许子舟喜欢她,如今是吃醋了。 宴轻是个会吃醋的人吗?她还没那么脸大。 她见宴轻不说话,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儿,而是对他问,“哥哥,说说张家人的性格吧!” “没什么好说的。” 凌画:“……” 她看着宴轻,“你带我上门,是为了哥哥的婚事儿,我总要对张家的人都了解一番。” 你这一句没什么好说的,那我该如何了解。 宴轻闭上眼睛,“除了师傅,我对别人不了解。” 所以,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凌画无奈,看来只能让琉璃打探了,她今儿先见见人再说。 凌画不再说话,马车内便静了下来。 马车停在张家门口后,宴轻睁开眼睛,忽然说了一句,“师母极善,不喜欢为非作歹的人。” 凌画:“……” 这是告诉她,她踩雷了吗?她这三年来,掌管江南漕运,扶持萧枕,是与东宫斗的血雨腥风,但也不算为非作歹吧? 宴轻下了马车,又补充了一句,“师母也不喜欢厉害的女人。” 凌画:“……” 得,这是确切的踩雷了。 她随后下了马车,挽住宴轻的胳膊,小声说,“哥哥的意思是,张家如今已不太喜欢你,你娶的妻子大约也不得张老夫人喜欢,所以……” “所以,我们大约连门都进不去,你准备的那些,白准备了。”宴轻总结。 凌画:“……” 不会吧? 她看着宴轻,“那你昨儿跟我四哥赔罪,说今儿带我来张家。” 宴轻一脸没错是我说的,但是我也没说来了就能进去门,反正我是来了。 凌画一时无言,转头看着张家紧闭的大门,示意琉璃上前叩门,暗想,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进去张家。不能让宴轻白来这一趟。 今儿进不去,以宴轻的脾气,就没有下次了,他一定不会再来了。 琉璃上前叩门,很快有门童打开了门,探头往外一看,顿时愣住,“您二人是?” 门童是小门童,不认识宴轻,自然更不认识凌画。 琉璃清声说,“劳烦通禀一声,我家小侯爷和少夫人来看望老夫人。” 琉璃说完,见门童疑惑,补充了一句,“端敬候府。” 门童恍然大悟,连忙说了句稍等,便匆匆跑去禀告。 不多时,门童便回来了,答复二人,“我家老夫人说了,不见。” 果然不出宴轻所料。 宴轻转身就要走,凌画死死拽住她,她看着门童,笑的和气,“劳烦再通禀一声,凌画是奉了太后之命,特意来见老夫人的。” 宴轻转头看凌画,一脸你又骗人的神色。 门童一听太后,自然不敢耽搁,立即又进里面禀告了。 果然,不多时,门童折返回来后,打开了大门,“两位,老夫人有请。” 用太后的名头,果然管用,哪怕张老夫人也要买太后的三分面子。 第六十三章 拜访(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站着不动,斜睨着凌画,那神情有点儿不屑与她这个小骗子为伍,想扭头就走,但被凌画死死拽住,他等着她一个解释。 凌画小声说,“为了我四哥。” 太后一定不会怪她打着太后的名头只为了踏进张家的门。 “你对你四哥倒是挺好。”宴轻啧了一声。 “四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女子。”凌画压低声音,“我祸害他多年,总要回报一二。” 宴轻哼了一声,到底没了反对的神态,被凌画拽着,进了张家门。 琉璃和云落二人抱着礼物,跟在二人身后,曾大夫一身轻地跟在二人身旁。 张家的老管家迎出来,见宴轻登门,多少还有些激动,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对二人拱手,“小侯爷,好久不见了,这位是夫人吧?夫人与小侯爷真相配。” 宴轻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管家说,“我以为周伯你早已告老还乡了。” “老奴的家里没人了,腿脚还能动,便一直留在府里伺候老夫人和老爷公子小姐。” 管家很是感慨,一晃四年,宴轻没登过门了,他问,“小侯爷这些年过的还好吧?” 宴轻笑,“自然好。” 再好不过了,若不是被身边这个小骗子瞧上,他会过的更好。 管家继续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小侯爷都娶妻了。” 而这个妻子,还是大名鼎鼎的凌小姐。 自从老将军故去后,老将军的两个儿子都不如老将军有本事,一个在边境戍边,已数年未归。一个在西山兵马大营,职位不高。老将军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长孙早产,身子骨不适合习武,自小学文,准备金秋科考。次孙身子骨倒好,但天生顽劣,老将军故去后,老夫人也管不住他,干脆将他送出了京城,去了武学院。唯一的孙女张乐雪,倒是无可指摘。 哪怕张家已远离朝堂,但是朝堂上传出的事儿,张家内院还是有所耳闻。尤其是关于凌家小姐敲登闻鼓告御状扳倒了太子太傅,之后接管江南漕运与太子争斗的传言,张家也是与京中甚至天下所有人一样,听了一耳朵。 不说张家人,谁都没想到,凌小姐最后嫁给了小侯爷。 宴轻不置可否,他没打算娶妻的,耐不住身边这个小骗子会算计人,天下就没有她不敢算计的事儿。 管家带着二人来到老夫人的住处,走到院门口,压低声音提醒宴轻,“老夫人身子骨这一年来不太好,小侯爷您说话仔细些。” 言外之意,您可别惹老夫人生气。 宴轻点头,“多谢周伯提醒。” 他扫了凌画一眼,明明对张家不了解,竟然还提前安排带来了曾大夫,他就想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张老夫人需要大夫的。 凌画接收到宴轻的眼神,笑了笑。 自从知道四哥瞧上张乐雪,她虽然答应了帮四哥的忙,但那时候忙着算计宴轻,忙着与太子争斗,忙着筹备大婚,忙着绣嫁衣,又忙着出京去了衡川郡和岭山,一直也没抽出空来仔细了解张家。但即便不了解张家,也知道,张老夫人年岁大了,年岁大了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儿身体上的毛病,张老夫人应该也不会例外,她带来曾大夫,也是因为这个。 张老夫人这一年身子骨不好,请了大夫吃了不少药,但总是不见起色,尤其是如今已到中秋,换季染了风寒,一下子病倒了,已卧病在床半个月。 还别说,凌画带着曾大夫上门,来的真是及时。 张家的嫡长孙张炎亭和嫡出的孙女张乐雪伺候在病床前,听闻宴轻和凌画上门,张老夫人拒见,不想凌画说是奉了太后之命,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但他也不乐意在病床上见宴轻,便让孙子孙女扶着她起来,她年岁大了,走不远路,便让孙子孙女扶着他到外间的报堂厅。 张老夫人刚坐下,管家便带着宴轻和凌画来了。 张老夫人探头向外瞅了一眼,便见到两个一身红衣的人远远走进院子,她已四年没见宴轻,险些没认出来,对孙子张炎亭问,“那是宴轻吗?怎么变样了?” 张炎亭通身的书卷气,与张家武将门第的硬派风格格格不入,向外仔细看了一眼,温声说,“祖母您没看错,是小轻。” 张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都娶妻了,你还一口一个小轻,不准这么喊了,喊他名字。” 张炎亭笑笑,没反驳。 张老夫人又眯着眼看向凌画,一身红衣的凌画,脸上蒙着的也是红纱遮面,她看不清,但看身段,窈窕娉婷,行走间婉约娴雅,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跟传言一样。 她怀疑地问,“他身边走着的,是凌家那个厉害的出了名的丫头吧?” “应该是。”张炎亭回了一句。 一直没说话的张乐雪肯定地说,“是她。” 张老夫人转过头,“乐雪,你见过她?”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张乐雪点头,“见过,去年,她从外地回京,在街上半途被东宫那位拦住,动起了手,虽没掉落面纱,但只要见过她的人,没个认错的。” 凌画这个人,哪怕以前是紫纱遮面,今儿是红纱遮面,也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张老夫人点头。 宴轻时刻记着凌画说过在人前恩爱,所以,哪怕凌画从下了马车后,一直挽着他的胳膊,他也没挣开抗拒凌画,一直让她挽着。 张老夫人瞧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他们的感情看起来挺好。” 以她对宴轻的了解,他就不是一个近女色的孩子,她孙女长的也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是他拜入张家门下两三年后,才在她的再三提起下,叫出她的名字。 他眼里,就没女色二字,没长那根弦。 如今没想到,四年一过,他样貌长开了,对女色这一点上,变化倒是挺大,也近女色了。 “祖母,孙儿出去迎迎。”张炎亭温声说。 张老夫人点头。 张炎亭迎出门口,看着宴轻,露出笑意,“小轻。” 宴轻看着张炎亭,也笑了一下,“炎亭兄。” 张炎亭看向凌画,琢磨了一下,问宴轻,“可是尊夫人?怎么称呼?” 不得不说,张炎亭是聪明人。 宴轻勾了一下嘴角,“凌画。” 凌画偏头看向宴轻,人家主动问称呼时,他倒是不提宴少夫人的字眼了,直接提她的名字了。 张炎亭笑着转向凌画拱手,“久仰大名。” 凌画隔着面纱笑了笑,“张公子过奖了。” 张炎亭迎着二人进了报堂厅,迈入门槛,宴轻动作顿了一下,挽着她的凌画察觉了,在宽大的袖子的遮蔽下,她捏了捏宴轻的手,宴轻身子一僵,偏头又瞅了她一眼。 凌画对他一笑,反手拉着他,进了屋门。 张老夫人虽然眼睛花了,但二人在门口的小动作,还是被她瞧出了几分。 宴轻看到上座的头发花白的张老夫人,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张老将军,他眼神动了动,稳住心神,上前喊了一声,“师母。” 张老夫人哪怕早先二人走进院子时,已瞧了半晌,跟孙子孙女闲谈了几句,但当宴轻真正站在她面前时,她瞧着,还是红了眼睛,大约是想到了已逝的张老将军。 她倒是没给宴轻冷脸,面上却不十分热唠和善,只纠正说,“已不是师母了,难为你如今还叫师母。” 宴轻放弃学业,闹着去做纨绔时,张老将军还活着,也是再三阻止苦口婆心劝说,他就是不为所动,张老将军无奈,还气病了一场,后来半年后,张老将军病逝,临终前,宴轻来张老将军床前送了一程,张老将军临终劝说,宴轻依旧没回头,张老将军算是含恨而终。 闭眼前,张老将军告诉张家子孙,以后与宴轻断绝关系,他从没教过他。 所以,张老将军病逝后,宴轻与张家的关系随着张老将军的遗言,自然也就断了。 宴轻点头,从善如流,“那我称呼您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还是被宴轻这句话给气笑了,伸手指了指他,转向凌画,“凌小姐?” 第六十四章 看诊(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想,这又是一个既许子舟、沈怡安之后,称呼她凌小姐的人。 宴轻总不能让人进宫到太后面前告张老夫人的状。 她笑着松开挽着宴轻的手,缓缓摘掉面纱,交给身后的琉璃,对张老夫人屈膝一福,“凌画请老夫人安。” 张老夫人见凌画摘掉面纱,顿时一怔,似乎没料到凌画的容貌这般好,好的比她孙女的样貌来说还要胜一筹,这些年,京城里有人传荣安县主萧青玉貌比天仙,没人传凌家七小姐国色天香,只在她敲登闻鼓扬名后,传她极其厉害,朝中的文武百官,见了她,都绕道走,太子恨她恨的不行,却拿她没办法云云。 没想到,她摘掉了面纱,今日一见,真是花容月貌。就连活了一辈子,见过了不少美人的张老夫人来看,这容貌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再看宴轻,怕是也只有这副容貌的妻子,才配得上。 张老夫人倾了倾身,摆手,“快免礼,老身听闻凌小姐是陛下钦点的江南漕运掌舵使,老身可当不起你的礼。” 凌画直起身,“当得起,在老夫人面前,我总归是个晚辈。” 张老夫人吩咐人看座看茶。 有伺候的婆子连忙搬来椅子,请二人入座,摆了瓜果茶点。 二人挨着坐下后,没了面纱遮挡,更显样貌般配。 张老夫人心想着,无论两个人是否脾性相投,但就容貌来说,真是再难有更相配的了,她看着凌画问,“你说奉了太后之命,老身不知,太后娘娘怎么想起了老身?” 凌画温婉地说,“大婚之日,太后娘娘本想与老夫人话谈一番,但没见到老夫人去喝喜酒,太后十分遗憾,与我闲聊时便提起来,让我大婚后择选一日,一定过来拜见您。” 她说的一本正经,神情语态真是再真挚不过,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临时被拦在门外时胡诌的搬出太后来扛大旗。 宴轻又偏头瞅了凌画一眼,若非他知道,也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了。 小骗子。 宴轻的确是给张家下请帖了,且是亲手写的请帖,也是因为收到了请帖,张老夫人觉得四年过去了,才命人送了贺礼前去。 老将军的临终遗言虽然言犹在耳,但她作为孤寡老妻,心里明白,老将军就是想用他最后吊着的那口气,让宴轻回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与他断了师徒情。 如今四年过去,宴轻依旧在做纨绔,倒也应了他当日不回头的架势。 她今年多病多乏,也不知自己有几日可活了,虽然对于宴轻,有着矛盾,与张老将军一样,又爱又恨,但更多的是看开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张老将军戎马一生,自古多少将军马革裹尸,不能安活到老,张老将军能够安享了多年晚年,病逝家中,已算是寿终正寝了。 晚年教出的徒弟,以为能传承武将之才,没想到,半途就跑去做了纨绔,这大约也是天命。 所以,如今她倒也不怪宴轻临终前都没能让老将军欣慰地咽下一口气,端敬候府的两位老侯爷还是亲祖孙父子呢,不也一样没能在临终前让他回头? 所以,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今日拒见,也是张老夫人卧病在床,不想见他罢了。 张老夫人看着凌画,“老身是有几年没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太后娘娘可还好?” “姑祖母身子骨硬朗。”凌画看着张老夫人,知道曾大夫再等一会儿怕是会不耐烦了,索性借着这个话头又拿太后扛大旗,“姑祖母听说老夫人病了,特意让小侯爷和我带了大夫来,给您瞧瞧。” 张老夫人摆手,“老身这副身子骨,快到入土的年纪,没什么可瞧的,请了大夫也没用,真是劳累太后娘娘惦记了。” 张老夫人倒是没怀疑凌画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几个人敢冒充太后之命,她是没想到凌画的厉害也体现在这么大的胆子上。 “我带来的这名大夫可不一样,老夫人只管让他瞧,也许您让他瞧过,就能好了。”凌画看向张炎亭和张乐雪,“张公子和张小姐觉得呢?” 张炎亭和张乐雪一直忧心祖母病情,近来尤甚,听凌画说带来了不一样的大夫,自然是要劝张老夫人看的。 张炎亭开口,“祖母,既然太后一番恩赐,您就看看吧!” 张乐雪也点头,“祖母,您就瞧瞧,也不枉小侯爷和少夫人辛苦一趟。” 凌画趁机又说,“当年我敲登闻鼓告御状,受了御庭司五十板子,三魂去了七魄,御医看了都摇头,说用无数好药,也就只能够保住我一条命,将来一定会落下体弱的病根,没法还我一个好好的身子骨,但不过半年,我就活蹦乱跳了,陛下将江南漕运交给我,我也未曾让陛下失望,这背后的功劳,都得益于我今日带来的大夫。” 张老夫人自然知道当年之事,闻言仔仔细细看了凌画一眼,还真是不见半丝病态,面皮红润有光泽,气色也好,虽眉眼有些清瘦羸弱,但并不见病弱苍白。 凌画见她打量,笑着说,“我如今有些气虚,是因为在江南漕运忙乱了两个月,为了赶上如期大婚,骑快马赶回来,有些劳累折腾之过,养几日就好了。” 她诚挚地说,“老夫人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您多想想张公子与张小姐,难道不想多看顾几年?” 她素来最会拿捏人心,知道张老夫人一定放不下张府,舍不得两眼一闭撒手而去,最起码,要张炎亭金秋科举高中娶妻生子,张乐雪嫁人,在她身边的这两个最亲的孙子孙女有了着落安置,她才能安心闭眼。 这最后一句话果然管用,张老夫人叹了口气,“既然你这样说,那老身就劳烦这位神医看看吧!” 她知道,能把凌画的身子骨治好的大夫,太医院的太医都做不到,那这可真是民间的神医了。 曾大夫被请了进来,这个老头瘦瘦巴巴的,其貌不扬,看不出半点儿神医的风骨,就像是普通的一个老头。 不过既然是被凌画和宴轻带来的,张家人自然不敢怠慢。 张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与凌画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空档,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本来她也是咬牙硬撑着起来见他们。 曾大夫给张老夫人把上脉,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顿时有了神医的风骨。 张炎亭和张乐雪紧紧盯着曾大夫。 曾大夫给张老夫人把了左手的脉把右手的脉,用了不短的时间,最后撤回手,对张老夫人说,“五年。” 张老夫人一怔,“神医,什么五年?” “还有五年寿命。” 张老夫人难以置信,“老身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五年?” 她觉得,一年都难撑得住。 曾大夫捋着胡子说,“老夫从不说虚言,说你能活五年就是能活五年,不过要按时用老夫给你开的药方子,老夫才能保你活五年。” 张炎亭和张乐雪大喜,他们也以为老夫人活不过今冬了,有的大夫被请来丈夫,都隐晦地让他们准备老夫人的后事吧,毕竟一场风寒,都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今日能下床,是咬牙挣扎着才能下来。 本来张炎亭和张乐雪劝老夫人就在病床上见宴轻和凌画,但老夫人非要坚持,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二人在病床前见他,他说二人新婚,怎么能沾染她病床前的晦气,到底是收拾了妥当才出来。 如今从曾大夫口中断言祖母能活五年,他们自然可以说是惊喜至极了。 张炎亭立即说,“神医,您只管开药方子,我一定督促祖母按时吃药。” 张乐雪也点头,“都听神医的。” 她试探地问曾大夫,“我祖母到底是什么病症?” 曾大夫急着回去看他的珍贵草药,简略地说,“一身杂病,摧枯拉朽,老夫给开个药方子,先每日三顿吃一个月,然后一个月一换药方子,吃个半年,就好了,能保她最少活五年。” 张乐雪连连点头,“多谢神医。” 她连忙吩咐人,“快,准备笔墨,伺候神医开药方子。” 第六十五章 服气(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张家伺候的人动作很利落,张乐雪吩咐后,有人应是,连忙摆了笔墨纸砚,曾大夫走过去,刷刷几笔,开了药方子,搁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凌画。 意思是,我可以提前走的吧? 凌画微笑点头,对门口吩咐,“琉璃,你送曾大夫回去。” 曾大夫可是她手里的宝贝,不能让东宫得到消息给半路劫走人,那她得和东宫翻脸。就不会上折子将萧泽放出来了。 琉璃应是,将手里捧的东西交给张家伺候的下人,转身带着曾大夫走了。 张老夫人这时也看到了凌画带来的礼,若是今日没有神医给她看诊这一桩,她是说什么也不收她带来的礼的,在她看来,七八样的礼,看起来分量都不小,也太多了。 但是这时已有神医看诊更大的一个礼在前面,张老夫人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算是将礼收下了。 她一把年纪,活了一辈子,心地通透,知道这样的神医,可遇不可求,不可能是太后之命请来的人,能治好凌画当年敲登闻鼓落下的病根,只能是凌画自己的人。 若是太医院的太医能治好,她的病早就能治好了,不至于一直拖着身子骨不利落,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 她转头对伺候他的一位老妈妈说,“钱妈,你去将我收着的那个匣子拿来。” 钱妈应是,转头去了。 不多时,钱妈捧来了一个匣子,张老夫人接过,亲手递给了凌画,“这是老头子早就准备的,说给……” 她顿了一下,看了宴轻一眼,“说给小轻将来娶妻,带新婚妻子上门,给她妻子的礼。” 宴轻看看张老夫人,又看看那个匣子,嘟囔了一句,“我那时说不娶妻。” 张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说不娶就不娶?” 她很想问问他,如今这个媳妇儿,是他自己娶的吧?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自己喝醉了酒,给自己弄了一个媳妇儿,他可真是出息。 她将东西塞给凌画,“你收着。” 张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凌画自然会收,她接过匣子,转手递给宴轻,目光却看着张老夫人,“老夫人,我给你敬一杯茶吧!” 张老夫人眼眶一红,没说话。 凌画笑着说,“也是敬老将军和老夫人对夫君一片爱护之心。” 宴轻撇开头,手里却是接过了凌画塞进他手里的匣子。 张炎亭见张老夫人红了眼睛,连忙示意两旁,“快给宴少夫人端一盏茶来。” 有人利落地倒了一盏茶,递给了凌画。 凌画接过,起身,将茶递到张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请喝茶。” 张老夫人颤抖着手接过,稳稳地握紧了茶杯,慢慢地将一盏茶喝的一滴不剩,然后一把握住了凌画的手,眼泪潸然落下,拍着她的手说,“老头子在天之灵,哪怕不甘心,也当欣慰了。” 凌画掏出娟帕,为老夫人擦了擦眼泪,她大体能体会张老夫人的心情。 无论是宴轻的文武师傅,都是对宴轻爱之深,责之切。宴轻当年经过重重险阻放弃学业做纨绔,真可谓是排除万难了。彼时,他身上该是背负了多少人的期许之重。 若换做是她,哪怕没有《推背图》推出什么,她怕也是要跑去做纨绔了。 “祖母您别哭,小侯爷与少夫人可是新婚,见不得眼泪。”张乐雪轻拍张老夫人后背,小声提醒。 张老夫人惊醒,连收住眼泪,对凌画笑着问,“你在家里时,亲近人怎么称呼你?可有闺名?” 凌画摇头,“我小时候,我祖母是给我起了个闺名,我记事儿后不喜欢,闹着不让叫,就没人叫了,因我在姐妹里排行第七,后来长辈们都喊我小七,兄弟姐妹们都喊我七妹。” 她对张老夫人笑着说,“您也喊我小七就行。” 张老夫人点头,“那我就喊你小七,今日你们留在这里吃午饭。” 凌画转头看向宴轻。 宴轻拒绝,“不要。” 张老夫人瞪眼,“你又有什么话说?老头子说与你断绝关系,在他死后,你就真与张家断绝了关系,我不让你喊师母,你就连一句师母真也不叫了?那你还带着你媳妇儿上门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宴轻很想说是为了给四舅兄赔罪,谁让他的四舅兄看上您孙女张乐雪了,但这话他知道若是说出来,张老夫人一准拿巴掌拍死他,哪怕她如今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他看着张老夫人不客气地说,“您已经撑不住了,还留我们折腾什么?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我们这就走,过几日您身体好了,再来吃这顿饭就是了。” 张老夫人笑骂,“老身还撑得住,用不着你操心。” 凌画这时笑着说,“夫君说的对,老夫人还是回床上歇着吧,您好好用曾大夫开的药方子,等过些日子您身子骨好了,我和夫君再来。” 她补充,“总归是自家人,老夫人别客气。” 张老夫人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多年病体,多年对宴轻又爱又恨,多年积郁,似乎在今天,凌画和宴轻上门,看到这两个人,一下子散了大半。 她松开凌画的手,“既然你这样说,老身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她看向宴轻,重新绷起脸,“好好过日子,知道吗?别一直长不大,不懂事儿,你要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娶了一个好媳妇儿。” 宴轻:“……” 他无言地看着张老夫人,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这老太太以前不是不喜欢厉害的女人吗?今儿怎么大变样?到底是四年不见,她性情改了,还是凌画太心计,一个曾大夫,几样礼,几句好话,就收买了这老太太? 张家是多有风骨的人家,若是这么简单能被收买,早就被收买了,萧泽当初还想拜入张家门下,老头子被缠不过,来了一句我家老婆子不答应,后来萧泽直接登门来问老太太,老太太还就说了一句让萧泽死心的话,就是她不答应的,张家庙小,教不了太子,把萧泽气了个够呛。 别看张家如今看起来没落,没什么起势,但要知道,张客的名声,便足以让武将士兵推崇一百年,张家只要老太太站出来说一句话,多少人上赶着来张家跟前买好,不为别的,只为张家藏书阁里那些兵书古籍,都足够值了。 “怎么不说话?”张老夫人盯着他,“我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是不服气?” “服气。”宴轻对凌画服气。 张老夫人满意,今儿她是撑不住了,改日她想着等他再来的时候,要好好问问他,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她摆手,“行了,你们走吧,有空就过来,别又一个四年不见人影。” 这话是对宴轻说的。 凌画笑着站起身,“老夫人歇着吧,您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与小侯爷便过来看您。” 我还想给我四哥娶您孙女呢,自然会常来买好感度的。 宴轻似乎知道凌画心中所想,心里啧了一声。 张老夫人点头,看向一旁,“炎亭,乐雪,你们送送他们。” 张炎亭和张乐雪点头,让人扶着张老夫人去内室歇着,二人一起送宴轻和凌画出门。 凌画在出门前,将面纱递给宴轻,“哥哥,帮我戴上。” 宴轻看着她,虽没说话,但眼神里显露着,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自己不会做? 凌画指指后脑勺,她如今已挽起妇人的发髻,钗环步摇很多,一个戴不好,便将发髻弄散了。 宴轻伸手接过面纱,帮她遮在面上,在后脑勺的钗环处,轻轻打了个结,没弄坏她的发髻,口中嘟囔,“戴了这么一头,你不累得慌?” “习惯就好了。”凌画对他笑,“女儿家都这样打扮,尤其是我新婚,更不能太素雅了,有朱钗首饰装点,才更清丽好看,被你带出来,不给你丢人。” 宴轻看了她一眼,的确清丽好看,谁带她出来,都不会丢人。没看到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将老太太给哄住了吗? 第六十六章 喜欢(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张老夫人回到内室前,看了二人一眼,见宴轻动作轻柔地给凌画戴面纱,心下十分感慨,从小看起来不近女色注孤生的人,也有栽进去的时候。 宴轻给凌画戴完面纱后,撤回手,抬步向外走去。 凌画动作不见怎么快,一把挽住了他胳膊,跟着他同时迈出脚,来时什么样儿,回去时还什么样儿,挽着他手臂往外走。 她觉得,能够让宴轻带她出来拜访的人家,最好多一些,那么,她也能趁机跟他恩恩爱爱。 不过,大约这满京城,也不会再有第二家让他带着她登门的府邸了。 张家是比较特殊,又是因为她四哥看上了张乐雪,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大婚后带她来这一趟,不太好说。 走出张老夫人的院子,凌画一边挽着宴轻,一边转头跟走在她身边送他们的张乐雪说话,“乐雪,我今年十六,是三月初九生辰,你呢?” 张乐雪对凌画十分感激,今儿若不是她来,带来了一位神医,她祖母怕是都过不了这个冬天,所以,见她这样说,她也痛快回应,“我今年十七,四月十六生辰。” 凌画笑着说,“那你长我一岁,我喊你姐姐吧?” 心里想的是,她要先让人跟他四哥的生辰合一下生辰八字,若是八字相合,她再撮合这门姻缘。 张乐雪立即摇头,“小侯爷与祖父是师徒,你喊我姐姐不合适。” 凌画松开宴轻手臂,转身挽住张乐雪手臂,对她温柔地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将军不是都与夫君断绝了师徒关系了吗?虽然在夫君的心里,这关系没断,在老夫人的心里,这关系也没断,但咱们自己人知道就好了,你我年岁相当,若是论辈分,实在是太难为你我了,以后咱们姐妹相称,也好一块玩耍。” 宴轻心里又想啧啧了,她是想一块玩耍吗?她是想拐带人家嫁入凌家给她做四嫂。 用得着他的时候,便挽着他的手,用不着了,就甩开他了,这女人可真善变。 张乐雪一时被为难住,看向张炎亭。 张炎亭笑着说,“就听少夫人的吧!” 祖父的确在临终前已与宴轻断绝了师徒关系,京城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如今这关系虽然修补上了,但的确是自己人知道就好了。 张乐雪只能点头,“那我就厚颜喊你一声妹妹吧!” 凌画抿着嘴笑,“等老夫人身子骨好了,我给乐雪姐姐下帖子,我有一个闺中好友,是荣安县主萧青玉,乐雪姐姐可也有闺中好友,一起喊着,我们一起玩。” 张乐雪犹豫了一下,“我也有一闺中好友,是翰林院首许大人家的三小姐,许晴意。” “许小姐诗书门第,定是个清雅人儿。”凌画想着没听说是许晴意倾慕宴轻,不是情敌就就好,她就能跟她玩到一起,她看出张乐雪刚刚犹豫了那么一下,笑着问,“乐雪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张乐雪不太好意思地说,“荣安县主与晴意,过去似有些过节。” 凌画讶异,“没听青玉提起过。” 她想问,有什么过节? 张乐雪隐晦地说,“当年,许大人家本是提前请了凌家三公子过府教授课业,却被乐平郡王府劫走了人。晴意十分仰慕令兄才华,一直引以为憾。” 凌画:“……” 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事儿,她还真不知道,不过三哥的才华,十分抢手就是了,多少人都抢着不惜重金请他入府去教授子孙课业。 张乐雪又说,“只那一次后,凌三公子便拒绝了再求请的人,不外出授课了。” 凌画解释,“许三小姐大概不知道,在她看来请到我三哥是好事儿一桩,但在青玉看来,当年那半年得我三哥教导课业,可真是水深火热,手心都被他的竹板子打肿了,至今几年过去,她见了我三哥都手心疼,怕的很,若是早知道,她一定拦住她娘,说什么也不让去请人。” 张乐雪讶异,“竟有这事儿?凌三公子十分严苛吗?” 凌画点头,“我小时候被他打过无数板子,手心也时常被他打肿,她连妹妹都不留情的打,更遑论别人了。” 她给萧青玉买好,“他那个人,就是苛刻的铁面无私,没摊上他教导,未尝不是好事儿,青玉至今心里还有阴影,我至今也十分怕我三哥说教动家法。” 张乐雪:“……” 凌画故意往凌云扬身上引,“还有我四哥,也怕我三哥,我们俩小时一起被他盯着课业,就恨他怎么生在了凌家,成了我们俩的三哥,我们俩看个画本子,都要避着他,可是他偏偏总是火眼金睛发现我们俩的藏画本子处,给我们俩没收,并且对我们俩说教半日。” 张乐雪忍不住同情,“我也爱看画本子。” 凌画趁机说,“说到这里,那我们可有的聊了,改日我们好好聊聊看过的画本子。” 她看着张乐雪,又笑着说,“等你见了许三小姐,跟她提提,青玉决计不是故意劫人的,我们俩小时就交好,她是一百个知道我三哥何等严苛的,若不是她娘做主请人,她抗拒不了,说什么也不会与许三小姐抢先生的。” 张乐雪点头,“既然如此,是该提提。” 说话间,已来到了门口。 凌画松开张乐雪的手,笑着与她道别,二人约定下次喊上萧青玉和许晴意一起玩耍。 张炎亭也与宴轻道别,“小轻,若是没什么事儿,多来看看祖母,这几年,她心里十分想你。” 宴轻点头,“知道了。” 凌画与宴轻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凌画对外跟张乐雪挥了挥手,马车走起来,她落下帘子,没忍住笑弯了嘴角。 她来张家这一趟,值了。 就看她四哥知道后,给不给她努力地学习《推背图》了。 宴轻看着凌画挑眉,“很高兴?” 他算是见识了凌画的八面玲珑,也见识了她不声不响的算计人,三言两语哄住了张老夫人,又三言两语哄住了张乐雪,可把她能耐的。 凌画点头,“高兴啊。” 等四哥学会了《推背图》,我就可以知道这些年压在你心底让你做纨绔的真正原因了,到时候,也能更好地了解你,用对方法,跟你早日和和美美过上日子。 宴轻看着她,“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无往不利的吗?” 凌画摇头,“当然不是啦,不是还有一个你呢吗?” 我至今都没拿下你。 宴轻嗤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凌画心情很好,见宴轻不再理她,也不主动找话,心里琢磨着下一次上门时间,不能太近,也不能搁的太久。半个月二十天正好够张老夫人吃了曾大夫的药后恢复身子骨硬朗些了。 张炎亭与张乐雪目送凌画和宴轻离开后,关上张府的大门,张炎亭笑着评价了一句,“不愧是凌画。” 张乐雪转头看张炎亭,“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张炎亭笑了笑,“她来一趟,便解了祖母对于小轻四年的心结,且让人医治祖母的身体,哪怕祖母不喜她与东宫斗的如火如荼,但依旧不影响喜欢她本人。” 张乐雪点头,“早先我还以为,她极其厉害,应该是一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处处锋芒,没想到,她十分好相处,言谈话语,也让人十分舒服。” 张炎亭感慨道,“这才是厉害之处。” 以和风细雨的姿态,行雷厉风行之事,普天之下,满京都,也就一个凌画。 而这个人,偏偏嫁给了宴轻。 她最张扬锋利凌厉给人以最厉害不过连东宫都拿她没办法的印象,长久下去,其实没什么好处,但因为嫁给了宴轻,宴轻如今是个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正好给她弥补中和抚平了锋利的棱角,若往长久看,反而成了好事儿。 人和人之间的姻缘,的确很奇妙,任谁也想不到,她会嫁给宴轻。 张乐雪回想二人今日来做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得出结论,“她很喜欢小侯爷。” 张炎亭笑,“小轻也很喜欢她。” 否则,断然不可能让她挽着手臂,也断然不可能亲手给她戴面纱。 第六十七章 参谋(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听了哥哥的话,张乐雪忽然想起,拜师的二三年里,宴轻遇到她,都叫不出她名字。他眼里根本看不到女子一般,如今能让凌画挽着他手臂,给她亲手戴面纱,这若不是喜欢,以他的性子,的确根本不会做。 让一个眼里没有女人的人喜欢上,她更佩服凌画了,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宴轻和秦桓喝醉酒闹出婚约转让书,酒醒后,宴轻哪怕没有翻脸不认,但对凌画,也决计不会如此亲密。 二人回到张老夫人床前,张老夫人心情很好,见二人回来,躺在床上笑着问,“人送走了?” 张炎亭点头,“回祖母,送走了。” “他们是怎么来的?”张老夫人问。 张炎亭回答,“小轻和他夫人一起坐马车。” 张老夫人笑着感慨,“真没想到,他也会娶妻,娶的还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儿。” 他看着张炎亭说,“若是炎亭你将来娶妻,也能娶一个这样的,祖母就能含笑九泉了。” 张炎亭失笑。 张乐雪忍不住说,“祖母,您很喜欢凌画吗?”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哥哥将来也娶一个这般厉害的,可是满京城,厉害的姑娘,能登天子堂,让朝臣跺脚,也就这么一个,嫁进端敬候府了。哪里还有了? 张老夫人点头,“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态度,能厉害的起来,也能收敛得了锋芒,有手段,会行事,她的人与她厉害的名声正好相反,就这一点,也难怪她能接下江南漕运那一堆烂摊子,将江南漕运攥在手中,让满朝文武,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她看着张炎亭,“咱们张家啊,若还是你祖父在的时候,我自然希望你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但你祖父没了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你要科举,要入朝,将来要立足朝堂,没有厉害的妻子辅助,我们张家的门庭,怕才是真的没落了。多少能臣武将,毁于内宅。” 她叹气,“祖母自然不是要让你将来娶个跟凌画一模一样的,这也不可能,别说满京城找不到,满天下怕是都没有第二个,凌画那是大厉害,能厉害的出入天子堂,看来也能温柔小意相夫教子,祖母只希望,你娶个一般厉害的,能将咱们张家这后宅给你守好,也就知足了。” 张炎亭倒是不反对,顺着张老夫人的话说,“那祖母您要好好吃药养身体,等您身体好了,您眼光毒辣,孙儿的妻子还要您仔细相看。” 张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是要好好的养身体。” 本来今年一年有大半年卧病在床,到了入秋,更是病得起不来身了,连想趁着她没闭眼前,赶紧给孙儿娶妻,赶紧给孙女找个婆家,都干着急做不到,她以为今年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都想给自己准备后事了,若不是看着孙子孙女天天伺候在她床上忧心忡忡,她舍不得让他们伤心,早就安排了,没想到,今儿宴轻带着凌画登门,带来了神医,让她的病情峰回路转。 她自己一条命不要紧,关键是,真放不下孙子孙女,一个未娶妻,一个未嫁人。 既然如今神医断言她还有五年好活,那她说什么也要好好地活着,站起来操心这些事儿,只要给她时间就好。 所以,她是真的感激凌画。 张老夫人看着张乐雪,“待祖母好了,乐雪的婚事儿也要抓紧安排起来。” 张乐雪立即说,“祖母,我不急,您先操心哥哥的婚事儿吧!” “怎么不急?你们都到了年纪,我一起操心。”张老夫人感慨,“若说起来,我没早早就给你们订婚,以至于你们现在都没订下一门亲事儿,也是因为凌家和安国公府的缘故。” 张炎亭和张乐雪不解,这里面怎么还有凌家和安国公府的事儿了? 张老夫人解释,“你们知道吧?凌家自小给凌画指腹为婚安国公府的秦三公子,没过几年,秦桓的父母便出事故去了,若秦桓的父母健在,哪怕安国公府是一个泥坑,也有那么一块地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景,奈何,秦桓父母一出事儿,安国公府再没了那么一块地方,老安国公故去后,剩下个老昏婆带着那一大家子,就没一个好的,难为凌家一直没悔婚,也算是大义。” 张炎亭和张乐雪恍然,是有这么回事儿,这事儿在凌画扬名后,总被人提起,他们自然也知道。都等着她悔婚呢,没想到,却是秦桓自己嫌她厉害不想娶。 “自家的儿孙自家疼。”张老夫人道,“凌家夫人是个精明人,却哪里料到天灾人祸,只能将一腔辛苦,用在了对秦桓身上,有多操心,自不必说。所以,也是基于这个,祖母觉得,你们的亲事儿不急着订下,我要等你们成人后,好好给你们挑选相看,没想到,等你们成人了,我却病倒了。这半个月来,我天天后悔,还不如早订下了。” 若是她真的闭了眼,孙子孙女都要给她守孝,最长三年,最短一年,孙儿还好说,孙女年纪不小了,可就真耽搁了。 张乐雪不在乎,“我还想多陪祖母几年呢。” “你嫁了人,一样可以回娘家看我。”张老夫人说这么多也彻底累了,长舒一口气,“如今好了,我还有时间,病好了,就给你们好好选。” 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等凌画下次登门,我让她也帮我参谋参谋,她见多识广,对京中的公子小姐的品性,怕是更为清楚,应该也能省我许多心。” 她自然不知道,凌画今天来这一趟,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若是知道凌画今儿就是为了她四哥凌云扬来谋她嫁孙女,不知还会不会说出让凌画帮忙参谋的话来。 张乐雪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听张老夫人这样说,自然也不会反对,只劝道,“祖母您已经累了,快先歇着吧,这些事情,等您有精神了再说。” 张老夫人点头,“好。” 凌画自然不知道走这一趟比她以为的效果更好,竟然让张老夫人连参谋孙子孙女婚事儿这样的事儿都想到了下次她再登门时找她参谋。 走出一段路后,她问宴轻,“哥哥,若不是因为四哥看上了张乐雪,你给四哥赔罪的话,今儿张家这一趟,你还会带我来吗?” 宴轻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凌画摇头,“我不想猜,就想听你说。” 宴轻闭上眼睛,“不想告诉你。” 凌画:“……” 幼稚! 她靠近宴轻,又习惯性地晃他手臂撒娇,“你说嘛。” 她从小就会撒娇,跟她娘撒娇,但是不太管用,她娘不吃她这一套,依旧对她十分苛刻,跟她三哥也撒不起来,看到他板着的那张教训人的脸,明摆着告诉她,撒娇也没用,她就没用武之地了,跟她四哥不用,只要一红眼睛,四哥就唯她马首是瞻,唯一能撒得起来的,以前倒是有一个人,是她一母同胞的长兄,可惜,她敲登闻鼓,让陛下重审江南漕运案,也没能快得过死神抓她至亲人的脚步,到底他父母长兄还是没挺住刑部大牢里由太子太傅买通的黑暗的催命符。 如今,有了个宴轻,他吃她这一套,她焉能不珍惜? 宴轻被她烦不过,给出一个答案,“会。” 他这些年,又不是真的不理会张家了,知道张老夫人病倒了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他自然要登门看看,只是没想到,她都不用他开口,便带上了曾大夫。 他娶回的这个小骗子,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呢?想人之所想,为人之所为,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成的事儿? 凌画也累了,这几日到底没好好歇着,每天都要出门,让她依旧娇气的没力气,见宴轻没躲开,她顺势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哥哥,那你得谢谢我。” 宴轻瞪了她一眼,“得寸进尺。” 凌画轻笑。 喜欢一个人,哪里还管是否得寸进尺,就怕他不给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第六十八章 抱(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想推开凌画,但凌画转眼便睡着了。 他干瞪眼瞪了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不像是装睡,还真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睡着的她,安静又乖巧。一时间瞧着她,倒是做不到将她推开了。 他只能又闭上眼睛,想着被她这样磨下去可不行,小骗子早晚有一日把他吃了。 论吃人不吐骨头,唯他身边这位靠着他睡的正香的人了。 程初知道宴轻新婚,几日内怕是抽不出空来跟他们出府喝酒,自从那日离开端敬候府后,他也没再去打扰宴轻,今儿自个儿憋不住了,便约了几个纨绔出城看枫叶。 走到半路上,没想到碰到了凌画的马车。 若是马车前坐着琉璃,程初也就打个招呼的事儿,但马车前坐的人不是琉璃,而是云落,他知道云落与宴轻寸步不离,车前坐着云落,车内一定坐着宴轻。 他老远就对云落招手,“云落云落,宴兄是不是在马车里?” 云落勒住马缰绳,对程初点头。 程初往车里探头,“宴兄?” 宴轻伸手挑开车帘,只露出他自己的脑袋,声音压低,“喊什么喊?大呼小嚷的,生怕一整条街的人都不知道你在街上吗?” 程初:“……” 他每次见着他,都是这么喊的啊! 他看着宴轻,也跟着他压低声音,“宴兄,怎么了?我不能喊你吗?” 宴轻看着他,“喊我做什么?” 程初挠挠头,试探地问,“宴兄,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会是在马车里正在做什么不能打扰的少儿不宜的事儿吧? 宴轻一眼就看出程初脑子里装了什么废料,没好气,“不是,说,什么事儿?” 程初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看到了云落,知道你在车里,问候你一声,几日不见,咱们大家都怪想你的。” 他转头问身后几个纨绔,“是吧?” 几个纨绔齐齐点头。可不是呗,没了宴兄跟着大家一起喝酒玩耍,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玩着都没意思了。 宴轻问,“你们今日是要去哪里?” “去城外看枫叶。”程初立即说,“宴兄,你去吗?” 宴轻回头瞅了凌画一眼,凌画靠着他的肩膀睡的很沉,无知无觉,刚刚程初大呼小嚷,竟然也没将她喊醒,她倒是心大,睡的踏实。 他摇头,“不去,你们去吧!” 程初知道他这几日新婚,肯定没空,但还是问,“宴兄,你哪日才能有空啊?” “明日。”宴轻想着,明日凌画该是用不着他了。 程初立马开心,“那太好了,明儿一早,我去找你,咱们一起……” 他顿了一下,“喝酒?” 毕竟,那日他大婚,都没能与众兄弟敞开了喝酒,早早就回内院洞房花烛了。 宴轻点头,“行。” 程初让开了车前,宴轻落下车帘子,云落驾着车继续往前走。 马车离开走远,程初纳闷,问左右,“既然宴兄说不是在做什么没打扰他,那他刚刚为什么压低声音说话啊?” 有一名纨绔很聪明地说,“大概是程兄你的声音真的太大了,震了宴兄的耳朵。” 程初翻白眼,“才不是,我跟宴兄斗蛐蛐时,比这还大的声音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候都喊破了嗓子,宴兄也没嫌弃我声音大,他的声音比我的声音还大。” 又一名纨绔说,“大约是震到了嫂子的耳朵?” 程初一拍脑门,“应该是了。” 他已经十分见识了宴轻是如何维护凌画的,但凡碰到凌画的事儿,他这个宴兄身边第一好兄弟,都得退避三舍。 马车回到端敬候府,凌画依旧没醒来。 宴轻动了动身子,凌画也跟着他身子动了动,但依旧睡的很香。 宴轻想喊醒她,但瞧着她睡的这么香,都觉得将她喊醒都下不去手不是人干的事儿,于是,瞪了她一会儿,憋着气将她抱起,下了马车,往府里走。 云落在他身后,悄悄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这么短的时间,不待见主子的小侯爷,竟然能够抱着睡着的主子下马车回府了?他觉得他大约可以不用为未来担心了。 宴轻一路抱着凌画,倒是没想过要假身后跟着的云落之手,心里多数想着的是,怎么跟没长肉似的,这么轻,天天都不好好吃饭吗?还是她一直以来都这么轻?还是她为了萧枕劳心劳力奔波在外这两个月给累的? 管家见宴轻和凌画回来了,且小侯爷抱着少夫人,顿时一惊,“小侯爷,少夫人怎么了?” 不会是受伤了吧? 他可是没忘记那一日小侯爷被人抬着送回来,受伤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宴轻摇头,脸色说不上好,“没怎么,睡着了。”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开了路,不是受伤了就好,吓他一跳。 宴轻熟门熟路地来到海棠苑,琉璃正坐在海棠树下看书,看的十分入迷且认真,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显然是入境忘我了。 云落看了琉璃一眼,快步走到门口,为宴轻推开了房门。 宴轻抬步走了进去,穿过外间画堂,进了内室,内室依旧如大婚那日一样,满目喜庆的红色,他脚步顿了一下,快步走到床前,将凌画放到了床上。 凌画翻了个身,蹭了蹭枕头被褥,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沉睡去。 宴轻看的好气,在床前瞪着她驻足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凌画便睁开了眼睛,弯起了眉眼,径自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又闭上眼睛,满足地抱着被子睡了。 她虽然这几日没怎么歇着,每日都要出去一趟,但到底晚上有着充足的睡眠,哪能跟那日从岭山骑快马跑回来当夜以及新婚当夜一样倒头就睡的跟猪一样? 她早先在马车里,睡着也是真睡着,否则骗不过宴轻,后来还真是被程初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不过没睡醒,脑袋迷迷糊糊的,索性又继续睡,回到端敬候府门前时,宴轻将她抱起来,她也迷迷糊糊的,半醒未醒,索性一装到底了。 宴轻不愿意吵醒她,与程初说话压低声音,回到端敬候府,也没喊醒她,将她抱着进房,凌画觉得,她与宴轻的未来,一定会如她所愿的。 在宴轻眼里,她虽然可恨,但大约以前刷的那些好感度,还真是没白刷。 宴轻出了房门后,见琉璃依旧低着头坐在海棠树下,很是入神忘我,云落站在她面前,盯着她手里的书,看起来也瞧的浑然忘我。 他好奇,走近瞅了一眼,哦,是剑谱,怪不得琉璃这个武痴看的入迷,连她家小姐也不管了,怪不得云落也跟着看的入迷,默不吭声的。 他转身走出了海棠苑。 管家等在海棠苑门口,见宴轻出来,对他试探地问,“小侯爷,今儿您和少夫人去张家,可还顺利?” 其实他想问,张家人没难为小侯爷吧?刚做纨绔那会儿,小侯爷派他往张家送年礼,张家都是拒收的,还让他给小侯爷传话,以后都不要来了,小侯爷也是真听话不去了,也不让他再送年礼去了。 大婚前,他请示写请帖时,小侯爷在窗前站了半天,才提笔给张家写了一张请帖。张家虽没来人,贺礼却到了,也是一个态度。 今日,小侯爷带少夫人上门,这关系,若是能缓和了恢复了,真是再好不过。 宴轻点头,“顺利。” 管家又试探地问,“这么说,您瞧见张老夫人了?” “嗯,瞧见了。”宴轻点头,“还能活五年,精神着呢。” 还能抬起手指头,指着他,训上那么一句。 管家顿时笑呵呵,“那就好,张老夫人可喜欢少夫人?” 他是知道张老夫人以前不喜欢厉害人的,他们家的少夫人,那是过于厉害的人。 宴轻嗤笑,“喜欢的紧。” 连喜欢的他都靠边站。 管家闻言很是开心,果然少夫人娶进门,整个端敬候府不止有了生气,热闹了,且外出行事都十分顺利了。 宴轻忽然吩咐,“让厨房的厨子尽点儿心,别总是一成不变的菜式,没事儿的时候,多研究研究菜品,反反复复的菜,爷都吃腻了。” 管家一愣,连忙点头,“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这可是一件打紧的事儿,小侯爷吃腻了,吃不下饭可不行,必须尽快出新菜。 第六十九章 求情(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睡醒一觉,已到了晚上,她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在床上打了个滚,觉得今日这一觉,是她从小到大睡的最舒心最甜滋滋的觉,宴轻没扛着她进内院,是将她抱进内院的,就足够她开心几日了,睡梦里都是甜的感觉。 她打完滚,伸手摇床头的摇铃。 琉璃从海棠树下惊醒,连忙跑进屋,手里依旧拿着那本剑谱,脑子里都是剑光乱舞,一时停不下来。 凌画揉着肚子,对跑进来的琉璃说,“我饿了。” 中午没吃饭,她就睡着了,也没有人喊她吃饭。 琉璃被饿这个字刺激了一下,肚子也咕噜噜叫了几声,她看着凌画,后知后觉,“小姐,我也没吃午饭。” 凌画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剑谱,了然,“快去告诉厨房开饭。” 晚饭要多吃点儿才行。 琉璃赶紧出了房门,跑去了厨房。 凌画下了床,净了手脸,坐在桌前等着开饭。 不多时,琉璃回来了,她身后跟着管家,管家进来后,对凌画笑呵呵地拱手,“少夫人,是不是府里的饭菜不好吃?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您有什么喜欢的菜,告诉老奴,老奴让厨房专捡您爱吃的菜做。” 凌画摇头,“府里的厨子做的菜都挺好吃的,我这几日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一睡过去,便误了饭点儿,不用特意让厨房做,我觉得府里的厨子,随便做做,都好吃。” 管家立即说,“小侯爷今日挑剔了府里的厨子,说厨子来来去去不换新的菜品,老奴已告诉了厨房,您有不爱吃的菜,尽管说,以后就不让厨子做了,您有爱吃的菜,也告诉厨房,让厨子精益求精,做的更好。” 凌画想着宴轻可真挑剔,大约是府里的饭菜他吃的太多了,所以吃腻了,她觉得够好吃的了,便笑着说,“以后小侯爷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他爱吃的菜,我都爱吃。” 夫唱妇随,没毛病的。 管家笑呵呵地点头,“也行,少夫人您喜欢什么菜,一定要告诉老奴。” 他说完,看着凌画补充了一句,“不过咱们家小侯爷自小就对菜品挑剔极了,他觉得好吃的饭菜,那一定是好吃,您跟着小侯爷吃,也是对的,不会有不好吃的东西端上桌。” 凌画笑,“嗯,他最会吃。” 就拿烤鹿肉来说,她就没见过比他更会吃的,那一日她第一次登门,圣旨赐婚那一日,他烤的鹿肉,真是绝了,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她就觉得,她瞧上宴轻是对的,再对不过了,他又会吃,又会玩。 她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从小最喜欢凌云扬,也是有原因的,凌云扬会吃也会玩,更会哄妹妹。 管家又笑着说了两句话,厨房端来饭菜,还没进屋,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管家知道少夫人中午没吃饭,想必是饿了,赶紧退了下去。 管家离开后,凌画与琉璃对坐在一起,一阵府风卷残云。 琉璃一边吃一边感慨,“小侯爷可真是挑剔啊,这么好吃的饭菜,他生说不好吃,竟然还挑剔厨房,真是凡人和神仙的区别。” 凌画被逗笑,“山珍海味吃的多了,自然都会腻,他也是凡人。” 琉璃啧啧,“那也是高山白雪那样的凡人。” 这句话凌画倒是承认,最高的山崖高山白雪上长的这一朵峭壁之花,自然要与众不同些。 用过晚饭,凌画很有精神,让琉璃摆了笔墨纸砚,她去书房给陛下写放出萧泽的折子。 萧泽已被关了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以来,从开始的不着急,到如今,东宫帮派的人大约都急了,她大婚之日东宫没找事儿,大约是萧泽没想到她会赶回来如期大婚,才没有来得及动作,如今已过了几日,若是不放他出来,他怕是要恶狗扑食,死咬着她不放了。 哪怕是他捕风捉影,没有拿到具体的证据,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引起陛下疑心。陛下对她起了疑心,不会是好事儿,对她,对萧枕的大业,都不利。 她退一步,萧泽也会退一步。 她的折子写的很诚挚,通篇引经据典,言陛下对太子殿下已小惩大诫,若是东宫再闭门不出,恐动摇国本根基,总之一句话,太子不能再被关下去了,再关下去,不但起不到教导的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写完折子,晾干了墨,递给琉璃,“直接送去宫里,今夜就呈到御前,明儿一早,陛下应该就会将萧泽放出来。” 大约再过十日八日,大内侍卫该带着受伤的萧枕回来了,那才是给萧泽的惊喜。 琉璃点头,拿了折子出了房门。 于是,当日夜,皇帝御书房的灯还没熄,在批阅完奏折之前,有人呈递上了凌画为东宫太子求情的奏折。 这些日子以来,为东宫太子求情的奏折已堆满了皇帝的玉案,皇帝都是扫一眼,便扔下。 若是以前,他断然不会这么狠心关着萧泽,最次中秋夜也会将萧泽放出来了,但今年不同往年,萧泽先是收买京兆尹府尹三品大员陈桥岳踩了陛下掌控下的皇权的雷,萧枕被陛下强行派去衡川郡半途遭遇截杀逼入障毒林失踪下落不明,皇帝不得不怀疑,这是萧泽做的。 他做了多年储君,在他的培养下,萧泽有这个能力。 皇帝本来打算,在萧枕没有消息之前,就一直关着萧泽,别以为有他的宠爱,便胡作非为。但没想到,朝臣们的折子他没理会,凌画为萧泽求情的折子倒是上了。 皇帝仔细地看了凌画呈递上来的折子,感慨了句,“满朝文武,不及一个女子。” 赵公公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想着宴少夫人的奏折上写了什么,让陛下说出这一句话来。 皇帝合上奏折,递给赵公公,“你去东宫一趟,将这本折子,拿给萧泽看看。” 他说完,又补充,“萧泽看完了,你再给朕完好地拿回来,写的这么好的折子,朕得收起来。” 赵公公应是,小心翼翼地揭过,揣着折子,去了东宫。 诚如凌画猜测,东宫内,被关了这么久,萧泽的耐心已用尽,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的父皇,怕是短期内不会放他出来,他不能再上折子陈情等着父皇心软,他得自己想办法自救。 而凌画猜测的不错,他与幕僚商议了两日后,打算上折子揭露凌画背后与萧枕联系紧密,与岭山有勾结,此次出京根本就不是为了江南漕运的事儿,而是为了衡川郡水灾,她其实是跑去了衡川郡等等。 萧泽身为储君,最是明白怎么捅开君臣猜忌这个窟窿。 有幕僚劝说,“太子殿下,您冷静些,拔出萝卜带出泥,您这般上折子,空口无凭说一番,顶多在陛下的心里落个对凌画的猜忌,一时半刻,动不了她的根基。也会牵扯出您暗地里刺杀二殿下之事,还有衡川郡堤坝冲毁的背后之事。” 也有幕僚附和,“太子殿下三思。” 萧泽却听不进去了,他不想再等了,萧枕在障毒林失踪,这么久了,还能找得回来吗?就算找回来,怕是也废了,想想当年的端敬候,吸入了障毒不是没活过几年? 没了萧枕这个威胁,其余的他那几个弟弟,都年幼,不对他构成威胁。 父皇就算对他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忍下他,他的皇位,也只有他能继承。 他恨声说,“没想到凌画竟然会匆匆回京如期大婚,若是早知道,本宫定然搅了她的大婚。” 若是搅了大婚,不止报复了凌画,也报复了宴轻。 宴轻对于姜浩拔了舌头,打了他东宫一巴掌,下手也太狠了,这笔账,他给宴轻记着了。 两个幕僚劝不住萧泽,而姜浩自从被拔了舌头,心中对宴轻恨得不行,自然不会劝,也觉得太子殿下可以这样做。 于是,萧泽便打算明日上折子。 可是,就在这一日半夜,皇帝忽然派了赵公公前来,把凌画给他求情的折子递到了他手里,他看过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关久了不认识凌画了,再或者,他东宫有内奸?否则凌画给他求情的折子,怎么会赶的这么巧就在他准备动手的前一夜送来了他面前? 第七十章 解禁(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拿着凌画的折子,看了一遍,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看了一遍。 一连看了三遍之后,他确信了,没眼花,这就是凌画写的折子,给他求情放他出东宫的折子。 凌画疯了? 她竟然有朝一日给他求情,萧泽自己都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仍旧不敢相信地问赵公公,“公公,这折子是……” 赵公公立即拱手,“回太子殿下,是今夜凌小姐上的折子,直接让人送到了宫里呈到了御前,陛下看过后,觉得这折子写的好,让老奴拿过来给您看看。” 萧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父皇可有说我看完这折子之后呢?” 赵公公回道,“陛下说,您看完后,让老奴将这本折子再拿回去,陛下要收起来,写的这么好的折子,不多见。” 萧泽:“……”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地觉得凌画的文采好?写的折子引经据典洋洋洒洒,还是给他拿过来让他学习一下,或者趁机教育他,写的折子比不上凌画?心胸没凌画大度? 萧泽十分之迷惑。 赵公公觉得太子殿下怕是闭门思过了这么久,给思过傻了,看了折子后,好半天愣怔怔的,他觉得不管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距离太子殿下解禁出东宫一定是不远了。 他开口,“老奴先恭喜太子殿下了。” “有什么喜?”萧泽问。 赵公公笑呵呵的,“有了宴少夫人这本折子,殿下大约很快就可以出东宫了。” 萧泽看着赵公公,“宴少夫人?” 赵公公点头,“凌小姐嫁入了端敬候府,如今是要改口称呼宴少夫人了。” 萧泽想起宴轻将姜浩的舌头拔了,一口气憋在心口,“好一个宴少夫人。” 赵公公心里暗想,宴小侯爷拔了东宫幕僚的舌头,这一回可将太子得罪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宴小侯爷娶了凌小姐,夫妻一体,总不可能分割,就算不得罪,只要娶了人,也是得罪,更何况是太子殿下让人主动去招惹宴小侯爷的,如今哪怕得罪的狠了,以宴小侯爷的性子,也是不带怕字的。 赵公公试探地问,“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吩咐,老奴就回宫复命了。” 萧泽知道天色不早了,如今已深夜,很快子时就要过了,他将折子递回给赵公公,摇头,“告诉父皇,本宫也觉得宴少夫人写的折子十分好,公公慢走。” 赵公公接过折子,笑着告辞,出了东宫。 萧泽在赵公公离开后,当夜召集幕僚,凌画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上了求情的折子,是否东宫出了内奸,要仔细彻查,还有父皇为何将凌画的折子拿给他看。 赵公公回宫复命,皇帝还在等着没睡。 见赵公公回来,对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公公连忙将折子呈上,如实说,“回陛下,太子殿下看宴少夫人的折子久了些,反复看了三遍。” “哦?”皇帝基本能猜测萧泽的心里,“他是不敢置信难以相信凌画会上折子给他求情吧?” 赵公公点头,“大概是,毕竟太子殿下与宴少夫人一直不和睦。” 皇帝道,“其实凌画上折子,朕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不意外,凌画本就是个顾念大局的人。这些年,有她在,朕至少没为江南漕运操心,也没为户部的钱袋子操太多心。” 赵公公点头,“宴少夫人能干。” 皇帝有些不习惯,“你这一口一个宴少夫人,朕还有些不适应。” 赵公公笑,“太后娘娘今儿一早,便下了命令,以后都要喊宴少夫人。太后娘娘如今得偿所愿让宴小侯爷娶了妻,自然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凌小姐嫁的人是宴小侯爷。” “母后呐。”皇帝也无奈地笑了,“罢了,母后说的也没错,她本来就嫁给了宴轻。” 皇帝仍然很感慨,“没想到,她嫁给了宴轻。” 倒也好,有太后这一层关系在,凌画嫁给宴轻,总比嫁给别人,让他放心。 赵公公见陛下心情不错,趁机劝说,“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皇帝点头。 第二日早朝,果然如凌画所料,皇帝在朝堂上让人读了凌画为萧泽求情的折子,之后,当朝解了东宫太子萧泽的禁令。 东宫派系的人与萧泽一样,不敢相信凌画会这么好心,都在猜测,凌画是不是有了什么鬼主意,又给太子殿下下套子。 而朝臣们也是纳闷,不约而同地想着难道嫁了人的凌画开始良心变善了?不准备与太子对着干了?谁上折子请陛下解了太子的禁令,都不该是凌画,但偏偏是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上折子也不管用,唯有凌画昨日上了折子,今日陛下就听了,解了太子的禁。 满朝文武,在陛下的心里,还不及凌画一人一本折子管用,不愧是天子信臣。 看凌画不顺眼的人,又重新评估了一番凌画在陛下跟前的地位,觉得短期内,怕是依旧不能惹,如今的凌画,与以前的凌画还有些不同,她如今已成了端敬候府的少夫人,太后的侄孙媳妇儿,又多加了太后这一层保护罩,更不可得罪了。 散了早朝后,朝臣们便看到太子的车辇出了东宫入了宫,时隔几个月后,太子终于走出东宫大门,正常向陛下请安了。 皇帝下了早朝后,回到御书房,便看到了等在御书房外的萧泽。 萧泽连忙向皇帝请安,一副久不见父皇,非常想念的神色,眼眶酸了酸,又红了红,泛出些湿意,他从小就知道怎么讨皇帝的喜欢,怎么让皇帝对他宽爱心软疼宠。 他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多谢父皇恩典,儿臣甚是想念父皇。” 皇帝点点头,走进御书房,萧泽连忙跟了进去。 皇帝坐在龙椅上,对他问,“你可知错了?” 萧泽垂首,“回父皇,儿臣已知错了,儿臣再不敢了,父皇教训儿臣教训的对,儿臣这些日子,一日三省吾身,不敢辜负父皇的教导。以后儿臣一定改正,不让父皇再失望。” 好话谁都会说,尤其是自小在皇帝身边长大的萧泽,朝臣们对皇帝拍马的那些伎俩,他从小看到大,没学个十成,也学了九成。 他知道凌画的折子让父皇放了他出来,但不代表父皇对他还如以前一样了,他得在父皇面前诚心诚意地表态,才能慢慢消除父皇心里对他的隔阂。 皇帝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已知错了,朕以后便看你表现了。” 萧泽连连点头,“父皇放心。” 皇帝示意张公公给萧泽赐座,张公公连忙命人搬了椅子给萧泽设座。 萧泽坐下后,皇帝将中秋之夜户部尚书赵江的折子递给萧泽,“你看看,赵江折子说,你弟弟前往衡川郡的路上,被人截杀,逼入了障毒林,已两三个月,下落不明,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萧泽心里“咯噔”一下子,想着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在他解禁的第一天,与父皇这么久没见面的第一面,父皇竟然是什么都没说,先给他看赵江的折子,他能不知道这件事儿吗?刺杀萧枕就是他让温启良动的手,他东宫的头部暗卫也去衡川郡了。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他也警醒地没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出什么情绪。 他与萧枕自小关系就不好,他看不上这个弟弟,尤其是宫里都在传他的母后因端妃而死,端妃才被打入冷宫,他年少时,因为这件事儿,对萧枕动过手,好巧不巧,被父皇看到,父皇严厉地罚了他,他后来没再找萧枕麻烦,主要也是因为,他知道父皇不待见萧枕,父皇虽然罚了他,但只让宫人将萧枕带了下去,也没安慰他。 父皇不喜欢萧枕,他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没必要跟萧枕争个长短,有失身份。 但是如今,父皇变了,他不止派萧枕去衡川郡彻查赈灾,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一直不重视的萧枕,而且,萧枕出事儿,他父皇还如此在意,竟然将大内侍卫都派了出去找他。 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来自萧枕的威胁,不止凌画,还有父皇的态度。 第七十一章 打探(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默默地看完赵江的奏折,递给皇帝,他实在是表现不出着急为兄弟遭人截杀逼入障毒林失踪下落不明痛心疾首的姿态,他与萧枕没那个感情,这些年萧枕都是小透明,若他是天生月,那么萧枕就是一粒尘埃,他不配让他担心。 而且,他心里清楚,就算他表现出来这般,皇帝也不信。 于是,他只能凝重地说,“父皇,可派人去找二弟了?贼子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当朝二皇子,父皇一定要命人严查,追查出凶手,千刀万剐。” 皇帝看着萧泽,从他的神色上没看出什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下的手,萧泽不表现出对萧枕的着急痛心,他也可以理解,他心里虽然猜测怀疑,但也不会在没有证据之前,在萧泽头上扣下罪名,给他下定论。 他沉着脸说,“朕已派出了大内侍卫去找了,但至今没传回消息,已有两三个月,怕是凶多吉少了。” 萧泽听到皇帝说凶多吉少,心里高兴,面上依旧是一副凝重的神情,“父皇不妨再多派些人出去,或者下个告示,让各州郡县的官署都全力找二弟。” 皇帝点头,采纳了他的意见,“再等几日,大内侍卫若是再没消息传来,是该这样大肆查找了。” 他看着萧泽,“从明日起,你上朝,将储君该担负的责任担负起来。” 萧泽连忙点头,“是。儿臣遵命。” 君臣父子二人在御书房里话谈了一个多时辰,萧泽才走出御书房,去长宁宫给太后请安。 他与太后并不亲近,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那么多,太后说不上最喜欢哪个,也说不上最不喜欢哪个,太后的心里最喜欢的人是她娘家端敬候府的侄孙宴轻,就是他这个太子储君都是比不上的。 他从小就知道,年少时,还很不服气,后来发现太后并不掺和前朝的事儿,也不管父皇是否对他好对萧枕苛刻不好或者对别的皇子如何,他都不怎么过问,只要以来,反而让他渐渐地踏实下了心,觉得只要太后不影响他的储君之位,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影响什么。 而他,又不会与宴轻争那个长短,他有父皇的宠爱就够了。 曾经,他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没想到,凌画会嫁给宴轻,而凌画又扶持萧枕,这样一来,他在得知萧枕在凌画的帮助下杀了他东宫派出去的暗卫,势力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他一直忽视并且小看了萧枕,他焉能不想辙通过宴轻给凌画找些麻烦? 但是没料到,宴轻哪怕知道了凌画扶持萧枕,竟然不恼悔婚,还拔了姜浩的舌头,让他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说,如今还如期娶了凌画。 这一笔账,萧泽自然会给宴轻狠狠地记住,连带着太后,也不是以前对他全然没影响的人了。 他有点儿不乐意去见太后,但父皇敬重太后,若是他不去,父皇一定说他没有孝心,哪怕是为了做做样子,也是要走这一趟的。 萧泽憋着气,想着,走这一趟,也顺便看看,太后是不是真喜欢凌画,他也可以拿萧枕试探一二,看看太后是个什么看法。 长宁宫内,太后一直让人关注着端敬候府的动静,想知道新婚后,那小两口过的怎么样,可还和谐。 当知道宴轻陪着凌画进宫敬茶的第二日,又陪着一起回门回了凌家,后来又一日又带着凌画去了张家拜见,太后乐的合不拢嘴,连连说,“好好好,小两口像是个和睦过日子的样儿,小轻懂事儿,这样的话,哀家就放心了。” 孙嬷嬷笑着说,“有少夫人入了门,太后娘娘您以后是该放心了。” 太后连连点头,笑的开心,“凌画是个靠谱的人,有了她嫁给宴轻,真是让哀家心下踏实。” 萧泽来到的时候,便明显感觉到长宁宫与以往不一样了,一片的欢声笑语。 萧泽心想,一定是宴轻大婚,让皇祖母高兴的不行,也不知道凌画与宴轻能过多久,能不能过到皇祖母抱上曾侄孙的那一天,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吧? 有人禀告太子殿下来了,太后收了笑,对孙嬷嬷问,“皇帝解了他的禁?” 孙嬷嬷点头,“昨儿少夫人上的折子,陛下今日早朝上解了太子的禁令。” 太后点点头,面上又带了笑意,“难为凌画了。” 孙嬷嬷迎了出去,给萧泽请安,一张脸上是欢迎之至的笑意,“太子殿下,太后娘娘都想您了,您快请。” 萧泽心想,皇祖母才不会想我,若是真想我,早就该给我向父皇求情了,这话也就听听罢了,他笑着点头,“劳皇祖母挂念了,本宫刚从御书房出来,便赶紧来给皇祖母请安了,本宫也想念皇祖母了。” 孙嬷嬷亲自挑开帘子,请萧泽入内。 萧泽迈进门槛,进了内殿,一眼便看到了太后神采奕奕地坐在榻上,见她来了,脸上都挂着笑,不似以往,笑意很淡,不怎么浓郁,也只有宴轻进宫时,才能看到,如今真是难得瞧见。 他给太后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安泰。” 太后笑着摆手,心情很好地说,“快免礼吧!” 萧泽直起身,“皇祖母仿佛年轻了十岁。” 太后乐呵呵,对他招手,让他坐到她身边来,笑着说,“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哀家如今遇到了喜事儿,自然看着都年轻了。” 萧泽知道这喜事儿是什么,实在开不了口给宴轻道个喜,没接话。 太后知道宴轻拔了东宫幕僚的舌头,不知是什么具体的内情,但一定是东宫的幕僚跑到端敬候府门上去惹了宴轻,否则以宴轻的脾性,不会无缘无故拔了东宫幕僚的舌头,皇帝都不曾过问此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后笑容不变,转了话题,对萧枕说,“你父皇罚你也罚的忒重了,不过罚的虽重,也是因为对你爱之深责之切,如今既然解了你的禁,想必你已知错了,以后可千万别再气你父皇太狠了。” 萧泽点头,“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儿以后一定不气父皇了。” 这次的确是他中了凌画的奸计,入了凌画的圈套,踩到了父皇的底线。 太后见他答的乖觉,还算满意,拉着他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放他走,“你想必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能干坐在这里陪着我老太婆聊天,罢了,不耽搁你了,赶紧去忙着吧!” 萧泽本来也不是来跟太后叙祖孙情,但他听了太后这么说,并没有动,毕竟打探一二的目的还没达到。 他看着太后,摇头,“孙儿也没什么事儿,不着急,许久不见皇祖母了,甚是想念,多陪皇祖母说一会儿话。” 他看着太后问,“皇祖母可知道二弟被人截杀失踪之事?” 太后收了笑,“哀家不知,怎么回事儿?萧枕不是在衡川郡好好查案赈灾吗?” 萧泽一愣,“皇祖母竟然不知吗?父皇没跟您提?” 太后摇头。 萧泽没想到太后竟然不知,既然开了口,只能简略地将皇帝给他刚刚看的赵江的折子上奏明的事儿说了。 太后听了问,“你父皇可派人去找了?” 萧泽点头,“父皇派人去找了,但二弟失踪已有两个多月,下落不明,派出去的人至今没传回消息,真让人忧心。” 太后倒是稳得住,看着萧泽说,“你什么时候与萧枕的关系好了?” 竟然跑到她这里来关心萧枕的死活了,是想借由她,打探什么? 太后毕竟是在宫廷里活了一辈子的人,揣测人心,她也算是能看个七八分准,尤其是对于萧泽。 萧泽摇头,“毕竟是二弟,孙儿既然知道他出了事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太后颔首,“不错,你是懂事儿了,比以前有长进,是该如此。” 她看着萧泽说,“一定要让陛下好好彻查此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截杀当朝二皇子,真是活腻歪了。要哀家说,衡川郡千里灾情,一定是有那丧尽天良的做下孽事儿的,怕暴露,才对萧枕下手。” 萧泽被骂,但也反驳不得,只能说,“是该让父皇严查,查出来,严惩不贷。” 第七十二章 深厚(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萧泽没从太后口中探听出什么,但又不甘心,于是,将话头往凌画身上引。 他对太后问,“皇祖母可知道凌画与二弟交情颇为深厚?” 太后一愣,怀疑地看着萧泽,“你说什么?凌画和谁交情深厚?” “二弟。” 太后疑惑,“是吗?她与萧枕,有什么深厚交情?” 萧泽自然不会明着说凌画暗中扶持萧枕,只说,“据孙儿所知,他们私下里来往甚密。” 太后闻言板起脸,“太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萧泽摇头,“孙儿自然不敢乱说,是孙儿近日里察觉,凌画为了二弟失踪之事,大为奔波了一番,才知道她与二弟一直以来交情甚密。” 太后立即说,“凌画一直在江南漕运,怎么就为萧枕奔波了?” 萧泽摇头,“皇祖母有所不知,江南漕运距离京城远,凌画掌管江南漕运三年,可操控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他点到为止,“孙儿也是觉得,应该告知皇祖母一声,凌画的胆子,比您想象的大,您可别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要知道,她嫁给表弟,焉能不是为了找您这一座靠山?她以前从未见过表弟,因一场闹剧,突然就答应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焉能不是她的算计?毕竟,有了您做靠山,她行事才会更顺畅方便。” 太后板起脸,“太子,你觉得哀家是已到了老糊涂的地步了吗?” 萧泽摇头,“皇祖母自然不糊涂,只不过孙儿觉得,是该提醒皇祖母一二,凌画也许是为了二弟为了她自己,刻意嫁给表弟,然后再利用您的关系,为二弟为她自己谋求什么也说不准,孙儿是怕皇祖母不知她何等会算计,被蒙蔽了。” 太后沉默片刻,看着萧泽说,“哀家听说,你今日能出东宫,皇帝解了你的禁令,还是凌画上的折子。” 萧泽面色一僵,但还是点头,“所以孙儿也十分不解,她何时变得如此良善了,按理说,她应该是盼着孙儿被父皇关着闭门思过一辈子才好,怕是这里面又有她的什么算计。” 他见太后面色不虞,话音一转,长叹一声,“皇祖母也不要怪孙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孙儿这些年,被她算计了无数次,没有一回,不在她的算计内,凌画那个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没有理由。” 太后的好心情被他一番话给破坏了一半,看着他说,“太子,这番话,你与皇上说了吗?” 萧泽摇头,“孙儿就是跟皇祖母提个醒。” 太后不客气地说,“你不敢跟陛下提,大概是因为,一,这些话,空口无凭,你没有证据,二,你在东宫闭门思过期间,外面的事情,不管你是用什么耳目有所耳闻,也是说明你也不是十分安分的待在东宫闭门思过,浪费你父皇一番苦心,三,你父皇是君,思量会更多,没有哀家这般好说话,治你个搬弄是非之罪也说不准,或者,你父皇会因为你的这番话着手彻查,而你也怕你父皇彻查之下,你同样不干净,四,你想让哀家为你出这个头,打击凌画,最好是毁了这门刚结成的亲事儿,才会如你所愿了,你就是不想看凌画过得好,当年你纵容太子太傅迫害凌家,背后打着什么心思,哀家也是知道的,如今小轻娶了凌画,你不甘心。” 萧泽脸色变了几变,到底在太后的分析下,没出声反驳。 太后又说,“你纵容幕僚,是不是跑到宴轻面前嚼的就是这番舌头根子?” 太后语气凌厉起来,“若今日在哀家面前说这番话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你信不信,哀家也拔了他的舌头?你身为堂堂储君,怎么也学会了嚼舌头根子?你东宫那个幕僚,叫什么?姜浩是不是?你回去就把他赐死,什么混账东西,教坏了你,这个人不准留了。” 萧泽猛地抬头看向太后,“皇祖母……” 太后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说了,回去将姜浩赐死就是了,不管凌画和你如何争斗,总归都是朝堂上那点儿事儿,她与萧枕私下如你所说,交情好也罢,不好也罢,哀家都不管,这也不是哀家该管的事儿,你表弟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碍着谁,已四年了,哀家本以为闭眼前都看不到他娶妻了,如今好不容易让他娶了媳妇儿,不管是怎么娶的,总之人是娶进门了,他们小两口好的很,你别让你的人去打扰你表弟,他脾气不好,扒掉了谁的舌头,或者摘了谁的脑袋,那一定也是有人惹了他,你身为储君,要看大局,不要只盯着私人恩怨,对你并无益处。” 太后说完,对他摆手,“哀家言尽于此,你去吧,哀家乏了。” 萧泽没想到他费了一番唇舌,在太后这里,就得了这么一个训斥的结果,且还搭进去了姜浩,是凌画在太后面前买的好太成功,还是他用错了方法?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太后怕是该怒了,只能站起身,“皇祖母歇着吧,改日孙儿再来给您请安。” 太后不想看到他了,“不用来了,你一来,哀家好好的心情都让你给搅没了,你不来,哀家不听你说话,还能高兴点儿。” 萧泽听太后这样说,觉得到底他也没算白费了这一番唇舌,让太后心情不好,那就是起了效用了,只要太后对凌画不好,对于他就是好事儿。 他乖觉地点头,“听皇祖母的。” 心里想的是,过几日,他还来,总要将凌画在太后面前买的好都给消除没了才行。免得她以为嫁给了宴轻后,就能为所欲为了,而且,他也不想让宴轻过的太顺心。 萧泽离开后,太后揉着眉心,“越长越歪了。” 祖孙两个人说话,殿内只有孙嬷嬷伺候,孙嬷嬷是太后跟前最可信可靠之人,她走上前给太后捶肩膀,“太后您千万别因为太子殿下的话而生气,气坏了身子骨可是您自己的。” 太后道,“哀家才不会生气,哀家还等着抱曾侄孙呢。” 太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没想到,凌画暗中扶持的人,原来是二殿下萧枕。” 萧泽的话,不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以她活了一把年纪来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就凌画与萧枕暗中来往甚密这件事儿,她知道,萧泽说的,一定是真的。 若凌画真扶持萧枕,那么这些年,她把萧枕藏的可真够深的。 她想起,萧枕被皇帝派去衡川郡没多久,江南漕运也出了事情,凌画急匆匆出京了,大概诚如萧泽所说,她离京不见得是为了江南漕运的事儿,江南漕运在她手中三年,可操控的地方还是很大的,她离京应该是与萧枕还是很有些关系的。 如今凌画赶回来大婚,大婚后,不见半丝忧色急色,虽因劳累奔波而归身体很是困乏疲惫,但眉眼盈盈的笑意,看宴轻的眼睛里有光总归是骗不了人,想必萧枕是平安的,而她也不怀疑凌画是真的喜欢宴轻。 一个女人若是不喜欢一个男人,是断然不可能如她这般,嫁衣亲手绣,宴轻的吉服,她那么忙,也抽出时间亲手绣,为了大婚,一直与礼部对接操持流程细节没半丝疏忽,比宴轻这个甩手掌柜强多了,如今又如期赶回来大婚累成那个样子。 以凌画的本事,不至于为了利用宴轻利用她做靠山帮助萧枕,而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陪进去,所以,萧泽说这话,她是不信的。 “您不气就好,依老奴看,太子殿下与少夫人以后还有的斗呢。”孙嬷嬷想着太子那个脾气,怕是下次还会来您面前如今天一般说一嘴。 太后道,“哀家不见他,他总不能不孝的硬闯进来。” 孙嬷嬷想想也是。 “哀家以前都不管这些事儿,如今更是管不了。”太后放下揉眉心的手,“只不过,哀家觉得,若是萧枕能平安回来,萧泽啊……” 太后摇摇头,后面的话不说了,意思不言而喻。 第七十三章 操心(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第二日,程初一早来端敬候府找宴轻。 宴轻刚刚起床,见他来了,给了他一句话,“等着。” 程初便坐在外间,耐心地等着,等了一会儿,不见宴轻出来,他对云落问,“宴兄忙什么呢?怎么半天还不出来?” 云落如今已能与程初多说几句话,“小侯爷在选今日穿的衣服?” 程初:“……” 他问云落,“宴兄的衣裳很多吗?” 每日都这样选衣裳穿选半天的吗? 云落点头,“小侯爷的衣裳有很多,每日不重样的换着穿,大约可以穿几个月。” 程初羡慕的嗷嗷叫,真是人比人得嫉妒死。 又等了一会儿,宴轻从内室出来,一身裁剪合体的红裳,流光溢彩,暗纹都透着光泽,华贵异常。 程初瞧着宴轻,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新做的衣裳不香了,他用嫉妒的眼神看着宴轻,“宴兄,你是上天派来杀死兄弟们的凶手吧?” 宴轻挑眉,问他,“你又抽什么疯?” 程初激动地站起身,围着他走了两圈,一脸的嫉妒,“我在嫉妒你,你看不出来吗?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娶了嫂子那么美的人?不止人美还心美,看看把你打扮的,都快超凡脱俗了。” 宴轻:“……” 凌画人美心美?他莫不是眼瞎吧? 程初瞪着宴轻,“宴兄,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问问兄弟们,就说大家羡慕不羡慕宴兄,自然是羡慕的,嫉妒不嫉妒宴兄?以前不嫉妒,如今自然是嫉妒的,看看他都美成什么样儿了?以后走在一起,还能有他们的活路吗?所有人岂不是都只看他了?他们可都是还没娶上媳妇儿的人呢。 虽然以前,他与兄弟们走在一起,他也是鹤立鸡群,但如今,这不仅仅是鹤立鸡群了,他已经独树一帜的让人不想跟他一起玩耍了。 宴轻收回视线,“我有说你说的不对吗?” 程初:“……” 你是没说,但你刚刚的眼神,却在表示,我说的不对。 不过被宴轻压迫的久了,他也不敢反驳他说的话,因为,打起来,他……打不过他。不如不争辩。 程初很有自知之明地转移话题,催促宴轻,“宴兄,你吃早饭了吗?你快吃早饭,吃完走了,咱们先去看蛐蛐,然后再喝酒。早市上今早出了两只特别的大蛐蛐,我已让人先给定下了。” 宴轻点头,坐在了桌前。 厨房的人准点送来早饭,宴轻问,“她吃了早饭没?” 厨房的人知道小侯爷问的人是谁,立即回话,“少夫人还没起。” 宴轻皱眉,转向云落,“她瘦的没有几两肉,是不是因为每日不按时吃饭?” 云落勉勉强强地回答,“主子以前都按时吃饭,近日大约是没歇过来,缺觉的原因。” 以前,主子都是按时起床的。 宴轻吩咐他,“你去告诉琉璃,喊她起床吃饭,吃完再睡。” 云落点头,转身去了。 宴轻拿起筷子,这才想起程初,“你吃了?” 程初立即说,“吃了吃了。” 宴轻不再理他,低头用饭。 程初瞅着宴轻,仔仔细细将宴轻打量了一遍,心里啧啧,宴兄变了,彻底的变了,以前他会关心人吗?也会,但绝对不是从吃饭这样的小事儿上关心。 云落来到海棠苑,便见琉璃一手拿着剑谱,一手拿着剑,在院子里比划。他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对她说,“小侯爷让你喊主子起来吃饭。” 琉璃:“……”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云落,“小侯爷什么时候还管小姐起不起床吃不吃饭这样的小事儿了?” 云落想着大约是昨日,他说,“小侯爷说主子太轻了,没几两肉,大约是不按时吃饭的缘故。” 琉璃:“……” 她身为女子,不觉得瘦有什么不对,“女子以窈窕为美,小姐以前按时吃饭时,也一样瘦。” 才不是不按时吃饭的原因才变的没几两肉的,有的人天生就瘦,有什么办法? 云落:“……” 他默了默,“反正小侯爷觉得主子没几两肉,应该好好按时按点吃饭。” 琉璃转身向屋内看了一眼,门窗静静,摇铃未响,显然主子还在熟睡,她不客气地说,“我舍不得喊醒小姐,若是小侯爷觉得这样不对,你让他来喊?” 云落:“……” 你看看他敢不敢! 他又默了默,也看了紧闭的门窗一眼,想着主子熟睡未醒,别说琉璃,就是他们这些属下,也是舍不得吵醒她的,他转身就走,“那我去告诉小侯爷吧!” 小侯爷若是看不过去,还真的要自己来喊。 云落回到紫园,宴轻转头对他问,“喊起来了?” 云落默了默,摇头,“琉璃说她舍不得喊主子,若是小侯爷舍得,您自去喊吧。” 宴轻:“……” 云落又补充,“琉璃说,主子以窈窕为美,小姐以前按时吃饭时,也一样瘦。” 宴轻:“……” 什么一样瘦,他有眼睛会看,眼睛没瞎,明明她离京之前,没有这么瘦的,气色也好,看看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虚弱成什么样儿了?一阵风一刮就倒了。 宴轻搁下筷子,“琉璃的眼睛,是不是该治治了?别是看剑谱,看花了。” 云落退后一步,让开门口。 宴轻也不吃了,站起身,向外走去。 程初看着宴轻转眼就出了自己的院子,分外感慨,宴兄可真操心,是不是有了媳妇儿的人,都会变得这么操心?他以后有了媳妇儿,不会也这样吧?可真要命。 不过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看向云落,“宴兄与嫂子不住在一起?” 云落摇头,“不住在一起。” 程初评价,“宴兄可真自由。” 娶了妻子,还能这么自由,若是他将来也没人随时随地盯着管着,他觉得也可以早早就娶妻。 紫园距离海棠苑本就不远,几步路的事儿,所以,宴轻很快就来到了海棠苑。 海棠苑静静的,哪怕天光大亮,但整个海棠苑,依旧处在静静的沉睡中。 琉璃依旧一手拿着剑谱,一手拿着剑,轻轻地比划着,脚步落地,都听不到一丝声响。 宴轻在门口驻足,看着安静的海棠苑,轻手轻脚的琉璃,以及紧紧关闭的门窗,顿了顿,转身又走了。 琉璃:“……” 看吧,她就知道,小侯爷也是舍不得喊醒小姐的。 宴轻很快就回到了紫园,进了堂屋,重新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程初好奇地问,“宴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将嫂子喊醒了?” 宴轻筷子顿了一下,“闭嘴。” 程初:“……” 他也没说什么啊,就问问,也不行吗? 好吧,嫂子是内眷女眷,哪怕他跟宴兄的兄弟交情再亲,也不太合适问他是嫂子是否被喊醒的事儿。 宴轻很快就吃完了早饭,用帕子擦了擦嘴,喝了半盏茶,站起身,对程初说,“走吧!” 程初麻溜起身,“好嘞。” 他来了大半个时辰了,总算等到宴兄出门了,可真不容易。 凌画以前每日辰时醒,但近来太累,渐渐的不规律了,尤其是今日没事儿,她心里放松,辰时醒来睁开眼睛瞅了一眼更漏,觉得没睡醒,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去。 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 凌画坐起身,拽了拽床头的摇铃,琉璃收起了剑,拿着剑谱推开房门进了屋,“小姐,您醒啦?” 凌画见琉璃一脸的精神兴奋,对她笑问,“参悟透这本剑谱了?” “参悟透了两个招式。”琉璃很高兴,“回头我就找云落去试试,看他能不能接住这两招。” 凌画笑,披了衣裳起身下床。 琉璃给她打来一盆清水,凌画净面,琉璃站在一旁说,“小侯爷说您没几两肉,太瘦了,让您按时起床吃饭。” 凌画动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说的?” “今儿早上。” 凌画点头,“行,我知道了。” 既然是宴轻说的,那明儿她就按时早起一日三餐准时吃饭,把自己多养几两肉,免得遭他嫌弃。 第七十四章 警钟(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瞧着凌画的神情,觉得很有必要给小姐好好梳理分析一下,女子何为美。 后梁可不兴女子以胖为美,宴小侯爷是不是口味有点儿奇葩?非要小姐多长肉? 她瞧着小姐这样弱不禁风之态,就觉得挺好看的,她因为练武的缘故,与小姐站在一起,对比起来,身段就没有那么美。 当然,在她的心里,武学第一,美第二,所以,为了武学,她忍了可以不美。 但小姐可不同,她从小就是个爱美的美人,可不能因为小侯爷一句话,就猛吃猛长,把从小吃不胖的体态,给吃的长太多肉,她从来就不相信,怎么吃都不胖这句话。 她娘以前也是个瘦美人,就因为他爹说抱着没肉,太轻了,以至于,她娘把自己吃的珠圆玉润的,他爹抱着又嫌弃太重了。 男人啊,很是善变的。 于是,琉璃十分郑重地对凌画说,“小姐,我觉得,小侯爷的话,您大可不必听从。” 凌画转头看她。 琉璃一脸郑重认真,“我觉得您纤细窈窕,就挺好看的,没必要因为小侯爷说太瘦太轻,而把自己吃成小黑的模样。” 凌画难得见琉璃这般郑重,新鲜了一下,对她问,“小黑是谁?” 琉璃顿了一下,如实说,“管家养的一头猪,白白胖胖的,但是名字叫小黑,足足有三百斤重,管家说,等着他再长几十斤,杀了过年。” 凌画:“……” 她气笑,“我再怎么吃,也不会吃成猪样吧?” 三百多斤的猪,她得吃多少,才能长成那样?琉璃是不是对她吃饭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小侯爷今日说您太瘦,明日也许就嫌弃您太胖了。”琉璃给凌画洗脑,“所以,小姐您千万别因为小侯爷的一句话而把自己养胖,男人很善变的,等您真的胖了,他才是真嫌弃你了,会把你当做小黑杀了吃掉的。” 凌画:“……” 说的还挺可怕。 她看着琉璃,“不至于吧?” 琉璃很是认真地跟她科普了一下当年他爹是怎么嫌弃她娘瘦,用好吃的不停的喂她娘,后来,多年后,又是怎么嫌弃她娘肉太多,让他都抱不动了的。 说完后,她灵魂质问地问凌画,“小姐,您也想步我娘的后尘吗?” 不等凌画说话,她又说,“你知道的,我爹是个美男子,我娘也是个美人,在江湖上,当年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言外之意,与您和宴小侯爷如今,也没差太多。 凌画:“……” 她一下子就被琉璃说服了。 她拉着琉璃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看了看,“你看我如今,当真不用长肉?跟你娘当年一样吗?你那时还没出生吧?怎么就知道你娘多多瘦。” “我娘当年有画像啊。”琉璃很是吸取教训,“后来我爹常拿着当年给我娘做的画像懊悔让我娘多长肉,以至于,把她当年的美都给吃没了。” 凌画:“……” 她唏嘘,“这么说,是挺可怕的。” 她也不太想将来宴轻拿着她的画像说她当年是如何如何美,现在是如何如何变成了管家养的小黑。 凌画果断的相信了琉璃说的话,“听你的。” 琉璃松了一口气,“对嘛,所以,小侯爷的话,您要有选择的听,这种话,还是大可不必听了。” 琉璃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您还是要按时按点吃饭的,只是饭量还如以前一样就好,千万别为了长肉而去吃。” 凌画受教。 吃过饭后,凌画问琉璃,“宴轻呢?他是不是出去了?” 琉璃点头,“程公子来找小侯爷,小侯爷就跟他出去玩了。” 凌画点头,既然宴轻出去玩,那她就去书房处理事情吧,江南漕运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闹了这么久,江南漕运的迷幻阵也该解除了,有东宫的人找出的麻烦,还是需要她解决的,也许,过些日子,她可能还是要去江南漕运一趟的。 因外出找萧枕,凌画堆积了一堆事情,回京后,也没抽出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今日有了精神,在书房处理了一日事情,望书、和风、细雨等人进进出出,海棠苑呈现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管家来了海棠苑一趟,看到这个情形,十分感慨,“当年老侯爷和侯爷在世时,老奴每次来书房,也是这般情形。” 端敬候府的书房,有多少年没这么进进出出的忙碌了。 他问琉璃,“少夫人好好地按时按点吃饭了吗?” 琉璃摇头,“今日没按时。” 主子起来时已日上三竿,不晌不午地吃了一顿早饭,午饭知道主子饿,未时三刻才吃,如今天已黑了,主子还在忙,晚饭今儿显然也不会准时了。 管家叹道,“当年老侯爷和侯爷忙起来也是如少夫人这般,常常忘了用饭的时辰。还是小侯爷时常闯进书房,将人拽出来用饭。” 琉璃讶异,原来小侯爷管人吃饭的毛病,是早就养成的。 “老奴去厨房看看,一定要给少夫人炖个补汤。”管家丢下一句话,匆匆去了厨房。 宴轻跟着程初和一众纨绔外出玩了一日,中午在醉仙楼吃了酒,下午又去听了曲子,到了晚上,程初还想拉着宴轻继续,如以前一般,喝到月亮高挂,再回府,宴轻却摆手,“累了,你们玩吧。” 程初啧啧,“宴兄,你真是变了。” 以前玩个几天几夜也不累的人是谁?如今天刚黑,饭也不在外面吃,便早早回家了,可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媳妇儿等着。 宴轻不理程初,抬脚就走。 程初见他说走就走,只能对左右叹气,“哎,咱们也回家?” 没了宴兄,他们喝酒玩耍也没意思吧? 纨绔们点头,“回家回家。” 宴轻回到端敬候府,进了府门后,看到管家匆匆来去,喊住他问,“怎么一副很忙的样子?做什么呢?” 管家“哎呦”了一声,“小侯爷,您回来啦。” 他看着宴轻摇头,“老奴这不吩咐厨房给少夫人炖补汤吗?但不知道什么补汤最有营养,让少夫人吃了对她的身体有助益,便去了去找曾大夫取取经。” 宴轻挑眉,“大晚上的喝补汤?” 不怕上火吗? 管家连忙说,“小侯爷您有所不知,您出门后,少夫人整整忙了一日了,如今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呢,一日三餐,也没准时吃,老奴实在是担心少夫人累坏了,今日怕是会忙到很晚,顿了补汤喝着,也能补补这一天损伤的精气神,晚上踏实的睡个好觉,否则又忙又累,再吃不好,哪里还有精神?时间一长,肯定是要累坏身子骨的。” 宴轻蹙眉,“忙了一日?” 还连一日三餐都没准时吃?她是嫌弃自己还不够瘦吗?都没几两肉了,再掉可就剩骨头了。 管家点头,“就是忙了一日,让老奴想起老侯爷和侯爷在世时,真是与如今的少夫人没什么分别,一模一样的。” 宴轻对他摆手,“那你快去吧!” 管家连忙去了。 宴轻本来要回自己的紫园,听管家这样说,转道去了凌画的海棠苑,她的书房就设在她的海棠苑里。 他来到海棠苑后,果然如管家所说,凌画的书房外,有等候的人,有不断进进出出的人,天都黑了,依旧一副繁忙的景象。 还真是如他爷爷和他父亲在世时一样,曾经他们的书房,也是这般。 宴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对云落吩咐,“你去告诉她,天黑了,做不完的事情,明儿再做。又不是今天做不完,明儿天就塌了。” 云落试探地问,“小侯爷,不如您去,主子最听您的话。” 宴轻嗤了一声,“她最听我的话?那怎么今日我让你转达的话,没见她听。” 云落跟琉璃说了,琉璃待凌画醒来,不可能不跟她说。 云落闭了嘴。 主子的确没听小侯爷的话,不过,他觉得吧,这里面一定有琉璃的功劳,她爹娘的前车之鉴,对她的影响十分深远,她一定会给主子敲响警钟的。 在她看来,长几两肉这样的事儿,是绝对不能存在的,长了几两,就会长几斤,长了几斤,就有几十斤,太可怕了。 第七十五章 心疼(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是个很敏锐的人,见云落神色有异,挑眉,示意他跟着他走出海棠苑细说。 云落想着小侯爷的聪明劲儿,什么都瞒不过他。主子当初能将他算计到手,真是多亏了她利用秦三公子曲线救国的连环设计,以及天下独一无二的悯心草,还有他对秦三公子没设防,才让主子侥幸成功了。 若是换作今日,两个主子,怕也是难拿下他。 云落跟着宴轻来到墙外的墙角处,宴轻往墙上一靠,懒洋洋地说,“说吧!” 云落只能将琉璃爹娘的旧事说给了宴轻听。 宴轻听完:“……” 他实在想象不出,轻的只有八九十斤的凌画,将来怎么长成跟管家养的小黑一样。 他问云落,“真有这事儿?” 云落点头,“真有。” 宴轻作罢,“那还是算了。” 对比有可能会长成小黑那般的凌画,还是如今的凌画看的更顺眼些。 云落:“……” 宴轻转身走了。 云落犹豫了一下,没跟上宴轻,而是转身又进了海棠苑,将小侯爷交待的让主子今儿做不完的事儿明儿再做的话传达给了琉璃。 琉璃向外探出头,“小侯爷呢?他人没自己来?” “来了,又走了。”云落很想说,是被你爹娘的案例给吓走了。 琉璃点点头,“知道了。” 他兴奋地看着云落,“我参破了两个招式,你跟我比比。” 云落拒绝,“等你将那一本都参悟透了再说吧!你说的参破的那两个招式,我早已参破了。” 琉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在武学上的天赋一直被她爹娘夸,但是自从到了小姐身边,回回都被云落压制,这么多年,她越是不服气,却越是没脾气,有的人天生下来,对某一样事物的天赋就会更高,真是让她认识到了一山更比一山高。 琉璃不想跟云落说话了,气嘟嘟地扭头回了凌画的书房。 凌画忙了一日,脖子肩膀发僵,搁下笔,伸手给自己揉了揉,正好瞧见琉璃气嘟嘟地回来,对她问,“怎么了?给气成河豚样儿。” 琉璃不开心,“我参透的那两招,云落早就会了,说等我参透完整本,再跟我比。” 凌画点头,“不意外。” 琉璃跺脚,“小姐,他如今是小侯爷的人。” 您到底知不知道谁是您身边的小可爱?谁是您的人?云落如今已叛变了。 凌画给自己捶了两下肩,又重新拿起笔,“我如今也是宴轻的人。” 琉璃:“……” 是、您是。这无人能反驳得了。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凌画不走心地安慰她,“他如今天天跟着宴轻吃喝玩乐,你每日早起贪黑十分努力,听说过龟兔赛跑吗?早晚有一日,你会超过他的,别灰心。” 琉璃无语,“我不是乌龟。” 云落也不是兔子,他哪怕天天跟着小侯爷吃喝玩乐,但武学剑术一点儿也没落下,真是牛逼死他了。 凌画继续不走心的安慰,“打个比喻而已,道理差不多的。” 琉璃没好气,“我可谢谢您了。” 她宁愿她不安慰她。 凌画果真不安慰了,继续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琉璃想起宴轻交待的话,开口说,“小时候让云落告诉您,天黑了,做不完的事情,明儿再做。又不是今天做不完,明儿天就塌了。” 凌画觉得有道理,累死了算谁的?她累死了,陛下顶多给她写个表彰追悼一下,萧枕大约会红一红眼眶,她是要跟宴轻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人,自然不能累了。 于是,她痛快地搁了笔,“走,吃饭了。” 琉璃揉揉肚子,就是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也饿了。 凌画觉得宴轻难得关心他,她大概也许应该也要去关心关心他,来而不往非礼也嘛,于是,她出了书房后,转了路,出了海棠苑,往宴轻的院子走去。 宴轻回到紫园后,已沐浴换衣,坐在桌前,拿了一本画本子,等着开饭。 今儿厨房没能准时开饭,也跟小侯爷今儿外出,厨房以为小侯爷今儿不在府里吃,而少夫人忙了一日,一日三餐都没能准时有关,所以,动作慢了些,没想到,小侯爷竟然回府吃饭了,往日他只要一出门就是一日,不到月上柳梢头,他是不会回来的,而少夫人,难得晚上不继续忙了,等着准时开晚饭。 所以,凌画出了书房,走出海棠苑,往宴轻的院子走时,管家得了信,连忙让厨房动作快点儿,别让两位主子饿着。 凌画穿的单薄,夜晚有些凉,且起了风,她搓了搓手臂,“这天真是凉了。” “快深秋了。”琉璃看看回头的路,“要不您等一下,我回去给您取件披风来?” “算了,还得翻箱倒柜。”凌画知道厚衣裳都在箱底压着呢,“明儿再找吧,几步路的事儿。” 琉璃点头,“那好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起风了,怕是要下雨。” 凌画接过话,“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该穿棉了,这是第几场秋雨了?” 琉璃摇头,“京城就是这个天气,每到深秋,反而是雨水最勤,一场接一场的下,转眼就入冬了。” 凌画感慨,“入了冬,就下雪了,这两年,我都没能看上京城的雪。” 前两年,下雪时,她都去了江南漕运,到过年时,才匆匆忙忙赶回来跟家里人过个年,江南多雨,一年四季,也不下雪。 琉璃看着宴轻的院子灯火通明,“小姐今年会在京城过年吧?” “会吧!这是我跟宴轻的第一个年呢。”凌画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京城过年,江南漕运……不行她过些天就早些出京去处理吧,最好让江南漕运别赶上过年时给她生事儿。 来到紫园,凌画迈进门口,云落瞧见了,对宴轻说,“小侯爷,主子来了。” 宴轻抬起头,向外瞅了一眼,正好起了一阵风,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之刮走的人不是凌画是谁?他蹙眉,还是觉得她太瘦了,要不,稍微长一点儿肉?控制着点儿,把控在内,别长太多了? 他正想着,凌画进了屋,见到宴轻,未语先笑,“哥哥。” 宴轻神色顿了顿,嫌弃地瞅着她,“柳条一般,穿的又这么少,你是觉得自己不怕冷?还是不怕风把你刮跑了?” 凌画搓了搓手,“怕冷啊,可是我走到半路时才觉得冷,再回去取衣裳太麻烦了。” 宴轻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知道宴轻要说什么,扭头就出去了,她不想承接小侯爷的炮火。 宴轻气笑,“溜得倒挺快。” 凌画挨着宴轻坐下,笑吟吟地,“哥哥今天去哪里玩了?” “查岗?”宴轻挑眉。 凌画摇头,“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她叹气,“羡慕能出去玩的人。” 像她,一直忙,忙里偷闲的给自己弄了个夫君嫁进门,就已耗费了无数精力了,这种随随便便就能出去玩的日子,大把的时光可以虚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她也想虚度光阴。 宴轻见她眼神真挚,看起来像是在说真话,一时有些无语,“有什么可羡慕的?” “就是羡慕。”凌画趴在桌子上,“我今天脖子疼肩膀疼腰疼,忙了一日没出书房,连午饭,都是在书房里吃的。” 宴轻放下画本子,考虑是不是该心疼她安慰她一下,但想到她是为了凌家立起来,为了萧枕,他便心疼不起来安慰不起来了,最终,来了一句,“能者多劳。” 凌画被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宴轻低咳一声,对外吩咐,“让厨房动作快点儿。” 云落应了一声。 宴轻看她趴在桌子上没骨头一般,有气无力,半天不起来,他动手给她倒了一盏茶,总算说了句,“晚上让青嫂子给你揉揉?” 凌画恹恹地点头。 宴轻看她这样子,到底记起了她的好,“要不你坐直,趁着没吃饭前,我给你捏捏肩?” 凌画立马坐直了,笑容灿烂,“谢谢哥哥。” 第七十六章 闭嘴(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看到凌画灿烂的笑脸,瞬间就后悔了这个提议。 他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个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染房,给他七分颜色,她就顺杆子爬呢。 这回换他半天没说话。 凌画坐的笔直等着他动手,且还主动把后背对给他,一时间,像个虔诚的教徒。 宴轻憋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慢慢地抬起手,按在了凌画的肩膀上。 凌画清瘦,肩膀更是瘦的没什么筋骨。 宴轻十分怀疑,这么瘦弱的肩膀,是怎么在当年有胆子敲登闻鼓的,又是怎么有胆子告到御前把太子太傅拉下马的,又是怎么承受得住无数反对的声音担起了江南漕运那一摊烂摊子的。 她到底是心长的有多大,才把肩膀上的分量给长没了? 宴轻没什么机巧,但他手大,抓在凌画的肩膀上,三两下,就缓解了酸疼。 凌画欢喜,“哥哥的手法真管用。” 宴轻没好气,“你闭嘴。” 凌画闭了嘴。 宴轻给她捏了肩膀,见她脖子僵硬,又快速地给她按了两下脖子,之后松了手,“行了吧?” 凌画自然不敢说不行,连连点头,“行了行了,十分管用,哥哥辛苦了。” 宴轻斜睨她一眼,“口蜜腹剑。” 凌画:“……” 没,她是在真诚的表达谢意。 凌画端起宴轻给他倒的茶放在嘴边喝,然后问,“哥哥,你还没说呢,你今儿出去都玩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宴轻做了四年的纨绔,京城内外的好玩的东西,说真的,都已被他玩过了,对他如今来说,还真不觉得什么东西最好玩了,若非要让他说出一样的话,那就是她带他去栖云山那几日,他玩的挺开心,栖云山好玩的比京城多。 他懒洋洋地说,“上午去早市看了新到的大蛐蛐,中午去醉仙楼喝酒了,下午听了曲子。” 这一日,也就这样过去了。好玩的不是具体的什么事儿,而是一众兄弟们热热闹闹在一起。 即便这,也足够让凌画羡慕了,凌画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真好玩啊。” 宴轻:“……” 她是没玩过好玩的东西?显然不是,她是干活干久了,才连这个也羡慕起来了。 宴轻很是无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难得地关心她的事儿,“什么时候把江南漕运的职务卸掉?” “陛下答应我,两年后。” “两年后真能卸掉?”宴轻不是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朝野上下,有谁能接手江南漕运? 凌画笑,“能吧!就算不能,也得能,陛下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姑祖母也不干的。” 宴轻纳闷,“跟她有什么关心?她有什么可不干的?” 凌画笑看着他,“她老人家想我们早点儿给她抱曾侄孙啊。” 宴轻:“……” 他黑脸看着凌画,“还想好好吃饭吗?” 凌画立马乖乖的,“想。” “那就闭嘴。”宴轻扭头不再理她了,又重新拿起画本子,他就多余关心她江南漕运的事儿,卸掉不卸掉跟他有什么关系。 凌画一天没见着宴轻了,十分想念,在书房里处理了一天公务,难得休闲的时刻,十分很想和宴轻多说说话,她见三句话又惹毛了他,想着下次一定要长教训,心里无论怎么想的,嘴里也不能实话说出来。 她问,“哥哥,画本子好看吗?” 宴轻哼了一声。 凌画笑问,“哼是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好看呢,还是不好看呢,他不是不爱看画本子的吗?如今等着吃饭的空,都拿出画本子来看,这是被画本子里的故事情节看上瘾了?还是画本子里面真的能学到东西? 宴轻瞥了她一眼,“哼就是让你闭嘴的意思。” 凌画笑,靠近他些,挽住他胳膊,凑近他一起看他手里的画本子,“那我跟你一起看。”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反正她也爱看画本子。 宴轻见她凑过来,猛地将画本子挪开,“啪”地合上,板着脸说,“坐过去。” “那你陪我说话。”凌画讨价还价。 宴轻几乎被气笑了,“得寸进尺是不是?” 凌画委屈地看着他,“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嘛。” 她举手保证,“我保证再也不说让你不爱听的话。” 宴轻放下画本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挑眉,“说吧,你想说什么?” 凌画眨眨眼睛,“大约过些日子,我还是要出京一趟,去江南漕运。” 宴轻点头,“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听这语气,是巴不得她不在他跟前碍眼,赶紧走了事了。 凌画想了想,“等萧枕回来吧!” 宴轻是真的气笑了,她竟然还敢提萧枕!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凌画,“怎么?萧枕不回来,你就不去江南漕运了?” 他就不明白了,萧枕怎么没拦住她,让她别回来成亲,不是挺好?祸害他一个人得了,干嘛又累死累活赶回来祸害他? 凌画摇头,“他不回来,我是不能走,如今我上折子把太子放出来了,萧枕受一身伤的回来,怕是会十分受陛下关注,而萧泽那个小心眼,肯定容不下萧枕,我得安排好了,让他安全无虞,才能离京。” 她说的是实话,觉得到了如今这地步,宴轻既然知道她扶持的是萧枕了,她的安排也无需再瞒着他了。 毕竟,他们是夫妻嘛,不管宴轻愿不愿意知道,她都应该都告诉他一声。 宴轻见她很是为萧枕打算,如此劳心劳力尽心尽力的样子,萧枕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他心气不顺地说,“你怎么没想着嫁给萧枕?” 两个人合成一个人,不是更容易成事了吗? 凌画睁大眼睛看着他,“哥哥,我喜欢你啊。” 宴轻轻嗤,“我可谢谢你的喜欢。” 说的好像她的喜欢多值钱似的,既然如此,怎么备嫁期间,匆匆出京两个月杳无音信?若不是他让云落给她传信,她都能推迟大婚了?这就是她说的喜欢?比不过萧枕那个人和他要的大位吧? 凌画知道宴轻被她缠上,得知了被她算计,十分不虞,但她喜欢上了他,真是没什么办法的,就算死皮赖脸,也想得偿所愿,如今得偿所愿了吧?后果也来了。 凌画头疼地说,“哥哥,我就是喜欢你,别怀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的喜欢。萧枕靠边站,他不配。” 宴轻:“……” 若不是知道她为了萧枕上刀山下火海,他几乎都相信了她这个语气是与萧枕八竿子打不着了,他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不喜欢萧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哪有为什么?”凌画看着他。 宴轻不客气地骂,“小骗子。” 凌画:“……” 没有吧?她说的是真心话。 宴轻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四哥说了,当初你问萧枕,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萧枕说要那个位置,于是,你就为了他这句话,赴汤蹈火。让我猜猜,若是萧枕当初说让你以身相许,你是不是也以身相许了?” 凌画:“……” 是、是的吧! 她从小就是个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好孩子。 她立即说,“可是,没有如果。” 宴轻忽然不想看见她了,“你闭嘴吧!” 凌画只能又闭上了嘴。 哎,她算是看出来了,卸掉江南漕运生孩子的事儿不能提,萧枕的事儿好像也不能提。他都不会高兴。 屋内安静了一瞬,厨房及时雨地送来了晚饭。 一阵饭菜香味窜进屋子里,弥漫整个画堂,将凌画的味觉一下子打开了,她的五脏庙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她看着宴轻,“哥哥,吃饭了。” 宴轻倒没有不理她,“嗯”了一声。 凌画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夸奖,“咱们府里的厨子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宴轻拿起筷子,“那你就多吃点儿,瘦的跟竹竿子似的。” 凌画点头,心里想着,虽然很好吃,虽然宴轻说的对,但她还是要适量,吃个七八分饱就行了,不能大晚上的吃太多,真的很容易长胖的。 第七十七章 风雨(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琉璃没提她爹娘之前,其实,凌画小时候,她娘也时常在她耳边耳提面命,女儿家,要矜持,要懂得节制,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任何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要一口都吃下,再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要一口不沾,不要让人猜出你的喜好来,能控制住自己私欲的人,才能站得高,走得远。 这据说是她外祖母告诉她娘的,她娘又告诉了她,可是她小时候,她外祖母对她宠爱至极,总是纵容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听你娘的,她胡扯。” 至今,她还记得她娘对外祖母无奈又无语的表情。 如今,外祖母早已故去,她娘也去了三年了,可是,她虽然没忘了她娘的话,却在看到宴轻的第一眼时,放任了自己的私欲。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那么想抓住一个人,与他一辈子白头到老。 宴轻就是这个人,她生命中的劫数,也是她生命中克制不住的私欲。 宴轻叩叩桌子,“专心吃饭,想什么呢,饭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凌画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哪有。” 哎,身边这个人,如今是她的夫君了,真好看啊。 所以说,能嫁一个举世无双容貌的夫君,就算放任了自己的私欲,不要脸点儿,又如何? 凌画难得很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吃了七八分饱,就要放下筷子。 宴轻见她有放下筷子的势头,拦了她一下,将一碟肉推到了她面前,“把这个都吃掉。” 凌画:“……” 推到她面前的碟子虽然不大,但里面装的是肉啊肉,她若是都吃掉,今天就吃了十分饱了,那她要散多少步,才能把这些肉消耗掉? 凌画一脸的拒绝,“不吃了,吃不下了。” 宴轻戮破她,“你吃得下。” 凌画坚持,“真吃不下了。” 吃得下也不吃了,大晚上的,吃了这一碟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宴轻看着她,“你是怕胖?” 凌画点头,是啊,谁不怕啊。 宴轻肯定地说,“吃一顿,胖不了多少。” 凌画才不信,“有了一顿,就有两顿。” 这是琉璃娘用一辈子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前辈的经验教训,就是晚辈们的财富。 宴轻无语,“你瘦成这样,胖一点点儿,怕什么?” 本来他也不想让她胖成小黑,但是刚刚她来的时候,都会被风刮走了,还是太瘦了。 凌画看着他,很诚实地说,“怕你不喜欢我。” 宴轻很想说“我如今也不喜欢你。”,但怕这话说出来,她估计更不吃了,他耐心地说,“你吃了这一碟肉,我陪你出去散步。” 凌画有点儿动心,“散步多久?” 宴轻看着她,“半个时辰。” 凌画想想也够了,若是只吃今天这一顿的话,也不是不能吃,毕竟她才吃七八分饱,还是真的可以吃下这些的,她重新握住筷子,对着面前的一叠肉下筷,“真的吃肉长肉吗?” “是吧。”宴轻也不确定,他这么多年,吃了不少鹿肉,好像也没长肉。 凌画觉得这件事情也不太科学,她也挺爱吃肉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吃了多少会长多少,于是,她放心地吃完了一碟肉。 宴轻满意,搁下筷子,站起身,“走吧!” 凌画也跟着站起身。 就在二人即将要出门的时候,外面忽然风雨大作,凌画猛地转头看向宴轻,一脸哥哥你骗我的神色。 宴轻:“……” 他忘了,今儿有雨,是没办法陪她散步的。 他身受凌画眼神的谴责和指责,默了默,“要不,我陪你在这房间里走走?” 凌画不说话。 宴轻摸摸鼻子,“画堂宽敞,走走也一样的,反正都是走路。” 凌画依旧不说话,看着他。 宴轻无奈了,“那你要怎样?” 凌画看看门外,再看看宴轻,“我在想,突然下这么大的风雨,我该怎么回去?” 宴轻:“……” 哦,他忘了,是啊,她怎么回去? 她看着凌画的小细身板,外面这么大的风雨,她走回去,会不会直接给刮飞起来? 他一时被问住,好半天,才说,“你多吃了一碟肉,不怕的,走回去?” 多吃了一碟肉,也算是给她的小身板压了点儿分量。 凌画被气笑,不过知道宴轻不会留她,她也没想着留宿,总之都是要走回去的,几步路的事儿,淋点儿雨也不怕什么,回去喝一碗姜汤就是了。 何况,今儿晚上吃饭,宴轻已对她够和善的了,她还真是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否则看他以后还理不理她?她主动找上门来跟他一起吃饭,看他赶不赶她给不给她这个脸。 凌画点头,很是乖巧,挥手,“我觉得也是,那哥哥再见。” 她抬脚就迈出了房门。 宴轻:“……” 外面风雨很急,疾风卷着急雨和落叶,雨点子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将窗子和地面砸的啪啪的响,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脸上,不是疼死个人。 宴轻忽然很怀疑,凌画是怎么能走出去的,她不是一直以来很粘人吗?不是该趁机抱着他的胳膊央求她至少给她找个雨披或者送她回去吗?再过分点儿,不是想着留下来吗?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有些薄怒,“走什么走?” 凌画转回身,将迈出门的一只脚收了回来,看着宴轻,“哥哥?” 难道他要留她在他的房里住? 宴轻憋着气,“等着,给你找雨披。” 凌画“哦”了一声,果然是她想的太美了。行吧,拦住她给她雨披,也是关心她了,虽然差了那么点儿,但也算是有进步了。 这么短短时间,有这个进步,她觉得已十分不易了,本来,她觉得,以宴轻的脾气,要很多很久之后,才会对她软化一点点关心一点点呢。 宴轻转回身,去找雨披,找了一圈,没找到,对外喊,“云落,找雨披来。” 云落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云落拿来了雨披,又拿了一把伞,看着凌画穿上雨披也很单薄的身子,问,“主子,我送您回去?” “琉璃呢?”凌画问。 云落叹了口气,“她吃完晚饭后,又回去参悟剑谱了。” 凌画点头,“行。” 云落给凌画撑伞,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宴轻,“小侯爷,我送主子回去?” 这么大的雨,总不能让小侯爷送,主子大约也舍不得他顶风冒雨。 宴轻顿了一下,忽然说,“你笨手笨脚的,我送她吧!” 云落:“……” 凌画:“……” 她竟然也不知道,云落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后,被评价笨手笨脚了。 她的确是舍不得宴轻冒雨送她,这么疾的风雨,她也舍不得,她摇头拒绝,“哥哥歇着吧,我不用你送,让云落送我就好。” 扔下一句话,她迈下台阶,对云落说,“走吧。” 云落点头,撑着伞,送凌画出了紫园。 宴轻站在窗前,看着云落送凌画出了他的院子,眉头轻轻皱起,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嘟囔了一句,“不送就不送,谁乐意送你?” 随后拿了画本子,转身进了内室。 风雨太大,一路走回去,凌画到底湿了衣摆和鞋。 琉璃听到凌画回来的动静,从剑谱里抬起头,看着凌画说,“我以为小侯爷会留小姐您住下。” 凌画解了雨披,“我倒是想的美呢。” 琉璃啧啧,“看来您若想上小侯爷的床,还有的熬呢。” 凌画不脸红地点头,“我熬得起。” 她今年才十六,总不会熬个十年八年,顶多一两年,她还真熬得起。若是一两年都拿不下宴轻,她自挂东南枝去得了。 琉璃站起身,“我让厨房去给您熬一碗姜汤来,可别染了风寒。” 凌画摆手阻止,“不用,这么大的雨,别折腾厨房了,不是有备着热水吗?我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琉璃点头,“那也行。” 有人抬来热水,凌画进了屏风后,刚洗上不久,厨房便有人撑着伞提着灯送来了一碗姜汤,说是小侯爷吩咐的。 琉璃啧啧,拉长音,“小姐,看看小侯爷对您多好,以后别算计人了。” 连她都看不过去了。 人刚回来,姜汤已让人送来了。上哪儿找这样心善又长的好看的好人去。 凌画弯起嘴角,“嗯。” 第七十八章 各自(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在凌画走后,拿着画本子进屋,躺在床上看了几页画本子,在云落回来时,问,“送回去了?” 云落点头,“送回去了。” “可淋湿了?” 云落点头,“主子的鞋子和衣摆湿了。” 宴轻这时候觉得女子的绣花鞋中看不中用,若是男人的靴子,踩几脚水,也不会湿了脚,他吩咐,“去让厨房弄一碗姜汤,给她送过去,免得本就瘦的干巴巴的,再染了风寒,更是折腾人。” 云落点头,转身去了。 厨房的人一点儿也不怕折腾,都觉得小侯爷真是关心少夫人,虽然小夫妻没住在一起,但是这关心是一点儿也没少,他们觉得挺好。 于是,给凌画送去了姜汤后,厨房的人坐在一起,炖着汤,聊着天,话题自然是关于小侯爷和少夫人的。 这汤熬的越老越好,今儿晚上熬一个时辰,明儿一早再熬一个时辰,明儿少夫人起床时,早膳正好可以喝一碗,补身体的。 有人说,“小侯爷和少夫人看起来感情很好。” 有人点头,“那当然。” 有人小声说,“就是有一点,没住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公子啊。” 有人嘿了一声,“感情嘛,不是得需要慢慢磨合嘛,如今不住在一起,你看吧,等感情相处的深了,早晚要住到一起去的。等住到了一起,还怕没有小公子?” 有人想想也是,“那不知还要等多久。” 有人说,“我听曾大夫说,小侯爷的头疼之症,要吃许久的药,用药也说不准是否有碍子嗣,所以,一时半会儿啊,要不上。” “啊,那是要好久了,小侯爷的头疼之症要紧。” “嘘,这也就是我们府内的人都知道就行了,就连宫里太后娘娘的人,也是不能让知道的。” “是是是,咱们府里这几口子人,嘴巴都严着点儿,好不容易少夫人弄进来了一个神医治小侯爷的头疼之症,若是被宫里知道,又该让小侯爷烦了。不说不说。” …… 端敬候府里,自从宴轻将十之八九的人都打发走,剩下这十之一二打发不走的人,真是都对他忠心到了骨子里,都是准备老死在端敬候府的,所以,这么久了,府里住进来了神医,外面并不知道,府里的神医给小侯爷在治头疼之症,府里的人都知道,外面却没人知道。 当然,不止不知道神医,不知道神医给小侯爷治头疼之症,也不知道小侯爷和少夫人除了洞房花烛夜那一夜后,都是分院子睡。 疾风骤雨下了整整一夜,凌画沐浴后喝了一碗姜汤,躺进被窝里,累了一天了,大脑终于可以歇歇了,转眼便睡了。 宴轻看画本子看到半夜,瞅了一眼外面的急风急雨,想着这雨一旦下上,怕是又要几日,肯定会耽搁萧枕回京的路程。 想到萧枕,他全然没了看画本子的心情,将之扔了,躺到床上,闭眼睡了去。 第二日,风虽停了,但雨未停,凌画起床后,站在窗前,看着哪怕有排水沟,但地面青石砖上也满是厚厚的一层水,一脚踩进去,整个鞋子都能湿透,她想着,这么大的雨,她是去找宴轻呢,还是不去呢,去了会不会被他训? 琉璃推开门进来,“小姐,岭山的信。” 凌画转过身。 琉璃将信递给凌画。 凌画打开信,这封信自然是叶瑞来的,提了萧枕已被他安排按照她的意思,送去了距离障毒林百里外的一处山寨子里,萧枕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下手的人,当真是弄了一身伤,除了那张脸没弄伤,其余的浑身没一块好地方,且还给自己下了毒,如今大内侍卫应该已找到了他。 另外,岭山今年大旱,他需要一大笔钱钻井,用地下水灌溉,当然不白用她的,还是根据以往的规矩,三年一滚利。 岭山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农作物可以长三季,夏秋两季都少雨,快入冬了,眼见也不会多雨,叶瑞自然急了。 关于百姓民生的大事儿,凌画素来不含糊,岭山的民生也是民生,更何况,萧枕被岭山劫走是怨他,但后来借给她快马回京,以及为萧枕做障眼法蒙蔽大内侍卫与陛下做这一番安排善后,倒是足以抵消了。 于是,她当即提笔写信,半个月后,她会让人送银子到岭山,让他等着就是了。 这么一大笔银子,总需要她用半个月来从各地调度,而萧枕,哪怕是大雨耽搁,半个月后,也该回京了。 凌画给叶瑞写完了信,也不用想去不去找宴轻了,今日也没空去,吃过饭后,便披了雨披,穿了雨靴,去了书房,江南漕运的事情加上给岭山调用银子的事情,她没个十日八日,忙不完,是没空与宴轻培养感情谈情说爱了。 宴轻近来又恢复了早起的习惯,睁开眼睛后,除了窗外的雨声,一片安静。 他走出房门,云落在外间画堂看画本子。 宴轻看着云落挑眉,“我听说琉璃立志要打败你,您还不用点儿功?” 云落抬起头,“我不用功,她也打不过我,有一种东西叫天分,她比我差这个。” 宴轻啧啧一声,坐在了桌前,“你主子呢!还没起?” 云落摇头,“主子起了,一大早又去书房忙了。” 宴轻问,“她吃饭了吗?” 云落点头。 宴轻不再问,吩咐厨房端早饭。 用过早饭后,宴轻听着雨声,懒散地躺在椅子上玩九连环。玩了半个时辰,忽然想起了端阳,对云落说,“端阳这两日死哪儿去了?” “在书房里读兵书。” 宴轻很新奇,“他何时这么自觉上进了?” 云落诚实地说,“大概是自从主子嫁进来后,主子身边聪明的人太多,他终于意识到,他太笨了,需要学习。” 宴轻啧啧,“若是早知道,我就将他早送去你主子身边好了,也能早点儿让他变得聪明点儿。” 云落想说现在也不晚,但又想起端阳还没有琉璃有天赋,闭了嘴。 宴轻看着窗外又说,“小鹦也差不多该被婉玉娘调教好了吧?” 云落知道小侯爷这么问应该是无聊了,试探地说,“这么大的雨,小侯爷您最好还是别出去了,上次您淋了雨,难受了几日,属下去将小鹦接回来?” 对比宴轻染了风寒难受,哄他吃药何等费劲,曾大夫看着他吃药都快愁白了头发,云落觉得,还不如他淋雨病个几日,也比小侯爷生病强。 宴轻摇头,摆手,“谁也不去,等天好了,让管家派人去接。” 云落点头。 宴轻扔了九连环,重新拿了一本没看过的画本子,聊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厨房的人准时来问,小侯爷是与少夫人一起吃,还是各自用各自的。 宴轻看着画本子头也不抬,“各用各的。” 这么大的雨,折腾什么。 厨房很快给宴轻端来饭菜,逐一摆上桌,对宴轻说了句,“少夫人今日用早饭准时,午饭怕是又要不准时了,如今正忙着,刚刚去问了,少夫人说晚些用。” 宴轻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点头,没说什么。 厨房的人摆好后,走了下去。 宴轻吃了两筷子,对云落说,“她以前忙起来也这样不按时吃饭?” 云落点头,“有时候是这样。” 宴轻放下筷子,吩咐云落,“将这些饭菜,都装起来,带上,去她书房吃。” 云落连忙站起身,一边将碗碟重新装进篮子里,一边问,“小侯爷是要去和主子一起用饭吗?” 宴轻傲娇地摇头,“不是,我就是去她的书房吃,我吃,她看着。” 不是不饿吗?那就继续忙呗,想必他坐在她面前吃,她也闻不到饭菜香味,不会饿的。 云落:“……” 不愧是小侯爷,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儿。 第七十九章 一起(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是个忙起来便废寝忘食的人,专心起来,效率非常高。 厨房来问可开饭了时,琉璃看向凌画,凌画运笔如飞,头也不抬,回了句,“不急。” 厨房的人便下去了。 厨房的人离开后不久,披着雨披,打着雨伞,从雨中走来如闲庭信步一般的宴轻来了,他身后跟着同样披着雨披打着雨伞手里多提了个篮子的云落。 琉璃听到动静,探出头瞅了一眼,对凌画说,“小姐,小侯爷来了。” 凌画笔一顿,思绪被打断了一下,但关键处,没敢停,便继续落笔,“知道了,你去迎迎。” 琉璃迎了出去,心想着,如今是午饭的时辰,小侯爷这个时辰来,是来跟小姐一起吃午饭? 小侯爷真是比她想象的要对小姐好的多。 琉璃打开书房的门,“小侯爷。” 宴轻点头,迈进凌画的书房,凌画的书房自从建成海棠苑,他验收了一遍后,再没踏进来过,如今进来后发现,她的书房里四处都空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书本古籍,也不见什么画本子奇闻杂谈,书架空空的,什么都没摆上,显然还没有收拾。 唯独最里面一张三米宽两米长的大书桌上,堆的比她还高的,仿佛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卷宗账本子册子等东西。 这些,显然都是她正在忙的事儿。 宴轻看着就头疼,目光落在凌画被挡住的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发顶上,想着真是难以想象,她这么瘦弱的小身板,不大的小脑袋,是怎么装得下这些重量的。 他真是一点儿都没错的,娶了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的能干有本事的妻子。 琉璃试探地问宴轻,“小侯爷,您是过来和小姐一起用饭的。” 宴轻顿了一下,“我是自己过来吃饭的。” 琉璃:“……” 自己过来吃饭是个什么操作?难道端敬候府没有小侯爷能吃饭的地方了? 她看向云落。 云落对琉璃点点头,意识是她没领会错,小侯爷就是自己来主子这里吃饭的,这里特指书房。 琉璃不太懂,但依旧聪明的将她用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堆的东西都收拾走,给宴轻腾出了地方。 宴轻坐在了琉璃收拾出的桌子上,云落逐一将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来。 饭菜乍一拿出来,香味霎时弥漫了整个书房,琉璃摸摸肚子,好饿啊。 凌画立即丢了笔,管她关键不关键,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起身凑到了宴轻身边坐下,对他笑吟吟地问,“哥哥是过来陪我一起吃饭吗?” 宴轻斜睨她一眼,“我是自己来吃饭。” 这处院子,这个书房,都是他督促着人修葺的,凭什么他就不能来吃饭? 凌画眨眨眼睛,她何等聪明,在宴轻迈进她书房的门,坐下后径自吃饭,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故意提醒她按时按点吃饭呢,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可爱? 她故意说,“我不信你只是来吃饭。” 宴轻没好气,“我是怕你刚嫁进来就饿死。” 凌画笑逐颜开,对琉璃吩咐,“去告诉厨房一声,送饭菜过来。” 琉璃立即披了雨披撑了伞去了。 凌画心情很好,没想到宴轻能来,更没没想到她今儿还没与他坐在一起吃饭,她很开心地笑着说,“哥哥以后每日都过来陪着我一起吃饭,我一定会按时吃饭的,绝对不把自己饿死。” 宴轻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用另一只手叩叩桌面,“食不言,寝不语。” 凌画乖乖点头,闭了嘴。 厨房很快便送来了饭菜,乐呵呵地喊了一声“小侯爷、少夫人”,便将饭菜逐一摆上桌。 宴轻瞧着,凌画面前摆了十多样菜,不满地问,“为什么她吃的菜比我的多?” 他还是这个府里的主人吗?凌画嫁进来了,就没有他的地位了? 厨房的人连忙说,“小侯爷您说吃腻了重复的菜,但是短短时间,厨子们还没研究出几个新菜,您只能暂时将就着吃几天,而少夫人说厨子做的所有饭菜都很好吃,所以,如今比您多出的菜,都是旧菜,就没给您上桌。” 反正少夫人不挑,少夫人不止不挑,还在小侯爷嫌弃他们的时候,表扬了他们,他们自然要卖力些啊。 宴轻怀疑地看着凌画面前的菜,“这些你说是旧菜?” 他看着不太像。 厨房的人肯定地点头,“小侯爷,是旧菜没错。” 宴轻不客气地说,“那就是你们这一阵子没仔细菜谱,有些菜给我做的多,有些菜做的少,以至于我好像都没吃过。” 厨房的人提醒宴轻,“小侯爷,您的菜谱,都是一个礼拜一换,每天都没有重样的,有的菜您吃的多,大约赶上您在家的时候多?有的菜您吃的少,大约恰巧赶上不在家。” 宴轻觉得有道理,吩咐,“以后,我吃跟她一样的菜,要荤素搭配。” 厨房的人小心翼翼再提醒,“少夫人觉得厨子做的所有菜都很好吃,您与少夫人吃一样的菜,万一您不喜欢……” “那是你们的事儿。”宴轻摆手,“反正,不能让我觉得腻了,不新鲜。” 厨房一下子犯了难,但主子既然发话了,吃喝是大事儿,再困难他们也要克服,否则端敬候府里的老人一共就那么几口子,厨房的人为什么就占了一半?还不是为了主子的吃食大计。 于是,厨房点头,“是,小侯爷放心。” 他看着宴轻,“那您今儿,先跟少夫人一起讲究一顿?” 反正,他们觉得少夫人工作太累了,给少夫人做的菜足够多,小侯爷跟着一起吃,也足够了。 宴轻矜持地点点头。 厨房的人下去后,凌画将自己的菜都推到了宴轻面前,很大方地说,“哥哥,都给你吃。” 宴轻嗤了一声,“才嫁进来几日,就将我府里的人都收买了,您可以啊。” 凌画笑,“那是因为哥哥对我好,府里的人才爱屋及乌都对我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凌画不准备提醒他昨儿是谁让厨房大晚上的给她熬姜汤,冒雨给她送来她的院子,免得提醒了之后,以后这样的事儿他不做了。 于是,她转移话题,“哥哥快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宴轻瞥了她一眼,“满肚子心思。” 凌画:“……” 她、还真是。 凌画与宴轻吃饭,心情好,但因想着琉璃娘的教训,吃了个七八分饱后,还是放下了筷子。 宴轻又推给她一碟肉,“都吃掉。” 凌画拒绝,“不要。” 宴轻看着她,“你知道不知道浪费是很可耻的事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凌画:“……” 她反驳,“哥哥,那你吃掉。” 反正,她不要变成胖子。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已经比竹竿子了还瘦了?”宴轻挑眉,“哪天一阵风把你刮走,舅兄们找我要人,我哪儿找你去?” 凌画:“……不至于吧!” 她再瘦,也不至于被一阵风刮走。 她发现了,宴轻是真的想要喂胖她,大约以前他的爱好是教凤头鹦鹉唱曲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还有大半夜不回家在大街上压马路,但如今,他貌似又多了一个爱好,盯着她吃肉。 前三个他的爱好她都没意见,但是这个新爱好可不能让他养成,她不想变成管家养的小黑。 她试图给宴轻将道理,“哥哥,长太胖了不好看。” 如小黑一样,她会遭他嫌弃的。 “管家养了小黑快一年了,你好好吃一个月,能长几斤,但绝对不会变成它。”宴轻已想好了,“就这样,吃掉,这件事情没的商量。” 宴轻又说,“否则,我请三舅兄来盯着你每日吃饭?” 凌画:“……” 还是别了吧!她怕她三哥。 凌画转头看向琉璃,“你娘多久胖到让你爹后悔的?” 琉璃认真地想了想,“十年?” 凌画松了一口气,对比十年,一个月应该是十分安全的,她立即答应,“好的哥哥。” 宴轻:“……” 他废了半天唇舌,原来还不如琉璃一句话。 第八十章 陪(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中午在宴轻的监督下,又成功地吃了个十分饱,吃完后,她哀怨地看着宴轻。 宴轻受不了她这个眼神,挑眉问,“怎么了?” 她多大的小鸟胃,吃了那么一小碟肉,就一副被撑破肚皮的样子。 凌画在屋中走了两步,指了指那一堆堆在她说按上的书卷和册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无奈地说,“吃撑了,坐不下了。” “那就散步。” 凌画更是哀怨地看着他,书房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能散什么步?外面的雨又是那么大,更不可能出去。 宴轻没想过吃多了坐不下这个问题,她看着凌画,觉得他才是那个吃饱了撑的管她太多成功把自己给麻烦了的人,他难得地沉默了。 凌画知道他是为她好,哪怕吃多了,坐不下,心里也很高兴,至少他愿意管她,她觉得这种被他管着的事情可以能多些,被他管着的日子可以更长些,一辈子最好。 不过,下顿饭,她一定不再吃七八分饱了,吸取教训,她吃的慢一点儿,吃五六分饱,然后,再加上一碟肉,基本就七八分饱了。 她这样想着,走到宴轻身边,拽他的袖子,软声说,“没关系,我可以站着写字,只要哥哥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宴轻抬眼瞅她,轻轻瘦瘦,如柳条一般,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让她吃多了,他问,“怎么陪?” 凌画自然不敢说得寸进尺的话,更何况,她是真没时间风花雪月,“你就坐在这里,或者躺在这里,看看画本子,玩玩什么东西,只要你人在,就行了。” 反正外面下雨,你也不会出去玩,否则就不会这么有闲心的过来盯着她吃饭了。 宴轻点头,这个要求很好满足,“行。” 凌画见他答应,心中很欢喜,松开他的袖子,转身走到桌前,站在桌前继续早先没做完的事儿。 宴轻拿了一本画本子,歪在软塌上,当真看起了画本子。 琉璃默默地带着人收拾了桌子上的剩菜残羹,与云落一起退到了外间,将里面的空间留给两个主子。 凌画处理事情,很投入,很认真,有宴轻在,更是让她安心,所以,效率出奇的高。 两盏茶后,墨没了,她头也不抬地吩咐,“琉璃,磨墨。” 琉璃在外间看剑谱,又入了迷,没听到。 云落刚要进来,宴轻已扔了画本子,坐起身,来到凌画身边,挽起袖子,给她磨墨。 凌画偏头,便看到了宴轻如青竹一般立在她身边,一双手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磨墨的动作均匀规律,上好的松香墨在他手里,悠悠闲闲,轻轻松松,转眼便被磨好,煞是好看。 凌画看的有点儿痴,“谢谢哥哥。” 宴轻松了手,转身走回了榻上拿起了画本子。 凌画目光跟随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勉强地定了定神,才沾了墨,继续书写。 宴轻见她重新提笔,从画本子上抬头扫过去一眼,她所说的吃撑了坐不下,在他看来,瘦瘦弱弱的,立在桌前,握着狼毫笔的手腕子纤细的跟一根葱一样,真是难以想象,这么细的手腕子,骨节如此小而纤细的手,是怎么写出那些颇有风骨力透纸背的字来的,她小时候一定每日都花了很多时间在字帖上下过很深的功夫。 过了一会儿,凌画又小声说,“哥哥,没磨了。” 宴轻顿了顿,扔了画本子,又过来给她磨墨。 凌画觉得宴轻也太好了吧!她的夫君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小可爱,是什么绝世神仙好夫君,从她嫁过来,算计她的账都没找她算,如今就已经对她这么好了。 她恨不得扔了笔一把抱住他,但还是克制住了,怕一旦她动手动脚,他转头就走。 半日一晃而过,宴轻给凌画磨了无数次墨,没吭一声,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凌画这半日有宴轻陪着,一点儿也不累,这些堆积如山的账本子册子卷宗,也觉得轻若云烟不值一提。 更甚至,她恨不得这些再多些,宴轻能多陪她几日。 晚上,厨房的人自发地准时将宴轻的饭菜一起送来了凌画的书房,凌画基于昨儿晚上和今儿中午的教训,特意吃了五六分饱,宴轻似乎也终于确定了她小鸟胃的食量,没过于强求她,所以,凌画晚上吃了个正正好,一点儿也没有撑的感觉。 吃过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宴轻站起身,对凌画说,“熄灯,回去歇着。” 凌画其实还想再劳作一会儿,但见宴轻一副不耐烦在这里陪着你熬夜的态度,觉得今儿也够本了,乖觉地点点头,熄了灯,披了雨披,跟宴轻一起出了书房。 宴轻直接撑着伞出了海棠苑。 凌画立在书房门口,看着他走没了影,对琉璃笑着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好极了?” 琉璃承认,“小姐眼光天下无敌好。” 谁能知道大婚后的宴小侯爷会是这样的宴小侯爷?对人好的切合实际,认真监督小姐吃饭的样子也可爱极了。除了不跟小姐住一块,如今看来,真是哪哪都好,真是应了小姐说的那句,人美心善。 凌画看着她,“明儿你也好好参悟剑谱。” 琉璃眨眨眼睛,“知道了。” 回到房间,凌画沐浴,琉璃忽然说,“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让太子殿下将姜浩赐死,太子殿下没听,弄了个替死鬼,替换了姜浩,如今姜浩依旧还在东宫,只不过不露面了。” 凌画讶异,“太后怎么突然让太子赐死姜浩了?” 琉璃摇头,“不知道,没探听出来。” 凌画靠着木桶撩着水,想了一会儿,嘲笑地说,“一定是萧泽那王八东西刚被陛下解了禁,不敢去陛下面前说什么,便跑到了太后面前嚼舌头根子,说我坏话,挑拨我与太后的感情,牵扯到了宴轻,太后怒了,让他赐死姜浩。” 琉璃觉得有理,“太子真讨厌,都深秋了,还在蹦跶。” 她本来以为,今年就能将太子拉下马呢,没想到,今年没能动了他不说,还是小姐自己上折子请陛下把他放出了东宫,他竟然还恩将仇报。 “且有的蹦跶呢。”凌画叹气,“太后既然没派人来找我,应该就没听了萧泽的。但是一定知道我扶持的人是萧枕了。” 她顿了一下,无所谓地说,“这样也好。” 只要不是陛下知道就行,若不是将萧泽逼急了,他也不敢,他做的那些事儿,与她所作所为,半斤八两,他若是还想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就不会轻易鱼死网破。 琉璃点头,“只要小姐对小侯爷好,太后娘娘才不会管那许多。” 凌画想想也是,宴轻才是太后的命根子,她骂,“都是温行之那个王八蛋。” 若不是温行之,她今年总要扒了萧泽一层皮,不至于衡川郡的人证物证落到了温行之手中,而她如今奈何不得萧泽,只能上折子把他放出来。 “温行之这两日病了,最好病死他。”琉璃恶毒地说,“陛下还派了太医去了温家。” “温行之是装病吧!”凌画不觉得温行之病到需要太医看的地步,他来京,身边一定带了好大夫,他那样的人,不会病到用太医,就像她,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一样。 琉璃一怔,“难道他是障眼法?他既然不是病了,那为何要放出病了的消息?” 她立即说,“我再去探。” 凌画摆手制止她,“别去了,温行之不同于别人,他的温宅,无异于铜墙铁壁,没那么容易能探听出消息,犯不着折腾。” 凌画捻了一下手指,忽然警醒,“他会不会利用生病,然后装病,暗中出京去拦萧枕了?” 温行之既然当初能提前一步劫走吴易,又跟岭山那些人互通消息,那么,如今能得到萧枕出了岭山,被叶瑞安排了一番,受了重伤,被大内侍卫找到,暗中送回京的消息,也不奇怪。 琉璃觉得有可能,一下子凝重下来,“小姐,那怎么办?” 温行之拦截萧枕做什么?不让他回京,将他劫去幽州温家? 对,幽州! 只有他将萧枕劫去温州,她才会急,她等的就是萧枕回京,而温行之,目的还是她。 第八十一章 告状(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立马从浴桶里起身,随便擦了一下水,披好衣裳,在屋中来回地走,想着对策。 她一定不能让温行之将萧枕从大内侍卫手里劫去幽州温家。 一旦萧枕被他劫去,那么,绝对不会如萧枕被劫去岭山一样,被她轻易救出来,她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温行之要的就是她的代价。 幽州世代都是温家的地盘,或者说,如今的幽州,就是温行之的地盘。他虽然人在京城,但是对幽州有着绝对的把控权。 那么,她该如何做呢? 她出京去拦?显然不可能,她没有武功不说,也不一定比温行之动作快。 派人出京去拦?是能派人去,但是,在温行之亲自前去的情况下,她派去的人,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对于萧枕身上,她真是有一个万一也不行。 凌画在屋中走了八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站在窗前用力地想了一会儿,当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转回头,咬牙对琉璃吩咐,“备车,我现在就进宫,告温行之装病。” 琉璃“啊?”了一声,睁大眼睛,“小姐,目前只是猜测。” 凌画摇头,“温行之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温宅有这么大的动静说他生病了,还惊动了陛下派了太医,那么,他一定是出京了。他出京能做什么?一是回幽州,目前,幽州太平,他没什么可回去的,二,目的只能是被大内侍卫带回京的萧枕。” 她肯定地说,“十有八九是第二个目的,我如今没有更有效的法子能将温行之迈出京的脚步拉回来,也只有通过陛下,告他装病,让陛下派人去温宅查验真假,温行之得到消息,才会乖乖回来待在京城,哪儿也别去。” 若是温行之派人去劫萧枕,那么她不怕,她可以派望书和风等人出京,暗中帮助大内侍卫,顺利带回萧枕,若是温行之亲自去,哪怕她派了望书去,萧枕也一定回不来京城。 琉璃点头,“我这就去吩咐人备车。” 她披了雨披,打了雨伞,立即去吩咐了。 凌画从衣柜里翻出厚的衣裳,穿在身上,穿了雨靴,又给自己裹了披风,再披了雨披,撑了伞,等在门口。 不多时,琉璃回来,“小姐,车已备好了,可以走了。” 凌画点头,琉璃提着罩灯扶着凌画,二人急匆匆出了海棠苑。 海棠苑有动静,少夫人突然备车要进宫,在这样大雨的夜里,消息自然瞒不住宴轻。 宴轻躺在床上,听闻消息,皱眉问,“黑灯瞎火的,她进宫做什么?” 云落摇头,“主子好像是有急事儿,不得不进宫见陛下。” 宴轻脸色不好看,“真是能折腾。” 他问,“又是江南漕运的事儿?” 云落摇头,“不知。” 宴轻嫌弃他,“要你何用?” 云落很无辜,“属下如今是小侯爷的人,不整日跟在主子身边。” 主子但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是事关小侯爷的,指使不到他,他自然也就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宴轻看着窗外,听雨声,下的就很大,“她以前也常夜晚入宫?” 云落摇头,“极少的时候,有非常特殊十分重要的事情时,才会夜晚进宫去打扰陛下。” 云落补充了一句,“主子寻常也是不爱进宫的,非有必要,去之有限。” 宴轻闻言觉得今儿出的事儿看来不小,不是江南漕运的事儿,怕又是萧枕出了什么事儿,很急的事儿才会让她如此,否则不会不让人告诉他一声。总之,是与他没关系的。 他又问,“除了琉璃,有人跟着吗?” 云落点头,“自从主子那日青天白日在烟云坊出事儿,后来离府出行,都是有暗卫跟随。” 宴轻点头,重新看画本子,不再理会了。 凌画的马车一路冒雨来到了皇宫,递了宫牌,宫门守卫放行,她的马车顺利进了宫。 皇帝是个很勤勉的皇帝,当日的奏折当日批阅,不会积压,所以,哪怕今日大雨,皇帝也不曾早早歇下,御书房依旧亮着灯。 有人禀告赵公公宴少夫人进宫求见陛下,赵公公一愣,想着如此大雨,凌画在夜里冒雨入宫,必有大事儿,他不敢耽搁,连忙禀告了皇帝。 皇帝“哦?”了一声,“快让她进来。” 赵公公赶紧走了出去。 凌画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在殿外解了雨披,抖净了水渍,略微地整理了仪容,才进了御书房。 赵公公心想,宴少夫人无论什么时候,在陛下面前,从不失仪。 凌画给皇帝见礼,“夜晚来打扰陛下,陛下恕罪,实在是臣有一桩要事儿禀告。” 皇帝摆手,“免礼,说吧,什么事儿,让你大晚上的冒雨进宫来见朕?” 凌画直接说,“臣得到消息,温家长公子温行之装病,怕是有出京之嫌。” 皇帝一愣,没想到凌画急匆匆进宫,是为了告温行之的状,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儿。 他看着凌画,“就为这?” 凌画一脸凝重,十分认真,“陛下,您留温家长公子在京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的温家,是不是不比以前的温家对陛下万分忠心?所以,温家长公子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也不可轻易忽视?” 她顿了一下,“当然臣也有私心,温家屡次害臣,虽然臣没抓住温家的把柄,但在心里也给温家记了几笔账,如今既然得到了消息,当然不可能让温家长公子蒙蔽陛下。” 凌画这三年来,在皇帝面前,自有自己的一套君臣相处之道,她知道她说什么样的话让陛下爱听,什么样的话会让陛下听进去且不怀疑她,对于这等与人相处之道,君臣相处知道,她处理的自然而然且手到擒来。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看着凌画,“所以,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凌画说,“陛下让臣走一趟温宅?去见见温家长公子?他是不是装病,臣总能看出来,替陛下验实一番,若是臣得到的消息不实,也可当面向温家长公子道个歉。” 皇帝看着她,“你去?” 凌画点头,“陛下可以派人跟臣去。” 皇帝问,“你有多少把握,温行之装病离京?” 凌画自然不敢说她十之八九肯定温行之装病离京去劫萧枕了,只说,“臣也没有十分把握,只是觉得,对于温家,但有风吹草动,都不能轻忽。陛下,您说呢?” 皇帝觉得有理,温家近年来是不怎么安生,恨不得他立马闭眼退位太子立马登基,他留温行之在京,也是想让温启良在幽州安分点儿。 于是,皇帝点头,“成,朕让赵公公陪你走一趟。” 赵公公的身份足够了,无异于陛下亲临。 凌画点头,转向赵公公,“那就劳烦公公了。” 赵公公连忙说,“宴少夫人客气了,咱们这就走?” 凌画颔首,和赵公公一起出了御书房。 于是,夜里亥时一刻,凌画与赵公公敲响了温宅的门。 温宅的守门人打开大门一看,见到了赵公公这张脸吓了一跳,赵公公是陛下身边第一公公,守门人不敢怠慢,连忙将赵公公请进了温宅,又连忙去禀告管家。 管家已歇下了,听说宫里来人了,且来的是赵公公,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前来见赵公公。 他进了会客厅一瞧,里面坐的不止是赵公公,还有一个女子,这女子他不认识,但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极美的眼睛。他立马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凌小姐?” 凌画笑了笑。 赵公公纠正,“是宴少夫人。” 管家连忙致歉,对凌画的称呼改了口,试探地问二人,“宴少夫人与赵公公深夜前来,不知……” 赵公公笑呵呵地说,“宴少夫人有一桩要事儿,要与长公子当面说,老奴是奉陛下之命,来看看长公子的病情可好了。” 管家面色一僵,“这、我家公子,病症有些复杂,这两日卧床……” 凌画拦住管家的话,“温公子卧床,可能说话?我是妇人,进出温公子内室的确不便,所以,只在外间隔着墙问温公子几句话,也不会耽搁温公子太久,让温公子多劳累伤神。” 第八十二章 投机(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这样说了,管家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赵公公趁机说,“管家,带路吧!” 管家最是知道温行之不在温宅,在温宅的只是替身,但替身到底是替身,若来的人是别人,他也就带着人去见替身了,总能糊弄过去,但如今来的人是凌画和赵公公,他不敢保证,替身是否在凌画和赵公公面前弄出漏洞。 于是,他立即拱手,“宴少夫人,赵公公,您二人且稍等,老奴提前去知会公子一声,公子如今在病中,毕竟多有不便,受不了惊吓……” 赵公公呵呵地笑,“温家长公子不至于如此胆小吧?” 凌画笑着说,“毕竟是在病中,可以理解,请管家快去通禀,我与赵公公稍等片刻就是了。” 管家连忙道谢,匆匆去了。 赵公公询问地看向凌画。 凌画对赵公公眨眨眼睛,用口型说,“咱们总不能给人落下土匪的印象,以温家长公子的身份,通融整顿片刻,还是成的。” 其实,她是想给管家机会,让管家立马给温行之报信,她今儿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抓住他不在温宅的证据,而是要让温行之得到管家传递的消息把刚踏出京城的脚步收回来。 只要他不去拦萧枕就行。 赵公公想想也是,他一个陛下跟前的第一公公,宴少夫人又是陛下跟前的第一天子信臣,是不该做土匪样儿。 管家到了后宅,抓住温行之的替身问,“凌画与陛下跟前的赵公公来了,大约是得到了公子离京的消息,前来查证,我问你,你可能应付过去。” 替身没与凌画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凌画的厉害,若只是赵公公自己来,哪怕是陛下跟前的第一公公,他也有九成把握应付过去,但凌画嘛,他没把握。 凌画那个女人,是长公子都说厉害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替身摇头,“小的怕是不行。” 管家深吸一口气,吩咐,“来人,速速给公子传信,请公子定夺,老奴会暂且拖延住他们。” 幸好公子只是刚刚离京,应该还没走远。 管家派人给温行之传递完消息后,吩咐人抬了药桶,让替身在屏风后泡药浴,妥善安排好拖延的法子后,他不敢耽搁太久,匆匆又回了前厅。 管家见了凌画与赵公公,对二人歉意地拱手,“宴少夫人,赵公公,公子正在泡药浴,怕是最少要一个时辰,药浴用的都是上等的好药材,珍贵至极,若是半途出来,就无效了,这……您二人看……” 赵公公闻言看向凌画,想着大半夜的泡药浴,温行之到底是真病的厉害,还是朕没在府? 凌画如今已十分确定温行之不在府中出了京了,怕是没走多远,一个时辰,大概是他能赶回来的时间,她笑着说,“无碍的,我们等一个时辰吧!温公子的身体要紧。” 管家连连道谢,命人赶紧上了瓜果茶点,陪着二人说话。 温夕柔并没有睡,听到前院有动静,对玲儿吩咐,“前面出了什么事儿?去看看。” 玲儿应是,撑着伞出了温夕柔的院子,打探了之后,回来对温夕柔禀告,“小姐,是宴少夫人与陛下跟前的赵公公上门了,据说是来看咱们长公子。” 温夕柔疑惑,“宴少夫人?” 玲儿连忙说,“是凌小姐,嫁入了端敬候府后,如今京城上上下下都称呼宴少夫人。” 温夕柔点头,看了一眼天色,问,“几时了?” 玲儿回答,“亥时二刻了。” 温夕柔察觉出不同寻常来,“这个时候他们登门来找大哥,为什么?” 尤其是凌画刚刚新婚没几日。 玲儿摇头,问,“小姐,您要去前面看看吗?管家如今在陪着赵公公与宴少夫人说话。” 温夕柔想了想,摇头,“既然是来找大哥的,我们不必管。” 玲儿点头。 管家陪着赵公公与凌画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没了话,他毕竟是个下人,忽然想起府里的二小姐来,对人吩咐,“去问问二小姐歇下了没有?就说有贵客上门,若是二小姐没歇下,可否出来接待一下。” 有人应是,立即去找温夕柔。 温夕柔没想到管家来请她,她也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大哥怕不是病了,而是没在府中,否则,不至于让凌画与赵公公等着。 既然管家来请,她便答应了下来,“我这便过去。” 温夕柔披了雨披,玲儿提着罩灯撑着伞,一起出了院子。 来到前厅,温夕柔一眼看到了坐在会客厅中的凌画与赵公公,凌画一身红衣,着实鲜艳夺目,赵公公脸上带笑,不见半丝等待的不耐烦。 管家见温夕柔来了,连忙说,“公子在泡药浴,一时半会儿没法见客,劳烦二小姐了。” 温夕柔点点头,与凌画和赵公公见礼。 温夕柔自从来京,在凌画离京期间,进宫过一次,见过了陛下与太后,虽没久留,但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柔气质让赵公公记忆深刻,他记得当时陛下评价了句,“若是当初给太子选温家二小姐,兴许才是对的。” 陛下觉得太子需要一个温柔的贤内助,来抚平他日渐不安定的心。 凌画笑着与温夕柔还礼。 赵公公避开了温夕柔的礼,拱了拱手,“二小姐折煞老奴了。” “公公过谦了。”温夕柔落座,温柔地转向凌画,装作不曾相识,“宴少夫人与我想象的颇有些不同,恭喜宴少夫人觅得良缘。” 凌画也装作与她素昧谋面,“多谢温二小姐。温二小姐真真是温柔雅致,秀外慧中,一如传言。” 温夕柔温柔地笑,“宴少夫人过奖了。” 凌画笑着摇头,“温二小姐来京短短时间,贤名远扬,我并未过奖,怕还是少夸了。” 温夕柔笑,“宴少夫人离京多日,我一直不曾得见,没想到今日倒是见了。宴少夫人和公公深夜前来见兄长,可是有要事儿?” 凌画点头,“是有一桩要事儿,要当面与长公子盘问一二。” 温夕柔点头,“哥哥生活最是讲究细致妥帖,怕是要让二人久等些时候了。” “无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从温夕柔的身上聊到了温行之身上,又聊到凌画新婚,再聊到了今日的大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要下几日,又聊到了胭脂水粉,朱钗首饰…… 从开始的生疏客气,渐渐聊到话语投机,不时有笑声传出。 赵公公坐在一旁,见凌画如此耐心地与温夕柔聊天,短短时间,就如闺中密友一般,心里实在感慨,想着宴少夫人这份本事,他活了一把年纪也有所不及,至少,他做不到这么有耐心地大晚上等温行之一个时辰,与温夕柔聊这些闲话。 毕竟,他没忘了凌画是来干什么的,他都着急,怀疑温行之真的不在温宅,药浴根本就是个幌子。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凌画仿佛不知时间流逝的多快,与温夕柔聊的高兴,说的兴起,从朱钗首饰又说到了琴棋书画,点评起了当世名家书法画作。 赵公公想说一个时辰到了,看凌画似乎把正事儿忘了,但凌画是坐在温家宅子里与温家人聊天会忘了正事儿的人吗?自然不是,所以,他不知凌画是打着什么主意,索性,也没开口提醒。 温宅的管家真是万分感谢二小姐,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觉得二小姐是个人物,竟然能与宴少夫人聊这么多东西说这么久,他以往也如温家所有人一般,小看二小姐了。 他自然不会打断提醒凌画,巴不得她与温夕柔多说一会儿,再多说一会儿。 一晃,已近两个时辰,时间已快过了子时,接近丑时。 赵公公终于坐不住了,主要是他年纪大了,真是熬不起夜,陛下每日批阅奏折,也不会这么晚啊,温家长公子泡个药浴,不是说一个时辰吗?如今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完事儿? 他开口,“管家,长公子还没泡完药浴吗?” 话是这样问,赵公公的脸色已不好了。 管家仿佛惊醒了一般,连忙说,“老奴这就去问问。” 赵公公点头。 管家赶紧去了。 管家冒雨走到半路,只见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之人正是温行之,他大喜,公子总算是回来了,他几乎立即哭出来,要知道,这两个时辰,他熬的有多辛苦。 ------题外话------ 明天给大家三更 第八十三章 折返(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行之是半个时辰之前回到温宅的,他回来后,听说凌画与赵公公已等了一个多时辰,他想看看,大半夜的,她到底能等多久,索性沐了个浴,收拾了一番,耗费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没人来催,温行之心想,她倒是能等。 温行之聪明,自然猜出了凌画大半夜来温宅见他的目的,自然是阻止他出京去劫二殿下萧枕。 如今,她的目的自然达到了。 诚如她所料,她不管用什么法子,跑去了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让陛下派了赵公公与她一起深夜来温宅,他都不能等闲视之不回京,他再有本事,也不能与陛下硬抗。 温行之看了一眼更漏,披上雨披,出了他的院子。 管家见到温行之,几乎热泪盈眶,“公子,您回来啦?因来的是宴少夫人,老奴不敢随意应付,只能传信给公子,是老奴无能。” 温行之摆手,“你给我传信是对的。” 他不回来,没人能应付过去凌画,替身总归是替身,道行不深,今日凌画带了赵公公来温宅,既然如此有耐心等着见他,自然不是为了拿住他装病不在温宅的证据,目的自然只是为了让他折返回京,不去劫萧枕。 她通过陛下,通过赵公公,威胁他回京,他没有办法,只能回来。 管家松了一口气,“是不是老奴没用,影响了公子大计?” 温行之笑了一声,“棋逢对手罢了。” 上次,他赢了凌画两局,一局是给不安分的岭山人传信,让岭山的人劫了萧枕,一局是提前动手劫了吴易,挡了凌画拿捏东宫太子的证据。 如今,凌画挡了他去劫萧枕的路,算是平了一局。 管家夸温夕柔,“没想到二小姐与宴少夫人说起话来,丝毫不怯场,无论是珠钗首饰,还是琴棋书画,二小姐都能接的了话,今儿真是多亏了二小姐,否则老奴可挺不了这么久。” 温行之点头,“我的二妹妹,自然是不一般。” 管家琢磨着公子这句话,想着公子一直以来知道二小姐不一般,到底是哪个不一般?只是单纯的言谈话语还是别的。 温行之来到会客厅,人未到,声先闻,扶着门框咳嗽了一阵,才进门,一脸苍白的对凌画和赵公公拱手,“宴少夫人,赵公公,久等了。” 赵公公“哎呦”了一声,“温公子,您怎么出来了?您跑完药浴,让人知会一声就是了。” 温行之过意不去,一脸歉意,“在下本就让两位久等多时,实在做不到再劳动两位,在下泡完药浴已好多了,出来走走,也不防事。” 赵公公问,“温公子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在下小时候掉下过冰湖,落了寒疾,每逢入冬,都会犯病一次,每年这时候,都要泡半个月的药浴,是老毛病了。” 赵公公唏嘘,“未曾听温大人说起过,怪不得了,大冬天掉冰湖,可了不得。” 温行之点头,“小时候不懂事,淘气,落了毛病,也是无可奈何。父亲怕影响我娶妻,是以瞒着。” 赵公公顿时表示理解。 温行之看着赵公公问,“公公今夜前来是……” 赵公公立即说,“是宴少夫人在宫里与陛下说起,有要事儿要来温宅面见温公子,陛下想到温公子身体不适,十分担心,特命老奴跟来瞧瞧您。如今看您无大碍,老奴回宫禀告陛下,陛下便放心了。” 温行之点头,“多谢陛下惦记,请公公回宫后告知陛下,在下无大碍,请陛下放心。” 赵公公颔首。 温行之转向凌画,“宴少夫人有何要事儿找在下,请说。” 凌画一本正经地问,“我想问问温公子,听说黑十三躲进了幽州,可有此事?” 温行之摇头,“在下来京已久,不曾听家父书信提起此事。” 凌画点头,“黑十三进京杀我,如今躲起来了,陛下发了海捕文书,也不曾将他缉拿归案,我听说他躲在幽州,若是当真躲在幽州,还真有可能不被大理寺的人缉拿住,还请温公子书信温大人查查此事,幽州温家若是包庇黑十三,可是大罪。” 温行之知道凌画今儿来的目的不在黑十三,索性痛快答应,“明日在下便书信给家父,宴少夫人放心,若是他当真躲在幽州,幽州温家定不姑息包庇。” 凌画点头,站起身,笑着说,“打扰温公子养病了,不必送了,告辞!” 赵公公也跟着站起身,“温公子不必送,告辞!” 温夕柔站起身,“大哥,我送宴少夫人与赵公公吧!” 温行之摆手,“你是女孩子,回去吧,我来送。” 温夕柔温柔地笑,“宴少夫人也是女子,哥哥似乎忘了。” “也是。”温行之看了温夕柔一眼,笑了笑,没反对她送。 于是,虽然凌画和赵公公都说不必送,但温行之还是支撑着病体,与温夕柔一起,冒雨将二人送到了大门口。 赵公公早已困的不行,但还是撑着等凌画先上了马车离开后,自己才上了马车离开。 赵公公的马车往京城方向,凌画的马车往端敬候府方向,是从温宅出来两条不同的路。赵公公马车走的飞快,急着回宫休息,明儿一早,他还要伺候陛下上早朝。 凌画的马车走的也不慢,但刚走过拐角,便被后面骑马的人追了上来,拦在了车前。 琉璃看着拦在车前马上端坐的人,挑眉,“温公子?怎么?您骑这么快的马拦我家小姐的马车,身体也未免好的太快了吧?” 温行之淡淡一笑,“方才赵公公在,在下没能与宴少夫人说两句话。” 凌画从车内挑开帘子,打着哈欠看着温行之,“温公子,请说。” 温行之看着她,“宴少夫人这一身新婚的红衣穿在身上,倒是好看的紧。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你与宴小侯爷,并未圆房吧?宴小侯爷不喜欢你,还是不懂男女闺房之乐?是不是委屈了你?” 凌画一脸平静,“温公子很关心我们夫妻的闺房之事?是不是咸萝卜吃多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 温行之脸色寡淡,“自然,毕竟,我惦记着你。” 凌画想骂一句不要脸,但看着温行之虽行的是登徒子的事儿,但面上神情却寡淡至极,与登徒子一点儿也对不上号,她压下骂人的话,“那你就惦记着吧!” 惦记一辈子,也没你的份。 温行之不以为然,“今日你说这样的话,也许有朝一日,你就不会说了。” 他看着凌画,“在下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宴轻与萧枕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凌画差点儿骂娘,这是什么奇葩,问她这个问题,她若是反过来问他你妈和你媳妇儿掉河里,你救谁?他怎么回答? 哦,温行之没媳妇儿。 凌画看着他反问,“那我也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你父母一起掉河里,你救谁?” 温行之一笑,“为什么要救?” 凌画看着他。 温行之道,“我父母恩爱,人间黄泉,大概十分乐意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凌画:“……” 所以,一个也不救?真是亲儿子。 凌画自认做不到温行之这么冷绝,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温公子,既然你瞧不上萧泽,却又拦我的路,挡二殿下的道,为了什么?” “你啊。”温行之的声音伴随着风雨似乎凉到了骨子里,“这世间诸般无趣,谁让我遇到唯一有趣的人呢。” 凌画挥手落下了帘子,冷漠又平静,“这世间,有乐趣的人和事情多了,温公子见识太少,才会如此,不妨多看看,多见识见识。”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温公子,当心玩火自焚。琉璃,走了。” 大雨的天,她在温宅等了他两个时辰,快累死了,才没精力再与他在大街上大雨中掰扯。 “宴少夫人一直在玩火,也没见你烧了自己,不是吗?”温行之倒是没再拦着,让开路。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一更 第八十四章 真好(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温行之回到温宅门口,温夕柔撑着伞等在门口,并没有回房,显然是在等他。 他翻身下马,淡淡看了温夕柔一眼,“今夜辛苦二妹妹了。” 温夕柔目光平静,“并不辛苦,不过我很好奇,大哥为何去追宴少夫人?你对宴少夫人,似乎有些不一般。” 温行之抬步往府里走,同时反问温夕柔,“若是让她将来做你的嫂子,你觉得如何?” 温夕柔脚步一顿,“大哥是在开玩笑吧?她已经嫁给宴小侯爷了。” 且人家刚刚大婚,如今是新婚。 温行之一笑,“嫁给了宴轻又如何?一辈子还长的很,你怎么知道他们能过一辈子?” 温夕柔:“……” 她不知道。 她看着温行之,“大哥是喜欢上她了?” 温行之摇头,“想要一个人,不是非要喜欢,二妹妹既然不懂,就不必问了。” 温夕柔默了默,想起凌画提起宴轻时一双眼睛泛着光,“她不会喜欢大哥的,她喜欢宴小侯爷,她那样的人,大哥怕是强求不来。” 温行之笑,“强求不来,不是才有意思?这世上无趣的人与事情太多,难得有让我想要的,强求了又如何?” 他对温夕柔摆手,“二妹妹回去歇着吧!” 温夕柔停住脚步,看着温行之,忽然说,“大哥,我不想嫁入东宫,若是不听家里的安排,又如何?” 温行之停住脚步,又回身看她,“那二妹妹想嫁给谁?” “二殿下萧枕。” 若是往日,温夕柔是不会对温行之说出萧枕这个名字的,但是今日不同,他知道了温行之想要的东西,她是否也能借助他,向自己的梦寐以求争取一二。 温行之挑眉,“二殿下萧枕?你怎么会想要嫁给他?你何时见过他?” “几年前,母亲将我送来京城九华寺住了半年,远远瞧见过二殿下一面。”温夕柔看着温行之,“大哥觉得,我若是也强求一下,能嫁给他吗?” 温行之勾起嘴角,忽然笑了,“二妹妹藏了五年,不为人所知,今夜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 温夕柔不说帮还是不帮,“我就是想问问大哥,我可有嫁给他的机会。” 温行之笑,“你觉得,萧枕若娶妻,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温夕柔想起凌画说过的话,“二殿下那个人,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所以,反而将有些东西看的很重,不会轻易用做争权夺利的筹码,比如,他的皇子妃,他皇子府內苑的睡卧安榻之地,他不会唯利至上,就算让了一个皇子妃的位置能给他带来无尽好处,他也不想要不会要。我扶持他,不是掌控他。” 她一时没说话。 温行之见她不语,淡声说,“他不会娶温家人。” 温夕柔抿唇。 温行之淡声问,“你知道今夜凌画为什么来找我吗?” 温夕柔点头又摇头,“大哥做了什么,才让她找上门?” 温行之弹着伞外的雨珠,声音清凉,“我装病出京要去劫二殿下萧枕,将他劫去幽州。凌画察觉了,冒雨入宫,不知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派了赵公公跟着她来,不惜大半夜等了我两个时辰,把我从京外等了回来。她对萧枕,维护的很。” 温夕柔知道凌画大半夜前来,一定是因为大哥做了什么,没想到事关萧枕,他问,“大哥为什么要将二殿下劫去幽州?” “因为我想要凌画啊。”温行之一笑,“我想要她,不从她在乎的人身上下手,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 温夕柔又沉默了。 温行之凉声说,“不止今日我想劫萧枕,前一阵子我还让岭山的人劫了萧枕,凌画出京那么久,也是为了救萧枕。” 温夕柔睁大了眼睛,岭山可是陛下不能碰触的那根弦,他大哥也敢。 “你喜欢萧枕,而我,为了凌画,却不怎么想要让萧枕好过。所以,二妹妹,你觉得,你今日跟我说你喜欢萧枕,对你想嫁给他,还有助益吗?” 温夕柔说不出话来。 温行之看着温夕柔,“出生在温家,是我们命不好,二妹妹若不认命,那就去争,若想让我帮你,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就拿出让我帮你的价值来。” 说完一句话,温行之转身走了。 黑夜的大雨,练成一线,雨帘如细珠,温夕柔的伞歪了,细密的雨打湿了她的脸,深秋的雨珠,从脸上凉到了她心里。 玲儿走上前,扶正温夕柔的伞,小声说,“小姐,咱们回去吧!您都淋湿了。” 温夕柔点头,手握紧伞,顺着玲儿用罩灯照亮的路往回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屋。 玲儿心疼地用帕子给温夕柔擦脸,“小姐,奴婢去让厨房烧水,给您沐浴,再让厨房熬一碗姜汤来。” 温夕柔摇头。 “小姐,泡个热水澡,喝一碗姜汤,才能驱散寒气。”玲儿劝说,“您不能不在意自己身体,也许您与二殿下是会有机会的呢?” 温夕柔木然道,“能有什么机会。” 她不觉得有机会,她出生温家,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哥哥为了凌画,算计二殿下,更会让她没了机会。她的人生,从出生,到如今,都没办法攥在自己手里。 她要怎么博得这个机会? 玲儿住了嘴。 温夕柔解了外衣,“睡吧!” 没了温行之的拦路,凌画顺利地回到了端敬候府。 马车直接进了门,到了二门才停下,管家没睡,听到动静,连忙打着伞出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凌画点头,“我没什么事儿,这么大的雨,你快去歇着吧!” 管家点头,“您平安回来就好,小侯爷一直没睡,大约是在等着您回来。” 凌画脚步一顿,看向宴轻的院子,果然里面亮着灯,她想了想,“我过去跟他说一声。” 管家连连点头。 凌画转路,去了宴轻的院子。 宴轻一晚上看了两本画本子,每日睡觉的时辰都过了,也没听到府里有动静,他皱眉,“她怎么还没回来?” 云落摇头,试探地问,“要不属下出去看看?” “琉璃和暗卫不是都跟着吗?有什么可看的。”宴轻又重新拿了一本画本子,窝在床上继续看。 云落闭了嘴,看着更漏,已丑时了。 “你家主子以前晚上出去,也这么晚不回府?夜不归宿?”宴轻挑眉。 云落摇头,“主子只要在京城,从不曾夜不归宿。” 也从不曾这么晚还没回来过。 宴轻嗤了一声,“那她今日,快要夜不归宿了。” 云落又闭了嘴。 二人话落,不多时,外面有了动静,脚步声在雨中很是清晰,云落探头向外瞅了一眼,“小侯爷,是主子回来了。” “她回来不回自己的院子,来我这里做什么?”宴轻摆手,“你去告诉她,我睡了。” 云落:“……” 您明明就是在等着主子,并没有睡。 他转身走出房门,站在房檐下,对凌画拱手,“主子,小侯爷让属下告诉您,他睡了。” 凌画停住脚步,笑了笑,“好,那我就回去了。” 这么晚了,宴轻是也该睡下了,她也累了。 云落目送凌画出了紫园,回到里屋,对宴轻说,“小侯爷,主子走了。” 宴轻没好气,扔了画本子,“听到了。” 云落点头,默默退下,为他关上了房门。 宴轻挥手熄了灯,躺在床上,嘟囔了一句,“还知道回来。”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外吩咐,“让厨房给她送一碗姜汤过去,喝了再睡。” 云落压着笑应了一声。 凌画前脚回到海棠苑,后脚厨房便送来了两碗姜汤,一碗给凌画,一碗给琉璃,不用宴轻吩咐,厨房知道晚上凌画出府,一早就备下专门等着她回来喝的。 凌画捧着碗喝着姜汤,对琉璃笑着说,“宴轻对我真好。” 琉璃也捧着姜汤喝,诚然地点头,“嗯,小侯爷对您真好。” 就这么一直好下去,她就不劝小姐和离了。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二更 第八十五章 哭(三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喝完姜汤,不放心地对琉璃吩咐,明日一早,让望书带着人出京,暗中沿途去接应萧枕,务必要让大内侍卫将他平安送回京城。 琉璃点头,转身就走,“我这就去告诉望书。” 凌画摆摆手,解了外衣,熄了灯,上了床。 她累了一日,又冒雨折腾大半夜,早就累了,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凌画没能按时起床,睡醒一觉后,头昏脑涨,浑身发冷,她觉得不太好,伸手拽响了床头的摇铃。 琉璃推开门走进屋,“小姐,您要起了吗?” 凌画揉着额头,“我好像染了风寒。” 琉璃连忙走到床前,伸手去试凌画额头的温度,这一试不要紧,吓了她一跳,“小姐,您高热了。” 凌画也觉得自己发烧了,烦躁地说,“真是不禁折腾,你去把曾大夫请来,让他给我开一副药。” 昨儿她特意穿了很厚的衣裳,披了很厚的披风,外面还披了雨披打了伞,回来后还喝了姜汤,怎么能够染了风寒呢? 大概是在温家的客厅里等了温行之两个时辰,深秋的夜里,客厅里凉,不知不觉,便染了风寒。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倒下,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做呢。 琉璃点头,连忙去了。 外面依旧下着雨,琉璃撑着伞小跑着到了曾大夫处,曾大夫听说凌画染了风寒发了高热,哼了又哼,“她昨夜跑出去了?受了凉?” 琉璃点头,“小姐也是没法子,进宫一趟,又去了温宅一趟,丑时才回来。” “昨夜一直下雨。”曾大夫提了药箱,出了房门,“就她那副身子骨,哪里禁折腾?她是不是忘了?自从三年前受了御庭司的板子,每到秋冬,都要病上两回。” 琉璃摇头,“小姐没忘,昨儿出去,不是有要紧的事儿嘛。” 若不是昨夜小姐进宫拉了陛下这面大旗,又怎么会让温行之乖乖把出京的脚步收回来?所以,哪怕染了风寒,也还是值得的,否则若是二殿下被温行之从大内侍卫手里劫去了幽州,那小姐可就不是受一场风寒病倒这么简单的了。 曾大夫很快就来到了海棠苑,进了里屋后,见凌画躺在床上,脸色潮红,盖了两床被子,却依旧一副冷的不行的样子,他放下药箱,给凌画把脉,同时训道,“就你这副身子骨,还不知道注意着点儿?昨夜那么大的雨,大半夜跑出去做什么?有多急的事儿非要半夜出去?今儿一早就不能出去办?” “不能。”凌画摇头,说话都发虚,“不是没法子吗?” 谁没事儿的大半夜跑出去淋雨?还不是温行之那个王八蛋惹的。若是有法子,她一定不冒雨出去。 曾大夫摇摇头,“你这风寒来势汹汹,但是用猛药你的身子骨未必受得住,你又打算要孩子,从现在起,就要好好调理身体了,我给你用温和的药吧,但温和的药虽然不伤身,药效却慢,想要病好,最少要七八天。” 凌画点头,“七八天就七八天。” 她将来是要孩子的,从现在起,自然要好好调理,不能喝猛药伤身。 曾大夫见凌画没意见,转身去给她开药方子。 开好药方子后,他将药方子交给琉璃,想要嘱咐凌画两句,又想起没什么好嘱咐的,凌画当年喝了他两年的汤药,对于她来说,喝药跟喝水没什么两样。她不同于宴轻那个娇气鬼,喝个药还怕苦,还要吃蜜枣,还要放糖块,真是再也没有比他更像个小祖宗一样难伺候的,病一回,让他这个大夫都跟着头疼头秃。 琉璃拿着药方子去厨房煎药。 凌画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宴轻早上准时起来,见外面还下着雨,他打开窗子,凉凉的雨气扑面而来,他立马又关上了窗子,回身问云落,“她起了吗?” 昨儿回来的那么晚,今儿能起得来? 云落摇头,“主子病了。” 宴轻:“……” 他就知道,她大晚上冒雨那么折腾,能有什么好? 他没好气地说,“活该。” 云落不吭声。 宴轻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走,看看她去。” 云落心想,小侯爷嘴里说着活该,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还是担心主子的。 宴轻披了雨披,撑了伞,出了房门,云落打了伞跟在他身后。 深秋的雨,一日比一日凉。 宴轻问,“她让人给我做厚的衣裳了吗?” 云落点头,“做了,小侯爷您没往箱子底下翻,底下两层,都是厚的秋裳。” 宴轻瞥了他一眼,“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主子一起喝苦药汤子?” 云落冤枉,“属下没想起来。” 您可别病倒,您一病倒,整个府里的人都别想好过,恨不得人人替您喝药。 宴轻哼了一声。 海棠苑内很安静,不见琉璃身影,宴轻来到屋门口,脚步顿住,问云落,“去看看琉璃哪里去了?” 云落点头,去找琉璃。 宴轻推开房门,进了外间,扫了一眼桌椅,上面干干净净,没有饭菜的味道,也没有碗碟,显然凌画没吃早饭,他在外间站了片刻,抬步来到里屋门口,顿了一下,伸手挑开了帘子,进了里屋。 里屋内,帷幔挂起,凌画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呼吸浊重,睡的昏昏沉沉。 宴轻来到床前,看了她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头戮了戮她的脸。 凌画无知无觉。 宴轻又用力地戮了戮,凌画皱了一下眉,伸手攥住了他的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宴轻,她软声喊,“哥哥?” 宴轻想要撤回手,“起来吃饭了。” 凌画攥着不让他撤,翻了个身,面对床前,眼睛费力地半睁不睁,“哥哥,我好难受啊。” 宴轻神色一顿,绷着脸说,“活该。” 凌画嘟起嘴,露出委屈之色。 宴轻没好气,“半夜冒雨跑出去,把自己折腾病了,你还委屈上了?” 凌画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处,他刚从外面进来,手冰冰凉凉的,她却觉得搁在自己发烧的脸上,很是舒服,她软着声音骂,“都是温行之那个王八蛋,给我找事儿。” 否则,她也不至于冒雨跑出去病倒。 宴轻看着她,原来是温行之吗?他问,“姓温的又怎么你了?” 凌画张了张嘴,忽然想起那日她提萧枕,他似乎不爱听,她含糊道,“不想提他。” 她拉着宴轻的手,“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宴轻猛地撤回手,“不好。” 别仗着自己病了,就想撒娇趁机占便宜。 凌画抿起嘴,看着宴轻,眼圈渐渐地红了,不多时,眼里便蓄满了泪水,须臾,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掉。 宴轻亲眼目睹她掉眼泪的过程,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哭?她竟然哭了?她竟然敢哭! 是谁说凌家幼女十三岁敲登闻鼓告御状,鲜血染红了御庭司门前的石砖,都没掉一滴眼泪的? 是谁说,她小小年纪,十分狠辣,雷厉风行整顿江南漕运,一颗颗人头砍的阎王殿里都怕是收不过来那些鬼魂,奈何桥都能挤塌了? 是谁说,她落宿荒山野岭,住过草棚牛棚,踩着尸山尸海,大刀在她眼前落下,她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是谁说,她长了一副柔弱的面孔,实在是天生了一根硬骨头,老天爷下红雨,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简直是…… 在他面前的凌画,就没有一处,能对得上传言。 他瞪着凌画,语气很凶,“你哭什么哭?” 他深刻地怀疑,她是不是不是那个传言中的人,是被人掉包了,给换掉了吧?否则平时对她软声软语喊哥哥,对他柔柔弱弱,娇娇气气,如今竟然还哭上了的人,到底是谁? 凌画不吭声,只管看着他,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 这晶莹的泪水,这么大颗的泪水,宴轻可真是以前没见着过,太后在他面前落泪,都是拿着帕子,不等落下,就擦了,可是她不,她就是一大颗一大颗的,落到枕头边,他看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能用手比划出一颗眼泪有多大。 宴轻看着看着,忽然没了脾气,生硬地走到床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就着被子,抱在怀里,绷着脸说,“行了,抱你了,别哭了。”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三更 第八十六章 伺候(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凌画顿时不哭了。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小时候,她想要什么东西,或者凌云扬惹她不高兴了,她就对着他哭,凌云扬每回都上道,口口声声地哄她说,“小姑奶奶,别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还不成吗?” 虽然明知道她就是用哭来拿捏他,但是凌云扬知道也没办法,还是照样哄着她,长此以往,她就蹬鼻子上脸,但凡她有所求,找凌云扬一定没错。 当然,她也不是一味地压榨他,该对他好的时候,还是很舍得对他好的。 如今宴轻也上道,不愧都是做纨绔的人,心都软的很。 凌画虽然染了风寒,头脑昏昏沉沉的,但心里却明白,宴轻既然主动来看她了,且还主动迈进了她的房内,用手指头戮她的脸喊她起来吃饭,她是傻子才不抓住机会。 她是最会利用有利的条件,给自己换取最大价值的人。 凌画靠在宴轻怀里,虽然被裹成了粽子,但心里很满足,被他抱了,她自然就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哥哥,你真好。” 宴轻不想说话,更不想跟她说话。 凌画动了动手,“头好疼。” 宴轻低头看了她一眼,硬邦邦地说,“昨儿你冒雨跑出去,就没想过会染了风寒?你不是有很多药丸吗?回来怎么不想着吃?” “我喝了姜汤了。” 宴轻殃及鱼池,“厨房是怎么熬的姜汤,屁个用也不管。” 凌画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姜汤本来也不是药,我身体不好,每年秋冬,都要染上一两回风寒,这回是有些大意了。曾大夫已经训过我了。” 宴轻被她脑袋蹭的浑身僵硬,“别乱动。” 凌画立马乖巧了。 宴轻见她安分下来,挑眉,“曾老头还敢训你?” “敢啊。”凌画觉得被他抱着整个人都舒服极了,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她像是撒娇又像是告状,“他不喝我酿的酒时,就敢训我。” 宴轻啧了一声。 琉璃在厨房盯着给凌画熬药,同时吩咐厨房准备清淡的清粥小菜,云落找来时,她纳闷,“你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云落看了药锅子一眼,“小侯爷听说主子病了,过来瞧瞧,见到你不在,让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琉璃稀奇了,“小侯爷这两日很关心小姐啊。” 云落不赞同她的评价,“小侯爷一直都很关心主子。” 琉璃坐在板凳上,不太相信,“是吗?以前没看出来,我只看到从大婚后,他见到主子总是没好脸色。” 云落觉得他有必要替宴轻说两句话,“小侯爷真的很关心主子,只是不会在主子面前表现罢了,毕竟主子算计他在先,小侯爷哪能不给主子点儿脸色看看。” 在他看来,宴轻顶多对凌画使了两日脸色而已,别的什么也没做,不知道是没舍得,还是怎样,反正没做就是了。 就像是发现主子很瘦,盯着她多吃饭,昨儿又等了大半夜,直到主子回来,他才睡下,比平日晚睡了一个时辰。今儿一早听说主子病了,立马过来瞧她。 换做别人敢算计小侯爷,不说脖子拧下来,也差不多要吊房梁上晒三天。 琉璃觉得有点儿道理,对云落说,“粥快熬好了,一会儿你给主子带过去,小侯爷是不是也没吃早饭?” 云落点头。 琉璃说,“不着急,我出来后,主子又睡下了,小侯爷喊醒主子总要些时候。” 每次生病,主子都会在床上躺一日,老习惯了,以前在凌家时,主子生病难受,却又睡不着,便喜欢听四公子将故事,逼的四公子不爱看画本子的人,硬生生地被她养成了如今任何一本画本子看了开头,就能知道后面讲的是什么,在她看来,让四公子写画本子,如今的他都能信手拈来写个七八本不重样的。 云落又点点头,他也觉得不着急。 宴轻抱了凌画一会儿,隔着厚厚的被子,都觉得凌画跟个小火炉一样,他问,“曾大夫怎么说?” “说我吃个七八天的药就好了。” 宴轻皱眉,“我染了风寒病倒,就吃了三天的药。” 凌画摇头,“我与你不同,我挨过板子伤过身子,不能用猛药。” 她没敢说因为想要孩子,不敢用猛药,怕宴轻又不爱听,扔了她不抱她了,破坏好不容易和谐愉快的气氛。 宴轻是知道当年她告御状伤的有多重的,点点头,“那就慢慢吃药吧!” 能好了就行。 他看向窗外,“琉璃去干什么了?云落也没影了,厨房也不给你送饭来,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是不是也太少了?” 这些年,宴轻一直觉得端敬候府人多,还是第一次嫌弃人少。 凌画大概知道琉璃和云落的心思,大约是躲着让宴轻多在这里陪着她,她小声说,“琉璃大约去熬药了,厨房的人知道我病了,做的早饭便不适合我吃了,大约要重新做,清粥小菜什么的,我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多了也没用,又不能替我生病。” 宴轻对她说,“你好好躺着,我去厨房看看。” 凌画抱着他的腰,“哥哥不要,你陪着我。等早饭做好了,厨房就会送来,不用你去的。” 宴轻热的不行,嫌弃她,“你太热了。” 隔着被子,还这么热,明明深秋雨寒,她身上烧的跟三伏天似的,会不会把脑子烧傻了?他十分担心。 就算没烧傻,脑子大概烧的也不太好使了,要不然怎么今儿不抱她,她就噼里啪啦掉眼泪呢,金豆子一颗接一颗的。 凌画抱着他不松手,“我难受。” 宴轻没了脾气。 厨房熬好了粥,动作很快地做了几个清粥小菜,知道小侯爷如今在少夫人的院子里,将他的饭菜一起送了过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宴轻仿佛解脱了一般,立即对凌画说,“饭菜好了,起来吃吧!” “哥哥抱我过去,我没力气。”凌画今儿打定主意黏上宴轻了,反正她生病了,她不答应,她就有理由哭,女孩子嘛,理所当然要娇气。 宴轻很想拒绝,但看凌画烧的不止脸色潮红,整个人仿佛都快熟透了,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直接抱着她往外走。 “等等,我还没有洗脸,也没有洗手。”凌画想起来早上睁开眼睛,她还没收拾干净,后知后觉,自己头没梳脸没洗,怕又是一副鬼样子,她是怎么忘了自己这副德行,竟然哭着闹着要宴轻抱她,多难得的是,宴轻只嫌弃她热,没嫌弃她像鬼一样。 宴轻看了她一眼,“不用洗了。” “不行。”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宴轻只能又将她放回床上,对她问,“怎么洗?” 凌画眼巴巴地瞅着他,“哥哥将帕子用凉水沾湿了,给我擦擦脸和手,再倒杯水,让我漱口……” 她说到一半,觉得刚嫁进门,说好了自己对他好,转眼就指使他伺候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于是,改了口,“哥哥还是去厨房把琉璃给我喊过来,或者让青嫂子过来……” 宴轻说了句“麻烦”,却没喊人,自己拿了水盆走了出去,不多时,弄来了一盆温水,将帕子沾湿了,走到床前给凌画擦脸。 凌画快感动哭了,“哥哥你真好。” 宴轻不理她,当没听见,帕子按在她的脸上,蹭了两下,发现自己没怎么用力,却把她的脸蹭的更红了,她的脸好比婴儿的皮肤般娇嫩,吹弹可破,怪不得怕风吹日晒,每日出门,都要戴着面纱,真是又薄又透,不禁粗糙对待。 宴轻连忙放轻了动作,手法生疏又笨拙。 凌画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乖乖巧巧地坐着,乖乖地等着他擦,擦疼了,也不吭一声。 宴轻给她擦完了脸,又洗了帕子,给她擦手,都擦完后,又弄来了漱口水,递给她漱口。 凌画若说早先闹着让宴轻抱她,还是很好意思的,如今他这么伺候她,她却真是不好意思过意不去了,宴轻伺候过谁?亲爹娘祖父母,太后也算着,怕是也没享受过他这个待遇。 凌画到底是坐不住了,制止他,“哥哥,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第八十七章 陪着(二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瞥了凌画一眼,伸手按住了她,眼神警告。都烧成这副样子了,能自己做这些? 凌画看着他,极其认真地强调,“哥哥,我真的能自己来。” 宴轻没好脸色,“坐着待着。” 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娶回来了这么一个小祖宗,如今真是能深切体会凌云扬恨不得她嫁出去把她送出家门不再伺候小祖宗的心思。 凌画立马又坐好。 宴轻伺候了她漱口,又自己洗了手,然后抱着她到外间画堂去用饭。 若没得他这一番伺候,凌画是怎么都要赖在他怀里吃饭的,如今得了他这一番伺候,她哪里还好意思赖在他怀里不出来,所以,当宴轻将她抱着放到桌前的椅子上时,她依旧乖乖的。 宴轻递给她一双筷子,“自己能吃饭吗?” “能的哥哥。”她不是断手断脚了,就是浑身酸疼,手脚没力气罢了。 “快吃吧。”宴轻见他接过筷子,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 凌画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偶尔夹一两口菜,胃口实在不怎么样,比平时的饭量小了三分之一。 在宴轻看来,她平时本来就吃不多,今儿更是猫食一般,他放下自己的筷子,伸手夺过她的筷子,“我喂你。” 凌画都震惊了,看着宴轻,有点儿怀疑,“哥哥?”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宴轻吧?她怎么有点儿慌?对她也太好了吧?她本来大婚后那两日再三再四地深受打击,都快被打击的自闭了,以为想要与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知道猴年马月呢,怎么才两日,她也没做什么,他就对她这么好了呢? 好的让她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宴轻看了她一眼,“我看你吃的费劲,碍眼。” 凌画闭了嘴。 好吧,原来还是不顺眼啊,这样的不顺眼,她希望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 她自己吃,一碗粥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有一种食不下咽的样子,小菜更是只吃了几口,筷子勺子到了宴轻的手里后,没多久,便让她吃下了一碗粥,每样菜都吃了些。 凌画很乖,宴轻勺子或者筷子递过来,她就张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对宴轻摇头,“哥哥,真吃不下了,再吃一会儿连床都躺不下了。” 她今天可是没力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消食的。 宴轻点点头,放下筷子,“坐一会儿,你的药应该快熬好了。” 凌画乖乖地点头。 宴轻拿起自己的筷子,随意吃着饭菜,但看他下筷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宴轻吃完饭,琉璃仿佛像是掐着点一般,端着一大碗药走了回来,放在了凌画面前的桌子上,“小姐,正好喝。” 她转头看向宴轻,“辛苦小侯爷了。” 宴轻掀了掀眼皮,嫌弃地看着那么一大碗药,黑乎乎的,闻着就苦,别说喝了,他皱眉,“怎么这么苦?” 琉璃立即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宴轻问,“为什么不让曾大夫制成裹着的糖丸?” 琉璃很想说,您当谁都是您呢,喝个药还那么麻烦,但怕惹了宴轻,很聪明地说,“因为小姐发着高热呢,制成糖丸来不及退热。” 宴轻点点头。 凌画已端起了那一大碗,眼睛都不眨地往嘴里灌,一口气便灌下去了大半碗。 宴轻扭过头,脸皱成一团,见琉璃站在那里,对他吩咐,“去拿蜜饯。” 琉璃摇头,“小姐不需要蜜饯。” 宴轻盯着她,表情很苦,就跟喝药的人是他一般。 琉璃:“……” 她顿了顿,受不住宴轻的眼光,默默地转身去拿了一碟蜜饯,放在了凌画面前。 凌画喝完一整碗药,有些撑,但看着放到她面前的蜜饯,还是心领神会地捏起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宴轻问,“苦吗?” 凌画摇头,“甜的?” 宴轻瞪眼,“药怎么会是甜的?” 果然烧糊涂了吧? 凌画对他虚弱地笑,“哥哥,我说蜜饯是甜的,谢谢你。” 宴轻扭开脸,矜持地做好事不留名,“蜜饯是琉璃给你拿的,你谢我做什么?” 凌画转头对琉璃说,“谢谢琉璃。” 琉璃很无语,小姐喝药跟喝水一样,根本不需要吃蜜饯,若是以前,她拿了蜜饯,哪能得一句谢谢,顶多是得一句“不用多此一举了,我不需要。”。 她拿了空药丸,顺便收拾桌子上的剩菜残羹,同时对宴轻说,“小侯爷,小姐每回生病,都是需要人陪的,您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在这里陪小姐吧!” “你呢?”宴轻觉得琉璃不着调。 琉璃很认真地说,“我不会读画本子,读画本子磕磕绊绊,小姐嫌弃我,从来不用我读画本子。” 宴轻看向凌画,“生病不是应该休息吗?读什么画本子?” 琉璃说,“小姐每回生病都高热,烧的她难受不已睡不着,便喜欢听画本子,在凌家时,每回小姐生病,都是四公子陪在床前,给小姐读画本子或者讲故事。” 宴轻终于明白凌云扬这些年有多劳心劳力伺候小祖宗了,他默了默,“我让人将四舅兄请来给你读画本子?” 凌画巴巴地看着他,“四哥读的画本子我听声音都听腻了,讲故事他也没有新鲜的故事了。” 言外之意,不想要她四哥了。 宴轻看着她,“我没给人读过画本子,也没给人讲过故事。”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琉璃想着您还没伺候过人呢,刚刚不是伺候的挺好吗?是非常有潜力的。 她也是没想到,宴轻能放得下身段,这样的事儿都能干,且一点儿也不在乎。 高门府邸里的公子们,就她所知,都是自小受丈夫是天王老子的教育,就等着娶进门的妻子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公婆伺候自己,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一大堆,围着他一个人转,觉得被妻子伺候,是天经地义的,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更何况让他反过来伺候人?做梦去吧! 对比那些所有人,琉璃这一刻真心觉得小姐眼光好,一眼就瞧上了小侯爷,小侯爷真是处处都是优点,小姐看上他,喜欢上他,真是太有道理了。 他的好,真不是一张脸那么小的事儿。 她收回以前说过的所有的对小侯爷嫌弃的话,只要他一直保持这个对小姐的态度,她以后再也不说他不好了。 宴轻看着凌画,喝进去的药,如她所说,是曾大夫开的慢功夫药,药效不猛,应该很是温和,显然不会立马见效,她依旧被烧的通红,坐在那里,本就穿着红衣服,跟一团火一样。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头,勉勉强强地说,“行吧,你想听什么画本子?” 故事他不会讲,读画本子总归简单些。 凌画高兴地看着他,“只要是哥哥你陪着我,读不读画本子都行。” 琉璃心里啧啧,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打着伞出了房门。 宴轻对外吩咐,“云落,你去拿……” 他顿了一下,“拿《史记》来。” 云落:“……” 他没听错吧?不是画本子,是《史记?》 宴轻看了凌画一眼,很肯定,“没错,是《史记》。” 云落应了一声,撑着伞去书房找了。 宴轻起身,将凌画抱起来,进了里屋,将她放在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刚要离开床前,凌画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哥哥,你坐在床边陪着我。” 其实她想让他上床陪着她,但没好意思得寸进尺。 宴轻动作顿了一下,挑眉,“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哭?” 凌画不说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宴轻深吸一口气,真是个小祖宗,坐在了床边,“你躺好,我不走就是了。” 本来就比猫还黏人,生病后,更是连猫都不如了。 云落很快找来了《史记》,宴轻伸手接过,翻开第一页,板板平平地给凌画读了起来。 凌画手拽着他的袖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哪怕是《史记》,但因为读的人是宴轻,她听的也津津有味,甚至有一种生病了真好可以生一辈子病的感觉。 第八十八章 陪睡(一更) mfbl.info新笔趣阁 www.mfbl.info,最快更新催妆最新章节! 宴轻读了半个时辰的《史记》,发现凌画听的津津有味。 她身上的温度似乎退了些,但退的很慢,整个人乖乖的,虽然闭着眼睛,但睫毛一颤一颤的,说明她醒着,并没有睡着,听的很认真,很有滋味。 整个人安静又乖巧。 宴轻忽然能体会凌云扬跟他说的关于凌画小时候怎么粉雕玉琢怎么招人稀罕他怎么天天害怕有人进凌家偷他妹妹的那些心路历程,若是他小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他大约也会把他捧在手心里。 主要是她看着太乖了,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好。 若不是凌家遭逢巨变,被太子太傅陷害,凌画长到如今,会长成什么样儿呢?是不是古灵精怪,天真活泼? 他仔细地想了想,大约也不见得,毕竟,她六岁时就被萧枕救了,萧枕生活在宫里,宫里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把人养成天真性子的地方,萧枕又受了很多苦,她要报救命之恩,自然要学着帮萧枕谋划,她又有一个那样的外祖父和一个对她教导严苛的母亲,正是基于这些条件,就算凌家没有遭逢大变,她应该比如今的厉害劲儿也差不到哪儿去。 只能说,凌家遭逢巨变,让她自小被培养的那些本事,有机会展现于人前了。 若是这样一想的话,他还真是该敬佩她的岳母了,有先见之明,在她的严厉教导下,她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才有胆子敢去敲登闻鼓,咬着牙撑过御庭司的廷仗,腥风血雨中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否则,她早就被萧泽惦记的吃拆入腹了。 宴轻脸色沉了沉,声音也随之沉了。 凌画敏感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宴轻,平平无奇的声音,在这一刻,低沉的有些冷,这一篇《史记》,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何以让他改了音调。 宴轻自己也察觉了,顿了顿,对凌画反问,“怎么了?” 凌画摇摇头。 宴轻问,“还听不听?” “听。” 宴轻点头,又继续读了起来,语调又恢复平平无奇,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一个时辰后,宴轻读的累了,没等他开口,凌画翻了个身,抱住他胳膊,将他书本拿下,语调软软的像撒娇,“哥哥,你陪我睡会儿。” 宴轻看着她,“自己睡。” 凌画黏着他手不松开。 宴轻让了一步,“我不走,你自己睡。” 凌画见他说不走,放心下来,也不过分强求,闭上眼睛,便那么抱着他的手臂,很快睡着了。 宴轻瞅着她,把她往小了缩,眉眼小一号后,大约还真会如凌云扬所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当年被野狗追着跑得把她追成什么邋遢巴拉的样儿,才能让萧枕嫌弃的救了她之后,不想搭理她,以至于,错过了让她以身相许的机会。 不过,萧枕那随手一救,也不亏,至少,凌画对萧枕,若是以皇位来衡量的话,她如今对他的价值,比以身相许的价值,可要大多了。 她昨夜冒雨出去,虽然是温行之搞的动作,大约也是为了萧枕。 这么娇娇气气的一个人儿,至今他都有些怀疑,她是怎么能够做到随便跺跺脚,就让朝局震三震的。 但萧枕大约不会这么想。毕竟,如今长成这个模样的她,在萧枕的眼里,大概是处处都好,喜欢极了。更何况,还有十年,三千多个日子,被照顾着一起长大,说句青梅竹马,都不为过了。 萧枕为了她,夜闯他的端敬候府,当街拦他警告,但是到底没能拦住她回来大婚,可见是拿她无可奈何。 如今的无可奈何,不代表有朝一日他登上大位后,萧枕对她同样无可奈何。 宴轻忽然很想掐醒凌画,被谁救不好,怎么偏偏是萧枕? 麻烦! 他伸出手去,快碰到凌画的脸时,又撤了回来,改为轻轻拂开她的手。 凌画睡着了似乎依旧有意识,嘴里嘟囔,“哥哥别走。” 宴轻泄气,也跟着她嘟囔,“都睡着了也这么黏人。” 他从小到大,就没被谁黏过,更没养过猫,不知道有这么一种高等动物,黏起人来,让他竟然发作不得。 宴轻坐的累了,看凌画睡的香,实在有点儿气不过,但她身上还发着热,热度退的慢,好不容易睡着不用他读书了,他又不能吵醒她,否则她醒来后,要求这要求那的,他若是不依她,她大约又会哭个没完,他气不顺地自己待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很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身子向后一躺,也闭上眼睛睡了。 说实话,他昨夜睡的晚,今儿起的早,觉没够睡,吃完早饭后,早就困了。 凌画似乎能察觉出宴轻躺了下来,便自发地往他怀里钻,钻到了舒服的位置,便抱着他睡的很是安心安然。 宴轻开始躲了躲,后来躲不过,便放弃了,任她抱着睡了。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内室却一片安静。 琉璃撑着伞回来瞧了一眼,悄声问云落,“小侯爷没给小姐读书吗?” “读了一个时辰,主子睡下了,小侯爷跟着睡了。”云落第一次觉得主子病倒挺好,她黏上小侯爷后,小侯爷就不用他跟着哪一句话不对小祖宗随时找他茬了,他水深火热的日子,大约总算是过完了。 琉璃唏嘘,“小侯爷可真好。” 今儿这话,她不知说了几次了。 云落诚然地点头,“小侯爷本来就很好。” 琉璃感慨,“这么好的小侯爷,若不是主子费尽心思算计,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女人。” 对比便宜别的女人,她觉得,还是便宜自家小姐的好。 云落想了想,也没哪个女人能如主子一般,这样算计小侯爷,不说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他推测一番,都觉得没有那个人,“没有主子,小侯爷大概会孤独终老。” 琉璃:“……” 也对,小侯爷天生就长了一副注孤生的心肠,是小姐硬把他拖下凡的。 二人说话声很小很轻,伴随着外面的雨声,难得没吵醒陪凌画睡的很香的宴轻。 晌午时,宴轻醒了,他是被热醒的。 他睁开眼睛,见凌画如猫儿一样窝在她怀里,软软的身子贴着他,脸色已不再是潮红,而是睡的红扑扑的,她出了一身的汗,紧挨着他,汗水把他身上都打湿了,以至于他身上都沾上了她的香味。 这香味宴轻形容不出,总之淡淡的,很香的味道。 他被热的上头,再也受不住,伸手把她推去了一旁,自己翻身下床。 哪怕他动作很轻,凌画还是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宴轻,“哥哥?” 宴轻没好气,“晌午了,别睡了。” 言外之意,该吃午饭了。 凌画睡了一觉,出了汗,觉得周身没那么乏了,很是舒服,就是一身的汗有些黏腻,她看着宴轻,见他也一身的汗,对他露出笑容,“哥哥,我退热了。” 宴轻不理她。 凌画笑容大大的,心情好极了,“隔壁的净房我从没用过,哥哥你去沐浴换件衣裳吧!” 她说完,又看向窗外,“外面还下着雨,你一身的汗,就别回自己的院子里,当心也染了风寒,发了高热,那样我们两个一起真是有难同当了。” 宴轻终于瞥了她一眼,硬邦邦地说,“谁跟你有难同当。”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凌画伸手拽了拽床前的摇铃。 琉璃立即从外面进来,碰到宴轻,先喊了一声“小侯爷”,然后走进屋,“小姐?” 凌画对琉璃吩咐,“让厨房的人送温水去隔壁净房给小侯爷沐浴换衣。” 琉璃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宴轻抬步要迈出门口,琉璃伸手拦住,“小侯爷,外面下着雨呢,您这一身的汗,现在出去,岂不是会如小姐一样病倒?您还是去净房吧。” 您若是病倒了,谁来给小姐读书,陪着小姐睡觉?她可做不到。 云落点头附和,伸手指指隔壁,“属下回去给您拿衣裳。” 宴轻收回脚,转身去了隔壁净房,吩咐,“动作快点儿。” 琉璃和云落对看一眼,这是一个好兆头,今儿能让小侯爷在这院子里沐浴,明儿就能住下,二人应了一声,一个去了厨房,一个回了紫园。++++++++++++++++++++++++++++ 新笔趣阁_最热门的免费小说网站,提供玄幻小说、网游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都市小说等免费小说在线阅读与下载。 新笔趣阁上所有的小说均由网友收集整理,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会损害您的利益,请联系admin@1314zjx.com,小说网在核实之后会立即删除。 请收藏本网站:http://www.mfbl.info , 手机版: http://m.mfbl.info 新笔趣阁免费小说: http://www.txbiquge.inf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