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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曾想仅过了一个月便重新营业,不得不说这幕后老板熊胆够肥,包括那些风尘女子。 当然,她们也是为了生存。 签了卖身契,便由不得自己,哪怕你再恐惧也得乖乖听老板的吩咐。 “班头……” 正出神之时,一名身着衙役公服的年轻男子‘蹬蹬’走上楼梯,衣衫被雨水浸湿。 他拿起旁桌上的干抹布随意擦了几下,坐在陈牧面前。 “怎么样。” 陈牧倒了一碗清酒推过去,让其暖暖身子。 年轻男子叫张阿伟,是他手下。 相貌平平无奇。 张阿伟一口饮尽,砸吧着嘴唇说道:“柳春巷西、河背东、琴书院……一路都仔细巡查过了,一切正常,这群娘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卖骚了。” 说到最后,年轻捕快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埋怨嘲讽之意。 陈牧理解他的怨气。 本来是休息日,而且家里还安排了相亲。 结果因为鞠春楼要重新营业,县太爷生怕出现什么乱子,命令他们这些捕快跑来巡逻。 这搁在谁身上也会生怨。 “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和弟兄们看着就行。” 陈牧语气温和。 “别。”张阿伟连忙摆手,苦笑道,“最近大人心情本就不佳,这个时候我可不想触霉头。” 最宠爱的小妾怀了别人的孩子,心情能好才怪。 陈牧添了酒水,随口问道:“对了,安排给你相亲的那姑娘是哪里人,长得怎么样?” 在大炎王朝,男女间的谈婚论嫁是有一定自由度的。 尤其是底层平民,相互之间若是有了好感便可以步入婚姻,少有父母强行干预。 比起陈牧记忆里的那些古时代,无疑是开放很多。 当然,这种允许男女自由爱恋的情况,或许在某些短视频里鼓吹的魏晋南北朝中也存在。 只不过大多数可能是躺在锅里谈恋爱的。 身边八角桂皮香叶环绕。 “好像是麻陵那一带的,至于长得怎么样,我都还没见呢。” 张阿伟眨了眨眼,“班头,其实长相什么的我也没那么在乎,只要有嫂子一半漂亮就好了。” “臭小子,是不是惦记你嫂子?” 陈牧踢了一脚。 因为平日里关系混熟,跟眼前上司说起话来也没太多顾忌,张阿伟嘿嘿笑道:“哪儿呢,嫂子那种天仙级的人物也只有班头你才配得上呢。” 虽然是玩笑之语,但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了满满的羡慕。 半年前,还是小小捕快的陈牧迎来了人生中最梦幻的一件天降喜事,惊动邻里乡亲。 一位长相绝美的白姓大户小姐携带着一纸婚书,找到了他。 这女子叫白纤羽。 没人知道那婚书是谁定的,具体又是什么来历。 但三天后,携带着满箱金银珠宝的白家大小姐便与‘两袖清风’的陈牧正式拜堂成亲,羡煞旁人。 最让人眼热的是,这白家因为种种意外,如今只剩白纤羽和她的贴身侍女二人。 所以陈牧并不像其他赘婿那般地位低下。 什么给老婆端洗脚水,被丈母娘抽耳光,被亲戚们奚落讥讽等等,都不存在。 既白得了温柔贤惠的美娇娘,又得了一笔财产。 你说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不过颇有意思的是,在成亲当晚发生了一件小插曲,让众人饭后闲谈议论了很久。 也是陈牧这辈子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当晚身为新郎官的陈牧因为被灌了太多酒,醉醺醺去茅房时不小心掉进了坑里。 等被人们捞上来,竟没有了呼吸! 在场宾客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以为红事要变成白事。 也有不少嫉妒之人暗自偷乐。 好在天眷怜命,原本以为死去的陈牧却奇迹般的复活了,只是脑袋似乎有点不正常。 嚷嚷着什么‘假的’‘穿越’之类的奇怪言语。 一时间,人们甚至都猜测是不是脏物上身。又或者太过激动高兴,而得了失心疯。 好在几天后,陈牧又恢复了正常。 这让那些等看好戏的人们多少有些失望。 再加上陈牧后来破了几件小案子立下功劳,被县太爷赏识并提拔为捕头,一时风光无二。 人们都说那白娘子有旺夫相。 对陈牧也更为嫉妒了。 “唉,你们羡慕我家有娇妻,夜夜暖玉香被,我却羡慕你们潇洒自在,躲在犄角旮旯里苦练麒麟臂……” 陈牧神情怅然。 这番刻意装逼的姿态让张阿伟有想打人的冲动。 但毕竟对方是上司,只得酸酸道:“班头自然不懂一个人狂欢的快乐,以前可没少去鞠春楼。” “有吗?我可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陈牧一脸茫然。 倒不是他故意做作,穿越后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继承原主人,总是缺斤少两。 仿佛有一些零碎记忆被刻意剪裁掉了似的。 “呵呵。” 张阿伟翻了个白眼。 我若是有班头七分颜值,何苦现在还是光棍。 自知继续聊下去也是膈应自己,张阿伟索性从怀中掏出一本从黑贩手里收缴的风月小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有点志气不?难怪还在打光棍。” 陈牧亦是无语。 瞅了一眼封面名字,叫——娘子心如刀! 张阿伟眼睛迷成一条缝:“忙中偷闲嘛,你还别说,这书偶尔还能提提神。” 提你妹夫。 陈牧轻撇嘴唇,默默喝起了酒水 就在张阿伟正看入迷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女人惨叫声划破静谧的夜,从淮河对岸传来。 出事了! 陈牧和张阿伟悚然一惊,扭头望去。 只见对岸鞠春楼火光映照,先前在外拉客的女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着,骚乱不止。 “走!” 陈牧心下一沉,一把抄起桌旁的铁尺急匆匆下楼,张阿伟也忙将风月书塞进怀里跟了出去。 酒馆外零落几点碎雨,阴霾罩顶。 淮河东侧另一头正在巡逻的一队捕快听到动静后也飞快奔来。 “快点!” 陈牧面如沉水,疾掠向横接对岸的旧桥。 两人刚到桥中间,便看到一名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青楼女子一边惊慌叫喊,一边踉跄跑来。 “救我!” “快救我!” “……” 惊惶逃跑中女人的鞋子都掉了,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怎么回事!” 张阿伟冷声喝问,快步走向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原本仓皇逃跑的女人忽然从袖中滑出两把森白刀刃,直接将张阿伟拦腰切成两段! 鲜血喷溅,染了后面的陈牧一身。 温热刺鼻的血液让陈牧的头脑有了片刻的发蒙,清醒过来后他急忙挥起铁尺。 可惜为时已晚…… 冰冷的尖刃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而后陈牧身子如断线风筝高高抛弃,重重的砸在血泊之中。 撒下了一抹怵目惊心的殷红。 意识渐渐模糊…… 陈牧能明显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你大爷的。 刚穿越还不到半年就让老子挂了,太悲催了吧。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娘子绝美的面容……可惜还没正式同房就这么走了,真不甘啊。 在陈牧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从张阿伟身上掉落的那本风月小说。 书页翻至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已经被血液染红一片模糊。 唯一能辨认的只有末尾的三个字—— 全文完! 章节目录 第2章 她虽然活着,但是她已经死了! “忙中偷闲嘛,你还别说,这书偶尔还能提提神……”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他机械般转动着脑袋环视周围。 那双空洞没有一丝焦距的眼瞳漾起些许迷茫。 奇怪。 刚刚出现了幻觉? 他目视着正入神看小皇叔的张阿伟,脑中闪过对方被切成两半的悲剧场面,猛地一巴掌呼过去。 啪! 张阿伟捂着脑袋,一脸发懵。 好不容易在脑海中具现的热血画面,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散了。 “班头,你什么意思啊?” “疼不疼?” “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石头。”张阿伟无语至极,怀疑对方脑子进水了。 陈牧没有说话,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班头,你——” 兴许是意识到陈牧有些不对劲,张阿伟刚要询问,忽然听到对岸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出事了! 张阿伟面色一变,下意识提起铁尺冲下楼梯。 而陈牧在听到尖叫声后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瞳孔收缩,一股极寒的冷意侵透全身。 难道是—— 他猛地恍过神来,见张阿伟已经没了身影,急忙追了下去。 …… “救我!” “快救我!” 旧桥一头,因仓皇逃窜而失掉鞋子的女人光着脚丫,朝张阿伟踉跄奔来。 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染血。 看不清她的模样。 唯有发丝后偶尔显露出的一只眼睛,似乎散发着阴森与冷漠。 “怎么回事?” 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的张阿伟一边朝着女人快步走去,一边喝问出声。 女人双袖微微下垂,声音还透着惶恐:“救我!” “阿伟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女人抽出双刃的瞬间,陈牧冲过去一肩将张阿伟撞开! “锵!” 刀刃劈落,被陈牧手中的铁尺格住生生削下一片火星。 女人身形一顿,显然没料到对方在危机时刻的反应会这般迅速,惊愕过后索性手腕一翻,刀刃朝着陈牧脖颈划去! “出手!!” 陈牧一边朝着发愣的张阿伟吼叫,一边用铁尺独特的构造抵挡眼前夺命的刀刃。 在大炎王朝中,除了有重大刑事时衙役会配备朴刀外,一般情况下标配的便是铁尺。 这种武器也称为‘笔架叉’! 其形如尺,无刃无尖,握柄上端生出两叉易于克制刀剑,可正持或反手持。 一旦找准犯人穴位进行击打,会给后者带来极大痛苦。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在谧夜中显得极为清晰,在浓烈的铁腥气中陈牧堪堪避开了致命攻击。 肩头却被掠来的刀刃划出一缕刺痛,血液渗出。 “妈的!” 张阿伟反应倒也迅速,被陈牧一吼之后急忙抓起地上的铁尺刺向女人。 铛! 铁尺刺至一半就被女人一刀劈飞出去,张阿伟虎口震麻,低头一看手掌满是鲜血。 而这时陈牧瞅准机会猛地挥起衣袖—— 石灰粉瞬间扬洒而出! 被不讲武德的陈牧偷袭,女人慌忙护住面门‘蹬蹬’后退,依旧有一些粉末扎入眼睛。 “臭娘们!” 张阿伟也是默契十足,一个翻滚扑过去抱住女人双腿。 女人想要挥刀,却发现双臂多了一圈细铁丝被牢牢束缚在腰间,只得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的磕在桥上,响声极重。 就在众人以为女人被制伏时,她却仰头凄啸一声,使尽全力将铁丝绷断! 张阿伟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可还未等女人起身,伺机一旁的陈牧再次偷袭。 膝盖狠狠砸在对方的腹下。 别以为这地方只有男人被攻击了会怀疑人生,女人也一样,甚至加倍,不亚于核爆炸。 女人一声闷哼,竟忍着没惨叫出来。 但陈牧能从杂乱的发丝间看到女人爆凸而出的眼珠子,显然疼的够呛。 此时其他捕快也匆匆赶来。 噗通! 女人也不知从哪儿使来的力气,一脚将陈牧踢开,翻身一跃跳入了刺冷的河水中。 “火龙!” 陈牧喝了一声,额头青筋毕现。 赶来的一名捕快听到班头的命令,甩手从肩膀上卸下一支类似于突火枪的竹筒扔了过去。 竹筒周身银丝缠绕,比寻常突火枪大一倍。 由天工院制造。 陈牧将‘火龙’架在桥栏上,对准河面。 张阿伟从那名捕快手里接过一个鸡蛋大小的椭圆蜡体,在石栏上用力一敲,露出一枚黑色珠子,摁入火龙上方的一个凹槽里,然后捂住耳朵。 轰—— 陈牧扣下扳机。 如滚雷般的巨大爆炸声陡然响起,河面掀起一片巨浪,无数鱼虾碎体迸发四射。 火龙带起的劲风气流刮得周围捕快衣衫猎猎。 陈牧肩膀更是脱臼了似的,冷汗直冒。 他忍着疼痛扔掉已经开裂报废的‘火龙’,俯身看向回归平静的河面。 水面血迹缓缓弥漫开来…… “下去!” 陈牧挥手,四名精通水性的捕快跳入河水,其他人守在河岸两侧防止凶徒逃跑。 还有一队赶来的捕快拉起了警戒线,阻止无关人员靠近。 “班头,人死了。” 下水的一名捕快仔细探查后朝陈牧喊道。 这就挂了? 陈牧眉头拧成‘川’字,示意让他们把尸体捞上来。 夜色幽浓,星月皎洁。 就连水上回映的一线月华都有些刺眼。 经过这么一通大闹,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凑热闹,尤其联想到之前的鞠春楼命案,议论不止。 鞠春楼前,那些风尘女子一个个娇颜惨白,聚在一起相互慰求安全感。 有不少女子更是低声啜泣,看来被吓得不轻。 “有谁说说具体情况?” 陈牧走过来进行询问,却无人应答。 短暂的滞静后,一名蓝裙女子优雅步下廊阶,盈盈美眸直视着陈牧: “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到三楼传来一声惨叫,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跑了出来……” 女子体态婀娜,气质清冷,脸上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面容。 但从那双明眸可以窥想定是位绝色美人。 薛采青。 鞠春楼四大名妓之一。 擅长写字作画,曾受过国子监画圣弟子苏朝夕的指导,一手丹青极为出众。 自进入鞠春楼后便以纱遮面,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人气极高。 陈牧自然认得这位名妓,见她神情泰然与其他女子全然不同,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心理素质。 记得上次鞠春楼惨案,也是她最镇定。 陈牧又询问了其他人,得出的回答都是一样。 “你们几个去三楼挨个调查,注意别弄乱房间。”陈牧对几个捕快吩咐道。 “是。” 几人领命离去。 “班头!” 张阿伟喊了一声,那边的尸体已经从河里打捞上来了。 为了便于调查,捕快们将尸体带到灯火敞亮的鞠春楼大厅内,那些本就受惊的女人们看到后更是脸色发白。 陈牧来到尸体前,只看了第一眼便轻咦出声。 “怎么了班头?” 张阿伟好奇问道。 陈牧皱眉不理,对门口的那些鞠春楼女人问道:“你们认识她吗?” 没有人敢过来,最后还是薛采青上前辨认,盯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摇头,声音清脆悦耳:“从未见过。” 陈牧有些失望。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顺势翻开了尸体的衣衫。 张阿伟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 但碍于好奇心与男人本性,又忍不住回头偷看。 “真漂亮……” 张阿伟忍不住赞叹和惋惜。 若是相亲的女子有这般漂亮,那就完美了。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满陈牧将这么漂亮的女人给打死了,好歹留口热气啊。 约莫盏茶功夫,陈牧结束了检查。 他的神情格外怪异,喃喃道:“奇怪啊,从这具尸体的情况来看,至少死了有两天了……” “啥?两天!?” 张阿伟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班头,你在开玩笑吗?” “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好像……尸斑?” 陈牧沉声道:“如果是刚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尸斑,而且尸僵余在,关节多可转动,应该死了二十四个时辰以上。另外她的尸斑在胸前,背部却没有,说明死后是趴俯状态,血液流向胸部才导致如此……” 听陈牧陈述道来,张阿伟目光敬仰,由衷佩服道:“班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厉害啊。” 你若是有个学法医的前女友,白天拉着你去停尸房观察尸体,晚上研究你的身体,你也会有所成就的……陈牧接着说道:“你看她的颈部。” 张阿伟下意识望去。 发现女人颈部有淤痕,呈浅褐色皮革样化。 “是从后被勒死的……” 陈牧淡淡道,“表皮没有擦伤,凶器应该是较软的材质,另外身上也没有施暴过的痕迹,钱财都在。” “可为什么刚才我们见到的是活人?” 张阿伟问道。 陈牧摊手:“你问我,那我去问谁?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果然没那么简单呀。” 自从穿越后的第一天,他就期待这世界会有神魔修仙。 可惜从未听说过。 然而如今诡异的事情真正发生在了他的面前,陈牧却莫名有些心慌。 鬼怪什么的……老子很害怕啊。 没个仙女来拯救吗?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是听到下属汇报的县太爷带着衙役们急匆匆赶来了。 在县太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体态丰腴,相貌颇美。 便是一些颜值极高的鞠春楼姑娘们在她面前,也失色不少,相比缺了几分艳韵。 看到这女人,站在陈牧身边的张阿伟却是面色愕然。 “娘亲?” 章节目录 第3章 悲催的张阿伟! 女人峨眉凤眼,乌黑秀发犹如乌云般挽起,肌肤白皙胜雪。 虽一身朴素的青衣,却难掩仪态雍容。 若非张阿伟的那声‘娘亲’,估计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娇媚动人的女人竟然是一位拥有二十岁儿子的母亲。 当成姐姐还差不多。 记得陈牧第一次见到这位下属的娘亲时,也震惊了好久。 当即就决定把张阿伟当做自己的兄弟! 当然,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张阿伟这小伙聪明伶俐,打算好好栽培一番。 “大人。” 陈牧上前给县太爷行礼。 这位前不久刚被自己小妾绿了的县太爷此刻脸色极为难看,挺着胖胖的大肚腩冷声询问: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县太爷名叫高元淳,今年五十多岁。 在青玉县这个小地方已经任职了有十余年,期间从未高升过,也未被责罚过。 属于一个能力平庸的地方官。 虽然平日里也会捞捞百姓的油水,但基本都是见好就收不会过分压榨对方。 在老百姓眼里,算是‘好官’。 陈牧没有任何遗漏,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陈述出来,包括自己检查尸体的结果。 另一边,张阿伟将女人拉过去,小声询问道: “娘,你怎么跟大人在一起?” 看到儿子脸上狐疑的神情,孟言卿拍了一巴掌过去,娇颜恼怒:“胡乱想什么呢,我是准备去报案,正巧在路上遇到了县老爷才一同过来。” “报案?报什么案?” 张阿伟诧异。 孟言卿叹了口气:“还不是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姑娘,本来说好的是今天,我酒宴都定了,结果没来。 后来她婶婶来找我了,说那姑娘两天前去朋友家做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心里着急,寻思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跑来报案。” 张阿伟皱起眉头:“会不会她不想相亲,所以故意找借口跑了?” 对于张阿伟来说,这并非新鲜事。 以前就有不少看不对眼的姑娘,总是能找千奇百怪的奇葩理由来逃离相亲。 比如你放的屁太臭什么的。 “应该不会,那姑娘我见过的,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随和。如果她不愿意相亲,是不会来的。” 孟言卿愁眉不展。 为了儿子的幸福,她也是没少操心。 之前多少姑娘都黄了。 只怪这臭小子长相不随她,跟了他那个死鬼老爹,哪怕有他上司陈牧五分颜值,也不至于如此。 孟言卿美眸瞟向正在给县太爷汇报情况的陈牧。 身形修长,气质如玉。 俊朗的脸庞衬着灯光,仿佛蒙着一层迷离的朦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自然美颜’。 对于女人而言尤为好感。 尤其是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更是杀伤力十足。 难怪有那么漂亮的媳妇愿意倒贴。 自家儿子简直没法比。 正瞧着,或许是对方有所感应,扭头看了一眼,孟言卿忙将眸子移向别处…… 修长白皙的脖颈莫名浮现丝丝霞晕,故作淡定。 “放心吧娘,不会出什么事,青玉县的治安还是可以的,你告诉我她朋友的地址,我去找她……” 张阿伟安慰道。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母亲回答,却发现对方死死盯住不远处地上的那具女尸,身躯颤抖…… “别看!” 还以为母亲是看到尸体后害怕,张阿伟忙用身子挡住。 然而孟言卿却一把推开他,嫩白的玉手紧紧攥住儿子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陷入对方肉里。 “阿伟,我……我好像找到她了。” 女人声音隐隐有些发颤,杏眸里是极度的恐惧。 “谁?” 张阿伟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表情逐渐凝固。 缓缓转身看着漂亮的女尸。 “不会吧。” —— 县衙二堂。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气氛一片凝重。 门侧摆放着装有女尸的冰棺。 所谓的冰棺其实就是一个长箱子,立面放有不少从窟窖里挖来的冰块,减缓尸体腐烂。 一位相貌普通的妇人趴在棺木旁嚎嚎大哭。 她是死者的婶婶李氏。 在接到衙役的通知后便急忙赶来,看到侄女尸体后差点昏厥过去,悲痛不已。 “穆香儿,女,刚满十七,落枫州麻陵县人,家中父母尚在,还有一哥哥,目前处于无业……” “六月初二,穆香儿来青玉县,暂住于婶婶李氏家。次日,穆香儿独自前往云村朋友家做客,之后便无消息……” 陈牧将整理好的信息过目后,递给县太爷高元淳。 高元淳一边用手绢擦着脑门上不时沁出的汗珠,一边翻看着手中信息,在厅内来回走动。 从凝紧的神情来看,心情也是极为烦闷。 “大人!” 不多时,一位衙役匆匆赶来跪在地上,“属下已经去云村查探过,当日穆香儿并未去过那里。” 啪! 高元淳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用力摔在了正中屏风上。 想说些什么,可喉咙滚动了半天也没憋出声音。 无意间瞥见屏风上的‘松鹤延年图’沾有几点墨迹,似是找到了发泄之口,大声呵道: “谁干的!” 原本众人以为他在问凶手,可看到县太爷指着屏风图上的墨点,又一个个低下头去。 主薄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出声。 因为那些墨点是县太爷在得知自家小妾给他戴了绿帽后,愤怒摔了毛笔才沾染的。 “混账东西!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一个个鼻孔朝天以为自己多厉害,到现在连个……连个人都抓不了,都是一群废物!!” “……” 高元淳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溅。 欲要把这些天堆积在胸口的郁气全部发泄出去,骂到激动处直接踢翻了几只椅子。 众人噤若寒蝉。 望着处于怒愤状态下的县太爷,陈牧却皱起眉头。 不太对。 从案发到现在,县太爷并未详细推断或调查过这案子,只是听了经过后便开骂。 全然不在意此案的诡异之处。 而且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在冲他们这些人发火。 正想着,堂外走来两男一女。 看到这三人后,高元淳忽然停嘴不骂了,原本暴躁的脾气也收敛了几分,但脸上依然写满了不开心。 章节目录 第4章 捉妖记! 这二男一女并不是衙门中人。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一身劲装蓝衣,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长方脸,额头宽阔。 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刀,末梢刻有一团云纹。 身后的男子却是一身儒衫。 相貌端正,脸部线条分明,神采奕奕的容颜上,双眸犹如星辰般闪耀,是个帅气小伙。 配上出众的气质,让天生有些‘颜值控’的孟言卿美眸发亮。 至于旁边的女人则普通多了。 容貌一般,身材有些纤瘦,穿着一件紧身玄衣,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干练之色。 更像是一些王侯家里的侍卫女高手。 陈牧却注意到了她的左手。 在女人的手背上烙印有一片阴阳图案,似乎是用复杂染料绘描上去的,颇为诡异。 “让开!” 女人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冰棺前检查尸体。 那哭泣的死者婶婶见状下意识想要阻拦,但被女人慑人的气势给震住,只得乖乖让开。 蓝衣中年紧盯着棺中女尸,神情凝重。 “大人。” 反倒是儒生男子很懂礼貌,先走到高元淳面前恭敬行礼,又朝着陈牧等人点头微笑,才去查看尸体。 在检查尸体之前,还特意安慰了那妇人几句。 让人好感度倍生。 周围衙役们纷纷猜测这三人的来历,小声议论。 “小伟,他们是谁啊。” 处在角落的美妇孟言卿比之前镇静了许多,娇媚的眸子在那儒生身上打转,好奇询问。 张阿伟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棺木中的女尸,精神恍惚。 显然,小伙被打击坏了。 任谁看到这么漂亮的相亲对象成为一具尸体,甚至还差点死于对方之手,也会怀疑人生。 见儿子这般失魂模样,孟言卿暗暗叹了口气。 早知,这亲就不相了。 或许是众人议论的声音有些嘈杂,本就烦躁不堪的高元淳头疼得更厉害,挥手呵令道: “其他人都出去,陈牧你留下!” 众人虽然心有好奇,但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离开。 大堂内顿时安静了很多。 高元淳吐了口气,顺势抓起桌上的茶杯,抬手一仰,却发现茶水已经见底,喝了个寂寞。 “妈的!” 茶杯被无情扔在桌上哐啷啷转了一圈。 作为下属的陈牧见状,忙提起茶壶添了一杯,恭敬递过去。 这点眼色劲还是有的。 高元淳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吐出茶叶,淡淡道:“过两天,你把小丽送回乡下去。” 陈牧一愣,点头领命。 小丽是县太爷去年新纳的小妾,长相甜美,可惜耐不住寂寞偷了汉子,还怀了对方孩子。 县太爷也是五天前,无意间发现的。 这绿帽戴的着实结实。 不过高元淳这人虽然脾气大,但性格却有些宽厚。 知道被戴了帽子后并没有惩罚小妾,直接给了些银两,将其名份抹去,还了对方自由之身。 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把这种小妾打得半死了。 见茶水见底,陈牧又提起茶壶添上,这时县太爷忽然幽幽说道:“她说孩子是你的。” “???” 陈牧手一抖,差点将茶水倒在县太爷身上,脸色瞬间白了。 冷汗簌簌而落。 刚要否认,高元淳却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小子,你没那个胆子。再说……有那么漂亮的夫人,看得上这种货色?呵呵。” 陈牧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大爷的。 差点把哥给吓死! “唉,去年闲来去赵家村视察,发现有一家子的地荒废了,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家的牛已经老了,耕不动了……” 高元淳语气惆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于是我就让他们去跟邻居借牛,暂时帮帮忙。 后来地是耕好了,也长出了麦子,收成不错。 可最后却发现当初播下的是邻居家的种子。嘿,这麦子的归属似乎也成了问题,你说闹不闹心。” 陈牧听明白了,但不敢回答。 这位五十多岁明显‘操’劳过度的县太爷拍着陈牧的肩膀,苦笑道:“不怨她,怨我啊。” “大人……” 陈牧想安慰两句,高元淳却摇了摇头,“女人娶的越漂亮,风险就越大。我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难有会耕坏的地啊。”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从桌下取出几包药材扔给陈牧。 “从段神医那里求的药,补身体的,本官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小子吧,免得步本官的后尘。” “大人,我不用。” “行了,你这小子虚不虚我还不清楚,隔三差五就喊腰酸背痛的,比我年轻那会儿差远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 将对方执意要送,陈牧也只好苦笑着收下。 他的腰的确隔三差五的酸痛。 但不是虚的问题啊。 ……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玄衣女人才检查完毕。 她拿出一张干净的符纸擦了擦手,眸子斜视了一眼陈牧,对高元淳说道:“应该是它。” 啪! 高元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兴许是拍的有些用力,呲了呲牙,手指微微颤抖。 他忍着怒气问道:“三位,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是说已经有进展了吗?” 蓝衣中年男子没有说话,目光看向陈牧。 陈牧:“……” 大哥,你看我干嘛? 我特么都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是本衙捕头陈牧。” 高元淳揉着发涨的眉心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人。 但蓝衣男子依旧盯着陈牧。 一言不发。 短暂僵持后,高元淳也是没辙了,无力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是。” 陈牧捧着县太爷送的药材,转身离开。 待陈牧离去后,高元淳语气幽幽,带有怨言:“再这么拖着,瞒不了多久了,没有谁是傻子。” 女人和中年男子沉默不语。 儒生苦笑道:“大人,我们也在尽力,主要是那条蛇精太过狡猾,很难掌控它的行踪,不过你放心,既然上头派我们来就一定能抓住它。” “文大人,你好歹也是玄字号级别的猎魔人,这蛇精真就这么难抓?” 高元淳看向那中年男子。 在大炎王朝,镇魔司乃是一个特殊机构,隶属天启卫,专门从事巡查、追捕、猎杀人间妖物。 而供职于此机构的人,被称为猎魔人。 当然,与人形打桩机杰洛特那种……还是有区别的。 章节目录 第5章 天龙法师! 猎魔人共分四个等级:天地玄黄。 等级越高,实力越强! 眼前这中年男子名叫文明仁,乃是镇魔司玄字号猎魔人,一身修为不俗。 “此蛇妖乃是从第九座观山梦中逃出来的,据说有千年修行,若是真那么容易抓住,观山院的这些蠢货又怎么会花费半年才寻到它的踪迹。” 文明仁淡淡开口,目光直视着儒生,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儒生唯有苦笑。 毕竟他就是观山院的弟子。 妖物逃脱,观山院确实有责任,否则也不会派他前来。 “这条蛇精确实是有些道行,当年也是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将其镇压在玄雷塔下,送入我观山院进行净化。 可谁知观山梦意外坍塌,导致玄雷塔倒,才让此妖逃脱。 而且此妖逃走时,还救走了一条青蛇……” 儒生说到此处,却被玄衣女子打断:“这个时候就别扯这些废话了,没人听你们解释。 我仔细看了那尸体,残留有‘噬魂术’的痕迹,也不知道那蛇妖为何要对这女子出手。之前那十二位青楼女子的死,到现在也没有推断出头绪来。 与其在这里说些推卸责任的无用废话,倒不如好好想想那蛇妖做这些的目的!” 他们在说废话,难道你没说? 县太爷默默嘟囔了一句,终究没敢当着女子的面讽刺。 毕竟女子身份特殊。 乃是阴阳家的弟子,擅长观尸、炼气、寻妖、占卜等术法。 当年邹天君脱离道宗而创立阴阳学说,被圣天帝极为推崇,一时之间达到巅峰,追随者无数。 有了诸子百家,阴阳为天的盛况! 后有东瀛远渡学者将阴阳学传入自己的国家,风靡全国。 在此基础上,逐渐演变出了阴阳师。 甚至后期天武天皇设立了阴阳寮,让阴阳道成为律法制度的一部份,成为政府的独占工具! 如此环境下,东瀛出现了不少惊艳的天才阴阳师。 比如贺茂忠行…… 阴阳道一度与当时赫赫有名的苇名流剑宗争锋高下! 反而中州阴阳家因为一场,差点覆灭,导致派系能人衰弱无几。 其所奉弟子甚至不足一千。 在一场两国阴阳法典大比中,更是被东瀛阴阳师打压的无还手之力,屈辱至极,一度成为笑柄。 若非如今出现了两位天才——大司命与少司命。 恐怕阴阳家正统之位早就更移了。 “蛇妖为何要吸干那十二名女子的丹阴之气,确实找不出头绪来,而且我还特意用‘流木飞鸽’询问了几位师兄,都没有得到答案……” 儒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和师兄们的无能。 而且还表现出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早就看不惯观山院的文明仁想要骂一声‘饭桶’,可想到自己也没啥收获,于是悻悻作罢。 “那接下来我们该从何入手?” 高元淳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沉默……沉默…… 高元淳嘴角抽了抽,望着屏风上沾染的那几点墨汁,又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一群饭桶! —— 冷月孤悬,清辉满地。 陈牧走出县衙,脑海中并不是在思索那三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今夜遇到的诡异案情…… 而是那场‘幻觉’。 不对!不应该用‘幻觉’来形容,更像是——预见未来或者时光回流! 明明已经挂了,结果却诡异的回到了酒馆里。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陈牧眸光闪动。 从穿越的第一天,他就期盼着自己会有什么开挂金手指,从而雄霸天下,独孤求败。 比如系统,戒指老爷爷,武魂或者马老师…… 然而足足等了半年,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怀疑,再到幻想……最后彻底绝望。 以为老天爷彻底遗忘了他。 万万没想到,金手指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难不成只有死亡才能激活? 难怪一直没动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变相拥有了‘不死之身’? 可问题是,这金手指究竟是不是死亡后才激活的目前还不完全确定,或是其他原因呢? 陈牧摩挲着下巴,陷入纠结。 要不…… 再死一次试试? 当然,也就想想罢了,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拿自己的命去验证什么破金手指。 “算了,先回家吧,这么晚了娘子和小青一定很担心我。” 陈牧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道雄浑低沉的佛音忽然在陈牧背后缓缓响起。 —— “听说大威寺的天龙法师最近要去天池讲经?” 玄衣女子蓦然开口。 正思索如何处理这宗案情的高元淳眼睛顿时一亮,问道:“那能不能请他帮忙来抓蛇妖?” 高元淳之所以这般提议,是因为青玉县乃是大威寺和天池的必经之路。 若有这位高僧的顺手协助,自己也无需再烦心了。 儒生摇了摇头:“不见得会帮忙。” “为何不见得,当年不是天龙法师将那蛇妖镇压在玄雷塔的吗?如今那蛇妖逃了,他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 高元淳保留着一丝期望。 文明仁嗤笑道:“这和尚自从入了‘梵虚境’,做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还提出什么‘上善而妖’的狗屁法论。 他若不想帮忙,你便是跪死在他面前也是无用。 两年前他甚至都拒绝了太后赐予的无尘袈裟,还口出不逊,气的太后她老人家差点没让天启卫去抓他。” 闻言,高元淳神情黯淡下来。 看来这路不通。 儒生见气氛凝固,笑道:“天龙大师帮不帮都无所谓,既然我们能确定蛇妖就在此地,迟早它会露出尾巴来,明天我们按照原计划分头调查。” 玄衣女子和文明仁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但愿三位能有所进展,我这小小的县地,可真经不起折腾了。现在穆香儿这案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公示。” 高元淳苦笑着叹气。 玄衣女子沉默片刻,淡淡道:“就说误服了毒蘑菇。” 高元淳:“……” 章节目录 第6章 我们是蛇妖! 面前的僧人魁梧昂藏。 颈脖之上挂着一大串佛门念珠,合什站立的姿态犹如一杆精铁铸就的铜人。 给人以极强的心理压迫感。 让人一眼望去,便知此僧一身修行艺业颇为不俗。 “这么晚了,大师是准备去逛窑子?” 陈牧问道。 僧人脸上笑容亲和,见陈牧的一只手放在了铁尺上,朗声宣了句佛号,淡淡道: “施主不必紧张,贫僧并无恶意。” “哦,我明白了。” 陈牧脱下鞋子,费力抠出一枚乌黑铜钱递给对方。 无奈且带着一丝惭愧的说道:“就这点了,身上没别的存货了,被媳妇榨干了。” “施主,贫僧并非——” “拿着吧,别嫌弃,出家人在外化缘不容易,风餐露宿的。” “施主误会了,贫僧其实是——” “拿着!!” 僧人麻溜的将铜钱收入衣袖中。 此时远处一队衙役巡逻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陈牧给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扭头问道:“会超度吗?” “会一些。” “最近死了不少人,估计她们的亡灵还在这儿游荡呢,你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超度一下吧。” 陈牧指着鞠春楼的方向。 僧人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凝视了好一会儿,双手合什,面露悲悯:“好。” “多谢了。” 陈牧笑了笑,这才将架在对方脖子上的铁尺放下来。 僧人松了口气。 见陈牧要离开,他忙道: “施主先听贫僧一言,贫僧观你印堂发黑,元阳之气涣散,恐怕家中藏有妖孽……” “敢问大师从何而来,在那个寺庙修行?”陈牧忽然问道。 “贫僧从无根雨而来。” “那就滚回去。” “施主,贫僧并非是在胡乱妄言,你家里真的有妖孽。或许……那妖孽正是您的夫人。” 僧人绷一张铁板似的紫膛脸,声线也多了几分浑厚。 听到这话,陈牧脸上残余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大师是说,我家娘子不是人?” “阿弥陀佛,贵夫人的确不是人!” 僧人目如锋镝。 他看到了陈牧手中缓缓抬起的铁尺,却面无惧色。 一副和尚我要肛到底的表情。 陈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逐渐露出笑容,压低喉音说道:“你说对了,她确实不是人。” “你……你知道了?” 僧人诧异。 陈牧将铁尺夹在腋下,语气埋汰:“每个月给自己夫君一文的零花钱,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牧并非是在开玩笑。 虽然他傍了一个白富美,但钱财都是娘子在管,而且他每月的俸禄还得如数上交。 怎一个惨字了得。 僧人沉默。 这确实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跟我说的有屁关系! 僧人声音沉如磨铁:“施主,贫僧再提醒一次,你家娘子乃是修行千年的妖精!” 陈牧驻足,回头看着他。 “是什么?” “妖精!” “你说对了,她就是一个妖精!” 陈牧压低声音,“前晚折腾了半宿,腰现在还酸痛酸痛的,不是妖精是什么?看到我手里的药没?特么补肾的!” “……” 目视着陈牧逐渐远去的背影,僧人神色淡然。 许久,轻叹一声:“妖迷心窍。” —— 穿过新修建的琅琊小巷,陈牧回到了家中。 小院并不大,却胜在精巧,是白纤羽从一位落魄富翁那里买来的新居,花费不少。 院内假山流水,栽满各种花卉,颇为素雅。 绕过长廊转角,陈牧远远看到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正端着果盘从月下走来。 姿态娉婷,脚步轻盈。 “这么晚了,这丫头还没睡?” 望着少女,陈牧遂起了恶作剧心态,退回到转角墙后静静的等待。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脚步声传近。 忍不住探头去看,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条青色的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竖瞳冰冷。 “艹!” 陈牧惊的一个趔趄,差点撞在身后的石桌上。 “扑哧!” 对面的少女笑的花枝乱颤,胸前晃起一片完美弧线,将手中的假蛇甩了甩。 “姐夫,你胆子也太小了,是个男人不。” 少女叫青萝,是白纤羽的妹妹。 说是妹妹,其实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准确算是贴身婢女。 青萝自小便被白家收养,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所以白纤羽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这丫头性子古灵精怪,很招人喜欢。 被对方反耍一通的陈牧没好气的说道:“一个姑娘家家的,玩什么蛇嘛。” “不玩蛇玩什么?” 青萝走到陈牧面前,伸出白嫩小手放在对方胸口,笑着捉狭道,“难道玩姐夫?” 陈牧被呛了一下,颇是无语。 这姑娘招人喜欢是不假,但有时候说话太肆无忌惮了,毫无羞耻心态。 “咦?你买这么多药做什么?” 青萝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药包,面色古怪的看着陈牧,“姐夫,你这身子也太虚了吧,这么年轻就要吃药,难怪姐姐最近都不回家了。” 陈牧习惯了对方的胡言乱语,将药包捡起来:“你姐呢?” “她去隔壁老王家学做衣服去了。” “又去?” 陈牧面色有些不好看。 最近妻子去隔壁老王裁缝店的次数愈发频繁了,有好几次回来时已是半夜三更。 甚至昨晚一夜未归。 陈牧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牛头人的剧情上演。 毕竟那位绰号叫‘老王’的家伙是出了名的寡妇,论泼辣程度不逊于传闻中的河东狮吼。 只是最近青玉县命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的。 整个县地被一层阴云笼罩。 在这种氛围下,陈牧自然担忧妻子的安危,哪怕夫妻二人的感情没外人眼里那么深。 “唉,越漂亮的媳妇越是不让人省心呐。” 陈牧揉着眉心。 “姐夫,我买了一些梨子,尝尝看甜不甜。” 青萝从地上端起果盘。 因为少女弯腰的缘故,衣领略微敞开,以陈牧站立的视线正好看到了一些风景。 “尝尝看嘛。” 青萝拿起一只梨子递到陈牧面前。 陈牧喉咙滚动了一下,忍不住赞叹道:“这梨真大,真白。” “是吧,这可是我从东衫街那里买来的。”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的青萝,听到对方的夸奖,眼眸不由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儿。 陈牧咬了一口梨,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了,刚才遇到一和尚。” “和尚?” 青萝纤眉轻挑。 陈牧点了点头:“不知道哪来的假和尚,说你姐姐是修行千年的妖精,你说可笑不。” 青萝微眯起好看的眼眸,似笑非笑:“那姐夫觉得呢?” “我又不是智障。” 陈牧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姐真是妖精,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少可以体验一下人妖——” 本打算‘开车’的陈牧意识到这话语太过孟浪,顿时闭上嘴巴。 “咯咯,姐夫真可爱。” 青萝抿嘴一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踮起脚尖凑近陈牧耳畔,小声说道: “姐夫,摊牌了,其实……我们是蛇妖~” 章节目录 第7章 我家娘子生气了!(求推荐票) “姐夫,我们是蛇妖~” 少女踮起脚尖凑近陈牧耳畔,幽幽的体香透出襟口,送来一股淡淡甜甜的麝兰香。 陈牧眼皮一跳,将女孩推开: “丫头,别玩火,你姐夫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 “我有那么可怕嘛。” 青萝撅起红润润的小嘴,一副委屈的怜人模样。 可啪不可啪难道你不清楚? 无视了装可怜的娇媚小姨子,陈牧回到房间。 屋子有些清冷,窗明几净、摆设简单雅致,唯一的修饰点缀便是墙壁上的一副墨画。 画中几株梅枝摇曳,墨色响亮。 出自娘子之手。 这是他和白纤羽的房间,从成亲至今便是两人一直居住。 左侧角落空间铺着的薄褥子是他的专睡之所,环境优雅,气候适宜,能清晰感知到大地的芬芳。 简单来说,就是在打地铺。 是的,没错。 刚刚还跟和尚吹嘘娘子是妖精的陈牧,从成亲到现在竟还没跟妻子洞房过。 可悲不可悲? 倒不是陈牧身体有毛病,而是对方不愿与他同床,说是家乡的一种习俗—— 陈牧没听过这种奇葩的习俗,但又不敢硬来,毕竟对方性子很烈。 稍有出格,恐怕就会闹出人命来。 那只能等了。 反正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期限一到,他就会嘴角一歪,冷笑着对那婆娘说:“三年之期已到,乖乖给爷爬!” 想必那时候是极威风的。 …… 换过衣服,简单洗了把脸,陈牧惬意的坐在木椅上闭目休息。 药已经被青萝拿去后厨煎了。 这丫头虽然性子精怪,但处事随和,对于陈牧这个姐夫也多有亲近,平日少惹矛盾。 唯一让人无奈的便是那口无遮拦的‘老司机’语录。 调戏对象还总是他。 也亏他现在较为佛系,否则定让这丫头明白,身为女司机‘开车’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只是前后碰撞那么简单。 将桌案上的油灯调暗了一些,陈牧开始思索今晚发生的事情。 从今晚县太爷的行为来看,其实当时是有意让他知道些什么的,可惜被那蓝衣人给阻拦了。 由此说明,这案子背后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不成这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 陈牧摩挲着下巴。 身为一个常年熏陶在马列思想下的有志青年,对于这种诡异之物还是颇有兴趣的。 记得他的第三任女友就是一个户外探险主播。 明明胆子很小却极有探险瘾。 经常半夜拉着他去什么废弃的旧医院、学校、工厂……寻找所谓的怨灵来寻求刺激感。 久而久之,连他都感染上了这种情绪。 当然,在探险过程中两人有时会关掉直播进行一些有趣的小互动,这些就不细讲了。 (讲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如果穆香儿真的是什么怨灵附体,那为何会出现在鞠春楼?她目的何在?” “薛采青说惨叫声是在三楼出现的,可衙役们搜遍了三楼所有的房间,并没有收获,也没有姑娘受伤,说明惨叫声就是穆香儿本人发出的。” “既然是怨灵附体,又为何要发出惨叫声,难不成真的被人追杀?” 回想起今夜在桥上的情形,陈牧眉头紧拧。 始终难以理顺头绪。 在他看来,无论是人或妖只要作案就一定有动机存在。 只要抓住线索一点一点的摸过去,哪怕是战神的女儿都能从狗窝里揪出来。 “算了,现在想也没用,明天去问问县太爷。” 苦思了许久,劳累了一天的疲惫感愈发加重,陈牧揉了揉眉心,索性不再去空想。 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打算小憩一会儿。 明天单独去县太爷卧室问,应该能套出些秘密。 在即将入睡的时候,陈牧脑中莫名浮现出那和尚的身影,唇角一撇,喃喃轻语: “我家娘子……才不是妖呢。” —— “夫君……” 不知何时,身上压来一阵轻微的冰凉,陈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意识抓住盖在身上的毯子。 面前是一位气质温婉的白裙女子,正温柔的注视着他。 女子五官极为精致。 蕴含古典韵味的瓜子脸儿,肤如凝脂,身形纤细秀美,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婉约动人。 此时女人眸子里染着丝丝疲倦,还有几分歉意。 是娘子。 她从老王家回来了。 陈牧坐起身来,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 白纤羽倒了一杯温茶,放在陈牧手旁。 陈牧看着她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想要伸手去抚,却被后者避开,转而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我还以为今晚你又不回来了呢。” 白纤羽歉声道:“夫君不必专门等我的,这样会累坏身子。” “我没等你,本来是想些事情,结果一不小心给睡着了……咦?药已经煎好了?” 看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药碗,陈牧佯装惊讶。 白纤羽轻拂过耳畔的青丝:“那丫头手笨,把药熬过了,要不我重新去熬一副吧。” “不用,看你也挺累的,去休息吧。” 陈牧摆了摆手,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喝着,烫倒是不烫,苦味倒确实很浓。 这些养身药是县太爷花费大价钱从段神医那里求来的。 寻常人还尝不到。 女人坐在一侧椅子上,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陈牧被盯的怪异,问道:“怎么了?” 白纤羽抿了抿红唇,犹豫了一下,柔声说道:“夫君……似乎虚的很厉害。” “咳咳咳——” 陈牧被药汤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虚你大爷虚! 你们全家才虚呢! 女人忙起身轻拍着男人的后背,自责道:“也怪妾身没考虑到夫君的身子,让你一直睡地上,以后夫君还是睡床上吧。” 嗯? 陈牧突然不咳嗽了。 他抬头望着夫人红润光泽的唇瓣,以为自己听错了耳:“夫人是说……让我睡床上?” “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 陈牧无语了,没好气的说道,“算了,还是你在上面,我在下面吧。”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委屈自己老婆呢。 “可是……” “没事,我的身子不虚!不信我当场做三百个俯卧撑?” 白纤羽也不多劝,转移了话题:“最近我在王姐那里学会了一款新样式,改天我给你做一件,正好你的衣服也都旧了。” “那就多谢娘子了。”陈牧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夫人除了不同床睡觉外,其他的都很完美了。 无论是对待他的态度,或是日常的言行举止,都将一个妻子很完美的展现出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简单吃了些宵夜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日常。 更多的是白纤羽在说。 比如张家铺子转卖给了别人,比如某位地主家的小妾得了怪病,比如谁家的媳妇难产了…… 这些八卦琐事听着无聊,却也是夫妻二人的调味剂。 聊到三更,两人才熄灯睡下。 陈牧依旧睡地铺,只不过白纤羽特意多添了一张软被垫在身下,睡得舒服些。 听着夫人在黑暗中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陈牧暗叹了口气。 点灯就是福利。 可他不敢呐。 “夫君?” 过了良久,黑暗中蓦然响起女人柔媚温婉的声音。 刚准备进入梦乡的陈牧睁开眼睛。 虽然房中漆黑一片,但他隐隐感觉到对方现在正侧着身子,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他。 “听青萝说,有个和尚在纠缠你。” 女人问道。 陈牧愣了一下,笑道:“一个假和尚,估计是骗钱的,现在这种坑蒙拐骗的太多了。” “他怎么说。” “他说你不是人,是修行千年的妖精。” “哦。” 女人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待陈牧快要睡着时,她忽然又问道:“夫君,你生气了吗?” “啥?” “那人如此谤言你的娘子,你没生气吗?” 陈牧一时哑口,想了想说道:“娘子,明天我就去找那和尚,好好揍他丫的一顿!” “你身子这么虚,打不过他的。” “……” 陈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夫君?” “嗯?” “下次若是他再纠缠你,你就告诉他……我家娘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呃,好的。” “夫君?” “嗯?” “要不你来床上睡吧。” “不用。” “我跟你一起睡。” “真的?” “开玩笑的。” “……” 章节目录 第8章 得妻如此! 清晨醒来,天蒙蒙亮,窗外还笼罩在一片幽蓝灰翳中。 床榻上却已经没有了白纤羽的身影。 洗脸桌盆上是特意备好的毛巾、热水、猪鬃牙刷和漱口水,以及润喉温茶。 可见贴心程度。 成亲后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如此。 家业虽然大,但除了他们三人便没有其他婢女下人,顶多偶尔雇一些人清理院子。 洗衣做饭扫除之类的杂活,都是青萝来做。 其他的一些家庭收支等管理,便由白纤羽来负责,一切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岔子。 而陈牧更像是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洗漱结束后,陈牧来到正厅,果然餐桌上已经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一袭绿裙的青萝正在摆放碗筷,嘴里哼唱着小曲。 纤细窈窕的身子款摆曼妙。 不禁让陈牧想起昨晚小丫头说自己是蛇妖的话语,这么一看还真像一条蛇精啊。 看到陈牧,女孩美眸微微弯起。 “姐夫,喝了药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看着也不虚了。要不今晚去鞠春楼乐呵乐呵?我请客。” “青萝!” 坐在角落的白纤羽轻轻合上手中的账本,嗔责道:“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 “我就开个玩笑嘛。” 青萝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 “玩笑也要分场合。”白纤羽有意无意看了陈牧一眼,“更何况,他是你姐夫。” “姐夫才好玩。” 青萝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再说什么。 陈牧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美食,赞叹道:“青萝的厨艺越来越厉害了,怕是天上神仙尝了也不愿回仙界去了。” “姐夫,你嘴巴还是那么甜。” 女孩笑眯眯道。 她拿起筷子夹来一块白嫩的豆腐,递到陈牧嘴边:“姐夫,尝尝我的豆腐?” 身侧少女体香幽香沁人。 陈牧却想咳嗽。 看了眼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的妻子,迅速用自己的筷子将豆腐夹过来,放在嘴里。 “切,胆小鬼。” 青萝给了陈牧一个鄙视的眼神,又扮了个鬼脸。 而白纤羽唇角却勾起一抹小弧度。 “好吃。” 陈牧伸出大拇指。 有一说一,这丫头的厨艺真的给赞,每一道菜都有它独特的口感,令舌尖流连忘返。 尤其是此刻尝在嘴里的蓬莲豆腐。 初入口时有几分痛热,但紧接着却有一种无形之力直入脑髓,教人通体舒泰,不忍停筷。 很难想象到这样的厨艺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 以后谁娶了,定是祖坟冒烟。 清算完账目的白纤羽坐在陈牧的身侧,柔声问道:“这些日子衙门那边还好吧。” “昨晚鞠春楼那里又发生命案了” 陈牧随口说道。 白纤羽柳眉轻蹙:“怎么又发生命案了,你没受伤吧。” “没事。” 陈牧没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叹了口气,“这鞠春楼的老板也是闲的没事找事,非得这么早营业,现在又出了命案,我看这青楼还怎么开下去。” 白纤羽默默注视着桌上的饭菜,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姐夫,你以前没去过鞠春楼?” 青萝随口问道。 陈牧很坦然的摇头。 青萝轻哼道:“我才不信呢,越是正经的人花花肠子越多,况且那次掉茅坑后,你的记忆都有些混乱。” 陈牧笑了笑没说话。 很聪明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免得言多必失。 “姐夫……” “吃饭!” 青萝欲要再问,白纤羽忽然轻敲了下筷子,目光泛冷。 少女立即低头吃饭。 乖得像一只被驯怯的小猫咪。 “我去衙门了。” 生怕小姨子继续探讨危险话题,陈牧三两口扒拉完碗里的粥,便要离开。 “等等……” 白纤羽叫住他,取出手帕拭去丈夫嘴角的一粒米渣,举止尽显温柔:“路上小心一些。” 说话间,递给了对方一个小钱袋。 里面装有几粒碎银。 “这是?” 陈牧面露不解。 平日里抠门的老婆竟然善良起来了? 白纤羽整理着后者的衣领:“听青萝说你在酒馆赊了不少酒钱,以后若是想喝酒,提前跟我要便是。” “没事,都是熟人。”陈牧不以为然。 白纤羽淡淡道:“今日赊财,明日就会赊命,人心难测,运来印转,自律一些终归是好的。另外我给你一枚铜币,你认真戴好,别给弄丢了。” 白纤羽取出一枚破损铜币,用红线穿过,系在陈牧的左手腕处。 “这铜钱都损坏了,有什么用?” 陈牧疑惑不解。 “方圆有残,才会守住命脉。” 白纤羽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目光揶揄。“对了,如果你缺钱的话,茅房左侧的第三颗槐树下面不知道被谁挖了一个坑,里面或许埋有宝藏,要不你去找找?” 陈牧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吧。 这么隐蔽的私房钱位置,竟然都能找出来? 你属狗的? “夫君,要不今天妾身就给你做件新衣服吧,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不想让丈夫尴尬的白纤羽转移了话题, 陈牧回过神来,随口说道:“随便,反正只要不是绿的就行。” “好。” 女人温柔一笑。 目送着丈夫身影逐渐远去,白纤羽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一双翦水明眸浮现难言的情绪。 青萝很不雅观的将一条腿屈压在臀部下边,一边吃着豆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姐,你啥时候吃了姐夫啊,我看的都急死了。” 白纤羽蓦然转身。 刚刚还在丈夫面前一副柔婉温和的面孔,此刻却冰冷至极。 散发出的寒冷气息连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青萝吐了吐舌头,乖乖坐端身子。 良久,凝滞的气氛散去,白纤羽淡淡道:“我们都被人盯上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听到这话,青萝眼眸里迸出寒月般的利光。 “姐,我去会会那和尚,我倒要瞧瞧,是哪路货色敢惹我们!非剥了他皮不可!” “别冒然惹事,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白纤羽蹙眉。 青萝撇了撇粉润的红唇,默默的吃起了菜。 白纤羽拿起算盘和账本走出屋门,说道:“一会儿去拿些布料来,我给夫君做几件衣服。” “嗯?你今天不去老王那里了吗?” “不去了。” “哦。” 青萝应了声,忽又冲着门外离开的白纤羽喊道:“拿什么颜色的啊。” 许久,白纤羽清冷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绿。” 章节目录 第9章 妇人之美!(求推荐票) 晨风吹拂,略有些沁寒。 街道两旁已经摆置了不少小摊,初晨的曙光洒落而下,勾勒出一副浓郁的生活画卷。 陈牧一路走过石板街道,与一些早起的商贩打过招呼。 遇到热情的,还会招呼吃早茶。 当然,百姓们如此热情除了陈牧平日里人缘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差服。 从古至今,老百姓的畏官心态始终不曾改变。 人之本性,环境造就。 哪怕内心如何憎恨讨厌或嫉妒你,只要你披着那层官皮,便会带着笑脸用卑微的姿态示好。 “陈捕头,听说鞠春楼又死人了?”一位商户壮着胆子询问。 “嗯。” “怎么会这样?上次不是说那些青楼女子是误服了毒蘑菇吗?难道现在又误服了一个?” “是另一起案件,放心,会尽快破案的。” “……” 这不是第一个跟陈牧打问案情的人了。 虽然陈牧极力安慰着他们,但能明显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处于不安的状态。 “再这么下去,可真要出问题啊。” 陈牧暗暗叹气。 青玉县隶属于鲫州,位于大炎帝国偏西北地区,民风淳朴,很少出现重大犯罪事件。 至少在陈牧穿越后,所经历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案子。 如今短短一个月内发生了两起命案,无疑对青玉县的百姓造成了不小恐慌,若无法及时破案,恐怕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会闹出乱子来。 到时候不止县太爷的乌纱帽不保,他们这些差役也会受到牵连。 “要不辞职算了,跟小姨子聊人生不香吗?” 陈牧低声嘟囔。 路过一座较为破败的宅院时,陈牧特意买了一斤刚炒好的糖栗子,敲开了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 是张阿伟家的仆人。 “陈捕头?” 看到敲门是陈牧后,老妪愣了一下说道,“少爷已经去县衙了,刚离开不久。” “哦,我来找伯母,有些事想问问她,现在方便吗?” “夫人正在辅导小姐功课,您进去吧。” 老妪侧开身子。 小院虽然破败,但收拾的很整洁。 外院一侧还养有不少花草。 角落放有一些刺绣样本,平日里孟言卿便是靠它来勉强维持这个家的开支。 曾经的孟言卿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俏佳人。 十六岁便嫁给了青玉县的一位香料商人,从此山珍海味,穿金戴银,日子过得好不奢侈。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商人染上了赌博。 家底输了个干净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债,甚至把祖宅都给卖了。 以往那些亲朋也是个个疏远。 自知愧对妻儿的他留下了一院破宅子,便独自前往悬崖,来了个信仰之跃。 从此孟言卿带着十岁的儿子相依为命。 那时的她还怀有身孕。 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更为艰辛,幸好还有一位老仆人不离不弃照顾着他们。 进入内厅,陈牧看到孟言卿拿着戒尺,板着俏脸正在训斥一个小女孩。 “伯母,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在打小萱儿。” 陈牧笑道。 看到是陈牧,孟言卿有些诧异:“陈捕头是来找小伟的?他已经去县衙了。” “不,我是来找伯母你的。” 陈牧走到小女孩身边,将刚买的糖栗子递给她,笑着说道,“主要是想跟您问一些情况。” 小女孩名叫张瑾萱,刚满九岁。 长相颇为可爱。 也不知道为啥给女儿起的名字好听,给儿子却起了那么挫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糖栗子,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却不敢伸手去拿,如宝石般的纯净眸子看向自己的母亲。 由此可见,平日里小女孩的家教极严。 陈牧见状也是无奈道:“不是吧,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还跟你牧哥哥客气?” “拿着吧。” 望着女儿渴求的眼神,孟言卿柔声说道。 得到母亲的同意,刚刚还被训斥而哭的小萱儿嘴角绽放出笑容,忙将糖栗子抱在怀中。 冲着陈牧甜甜道:“谢谢牧哥哥。” “不客气。” 陈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顺势擦掉对方沾在脸蛋上的泪痕。 孟言卿将手中的戒尺放下,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身上的穿着,红着脸道:“陈捕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张妈,给陈捕头把茶奉上。” 说完,便急匆匆回了里屋。 什么情况? 我是错过什么福利了吗? 陈牧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只怪刚才注意力全在小萱儿身上,忽略了美妇。 失策啊! 张妈奉上茶水,便悄声退下。 陈牧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待着孟言卿出来。 也不知对方在换什么衣服,茶水见底了也没出来,难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曾说过—— 一个男人若是能活六十年,至少有十年光阴是白白浪费了的。这十年中,起码有五年是在等女人换衣服,还有五年是在等女人脱衣服。 前辈诚不欺我。 等着无聊,陈牧凑到小萱儿身边。 小丫头一边吃着糖栗子,一边看着桌上的书本,旁边还有一副墨迹未干的字帖。 “在练字吗?”陈牧问道。 在大炎王朝,身为女孩儿是可以正常读书的。 不仅学费优惠,还可以参加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于十来年前,大炎王朝就出现过一位女状元。 成为不少女人的偶像。 而目前青玉县的琴书院,便有好几个女学生进了国子监进修,可谓风光。 “是先生布置的作业。” 小萱儿脆声说道。“先生让我们以任一家禽为题,写一首诗。可是我写不出来,娘亲就……” 小女孩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一想到陈牧离开后娘亲肯定又要训斥她,手里的糖栗子忽然就不香了。 好家伙,这才几岁啊就让写诗了。 陈牧颇为无语。 见小萱儿神情低落,陈牧忽然心血来潮,拿起羊毫唰唰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这些字都认识吗?” 陈牧问道。 小萱儿绷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点了点小脑袋:“认识。” “拿去给你先生交差吧。” “这是什么?” “诗啊。” “可是……感觉怪怪的。”小萱儿捧着宣纸,轻声念道,“鹅,鹅,鹅……” “别管了,拿给先生交差就是了。” 陈牧笑道。 正说着,换了一个世纪衣服的孟言卿终于从里屋出来了。 陈牧抬头望去,瞬间感觉厅内又有了光彩。 女人换了一件湛蓝色长裙,裙面上绣着散花水雾翠烟草,露出脖颈与清晰可见的锁骨。 宽松的裁剪全然掩不去身形的浮凸。 裙腰仅系一条细细腰索,更衬得一身气质犹如云锁巫山般的灵气。 将妇人的媚与端庄杂糅于一起。 看到这情形,陈牧忽然觉得浪费五年时间等女人换衣服,其实也是值得的。 “陈捕头是想问妾身关于穆香儿的事情吧。” 孟言卿说道。 章节目录 第10章 再起命案! “陈捕头是想问妾身关于穆香儿的事情吧。” 美妇侧坐于圆凳上,腴润的大腿在衣裙下绷出诱人线条,盈盈美眸盯着陈牧。 陈牧目不斜视,点头道:“没错。” 孟言卿叹了口气:“其实妾身知道的也不多,若早知如此,就不该相这亲,或许……” 美妇脸上浮现出几分自责。 陈牧拿出一个小本子放在桌子上,又取出一支加工过的炭木笔,问道: “伯母,能否说一下您是怎么认识穆香儿的吗?” “通过她婶婶李氏介绍的。” “说说具体过程。” 孟言卿缓缓道:“大概在五月份时候,我去碧青苑交付刺绣,正好遇到了李婶,便随口提了句想给小伟找门亲事。 她说在麻陵县有一个侄女,可以帮忙撮合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月,在李婶的安排下我跟那姑娘见了一面,觉得那姑娘还不错,便希望定下这门亲事……”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陈牧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一边询问细节。 孟言卿虽然奇怪对方的举动,但也没多问,回答道:“是在麻陵县的一家酒楼,好像叫什么‘阳雪’。” 阳雪! 陈牧在这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又问道:“当时穆香儿给你的印象如何,你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那姑娘性子挺随和的,但是话也不多,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比如家里的情况之类的……” “当时跟她一起的还有谁?” “她的兄长。” “兄长?”陈牧抬起头。 “对,她的父母都生病了,所以是她兄长陪她来的。” “她的兄长您还有印象吗?” 孟言卿想了想,轻摇螓首:“没什么印象了,记得他的话也不是很多。” 陈牧在‘父母生病’上面画了个圈,继续问道:“那这次穆香儿前来相亲时,是谁陪她来的。” “没有谁陪,是她一个人来的。” 孟言卿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本意是打算在初四亲自去接的,可是那姑娘却提前两天来到她婶婶家……” “提前两天?” 陈牧捕捉到了异常信息,抬头凝视着对方,“她为什么要提前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跟朋友约了去作客吧。李婶不是说了吗,她去云村朋友家作客才失踪的。” 孟言卿说道。 陈牧一手托着下巴,习惯性的转动着手中的炭木笔,进行思考。 这是本案最明显的一个疑点了。 因为昨晚县太爷派出的衙役去云村询问过,穆香儿并没有去过云村,也没什么朋友在那里。 所以为何要提前来呢? 要么是穆香儿跟她的婶婶说谎,要么是李氏在说谎。 到底是谁? 在陈牧陷入思索的时候,对面的孟言卿一双美眸泛起阵阵异彩。 身子下意识挪动了一下。 都说思考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当然前提是对方颜值过关。 纵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天生的‘颜值控’还是让这位美妇面对陈牧时,出现一些情绪波动。 当年豆蔻年华时也曾幻想过白马王子的完美爱情。 可惜为了帮家里人治病,只能委身嫁给一个相貌平平的商人,甚至最后落得这般境地。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如意,只剩残缺幻想罢了。 陈牧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问道:“李氏跟她的侄女关系怎么样?” “还行。” 孟言卿收回目光,脖颈处浮现一抹霞色,“李婶还是很疼爱这个侄女的,我看得出来。” 那就是穆香儿跟李氏撒谎了? 陈牧在本子上圈了几个问号,道:“还有没有其他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孟言卿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记录到此,陈牧也没什么可询问的了,将小本子和炭笔收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就这些问题,之后若是伯母有想起什么,可以告诉阿伟。” “嗯,妾身明白。” 见陈牧起身,她忙挽留,“陈捕头不多做会儿吗?” “得赶紧去县衙,就不打扰您了。” 陈牧冲着角落书桌旁的小萱儿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孟言卿忽然快步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观音金符。 “听小伟说昨晚你救了他的性命,妾身也没什么感谢的礼物,这观音金符是我从浩元寺里求来的……” “不用,阿伟是我的兄弟,救他是应该的。” 陈牧连忙拒绝。 这观音金符一看就价值不菲,带有灵韵。 明显是孟言卿给自己儿子求的。 “陈捕头您是小伟的救命恩人,这点礼物不算什么,您就收下吧。” “别,这礼物太贵重了,要不送两个大馒头也行。” “你就收下吧。” “不用。” “妾身给你戴上。” 两人推阻间,孟言卿竟脑袋一热,踮起脚尖将观音金符朝着陈牧脖颈系去。 结果这一靠近,陈牧整个人就不好了。 瞬间感受到‘温香暖玉’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也理解了高人为什么喜欢在雪山之巅感悟人生。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体会到哺养生命的源泉之美。 而孟言卿也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不妥。 俏脸‘腾’的一下成了红柿子。 系好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这观音金符是西灵方丈亲自开的光,有护佑平安的作用。” 随即,又刻意打趣道:“可惜小伟不是女孩儿,否则就以身相许了。” 他不能以身相许,你可以呀……陈牧干咳两声,挤出笑容:“那就多谢伯母了。” 陈牧离开后,故作镇定的孟言卿才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怎么每次都在这臭小子面前失态呢。” 想起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回到屋里,瞥见小女儿抱着糖栗子啃着。 孟言卿走过去将糖栗子拿开,冷声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一会儿还要去学堂,赶紧写你们先生布置的功课。” 话音落下,却看到了桌上写有诗的那张宣纸。 “写完了?” 孟言卿有些诧异,顺手拿起宣纸,随即皱起眉头,“这字怎么写的这么难看,跟蚯蚓爬似的。” 看完第一行‘鹅,鹅,鹅’时,柳眉顿时竖起,下意识便要拿起戒尺敲过去。 可当目光落在下一行,女人便愣住了。 …… 回到衙门,陈牧见衙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聊天,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陈牧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昨晚的案子,没有在意。 “班头!” 坐在角落神情恍惚的张阿伟看到陈牧后,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出事了。” 陈牧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难道又死人了? 张阿伟道:“昨晚大人派了两个兄弟连夜去麻陵县通知穆香儿的父母,你猜怎么着?” “死了?” 从对方以及周围衙役的神态,陈牧不难猜出结果。 张阿伟点了点头:“回来的弟兄说,穆香儿家的房子被烧了个干净,她的父母和哥哥全都被烧死了!” 艹! 陈牧爆了个粗口。 章节目录 第11章 领命查案! 县衙内堂。 自县太爷最宠爱的小妾因为出轨而被赶到别院后,这座家眷院子便冷清了很多。 高元淳如今五十有六,原配妻子因难产去世。 好不容易保下的儿子,也在六岁那年外出游玩时失足掉入水中没能救活。 再加上父母相继离世,其他的亲属都偏远的厉害,无事不相往来,高元淳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陈牧来到内堂,看到这位双鬓斑白的老人正在浇花。 看似很悠闲,但气色比之昨天却又差了一档,眉宇间紧锁的‘川’字使得皱纹愈发深刻。 “昨晚睡得可好?” 高元淳扔下水壶,接过陈牧递来的毛巾轻声问道。 陈牧知道对方说询问的真正含义,干笑道:“不愧是段神医的药,的确很厉害。” “年轻人还是节制点好。” 听到陈牧的回答,高元淳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从桌上拿起一封卷宗递给陈牧,淡淡道:“从麻陵县衙那边要来的,你先看看。” 陈牧恭敬接过,翻开细看。 是昨天穆香儿家火灾的案情文述: 昨日午时二刻左右,有人发现穆香儿家起火,当时火势已经蔓延一半,于是发现者连忙喊来其他邻舍帮忙灭火。 可惜火势太大,等扑灭后屋子早已烧了个干净。 衙役在搜查过程中,发现三具被烧毁的尸体,经确认是穆香儿的父母与哥哥。 之后又经过衙役的仔细调查,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煤灰渣,初步判断火灾是由山上的煤石自燃,导致火星飘向山下穆香儿家旁的草垛,从而引发大火……属于意外火灾! “这特么在瞎扯淡呢。” 卷宗看到一半,陈牧便蹙起了蚕眉。 他草草的将后面的陈述文字浏览一遍,交还了卷宗。 “怎么看?” 高元淳对于陈牧的器重程度,远远超过了身边的狗头师爷,很多案子都是与他商量。 陈牧将信息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才轻声开口: “如果穆香儿没死,或许可以用意外火灾来初步判定这个案子,但如今一家人全部死亡,死亡时间目前看来仅仅间隔一天,这难免有些蹊跷……” 高元淳缓缓点头:“的确如此,那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没。” “首先,从卷宗中描述来看,发现穆香儿家着火时,火势已经蔓延一半,说明穆香儿家在极偏僻之地,否则在那个时间段着火,邻居早就发现了。” “但是我记得早在一年前,朝廷就发放了贫户资助款,帮助当地贫困百姓修建房屋,并将所有偏僻之户安置于一起,唯独穆香儿一家未搬迁,有些奇怪……” 陈牧说到此处,故意放缓了语气。 高元淳淡淡笑道:“麻陵县衙赵大人虽然是有点贪,但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款子他是不敢碰的,你还是说回案情吧。” 得,本来想借此夸一下您是清官,结果马屁没拍上。 陈牧点了点头,继续道: “卷宗中说,当邻舍赶来扑灭火后,房子已经烧没了,包括屋内的家具物品等都基本被烧尽。 可以猜想穆香儿家与最近邻舍的要么距离过远,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么周围缺乏水源,或房屋结构易燃,亦或者……屋内有大量易燃物。 当然这个需要去现场勘查后才能确定,毕竟卷宗立面也没详细说明。” 陈牧没敢把话说死。 高元淳嗤笑一声:“有些时候糊涂办案,糊涂做事,才能把这官做的漂亮一些。你看的这份卷宗,其实已经可以交差了,不需要太过详细。” 对于县太爷这番坦诚的解释,陈牧颇为感慨。 毕竟有些话可不是明面上能说的。 在这个侦查技术落后的时代,下面的糊涂办案,上面的人糊结案,老百姓看的糊涂,这就够了。 就比如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毒蘑菇’事件。 “还有吗?” “有!” 陈牧顿了顿,语气加重:“卷宗中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为何穆香儿的父母和哥哥在火灾发生后,并没有逃离屋子! 是睡死了过去?还是中毒?亦或许屋门窗户全都被封死了? 另外煤石自燃这个结论,未免太过牵强……” 陈牧本打算用科学依据解释一下煤炭自燃的现象,但又想到对方也听不懂,只好作罢。 唉,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三好学生,很难找到知音人啊。 高元淳淡淡道:“也就是说,这一家子死与穆香儿的死是有直接牵连的。” “至少目前看来是。” 陈牧点了点头。 高元淳盯着桌上的卷宗沉默不言,眼里闪动着奇怪的光芒。 良久,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几行字,折起来递给陈牧: “交给麻陵县衙的赵大人,他会配合你的。” 陈牧愣住了:“大人这是……” 高元淳不愿多说什么,挥手道:“能查多少算多少,如果遇到昨天那三人,如实相告便是。” “是。” 陈牧领命。 见陈牧站在原地不动,高元淳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去查吧,若实在遇到瓶颈,再来问我。”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装什么神秘啊。 陈牧心里诽谤,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将信笺小心收好后恭敬退下。 走至院外时,发现一抹清丽的身影倚在门旁。 是一个年轻妇人。 相貌甜美动人,曲线玲珑的身材姣美难言,只是妇人脸色憔悴,沾有泪痕。 是绿了县太爷的那位小妾。 她似乎是来找县太爷的,看到陈牧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神色黯然,眼波里情绪复杂。 陈牧没说什么,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折回身子,一记耳光扇在了妇人光洁娇嫩的脸蛋上。 然后扬长而去。 妇人玉手抚着脸蛋,神情愕然。 而内院中的高元淳看到这一幕,呵了一声,笑道:“臭小子还挺记仇的,在我面前抖心眼。” 他思忖片刻,起身走出小院,挥手招来两名衙役: “找辆马车,把这贱人送回乡下去!” 章节目录 第12章 奇葩的问题? “班头,怎么样?” 见陈牧从县衙出来,张阿伟迎上前去。 陈牧叹了口气:“案情是越来越复杂了,大人让我去麻陵县去一趟,亲自看看现场,你随我一起去。” “大人把案子交给你了?” 张阿伟眼眸一亮。 在青玉县衙,谁不知道陈牧的断案能力一流。 原本他还生怕县太爷又会用‘毒蘑菇’来敷衍此案,如今有陈牧参与,这案子基本稳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对穆香儿这案子很上心啊。” 陈牧微微挑眉。 张阿伟挠头讪然道:“毕竟……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媳妇,心里闷得慌。” “理解你。” 陈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查探后的结果,这其中牵扯的太深,或许超出了你我的能力范围。”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急,在去麻陵县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调查一下。” 陈牧目光飘向鞠春楼的方向,幽幽道,“你去器械库拿两把朴刀和两把轻弩过来,顺便把护心甲也穿上。” “好。” 张阿伟点了点头,前往器械库。 在等待的期间,陈牧瞥见那位被他扇了耳光的小妾正被两个衙役拉上马车,哭哭啼啼的。 看到这幕情景,陈牧轻吁了口气。 至此,他相信县太爷对他和小妾之间的那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 鞠春楼。 看着登门而来的陈牧和张阿伟,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媚着嗓子苦笑道: “两位差爷,这一大早的,姑娘们都还没睡醒呢。” “现在还有心情睡觉?” 陈牧搂住老鸨的腰肢,唇角微翘,“再说这几天晚上也没客人,姑娘们也不操劳,白日早有精神嘛。” 别看这老鸨四十有余,保养的还挺好。 一束软腰摸起来也颇有情调。 “哟,瞧陈捕头说的,就算晚上没男人,姑娘们也一样得操劳啊。” 老鸨腰肢扭动,灵巧挣脱开陈牧的咸猪手。 “哦?怎么个操劳法?” “咯咯,陈捕头明知故问嘛,要不今晚送你几两豆腐?” “那多没意思,干脆我今晚带跟萝卜过来,加点营养如何?还能保养皮肤呢。” “好啊,那我就让姑娘们今晚专程候着?” 老鸨笑容暧昧,媚眼波动。 陈牧瞥了眼旁边一脸茫然的张阿伟,知道这纯情小伙没听懂他们的荤话,有些感慨。 看来有必要多教教小伙开车技术啊。 “徐妈妈,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把姑娘们都叫起来,我问一下昨天的案子。” 陈牧直接说起了正题。 “这个……” 老鸨似乎有些为难。 陈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结果,淡淡道: “不管你们老板跟你们说了什么,现在这案子若是破不了,鞠春楼怕是要天天闹鬼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到对方带有一丝提醒和威胁的话语,老鸨面色微变。 先前与陈牧‘打情骂俏’的熟络气氛瞬时散了。 她回头看了眼鞠春楼旁边的一座宅院,远处一位白衫老者正坐在淮兰河边垂钓。 老鸨咬了咬牙说道: “好,你们进来吧,我去叫姑娘们。” 在丫鬟的带领下,陈牧和张阿伟来到了一座环境清雅的厢阁。 阁间内幽香怡人。 墙壁上挂着几张山水临摹仿帖,而身后屏风上却是一副颇为妖冶艳丽的春图。 丫鬟奉上茶水便悄然退下。 张阿伟赞叹道:“说实话班头,这鞠春楼的姑娘们真标志,连一个丫鬟都长得清秀可人,以后我若是有钱了,赎一个回去当老婆也不错。” 陈牧翻了个白眼:“你若真赎一个回去,你娘会气出脑梗来。” “不至于吧。” “一位名叫列夫·坎窝德基的大师曾说过,你向往的林荫小路,其实每个清晨和夜晚都挂满了白霜。” “什么意思?” “听不懂是吧,那我再说一句:你以为的林荫小道,其实早已车水马龙。” “???” 张阿伟依旧一副懵然模样。 这孩子没救了。 陈牧也懒得解释,晃动着杯中的茶叶,叹了口气:“以后有时间,在这里多睡几个姑娘吧。” 张阿伟一下涨红了脸:“就我那点俸禄,存一年都够呛。” “呵,其他弟兄们可没你这么老实啊。” “他们有钱,平日里捞了不少油水,若非我娘一直告诫我本份工作,我也不至于这般窘迫。” 张阿伟小声嘟囔。 “他们是捞了不少油水,可他们来这地儿也是白嫖的。” 陈牧指了指身上的差服,道。“大官好伺候,小鬼最难缠,脑子好使的时候,这身皮会让你变成土皇帝。” 张阿伟总算听明白了,沉默不言。 半响,他看着陈牧,目光澄澄:“班头,你跟我一样老实。” “嘿,臭小子学会讽刺上司了?” “不是啊,我娘说的。” 张阿伟挠了挠头,“他说你是老实人,不容易被这世道带偏,让我跟着你,以后一定会发达的。” 陈牧来了兴趣:“那她有没有说我是好人?” 张阿伟想了想,轻轻摇头:“这个好像没有说过。” “那就好。” 陈牧脸上绽放出慈父般的笑容。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老鸨扭动着腰肢来了厢阁: “陈捕头,姑娘们都召集起来了,在楼下大堂等着呢。您看我是一个一个叫上来呢,还是您亲自下去问她们?” “阿伟,接下来该是你办事的时候了。” 陈牧要来一叠纸,然后在第一张纸上写了几个问题递给他,“去做笔录。” “笔录?” “对,找个房间,一个一个的叫进去问话,只问我写给你的这几个问题,把她们的回答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好,我这就去办。” 平日里跟在陈牧身边,张阿伟也学习了不少东西。 拿起那摞纸便走出了厢阁。 陈牧朝着门口的老鸨露出一抹微笑:“徐妈妈,你也去配合做笔录吧。对了,麻烦把薛姑娘叫过来,我有些问题想单独问问她。” 老鸨的神色骤然变了。 她挤出难看的笑容:“陈捕头,这个采青她这几天来了红事,也不方便,要不我让玲儿来?” 身为鞠春楼的头牌之一,薛采青身价不菲。 平日里约见她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花费了不少白银,怎可随便伺候一个小捕头。 “公事。” 陈牧手指轻敲着桌子。 徐妈妈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让她上来。” 不多时,薛采青上来了。 穿着一袭不染凡尘的白色长裙,曲线曼妙,裙底两只莲尖儿似的绣鞋飒然交错。 依旧是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水灵动人的杏花眸子。 “采青见过陈捕头。” 女人盈盈施礼,一静一动宛若画中仙子。 陈牧示意她坐在对面,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木笔: “采青姑娘,这么一大早就跑来打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我是想问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捕头尽管问便是,采青一定知无不言。” 女人声音如涓涓清泉,格外动听。 陈牧点了点头,却不急着发问,而是望着身旁屏风上的靡靡春图怔怔出神。 似乎是被这艳图给吸引了。 而薛采青依旧娴静如清荷,端坐在椅子上,情绪无任何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过了许久,陈牧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被几个男人睡过。” 章节目录 第13章 奇怪的儒生! “薛姑娘,你被几个男人睡过。” 在问完这个侮辱性的问题后,陈牧死死盯住对方的眸子。 但让他失望的是,对方无一丝情绪波动。 那对灵秀双目中折射出的深远平静,宛若一潭清澈见底的镜湖,不起半分波澜。 “这个问题与昨晚的案子有关系吗?” 薛采青轻声问道。 女人嗓音温润如水,听不出任何恼怒,只是略微带着些许疑惑。 陈牧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纯粹是好奇罢了。” 薛采青平静的望着他,缓缓说道:“如果我说跟其他男人睡过,陈捕头您是不是很难受?” “为何难受?” “男人都喜欢将美好的艺术品珍藏起来,独享它的完美无瑕,若是被其他人玷污过,就如同在他心里划了一刀。” “理解的透彻。” 陈牧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咱们言归正题吧,把昨晚发生的情形再说一遍。” 直到此刻,陈牧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一块‘冰’。 你很难给予她情绪上的刺激。 即便是在床榻上,估计都能体会到万物皆虚的那种枯燥感,从而失去兴趣。 “好。” 薛采青轻点螓首,开始陈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所作的笔录与昨晚的回答基本一致: 都是听到三楼的惨叫声,才看到浑身是血的女人出现在大厅,并冲出鞠春楼。 陈牧问道:“确定只看到穆香儿一个人吗?” “穆香儿?” “那具女尸的名字。” “嗯,确定是她一个人。” 陈牧转动着手中的炭木笔,继续问道:“惨叫声具体是从三楼哪个方位传来的,能想起来吗?” 薛采青秀眉微蹙:“应该是在三楼左侧方位吧。” 末了,又平静补了一句:“当时太过突然,我正在清心苑抚琴,一时难去注意。” “薛姑娘对音律精通如何?”陈牧忽然转移了话题。 “只懂两窍。” “那就是入门级别了。” 陈牧点了点头,扯起了另一起案子,“一个月前的那件惨案发生后,你们睡得安稳吗?” 女人沉默不言。 良久,她声音平和:“姐妹们惶恐不安。” 陈牧在小本子上写了几句,随口问道:“那件惨案发生后,有没有觉得谁不太对劲。” “这个问题,采青难以回答。” “为什么?” 陈牧诧异看向她。 不等女人回答,陈牧恍然道:“对了,你跟她们不一样,以你的地位和性格,不会去多过关注她们的。” 薛采青没有否认。 虽然同在青楼,大家都是风尘中人,但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颜值高和颜值低的。 脱衣服的和不脱衣服的。 步兵和骑兵。 等等。 都要分出个高低来。 陈牧收起小本子和炭木笔,说道:“不介意带我去三楼左侧的寝室看看吧。” “不介意。” 薛采青摇头。 在起身的时候,陈牧微微呲牙,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腰部,熟悉的酸痛感又袭来了。 自从打地铺后,这腰时不时就犯毛病。 偶尔吃药还能缓解一二。 看到这一幕的薛采青轻声说道:“陈捕头,您身子似乎有些虚。” “是昨晚跟凶徒打斗时不小心伤了腰。” 陈牧笑道。 身为男人,永远不要被女人说你的身子很虚或者时间很短之类的,这是极富有侮辱性的。 在薛采青的带领下,陈牧来到三楼左侧寝区。 这里属于二等妓子的寝所,客人们在楼下耍累了就带着女人直接来屋里玩鼓掌游戏。 你拍一,我拍二……很纯洁的那种。 陈牧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虽然之前衙役们都仔细检查过,但相比陈牧这种专业级侦查人员,也有粗心忽略的时候。 “昨晚这些屋子里有谁在吗?” “应该都在楼下。” “这房子的隔音如何?” “不太好。” 陈牧一边询问着,一边观察着屋子。 当看到其中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张很奇怪的椅子,上面有绳子和细铁链什么的,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薛采青并未回答,而是用一双澈如明溪眸子直视着陈牧:“陈捕头若是想羞辱我,不必这般刻意的。” 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 陈牧摸了摸鼻子,也不逗弄对方了。 这种女人不适合当情人。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陈牧看到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走上楼梯。 男子面如冠玉,身形修长,自带一股子读书人的气质。 正是昨晚陈牧在县衙见过的那位儒生。 此刻儒生左手中捧着一个光滑的方盘,上面刻有不同方位,盘上则是一个小勺,正是司南。 随着儒生走动,司南轻微的晃移。 看到陈牧后,儒生愣了一愣,随即笑眯眯的迎上前来:“这一大早的,陈捕头好雅兴啊。” 这货竟然记住我了。 陈牧一时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索性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诶,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是一破书生。” 儒生很自来熟的勾住陈牧肩膀,瞥了眼旁边的薛采青,伸出大拇指。“眼光不错。” “属下是奉大人之令,前来查案的。” 陈牧解释道。 查案? 儒生眯起眼睛:“看来高大人不怎么相信我们的能力啊。” “这倒不是,大人只是让小子协助你们。” 陈牧笑道。 “没关系,其实我们三个就是饭桶。” 儒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和队友的无能,挤眉弄眼道,“那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呢?” 陈牧没有说话。 一旁的薛采青屈身施礼道: “大人,陈捕头,采青先告退了,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来找采青。” 说完,便转身离去,余留一抹残香。 儒生盯着她曼妙的背影,啧啧道:“极品啊,这种女人睡一晚上得多少钱?” “白嫖不香吗?”陈牧道。 儒生一怔,哈哈大笑起来:“你比我师祖更不要脸,我喜欢。” 等薛采青走的足够远时,儒生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急匆匆的拉着陈牧进入一个房间。 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问道: “说吧,有什么线索。” “呃……” 望着将自己身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的儒生,陈牧慢慢的朝门口退去,额头冷汗沁出。 他发誓,只要对方敢扑上来,他绝对会跑! 不跑不是人! 儒生脱的只剩下裤子,露出了上半身。 陈牧注意到对方的身上布着一条条伤疤,但仔细去瞧,却是用特殊染料画的诡异符文。 “这椅子不错。” 儒生在房间扫视一圈,看到那张奇怪椅子后眼眸一亮,直接走过去坐在上面。 陈牧咽了口唾沫。 他的一只手摸在了门沿上。 昨天看着也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今天就变成这德性了,该不会被附身了吧。 “愣着干嘛,过来绑我啊!” “……” 见陈牧躲他远远的,儒生招手道:“等会儿给你解释,先来绑我,绑紧一点。” 陈牧内心纠结不已。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对方牢牢的绑在椅子上。 “手法不错嘛。” 看着身上的绳子,儒生有些惊讶。 陈牧挤出难看的笑容:“大人,您这是……” “先把你知道的线索告诉我。” “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妖魔存在吗?”陈牧却反问对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儒生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当然有啊,不过没有神,只有妖鬼魔。” “没有神?” “对,没有神,没有仙。” “为什么?” “因为人……就是神!” —— (求票票,各种求~~~) 章节目录 第14章 九州有观山! 气氛靡靡的房间内。 来自观山院的儒生被陈牧用日式的特殊绳艺牢牢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幕情形颇为诡异。 但当事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面对陈牧的问题也回答的颇为真诚: “自上古时期,妖物便横行于这个世界,甚至一度属于主宰者地位。后来随着人类势力的不断扩大,开始铲除邪类,不少妖种被剿灭。 再加上灵气稀薄,妖道势运逐渐衰败…… 但这并不代表妖物将会绝迹,听说过观山院吗?” 陈牧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九州有观山,可造千秋梦。一梦一天地,可囚十万妖!” 儒生笑道,“意思就是说,在我们观山院,有上千座观山梦,每一座观山梦中便囚禁着十万妖物。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很难有老百姓发现妖物的存在,顶多是从谣言和传闻中得知。 因为天下九成九的妖物,都被我们观山院给囚禁了。” 儒生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观山梦是什么?” 陈牧好奇问道。 儒生道:“是一种灵域,抓到的妖物很多都会送到那里进行净化,从根源上除掉它们。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妖你即便杀了,也会出现新的妖物顶替它。唯有净化,才能彻底防止新妖的诞生。 当然了,关于观山梦的其他秘密,即便是我这位观山院弟子,也只是似懂非懂罢了。 毕竟身份低下,以后你若有机会,再细细了解也不迟。” 权限不够呗。 听着对方的陈述,陈牧内心无比震动。 这货在吹牛皮吧。 他相信这个世界有妖,但决不相信有那么多妖物被囚禁! 如果对方所言属实,那足足有上亿只妖物被囚禁在观山院,这是什么概念? 可能其中猫娘就有十万只! 呸!呸!想什么呢! 反正陈牧对此保持怀疑态度,估计最多也就囚禁了几万只妖物而已。 “昨天跟你一起的那两人,也是观山院的?” “他们不是。” 儒生摇了摇头。“那个男的是镇魔司的人,属于朝廷机构,专门捕杀民间妖物,一般叫猎魔人。” “女的呢?” “她是阴阳宗的弟子,是协助我们捉妖的。” 对此儒生没有多做说明。 陈牧目光灼灼:“所以昨天穆香儿的死,也是属于妖物所为?” 儒生点头:“没错,经过我们的初步判断,应该是从第九座观山梦中逃脱的一条蛇精所为。” “啥情况,被你们囚禁了还能逃脱?”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掉了一个档次。 吹着还以为多牛逼,原来不过如此。 儒生听出了陈牧的嘲讽,苦笑着解释道:“一般情况下自然不可能逃脱的,只不过第九座观山梦突然坍塌了,导致不少妖物逃走,我们已经抓回去了不少了。” 卧槽,还坍塌了?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又掉了两个档次。 儒生道:“这条蛇精其实自身的实力并不高,但太过狡猾,我们追查了半年才有消息。” “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惨案?” 陈牧眼皮一跳。 儒生点了点头:“没错。” 陈牧无语道:“所以,如果不是那件惨案,你们可能还发现不了那条蛇精的行踪对吧。” “呃……发现是迟早的,可能晚一点。” 儒生尽量保留一点颜面。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又掉了三个档次。 “那么该说说你的线索了。” 可能是察觉到陈牧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尊敬和仰慕了,儒生转移了话题。 陈牧指着他现在的模样:“你能先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吗?” 不是他思想不健康。 一个大男人**着绳子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搁谁看见都瘆得慌。 “这个一时也无法跟你解释……” 儒生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用下巴指着梳妆台上的一根圆木,“我给你演示演示,你把那东西放在我的口中。” 这特么还要演示? 陈牧差点当场裂开。 不过看到对方很正经的样子,他只好将那跟木头拿过来放在对方的口中。 儒生用牙齿咬住,示意陈牧后退。 大概退有一丈多的距离时,儒生闭上眼睛,额头微微垂下,默念起了法咒。 陈牧抱着吐槽的心态在一旁看着。 旋即,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儒生身上的那些神秘符文如墨汁般缓缓流下,泛着殷红色妖艳的微光。 “唔——” 赫然间,儒生抬起头颅。 他的额头青筋暴凸,肉眼可见的血液涌动,似乎随时爆裂,原本俊朗的脸颊出现了一道道绿线…… 两眼更是绿光幽幽,仿佛两点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身子猛烈的颤抖。 甚至能听到骨头咔咔的声响。 望着儒生痛苦的模样,陈牧这才明白为何要把他绑起来,还要堵住嘴巴。 是个狼灭。 渐渐的,在陈牧惊恐的眼神下,儒生的肚脐眼竟开始扩大—— 一只铜铃大小的眼珠子爬了出来。 对,的确是爬的! 因为眼珠子上长有一双细长的腿。 这只恐怖的眼珠子缓缓爬下儒生的身子,用踉跄的走姿在房间里开始巡视探查。 桌椅、床铺、地板缝隙、杂物…… 每一处都没有遗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只眼珠子身上的红光开始黯淡,而儒生口中溢出鲜血,拼命的在支撑着。 身体的肌肉也在一抖一抖。 终于,当最后一处角落勘查结束后,眼珠子回到了肚脐眼中。 儒生松了口气,吐出圆木。 大汗淋漓的他仿佛刚从淮兰河里出来似的,脱离了所有气力。 “解……解开绳子……” “哦,好。” 陈牧解开绳子后,儒生忙从衣服里取出一颗药丸吞下去,很快脸色又红润了许多。 “不是这间房子,去下一个看看。” 儒生叹了口气。 陈牧皱眉:“我能不能卑微的问一下,您这是在找什么吗?” 儒生也没隐瞒:“这是一门秘术,可以找出屋子里妖物残留的痕迹,或许是一根头发,也或许是一滴血、精气等等。如果能找到这东西,那抓捕妖物就更有了把握。” 陈牧忍不住打击道:“如果妖物没留下痕迹呢?” “有的。” 儒生拿出那支司南,笑道,“它是一件法器,可以检测到妖物残留之物,我就是通过它才来到这里,可惜是大体位置,只能一间一间的搜查。” 或许是认为陈牧不懂,儒生又耐心解释道: “穆香儿早在两天前就死了,你们所见到的她是被蛇精附身的,但是附身时必须进行一个仪式。 一旦进行仪式,必然会留下痕迹! 通过法器可以断定,当时蛇精就是在鞠春楼这片区域的某个房间内进行的仪式,懂了吗?” 陈牧点头:“听明白了。” “那就调查下一个房间吧,你继续来绑我,就用刚才的那种绑法,挺舒服的。” “还要刚才那种秘术?会死人的吧。” 回想起刚才儒生那生不如死的表情,陈牧打了个寒颤。 这要是浪死了,他就摊上事了。 儒生语气无奈:“这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其实你不用这般辛苦的。” “什么意思?” 陈牧咳嗽了一声,道:“我已经知道当时蛇精在哪个房间进行仪式了。” “……” 章节目录 第15章 诸葛凤雏! “你知道了?” 儒生面露惊愕,看向陈牧的眼神明显充满了不信任。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老哥我利用法器才确定了个大概方位,你竟然说已经找到了?显得我多无能啊。 吹牛批也得把牛屁股扒开啊。 “你先把衣服穿上。” 陈牧实在无法直视一个大男人以这种暧昧的形象站在他面前。 儒生麻利的开始穿衣服。 “班头!” 正在这时,在外面听到动静的张阿伟推开了门,“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把……” 声音戛然而止。 望着正在‘脱’衣服的儒生以及旁边的陈牧,张阿伟愣了几秒后迅速关上房门。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艹! 陈牧暗骂一声,走出房门,从张阿伟手中将做好的笔录薄拿过来:“都记录完了?” “不好意思啊班头,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张阿伟一脸歉意。 见陈牧脸色转阴,张阿伟赶紧说起了正事:“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先从精通音律的姑娘们问起的,剩下的还没问。” “行,那你继续去问吧。” 陈牧挥了挥手。 张阿伟朝着房间里多瞅了几眼,才慢腾腾的下楼。 “说吧,在哪个房间?这片区域里一共有十七间房,你要是真能找出来,我诸葛凤雏认作你爹都可以。” 儒生自爆了自己的名字。 诸葛凤雏? 好特么沙皮的名字。 陈牧撇了撇嘴,先翻开张阿伟给的笔录看了起来,大致浏览后,眸光浮动:“基本上跟我猜测的一样。” “什么一样?” 诸葛凤雏突然有点看不惯陈牧这种有点装逼的模样。 总显得他智商不够的样子。 陈牧带着他来到走廊右手边顺数第三间房:“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蛇精就是在这间房进行仪式的。” 房间很整洁,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菊香味。 依旧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体。 比如木雕茄子等等。 诸葛凤雏拧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狐疑:“你确定?” 陈牧淡淡道:“鞠春楼中有九十四间屋子,光是三楼这片区域就有十七间。因为构造原因,廊道曲折不断,‘回’字型居多,再加上屋子的隔音并不好。 所以当惨叫声响起时,很难在第一时间确定究竟是从哪间屋子里发出。 楼下是公共区域,抚琴鸣箫声不断,况且昨晚很多姑娘都是在外廊招呼客人,就更难判断了。” 诸葛凤雏摊手:“所以呢,你又如何能确定?” 陈牧甩了甩手中的一叠笔录:“但是有一种人可以,那就是精通音律之人。 鞠春楼有不少精通音律的姑娘,她们对声音是颇为敏感的。 寻常人在嘈杂的环境中,可以听到昨晚的惨叫声是从三楼发出,但这些姑娘却可以大致听出方位。 或许两三个人会有偏差,但综合起来,就可以筛选出具体位置。” 陈牧指着周围的屋子:“基本上可以从她们的陈述中选定这四间房。” “既然是这四间屋子,那你为何确定是第三间呢?” 诸葛凤雏依旧抱有怀疑。 打算杠到底。 陈牧笑了笑,走进第三间房,打开窗户指着淮兰河对岸的酒馆,淡淡道: “昨晚我就在对面的酒馆里。” “哪又如何?” 陈牧双手怀抱于胸前:“我也听到那道惨叫声了,但我所听到的声音是极为尖锐明亮的。 所以由此断定,当时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你要明白窗户的打开和关闭,对于外面的人听来是有很大差异的,就比如夫妻二人吵架。 而这四间房子里,只有这一间房的窗户是正对淮兰河!” 听完陈牧的推论,儒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恐怖如斯。 其聪明程度,完全可以与他诸葛凤雏一较高下了,以后怕是劲敌! 威胁度+1。 诸葛凤雏缓缓点头:“与我想的差不多。” 为了证明其准确性,诸葛凤雏再次让陈牧用日式绳艺将他绑起来,衣服也脱掉一半。 用法咒进行探查。 很快那颗阴森恐怖的眼珠子,便从梳妆台下地板的缝隙内找出了一粒芝麻大小的黑色碎渣。 “寒魍石。” 诸葛凤雏小心翼翼的将黑色碎渣放在司南中,眸中迸发出亮芒。 陈牧好奇问道:“寒魍石是什么?” 小伙子,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吧。 刚被打压了智商的诸葛凤雏立即找回了优越感,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是一种特殊法阵材料,从一些妖物尸体提炼出来的,一般用于‘定魂’、‘噬魂’、‘换魂’等法阵。 也就是说,昨天那蛇妖的确是在这里进行的仪式,其目的是为了进行‘换魂’,只不过出现了意外,导致换魂未能成功,所以才仓皇逃跑。” 说到此处,诸葛凤雏不禁有些感慨。 幸亏有这小子,否则他得浪费一整天或许才能查出这些来。 “换魂?” 陈牧有点迷糊,“蛇精为什么要换魂,穆香儿的身体难道不香吗?” 诸葛凤雏冷哼道:“估计是不兼容,所以才急需要另一具身体,毕竟换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靠,这特么还有不兼容的说法。 陈牧默默吐槽。 想起昨晚情形,陈牧疑惑道:“既然穆香儿的尸体被我们拿到,那蛇精……” “应该是元魂逃脱了。” 诸葛凤雏重重的拍着陈牧肩膀,“小子很不错,竟然把蛇精都给打跑了。” 陈牧呲了呲牙。 老子要不是‘时光回流’过一次,现在哪还有跟你说话的份儿,早入棺材了。 “现在元魂既然逃脱,还能抓到吗?” “不能。” “……” “小子,别用你鄙视的眼神来侮辱我的身份。” 面对陈牧的眼神,诸葛凤雏有些不爽。 “虽然不能抓到,但至少知道它现在的状况啊,从而制定新的抓捕计划。你当捉妖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牧问道。 诸葛凤雏砸吧着嘴唇,喃喃轻语:“可惜啊,如果能找到穆香儿的最初死亡现场,或许线索就更多了。” 死亡现场? 陈牧神情一动,想了想说道:“凤雏兄有没有意愿跟我一起去查案?” 章节目录 第16章 九岁不练就废了? “查案啊……” 诸葛凤雏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说实话,虽然他肯定陈牧的能力,但对于查案却完全没有兴趣。 当初在大云洲就跟着刑部查过案子,整个过程如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让人枯燥到极致。 所以才自动请缨,跑来这破地方抓妖。 现在一听到查案就头疼。 陈牧道:“你不是想知道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吗?跟着我一定会有收获的。” 听对方如此笃定,诸葛凤雏最终勉强同意了。 反正也不亏啥。 等张阿伟将鞠春楼所有人的笔录做完后,陈牧带着他们二人前往芫林北街。 那里是穆香儿婶婶李氏居住的地方。 原本在陈牧的计划里,是先和张阿伟去麻陵县看看火灾现场,然后再来李氏家调查。 不过现在多了个诸葛凤雏,干脆改变计划。 毕竟这家伙是个‘大人物’,懂得也多,有他在身边对案情的调查有极大帮助。 顺便还可以多了解一些妖物的情况。 …… 宽阔的大理石主道上。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前往李氏家里。 在大炎王朝,为了方便人们日常出行,专门有马车作为交通工具,等于是出租车。 这些公共马车隶属于商户所经营的‘车坊’。 为防止马车泛滥导致城区交通堵塞,大炎王朝还专门出台了法令,所经营车坊必须经过官府审批。 而且每辆在外出行的马车,也需经过登记审核后才能上路。 包括车夫。 一般老百姓称呼为‘赁车夫’,都得是经验吩咐的老司机,以免出现交通事故。 马车里。 陈牧拿出鞠春楼姑娘们的所有笔录,仔细查看。 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着。 旁边的诸葛凤雏则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着张阿伟侃侃而谈: “这条蛇精有千年道行,当年是由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将其降服,送到我们观山院来的。 虽然听着千年道行很吓人,但其实他的自身实力并不厉害,只是善于躲藏罢了。 另外每个妖物都有自身独有的技能,比如有些妖善于隐身,有些善于吃翔…… 而这条蛇精的能力便是‘噬魂’,可以通过此能力进行换魂。” “大人,那最厉害的妖是什么?” 张阿伟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 诸葛凤雏却笑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最厉害的妖,也没有什么最低级的妖,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抓不住,说明它厉害。抓得住,说明它不厉害。” 你大爷的,这不是废话嘛。 “那你厉害不厉害?”陈牧插了一嘴。 诸葛凤雏谦虚道:“一般般,我们观山院有八万弟子,我勉强排在前十,如今也是固元境高手了。” 听到‘固元境’这三个字,陈牧眼前瞬间一亮,忙问道:“能不能说一下你们的修炼体系。” 身为一个异界穿越者,最重视的便是修炼了。 可惜穿越了半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修士,自然得抓住这份机缘。 说不定雄霸天下的大机缘就由此开始了。 “你问这干嘛?” 诸葛凤雏斜眼一乜,讥笑道,“难不成你想修炼?如果真抱有这种想法,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 “为什么?” “因为修炼本就不易,九岁之前没能打好基础,即便你的根骨天赋再俱佳也是闲的。” 对于诸葛凤雏的这番话,陈牧颇为有些不屑。 穿越,就是来打破常规的。 要记住,身为穿越者,你永远是不一样的烟火! “这世上的修炼体系有很多种,各不相同,比如我们观山院修‘气’,分为四大境界—— 气虚境、固元境,太游境和天命境。 每一层境界的提升跨度很大,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越往上越难。 我从八岁跟着师父修行,如今二十五岁便达到固元境,已经是很天才了,所以你没戏!” 诸葛凤雏表现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陈牧微微撇嘴。 修行了十七年才达到第二层境界,吹起来倒是很唬人。 半小时后,马车停在了芫林北街口。 三人下车,找到了李氏的院子。 院子里摆放着灵柩,里面是穆香儿的尸体,周围布置有简易的灵堂,只置办了一半。 旁边是抹眼泪的李氏和她的丈夫。 夫妻二人一筹莫展。 本打算将穆香儿的灵柩带回麻陵县去,谁知那一家子全被烧死了,这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等麻陵县衙将那一家子的尸骨还回来,一同下葬了。 “大人。” 看到陈牧三人,李氏和丈夫连忙上前行礼。 陈牧声音温和:“两位请节哀,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如果方便的话……” 李氏抹着眼泪泣声道:“大人尽管问便是。” 陈牧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当时孟伯母定的相亲时间是六月初四,为何穆香儿提前两天来青玉县。” “妾身之前跟大人说过,她要去云村一个朋友家作客,所以提前来了。” 李氏老老实实回答道。 陈牧眯起眼睛:“是她亲口对你们说的吗?” 李氏点了点头。 “那么当天穆香儿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 李氏和其丈夫对视了一眼,仔细回想了许久后皆是轻轻摇头,“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牧继续问道:“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奇怪的话?” “就随便拉了些家常,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李氏不明白陈牧为何询问这些。 诸葛凤雏看不下去了,将陈牧拉扯到一旁说道: “我说陈捕头,有你这么查案的吗?穆香儿是被蛇精杀死后被附身的,你现在只管调查穆香儿在什么地方死的就行了,问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那要不诸葛大人您亲自来查?” 陈牧淡淡道。 诸葛凤雏眼眸圆瞪:“我……我……” “放心吧凤雏兄,我有经验。”陈牧拍了下对方的胸口,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诸葛凤雏翻着白眼,索性坐在一旁椅子上休息。 随便你折腾吧。 反正浪费一天时间罢了。 陈牧将张阿伟招到身边:“询问他们那天穆香儿离去时的情形,做好笔录,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没问题,班头。” 张阿伟点头。 陈牧吩咐完,便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李氏家境很一般,院子里摆放着的都是一些陈旧的杂物,还有一辆从红记车坊租来的马车。 看来李氏的丈夫是一个赁车夫。 平日里靠‘跑出租’为生。 马车洗刷的很干净,包括车轮都精心护理过,而圈养的马匹品种一般,毛发不存,但很精神。 从饲槽中可以看出平时喂的是中等草料。 马匹身子同样被清洗过。 身为赁车夫,需要每天护理马车,但如此细致护理的还是少见,说明是勤快之人。 陈牧回头看向正在配合张阿伟做笔录的李氏丈夫,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 指节宽大,很粗糙。 指甲缝里塞着不少黑泥。 陈牧皱了皱眉头,双目再次落在马车上,绕着它转了一圈,目光如扫描机般巡视着。 蓦然,他的身子停住了。 陈牧弯下腰,从车厢边的缝隙间缓缓拉出了一根长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章节目录 第17章 鳄鱼会流眼泪吗? “发现什么了?” 诸葛凤雏凑上前来。 看到陈牧手中的头发后嗤鼻道:“这车每天来来回回要乘坐多少人,一根头发有什么稀奇的。” 陈牧将头发与躺在棺木里的穆香儿发丝对比了一下,然后夹在小本子里。 扭头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说的没错。” 诸葛凤雏有点懵,总感觉对方这一笑又在碾压他的智商,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切,装神弄鬼。 将马车和马匹再次进行细致的检查后,陈牧进入屋子。 屋子里还算整洁。 角落放着一台小型织布机。 木几桌凳都是普通的木材制作,上面的漆已经磨损了大半,唯一崭新的是一口水缸。 地上还有一些拔来的白萝卜。 诸葛凤雏跟在后面,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细萝卜用手搓了搓,然后啃了起来。 喀嚓喀嚓的。 吃的贼香。 陈牧无语:“就不能洗洗吗?” 诸葛凤雏用白痴般的目光看着他:“这玩意又没毒洗什么,再说我拉完翔都懒得洗手。” 陈牧无言可对。 仔细巡视后,进入一间旁屋。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浴桶,旁边放着一些毛巾、皂子等,地面打扫的很干净。 这里是沐浴的地方。 “真想洗个澡啊。” 之前在鞠春楼因为施展法咒出了一身汗的诸葛凤雏,看到这浴桶后有些意动。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里,只得按捺下洗澡的心思。 此时他有些后悔跟这家伙跑来查案了。 躺在酒楼的浴桶里舒舒服服洗个澡,喝两口小酒它不香吗?非得搁这儿浪费时间。 见陈牧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道:“能不能搞快点。” 催个吉尔! 陈牧也是对这家伙服了,粗略巡视了一遍后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身子却陡然定住了。 陈牧慢慢转头,目光定格在旁边放有铜镜的一张桌子上。 视线顺着桌腿一路下移—— 地面有一道弧线槽痕。 虽然槽痕被刻意清理过,但桌角在地面划出的痕迹依旧可以辨认。 陈牧蹲下身子,手指轻抚着槽痕。 “时间不长,应该就是这几天造成的。” 陈牧又后退一步,抓住左侧的桌腿,缓缓往后拉,与地面槽痕的弧线完全吻合。 他起身拿起铜镜。 发现墙面有被磕过的痕迹,时间与下面的槽痕差不多。 “不是,你又在捣鼓什么啊。” 望着陈牧异常的举动,诸葛凤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只见陈牧直接趴在地上,像条小狗似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搜寻。 直到陈牧从浴桶底下抽出一根长头发后,他傻眼了。 “你这是专程来收集头发吗?” 陈牧没理会他,从小本子中将之前那根头发拿出来做对比,然后放在诸葛凤雏眼前。 “啥意思?” 诸葛凤雏又懵了。 在浴室里捡到一根头发,这不是很正常? 陈牧笑着说道:“诸葛大人,难道您没有发现,这两根头发相似度很高吗。发端有些曲卷,整体带有一丁点的淡黄,这种发质与其他人有很大差异的。” “李氏的?” “……” 陈牧忽然有了想打人的冲动,这货咋就这么蠢呢。 看来需要六个核桃好好补一补了。 “都是穆香儿的” 陈牧说道。 诸葛凤雏哦了一声,道:“是穆香儿的又怎么了?她在这里洗澡也是很正常啊。” “对,是很正常。” 陈牧也不指望这货开窍了,说出了疑点,“但另一根头发是在马车上发现的。 可穆香儿是六月初二独自来青玉县的,她的叔父并没有去接她,为何马车上有穆香儿的发丝呢? 难不成后来穆香儿又坐了她叔父的马车?” 诸葛凤雏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猛地冲出屋子。 院内李氏正在配合张阿伟做笔录,然后就看到诸葛凤雏风风火火的跑向她—— 拔了她一根头发。 随即对方又从棺材里的穆香儿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冲回了屋子。 李氏:“???” 张阿伟:“???” 唯独李氏的丈夫脸色稍稍有些不正常,双手下意识攥住衣角,很不安的样子。 回到屋子后,诸葛凤雏立马做了对比。 结论与陈牧一样。 马车上找出的那根头发特质与李氏干糙的发丝并不一样,与穆香儿的相似度极高。 当然,也有可能马车上的头发是别的女人留的,只是恰好与穆香儿的发质相似。 但在目前这种形势下,结果其实很明显了。 “陈捕头,您的意思是……” 先前还觉得查案太枯燥的诸葛凤雏,此刻竟莫名兴奋起来,浑身发热。 一双眼珠子如同冒着光似的。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猜测,去看看笔录吧。” 陈牧淡淡道。 …… 来到屋外,张阿伟已经将笔录做完了。 陈牧拿起笔录薄细细浏览了一遍,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目光如利刃般盯向李氏: “我再问你一遍,穆香儿是不是亲自跟你们说要去云村做客的。” 李氏被陈牧散发出的冷漠气势给吓住了:“是……是的。” 一旁李氏的丈夫也挤出笑容附和。 陈牧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我再换个问法,你有没有亲耳听到她要去云村做客?” “这……” 李氏摇了摇头,哆嗦道,“是……是我家官人告诉我的。当时香儿亲口告诉他要去云村的。” “穆香儿离开的时候,你在吗?” “不……不在,我去交付刺绣了,回来时香儿就已经不在了,官人说她去云村朋友家作客了。” “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酉时左右吧,太阳快要落山了。”李氏想了想说道。 陈牧接着追问:“你最后一次见你侄女是在什么时候?” “未时三刻,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因为以往我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去碧青苑交付刺绣。” “当时你离开的时候,你丈夫在吗?” 李氏摇头:“不在,我官人是赁车夫,那时候他还在外面拉客呢。” “你回来时,你丈夫在做什么?” “清洗马车,他也是刚拉完客人回来。” 傻女人! 陈牧揉了揉眉心,示意张阿伟把她带到一旁去,目光看向李氏的丈夫: “所以,当时你侄女是亲口告诉你要去云村的?” “对,她亲口告诉我的。” 男人用力点头。 他叫穆二河,是穆香儿的亲叔父,今年四十三岁,尚无子嗣。 “大概是什么时间。” “申时三刻,我刚拉完客回来就看到她要出门,我问她要去哪儿,她说要去云村朋友家作客,明天就回来。当时我还提醒她路上小心一些,没想到……” 穆二河流出了眼泪,身子随着啜泣抖动着。 陈牧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鳄鱼会流眼泪吗?” 章节目录 第18章 人间残渣! “大人在说什么?小民听……听不懂。” 穆二河一脸的茫然。 眼神里流露出的无辜情绪像个孩子似的。 陈牧挥手招来张阿伟,附在他耳旁悄声说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小院。 “穆二河,你跟你的侄女多久见一次面。” 陈牧问道。 穆二河怔了一下,喏喏回答道:“很少见面,上次也是在年前才见过,毕竟做我这行的很忙,平日里与大哥他们的交往也是比较少的。” “平日你跟你大哥家的关系如何?” “这个……”穆二河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不瞒大人说,其实我跟大哥他们家关系很一般。” “结仇了没。”陈牧盯着他。 森森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给了对方极大的压迫感。 穆二河忙摆手:“这倒没有,好歹也是亲兄弟嘛,怎么可能结仇呢。” “你跟你夫人的感情如何?” “挺……挺好的。” “挺好的?” 陈牧看到他脸上、脖颈上以及胸前的一些旧伤痕,明显是被指甲挠的,冷哼道,“是挺好的。” 很显然,夫妻二人经常吵架,感情并不和睦。 而且穆二河还处于弱势一方。 陈牧又随意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先前离开的张阿伟赶了回来,将一张简易笔录递给他。 “班头,基本上属实。” “辛苦你了。” 陈牧将所记笔录接过。 看完后,他再次死死盯住穆二河,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寒冷如刀: “六月初二,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感受到逼人的凶势,穆二河身子颤了一下,强行挤出难看的笑容:“大人,小民刚才已经说了,是申时三刻回的家。” 男人因为紧张,双手紧攥着的衣服似乎随时撕破。 额头更是沁出密汗。 陈牧唇角掀起一抹冷笑,甩动手中的笔录:“可有邻居看到你的马车在申时一刻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可能……可能是小民记错了。” “哦,记错了。那为什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你又架着马车出去了呢?” 穆二河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结巴道:“我……我……对了,我是来家里取东西。” “取什么东西?” “轮……车轮出现了毛病,我来找工具修一修,对,对,我来修车的。” 穆二河语速开始加快,声音也重了几分。 似乎是刻意强调真实性。 “不对啊,身为赁车夫,经常会遇到车子出现毛病,所以都会带上工具,你为何把工具放在家里。” “我……我……我……” “是不是那天正好忘了。”陈牧给了个理由。 “对,对,对……” 此时情绪已经混乱的穆二河连忙点头,干笑着解释,“年纪大了,有时候经常忘东西。” 汗水如雨般唰唰而落。 在汉子黝黑的脸颊上划出污痕。 虽然他极力保持镇定,但在场的人都看出他内心的恐慌。 旁边的李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一点发白。 “好,姑且相信你是真的来修车,那么修好车后你又去了哪儿?有谁坐了你的车。” 陈牧步步逼问。 穆二河用手背擦了擦汗水,说道:“我去东山岗那边找点生意,可……可惜没人,后来我就回来了。” 东山岗在青玉县是极偏僻之地,少有人经过那里。 陈牧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短时间内能编出这条路线,也是难为你了。” “大人,我……” “六月初一,东山岗发生了山体落石事件,将主路给堵了,只能走京西小道和翠云山后面的旧道,你走的哪一条道!” 陈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穆二河张了张嘴,咬着牙说道:“翠云山后面的旧道。” “你确定?” “我发誓,当时确实走的是旧道,还差点崴脚了。” 望着如此笃定的穆二河,陈牧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别硬撑了,你现在脑子彻底乱了。” “什……什么?” “东山岗压根就没发生过山体落石,你身为赁车夫,主道有没有堵都不知道?呵呵,太失职了吧。” 陈牧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穆二河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可最终喉咙里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此时的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双目空洞一片。 “第一次杀人吧。” 陈牧说道。 “杀……杀人?” 原本如僵木一般的穆二河被这个词给或许给刺激到了。 他疯了似的喊道: “我没杀人!我没杀她!我没有!” 众人看着陷入癫狂的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便是杀害穆香儿的真正凶手! “走,带你去案发现场回忆一下。” 陈牧一把提起穆二河的后领,几乎拖拽着他来到了放有浴桶的屋子里。 “六月初二巳时左右,穆香儿来到了你们家。 未时三刻,李氏外出去碧青苑交付刺绣。申时一刻,你回到家里,看到了正在沐浴的穆香儿…… 不对,当时的穆香儿应该是刚刚沐浴完毕,可能在擦身子。 因为长期夫妻关系不和,再加上工作以及自身原因,看到侄女沐浴的那一刻,雄心荷尔蒙占据了你的理智。” 众人听不懂这个‘雄性荷尔蒙’,但不妨可以理解其中意思。 陈牧继续说道: “于是……你对穆香儿生出了窥觑之心,一时冲动之下进入屋子,欲要强行侮辱!” 陈牧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腿下的槽痕: “穆香儿在挣扎过程中倒在了地上,无意间还拉动了这个桌子。 或许是她的求救声太大,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使得你恢复了一些理智,却也激起了你的杀心。 为了防止被邻居听到,慌乱之中你拿起穆香儿的衣带朝后勒住她的脖子…… 最终导致她死亡! 毕竟当时现场也没有绳子之类的,根据穆香儿脖颈上的伤痕,唯有散落在地上的衣带了。 我说的对吗?” 陈牧用冷漠的眼神望着倚在门口的男人,声寒如九幽,令人不寒而栗。 扑通! 穆二河如一瘫烂泥般跪在地上。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的身子缓缓弯沉,额头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嘶哑的嚎啕大哭声随之响起。 这个男人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章节目录 第19章 又领盒饭! “你个畜生!你个畜生!!” “她是你的侄女啊!你这个畜生!” “你不是人!” “……” 得知真相的李氏发了疯似的扑上来殴打自己的丈夫,用指甲挠,用牙齿咬,扇着耳光…… 直到被张阿伟强行拉开,穆二河的脸上已抓出了道道血痕。 血迹顺着伤口渗出。 似乎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刺下了罪恶印章。 陈牧蹲下身子,俊朗如玉的脸颊此刻显得格外阴暗:“你将穆香儿勒死后,为了毁尸灭迹,于是给她穿上衣服,放在马车里。 然后找了个地方把她给埋了,还编造了一个去云村看望朋友的借口。 可没想到两天后她竟然‘复活’了。 你给我说实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害怕不害怕?白天看到棺材里的侄女,怕不怕?” “啪!啪!” 穆二河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哭喊着: “我是畜生!我是畜生!我色迷心窍对自己的侄女起了贪心,我是畜生啊!!” “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早就瞥了一肚子火的张阿伟也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 如果不是这个禽兽叔父,或许他早就…… 想到这里,张阿伟愈发愤怒,又连续几脚踹过去。 陈牧也没拦着。 见穆二河趴在地上咳出鲜血才阻止了张阿伟,沉声问道:“穆香儿家人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穆二河哭着摇头。 陈牧盯了他一会儿,相信了对方。 毕竟这家伙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没必要再说谎。 “阿伟,带几个兄弟来。” 陈牧吩咐道。 张阿伟恨恨的盯了穆二河一眼,又忍不住踹了两脚,才转身离开。 很快,几名捕快进入小院。 给穆二河戴上镣铐后,将其押回衙门去审讯。 李氏也一并带去审问。 在这期间,穆二河也老实交待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与陈牧推测的基本一致: 因为拉不到客人,穆二河便提前回家,正好发现了正在沐浴的侄女穆香儿,遂起了邪念。 在施暴过程中,穆二河生怕被邻居们听到,于慌乱中将穆香儿活活勒死。 之后他将尸体放入马车,拉到一处极偏僻之地给埋了。 回家后穆二河将犯罪痕迹全部清洗干净,并编造了穆香儿要去云村看望朋友的借口。 原以为能掩盖犯罪,不曾想穆香儿竟‘活了’。 最终导致他的丑恶行径暴露。 …… “人不可貌相啊,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下得去手。” 诸葛凤雏摇头叹息。 望着院内棺材里的少女,陈牧同样怅然道:“谁能想到简单的一次相亲,却遭如此厄运。” 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本应该有美好的人生。 那畜生真是该死啊! “或许这就是命里的劫数。” 诸葛凤雏说道。 看着身旁的陈牧,又忍不住赞叹道: “你小子确实厉害啊,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一桩案子,难怪高大人这般信任你。” “也是凑巧而已,我一开始也以为穆香儿是被蛇妖杀的。” 陈牧淡淡一笑。 能迅速破此案,除了凑巧以外,也是因为穆二河第一次杀人,心理素质不行。 若换成一些狠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而且他的这些办案经验,还是从一位当重案刑警的前女友那里学来的,后者荣获不少省市荣誉。 至于这位前女友是第几任,陈牧一时想不起了。 陈牧拉回思绪,看向对方: “现在穆香儿的死亡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看个屁,当时我以为她是被蛇精杀的,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可结果却是被自己的叔父所杀,那我还查个锤子。” 诸葛凤雏郁闷至极。 不过话音刚落,诸葛凤雏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了: “不对啊。” “什么不对?”陈牧面露诧异。 诸葛凤雏紧蹙眉头:“如果穆香儿已经死了,那妖物是如何附身的,毕竟元魂附体的前提是……对方必须活着!” 活着? 陈牧也愣住了。 渐渐的,一个更为残酷的结论浮现在他的心头。 若蛇妖必须附身到活人身上,那么……说明当时穆香儿并没有被她的叔父勒死! 或许只是昏死过去。 结果穆二河在极度恐惧和紧张之下,误以为侄女已经死了,将其野外抛尸…… 这才被蛇妖给盯上! “走,去抛尸地点!”陈牧沉声道。 —— 狮山岭。 这里原来是一片乱坟岗。 陈牧与诸葛凤雏、张阿伟来到此地后,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明显感受到丝丝寒意侵体。 “这里有残余的阴儡煞气,应该是很久之前有人在这里炼过尸儡。” 诸葛凤雏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穆二河所交待的地点。 约莫盏茶的工夫,三人便找到了抛尸地点,是一处周围长满杂草的凹土坑。 而有一片区域明显是被翻过的。 陈牧望着眼前填满大半土壤的坑,淡淡道:“看来穆二河将穆香儿埋在这里不久,便被蛇妖给发现了。” “你们且退后,我来搜查妖物痕迹。” 诸葛凤雏取出一个布袋。 布袋黑乎乎的,似乎几年没洗过,上面还沾有一些发霉的污渍,透着一股馊味。 陈牧捏住鼻子,拉着张阿伟退开三丈之远。 原以为诸葛凤雏又要玩捆绑那一套,没想到对方只是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细碎的米粒扬天洒去。 米粒落在土坑周围,立即化为水珠渗入地下。 旋即,诸葛凤雏双手食指轻轻搭在一起,大拇指微屈,其他三指姿态不同,结出一道法印。 “启!” 诸葛凤雏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拉。 一张白色光线交织的网被缓缓扯开,随后罩在了土坑之上,无数星点飞舞而起。 “诸葛大人真厉害。” 张阿伟看傻了眼,看向诸葛凤雏的目光满是崇拜与敬仰。 陈牧虽然神情淡然,但也眼热的不行。 麻蛋,必须跟这家伙搞好关系,否则修行机缘怕要错过了,大不了跟对方多玩玩捆绑。 轰—— 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声,光网逐渐消失不见。 诸葛凤雏拧着眉头,疑惑道: “不对,没有检测到任何妖物施法的痕迹,说明这里也不是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 陈牧也迷糊了:“你确定?” 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出‘是不是你道行不够’这句话,免得惹恼了对方。 诸葛凤雏抓起一把土,用舌头舔了舔。 卧槽,这什么操作!? 陈牧和张阿伟看傻了,难道修士都这么变态吗? 片刻后,诸葛凤雏眯着眼笃定道: “穆香儿绝对不是死在此地,看来那条蛇精将穆香儿带到别处才进行的附魂。这样一来,很难去找了。” 陈牧无言。 得,寻找蛇精的线索又断了。 蓦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蛇精将穆香儿带到麻陵县她的家里,进行的附魂?而穆香儿家人的死,估计也跟蛇精有关系。” 诸葛凤雏缓缓点头:“倒有这种可能性。”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 “发”字还没落下,身旁骤然传来张阿伟的惨叫声,扭头一看,张阿伟竟消失不见了。 殷红的鲜血如泉水般从地下汩汩涌出。 格外刺眼。 “阿伟!” 还未等陈牧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什么钳住,疼痛袭来。 下一秒,他的身子猛地下坠。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随后整个头颅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临死之前,只隐约听到诸葛凤雏惊怒的暴喝声。 陈牧:“……” 艹你大爷! 章节目录 第20章 吾之劲敌! “不对!没有检测到任何妖物施法的痕迹,说明这里也不是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 诸葛凤雏有些疑惑的说道。 同时内心颇为郁闷。 每次都是快摸到线索的时候就断了,这太让人抓狂了。 蛇精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话音落下却不见陈牧出声,扭头望去,只见陈牧一只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面带痛苦之色。 一副便秘的样子。 “喂,你小子怎么了?” 诸葛凤雏皱眉。 张阿伟也发觉了陈牧的异常,上前关切询问:“班头,你没事吧。” 艹,头要爆炸了! 与上次时光回流不同,这一次陈牧明显感觉脑袋里有无数个跳跳糖在疯狂舞动。 又似乎有利刃在切割他的脑体。 一刀……一刀…… 仿佛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如西瓜般爆裂。 “有妖物!” 忍着颅中剧痛,陈牧一把抓住张阿伟的手臂,朝着诸葛凤雏冲了过去:“有妖物!快杀妖物!” 诸葛凤雏满脸问号。 啥情况。 这小子是脑抽了? 陈牧紧紧贴着诸葛凤雏的身子,一边紧张盯着地面,急声吼道: “那蛇精可能就藏在下面!!” “不可能!” 诸葛凤雏嗤鼻道,“如果有我早就发现了,你当我观山院弟子是吃素的?” “真的有,我不骗你,你能不能先找个法器保护我们!” 回想起被扭断脖子的那一瞬间,陈牧脸色白的可怕,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死亡的刹那真的是太痛苦了。 诸葛凤雏依旧不以为然,还撂下狠话: “你就别犯病了,这下面如果真的有妖物,我当场吃三斤翔,还带嚼的!” 并非诸葛凤雏狂妄无脑。 陈牧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头,在觉察妖气方面怎么可能比得上他这位观山院弟子。 你说有就有,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这十七年的道行白学了? 正说着,诸葛凤雏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右脚尖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半弧,狠狠一跺! 轰隆! 在巨响声中,两道白影从地面震出。 定睛一看,竟然是两具骷髅,在阳光的照射下白骨森森发寒,骨架好似涂满了白漆。 它们张开尖锐的利爪,疯狂扑来。 “白骨傀?” 诸葛凤雏神情难看至极。 他一把推开陈牧二人,取出一张黄纸放在掌心,又啐了口唾沫,用力转压。 哗啦啦—— 黄纸碎片化为一片片锋利的纸刃,瞬间将两具白骨吞没。 下一秒,这两具恐怖的白骨化为点点碎渣子落在地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成灰。 一场大战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帷幕。 结束了? 陈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 诸葛凤雏拿出司南在地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白骨傀后松了口气。 乜眼瞧着陈牧害怕的模样,嗤笑道:“区区两只白骨傀而已,就吓成这般模样,我还以为真是蛇妖呢。” 听到这话,陈牧差点没当场爆炸。 区区? 你这么牛逼,咋没早点发现妖物? 害老子和阿伟死了一次! 幸亏老子有时光回流的金手指,否则家中美娘子要守活寡了。 兴许是看出了陈牧眼中的怨气,诸葛凤雏干咳一声道:“主要是我刚施完法,一时放松了警惕,否则早就察觉了。” 呵呵。 陈牧扯了扯嘴角。 不过话说回来,从这次‘重生’可以判断出,金手指确实只有死亡后才能激活。 但为什么这次‘时光回流’后会出现剧烈的头痛呢。 该不会有限制吧。 在陈牧沉思时,面色苍白的张阿伟幽怨出声: “诸葛大人,你刚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有妖物,你就吃——” “住口!” 不等张阿伟说完,诸葛凤雏疾声大喝,一手拍在地面,双目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 这架势,似乎又发现了妖物。 陈牧和张阿伟吓了一跳,纷纷抽出朴刀屏住呼吸。 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诸葛凤雏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感应错了,这里就只有这两具白骨傀。” 你大爷的,分明是在唬我们! 张阿伟继续道:“诸葛大人,你刚才——” “憋说话!”诸葛凤雏瞪着他,“万一白骨傀又会出现了呢,到时候我保护不了你们怎么办?”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陈牧翻了个白眼,问道:“这白骨傀是什么妖物?” 诸葛凤雏抖了抖衣袖,语气淡然: “之前我不是说了嘛,这地方残余有阴儡煞气,说明以前有人在这里炼过尸儡。 而这些尸儡废弃后,其骨头便会沾染上煞气,从而发生异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激活的,如果有人在这里施展术法,便会激活它们。” 陈牧听明白了。 “所以它们之所以出现袭击我们,是因为你施展了术法,无意间激活了它们对吧。” “对,没错,但能怪我吗?” 诸葛凤雏摊手。 不怪你,但你的能力实在太差,妖物到你脚底下才感应出来。 观山院的水平不过如此。 陈牧压下了继续吐槽的心思,问道:“这白骨傀跟蛇妖没什么关系吧。” “没什么关系,它们压根不是一路的。” “那就好。” 陈牧放下心来。 诸葛凤雏忽然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陈牧:“小子,你是如何察觉到白骨傀的?” 白骨傀一般是没有妖气萦绕的。 寻常弟子很难及时察觉。 而陈牧身为一个凡夫俗子,竟然提前感应了出来,这未免太奇怪了。 “额……” 陈牧苦笑道,“就是心里突然有了感应,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反正就感觉到了。” 感应? 诸葛凤雏陷入了思索。 莫非是这小子拥有修道人士最为羡慕的‘先天灵感’? 如果这是这样,那…… 想到此处,诸葛凤雏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黑的跟锅底似的,仿佛谁欠了他二百五。 长得比他帅也就认了。 脑瓜子比他聪明这没办法。 现在特么的竟然还有‘先天灵感’!这还让不让活了!难不成这货是天选之子? 诸葛凤雏吸了口气,眺望着缥缈天际,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子,乃是吾之劲敌!” —— 章节目录 第21章 兄弟恋爱了! 从狮山岭离开后,陈牧与诸葛凤雏分道扬镳。 原本计划是带着他去麻陵县继续调查穆香儿家人的案子,可谁知这货半路反悔了。 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 无奈陈牧只好与张阿伟去麻陵县调查。 经历了这件事后,陈牧更加坚定了要修行的决心。 实力不济,永远只能依靠别人。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毕竟这是个妖物横行的危险世界。 即便他有‘不死’外挂,也可能会在某天翻车。 修行才是正道! 另外通过这两次的‘重生’,陈牧得出了一个暂时的结论,那就是每次死亡后,只能重生到死亡前的三四分钟左右。 也不知道以后时间会不会‘回流’的更长一些。 比如死亡后,可以重生到一小时前、一天前、一个星期前…… 那就更爽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谁就干谁。 …… 为了节省时间,陈牧决定走水路直接横穿过去,路上也能静下心来研究案情。 二人找了一艘私人舲船。 这艘改造过的舲船平日里便是做专门渡江的生意。 船夫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姓苏。 因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显得很粗糙,身体结实强壮,待人也是和善礼貌。 船上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 是她的女儿,叫苏巧儿。 皮肤呈小麦色,容貌清秀,尤其是身段儿秾纤合度,有着少女独特的活力青春。 平时跟随父亲帮忙,给客人倒茶或者做点鱼鲜。 船上是有火炉的。 陈牧随意点了几份烤鱼,惬意的靠在软毛垫上拿出鞠春楼的一摞笔录细看起来。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但再研究一番还是有价值的。 “还在想那些妖物?” 见张阿伟神情有些恍惚,陈牧以为对方还沉浸于白骨傀的恐惧中,安慰道:“没必要,你就当它们是凶徒罢了。” 张阿伟摇了摇头:“我没害怕,就是在想其他事情。” “对案子有新的想法?” “没,没……” 张阿伟连忙摆手,苦笑道,“就我这水平能想什么案子,连班头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十分之一? 小伙子还是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清楚啊。 陈牧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你若真有我的一成,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光棍,顶多五十分之一。” 张阿伟:“……” 沉默了半响,张阿伟低声问道:“班头,她们……真的就没干净的吗?” “啥?” 正在分析笔录的陈牧愣了愣,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张阿伟抓着头讷讷一笑:“就是……就是鞠春楼的那些姑娘……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陈牧盯着他没有说话。 眼神里意味难明。 被对方盯着不自在,张阿伟一张脸泛起红润之色:“我的意思是……” “别说话,我来猜一猜。” 陈牧合上笔录,笑眯眯道,“是不是在鞠春楼做笔录的时候,有不少姑娘希望你能帮她赎身?” 张阿伟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陈牧呵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搭在长条小桌上慢悠悠的说道: “一个月发生了两起命案,一次比一次诡异,换成我住在那里都瘆得慌,更何况是那些姑娘们。 白天担惊受怕,晚上也要担精受啪,苦了她们啊。” 张阿伟默不作声。 陈牧又道:“是不是她们还说不需要你掏钱,她们自己会拿出赎身钱交给你。” 张阿伟又瞪大了眼睛,显然被陈牧说着了。 班头的厉害他是见识过了。 总觉得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 陈牧淡淡道:“那种地方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人精,不找别人偏偏为何找你,还愿意自掏腰包? 无非就是看你老实,耳根子软呗,接盘也比较顺畅。 运气好能当个正妻,被你疼,被你爱。运气再差,也能借着你恢复自由身,总比待在那个鬼楼要好吧。 另外她们之所以找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你的身份。” “身份?” 张阿伟不是很理解。 陈牧坐直了身子,认真剖析道: “鞠春楼背后的老板可不简单,如果赎身那么容易,上次命案发生后那些姑娘早就跑一半了。 在找你之前,她们肯定也找了其他人帮忙赎身,但效果都不佳,说明老板根本不放人。 这个时候,当官的作用就出来了。 你虽然只是一个小捕快,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位小土皇帝,鞠春楼这一带的治安是由你来负责的。 如果你去赎身,或许效果会好上很多,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张阿伟恍然。 心情又莫名复杂。 原以为那些姑娘是看他为人正派才恳求他赎身的,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果然生活在那里的姑娘们都不简单。 张阿伟握着茶杯,纠结了片刻又说道:“班头,就算如此,她们也是想逃离那里,我觉得……” “哪个姑娘!” 陈牧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后者神情茫然。 陈牧说道:“看你这样子,肯定看上了其中一个姑娘,明显是打算给她赎身了,她是哪个?” 张阿伟没料到对方连这都猜出来了,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就是一个丫鬟……她是前年被卖到鞠春楼的,没有接过客,我就是觉得——” “她有赎身钱吗?”陈牧打断他的话。 张阿伟点了点头:“有一些,虽然不多,但我再凑一点也足够她赎身了。” “就算她是一个丫鬟,以鞠春楼的地位,赎身也差不多要五十两左右,一个丫鬟既然没接过客,又哪来那么多钱?除非是偷的呗。” “……” 张阿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见好兄弟失落的样子,陈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真喜欢她?” “就是……觉得有点投缘,也谈不上喜欢……” 小伙闷声闷气道。 望着张阿伟这副表情,陈牧哪还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动心了,暗叹了口气。 这货前世一定是个得道高僧。 即使别人进去吐过痰,也要深入化个缘。 “要不给你介绍巧儿?” 陈牧指着船舱外正在烤鱼的苏巧儿。 张阿伟连忙摇头:“算了吧,这丫头心挺高的,听说有好几家富贵人家提过亲,人家压根都瞧不上。” 陈牧笑道:“瞧不上并不意味着人家心高,只是不合适罢了。” “反正我不行。” 张阿伟语气坚决。 这货是非得喜欢别人睡过的姑娘啊……陈牧翻了翻白眼,也懒得劝了。 “陈捕头,你们的烤鱼来了。”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苏巧儿端着烤好的鱼进入船舱,秀气的小脸沾着点点汗珠,多了一分媚态。 小丫头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颜色金黄,香味四溢,鱼身外酥内嫩。 “陈捕头,你们慢用。” 重新添了茶水后,小姑娘准备离去。 望着女孩儿柔韧细柳般的腰肢,陈牧一时兴起,随口问道:“巧儿,有鲍鱼吗?” “鲍鱼?” 苏巧儿绷着水灵灵的眸子,宛若夜里回映着星光。 “有吗?”陈牧笑问道。 苏巧儿撅起粉唇:“陈捕头您在说笑吧,我们这小地儿哪有那般山珍海味,您要真想吃,可以去万香楼啊。” 少女有些生气。 以为对方在故意找茬。 “可我就是想尝尝你的鲍鱼。”陈牧一副认真脸,“毕竟你的手艺比那些大厨子好多了。” 听到对方夸赞她手艺,先前的恼意瞬间烟消云散。 少女双手插腰,笑盈盈道:“可以啊,哪天陈捕头可以专门去买些新鲜的,我免费给您做。” “那就说好了。” 陈牧唇角笑容扩大,“到时候我一定尝尝你的新鲜鲍鱼,没别的想法,就是想体验一下大海的味道。” “说定了。” 少女展颜一笑,扭着细嫩的腰肢儿走出船舱。 章节目录 第22章 案子不好查! 一个半时辰后,陈牧二人来到了麻陵县地界。 两人先去了麻陵县衙,拿出了高元淳写的那封文书呈上去。 麻陵县衙赵大人今年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很富态,嘴角挂着两撇胡子。 看到陈牧后颇为热情。 “早就听说青玉县衙出了一位神捕,断案如神,乃是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呀。” 赵大人笑容满面。 圆胖的脸上挤出了几道褶子。 陈牧忙拱手道:“大人过谦了,此次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大人恕罪。” “哪里的话,都是为朝廷、为老百姓做事嘛。何况高大人也曾对本官有恩,这点小事无须在意,陈捕头有任何要求,本官能帮的一定不会拒绝。” 赵大人抓着陈牧手臂笑道,没有摆出一点官架子。 更像是一位欣赏后辈的长辈。 面对这番热情,陈牧也是表露出了惶恐之态:“那就多谢大人了。” “自家人,不必客气。” 赵大人有意无意的说道。“以后若有空闲,随时来本官家里做客。哦对了,本官的二女儿也是很仰慕你小子的。” 这是挖墙脚啊! 陈牧内心吐槽,但表面还是一副感激模样,说了几句场面话搪塞过去。 …… 离开县衙后,陈牧后背已是一身汗。 跟这种油官打交道真的是太累了,若稍有不慎说错话,就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对方表面虽然很热情,但内心明显是不豫的。 案子明明都已经结了,你又跑过来调查是几个意思?认为赵某是糊涂办案? 当然,对陈牧的赏识是真的。 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的二女儿来给陈牧传递挖墙角的信息。 “陈捕头,咱们是直接去穆大河家吗?” 说话是一位紫膛面皮的雄阔汉子,腰间挂着一把朴刀,身穿衙门差服。 男子姓胡,乃是麻陵县衙捕头。 是赵大人派来配合陈牧调查案子的,也是为了‘监视’他。 尽管陈牧在县衙有意说明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穆香儿的死,而非她的家人,但赵大人显然是有所顾虑的。 让自家捕头跟在陈牧身边,也好及时给他汇报情况。 “胡捕头,我听说贵地有一家名为‘阳雪’的酒楼,这家特制的阳春白雪酒很不错。” 陈牧佯装很好奇的询问道。 胡捕头一愣,看向陈牧的目光杂了几分特殊意味:“是很不错,陈捕头若是有兴致,不妨来两杯?” “那就劳烦胡捕头带路了。” 陈牧抱拳笑道。 在胡捕头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座酒楼。 酒楼位于黄金地段,高有三层,乍一看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颇为气派。 进出客人也是络绎不绝,生意极好。 一楼的二十多张桌子几乎坐满了客人,既有路过的商旅,也有本地的熟客。 “胡捕头,快请进。” 一进门,眼尖的酒楼掌柜便迎了上来。 胡捕头似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带陈牧来到二楼角落颇为幽静的一座雅间。 大大咧咧的坐定之后,对跟随的掌柜说道: “这二位是青玉县衙门的公爷,慕名来你这酒楼,你可得好好招待,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一定,一定。” 面相看似憨厚的掌柜眼睛里透着精明,一眼便瞧出陈牧气度不凡,朝着二人躬身问好。 让店里伙计端来上等的名贵茶水。 掌柜离开后,胡捕头笑着说道: “陈捕头先等上片刻,这阳春白雪酒跟其他酒可不一样,当客人需要时才会从地窖里拿出来,还得临时加一道工序。” “不急,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好品尝一番。” 陈牧笑道。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胡捕头转入正题:“不知陈捕头对穆大河一家的死如何看?” 穆大河,就是穆香儿的父亲。 陈牧假意愣了一下,随即叹息道:“天灾人祸,有时候也是没有办法。” “陈捕头也认为是天灾?” 胡捕头似笑非笑。 陈牧面露疑惑:“赵大人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说是煤石自燃引发的火灾。” 胡捕头盯了陈牧半响,摇头道: “结案哪有那般容易,况且此案目前的结论也是由我来初步判定的,大人还在派人调查。若陈兄能调查出新的线索,不妨与我知会一声。大家都是同僚,或许能帮到些什么。” 短短的一番话里,却包含着两层暗语。 第一:倘若这案子最后调查的结果跟之前一致,那就说明赵大人断案如神,有极大功劳。 但如果结论不一样,那就是我胡捕头的失职,跟大人没关系。 第二:你大老远跑来我麻陵县查案可以,但必须把查到的结果如实告诉我们。 亦或者,你就算查出什么,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是在一个系统混饭吃的,没必要搞的太僵。 陈牧陷入了沉默。 包厢内也陷入一片寂静,连流动的空气都似乎粘缓了几分。 满头雾水的张阿伟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识趣的保持安静,只是默默转动茶杯。 好在这种状况并未维持太久。 陈牧笑了笑,亲自为胡捕头添上茶水,打破了沉默: “早闻胡兄的断案能力也是一流,否则赵大人也不会如此器重于您。” 望着杯中旋转的茶叶,胡捕头一时摸不准陈牧此番回应的含义,谦虚道:“哪里,与陈兄差远了,毕竟陈兄可是有着‘神捕’称号的。” “什么‘神捕’,都是吹出来的。” 陈牧摆手苦笑,“若是神捕,这穆香儿的案子也不会拖成这样,还得专程跑来贵县调查,又得麻烦你们。” 成了! 听到这话,胡捕头眸中瞬间迸出亮芒。 他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兄弟够意思,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完,他扭头冲着雅阁外喊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酒呢,难不成让老子亲自下去搬!” “酒来咯~” 酒楼伙计抱着一瓶未开封的酒坛小跑而来。 陈牧轻吁了口气。 这酒其实一直就在外面候着呢,就等着他表态,否则今天连酒沫子都舔不上。 “查个案子真特么难啊。” 陈牧暗暗头疼。 他之所以临时起意将胡捕头拉到酒楼,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双方‘敞开心扉’。 他很清楚,如果不表态,这案子没法查。 毕竟在对方的底盘上。 胡捕头将伙计屏退,起身倒了三碗酒,双手端起递到陈牧面前:“兄弟,尝尝这阳春白雪如何?” 陈牧也不客气,将酒接过。 旁边的张阿伟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给他递酒,只好自己端了过去。 莫名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酒液入口,陈牧只觉甘甜香滑,极是顺喉,落到腹中却瞬间燃起一团火热。 仿佛浑身都泛起了热气。 与山下酒铺常见的白酎烧酒全然不同。 “好酒!” 陈牧忍不住赞叹道。 “是好酒!” 胡捕头哈哈大笑。 陈牧借着酒劲说道:“接下来这案子——” 不等话语说完,胡捕头大手一挥:“尽管查,我麻陵县衙全力配合陈兄!” “有胡捕头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陈牧露出灿烂笑容。 三人正愉快喝着,一道熟悉苗条倩影忽然穿过包厢门口,被陈牧眼睛的余光捕捉到。 她来做什么? 陈牧不由皱起眉头。 —— (求票票~) 章节目录 第23章 人为制造的火灾! 从阳春酒楼出来,已经是申时中左右(下午四点)。 日头斜落。 淡金色的光芒从参差的云朵中溢露出来,仿佛镶嵌上了一圈闪亮的金边。 胡捕头满面通红,明显有了一丝醉意。 在酒楼一番坦诚的交谈后,他对陈牧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搂住肩膀笑道: “陈兄,要不咱们再找点乐子?” 所谓的乐子,无非就是玩射击游戏。 陈牧婉拒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先调查案子要紧,以后若有空闲,我带胡兄去鞠春楼好好乐呵乐呵。” “那就说定了,听说鞠春楼的姑娘都是一等一啊。” 胡捕头露出了男人才懂的纯洁笑容。 张阿伟从酒楼出来,手中拿着几张笔录:“班头,能问的基本都问了,店里的掌柜伙计都很配合。” “辛苦了。” 之前从孟言卿口中得知,她第一次与穆香儿见面是在这座‘阳春’酒楼里。 所以陈牧顺手让张阿伟做了一份笔录。 陈牧随意翻了翻,对胡捕头说道:“胡兄,这穆香儿的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胡捕头嗤笑道:“都没啥正经工作,穆大河还未结婚的时候就是混子地痞,结婚后本性不改,经常偷窃别人东西,还跟一些地方恶势力敲诈勒索。 被关了几次后才老实了一些,但也时不时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或者混迹赌场。” 陈牧眉头锁起:“那他儿子呢?”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老爹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一些富家子弟的狗腿子,到处咬人。” 胡捕头从旁边小摊要了一碗醒酒汤,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后来因为差点侮辱良家妇女被赵大人狠狠惩戒,差点剁了那玩意。出狱后本分了一段时间,去码头打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陈牧将这些信息在小本子上记下来,继续问道:“那穆香儿的母亲呢?” “就一普通娘们,在家里没啥地位,经常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平日里也就在地里干点活。” “穆香儿本人你了解多少?” “这丫头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平时见了话也很少,有时候跟她娘出去干点杂活什么的。” 说到此处,胡捕头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感, “不瞒陈兄,老胡我对这丫头其实也有点意思,无奈家里有黄脸婆。现在这丫头死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理解。” 陈牧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合上小本子。 穆香儿的家庭情况跟他预计的有很大出入,但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这样的家庭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都很常见。 尤其是家暴。 “胡兄,还得有一件事麻烦您。” 陈牧取出一张纸递给对方,“我想让你的兄弟们去做份笔录,主要是针对平日里跟穆大河一家接触的人们,就回答纸上这几个问题就行。 另外,那天参与救火人们的笔录,也做一份。” 胡捕头扫了眼纸上的问题,似乎有些犹豫,随即笑道:“小事一桩,我这就让弟兄们去办。” 很快,胡捕头便召集来二十多个捕快。 每人抄了一份。 在陈牧的细心交代下,众捕快开始四处找寻与穆香儿一家接触过的人做笔录。 麻陵县并不大,找人还是很容易的。 …… 半小时后,陈牧三人来到穆香儿家的住所。 与他之前预计的一样,穆香儿家的位置确很偏僻,几乎被两座矮山给包围。 附近并无水源。 离他们最近的邻居也得有十分钟的路程。 此时穆香儿的家已经分辨不出房屋的模样,只余烧黑的断壁与一些残缺木梁。 刺鼻的烟味依旧浓烈。 一些家具只烧的剩下边角轮廓,地上还扔有几只损坏的水桶,应该是救火时留下的。 “他们只有这一座房子?” 陈牧问道。 胡捕头讥讽道:“之前朝廷拨了款子,大人还特意给了他们一座新屋,谁知道这穆大河转手就给卖了,拿着钱去赌坊,输了个底朝天,呵呵。” 原来如此。 陈牧踩着焦土,仔细观察烧毁的屋子。 胡捕头叹了口气:“一般这种小地方是很少出命案的,一旦出了命案那就是大事。 咱们可不如那些大地方的捕快,上有侦查司,下有刑部兜着,手段高明得很。 咱们弄弄小案子还行,要是遇到大案,就真是头疼了。 尤其是这比限期内,谁都不好混。” 面对胡捕头的诉苦,陈牧也表示理解。 在大炎王朝中,如果地方有案子发生,会给捕快一个破案的期限,这叫“比限”。 小案子基本是五天为一“比”,重大的命案则是三天为一“比”。 上面即会监督。 超过这期限,捕快便要受到责打。 县令也会受到斥责。 这也是为何穆大河一家被烧死后,麻陵县衙很快便‘破’了案子。 “胡兄,你是如何推断出这场火灾是由煤石自燃引起的。” 陈牧好奇询问。 胡捕头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带着陈牧登上右侧的一座矮山。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满目疮痍的石炭场。 地面零星散落有不少碎煤渣子。 胡捕头说道:“这里曾是一座采煤矿,五年前就废弃了,官府填充之后便再未理会过。去年的三月时候曾发生过一起煤石自燃,还是由我和弟兄们亲自熄灭的……” 胡捕头指着一处被沙土掩盖过的塌方,说道: “那天火灾发生后,我发现这里有在冒烟,便上来查看,果然看到又有煤石在自燃。” 陈牧走到塌方边缘,将手掌轻轻放在地面。 能感受到明显的热度。 说明这地方的确被燃烧过。 但当他环视一圈周围环境后,便皱起了眉头。用手拨了拨地上的沙土,望着露出的风化劣质炭石陷入沉思。 胡捕头接着说道:“穆大河的房子正好位于山下,在草垛周围发现了不少煤灰渣子。 所以我猜测当天在风力助动下,才导致了这场意外火灾……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穆香儿已经死了。” 陈牧拍了拍手上沙土,起身笑道:“胡兄的断案能力还是很强的,换成其他捕头未必有这般洞察力。” 这番马屁拍得胡捕头很受用。 笑容也如菊花般盛放。 “所以陈兄也认为是煤石自燃而引起的意外火灾?” 然而陈牧却轻轻摇头:“恰恰相反,我认为穆大河家的火灾是人为引起的,而且……你所看到的煤石自燃,也是由人故意引起!” 这话一出,胡捕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是如何判定的?” 问出这话的并不是胡捕头,而是一道悦耳冷漠的女人声音。 不知何时,陈牧身边多了一位女人。 如鬼魅一般。 章节目录 第24章 阴阳宗! 女人一身玄色紧身衣裙。 身段曼妙浮凸。 勾勒出的完美曲线在视觉拉扯之下,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叫人一看便难以移目。 只可惜如此傲人的身材之上,却是一张很普通的面容,没有任何特色,实为可惜。 唯有那双泛着冷漠的眸子透着一抹妖娆。 “见过前辈。” 陈牧抱拳行礼。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出现在县衙的那位阴阳宗女子。 刚才在阳春酒楼里,陈牧便瞥见对方的身影,猜测这女人可能是为了穆香儿家的死前来。 此刻看到对方,心里并未有多少惊讶。 “这位是……” 本打算喝问女人的胡捕头见陈牧态度如此尊敬,顿时收敛起怒意,疑声询问。 陈牧不知该不该透露对方的身份,只好含糊不清道: “这位前辈是上面派来查案的。” 上面? 胡捕头心头一跳,神色凝重起来。 看来这案子比他预想中的要严重,回去之后得赶紧报告大人。 正沉思之时,目光蓦然定格在女人手背上的阴阳图案,胡捕头瞳孔微微一缩,忙抱拳行礼: “麻陵县捕头胡铨钰见过前辈!” 女人没理会他,一双泛着红芒的眸子盯着陈牧:“你说这场火灾是人为的,有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 陈牧抬脚跺了跺炭矿坍方边缘,道: “煤石自燃现象确实存在,但条件却也是颇为苛刻,以如今废区的状况,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什么条件下才会自燃。” “这个……” 见陈牧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女人唇角挑起一道讥诮:“看来也是凭空臆想。” 陈牧苦笑道:“并非臆想,只是解释后……前辈恐怕听不明白。” “尽管说便是,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女人语气傲然。 陈牧握拳抵在嘴唇前咳嗽了一声,慢悠悠说道: “一般的煤石自燃,是由于煤层与空气接触过多,在有积聚氧化热的环境下,导致氧化放热。 在这种情况下,温度会逐渐升高,最终达到着火点后才会引发自燃。 而着火点基本在(300~350℃)左右。 所以这也是为何我只看了一眼,便断定此次煤石自燃是人为,绝非自然引发……” 空气莫名变得安静起来。 气氛莫名怪异。 女人扬起白皙的下巴,神情依旧淡定如水,傲然的胸脯挺起一道规模颇大的弧线。 但明显能看出,她的脑门上有无数问号在飞舞。 大概是这样子的: 一旁的胡捕头也好不了哪儿去,两眼干瞪着,怀疑自己听的是不是人话。 不过他倒也机灵,知道这种时候尴尬的场面必须由自己来打破,于是问道: “陈兄,你这氧化热是何解?” 女人默不作声。 但瞥向胡捕头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赏。 陈牧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基础化学知识讲给对方听,于是用极为简单的术语,解释一下氧气、及氧化原理、着火点等等。 即便这样,一番口舌下来也是够呛。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 胡捕头也是大开眼界,啧啧赞叹道,“陈兄被称呼为神捕,果然是有原因的。” 女人美目熠熠,望着陈牧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难言意味。 就像是独处深闺多日的妇人忽然看到了一根黄瓜。 “总之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陈牧指着周围的废石区说道,“去年发生过一起自燃后,胡捕头他们已经将这片区域重新处理过,能填充的都重新填充过,更重要的是…… 这里残余的煤石并非是碎状,它的自燃倾向性处于低状态,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会形成。 除非是人为,否则不可能是自燃!” 胡捕头吸了口冷气。 麻烦了。 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原以为陈牧就算调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收获,谁知刚来就判断出了案子走向。 直接把前面的卷宗全部推翻。 幸好此案还未正式结案,否则赵大人和他要惹来一身麻烦啊。 “那你觉得放火人是谁?” 女人问道。 陈牧低着头没有吭声。 女人扭头注视着胡捕头,同样一言不发。 见状,胡捕头内心有些恼怒,但看了眼女人手背上的阴阳图案,只好苦笑道:“我去山下看看。” 待胡捕头离开后,陈牧才说道:“我遇到诸葛前辈了。” “他都告诉你了?” “嗯,基本上能说的,都给我说了。那边穆香儿的案子也破了,是被她叔父害的。” “他叔父?”女人纤眉微挑。 陈牧点了点头,将案子的经过大概陈述了一遍。 女人听完后,投向陈牧的眸子更为明亮:“所以你认为,是蛇妖抓了穆香儿来这里杀了她,还杀死了她的家人,这把火也是蛇妖放的?” 然而陈牧却摇头:“在来之前我是这样猜测的,但现在我不这样想。” “为什么?” “很简单啊,蛇妖想杀人需要这么麻烦?” 女人沉默。 的确,对于妖物而言,杀个人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陈牧呲着牙揉了揉发酸的腰身,无奈道:“总而言之,这案子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不好查呀。”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女人问道。 陈牧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等笔录,然后再检查尸骨,虽然不好查,但方向还是挺多的,总有突破口。 诶对了,前辈有没有检查一下被烧毁的房屋,比如妖气什么的。” “检查过了,收获不大。” 女人淡淡道。 陈牧眼睛一亮:“那就是有收获?” 女人摊开手心,映入陈牧眼帘的是一络染血的头发:“蛇妖的确来过这里,而且还对穆香儿施展了妖术,但可疑的是……这妖术不纯。” “妖术不纯是什么鬼?” “就是说,要么妖物在施展妖术的过程中身负重伤,导致妖术效果不佳,要么是一个实力低级的小妖。” “那前辈倾向于哪一种?” 陈牧问道。 “我倾向于——” 女人话刚落一半,目光忽然落在陈牧的手腕处,不等对方反应便一把抓起。 眼睛死死盯着陈牧手腕处的那枚铜钱。 “谁给你的!” 章节目录 第25章 贵派收徒苛刻吗? 这枚铜币是早上娘子白纤羽亲自给他系戴的。 见女人忽然询问铜币来历,陈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说道:“是我娘子给的,怎么了?” 女人玉手摩挲着铜币,凝视不语。 片刻后粉唇挑起一抹笑容:“你家娘子对你挺好的,舍得将这么重要的护身符给你。” 护身符? 陈牧诧异道:“就这破铜币?” 女人淡淡道:“这是经过佛骨舍利润养过的上等护身符,受天池净化过,天残地孕,具有极强的辟邪防护能力,比你脖子里佩戴的那条假货强多了。” 陈牧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观音符。 这是孟言卿送他的。 看来那女人被所谓的高僧方丈给骗了,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假货。 等等! 陈牧忽然皱起蚕眉。 如果娘子送的护身符真有那么厉害,为何在狮山岭遭遇白骨傀时没有起作用? 当时他可是真的被扭断脖子嗝屁了。 陈牧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前辈,我今天和诸葛前辈去查案时,遇到了白骨傀的袭击……” “怪不得护身符废了,你小子命挺大的,回家好好感谢你娘子吧。” 女人笑道。 护身符废了? 陈牧有些愕然,低头看向铜币。 果然铜币上布着一条细细的裂缝,颜色比之前也黯淡了许多,全无灵性。 “不过也奇怪,按道理说你这枚护身符完全可以抵御中品级妖物的强大一击,区区一个白骨傀不太可能直接损坏它的。” 女人偏过螓首,发丝荡在清秀眉眼间,带着丝丝疑惑。 随即又摇头笑道:“估计你这枚护身符之前用过几次,承受能力变得很薄弱了。” 此刻陈牧更加迷茫了。 他明明被白骨傀给杀死了,说明当时护身符并未起作用,那这护身符是怎么废的。 除非—— 一股刺骨的寒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仿佛从头到脚被冰水洗过一般。 陈牧脸色泛起一抹苍白。 唯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在白骨傀袭击他之前,已经有妖物暗地里袭击过他了! 只不过他没有发觉。 陈牧仔细回忆今天种种,可想了半天也推测不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偷袭过。 他去过地方就那么几个。 孟言卿家、县衙、鞠春楼、穆二河家…… 如果是这些地方被妖物偷袭过,说明对方早就盯上他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mmp的! 这妖物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凡人,还要不要脸了! …… 回到被烧成废墟的穆家。 胡捕头正在废墟中闲逛着,见陈牧二人从山上下来,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陈牧知道对方心里有些小怨气,于是主动上前说道: “案子牵扯的有些复杂,若是此案能破,到时候胡捕头和赵大人的颜面上也多几分光彩。” 听到这话,胡捕头心中一动。 很明显陈牧是在暗示他,这案子瞒是瞒不了了,只有协力侦查,大家都能受到上面褒奖。 胡捕头试探道:“以陈兄的能力,多久可破此案?” 陈牧笑了起来:“以我和胡兄的能力,最多三天此案必破!相信胡兄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 三天? 见对方如此笃定,还愿意分他一半功劳,胡捕头心里的那点小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那就多仰仗陈兄了,但凡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我老胡决不皱半点眉头。” “哪里,哪里,我也得仰仗胡兄啊。” 两人勾肩搭背,其乐融融。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目视着两人的阴阳宗女子,神情浮现一丝讽诮,低声呢喃道:“官场中人都是这么虚伪。” …… 检查完火灾现场后,胡捕头带陈牧三人来到义庄。 义庄是寄放棺柩尸体的地方,相当于是衙门的太平间,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便会先移送到此处。 穆香儿家人的尸骨如今无人来领,只能放在义庄。 进入阴森森的大房间,胡捕头让属下将一口破旧的老棺材放在光线明亮处。 打开棺盖后,陈牧便皱起眉头。 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被烧过的零碎骨头,明显是把三人的尸骨全部扔在一起。 也足以说明平日里麻陵县衙的懒散程度。 胡捕头有些尴尬,解释道:“能捡的骨头都在这儿呢,因为仵作生病了,所以就暂时这样。” “有验尸报告吗?” 陈牧问道。 “有!” 胡捕头从看门老汉手里要来一个泛黄的破本子,翻到穆家验尸报告一页后递给陈牧。 陈牧大致看了看,都是一些废话。 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将验尸记录交还回去,陈牧无奈道:“这样不行,我们得先把尸骨尽量拼凑起来。” “拼起来?” 胡捕头脸色有些纠结。 倒不是不能拼,但花费时间要很久,这一堆碎骨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来吧。” 一旁的阴阳宗女子忽然出声。 她让胡捕头将无关人等赶出去,拿出一叠写有符文的金黄色符纸放在棺木周围,摆成一个阴阳圆形图案。 做完这一切,女人十指如鲜花般绽开,结出一道法印。 阴阳往生——第十九印! 冷风陡生,在寒意森然的房间内回旋浮动,绕着棺木一圈又一圈,引发碎骨轻颤。 裙摆纷飞飘动。 隐约间露出一双纤细完美的小腿。 女人三千青丝随着冷风轻柔地晃动,配合着她那张极普通的脸,却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在术法催动下,棺内的碎骨缓缓漂浮起来。 列次排开。 一股无须的气流将每一块骨头包裹住,随着女人变化的手印而移动。 一块、两块…… 在陈牧呆滞的目光中,这些骨头好似在寻找自己的同伴,很快便在地面组合出了三具骸骨。 分别是两男一女,细看之下没有任何错误。 恐怖如斯! “厉害啊厉害。” 对方施法完毕后,陈牧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问道,“前辈,贵派的收徒标准苛刻不?” 陈牧心动了。 感觉相比于不靠谱的观山院,阴阳宗才是真正的大佬。 当然,他只是想修行。 没有什么馋人家身子的下贱想法。 “日后再说。” 女人唇角微翘,留了个悬念。 陈牧讪笑着摸了下鼻子,将注意力转移到三具骸骨上面。 人体被焚烧之后,骨头是难以烧化的。 因为人类的骨头硬度不比一些石头差,经过焚烧之后是基本都是块状,或者小颗粒状。 那些从火葬场出来的骨灰,其实经历了好几道程序。 将骨块挑出来打碎再进行研磨等等。 至于陈牧为什么知道这些,找一个在火葬场上班的前女友就明白了。 陈牧要了一双简陋的手套,蹲下身子开始仔细研究这些骨头,很快便有了发现。 其中一块骨头上粘有一点黑色粘状物体。 陈牧取下物体,将其掰开后放在鼻间闻了闻,淡淡道:“是浸了羊脂的布料油渣。” “这能说明什么?” 女人好奇看着他。 陈牧说道:“以我在火灾现场的调查看来,就算当时救火的距离很远,也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将尸体烧成骨头。 现在基本有了答案,是有人在死者身上涂了羊脂,应该提前有所准备!” 在场之人脸色皆变。 加上之前煤石自燃的调查,如此便可断定杀害穆香儿一家的是普通人,有预谋的! 绝非是什么妖物所为! “另外还有最奇怪的一点。”陈牧抹下手套,眉头拧成‘川’字。 章节目录 第26章 穆夫人的八卦! “还有什么奇怪的?” 阴阳宗女子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一双美眸微微闪动。 陈牧指着地上的骨块说道: “穆大河父子俩的一些骨块明显有裂痕,说明被敲击过,我推测他们生前遭受了极重的折磨。 而奇怪的是,穆大河夫人的骨块上并非发现裂痕。” 众人一听,纷纷凑上前来。 仔细观察三具尸骨后,果然发现与陈牧说的一致。 胡捕头皱眉:“由此说明,凶手虽然杀了他们三人,但对于穆大河父子却颇为愤恨,在死前折磨了他们。” “没错。” 陈牧轻吐了口气,“从这一点便可以缩小凶手范围,平日里与这对父子俩交恶的人都有嫌疑。” 胡捕头却是苦笑道:“跟这对父子交恶的可不少,想杀了这对父子更有不少。 就拿那天救火来说,其实很多人看着在救火,但背地里却故意拖延时间,便是希望烧死这对父子。 照如此说法,估计凶手藏在救火的人里面也有可能。” 陈牧沉默不语。 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 或许当时凶手便隐藏在救火的人当中。 在前世的犯罪心理学上来讲,这种情况还是很常见的。 但目前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便是,既然这件案子是人为,那蛇妖从中参与了什么角色? 难道只是过来打了个酱油? 离开义庄后,陈牧让胡捕头去找当时发现火灾的第一个人。 而他则带着张阿伟和女子再次前往火灾废墟现场。 路上,陈牧对阴阳宗女子问道:“前辈,有没有一种术法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有!” 女人淡淡道,“但想要蛊惑别人,会耗费极大的心神,至少以蛇妖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闻言,陈牧不由有些失望。 将火灾现场重新勘查了数遍后,陈牧终于又有了发现。 在一根断毁的横梁下面,挖出了些许被烧焦的药草,隐约可以看出是绿叶带有淡粉触角。 “前辈认得这是什么药材吗?” 陈牧拿给阴阳宗女子。 女子只看了一眼,便回答道:“是奎宁。” “奎宁?做什么用的?” “堕胎!” “……” 陈牧愣住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药材,眸中划过一道精芒,挥手将张阿伟招来:“拿着这药材,去镇上的药铺一家一家的去问,问究竟是谁买的。” “知道了班头。” 张阿伟接过药材,匆匆离去。 兴许是运气不错,不到二十分钟张阿伟便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是穆大河买的,就在附近的一家药铺。” 穆大河? 陈牧思索之际,胡捕头带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而来。 “陈兄,他叫吴世贵,就是他最先发现穆家着火的,并且叫来相邻村民前来扑火。” 陈牧打量着他。 后者有些拘谨,点头哈腰的问好:“小民拜见官爷。” “你是几时发现屋子着火的?” 陈牧直接询问。 吴老汉老实回答:“大概在戌时初左右。” 戌时初? 那时候远在青玉县的穆二河已经对侄女下手了,而且‘尸体’也被蛇妖带走…… 陈牧拿出小本子将时间线记下,又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屋子里传来喊叫声。” “有,而且还有砸门的声音。” “砸门的声音?”陈牧目光锐利。“也就是说里面的门打不开?” “应该是这样,我估计是火势太大导致门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我想去救,也近不了屋。” 吴老汉脸上涌现出几分惭愧。 “你找来其他乡邻帮忙的时候,里面还有没有声音了?” “没有了,当时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反正我是再没听到有砸门的声音,估摸着都呛晕过去了。” 吴老汉说道。 陈牧手指间的炭笔轻轻敲打着本子,仔细嚼嚼着对方话语中隐藏着的信息。 之后他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吴老汉离开。 陈牧收起记录本,对胡捕头说道: “刚才我从废墟里找出一些草药,是奎宁,用来堕胎的。 我让阿伟去调查,发现是穆大河从附近的药铺买的,胡兄对此有什么看法?” 听完陈牧的话,胡捕头顿时挑起眉头,喃喃自语: “莫非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陈牧一下子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胡捕头抿了抿嘴唇,说道: “这穆香儿的母亲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长得好看,只是后来跟一个穷书生私奔坏了名节。” “私奔?” “对,她的家人将她抓来后狠狠惩罚了一番,然后卖给了穆大河,生下一男一女。” 胡捕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去年那书生又回来了,成了一位商人。并且还特意看望了一番穆夫人,留下了些钱财。 也不知怎么闹出了风言风语,说穆夫人跟书生又续前缘。 那穆大河本就是个暴躁性子,那段日子是天天殴打自己的妻子,差点闹出人命。 虽说如此,还真有不少人相信那书生和穆夫人燃了旧情。 现在看来,恐怕穆夫人……” 胡捕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陈牧明白。 无非就是穆夫人出轨后不小心坏了书生的孩子,穆大河得知后暴打妻子,并买药堕胎。 “那书生呢?” “今天早上他就乘船离开了麻陵县,去襄州了。” 胡捕头说道。 说完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盯着陈牧:“对了,他也参与了救火。会不会是……这位书生干的!” 陈牧没有说话。 从目前来看,倘若穆夫人真的堕了胎,那书生的嫌疑绝对是最大的! 但仅仅也只是怀疑罢了。 “有意思啊,案子牵扯的是越来越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都冒了出来。” 陈牧自嘲一笑。 此刻他却无比希望这案子是妖物所为,至少不用这般头疼。 “班头,笔录都弄好了。” 这时,几位捕快匆匆赶来,将手中的一大摞笔录交给胡捕头,足足有板砖厚。 陈牧眼睛一亮,连忙拿了过来。 这些笔录都是平日与穆香儿一家有过接触的人所述的,是目前能破此案的最大依仗。 案情走向,全在此处。 “多谢兄弟们的帮忙,太辛苦你们了,改日一定请你们喝酒。” 陈牧不忘跟麻陵县的这些捕快感谢。 捕快们见陈牧如此客气,也是大有好感,纷纷谦虚回应。 “这些东西有用吗?” 阴阳宗女子不解。 陈牧笑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就是监控啊。对了,前辈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女子睁着媚人的眸子。 陈牧咳嗽了一声,说道:“外面的白掩饰不了里面的黑,一切的伪装都将在午夜被戳穿。” “什么意思?” 女子有些茫然。 显然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车轱辘开到她脸上了。 章节目录 第27章 冥卫! 麻陵县的调查暂时算结束了。 那些收集的笔录陈牧打算拿回去仔细翻阅,顺便再审问穆二河一些问题。 临走前,陈牧再一次拜访了麻陵县令赵大人。 在感谢对方的同时,也在言语中暗示了此案若破功劳会分对方一半的承诺。 对于陈牧的如此‘上道’,赵大人颇是欣慰。 同时也更为喜爱这位人才。 几番试探拉拢后见陈牧没有跟他混的意向,也只能忍着失落之情就此作罢。 倒像了那句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 来到岸边,陈牧惊讶的发现苏巧儿父女俩的舲船还在。 两人正要准备返航。 陈牧上船后忍不住打趣道: “看来巧儿小姐是专程等我了,如此厚爱令陈某受宠若惊,来日定将涌泉向鲍。” “呸!我才不是等你呢,我们才刚送完一船客人。” 苏巧儿红着脸啐了一口。 跟在后面的阴阳宗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陈牧调戏一个小姑娘,嘴角抿起一线。 进入船舱,陈牧又点了几份烤鱼。 揉着酸疼的腰部靠在软毛垫上,叹气道:“这案子要是再这么查下去,破不破不知道,我人肯定散了。” “你太虚了。” 女人实话实说。 一旁的张阿伟憋着笑意低头喝茶,貌似很多人都说班头太虚了。 陈牧呵呵一笑,也懒得争辩。 “对了前辈,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能方便透露一下吗?” 陈牧忽然好奇看着女人。 此时天色已暗,船舱内燃起了油灯,女人随手挑了挑灯芯,淡淡道:“云芷月。” 芷月? 名字还行,身材爆表,皮肤很嫩很白,可惜了这长相……若是稍添几分姿色就完美了。 陈牧目光落在女人手背上的阴阳图案,说道:“您在贵派实力如何?” “垫底。” 云芷月眸底泛起笑意。 听听,这才是修行之人该有的谦虚嘛,再看看那个诸葛凤雏,明显不靠谱。 “进阴阳宗难吗?” “不难,只要你别超过九岁就行。” “……” 聊天就此僵住。 陈牧深吸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冲着船舱外的苏巧儿喊道:“丫头,有酒吗?” “有啊,只不过是普通的清酒罢了,就怕陈捕头喝不惯。” 女孩儿笑着说道。 言语中带有几分揶揄。 陈牧拍了下桌子:“有什么喝不惯的,端上来热热气氛,况且现在良辰美景,夜色渐浓,飘零于江水之上颇有情调,顺便赋诗几首岂不美哉。” 听陈牧这番话,几人都露出了笑容。 苏巧儿端来清酒调侃道:“哟,瞧不出陈捕头还会吟诗啊。” 平日陈牧在青玉县百姓眼里的形象很温和,再加上苏巧儿性子活泼天真,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丫头,你这是在小看我啊,坐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诗仙诗圣啊。” 陈牧看着少女稚美的容颜自负道。 苏巧儿自然是不信。 颊畔绽出小小梨窝,声音清脆:“那您现在就作一首诗看看呗。” “真要作?” “不作也可以啊,反正没人逼你。”少女哼哼道。 “得,原本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轻视,看来必须露两手了。” 陈牧撑颌闭目沉思。 片刻后猛地直起身子拍着自己的大腿道:“有了!” 还真要作诗啊。 苏巧儿愣了愣,望着陈牧俊朗如玉的面容,莫名芳心漾起些许涟漪。 一时竟期待起来。 而云芷月也是侧耳倾听,想看看对方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陈牧端起酒杯狂饮一口,望着船舱外静谧的夜色及黑压压的连绵山脊,缓缓开口: “对面半山有个鬼,披头散发咧着嘴。” “一口吞下这老贼,口外只剩两个锤。” “老贼这时有点烦,才知自己非猛男。” “高喊这事不算完,临走不忘吐口痰!” 静! 船舱内一片安静。 苏巧儿张大粉润的唇瓣,望着摇头晃脑沉浸于自己完美诗词中的陈牧,脑瓜子嗡嗡的。 “这是什么啊,有你这么作诗的吗?毫无逻辑,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 女孩儿白期待了一场。 嘟着小嘴纤腰一扭,出船舱外烤鱼去了。 云芷月也是颇为无语,那张普通的容颜上绽放出带有一丝魅惑的笑容: “能解释一下意思吗?” 陈牧摇头:“此诗只可意会,不可解释,需要品,细品。” 云芷月:“……”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除了脑瓜子聪明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 脸皮厚! 没文化的脸皮厚! 船只来到青玉县,已是晚上九点。 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 一栋栋房舍里都已经灯火熄灭,只有廊檐下高悬的灯笼还散发着幽幽亮光。 而在不远处,却是灯火通明的鞠春院与一些酒楼。 青楼依旧未曾停业。 一对对艳红灯笼在月色下散发出靡靡风情,淮兰江上淡淡的雾烟拂动着女子们妖娆的艳曲。 灯红酒绿。 该唱的唱、该吹的吹……好不热闹。 陈牧走出船舱跳上岸头。 注视着眼前这幕景象,莫名感慨,低声喃喃了一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淮兰近酒家。” 恰巧跟在身后的云芷月听到这半句诗,螓首猛地抬起。 眸子里流光溢彩。 —— 与云芷月分别后,陈牧与张阿伟直接去了县衙。 这个时间段高元淳还未入睡。 陈牧将调查的经过仔细陈述了一遍后,高元淳笑道: “看来让你小子查案是对的,短短一天之内便收获如此之多,放你在这个小地方,真是有些屈才了。” “都是大人栽培的好。” 陈牧拍了个马屁。 高元淳笑骂了一句,才正色道:“听说冥卫的要来调查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惨案,到时候……你我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冥卫! 陈牧眼皮陡然一跳。 虽然他对于镇魔司、阴阳宗之类的不了解,但对于冥卫却是如雷贯耳。 冥卫是隶属于天启卫的直属部门。 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简单来讲,便是前世的锦衣卫。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自从先皇驾崩之后,冥卫便一直牢牢掌握在太后的手中,直到近年来才有所削弱。 如今冥卫正是参与政治斗争的利器,怎么跑到这破地来了。 陈牧想不明白。 “你先回家去吧,穆香儿这案子其实也不急,能破则好,但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捉妖。” 高元淳缓缓说道。 陈牧细细品味着县太爷这话中的含义,抱拳行礼道:“卑职一定不负大人重托!” 章节目录 第28章 我不是西门庆! 夜色深沉,重门叠户的层层宅院里一片幽静。 陈牧回到家中,看到小姨子青萝正悠闲的在葡萄架下荡秋千,地上散落着一地瓜子片。 少女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裙。 裙摆飘动。 一双晶莹如玉的小腿在月色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犹如月下精灵。 陈牧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 在外面他可以随意调戏人家小姑娘,但在家里面对这位妖娆活泼的小姨子,却颇为头疼。 能不招惹尽量不去招惹。 “姐夫~~” 一道刻意拉长的娇媚声线传了过来。 艹! 陈牧呲了呲牙,站定后冲着少女露出惊讶的神色:“咦?青萝你还没睡啊。” “没有姐夫陪着,青萝睡不着。” 女孩神色幽怨。 陈牧无言。 青萝抬起玉臂招了招手,腻着甜糯糯的嗓音:“姐夫~,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吧,什么事。” “你过来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 陈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青萝侧脸依靠在秋千绳上,一双杏花眸子宛若飐滟,似有无限风情流转: “姐夫,这么晚了你又背着姐姐跟哪个骚狐狸暖被窝去了?” “姿势可以乱摆,话不能乱说。” 陈牧义正言辞道,“在认识你姐之前,我就是一个恪守男人本性的正人君子,在娶了你姐后我更是丈夫中的表率,从不在外拈花惹草,更不可能对外面的野花有任何念想。” 青萝‘咯咯’笑了起来,晃动着秋千:“那姐夫认为我是家花还是野花呢?” 秋千吱呀摇动,衣裙借助风儿偶尔飘掀起一片片魅惑。 因为站立位置的缘故,每次秋千晃起时,陈牧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随向对方的扬起的裙摆。 “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空吧。” 一闪而过的风景让陈牧浮现出奇怪的念头。 在他生前所在的世界中,女人在西汉之前穿裙子时下面都是真空的,走路很凉快。 后来又出现了穷裤。 也就是在裙子下穿一条开裆裤。 这个裤子可不是为了别的,只是那时候卫生条件很差,可以达到通风的效果,避免滋生细菌。 之后又逐渐演变出了小裤等等。 直到现代文明到来。 而陈牧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隐私保护反而做的很不错。 裙子下都有类似于前世的安全裤。 但是从此刻青萝的情形来看,貌似这丫头…… 陈牧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这该死的视线生生挪移过去,笑道:“你是后……庭花。” “什么?这是什么花?” 青萝愣住了。 陈牧也不多做解释:“我今天查了一天案子有些太累,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别呀姐夫,你陪我玩玩嘛。” 青萝嘟着粉润的唇瓣,一副可怜兮兮的怜人模样。 “我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人家可好玩了。” “……” 青萝摘下一串葡萄扔给陈牧,笑眯眯道:“要不玩个小游戏,你扔葡萄,我一边荡秋千,一边用嘴接。” 陈牧望着手里的一串葡萄。 神色怪异。 为什么这情形有一种很强的既视感呢。 葡萄架下,一男一女…… 呸! 老子才不是西门庆。 “你一个人玩,再见。” 陈牧头也不回的拿着葡萄快步离开,任凭丫头在背后喊叫也不理会。 …… 回到屋子,陈牧看到娘子正伏在案头闭目休息。 桌上烛火彤艳艳的。 白皙光滑的肌肤在烛光之下变得色泽盈盈。 陈牧拿了一条薄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正要转身去休息,后者却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眸子。 “夫君回来啦。” 女人眯着眼舒了个小小的懒腰,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在淡黄微光中美不胜收。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在外面口花花的陈牧,面对这位绝色娘子时变得老实起来。 扮演起一个木讷丈夫的角色。 不是陈牧不愿意说些骚话来活跃一下气氛,而是每次站在对方面前,总是莫名正经起来。 感觉对方牢牢的定格了他的情绪与性子。 “肚子饿了么,我去煮碗面给你吃吧。”白纤羽语气温柔。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陈牧忙拦住她。 白纤羽点了点头,便倒了一杯温茶放在陈牧面前:“夫君今天是去查案了?” 陈牧叹气道:“是啊,大人让我去查穆香儿的案子。” “有进展吗?” “当然有,只不过……” 陈牧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手腕上取下那枚已经废损的铜币,“娘子,你这护身符哪来的?” 望着铜币上那道裂痕,白纤羽唇角的笑容瞬间一滞。 瞳孔缩如针芒。 不过随即,她便轻松说道:“是家父留给我的,说是当年一个道士给他的护身符……夫君今天遇到危险了?” “也没什么危险,就是……差点遇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妖袭击我。” 陈牧挠了挠头,不愿多说。 白纤羽脸上流露出一些紧张,也不知是刻意还是真的担心陈牧:“夫君你没受伤吧。” “这倒没有。” 陈牧盯着眼前妻子,又问道。“这护身符,真是道士给的?” “家父是这么说的。” 白纤羽微微一笑,伸出纤润玉手握住陈牧的手掌,喉音依旧悦耳,“夫君应该相信妾身的。” 手指凉滑的触感宛若一团细腻的美玉。 引得陈牧内心一荡。 说话间,女人盈盈眼波中泛起丝丝墨色微芒,如旋涡般迷离让人深陷其中。 陈牧神情出现了些许恍惚。 眼皮变得有些沉重,仿佛是劳累了一天的疲惫全部压了下来。 “我相信娘子。” 陈牧呢喃道,声线宛若木偶。 “夫君,若是累了,妾身扶你去休息吧。” 耳畔妻子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 陈牧嗯了一声,在白纤羽的贴心搀扶下,来到地铺旁,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 当脑袋落在枕头上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房门轻轻打开。 凉风随着青萝吹拂进来,吹动了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了一屋子的光影。 “姐姐……” 看了眼沉睡的陈牧,青萝美眸有些担忧。 白纤羽沉默不言。 低头望着掌心废损的护身铜币,玉手缓缓握紧。 当纤细的五指再次撑开时,铜币竟化为飞灰,如尘粒般洒落在地上。 “去查!” 章节目录 第29章 讲原则的文明仁! 云悦客栈。 一间上等客房内。 诸葛凤雏、云芷月与文明仁三人围坐于圆桌前,开始汇总今天调查的结果。 店小二端来热茶后便悄然退下。 临走时,那双带有贪恋的目光依依不舍的从云芷月傲然的身材上挪开,满是遗憾。 “说说吧,都有什么收获。” 相比于神情淡然的诸葛凤雏与云芷月,文明仁显然情绪不佳,在紧皱的眉头处写出一个愁苦的‘川’字。 总而言之就是一副苦逼脸。 诸葛凤雏将桌案上烛火拉远一些,看向云芷月: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吧。” 云芷月淡淡道。 诸葛凤雏点了点头,给每人添了一杯热茶:“今日的收获还是不错的,至少寻到了蛇妖的踪迹。” 文明仁端起的茶杯一顿,又放了回去,耐心听对方讲话。 诸葛凤雏拿出一粒黑色碎渣,说道: “这是寒魍石,一般是用来辅助‘换魂’类的阵法。 我去鞠春楼找到了蛇妖施法的房间,在三楼朝东南方向。从推断来看,当时蛇妖并未施法成功。” “你没事吧。” 文明仁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他很清楚,以诸葛凤雏的能力若要在鞠春楼一间一间的去找线索,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 到时不仅精力虚脱,就连自身道行都会因为负荷而受到损伤。 也难为他了。 然而诸葛凤雏却颇为得意的说道:“没事,只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查到了。” 半柱香? 文明仁愣住了。 这家伙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另外还有重大的发现,那就是蛇妖曾去过狮山岭。” 诸葛凤雏眸光闪动,“那个地方乃是一片荒坟,阴气极重,甚至还有白骨傀。所以我怀疑,蛇妖绝对受了重伤,需要疗养。” 文明仁皱眉:“你怎么知道它去过狮山岭。” 听到此话,诸葛凤雏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子,笑眯眯道: “凤雏不才,今日在追查妖物的同时不小心破了一件小案子,查到了害穆香儿的幕后真正凶手。” “就你?查案?” 文明仁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对方。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对方什么水平他不清楚?别说破案,就是破童子身估计都呛。 诸葛凤雏也不争辩,将穆香儿的案子细节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听得文明仁一愣一愣的。 “总之文兄若是不信,可以去县衙问问。” 诸葛凤雏面带微笑。 文明仁张了张嘴,尽管内心依旧有怀疑,但基本上接受了对方破案的事实。 什么情况啊。 这家伙难道脑子突然开窍,变聪明了? 倒是另一边的云芷月望着诸葛凤雏得意的模样,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她可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没有陈牧的帮忙,这货估计早在鞠春楼里精尽虚脱了。 只能说脸皮太厚! “没想到穆香儿此案还有隐情,看来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 文明仁低头思索了良久,又看向云芷月,“那你呢?该不会也破什么案子了吧。” 云芷月面无表情:“差不多。” “……” 文明仁瞪大了眼睛。 还真破案了!? 不等他询问,云芷月便将麻陵县穆家的案子细讲了一遍,淡淡道: “现在已经确定穆香儿一家的死并非是妖物作为,而是人为。至于蛇妖,它在那里施过噬魂术法,估计穆香儿也是在麻陵县死的。” 嘶—— 文明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了? 原本在身边的两个憨憨队友,怎么突然就变身为探案高手了? 为啥就我没变身? “那文大人呢,今天有什么收获?” 云芷月问道。 见两人的目光全都盯着自己,文明仁面皮微微有些发红,干咳两声后,挤出难看笑容: “这个……今天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所以……” “哦,怪不得文大人看起来没精神呢。” 诸葛凤雏安慰道,“没事的文大人,有我和芷月姑娘在,一定能把妖物抓住,您就好好休息吧。” 文明仁眼皮狂跳。 心头一万头草泥吗奔腾而过。 这货明摆着就是在嘲讽老子跟空气没啥差别。 MMP! 文明仁不想再让自己处于尴尬地位,于是强行转移了话题: “云姑娘,刚才你说的那个煤石自燃没听明白……能不能稍微的通俗一点讲。” 云芷月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很简单,在有积聚氧化热的环境下,导致氧化放热,温度逐渐升高,最终达到着火点后引发自燃。” 文明仁:“……” 诸葛凤雏:“……” 气氛从一人尴尬升级为两人尴尬。 直到房门外店小二喊饭菜已经好了后,凝滞的气氛才稍稍有了几分缓和。 饭菜端来。 三人默默吃着菜。 “云姑娘,你是在麻陵县遇到陈牧那小子了吧。”最终,诸葛凤雏忍不住问道。 云芷月贝齿轻咬着筷子,笑容讥讽:“你不也一样。” 诸葛凤雏呵呵干笑。 旁边的文明仁满头雾水:“什么陈牧?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你在县衙看到的那个捕头。” 云芷月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听完后,文明仁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们之所以进展如此之快,都是因为那个叫陈牧的小捕头?” “他真的很聪明,在这小地方太屈才了。” 云芷月说道。 诸葛凤雏也点头附和:“虽然长相比我差了一点,根骨远远不如我,但脑子确实厉害。” 啪! 文明仁将筷子狠狠拍在桌面上: “上面的人再三嘱咐我们,此案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云芷月嗤鼻一笑:“能抓住妖物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就是,反正以他捕头的身份,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诸葛凤雏同样不以为然。 文明仁冷声道:“就算如此,他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做什么?能帮我们捉妖吗?简直胡闹!” “文大人,要想捉妖,估计还真得靠那小子。” 诸葛凤雏一边吃着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要不你明日去找他,或许进展更快。” “哼哼,我堂堂镇魔司玄字号猎魔人,去抓妖还需要一个小捕头帮忙?简直可笑!” 文明仁满脸不屑。 —— 曙色初露,东方泛白。 穿好差服,吃完小姨子做的味美早餐后,陈牧准备迎接新一天的枯燥查案。 刚走出院门,却看到街道对面站着一位男人。 似乎正在等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镇魔司玄字号猎魔人——文明仁。 “小友早啊。” 文明仁露出了一丝很僵硬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30章 这货有点傲娇! 晨风吹过,扶疏的枝叶随风摇曳。 陈牧与文明仁默默的走在东街小道上,就像两尊行走的木偶,谁也没说话,皆是面无表情。 行至一早点摊,文明仁问道:“吃点?” 陈牧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长条凳子上,面对面。 陈牧解下腰间的朴刀放在桌边,对卖早点的大娘说道:“来两碗豆腐脑。” 文明仁同样解下随身佩刀放在桌旁。 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与陈牧的朴刀放在一起,并且刀鞘稍稍压住了对方朴刀半角。 高人一等? 陈牧瞥了一眼,唇角悄悄撇起一道吐糟。 “两位官爷稍等,马上就好。” 摊主大娘眯起眼角的皱纹,麻利的从后筐里取出瓦盅和平木勺子,揭开瓮盖。 一股温热浓郁的豆香扑鼻而来。 相比于后世的小吃摊,陈牧更喜欢这种纯手工带有民家气味的餐点,更纯粹。 当然,卫生方面缺乏监督自然差点。 不过想想前世某些大酒店在市场的监督下都爆出了不少卫生问题,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吃得一身病,全看个人命。 “听说昨日你帮那两人破了案子,对于追查妖物也有了很大收获。” 文明仁淡淡说道。 陈牧笑道:“我也只是配合调查罢了,毕竟就是一凡夫俗子,哪里懂什么捉妖的活儿。不过我听诸葛前辈说,文大人乃是捉妖界的精英,深得上面器重。” 对于陈牧的拍马屁行为,文明仁还是很受用的。 摆手谦虚道:“器重倒是很器重,但在捉妖这一行,我还是远远不如其他弟兄的。” “文大人此言差矣,若是不如,又何来器重呢?” 陈牧继续拍马屁。 文明仁笑了笑,原本还对陈牧稍有些芥蒂的目光此时也多了几分温和,变得欣赏起来。 似乎是个人才。 不多时,摊主大娘便端来了豆腐脑,浓郁的香味也随之钻入二人鼻间。 “味道不错。” 文明仁望着裹在豆腐脑儿表层橙红透亮的卤芡,拿起匙羹舀了一口,赞叹道。 摊主大娘听到赞赏,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官爷,我这卤汁是用绿豆粉、高汤和酱油打出来的,味道比别家好多了,您以后要常来啊。” 文明仁却只是低头吃着,没有吭声。 本打算多攀两句的大娘见状,干笑了笑,便悻悻然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对于案子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没有。” 文明仁问道。 陈牧细细品尝着富有层次感的豆腐脑汁儿,听到对方问话,摇了摇头:“还没有。” 文明仁神情流露出一丝失望。 不过想想这一大早的,对方还没开始办案呢,现在急着追问也不合适。 “大人今天有空闲时间吗?” 陈牧忽然抬头。 文明仁一愣,佯装很淡定的问道:“怎么?找我有事?” 大致摸清楚对方脾性和来意的陈牧,假装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案子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想请大人帮帮我查案,或许对捉妖也有帮助。” “这个……不太合适吧。” 文明仁皱起眉头,一副颇为纠结的样子。 装尼玛批呢装! 你来找老子不就是想查案吗? 陈牧心中暗骂,嘴上却苦笑道:“我知道大人很忙,但此案以我一人之力很难再查下去。 大人既然深受上面器重,又是此次前来捉妖的主力,能力乃是上等。若能得大人相助,相信必能尽早破案!” 被陈牧这么一捧,文明仁藏在眼角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 于是很勉强的便答应了: “既然陈小友诚意邀请,那文某也只好帮上一帮,毕竟你我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苍生嘛。” “对,对,对,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陈牧点头如啄米。 到此刻,他算是大致摸清楚这三人的性格了。 诸葛凤雏那货虽然有点小装逼,但性子和善,对于适当的开玩笑并不会在意。 云芷月看似高冷,但绝非那般与人疏远。 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说便是,别拐弯抹角,有时也可以把车轱辘碾在她脸上,当然前提是对方听不懂。 而文明仁此人,性子有些小傲娇。 身上具有典型的官僚气息,喜欢被人吹捧,又带有几分武夫的个性。 跟他说话要顺着他意,多拍拍马屁。 从表面来看这三人中诸葛凤雏最宜交朋友,但其实恰恰相反,这种人都有‘底线’。 你可以打闹开玩笑,但对方却不会真正知心与你。 反倒是文明仁这位小傲娇,虽然浑身臭毛病一大堆,但若是与他成为朋友,一定很在意你。 两人吃完早点,却是文明仁主动付钱。 从这一点上也验证了陈牧的判断。 “如今穆香儿和她家人的死算是两起案件,我认为需要先侧重其中一个案子进行调查。” 文明仁说了个废话。 陈牧一边揉着撑涨的肚子埋怨早上吃的太多,一边说道: “文大人,以我之见目前穆香儿家人的死有很大的隐情,虽然妖物参与的可能性很小,但此案若是能破,发生在穆香儿身上的谜团也绝对会解开。” “嗯,我也这么想的。”文明仁缓缓点头。 你想个锤子! 陈牧接着说道:“我们先去县衙大牢审问一下穆香儿的叔父穆二河,看看从他嘴里能撬出什么来。以文大人的手段,相信那老东西不敢说谎。” “那是自然,虽然我镇魔司的审讯手段不如冥卫,但对付普通人还是很有招数的。” 文明仁颇为自傲的说道。 …… 两人来到县衙。 正巧看到张阿伟从内堂走来,手中拿着一个钱袋要出门。 “阿伟,今天是发俸钱的日子?” 陈牧疑惑道。 张阿伟讪然道:“跟大人说了一声,提前去账房结了三个月的俸钱。” “你要钱做什么?” 陈牧刚问完,忽然目光怪异的盯着对方,“不是吧兄弟,你真打算去赎?” 张阿伟挠了挠头,吭哧了半天小声说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早上也跟娘亲说了……” “她同意了?” “没……没同意,不过她说我是大人了,自己做主便是。” “……” 陈牧叹了口气,拍着对方的肩膀,“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丫鬟,或许并没有跟客人那个,所以我觉得……她很好。” “算了,你老妈都不反对我操个锤子心,去吧。” 陈牧无奈摆了摆手。 在对方离开时,忽然说道:“对了,你记住一句名言。” “什么名言?” 张阿伟疑惑看着他。 陈牧幽幽开口:“当你能轻松穿入的时候,你要明白,不是你厉害,而是有人在前面替你开拓了道路。” 章节目录 第31章 鹅鹅鹅! 与一心打算为青楼女子赎身的张阿伟分别后,陈牧让文明仁先去县衙大牢提审穆二河。 而他则前往内堂,去找高元淳了解些情况。 进入内堂,陈牧正巧看到县太爷和一位青衫男子在大厅对弈。 这一大早的就下棋,可真悠闲啊。 陈牧暗暗吐槽。 男子四十多岁,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年轻,但双鬓间却有白发横生,气质颇为淡泊。 陈牧认得这男子,姓阮。 乃是琴书院的一位先生,带有秀才功名,曾几次科考无果后心灰意冷,便专心给孩子们授课。 张阿伟的妹妹小萱儿便是他的学生。 正在陈牧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高元淳看到了他,摆手示意他进来。 “大人,阮先生。” 陈牧分别向两位行礼。 “是不是案子又有进展了。”高元淳似乎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陈牧摇了摇头:“没有,卑职是想跟大人问点事情。” “哦?什么事。” 高元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 陈牧看了眼阮先生,没有说话。 见此情形,高元淳放下茶杯,有些好笑道:“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便是。” 没有外人? 看来这二人有基情啊。 陈牧端正心绪,开口问道:“关于穆香儿及她家人的案子,我心里有点猜测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此案牵扯到一个月前的……那件案子,需要继续查下去吗?” 高元淳拿起棋子的动作微微一滞,陷入沉默。 陈牧静静等待。 他之所以要问这个,是为了避免给大人和自己惹麻烦。 毕竟一个月的鞠春楼惨案已经结案了。 并公示于众。 那十一位青楼女子是误服毒蘑菇死亡。 如果翻了案,需要不需要公示?倘若公示,那对于县衙的威望与形象便是极大的损伤。 到时候上面为了安抚民众,也肯定会追究高元淳的责任。 “这两起案子本就与蛇妖有牵连……” 高元淳语气极慢,一边斟酌着话语,一边摩挲着手中棋子说道,“你尽量处在控制之内,如果……” 陈牧等了半响也不见对方继续说下去。 而是盯着棋盘发呆。 就在陈牧准备开口时,高元淳幽幽叹了口气,随手扔下一子:“算了,你先去查吧。” 意思是让我放开了查? 陈牧轻轻点头:“明白了,那卑职先告退。” 目送着陈牧身影远去,高元淳揉着眉头苦笑道:“有时候这属下能力太强也不是好事。” “你选择让他查案,不就是希望给他一个机会吗?” 阮先生将对方的棋子吃掉。 高元淳道:“这小子待在这小地方确实是太过屈才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大案,上面又很重视,若是这小子立下大功,平步青云是迟早的。”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让他查案。” 阮先生问道。 高元淳唇角划过一抹嘲讽:“局势不明啊,上面派来了三个愣头青来捉妖,明摆着有内情。冒然让这小子出头,很可能会送他到去断头台。” “难怪你发那么大的火,原来是故意做给上面看的,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小妾生气。” 阮先生哈哈笑了起来。 高元淳落下棋子,涩然道: “我发火是真的,毕竟夫妻一场,你若说没点感情那太假了。换成你被绿了,你受得了?” 听到此话,阮先生沉默不言。 被绿这种事。 确实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两人依次落下几枚棋子后,阮先生道:“你认为,此次冥卫到来其实是好事?” 高元淳摇头:“不晓得,虽然太后对于冥卫的掌控不如从前,又受到西厂督主雨阉狗的钳制,但至少大权在握。 此次冥卫前来,说明太后重视了,否则我怎么可能让陈牧那小子去查案。” “那你觉得,这次冥卫会派谁来?” “不想知道,这冥卫的杂碎们跟那群霍乱朝纲的阉狗一样让人恶心,来谁都一样。” 高元淳目光冷冽。 从言语来看,显然对于冥卫和西厂深恶痛绝。 感受到对方喷涌的怒火,阮先生忙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小心隔墙有耳,当年咱们的老师是如何被厂卫抓去的,难道你忘了?”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高元淳下意识攥紧拳头,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悲痛。 嘭! 拾起案上茶杯当作烈酒一倾而尽,狠狠砸在棋盘上。 棋子洒落一地。 望着满地棋子,正准备落下制胜子的阮先生只能无奈苦笑。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故意的。 “对了,正巧我这里有一首诗很不错,有没有兴趣鉴赏一下?” 阮先生转移了话题。 高元淳平复下心情,嗤笑道:“怪不得突然来拜访老夫,原来是写了新诗特意炫耀来了。” “炫耀当然是真的,但这诗可不是我写的。” “哦?谁写的。” 高元淳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阮先生道:“是我一个学生写的,叫张瑾萱。她还是你衙门捕快张阿伟的妹妹。” 闻言,高元淳表情古怪: “你拿九岁孩子的诗来炫耀?没发烧吧。” “别急,等我念完你再做评价。” 阮先生淡淡一笑,用茶水润了润嗓子,缓慢轻吟,“鹅,鹅,鹅……” 噗! 高元淳喷出茶水,无语道:“我就不该期待,果然是九岁孩子写的。” “曲项向天歌。” “……”高元淳愣住了。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 望着面容呆滞的县太爷,阮先生心情大好,故意问道:“怎么?这首诗入不入高大人的眼啊。” 嘶—— 半响才反应过来的高元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这当真是九岁孩子作的?” “是我布置的一道作业,不过张瑾萱那孩子资质一般。” 阮先生说道。 高元淳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潜台词。 也就是说,这首诗是别人做的,而非那小女孩所作。 “是谁?” “不知道啊,我也没问,肯定是我们青玉县人做的。” 袁先生说道。 高元淳细细嚼嚼着这首诗,忍不住赞叹道:“厉害啊,没想到我小小青玉县竟也有这等才人。” 章节目录 第32章 奇怪的僧人! 阴森潮湿的地牢内。 身穿囚服拖着镣铐的穆二河被带到了外审讯室。 自入狱之后,穆二河宛若老了十几岁,头发脏乱发白,眼里暗淡无光,全无一丝精神。 对于这种对自己侄女下手的畜生,陈牧无半分同情。 他冷冷注视着穆二河,语气寒漠: “穆二河,今日来找你是想问关于你大哥家中的一些情况,你要老实回答,若有半点隐瞒,定不饶你!” “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小民绝不会隐瞒。” 穆二河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陈牧习惯性的拿出小本子和炭笔,冷声问道:“平日里穆大河与穆香儿这对父女的感情如何?” “很一般。” 穆二河摇了摇头。“在大哥眼里,女儿就是用来外卖的商品。” “商品?具体说说。” 陈牧凝视着他。 穆二河乖乖回答:“记得穆香儿在十一岁那年,就差点卖给外乡的一位老地主做妾。 但朝廷早有律法规定,女子不满十六岁不可嫁人,也不可在十二岁之前卖身当丫鬟,否则会责罚其父母,当地县太爷知道后便阻止了这场买卖。 但大哥并不死心,打算偷偷的卖出去,可谁知那丫头不小心摔折了腿,大哥才最终作罢。” 听着对方陈述,陈牧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穆大河的重男轻女思想很重。 完全把女儿当成商品来卖。 或许是猜到了陈牧所想,文明仁淡淡道: “虽然这些年朝廷鼓励百姓多生女孩,太后也几番下旨给予拨款补助,但重男轻女的思想未有太大改善。 男儿传宗接代,女儿赔钱买卖。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卖女儿的事件,像穆大河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陈牧心情沉重。 别说是古代,便是现代社会的一些极落后地区偶尔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在本子上写了几句,又问:“穆香儿跟她母亲关系如何。” “也算是一般吧。” 穆二河说道。 陈牧对这回答有些不满:“什么叫也算一般。” 穆二河苦笑:“穆夫人是疼爱自己女儿的,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对丈夫也害怕,有些时候看到丈夫醉酒暴打自己的女儿,也多选择旁观。” 典型的普通小妇人。 陈牧给这位女人打了个标签。 “对于此次穆香儿的相亲,她家里人都是什么反应。” 陈牧问道。 穆二河面色有些茫然:“这个小民并不了解。” 陈牧冷笑:“这次相亲是由你妻子李氏提起的,至少她提了些什么吧。” 穆二河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 “貌似听夫人说过,穆香儿的母亲对于此次相亲很支持,但她的父亲似乎并不高兴,是因为对方家境并不富裕,可能是拿不出好彩礼。” 只是因为拿不出好彩礼么。 陈牧摩挲着下巴,将所知的信息在脑海中一点一点的拼凑交接。 案子到现在为止陷入了一个死结。 按照时间线来说,穆香儿先被蛇妖杀死并噬魂,随后她的父母与哥哥相继被烧死,在这期间又发生了鞠春楼蛇妖换魂事件…… 从案子整体来看似乎杂乱无章,却有一条隐线始终穿插其中。 “但如果把时间线调换一下……” 陈牧眸光微微闪动。 见一旁的文明仁似乎是有些无聊,陈牧撕下一张纸写了问题递给他:“文大人,接下来你来审问吧。” “那你呢?” 文明仁接过纸张低头扫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 陈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叠如板砖厚的笔录,无奈苦笑: “这些笔录是麻陵县与穆家有过接触的人所登记的,我得一个个去细看,找找有没有线索。如果文大人有兴趣,咱们也可以换换,你来看笔录?” “我来审问吧。” 看到那么厚的笔录,文明仁感觉头都要裂开了,连忙说道。 “好” 陈牧微微一笑,离开了审讯室。 …… 离开大牢,陈牧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翻阅笔录。 好巧不巧,走出大门时看到美妇孟言卿正朝着县衙走来,身着一身浅色蓝裙,娇若牡丹。 “伯母。” 陈牧打了声招呼,“来找阿伟吗?” 望着陈牧俊朗的面容,孟言卿漆般的眸子里绽放出些许复杂的神采,随即又黯然道:“小伟在吗?” “没在,他去……呃,你知道的吧。” 陈牧耸肩。 孟言卿苦笑着轻点螓首:“早上跟他吵了一架,兴许是说的有些重了,那孩子连早点都没吃便负气离去。后来我想了想,便打算过来跟他好好聊聊。” “合着你没同意啊,那小子说你让他自己做主的。” 陈牧有些诧异。 孟言卿清亮眸里浮出一抹莫名情绪: “倒也不是说没同意,若他真的喜欢那倒没什么,只是……找个良家女子终归还是好的。” 在这个社会,名声对于个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娶个青楼女子,终归不光彩。 陈牧笑道:“我理解你伯母,不过现在张阿伟被迷了窍了,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运气好,那丫鬟真是他良配呢。总之你也别折腾了,随他去吧。”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陈牧倒是对那类女人没多少恶意,顶多调侃一下。 再说…… 在那个年代,能在大学时期找到一手货就已经很不错了。 孟言卿神情苦涩,静默不语。 看着妇人黯伤纠结的模样,陈牧说道: “不如我们先去你家里等着吧,那小子赎身后肯定会带着女人来家里,到时候咱们再瞧瞧如何?正好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借伯母家一用吧。” “……也好。” 妇人犹豫了一下,无奈点头。 陈牧随手招了辆马车,正准备上车时,眼睛余光陡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僧人。 对方双手合什,正定定注视着他。 唇角含着一抹微笑。 这僧人正是那天晚上……说他娘子是妖的那个假和尚。 陈牧没理会他,与孟言卿登上马车。 车子行了一段距离后,陈牧又掀起车窗纱帘望去,发现那和尚依旧站在那里。 只不过是背对着他,似乎是在跟某人说话。 陈牧努力探头去望,只看到一抹灵动的绿色衣裙在转角处若隐若现。 对方坐在桥头石墩上,晃动着纤细的小腿。 看不清面容。 不过那身影却有些熟悉—— 青萝? 章节目录 第34章 残酷的真相! 屋内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像是抽离了所有的空气。 此时的孟言卿仿佛是浸泡在寒池内的一具木偶,呆呆的望着陈牧英俊的面容,眼里一片震撼。 “你……你有证据吗?” 她颤声问道。 陈牧淡淡一笑:“有,但已经不需要了,我曾经给张阿伟说过,任何命案都是有动机存在的,你只要逐一排除无关的杂项,总能抽丝剥茧找出真正的凶手。” “可是……可是……” 孟言卿头脑依旧混乱,“那穆香儿的动机是什么?就因为平日里父亲待她不好?” “对,但也不全是。” 陈牧将记事本收入怀中,起身说道: “这穆家的情况非常复杂,我之前差点也被麻陵县的胡捕头给误导了,导致思路陷入死结。 直到我认真翻看其他人的笔录时,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孟言卿美目熠熠:“什么秘密?” 八卦对于女人来说,永远是最值得感兴趣的。 陈牧倒了一杯茶,慢斯条理的说道:“穆大河的儿子其实是他跟前妻生的。” “穆大河还有前妻?”孟言卿神情惊讶。 陈牧道:“是买来的一个外地女人,只跟穆大河生活了一个月就离家出走了。在她离开后没几天,穆大河便娶了穆香儿的母亲。” “你的意思是,他的前妻离开时是怀孕的?” 孟言卿问道。 陈牧点了点头:“大概在穆大河成亲后的第九个月,他的前妻便生下了孩子,并偷偷送了回来。 而那时候,穆夫人也快要临产,并在几天后生下了穆香儿。 再加上穆大河家本就很偏僻,信息不通。 所以当时大多数人都误以为这对儿女是穆夫人生的,但知道内情的人却很少。” 原来如此。 孟言卿心情复杂。 看似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不过女人还是不明白,蹙眉问道:“即便如此,这跟穆香儿杀她父亲有什么关系?” 陈牧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即便穆大河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但毕竟穆香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也该有点感情的。 可为何他却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不待见,完全把她当成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商品。 直到我从笔录发现了另一个重要信息。” “什么信息?” 孟言卿忍不住着急问道。 此时的她完全沉浸于这扑朔迷离的案情中,迫切的想要翻到最后一页寻找答案。 陈牧拿起一张笔录,说道:“这是麻陵县一位郎中的笔录。 里面记载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穆大河前妻离家出走之前,夫妻二人发生过争吵打架。 而穆大河当时被砍了一刀,被砍的位置恰恰是——” 陈牧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 孟言卿清丽动人的俏脸抹上一层胭脂红,俏目瞪了对方一眼。 不过下一刻,她便明白了什么。 瞪大眼睛。 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陈牧微笑道:“根据这位郎中的说法,穆大河以后可能都不能房事了。 可问题来了。 既然不能房事,那为何穆夫人在成亲九个月便生下了穆香儿? 难道这家伙天赋异禀? 或者是找了根木枝绑起来,忍痛开拓道路?然后留下了生命的精华?” 听陈牧说的如此粗俗,孟言卿红着脸轻啐了一口。 但她已经明白了真相:“所以,穆香儿并不是穆大河的女儿,而是穆夫人和别人生的。” “没错!” 陈牧说道。“当时穆夫人是跟一位书生私奔后被家里人抓来的,所以……孩子绝对是那个书生的! 这也解释了,为何前些天那位书生回到麻陵县时,却莫名给了穆家一笔钱。 估计是他知道了真相,但不敢相认,所以只能留下钱财来进行补偿,也希望借此安抚穆大河!” 听完陈牧的分析推断,孟言卿内心五味杂陈。 太荒缪了。 荒缪的让人无法用语言来表述这一家子的乱。 儿子是前妻生的。 女儿是现任妻子跟别人生的。 真讽刺啊。 孟言卿幽幽道:“看来穆香儿也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做出那种事。可是,她为何又要杀了她哥哥呢?哪怕那不是她的亲哥哥,毕竟对方又没做错什么?” “错!这里面,她哥哥才是最大的人渣!” 陈牧语气冷漠。 孟言卿疑惑看着他:“为什么?” 陈牧又翻起一叠笔录,冷声道:“通过这些人的笔录可以看出,穆大河的儿子与他是一个德性,平日里游手好闲。 而且因为脸上有胎记加瘸腿的原因,被其他女人所厌恶,便是勾栏里的姑娘也都瞧不起他,这也养成了他暴戾孤僻的性子。 平日里对于自己的妹妹,也是肆意打骂,甚至有一次把穆香儿绑了送给富少差点被侮辱。” “人渣!” 孟言卿气的胸脯起伏,狠狠拍了下桌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 “这还是最轻的。” 陈牧淡淡道,“我在穆家废墟里找到了一枚药材,是奎宁,用来堕胎的。 在麻陵县时胡捕头说可能是穆夫人用的,但我心存疑惑,后来在翻阅这些信息时有了发现,证实了我的猜想。 几年前穆夫人便因为服用过量的麝香,而导致不孕,所以堕胎的人并不是她。 而是……穆香儿!” “怎么可能!” 孟言卿如遭雷击,显然无法接受这个推论。 作为曾经有意将其当做自己儿媳妇的女人,竟然堕过胎,这未免太让人震惊了。 那是一个好女孩儿啊。 陈牧继续说道:“我翻阅过所有人的笔录,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穆香儿几乎很少外出,所以根本没有与外界男子接触的机会。 那么就只剩下家里两个。 穆大河那玩意受过伤不能房事,所以你觉得是谁?” “她哥哥。” 孟言卿低声喃喃,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旁边的桌子。 残酷的真相对于女人心灵的冲击太大了。 她曾见过人间丑恶,却没有如此近距离体会到人性丑恶带来的恐怖与憎恨。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至少名义上是他的妹妹啊。 他怎么能…… 陈牧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在网络发达的年代,他见识过无数荒诞令人发指的家庭案件。 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人性的恶怎会如此荒唐。 陈牧端起茶杯,手指轻轻扣着杯沿:“穆香儿之所以对穆氏父子痛下杀手,其实很大原因是她母亲的死。 而且我也有理由相信,她母亲是穆大河杀的,也许是误杀。” 孟言卿看向他。 经历过前面的心灵冲击后,对此刻陈牧又爆出的信息已经有所麻木了。 陈牧说道:“根据笔录,穆夫人每天都会去织纺帮忙做工来赚取零钱,可是五月三十号和三十一号那天,她都没有出现。 没有人见过她,包括后面的两天。 联想到那位书生曾去过穆家,所以穆大河因为妻子旧情人的关系,而对穆夫人大打出手。 最终因为下手太狠,导致穆夫人意外死亡。 最有效的证明是,在五月三十一号那天,有人见过穆大河,后者神情紧张,并买了一个草席。” 孟言卿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谁能想到这案子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让人发指的罪恶。 令人难以想象。 陈牧长舒了口气,苦笑道:“目前案子算是破了一半,还有很多证据需要去收集,以及一些矛盾的地方需要继续去调查,另外……” 陈牧现在最头疼的便是妖物。 在这件案子里,那个蛇妖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目前还没有头绪。 “娘,我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阿伟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35章 儿媳进门! 张阿伟的到来,让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看到客厅内的陈牧,张阿伟神情有些惊讶:“班头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小子呗。” 陈牧没好气的说道,目光越过张阿伟看向后面的女子。 女子白白净净的,颇为清秀。 个头也就一米五多点,穿着一件翠绿色裙子,从稚嫩的面庞来看估计刚满十八。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 女子表情有些畏怯,半个身子藏在张阿伟后面,低着头不语。 “娘亲,她叫小荨。” 张阿伟挠了挠头,不敢去看母亲。 女孩轻咬着粉唇,鼓足勇气上前行礼:“伯母好。”声音甜甜糯糯,颇为动听。 一旁的陈牧摩挲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女孩。 还行,是个雏儿。 对于女子是否有贞洁,陈牧还是能从外貌分辨一二的。 毕竟当年可没少换女朋友。 孟言卿虽然气恼儿子的行为,但表面上还是没让儿子难堪,挤出笑容:“小荨姑娘,你好。” 随后大家便陷入沉默。 气氛继续冷却。 张阿伟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吭哧了半天才开口:“那个……小荨可能要暂时在这里住几天,让刘婶腾个房间吧。” 孟言卿眼皮一跳,没有说话。 叫小荨的女孩局促不安。 悄悄扯了扯张阿伟的衣袖,明净的眸子泛起些许哀求,做了一个‘我先出去’的口型。 张阿伟轻轻摇头。 他将目光转向陈牧,递了个眼神,希望陈牧能帮忙给母亲说说情。 “这臭小子。” 陈牧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并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一旦夹杂起其中就变味了。 陈牧将桌上的笔录放入包里,笑道:“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去查案子,你们慢慢聊。” “我送你。” 孟言卿淡淡开口。 陈牧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 走出院门时,陈牧还是忍不住为兄弟说情: “伯母,姻缘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如果那姑娘真的适合阿伟,出身不洁又如何。人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找个适合自己的老伴。” 孟言卿动了动红唇,一言不发。 直到陈牧转身时,她忽然开口:“你写给小萱儿的那首诗,是你自己作的吗?” 诗? 陈牧一愣:“什么诗?” “咏鹅。” 孟言卿美眸横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是故意装傻吧。 听对方一提,陈牧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没错,正是在下所作,伯母是不是被我的才华给折服了。” 呸! 孟言卿习惯了陈牧开玩笑,轻啐道:“就知道不是你。” 在她推测里,若陈牧否认,那说明此诗极大可能是这家伙所作。可对方承认的如此痛快,反而让人生疑。 “厉害,厉害,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作的。” 陈牧竖起大拇指。 孟言卿皱了皱琼鼻,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神态: “聪明的可不止你一个人,陈大捕头。你若真有这等才气,还需要当一个小小的捕快?” “原来在伯母眼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啊。” 陈牧叹了口气。 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孟言卿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人,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在伯母眼里,我是大,还是小?” 陈牧笑着问道。 孟言卿也没多作思考,随口夸赞道:“你大行了吧,整个青玉县就你最厉害。” 说完后,突然感觉这话味儿不对。 怪怪的。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陈牧见好就收,不再调戏对方:“行,那我就走了。还是那句话,若真适合阿伟,你不妨试着接纳一下。” “就怕我心胸太小,接纳不了。” 孟言卿苦笑。 心小不小不知道,但你的胸可不小…… 陈牧劝慰道:“连我这么一个粗俗的大人物伯母都能接纳,还怕一个小姑娘?” 陈牧刻意在‘粗’和‘大’字上面加重了些语气。 “嗯,我会考虑的。” 孟言卿点了点头,也没听出对方又朝她飙车。“那诗真不是你作的?” “当然不是啦。”陈牧摊手。 他说的是实话,这首诗是唐朝诗人骆宾王所作,所以真不是他。 孟言卿能看出陈牧没说谎,内心不由一阵失落。 也不知为何失落。 —— 回到衙门,文明仁早已审讯完穆二河,坐在外院的石凳上拿着木枝无聊的在地上画圈圈。 看到陈牧到来,连忙起身:“怎么样,有线索吗?” “穆二河的审讯如何了。” 陈牧并未着急将案子进展告诉对方,开口问道。 文明仁取出所记录的供词递给他:“就这些,能撬的全都撬出来了,就连他跟他老婆房事多少次都被我问了出来。” 陈牧无言。 好家伙,谁让你问这些了。 他将供词拿到石桌前,坐下来仔细观看。 良久,陈牧将供词收起来,皱起眉头喃喃道:“奇怪啊,看起来是无意的,但似乎又是故意的。” “什么无意的,故意的?” 文明仁满头雾水。 陈牧扭头盯着对方,语气格外认真: “文大人,你们所说的妖物‘换魂术’,能不能具体给我解释一下,它到底是怎么个过程。” 文明仁沉吟片刻,淡淡道: “其实很简单,比如我是妖物,为了占据你的身子,就会与你进行换魂。 虽然是‘换’,但我必须先吞噬掉你一半的精魄,才能彻底摧毁你的精神抵抗力,从而占据身体。 而你残余的魂魄会被迫换到我的身体,但活不过一刻!” 原来如此。 听到这番解释,陈牧脑中忽然划过一道亮芒。 隐隐之间似乎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摆在他的面前,但他却始终抓不住,总缺少点什么。 “文大人,换魂术的前提,需要对方同意吗?” 陈牧问道。 文明仁用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对方: “我杀你,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之所以要吞噬掉你的半个精魄,就是要强行融入你的躯体。” “可我要是自愿呢?” “自愿被杀?” “对!”陈牧没开玩笑。 文明仁愣了愣,随即嗤鼻道:“即便是自愿也会死,因为换魂只能活一个!不过……风险就降低了。” “具体说说。” 陈牧瞳孔收缩,发现了华点。 文明仁耐心解释道:“任何术法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涉及到‘魂魄’之类的。 一旦失败,重则丧命,轻则打回原形。 不过若是受害者自愿配合,就不需要耗费太多灵力去摧毁对方的抵抗力,过程便会顺利很多。” 陈牧连忙追问:“那么对于受了重伤的妖物来说,是不是效果更好。” 文明仁愣住了。 半响才点了点头:“是的,妖物受了重伤,灵力自然不稳,所以如果受害者自愿配合它换魂,风险便会降低很多。” 啪! 陈牧握拳狠狠击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如此一来,最大的疑团算是解开了,可为什么穆香儿要那样做……” 陈牧再次陷入思考。 他站起身来,在院内来回走了几步,时不时用拳头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脑门。 嘴里不停默念着什么。 又或者拿出小本子重复查看上面的信息。 将自己的推论一一成立,随后遇到矛盾点便推翻进行重组,试图拼出一条明线。 文明仁看着思考状态中的陈牧,也没打扰。 继续拿起木枝在地上画圈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牧眼中陡然迸出精芒,一切谜题仿佛豁然开朗。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你又明白了?” 文明仁对陈牧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了,颇为郁闷。 总感觉自己就是个憨憨。 陈牧眸子射出冰冷的寒芒:“这个穆二河不老实啊,差点又让他给骗了!” 章节目录 第36章 再次审问! 地牢审讯室内。 带着镣铐的穆二河又被带了过来。 陈牧拉了张椅子坐在对方面前,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盯着对方: “穆二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没交代的?” 穆二河一脸茫然,“陈捕头,我……我该说的都说了啊,您要是还想问什么,小民一定知无不言。” 陈牧笑了笑,轻拍着对方的脸颊: “那我问你,那天你欺辱自己的侄女,应该不是脑袋发热吧。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穆二河身子陡然一颤,眼神里闪过几分慌乱。 却用力摇头:“陈捕头,我……我真没有,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脑袋发热。我对不起香儿,我……我是畜生啊!” “还不老实啊。” 陈牧起身提起木椅,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彻骨髓的寒意。 嘭! 木椅狠狠砸向穆二河后背。 瞬间四分五裂。 穆二河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蜷着身子在地上痛苦蠕动着。 跟来的文明仁见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然疑惑陈牧为何笃定穆二河有隐瞒,但也没阻止他。 毕竟这种审问方式对于镇魔司来说很常见。 “想起什么了没?” 陈牧蹲下身子,揪起穆二河的头发寒声问道。 一双冰冷额眸子没有任何感情。 穆二河不敢对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我真的什么都交代了,我发誓……我发誓……” 陈牧扭头对文明仁说道:“有什么有让他吐真话的术法。” “有。”文明仁说道,“但是需要修为高深之人才可以,我们不行。不过……” 文明仁顿了顿,眼里释放出几分残忍光芒:“让他吐真话其实很简单,交给我吧,卸他胳膊大腿还怕他不招?” 穆二河吓得脸色惨白。 但陈牧却摇了摇头:“这案子上面如果来查,看到犯人半死不活的也是麻烦,还是我来吧。” 陈牧揪起穆二河,让文明仁将他仰面绑在长椅上。 四肢固定不得动弹。 然后找来一块破布蒙在他脸上,拿起灌满冷水的茶壶,缓缓浇下。 随着刺骨的冷水落下,穆二河拼命摇动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没办法挣脱。 很快他的身子开始抽搐,十指好似鸡爪般以诡异的姿态扭动。 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着。 直到半壶水浇落,陈牧才取下了对方脸上的破布。 “咳咳……” 穆二河如溺水上岸的幸存者,大口大口的呼吸,鼻涕眼泪随着剧烈咳嗽全溢了出来,极为凄惨。 陈牧漠然问道:“真没什么可交代吗?” 见对方只是拼命呼吸,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陈牧又将破布盖了回去。 “我招!我招!” 穆二河吓得急忙叫喊起来,不时的猛力吹气,想要把脸上的湿布吹走。 身子比先前挣扎的更为激烈。 陈牧慢悠悠的放下茶壶,取下他脸上的布,笑道:“这不就老实了么。” 穆二河剧烈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在……穆香儿十二岁那年,我……去大哥家送东西……正巧看到……看到香儿一个人……然后我就……就……” 陈牧缓缓闭上眼睛。 果然与他推测的一样,这畜生找就对自己的侄女下过手。 而且还是在对方年幼的情况的。 “草拟吗的!” 听到对方的话,文明仁瞬间炸了,冲上前一拳打在穆二河的脸上,又将椅子踹到在地。 “老子今天弄死你!!” 又是一拳砸下。 穆二河惨呼出声,伴随着的是一口的鲜血及两颗被烟熏黄的牙齿…… 惨叫声惊动了牢里的其他衙役,纷纷跑来查看。 见是陈牧和文明仁,便识趣的离开了。 陈牧挡住拿起木棍想要继续暴打的文明仁,淡淡道:“更残酷的刑罚在等着他呢。” 文明仁一愣,缓缓放下手中木棍。 瞪向穆二河的目光似要噬人。 根据大炎王朝律法,凡是侮辱未成年少女者,皆要受凌迟死刑,不得有任何减刑! 律法中更明确说明,女子未满十四岁,便是未成年者。 “老子看着你死!” 文明仁凶狠的瞪着哀嚎的穆二河,吐了口唾沫。 让衙役将穆二河拖回牢房,陈牧便带着文明仁离开了县衙大牢。 文明仁火气未消,不停骂骂咧咧的。 “这畜生真他娘的没人性!不过老子就纳闷了,他杀了自己侄女也是死罪,为何又要隐瞒以前做过的事呢,就因为害怕被凌迟?” “陛下如今也是束发之年了吧。”陈牧幽幽开口。 文明仁一怔,瞳孔瞬然收缩。 他明白陈牧的意思了。 再过两个月,年轻的陛下便要满十五岁了,根据大炎祖训,幼帝束发之年时便可亲政! 也就是说,太后独掌朝纲的日子要结束了。 而且根据以往的规矩,幼帝亲政之日便会颁布一系列惠民政策,比如赋税减免等等。 其中便有一项‘大赦’之令。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罪犯都会被赦免罪,只是会赦免一部分罪名较轻的犯人。 同时也会对一些身负重罪之人适量减刑。 这也是为何穆二河要隐瞒的原因。 虽然他此次迫害自己侄女情节恶劣会被定死罪,但处斩都要在秋后才进行。 因为上面还要进行层层审阅。 等到秋后,那时候皇帝亲政早就颁发了‘大赦令’,自然穆二河的罪会被减刑。 死罪也就不可能执行了。 可如今就不同了,因为侮辱未成年女乃是重罪中的重罪,绝无赦免的可能性。 律法明文规定:凌迟之罪者绝不可恕! 所以穆二河必死无疑。 文明仁呲了呲牙,骂道:“妈了个巴子,这穆二河可真特么鸡贼啊,竟然还能想到这一茬,幸亏有你。” 不过随即他便疑惑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畜生以前对穆香儿做过那种事。” 陈牧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之笑:“他要是没做过,穆香儿又为何要找他报仇呢?” 报仇? 文明仁听得更是糊涂了:“你跟我说的是同一个案子吗?” 陈牧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喃喃道:“虽然还有一些谜题未能解开,但这案子基本上算是破了。” 他冲着文明仁微微一笑: “走吧文大人,咱们去县衙。接下来我便给你们讲讲这件绝对精彩纷呈的案子。 同时也讲讲,一个柔弱少女是如何进行复仇大业的!” 章节目录 第37章 绝妙的计划! 县衙内堂。 刚调解完一起邻里纠纷的高元淳,将酸疲的双腿搁在矮凳上,靠着软垫长背椅休息。 下人端来茶水。 还没来得及喝两口,就听到门外传来陈牧要求见的声音。 “这臭小子,就不能消停点么。” 高元淳将茶杯扔回桌子上,揉了揉眉心,低声骂道。 嘴上虽然埋怨着,但还是起身换了件衣服,示意下人带他们进来。 跟随陈牧一起来的不止文明仁。 还有诸葛凤雏与云芷月。 “怎么,看这阵势案子又有进展了?”高元淳随口问道。 陈牧抱拳:“大人,经过卑职两天的调查,穆家案子基本已破,剩下的已经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真破了? 高元淳猛地直起身子,目迸精光。 虽然知道这位属下能力很强,但这也太离谱了,花了两天时间把案子给破了。 这可不在他的预计之内。 而诸葛凤雏和云芷月同样震惊。 他们是来县衙办事才遇到陈牧的,原以为对方是来请示什么,结果却是破案了。 这家伙真的太恐怖了。 对比他们三人磨磨蹭蹭的办案效率,简直没法比。 人比人,气死人。 陈牧沉声道:“卑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案,也是得大人与三位前辈的帮助,否则还在苦苦调查。” 不管怎么样,先把马屁拍上再说。 “赶紧说吧,别墨迹了。”唯一对马屁免疫的云芷月忍不住催促道。 她迫切想知道这案子有什么结果。 陈牧点了点头,将那些笔录全部拿出来,缓缓说道: “其实我们在一开始就搞错了时间线,以为穆香儿先死,随后才是她的家人惨死,从而陷入死胡同。” “难道不对?”诸葛凤雏疑惑。 “当然不对!” 陈牧扬起下巴,声音敞亮,“其实真正的时间线应该是这样的。 五月三十号,穆夫人被其丈夫穆大河失手所杀! 六月初一,穆大河与他儿子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而限制他们人身自由的便是穆香儿! 期间穆香儿应该是得到了妖物的帮忙,才放倒了那对父子。 随后穆香儿对穆氏父子进行残酷的折磨! 用钝器打断父子俩的多处骨头。 六月初二,穆香儿杀死穆大河与她哥哥,来到青玉县叔父家。 下午申时,穆香儿主动引诱叔父穆二河,诱使对方对她进行犯罪,然后设局让穆二河失手杀了她。 因为有妖物的帮助,穆香儿其实是假死! 穆二河扔掉‘尸体’后,假死的穆香儿在极短的时间内返回麻陵县自己的家中,开始放火! 并在山上废炭区点燃煤石,制造煤石自燃的假象,故意将现场布置为意外火灾! 为了彻底毁灭尸身,在三人尸体包裹上占有羊脂的易燃布料! 甚至刻意制造声音,让发现火情的人误以为里面人还活着。 六月初四晚,穆香儿被妖物带入鞠春楼进行换魂,却因为中间出了岔子,导致换魂失败。 穆香儿应该死亡,而妖物在我们的袭击下也逃走!” 静! 屋内一片寂静! 听完陈牧的案情讲述,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大脑停止了一切运转。 直到诸葛凤雏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滑落在地上,众人才清醒过来,震惊犹存。 “你是说……穆氏父子是穆香儿杀的?” 云芷月满脸不可置信。 哪怕她见识过陈牧的能力,也依然抱有怀疑态度。 毕竟这听起来太扯了。 陈牧也不啰嗦,把与之有关的笔录与分析递给他们,说出了这其中的残酷真相。 也将早上对孟言卿所说的内情,重新复述了一遍。 一些关键信息更是反复解释。 看完陈牧调查的信息,众人久久不语,内心的震撼非三两句言语能表达出来。 “人!渣!” “都特么是人渣!!” 文明仁紧紧攥着纸张,双目通红犹如要喷出火来。 “这麻陵县令怎么搞的!在他管辖内有如此丑恶发指之事,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特么就是一个昏官! 哪怕放一头猪上去,也比这毫无作为的白痴要强!!” 文明仁越骂越生气,直接将桌上的茶壶狠摔在地上,恨不得时光倒退亲手去宰了那对父子。 其他人没有出声。 毕竟文明仁身份特殊,骂一个地方父母官很正常。 他们就不能胡乱开骂了。 高元淳皱眉:“你说穆香儿去他叔父家,故意引诱对方犯罪,是什么意思。” 不等陈牧开口,文明仁咬牙切齿道: “我们已经去地牢审讯过了,那穆二河在穆香儿十二岁时便对她……反正就是一畜生!” 众人心情复杂。 这一家子完全是一丘之貉啊。 父亲儿子与叔父都是人渣中的畜生,估计骨子里便有肮脏的遗传。 可怜了那丫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陈牧说道:“因为被叔父欺辱过,所以黑化后的穆香儿并不打算放过他,于是精心设计了一场局。 之前我在穆二河家勘查现场时就有些纳闷。 浴房的门并未有破坏过的痕迹。 所以当时穆香儿在沐浴的时候,门没有反锁。这对一个常年受到欺辱的女孩来说,太不正常。 更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警惕性不可能这么低。” 陈牧顿了顿,继续说道: “另外,穆二河趁着妻子不在的时候返回家中,并非去修马车,而是专门为穆香儿去的。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叔父因为头脑发热,就对侄女动邪念的举动。 所以他肯定在以前就欺辱过穆香儿,才会有此行为!” 听着陈牧推论,众人不禁动容。 说实话,如果是换成其他人,哪里会有这般细微的观察与推断。 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 陈牧接着陈述案情:“穆香儿看穿了叔父的心理,于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引诱对方。 就在穆二河头脑发热准备再次欺辱时,穆香儿忽然大声喊叫,使得穆二河失去分寸。 于是将侄女勒死,并进行抛尸! 然而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谓是厉害。” 云芷月说道:“以那丫头的本事,不可能有这么精妙的计划,应该是背后的妖物指点。” 其他人也都点头,感慨万分。 这计划确实厉害。 以自己为诱饵使得叔父犯下命案。 既能洗点杀害穆氏父子的嫌疑,又能把叔父送入监狱。 虽然陈牧破案很厉害,但穆香儿这件案子疑点太多,所以换成其他人也能查出来。 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无论如何,穆二河是绝对逃脱不了律法的制裁! 至于家人的死,查起来反而太麻烦,以麻陵县令的作为肯定是以意外火灾来结案。 这一切,都与计划吻合。 唯一的变数,就是出了个陈牧。 陈牧叹了口气:“这丫头常年生活在绝望黑暗之中,被压抑的厉害。直到她母亲的死,熄灭她心中最后一丝光亮,才彻底黑化。” “可问题是,穆香儿这么折腾的意义何在,反正她都要死。如果妖物真帮她,为何不直接给她报仇?” 诸葛凤雏说出了最大的疑惑点。 陈牧笑道:“面对你最痛恨的人,自己动手才能真正释放那股恨意。至于你说的另一点…… 我猜测,穆香儿可能是被妖物给骗了。” “被骗了?” 云芷月诧异的看着他。 陈牧轻轻点头:“因为从穆香儿的这些行为来看,她明显是打算逃脱律法,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她并不知道,一旦与妖物开始换魂,就会失去生命。 而妖物之所以陪着穆香儿这么折腾,说明它的法力很弱很弱,需要穆香儿自愿配合。 那么除了诓骗对方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文明仁恍然:“怪不得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人会自愿配合妖物,原来是这样。” “是啊。” 陈牧微微一叹:“但关于妖物的这些,我的推测还是有些模糊,毕竟这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 (说一下,在一些读者来看,或许发生在穆香儿身上的事情太过残酷荒缪,不可能发生,但这是由国外真实案件改编的。另外,后面还有大反转。) 章节目录 第38章 老司机遇到对手了! 县衙内。 众人还在努力消化着这场匪夷所思的案件。 看似杂乱无章,平淡无奇的两起案件,在陈牧的精心梳理下竟是如此的令人瞠目,可谓精彩。 “目前来看,这案子……难办啊。” 高元淳苦笑不已。 所有参与犯罪的人基本都死了,就只剩一个被利用了的人渣穆二河。 还能抓谁? 至于那个妖物,依旧是难以寻到踪迹的。 “行了,本官会将此案过程完整记述下来,送到上面去审阅,基本上算是结案了。” 高元淳走到陈牧面前,拍了拍后者肩膀: “臭小子,本官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不过有时候办案太快可不是好事啊,能力再强,也得懂张弛有度。” 陈牧皱眉。 不是很理解县太爷这话里的含义。 “不过我这小庙,估计很快就容不下你了。”高元淳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既是欣慰,又是不舍。 听到高元淳这番话,在座其他三人神情一动。 这意思,陈牧要升了? 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以陈牧的能力待在这小地方太过屈才,迟早是要平步青云的。 文明仁摸着自己的八撇胡,望着陈牧的眼神微芒闪动。 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 离开县衙,已是黄昏。 一轮血色红日落在淮兰河畔上,洒下漫天的晚霞,映照得一片火红。 文明仁三人心情复杂。 勘破了如此曲折离奇的案子,自然过瘾,但对于妖物的追踪却没有起到实质性的进展。 正如陈牧所说,剩下的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所以捉妖还得靠他们三个。 “目前最大的疑点是,妖物为何偏偏选中穆香儿来换魂,甚至愿意陪她折腾那么多事。” 陈牧缓缓说道。“另外,我有一种直觉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说看。” 云芷月美眸浮亮。 陈牧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或许这妖物并不是蛇妖,或者说与之前的鞠春楼惨案并无关系。” 三人愣住了。 他们一直追查的方向便是蛇妖。 而且认为这案子与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惨案是同一妖物作为,现在你告诉我们不是? 搁这儿开玩笑呢? 陈牧笑道:“当然,对于妖物这一方面我真的不懂,所以终归还得靠你们去分析。” 三人没有说话,全都拧紧眉头。 在见识过陈牧的超强能力后,对于这家伙的直觉还是有几分重视的。 “有可能。” 云芷月选择相信陈牧的直觉,“妖物之所以带着穆香儿去鞠春楼换魂,是因为那地方怨气很重,有助于阵法的催动。 毕竟一个月前死了十一位青楼女子,怨气不散,加之那地方本就是阴气聚集之地。 对于法力低弱的妖物来说,简直福地。” 文明仁苦笑:“逻辑上说的通,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这些日子追查蛇妖几乎就等于没有任何进展。” 众人沉默。 这确实有点太打击人了。 就相当于是,辛辛苦苦给女主播刷钱成了榜一大哥,以为马上就能和女神亲密接触,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个坦克大妈。 太特么糟心了。 陈牧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家休息一会儿,三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对了,这次重点要感谢三位前辈的帮助。主要是文大人,此案能快速侦破,您的功劳也不小。” 文明仁被说的有点脸红。 貌似他啥也没做。 但表面上还是客气道:“应该的,另外陈小友也别叫我文大人了,叫我大哥就行。” 我擦,这么快就有基情了? 阔以,阔以。 既然对方抛出橄榄枝,陈牧自然不会推辞,抱拳道:“那小弟就斗胆叫一声文大哥了。” 诸葛凤雏与云芷月狂翻白眼。 很明显这文明仁看到了陈牧身上的潜力,打算提前进行投资。 与三人分别后,陈牧回到家中。 虽然稍有一些疑团还压在心头未能解开,但至少轻松了不少。 来到院内,却未看见平日里总是活泼好动的那道倩影,陈牧心下也未在意。 以为对方可能是在厨房做饭。 可当路过青萝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 陈牧停下脚步,带着疑惑敲了敲屋门。 “谁呀。”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弱。 陈牧皱眉:“是我。” “……进来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少女说道。 陈牧推门而入。 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来,只见桌子上放着药罐,剩一些药材渣子,旁边还有碗。 “姐夫,今天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少女疲惫道。 陈牧扭头望去。 只见青萝躺在床榻上,紧紧裹着被子,像是包了粽子似的。 只露出一张娇媚可人的小脸。 脸色有些苍白。 少了平日里的明媚光彩,多了几分娇弱病态。 “生病了?” 陈牧有些惊讶,早上还活蹦乱跳的。 青萝小嘴一扁,委屈巴巴的点了点脑袋:“出门一趟,结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陈牧坐在床榻旁,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果然有些发烫。 不过此时他忽然想起,早晨好像看到青萝在外面,而且与那个神秘和尚说话了。 “你去外面做什么。”陈牧故意询问。 “本来是去买点米,结果半路遇到了一个和尚,我猜想可能就是那个和尚跟你说姐姐的坏话……” 青萝也没隐瞒,气呼呼的说道。“于是我便去理论了一阵子,回来后就生病了。” 陈牧哭笑不得:“你一个姑娘家,找人家和尚理论?” “怎么?不可以吗?” 青萝皱起琼鼻冷哼道,“我没拿锅铲敲那秃驴的头,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对于少女这脾性,陈牧也是没辙。 将对方病恹恹的太过惹人可怜,陈牧说道:“要不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姐姐已经找了大夫,药都喝了,好苦。” 青萝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药罐。 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良药苦口嘛。” 陈牧一边感慨这丫头的体质太差,一边找来热水浸湿毛巾盖在少女的额头上。 青萝美眸一眨一眨。 病态的俏脸配合楚楚动人的委屈神情,整个人如玉雪一般可爱。 “姐夫,我听说得了风寒后,被人抱抱会好很多。” 青萝微微掀起一些被子,“要不你可怜可怜我,抱我一会儿好吗?” 陈牧视线顺着对方修长的脖颈挪移而下…… 掀起的被角露出些许风景。 没穿衣服? 虽然没看真切,但陈牧已经明白这被子下是一具赤果果的身子。 “生了病还不老实?” 陈牧将被子裹紧,拧了下对方的脸蛋,“好好养病,我去看你姐,对了她人呢。” 青萝撅起小嘴:“姐姐跟我吵架了,现在还在生气……可能在厨房做饭吧。” “你呀,以后少跟你姐姐顶撞行吗?” 陈牧没好气的说道。 少女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人家也不想顶撞姐姐,人家只想被姐夫顶撞。” “……” 章节目录 第39章 受伤的青萝! 离开了女司机青萝的屋子,陈牧直奔厨房。 果然白纤羽正忙着和面。 女人一袭白裙,站在木案板前犹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蔷薇。 气质与厨房格格不入。 毕竟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嫁人之前没下过厨房,自然很违和。 “夫君,你来回啦。” 看见陈牧,白纤羽露出一抹动人笑容。 刹那间好似满室生春。 陈牧呆了呆,回过神来捋起袖子说道:“我来做饭吧。” “不用了,夫君劳累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还是去休息吧,等晚饭做好了妾身再叫你。” 白纤羽用手背擦过几缕散落在额头前的青丝,柔声说道。 眉心处不小心沾上了些许面粉。 陈牧洗干净手,强行挤到案板前将对方手里的面团抢了过来: “这活我在行,我来吧。不是跟你吹,以前我可没少揉面团。A的、B的、F的都经历过。” 白纤羽无奈,只能站到一旁。 至于对方说的什么‘A、F’之类的,她自然听不懂。 望着和面的丈夫,又不禁有些好笑道:“一个大男人入厨房,也不怕被别人耻笑啊。” “切,耻笑就耻笑呗,少了块肉咋的?” 陈牧不以为然。 白纤羽默然。 半响,幽幽道:“夫君跟以前不一样了,应该是成亲后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长了还是短了?” 或许是案子的侦破,让陈牧心情轻松了不少,难得在娘子面前飙起了车。 白纤羽笑了笑,洗完手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 两条长腿紧紧相挨,略微绷紧的裙子若隐若现的勾勒出大腿的诱人轮廓。 “真的不一样……” 白纤羽双手放在膝盖上,美眸飘忽,“妾身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与传闻中一样,是个很木讷的人。 身为小小的捕快,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多几分倔强和正义。 行事很呆板,除了一张很俊俏的脸之外,再无其他优点,至少对女孩子来说,没什么优点了。 但成亲后的你,好似换了个人。 不拘礼节,偶尔还能说一些笑话,人也变得聪明了很多,又被县太爷赏识,提拔为捕头。” 陈牧若无其事的笑道:“说明娘子你有旺夫相啊。” “真的吗?” “当然啦,街坊邻居们都说我家祖坟冒烟了,才能娶到你这么个天仙般的娘子。” “那夫君也觉得娶了妾身,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女人美目流眄,带着几分狡黠。 陈牧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不满娘子说,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所以为了证明这不是梦,希望娘子能在晚上好好的欺负我一下。 皮鞭、蜡烛、镣铐什么的,我都不介意。甚至你也可以把我吊起来,任何方式。” 陈牧本是玩笑之语。 欺负对方什么都不懂,打算开开车。 可在他说完后半部分话语时,原本带着笑容的白纤羽神情陡然变了, 面容仿若冰霜覆盖。 温热的厨房也瞬间像是被冰川淹没,温度直降十几度。 背对着妻子的陈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并没有发现妻子的异常。 什么情况? 难不成青萝那丫头把风寒传染到我身上了? 白纤羽一双美目望向院内,望着被寒风袭卷而落的叶子,喃喃自语:“你会后悔的。” “对了,青萝那丫头怎么就染了风寒了呢,我记得以前身体也没这么差啊。” 陈牧好奇询问道。 白纤羽站起身来,走到菜盆前一边摘着菜叶,一边说道:“她纯粹是自己作的。” “真吵架了?” 听出妻子语气中的冷漠,陈牧眉梢轻挑。 白纤羽淡淡道:“明知道自己是只螳螂,却妄想着去挡车,没被碾死就算不错了。” “什么意思?” 陈牧听得有点懵逼。 白纤羽也没多做解释,转而问道:“穆香儿的案子怎么样了。” “破了。” “破了?” “对,基本上破了。” 陈牧点了点头,将案件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出来。 毕竟是自家娘子,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完丈夫讲述,白纤羽久久不言,手中的菜叶被不知不觉揪成了碎片也没发觉。 直到陈牧提醒,才恍然回过神来。 “是不是被这案情的复杂给震惊到了。”陈牧说道。 白纤羽转头看着这位同一屋檐下住了半年的丈夫,表情平静而认真:“夫君在这小地方太屈才了。” 这话陈牧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不过听过自家娘子讲出来,还是颇有些得意。 他摇头笑道:“听县太爷的意思,我马上就要升迁了。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待在这小地方,每天悠悠哉哉的,没什么压力,挺好的。 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一家子幸福……咳咳……” 见妻子眼神不对,陈牧停止了畅想。 白纤羽盯了他许久,缓缓笑了起来,顿如百合绽放,雪靥生春: “夫君想要孩子吗?” “额……娘子想要的话,我可以努力一下。” 陈牧小心试探。 白纤羽侧头想了想,忽然踮起脚尖俯身到陈牧耳侧,小声说道:“要不……让青萝叫你爹爹?” 哐当! 木案下的菜篮被陈牧给不小心踢翻,洒了一地。 我勒个去! 没想到啊,连娴静如兰的娘子都知道这种调调? 陈牧像是第一次认识了对方。 联想到青萝那丫头娇媚如蛇的身子缠着他,一边谈着人生理想,一边喊着…… 不行,不行。 老子是正经人! 陈牧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幻想摒除出去,挤出笑容:“娘子也会开玩笑了。” 白纤羽也没继续逗趣,轻声说道: “夫君有这等本事,哪怕是被埋在土里也会被人挖出来供到庙里去。是金子永远不可能有被掩盖的一天。 或许某一天,在京城的庙堂之上,都能看到夫君的身影。” 庙堂之上? 陈牧微微皱眉,随即摇头:“这种破地方我才不想去,木得自由。” “去不去,有时候也由不得你了。” 白纤羽轻声叹息。 晚饭做好后,白纤羽又特意熬了一碗粥,给青萝准备的。 “我端过去吧。” 陈牧主动请缨。 白纤羽却目光怪异的看着他:“夫君不会真打算当青萝的父亲吧。” 陈牧被盯着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你别多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是老实人。” “我妹妹……最喜欢老实人了。” 女人说了一句意味难明的话,贝齿似是轻咬唇瓣,带着一丝嘲弄。 陈牧无言以对。 “还是我去吧,毕竟女儿家不方便。”白纤羽将热粥放在盘子里,离开了厨房。 陈牧低声吐槽道:“老实人不好吗?” …… 进入青萝房间。 白纤羽将热粥放在桌子上,来到床前。 此时的青萝比起陈牧之前看到的还要病态,一张俏脸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嘴唇发白。 虽然额头滚烫,却时不时有寒气从被下冒出。 “姐姐,我……我好冷……” 青萝颤声道。 白纤羽面无表情:“我让你去查,不是让你去惹,明自己是什么水平,还敢作死!” “我没惹……我不是故意的……” 青萝眼眶发红。 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怀恻隐。 “别跟我来这套,你自己想办法吧,死了也是活该!”白纤羽冷声说道。 刚要起身,衣裙却被青萝拉住: “姐……姐姐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对不起……” “自己想办法!” 白纤羽挣脱开来,冷着脸离开了房间。 “姐姐……” 青萝叫唤着,眼泪如珍珠儿簌簌落下,想要起身,可爬到床沿又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的皮肤好似裹满了冰霜,眼中的神采也一点一点的黯淡。 仿佛随时成为一尊冰雕。 过了一会儿,屋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只见白纤羽手中提着一只纯白色的兔子,扔到了枕边:“血气很纯,你先凑合吧。” 兔子还活着,但不能动弹。 被封印了法术。 浑身颤抖的青萝努力仰头看了一眼,委屈道:“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呢……” 白纤羽冷笑不语。 少女虽然说着,但还是抓起了兔子。 她张开嘴巴。 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齿。 狠狠咬下! 章节目录 第40章 生气的小姨子! 用完晚餐,陈牧还是放心不下生病的青萝,特意前去看望。 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丫头的气色好了很多。 不再是之前病恹恹的可怜模样,脸蛋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一双漂亮眸子泛着盈盈媚光。 看到陈牧后又是一顿言语‘勾引’。 字里行间处处透着车轱辘碾过的印迹,彰显自己女司机的本色。 对此陈牧也是无奈。 甚至都怀疑这丫头先前是不是被娘子骂了之后,故意装病博可怜。 到了第二天,青萝彻底恢复了以往好动的性子。 虽然精神还带有一丝疲态。 但从一大早就忙着做饭、洗衣、打扫、修剪花圃来看,病情基本上是康复了。 “姐夫,今天你不去衙门吗?” 见陈牧没有穿差服,很悠闲的在花圃内散步,青萝一边吃着蜜枣儿,好奇询问道。 少女今天换了身衣裙。 不再是之前经常偏爱的青绿色,而是纯白色。 细软的纤腰系着一条坠着银白色小珍珠的流苏腰带,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清纯中蕴含三分娇俏活泼。 陈牧笑道:“因为破案有功,大人特批了一天假给我,让我放松放松。” “真的?那太好了。” 青萝眼眸一亮,兴奋的凑到他的旁边说道,“姐夫,要不咱们今天出去玩吧,去湖畔划船或者爬山也行。” “叫你姐去,我没兴趣。” 陈牧打算当个宅男,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一天。 顺便还有一些案情的疑点需要再理理。 青萝小嘴一撇:“姐姐给你做衣服遇到了难题,又去隔壁老王家请教了,哪里还有时间陪我。” “那你一个人去玩呗。” 陈牧伸了个懒腰,找了张躺椅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 望着角落里豢养着兔子的铁笼,惊讶道:“咦?我记得以前不是有五只兔子嘛,怎么少了一只。” “不小心跑了呗。” 青萝语气轻描淡写。 她眼珠转了转,再次凑到陈牧跟前小声说道:“姐夫,闲着也是闲着,要是你不想出去,咱们找点乐子玩?” “什么乐子?” “就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放松的那种,反正姐姐也不在。” 少女眨了眨眼眸。 可爱的脸庞配合甜糯的声线,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乐子……” 陈牧想了想,猛地拍了下手掌坐起身子说道:“我还真想到了这么一个乐子,很有趣。” 青萝忙问道:“什么乐子?” 陈牧露出一副很神秘的笑容:“两个人一起玩,而且还会发出‘啪啪’的声音的那种乐子,要不试试?花样还挺多的,保证让你上瘾。” 一听这话,少女眼里顿时绽放出光彩。 蜜枣儿也不吃了。 又故作羞涩的问道:“那去你屋里玩,还是我屋里玩呢?” “屋里屋外都行,咱们就在这院里来吧,凉快啊。” 陈牧笑着说道。 凉快? 青萝看了看周围,目光怪异的盯着陈牧,挤出些许笑容:“姐夫……还挺有情调的啊。” “必须的,那咱们就开始吧。” …… 半个小时后。 随着‘啪’的一声落子,陈牧得意洋洋的指着连成一线的五枚白棋笑道: “不好意思,又赢了。” “不玩了!一点儿都没意思!” 青萝将手中的棋子扔掉,气呼呼的拿起旁边洗净的胡萝卜,狠狠咬了一口。 咯嘣咯嘣的用力嚼着。 仿佛在发泄怨气。 陈牧将棋子一一捡起来,笑眯眯道:“玩这游戏,还是需要动脑子的,你不动脑子怎么会赢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脑子呗。” 青萝撅起粉唇。 很不淑女的将两条大长腿搁在棋盘上。 陈牧摇头:“如果我说你没脑子,如果说了那等于是在夸你,听过‘胸大无脑’没有? 你两样都没有,我怎么骂你?” “呵呵。” 青萝递了个白眼。 不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规模,笑容捉狭:“姐夫,你觉得我跟姐姐的,谁大一点?” “旺仔小馒头跟小笼包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陈牧认真想了想说道。 青萝虽然没听过‘旺仔’二字,但也明白陈牧所说的含义,气的牙痒痒。 然而下一秒,她便笑道: “姐夫啊,姐姐常跟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 “你姐有眼光。”陈牧伸出大拇指。 “知道为什么吗?” 青萝由衷夸赞道:“其他男人要想当好妻子眼里的一个好丈夫,就得不停的磨炼自己。 把铁杵慢慢的磨成绣花针,才足以证明他的本事。可姐夫呢,天生就是绣花针,不需要再磨炼,您说完美不完美?” 陈牧:“……” 此刻陈牧才真正体会到一句话,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 这丫头真的惹不起。 “嘭!嘭!嘭!”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陈牧打开院门一看,见是张阿伟,不由打趣道:“不跟你未来媳妇培养感情,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班头,西厂那边来人了。” 张阿伟神情凝重。 陈牧疑惑:“不是说冥卫的人会来吗?怎么是西厂的人?难道他们也来查办蛇妖的案子?” 张阿伟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冥卫的人还在路上,来得是西厂的一个小太监,姓葛。但并不是为蛇妖一案而来,而是……穆二河!” 穆二河? 陈牧愣住了,随即皱眉问道:“你确定是为穆二河来的?” “确定!” 张阿伟说道。“其中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是穆二河托关系找来的,估计……是为了救他。” 这不是瞎扯淡嘛! 穆二河这个底层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抱到西厂这个大腿,不然早就发达了。 陈牧预感到这其中事情有些蹊跷。 想了想,沉声说道:“等我换衣服,我们去衙门看看!” 章节目录 第41章 西厂死太监! 陈牧以极快的速度换上差服,与张阿伟赶往衙门。 路上,也从张阿伟口中了解了这个姓葛的小太监。 此人叫葛云泰。 乃是大云州缉事务的一位领班。 与陈牧所知的前世明朝东西二厂特务机构不同,大炎王朝的西厂机构更纯粹一些。 当年第二任皇帝晟帝设立西厂。 并在各个州城设立特权监察机构,名为缉事务。 主要职责为督查地方官员、调查民意走向、扩散或抑制舆论信息等,维护专制皇权。 另外还具有差异的一点是。 在陈牧的那个世界中,明朝东西厂一般只有上层几个是太监,其他下属皆是由锦衣卫调遣派用。 但在大炎王朝,则是纯宦官血统。 纯阉党! 也就是说想要加入西厂,那就必须得把牛子给舍弃了,不然滚一边去。 只要你割牛子,大家就是好姐妹。 来到县衙门口,正巧看到文明仁也在,至于云芷月和诸葛凤雏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文大哥,你也是听到西厂来人了?” 陈牧问道。 “西厂来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文明仁并不知晓,听到陈牧问话后也是一脸懵逼。 他只是来找高元淳问点事情。 一旁张阿伟说道:“是大云州缉事务的一位领班,叫葛云泰,据说是为了穆二河来的。” “难道穆二河这人渣又犯其他案子了?” 与陈牧的反应一样,文明仁同样惊讶不已。 被西厂盯上,那可不好受啊。 张阿伟摇了摇头:“据说是穆二河托关系找来的,好像是为了救他。” “这有点扯了吧,穆二河若是有这层关系,还需要去做车夫?至少也能混个掌柜什么的。” 文明仁明显不相信。 张阿伟苦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大人已经暗地里派人去调查了,只等消息。” “班头,阿伟哥……” 正说着,一名衙役匆匆赶来,打了声招呼。 张阿伟忙拽住他:“小九,大人不是让你去调查葛云泰为何要救穆二河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名叫小九的衙役苦笑道。 这么快? 陈牧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后者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事,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乾元州天行山一带匪寇横行,祸害百姓,后来朝廷专门派遣官兵进行剿匪。 幸存的土匪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有不少逃到了大云州境内。 其中便有一个小土匪头目逃到了青玉县。 隐姓埋名,躲避追查。 这位土匪租住的房子正好与穆二河家相邻,一来二去两家相互之间也就熟悉了。 穆二河的媳妇李氏是个悍妇。 一次丈夫去鞠春楼嫖妓,于是暴怒的李氏直接拿着菜刀跑去青楼追杀丈夫。 虽然被拦了下来,但穆二河觉得脸上无光。 脑子一抽,竟当着市井街坊的面污蔑李氏与那邻居有私通,引起众人一阵热议。 这可把李氏气坏了。 情绪激动之下,直接投河打算自尽,却被那小土匪头目给救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对丈夫的怨恨,也或许是别的原因,结果一来二去的,李氏还真和这土匪头子搞上了。 穆二河知道后无可奈何。 离又不敢离。 打又打不过。 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那土匪在自家炕头上滚床单,他只能躲在犄角旮旯练麒麟臂。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那土匪头子还是被官府给抓到了。 穆二河家这才恢复了平静。 李氏自知愧对丈夫,脾气收敛了很多,安安分分的帮着养家糊口。 至于那土匪头子,在押解途中逃跑了。 兴许是命运使然,在逃跑的路上无意间救下了一位贵人——乃是西厂雨督主的一位亲信。 自此这位土匪头子人生彻底改变。 在贵人的提携下,直接割掉自己的牛子,加入了西厂,并改名为闫寒炆。 如今乃是大云洲缉事务掌刑官。 听完小九的讲述,陈牧三人面面相觑,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人间处处是剧本啊。 “难怪这两天李氏不见了人影,原来是找老情人帮忙去了。” 文明仁冷笑。“这女人倒是对自己的丈夫有点感情。更意外的是,那太监竟也愿意帮忙。” 张阿伟讥讽:“毕竟在床上滚了两个月。” 陈牧却是想到了一件事: “五年前,穆香儿正好十二岁,估计当时穆二河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憋屈与怨气,才对穆香儿做出了畜生之事。” “妈的,老子从没见过这么窝囊恶心的男人!” 文明仁骂道。 明明是自己没本事管住老婆,却把怨气撒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还是名义上的侄女。 陈牧皱眉:“文大哥,以你看来,这闫寒炆若真想保下穆二河,我们有能力拒绝吗?” “难啊。” 文明仁叹了口气。 …… 进入县衙内堂。 陈牧见到了此次前来救人的葛公公。 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 白白净净的。 个头大概一米六左右,但因为身材很瘦,所以看起来如麻杆。 风一吹就倒。 此时他正拿着高元淳整理好的卷宗在细看。 看到陈牧后,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用略微尖细的嗓音问道: “你就是陈牧?” 坐在旁首的高元淳微笑道:“陈牧,这位是葛大人,乃是大云州缉事务闫大人最亲近之人。” 高元淳已经从小九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 在介绍葛公公的同时,也在刻意用眼神给予了陈牧一个小小的提醒。 这人你惹不起,别闹出乱子来。 “拜见葛大人。” 虽然对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很不爽,但毕竟对方身份特殊,陈牧也只能恭敬行礼。 葛公公一边打量着陈牧,一边赞许道: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断案之才,以后必是前途广阔啊,有没有兴趣来我西厂呀。” 我可去你嘛了个吉吉国王! 老子才不当阉狗! 就在陈牧思考如何婉拒时,高元淳主动解了围:“承蒙葛大人厚爱,可惜这浑小子已经被刑部于大人看上了,估计月底就要被调任了。” “于大人?” 葛公公眉头微蹙,露出失望之色。 如果是其他人,他回去后还可以让闫大人争取一下把陈牧要过来。 但于铁头这家伙,还是算了。 葛公公将卷宗放回桌子上,轻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人我就带走了,回去后闫大人会亲自将案宗陈述上去。至于冥卫那边,高大人也无需担心,本官自会处理。” “下官明白。” 高元淳点了点头。 陈牧神情一动,问道:“卑职冒昧问一句,葛大人是打算带走穆二河吗?” “怎么?陈捕头还有什么要调查的?” 葛公公一脸笑容。 看向陈牧的目光也是颇为赏识与温和。 陈牧说道:“卑职确实还有一些案情需要从穆二河那里调查,所以——” “行了,这案子也就这样了。” 葛公公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即便他身上真有什么案情,由我们缉事务审讯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也会把审讯结果给高大人送来。” 陈牧沉声道:“那卑职再斗胆问一句,穆二河会被凌迟处死吗?” 此言一出,高元淳变了脸色。 他呵斥道:“大胆!犯人如何定罪乃自有上面定夺,你一个小小的捕头瞎操心什么,赶紧滚出去!” 陈牧知道高元淳是在提醒他别犯傻事。 但他心里就是闷得慌。 从文明仁的口中得知,一旦被送往缉事务,这穆二河基本上就能逃脱死刑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 葛公公倒是没生气,反而责怪的看了高元淳一眼:“高大人,陈捕头也是为了办案嘛,别那么生气。” 高元淳苦笑:“下官教导无方,让大人见笑了。” 葛公公笑了笑,对陈牧温和说道: “陈捕头,本官从你所破的案宗来看,这穆二河的罪名其实并不大。” 陈牧心下一沉:“迫害自己侄女,罪名还不大?” 葛公公笑道:“其一,穆香儿并不是穆二河的亲侄女,这你在案宗中已经写明了。 其二,穆香儿是主动引诱穆二河犯罪的,而且还是假死骗过对方,这也是你亲自破的案。 所以,从性质上来看,构不成死罪的。 当然了,罪名还是有的,我们缉事务回去后会秉公办案,该判的绝不姑息!” 陈牧直视着对方:“那穆二河在穆香儿十二岁那年,做的事难道也没罪?” 葛公公端起茶杯,慢斯条理的说道: “陈捕头……关于这件案子你有证据吗?或者说,你有证人可以证明,穆二河当年做过那事吗?” 陈牧冷冷道:“穆二河已经亲口承认,并在供词上画押!” “亲口承认?” 葛公公捏起茶杯盖,缓缓过滤着茶叶,笑道,“可本官怎么听说,是陈捕头你严刑逼供了呢?要不……本官带你去验伤?” 陈牧下意识攥起了拳头。 果然! 这群王八蛋是想保下穆二河那个狗人渣! 葛公公叹了口气:“陈捕头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呢不能只凭着主观去判断,要动脑子啊,多跟高大人学学……” “葛大人,卑职认为穆二河此人还是交给刑部——” 砰! 茶杯砸在了陈牧的身上。 碎了一地。 章节目录 第42章 那就都不讲规矩! 茶杯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在了陈牧的肩头上。 温热的茶水洒了半身。 若非陈牧下意识直起身子躲避,可能这杯子要落在他的头上。 高元淳脸色一变,忙起身道: “大人息怒。” 葛公公取出一方手帕,慢斯条理的擦拭着手上洒到的茶水,捏着暗哑怪异的嗓音说道: “陈捕头,这还没飞上枝头呢,就把自己当凤凰了?” 水珠顺着陈牧脸颊滑落,在下巴上停留片刻缓缓落在地上散开一朵晶莹的水花。 他默不作声,神色平淡。 眼神里蕴出的幽暗好似鬼火般慢慢跳跃。 葛公公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阴恻恻道:“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 小子,本官之所以跟你费这么多口舌,无非是赏识你。 软的,硬的,本官都给你讲的是清清楚楚,可你却不识抬举,真当本官没脾气?” 客厅内一片寂静。 原本祥和的气氛此时仿佛凝固了一般。 始终未曾开口的文明仁说道: “葛大人,穆二河乃是穆家案中唯一存在的犯人,若是连他都要逃脱律法制裁,那被百姓们知道,恐怕……不仅仅是有损衙门威严,更是有损我大炎的形象。” “文百户,你也甭给我扣这顶高帽子。” 葛公公冷笑,“本官查办过的案子比你捉过的妖还多,还轮不到你这个猎魔人来教训!” 文明仁面皮涨红,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在大炎王朝的诸多机构中,镇魔司的地位尤为尴尬。 在王朝建立初期,因为妖魔横行的缘故,所以皇帝亲自设立镇魔司,专职捉妖除魔。 那时也是镇魔司最为辉煌的时刻。 地位至高! 可后来随着妖物逐渐减少,镇魔司日渐式微,地位大不如前,更是被并入天启卫。 与冥卫一同成为天启卫的‘下属’。 不过相比于‘冥卫’这个亲儿子来说,镇魔司显然不太受重视。 更像是捡来的孩子。 此次因为观山院第九座观山梦忽然坍塌,导致大量妖物逃跑,镇魔司这才恢复了一些地位。 不过比起冥卫和西厂来说,还差得远。 而且最重要的是,幼帝马上就要亲政,到时候必定会效仿先帝重用西厂。 所以文明仁在这个太监面前,也确实没啥存在感。 被对方冷嘲热讽也是正常。 高元淳行礼:“大人请勿生气,这浑小子平日里被我养坏了性子,回去后下官一定好好责罚他。” 说完,回头瞪着陈牧:“还愣着做什么?滚出去!” 陈牧还想说什么,但被文明仁扯了下衣袖,无奈只好离开了内堂。 …… 离开县衙,陈牧闷闷不乐。 此时他算是真正领教了在强权之前,没有根基的自己是多么渺小与无力。 甚至连呼吸都得让对方施舍。 “你呀,不适合在官场混。” 文明仁拿出手帕示意陈牧擦擦脸上的水珠,苦笑道,“之前我还以为你小子是个油条,没想到比我还愣头青,估计县太爷也被你小子给吓坏了。” 陈牧吐了口浊气:“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新青年。 虽然他的三观谈不上有多正,但对于穆二河这种应该千刀万剐的人渣,决不能放过。 这种人多活一秒,都是对空气的玷污!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到处都在。” 望着陈牧郁郁的表情,文明仁劝解道,“你要还要经历很多很多,想开点吧。” 陈牧将挡在面前的木凳一脚踹开:“妈的,不干了!” “嘿,现在怕是由不得你了。” 文明仁将对方踹飞的木凳捡回来,放在陈牧身后示意他坐下,而自己则坐在石头上笑道: “听高大人的意思,他已经把你引荐给了刑部的于铁头,你小子想脱身也脱不了咯。” 于铁头? 陈牧疑惑不解:“此人是谁?为何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不是名字,这是外号。” 文明仁从眼间解下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拧开塞子喝了一口,又递给陈牧。 陈牧也不嫌弃,直接狂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 一股辛辣醇香冲起,十分难受。 却又格外畅快。 文明仁说道:“他是刑部尚书,两朝老臣,也是太后掌权期间最为头疼的官员之一。 这么跟你说吧,从先皇到太后执政时期,这家伙只要一争执,不管是跟皇上、太后或是其他大臣,急眼后必定撞柱子。 在金銮殿一共撞柱四十七次,在仁寿宫外撞柱二十三次,在午门外撞墙十一次,甚至在家里撞门柱两次。 次次撞的是头破血流啊。 可人家照样活得好好的,没出什么毛病,如今六十多岁,身子骨硬朗得很。 所以众人才给了‘于铁头’的称号来调侃。” 陈牧暗暗咋舌。 牛逼啊。 就这都没脑震荡,可见这家伙撞柱子的本事也是够高明的,其他人估计都学不来。 “虽然嘴上调侃,但众官员还是很尊敬此人的。” 文明仁感慨道,“也算是诸多官员里颇为刚正不阿的一人,若非这倔强性子,恐怕做首辅都有可能。 而且也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才不至于让西厂和冥卫制造太多冤案。” 陈牧默然。 能被文明仁如此评价,看来这于大人也是值得跟随之人。 不过…… 估计他没机会跟随对方了。 陈牧仰头灌入酒水,将酒葫芦还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文大哥你去忙吧。” “酒留给你。” 文明仁扔下酒葫芦,拍了拍陈牧肩膀,“想开点吧,别太纠结了。” 说完,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待文明仁走远后,陈牧拎起酒葫芦朝着县衙大牢而去。 进入大牢,陈牧看见两名衙役正给穆二河解开脚上的镣铐,准备将其带出牢房。 后者一脸笑容,显然知道自己得救了。 “班头。” 衙役看到陈牧后纷纷打招呼。 见陈牧出现在地牢内,穆二河微微一怔,躬身道:“小民拜见陈捕头。” “你们先下去吧。” 陈牧摆手。 两名衙役犹豫了一下,默默退出了牢房。 看得出穆二河有些紧张,陈牧笑着安慰道:“别害怕,我是来恭喜你的。” 穆二河干笑着,没有回应。 陈牧也不嫌脏,坐在沾有灰尘血迹的石凳上:“你这家伙也是深藏不露啊,有这么大的靠山怎么不早说?” 听到这话,穆二河大致明白了陈牧前来的目的。 明显是来拉近关系的。 知道他的‘后台’是西厂后,害怕被报复,所以赶紧来化解之前的仇怨。 这种人很正常。 想到此,穆二河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苦笑道:“陈捕头说笑了,小民也就是与那位闫大人有点交情罢了。” “可不是嘛,自己老婆跟对方睡了两个月,这交情自然匪浅。” 陈牧慢悠悠的调侃道。 穆二河面色瞬变。 他直视着陈牧:“陈捕头是来挖苦小民的吧。” “别误会,我是真来恭喜你的。” 陈牧唇角浮现一抹笑容,“其实我想知道,对自己侄女做了那种事后,你有后悔过吗?” 穆二河却表现出一脸茫然:“陈捕头在说什么?小民听不懂。” 这家伙。 显然已经得到葛公公的指示了。 不准备认罪。 面对对方的刻意装傻,陈牧也不生气,特意提醒道: “就是当年你老婆被人白嫖两个月,而你却将怨气撒在十二岁的侄女身上这件事,你后悔吗?” 穆二河皱眉:“陈捕头,我可从来没做过那等畜生行为,之前也是你严刑逼供迫使我认罪的。” “变聪明了嘛。” 陈牧拧开酒塞喝了一口,“算了,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你已经定不了死罪了。” 望着陈牧颓废无奈的表情,穆二河眉头舒展。 神情浮现几分得意。 毕竟只是一个小民,从生死线上回来没兴奋的跳舞,已经是够压制的了。 穆二河道:“小民从来就没做出犯法之事,反而是那个贱丫头,故意引诱我。陈捕头,你也是男人,如果一个女人故意诱惑你,你能把持的住?” 陈牧摇头:“不能,但我也不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下手!” “陈捕头啊,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穆二河满脸苦涩。 配合他那张颇为老实的面相,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家伙就是无辜的。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了,而是……你从来就没有忏悔过。” 陈牧站起身来。 穆二河也懒得说话了,反正很快他就会被葛公公带走,在这里多废口舌无用。 “听说过于铁头吗?” 陈牧忽然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的问道。 穆二河茫然。 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但那脸上的笑容,却莫名让他很不舒服。 “撞了那么多次都好好的,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几个像他那样的铁头。” 陈牧啧啧摇头。 他走到墙壁前,淡淡道:“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字? 被陈牧连续跳跃性的问题搞得有些懵逼,穆二河下意识走过去查看。 顺着陈牧目光望去—— 是一块凸起的石头。 略有些尖锐。 “什么字?”穆二河盯了半天也没看到石头上有字。 “凑近些看。” 陈牧面无表情,将酒葫芦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穆二河满头雾水,将脸凑近了一些。 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那么大的‘死’字,看不见吗?” 身旁,陈牧幽幽的声音传来,宛若地狱中飘出的音符,给这间牢房增添了几分寒意。 穆二河一怔,瞳孔陡然缩如针芒。 他下意识想要抬头。 可后脑勺被陈牧一巴掌摁住,狠狠的砸向墙壁上——那块凸起的尖锐石头。 噗! 眉心处血液溅起,染红了布满污垢的墙壁。 章节目录 第43章 气疯了! 县衙内堂。 高元淳亲自换了一杯新茶递给葛公公。 见对方余怒未消,苦笑道:“你放心葛大人,我一定好好教训那臭小子,让他涨涨记性。” “教训就不必了,场面活而已。” 葛公公冷笑道,“这小子是个人才,但也仅仅只是有些才能罢了,若不把性子磨磨,迟早要掉脑袋啊。” 面对葛公公的警告与威胁,高元淳眼底泛起寒意。 但表面笑着点头:“大人说的是。” “行了,本官还有公务要忙,不便久留于此。” 葛公公起身说道。“冥卫到来后,你如实相告便是。不过他们此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那条蛇妖,像穆香儿这种案子基本不会放在心上。” 高元淳拱手:“下官明白。” 很明显,对方是在提醒他,可以稍微把案宗改一改。 比如穆二河的供词。 “高大人啊。” 葛公公忽然走到对方面前,声音压低了一些: “据说当初从观山梦逃脱的那条蛇妖知道些什么,所以上面才会如此重视,高大人了解具体内情吗?” “下官不知。” 高元淳摇了摇头。 葛公公嘴角勾起阴冷笑容:“高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比如……当年太子变狸猫事件?” 唰! 高元淳猛地抬头。 那双懒散衰疲的眼中迸出锐光。 但很快他便低下头去,恢复了之前的卑微之态:“下官的确什么都不知。” 葛公公笑了起来。 笑声好似生锈磨盘转动一般,格外刺耳。 他重重的拍了下高元淳的肩膀,笑道:“高大人是个聪明人,比你那位老师聪明多了。” 高元淳身子更屈弯了一些。 陪着干笑。 只是藏在袖中的那双手,却早已握成拳头,尖刃的指甲刺入掌肉。 “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慌忙跑来,跪在地上急声说道。“大人,穆二河在狱中自杀了!” 葛公公笑容僵在脸上。 愣了几秒后,他猛地冲上前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衙役硬着头皮说道:“穆二河自杀了。” “混账!” 葛公公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怒声尖骂道,“穆二河怎么会自杀,我不是让你们带他出来吗?” 衙役道:“本来是要带他离开大牢的,可正好陈捕头来了,说要跟穆二河聊聊天。后来……穆二河就自杀了。” 陈牧!? 葛公公瞳孔收缩, 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而高元淳也懵住了。 这小子疯了不成,竟然把穆二河给杀了! “走,去大牢!” …… 来到大牢。 高元淳和葛公公便看到穆二河的尸体躺在牢房地上。 额头上的血洞格外刺目。 墙面和地上洒着触目惊心的血液,浓郁的血腥味让高元淳略微有些反胃。 他转头望去。 陈牧正静静的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不等葛公公开口,高元淳抢先喝问道:“陈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牧像是被失了魂似的,半响才反应过来。 苍白着脸色说道:“大人,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是打算跟他聊聊案子,可这穆二河一直嚷嚷‘我有罪’、‘我该死之类的’,然后…… 然后他就一头撞死在墙上,卑职……卑职想拦,但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 “狗屁!!” 葛公公忍不住爆了粗口,指着陈牧怒骂道,“分明就是你杀的!身为捕头,却知法犯法,在牢狱之内残杀犯人,罪加一等。来人,给我——” “慢着!” 高元淳忽然喝断对方,拱手道,“葛大人,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切勿妄下定论。” “这还不清楚?在场之人可都不是傻子!” 葛公公语气冰寒。 高元淳不为所动,看向周围衙役:“你们之间,可有人看到陈牧杀人,给本官如实招来!” 众衙役纷纷摇头。 “没有看到。” “当时我们都在外面,都没看到班头杀人。” “班头不可能杀人。”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作证,葛公公差点气炸。 一双瞳仁可怕地抽缩着。 他瞪着陈牧:“陈牧,本官念是你是个人才,你只要从实招来,此案可从轻发落。” 陈牧一脸无辜:“大人,穆二河真的是自杀,我可以作证。” “……” “大人,我说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可以作证。” “……” 葛公公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一般,隐隐作痛。 他涨红了脸。 两眼喷射出噬人的光芒:“在场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人,您是要刑事逼供吗?” 陈牧苦笑道,“您一口咬定穆二河是我杀的,有证据吗?为什么我这个证人的话您都不相信?” “那你给本官一个穆二河自杀的理由!” 葛公公怒极而笑。 陈牧道:“他一直在忏悔,说为当年侮辱自己侄女的事而忏悔。还说出狱后无颜面对街坊邻居,所以选择以死来赎罪。当时我本该阻止他的,可真没来及。” “你放狗屁!!” 葛公公指着陈牧。 想要骂些什么,可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扭头对高元淳说道:“高大人,这小子我要带去缉事务亲自审讯,本官就不信他在缉事务还敢这么横!” 然而高元淳却一口拒绝: “葛大人,陈牧乃是衙门捕头,按照大炎律法,应当由刑部来处理! 况且,下官之前也说过,这小子被于大人赏识,如果被您带走,下官也不好交差。” 听到这话,葛公公脸上的怒火忽然消失了。 他牢牢盯住高元淳,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狠厉笑意:“高大人,你忘了本官刚才说的话?聪明人,可不要随便就犯糊涂啊。” 高元淳平静道:“下官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看着陈牧冷冷道:“从今日起,革去陈牧青玉县衙捕头一职,等候调查!” “卑职明白。” 陈牧神情苦涩。 无辜的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好,好,好得很!” 葛公公浑身颤抖,指着陈牧,又指了指高元淳,“今日本官算是见识到了,那咱们就走着瞧!” 拂袖一甩,这位阴阳人气呼呼的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44章 酒馆插曲 “哗啦——” 桌上的茶杯全部被摔了一地。 包括新制的雕花茶壶也在地上滚着圈圈,透显出其主人公此刻愤怒的心境。 县衙内堂。 高元淳铁青着脸,指着低头静立的陈牧,几次想要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憋不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算是很了解陈牧了,可今天的事情让他明白,原来他压根就不曾真正了解过这小子。 相比于穆二河的死,他更在意的是陈牧的行事性格。 性格决定人生。 先前他计划让陈牧高升,就是看重对方性子沉稳,混入官场之中有一定的潜质。 可现在…… 这小子明显比他理解中的要偏差很多。 高元淳捏了捏眉心,烦躁的情绪不断堆叠塞满了他的大脑,似乎随时都会把脑袋涨破。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扔了出去。 然而花瓶刚脱手的刹那,他面色一变,连忙去抓,可惜后者还是落在地上。 哗啦—— 与那些可怜的茶杯一样,化为碎片。 望着平日里颇为喜爱的花瓶作废,高元淳肉疼不已。 满腔怒意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你以为你是在做什么?伸张正义吗?你是衙门的捕头啊!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犯人给杀了!” “你若真想让穆二河伏法认罪,有的是办法,何必做这种没脑子的蠢事!” “杀一个穆二河不算什么,可你为了那么一个人渣畜生,宁愿把自己给搭进去,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况且你还把西厂给得罪了!你有几个脑袋被砍?” “你真以为自己有点断案能力,别人就会顾忌你的才能而不杀你?你也太天真了!” “……” 面对高元淳的一顿臭骂,陈牧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一副老实巴交诚恳认错的态度。 从内心深处,他对于高元淳还是很感激的,为了他与那位葛公公结下了梁子。 不过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在古代的好处便是,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指纹识别、不是人人都是包拯狄仁杰宋慈。 既然你不讲规矩,那老子也不按规矩来。 行事准则在律法面前有一定的自由度。 骂了半天,高元淳终于累了。 想要喝口茶润润嗓子,可望着满地的茶杯碎片,只能无奈坐在椅子上喘气。 刚坐下,一杯茶递了过来。 却是陈牧不知何时偷偷藏了一杯,或许是早就猜到这样。 高元淳瞪着他。 终究还是拿过杯子喝了几口。 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良久,无力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这两天在家里好好反省。” “卑职告退。” 陈牧抱拳躬身,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高元淳疲态的声音:“陈牧啊,梯子我给你架好了,可以后的路真要靠你自己了。” 陈牧身形一顿,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目送着陈牧背影远去,高元淳目光幽然,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呵~” 他忽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跟老师挺像的。” 高元淳起身来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纸,提笔良思许久,唰唰写了起来。 …… 离开县衙,已是入夜。 路旁的离离芳草上挂着圆滚滚的夜露,在月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陈牧寻了处矮坡,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 随手揪下几根草放在嘴里嚼着。 他现在有点累。 并非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与心理上的累。 虽然他清楚这个时代的律法并不能处于严谨的规则之内,但看到一个人渣罪犯可以轻易逃脱,还是闷得厉害。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穆香儿。 对方辛辛苦苦设计了这一切,可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 若是她还活着,知道自己畜生叔父能轻松逃脱律法的制裁,又是怎样的心情。 会不会后悔当时没亲手杀了穆二河。 “终究还是太年轻啊。” 陈牧搓了搓脸。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穆香儿。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文明仁、诸葛凤雏与云芷月。 他们从张阿伟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面对陈牧的疯狂举动,皆是咋舌。 “臭小子,你疯了不成!” 三人看向陈牧的目光各不相同。 文明仁神情复杂,有无奈,也有钦佩,朝着陈牧竖起大拇指。 诸葛凤雏则是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 云芷月单纯只是欣赏。 陈牧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怎么?连你们也认为是我杀的?那畜生真是自杀啊。” “行了,在我们面前别装了。” 文明仁笑骂一声,问道,“县太爷打算如何处置你。” 陈牧耸肩:“被革职了,让在家里反省。” “那就没事了。” 文明仁松了口气,说道,“虽然是葛公公要人,但穆二河毕竟只是一个平民犯人,上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你得罪了葛公公,等于跟西厂结下了梁子,以后行事要注意一些了,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把柄。” 陈牧点了点头:“大人已经提醒过我了。” 他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笑道:“革职了也挺好,至少可以悠闲几天。三位,要不咱们去找家酒楼喝一杯?我请客。” “行,老哥我就陪你喝一杯。” 文明仁哈哈大笑。 诸葛凤雏和云芷月也都没意见。 …… 随便找了一家酒馆。 客人不少。 掌柜的一看是陈牧,忙腾出了一张桌子,好酒好菜以极快的速度端上来。 “当官还是好啊,哪怕是小官都有特权。” 诸葛凤雏感慨道。 云芷月打开酒坛封口凑近闻了闻,露出笑容:“可不是嘛,连喝的酒都比其他客人纯一些。” 这话纯粹就是在嘲讽了。 陈牧撇嘴道:“当了官要是不享受点特权,那这官当来做什么?” “你还挺骄傲的。” 云芷月纤纤五指扣住坛口边沿,一手提起酒坛,给每人满上一碗。 动作行云流水。 酒水如涓涓细流落入碗中卷起微小旋涡,却没有洒出半滴。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平日没少喝酒。 “干了。” 女人也不跟其他人碰杯,直接扬起修长的脖颈喝了起来。 脸蛋立即浮起两团红晕。 陈牧忍不住调侃道:“云前辈,照你这种喝法,是在给我创造机会啊,要不我先提前订间上好的客房。” “呵,咱们来赌一局如何。” 云芷月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牧,“每人二十坛酒,谁先喝完谁赢。你赢了,我跟你开房。你输了,替我办一件事。” “……” 陈牧果断摇头。 对方既然都提出这种赌法了,那他肯定赢不了。 “胆小鬼。” 云芷月撇了撇红润的唇瓣,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诸葛凤雏犹豫了一下,望着女人那张普通却有几分独特魅力的脸庞,小声说道: “要不……我跟你赌?” “你不行。” 云芷月眼里划过一道讽刺。 诸葛凤雏大怒。 身为男人,最忌讳的便是被女人说‘不行’。 他拍了下桌子,起身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衣带上,涨红着脸说道: “要不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到底行不行?” “来,我真想见识见识。” 云芷月笑眯眯道。 诸葛凤雏一咬牙,便要解开衣带。 “流氓!!” 一道尖锐惊怒的悦耳声音忽然在酒馆内响起,强大的分贝瞬间盖过了那些划拳声。 诸葛凤雏吓得一哆嗦,扑通坐回椅子。 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满脸羞红恚怒,怒瞪着旁桌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汉。 “艹,还以为在说我。” 诸葛凤雏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45章 英雄救美?不存在的。 随着突然响起的女孩娇斥声,酒馆内食客的注意力全都转移了过去。 小姑娘模样颇为清秀。 小脸风尘仆仆。 穿着一件柳红长裙,瘦弱的肩膀上还挎着一个行囊,估计是从外乡而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掌柜忙跑过来询问。 少女眼眶泛红,晶莹的泪花闪动,指着那大汉斥道:“他……他刚才对我……对我耍流氓!”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在这儿坐的好好的,耍什么流氓!”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看起来醉意朦胧,冷笑着并不承认。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无奈摇头。 这大汉是当地的地痞,没人敢冒然出头招惹。 小姑娘估计只能认栽了。 云芷月讥讽道:“陈捕头,看来你这青玉县治安也不怎么样嘛,随便一个酒馆就能遇到地痞耍流氓。” “这很常见,没什么可奇怪的,京城那地方也有,而且还不少。” 陈牧淡淡道。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食客。 皆是冷眼旁观。 那姑娘听大汉骂着粗话,气的娇躯发抖,泪珠儿终于止不住滑落而下,带着哭腔骂道: “就是你!就是你摸的我!人渣!混蛋!” “特么的!” 大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嘴里喷着酒气:“小娘皮,别说是摸你,老子便是现在扒了你的衣服,你又能怎样?” 说着便要冲上去,被掌柜的给拦住了。 “你——” 少女吓得连退数步,后背抵在墙上。 看了一圈周围,见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更是委屈的哭了起来。 众人心生恻隐。 一些心怀不愤之人对大汉怒目相视,开始指责起来。 “垃圾!” 文明仁骂了一声,见陈牧只是悠闲的喝酒,皱眉道:“你不打算管管?” 陈牧耸肩:“忘了我被革职了?” “……” 文明仁无言以对。 他准备起身,却被陈牧一把摁住肩膀。 陈牧倒了一碗酒,笑着说道:“知道酒馆里的其他人为什么不出头吗?难道他们真的是冷血之人? 他们是害怕,害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种地痞你关他几天,又得放了他。出来后他改不了良,就会报复,寻常老百姓谁能经受?” 文明仁冷笑:“你说的没错,可老子不怕他。” “人家小姑娘怕呀。” 陈牧叹了口气,“这丫头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走了倒没什么,要是在这地方逗留几天,你觉得不会被报复? 到时候你恐怕看到的是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死在垃圾堆里的尸体了。” 啪! 文明仁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冷冷看着陈牧,没有说话。 失望之情言于表。 云芷月偏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盯着陈牧:“不应该呀,这不像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确实是我嘴里说出来的。” 陈牧笑道。 诸葛凤雏倒是认同:“虽然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但的确也是现实。” 此时那边的争吵也到了白热化。 任凭掌柜如何劝解,双方也是不肯罢休。 看得出小姑娘虽然害怕,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倔劲,瞪着醉醺醺的大汉娇斥道: “你等着,我这就是去报官!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你特么想找死是不是!” 醉大汉听到‘报官’二字,一把推开掌柜的,抬起肥大的手掌朝着小女孩脸上扇去。 女孩吓得惊叫,缩起身子。 砰! 一只酒碗忽然飞来砸在醉大汉的手臂上。 却是云芷月出手。 “谁!” 大汉被砸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环视四周暴喝道。 手臂疼的微微颤抖。 “机会给你了,该是英雄救美的时候了吧?” 云芷月看着陈牧,笑语盈盈。 “多谢。” 陈牧微微一愣,随即抱拳。 他一口饮尽碗中剩余酒水,起身走到大汉面前:“王黑子,这才安稳没多久又犯老毛病了?” “陈……陈捕头?” 看到陈牧后,王黑子吓得一个机灵,酒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少女看着陈牧俊朗如玉的面容,呆了呆。 眼眸绽放出异彩。 “你是谁?” “他是本县衙门捕头,陈捕头。”那掌柜的见陈牧终于肯出面,才松了口气。 捕头? 少女美眸一亮,随即生气道:“既然身为衙门捕头,为何刚才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不出面。” “不好意思,刚才我睡着了。” 陈牧笑着解释。 跟随而来的云芷月三人皆是翻着白眼,明显这家伙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英雄救美罢了。 少女也知道陈牧在撒谎,却无可奈何。 指着那大汉道:“他刚才对我耍流氓,你身为本县捕头,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当然不会,小姑娘别着急,我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陈牧语气温和。 配合他那张帅气自带好感度的脸,很难让人不信任他。 少女冷哼一声,脸上愤怒却消减了一些。 “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吧。” 陈牧问道。 少女狠狠剜了一眼那大汉,说道:“刚才我从这里经过,结果有人摸……摸我身子……” “等一下,具体摸了你什么地方?” 陈牧打断她。 听到这话,周围人们不禁皱起眉头,感觉这话问的有些不适合。 文明仁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没开口。 少女俏脸腾的一下红了。 见陈牧并无嬉戏之态,才忍着巨大的羞意指了指自己的臀部位置:“就……就这里。” “你确定吗?” “这……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弄错!”少女红着脸气愤道。 陈牧绕着女孩转了一圈。 又看向那大汉桌上的饭菜,笑道,“王黑子,吃的挺丰盛的嘛,看来最近发达了不少。” “陈捕头,我……我……” 大汉紧张的直冒冷汗,摆着手结结巴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 陈牧叹了口气,道:“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就滚蛋,要么……跟我去大牢。”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不满。 明显这是要放对方一马。 不过想想也是,陈牧整天与这些地痞打交道,抓了放,放了抓,也是嫌麻烦。 相互之间估计都有了交情。 那小姑娘听到陈牧的话,顿时急了:“你怎么能放了他呢,必须把他抓起来!” 陈牧盯着少女,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你!” 章节目录 第46章 案情再起波折! 陈牧话音一落,满堂皆静。 原本还在出声指责的众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全都没了声音。 一个个表情发懵。 什么情况? 明明该抓的是那个耍流氓的大汉,为何却要抓这小姑娘? 陈捕头是不是糊涂了。 就连文明仁三人也愣在了原地,以为陈牧刚才喝酒太多把脑袋给喝坏了。 “你……你说什么呀。” 少女呆滞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气的俏脸通红,“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抓他反而要抓我?” “我没糊涂。” 陈牧笑吟吟的盯着女孩。“我要抓的就是你。” 少女攥紧了粉拳。 明媚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好啊,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官痞勾结!怪不得刚才一直不出面!” “小姑娘啊,你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不管用的。” 陈牧也懒得废话了,淡淡道,“你说他刚才摸了你对吧。” “是!” 少女冷冷回应。 陈牧笑了笑,指着旁边桌上的吃剩一半的烤乳猪,又抓起王黑子的双手:“现在明白了吗?” 望着王黑子油腻腻的双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神情古怪。 少女脸色也变了,眸中闪现出几分慌乱。 开始局促不安。 陈牧将吃瓜群众诸葛凤雏拉过来,然后抓着王黑子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衣服上。 立即,诸葛凤雏干净的衣衫上多了几道油腻的印迹。 后者欲哭无泪。 你做实验也别拿我做啊,自己没衣服吗? “我就不明白了,王黑子这么油腻的手只要在别人衣服上轻轻碰一下就会留下印迹。为何摸了你,反而什么印迹都没有呢?” 陈牧直视着少女,佯装好奇的问道。 少女俏脸青红一片。 无言以对。 周围的人们此时也都明白冤枉了王黑子,想起刚才的无端指责,一个个神情尴尬。 文明仁挠着头,暗骂:“这小子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哦,我明白了。” 陈牧故意拉长声线,“他一定是脱了你裤子摸的,要不你把裤子脱了,让我康康?” “你——” 少女瞪着陈牧,贝齿死死咬住唇瓣。 见周围人议论纷纷,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就算我冤枉了他,可刚才……刚才肯定有人摸我,或许是其他人。” 陈牧双手怀抱于胸前: “你所走的位置只有王黑子这一桌,哪儿来的其他人?” “我……你……也许……也许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碰了我一下,所以我才误以为是……是别人……” 此时的少女终于慌了。 强行挤出难看的笑容:“真的对不起……我向大家道歉……还有这位大哥,真的对不起……”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陈牧一把拽住胳膊。 少女带着哭腔道歉:“对不起官爷,是我误会了,你行行好就放我走吧。” “刚才给过你机会了。” 陈牧让文明仁钳住她的手臂,冷笑道,“更何况,你的同伙还没揪出来呢。” 少女面色大变。 急忙喊道:“我……我才没有同伙,你别血口喷人!” 声音之大,仿佛在提醒什么人。 陈牧顿觉好笑。 清亮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食客,然后走到一个藏在桌椅后面、同样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前。 语气调侃: “观察你很久了,妹子。” 女子身着粗布蓝裙,模样虽然虽不如那少女,但也有几分姿色。 梳着蓬松俏皮的坠马髻。 气质类似丫鬟。 面对陈牧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蓝裙女孩神色慌乱,用力摆着手:“我……我才不是同伙。” “是吗?那就很奇怪啊。” 陈牧一脸疑惑。“刚才其他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可只有你鬼鬼祟祟的跑到柜台去,为什么?” “我……我没有!” 蓝裙女孩巴掌大的小脸霎时发白,拼命摇头矢口否认。 可这表情很难有信服力。 此时此刻,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显然这两人是一伙的。 那个红衣少女负责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这个蓝裙女孩则去偷东西。 众人心情复杂。 今日若不是陈牧,恐怕大家伙儿都被这两丫头耍的团团转。 掌柜的急忙跑去柜台清点钱财。 因为酒馆当天的每一笔帐都会记录,所以清点起来很方便。 不到盏茶工夫,酒馆掌柜来到陈牧身边,苦笑道:“陈捕头,确实少了二十文钱。” 二十文? 陈牧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 那红衣少女听到这个数字也傻眼了,用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怒其不争的瞪着蓝裙女孩。 仿佛在暗骂:怎么才偷了这么点? 蓝裙女孩委屈的低下头。 陈牧伸出手,冷冷盯着她:“是把你们抓去牢里慢慢搜身呢,还是你自己拿出来?” “我……我……” 女孩看了眼红衣少女,见后者脸色发青没有任何表示,只好慢吞吞的拿出一个钱袋。 将里面的铜钱全部倒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文。 陈牧将钱交还给掌柜,走到红衣少女面前: “按盗窃罪,应该抓你们去坐几天牢的,但念你们年纪还小,况且偷窃金额不大,就警告一次,下次可别做傻事。” 听到陈牧竟然愿意放她们走,少女颇为诧异。 但一想到都是这家伙坏了她的好事,让她颜面丢尽,委屈之余凭生无数恼怒。 一把拽起蓝裙女孩的胳膊:“我们走!” “喂!” 陈牧忽然叫住两人。 少女回头,恶狠狠的问道:“怎么?又反悔了?想抓我们坐牢?” 陈牧笑了笑,拿出一枚碎银丢了过去,被蓝裙女孩接住:“可别饿了肚子,另外早点回家,外面可不安全。” “要你管!” 红衣少女一把抓过同伴手里的碎银,扔在地上,气呼呼的离开了。 “呵,没经受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 陈牧摇头无奈苦笑,将地上的碎银捡起来。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吃瓜群众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喝酒聊天。 对于陈牧放两个女孩离开,众人没多大意见。 毕竟是两个丫头,长得也好看。 警告警告得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陈牧放走的是王黑子这种粗糙大汉,那众人可就有想法了。 三观跟着五官走,不是没有道理。 “谢……谢陈捕头。” 王黑子走过来感激道谢。 陈牧望着他天生便凶神恶煞的脸,皱眉道:“我说你就不能改改你这破脾气?明知道自己长得像坏人,还一副暴脾气,今儿个若是其他捕快,你肯定进大牢了。” 王黑子挠着头尴尬无比,连连点头:“陈捕头教训的是,我……我一定改,我发誓。” “行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少喝点酒。” 陈牧摆了摆手。 王黑子离开后,陈牧回到了自己的酒桌。 见文明仁三人盯着自己,陈牧笑道:“人们总是喜欢站在弱势群体的一边,不分青红皂白就无端指责别人,这是人的共性,也是人的本性,很正常。” “你早就发现了?”云芷月白了一眼。 陈牧耸了耸肩:“没办法,吃这碗公家饭的,做任何事,到任何地方都会留意周围进行观察。” “妈的,跟在你这小子身边,总感觉自己挺没脑子的。” 文明仁笑骂道。 其他二人深有体会。 诸葛凤雏调侃道:“不过你小子也是怜香惜玉,看到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网开一面。” “离家出走的大小姐罢了,估计是路上被人偷了钱财。” 陈牧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云芷月莞尔一笑:“不过那小姑娘倒是聪明,如果不是你,恐怕也就得手了。” “这种伎俩很常见,一个人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别人注意力,而另一个人——” 陈牧话语到此,忽然停住了。 一道明亮的电光赫然划过的他的脑海,像是生生隔裂开了一道口子,豁然开明。 他僵住身子。 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 目光迳投酒馆窗外,焦点却凝于虚空中,眼里逐渐涌现出点点亮芒。 “怎么了?” 发觉陈牧异常的云芷月好奇询问。 文明仁与诸葛凤雏也看向他。 啪! 陈牧毫无征兆的重重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对啊……我早该想到的……这么简单的伎俩我怎么给忽视了呢……”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家伙又犯了什么神经。 陈牧站起身来,在空间有限的走廊里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敲着脑袋思考着什么。 周围嘈杂的声音在仿佛这一刻全部消失。 唯有他一人在酒馆内。 静静思考。 片刻后,他拿出随时携带的小本子,仔细查看上面关于穆香儿案情中的信息。 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把穆香儿的案情重新回顾了一遍,困惑自己多日的谜团在这一刻彻底解开。 “哈~” 陈牧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厉害!真的厉害!”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像是陷入疯癫一般,让云芷月三人既是好奇又是担忧。 “喂,到底怎么了。” 云芷月忍不住拽住他的手臂问道。 陈牧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错了,全错了,我们被穆香儿给骗了!” 章节目录 第47章 谜团解开! 困扰了陈牧许久的案情迷雾,终于在此刻拨开。 先前穆香儿一案中所有的矛盾疑点就像是串联的炮仗,依次炸开,露出了深藏在内的真相。 “你说穆香儿骗了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诸葛凤雏三人的心绪就像是被猫爪狠挠一般,痒的厉害。 恨不得砸开这家伙的脑袋。 把所知的信息挖出来翻看。 陈牧笑着坐回椅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借着烈酒在腹中燃起的畅快劲说道:“案子总体来说其实是没问题的,但我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文明仁忙问道。 陈牧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之前你说妖物与人换魂之后,人会死对吗?” “没错。” 文明仁点了点头。 陈牧又问:“那如果反过来呢。” 文明仁愣住了。 …… …… 离开酒馆,已经是深夜。 月光倾洒满地,银辉如霜。远近高低的花草树木,在月辉灯火之下摇曳如影。 “好冷。” 陈牧搓了搓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跟在陈牧身后的三人神情复杂,皆是沉默不语。 回味着案情真相。 良久,云芷月才抬头看着他,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陈牧摇头:“不知道,但我需要继续调查来证明我的猜想。至于最后要如何,再看吧。” “就不能给我透露一点点信息?至少让我们知道妖物到底是谁吧。” 云芷月有些气恼。 刚才这家伙在酒馆里只是一味的从他们嘴里套信息,但对于妖物行踪却含含糊糊的。 虽然他们三人大致明白了案情真相,也震惊了好久。 但依旧不能从陈牧嘴里撬出想要的答案。 真是个混蛋! 陈牧很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不认为你们是好人,但我可以确定,这妖物与蛇妖绝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找错对象了。” “呵,你还真打算做个烂好人啊。” 云芷月讥讽道。 好人? 陈牧深呼了口气,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喃喃道:“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是真正的好人呢。” …… 第二天,陈牧一大早便拜访了鞠春楼。 到中午才出来。 进去时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出来时却是腰酸腿疲,一副身体被严重掏空了的模样,连走路都得喘几口气。 “陈捕头?” 正巧路过的孟言卿看到陈牧扶着腰从鞠春楼出来,满脸怪异之色。 “别多想,我是来办案的。” 陈牧挥了挥手中的一大叠的笔录,解释道。 孟言卿显然有些不信:“你不是已经被革职了吗?还办什么案子?怕不是在姑娘身上办案子?” 我想在你身上办案子…… 翻越巍峨高山。 穿过丛林。 探究那峡谷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陈牧小声嘀咕了一句,笑着说道:“虽然革职了,但之前穆香儿的案子还有些问题。” “可我听小伟说,那案子已经结了啊。” 孟言卿目光诧异。 陈牧叹了口气:“没错,案子基本是结了,我就是随便问点什么。对了,阿伟呢?” “陪小荨姑娘出去逛街了。” 孟言卿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亲,都不搭理我了。” 陈牧笑道:“这不挺好吗?你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抱孙子…… 听到陈牧调侃之语,孟言卿神情有些恍惚。 有期待,也有一丝失落。 摸着自己白净如玉的脸颊,苦笑着喃喃自语:“原来我也是要抱孙子的人了。” “走吧,正好我找张阿伟有事,就顺便去你家蹭顿饭,运动半天肚子都饿了。” 陈牧说道。 孟言卿回过神来,俏白了一眼:“你倒是挺不见外的。” 陈牧确实不见外。 硬拉着美妇去买了一只鸡和两斤牛肉,又去买了两壶酒,显然是打算在对方家里好好的吃喝一顿。 对此孟言卿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美妇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直到下午三点,张阿伟和小荨才回到了家里。 “班头。” 看到陈牧后,张阿伟打了声招呼。 望着两人大包小包买来的一堆东西,陈牧咂舌道:“好家伙,你们这是打劫去了?” 跟在张阿伟后面的小荨脸蛋微红。 还是如上次见面那般羞怯。 张阿伟挠着头傻笑道:“主要是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不错,不错,愿意陪女人逛街买东西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看来这喜酒是喝定了。” 陈牧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 面对陈牧的调侃,小荨脸蛋更红了,捏着裙角低头不语。 张阿伟虽然脸上笑容灿烂,但嘴上却否认:“班头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和小荨姑娘只是朋友。” “行,你们是很纯洁的朋友。” 陈牧呵呵一笑,端起酒壶倒了三杯酒,示意两人坐下,“先陪我喝两杯,庆祝我被革职。” 张阿伟脸上笑容一僵。 见对方只是一副玩笑表情,松了口气,端起酒杯说道:“班头,你一定会恢复原职的。”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这块金子谁敢埋在土里?” 陈牧不满道。 小荨被陈牧的厚脸皮自信给逗乐了,扑哧一笑,又忙低下头,红着脸不说话。 张阿伟听到这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知道陈牧并未因为被革职而消沉。 “来,喝一杯。” 陈牧抬起酒杯,“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张阿伟也不墨迹,仰头一饮而尽。 小荨有些犹豫。 但看到陈牧笑吟吟的盯着他,只好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却呛的咳嗽起来。 俏脸泛起好看的淡红。 张阿伟见状想要拍她的背,但手刚抬起又觉得有些唐突佳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傻小子。” 陈牧摇了摇头,颇为无语。 好在小荨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陈大哥,我……我没喝过酒。” “鞠春楼出来的,没沾过酒可难得啊。” 陈牧笑道。 张阿伟眉头一皱,一时不知道陈牧这话是几层意思。 不过他也明白陈牧不会故意讽刺对方,并未放在心上,对女孩关切道:“小荨,要不你喝茶吧。” “没事,习惯就好。” 小荨双手端起酒杯,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将剩余的酒慢慢喝下。 虽然眉头蹙的极深,比刚才却好了很多。 陈牧又给二人添上酒水,淡淡道:“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那穆二河确实我杀的。” 张阿伟愣住了。 虽然这件事衙门的人心里都有数,但听到陈牧亲口承认,内心还是有些复杂。 小荨听到对方杀人,脸色稍稍有些苍白。 陈牧饮下酒水,感慨道:“我为什么要杀穆二河,无非就是不希望这人渣逃脱律法的制裁。 人家小姑娘才十二岁啊,而且还是他的侄女,这畜生就因为媳妇给他戴绿帽为了发泄怨气,糟蹋了那小姑娘! 你说这种人渣如果活着,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可能有些人觉得我傻,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而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是命。 但我并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杀了他!而且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慢慢的折磨死这畜生!!” 啪! 张阿伟重重放下酒杯,沉声道: “班头,或许我和其他弟兄们没有您这样的魄力。但相信我,我也恨不得宰了那畜生! 这件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穆二河这王八蛋就是畏罪自杀,即便是西厂的人剥了我的皮,我也这样说!” 陈牧摆手:“我知道你小子不会出卖我,我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明白。” 张阿伟心情沉重。 他们这些衙役其实真正杀过人的并没有,陈牧也是第一次,自然心里会有些阴影。 估计也是今天来找他的原因。 有个人倾诉终归是好的。 而且也足以说明,在陈牧的心目中,他是值得信任的兄弟。 “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那个穆香儿,哪怕完成了复仇,最终还是死在了妖物手中。” 陈牧气愤道。“这妖物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是啊。” 张阿伟点了点头,表示同情。 陈牧看向小荨,缓缓问道:“小荨姑娘,如果你是妖物,你会忍心去欺骗一个想要寻求自由的女孩吗?” “妖……妖物?” 显然,这个词对于少女有些陌生。 眼中充满了迷茫。 “这个世界有妖物吗?”少女怯怯的询问道。 张阿伟此时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忙说道:“我跟班头开玩笑呢。” “哦。” 小荨眨了眨眼,小脸依旧带着几分怀疑。 而陈牧也没再说什么,与张阿伟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其他事。 过了一会儿,小荨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陈大哥,我……我今天逛了一天街,身上出了不少汗,我……” “没事,你去吧。等伯母把饭菜做好了让阿伟去叫你,今天挺丰富的。” 陈牧语气温和。 小荨点了点螓首,便起身离开去了后院。 陈牧又喝了几杯酒,忽然皱眉道:“这酒不给力啊,阿伟,你去东街富春酒楼重新买两壶酒来。” “去东街那里买酒?” 张阿伟有些傻眼。 那挺远的。 一来一回估计都得半柱香时间。 陈牧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赶紧去吧,别磨蹭了,今儿个必须跟你小子一醉方休!” “行,那我去买了。” 张阿伟无奈,只好跑去买酒。 待张阿伟离开后,陈牧趴在桌子上,脑袋抵着冰凉的桌面,一敲一敲,内心似在挣扎着什么。 最终,他猛地站起身来。 走向后院。 后院的屋子也就那么几间,很快陈牧便找到了穆香儿的房间。 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有水流动的声音。 对方在洗澡。 陈牧在门外站立良久,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屏风之后,置着一只椭圆形状的大木桶。 那蒸腾得浓浓白雾之中,陈牧能隐约看到一道娇小动人的身躯,十分诱人。 他脚步很轻。 走到浴桶前,双手搁在浴桶边缘。 注视着正倚着桶缘向后仰、秀目微阖擦拭着自己身子的小荨。 后者似有察觉,慢慢睁开眼睛。 当看到浴桶前竟然站着一个大男人,少女脑袋仿佛宕机了一半,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发出了尖叫声。 哗啦’溅起大片水花。 陈牧只是看着她,并未有任何行动。 望着惊慌失措的少女,他微微一笑:“别叫了,张阿伟已经出去了,伯母和李婶在厨房,听不到的。” “陈大哥……你……你……” 少女秀颊惨白一片,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陈牧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 “洗澡还是不关门啊,上次是想引诱你的叔父穆二河,现在又在引诱谁?穆香儿小姐?” 章节目录 第48章 去死! “你……你说什么?” 少女绷大了好看的眸子,在陈牧的话刚落下时有了片刻的呆滞,明显情绪波动。 浴桶内热气腾腾。 陈牧随手取下旁边的一件晨褛掩住桶面,遮住了对方的隐约可见的半身。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 陈牧拉了张椅子坐在少女对面,淡淡说道,“那就是六月初四那天晚上,我和张阿伟在鞠春楼对面的酒馆喝酒,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然后便看到你……额,应该是侵占了穆香儿身体的妖物跑出鞠春楼,而且还袭击了我们。” 小荨面露不解。 不明白陈牧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弱弱开口:“那天我也看到了……很害怕。” “不。” 然而陈牧却笑着摇了摇手指,“你并没有看到,但你知道妖物为什么要跑出去。” 少女睁着眼睛,依旧是那副很无辜迷茫的模样。 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陈牧说道:“我一直以为,妖物是因为换魂失败所以才逃出了鞠春楼,发生了后面一幕。虽然疑点很多,但毕竟我不是专业捉妖人士,只能跟着别人的思维去判断。 可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于是我便结合之前所知的案情信息,一步步推理,结果惊讶发现所有的疑点全部都能解开。 你想听听我的推理过程吗?” 小荨挤出难看的笑容:“陈大哥,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给阿伟哥哥说吗?我……我不适合吧。” “我怕他的心脏承受不了啊。” 陈牧叹了口气。 小荨脸上笑容一僵,沉默了下来。 陈牧将胳膊搭在桶沿上,语速极慢:“妖物并不是因为换魂失败而逃跑,恰恰相反,它与穆香儿换魂成功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成功了为何要逃呢,而且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因为……它在故意制造混乱! 而它制造混乱的目的,便是给某人创造足够的时间,让换魂仪式得以完美结束!” 少女瞳孔一缩。 抓着晨褛的纤细手指紧了几分,泛起几分苍白。 陈牧唇角弯起一抹弧线:“对于妖物的‘换魂仪式’,如今我也算了解了七八分。 一般情况下,妖物需要吞噬掉对方的一半精魄,然后强行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对方的身躯。 把对方剩下的残魂再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样才算真正完成换魂仪式。 成功后,妖物会占据新的身体存活下去,而受害者却会死去。 我说的对吗?” 小荨声音隐隐有些发颤:“我……我怎么知道!” 陈牧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可这只是一般情况下的换魂,如果反过来呢?比如……妖物主动献出自己的身躯,让凡人完成换魂仪式。” 哗啦—— 少女揪着晨褛的手不慎滑落,溅起水花。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陈牧:“陈捕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出去!而不是说着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跑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对嘛,这应该才是你真正的性格……或者说是,黑化后穆香儿的性格?” 陈牧咧嘴笑了起来。 白霜霜的牙配上刀削般的脸颊,有着让无数女人为之着迷的独特魅力。 不过对于眼前的少女,对方的笑容就像是魔鬼一般。 冷的渗人。 陈牧伸出一手轻轻拨动着浴桶中似乎有些凉了的水,缓缓说道: “我问过专业的捉妖人士,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妖可以换魂到人身上而存活,那么人也可以占据妖的身躯而存活,过程繁杂一些罢了。 另外,这种‘换魂’方式成功后,妖物必死无疑。 所以无论那种方式都得死一个。 就看谁愿意牺牲罢了。” 陈牧顿了几秒,神情复杂:“我对妖物了解不多,但我相信它既然愿意牺牲自己,应该算是个……好妖吧。” 小荨垂颈敛睫。 刚刚还愤怒的她,此时却安静的像个木偶娃娃。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陈牧说道,“凡人在融入妖物身躯时需要忍受极大的痛楚,尤其在灵魂融合的一刹那。 还不能把嘴堵住,我问了同伴,魂魄是由口入体,才进行融合的。 那种一刹那的痛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比生孩子还要疼数倍,势必会发出惨叫声。” “所以呢?” 小荨忽然抬起螓首,平静问道。 看向陈牧的目光也没有了之前的刻意怯惧与迷茫,而是一种幽冷。 很深的幽冷。 陈牧笑道:“所以那天我们听到的惨叫声,并不是妖物发出的,而是你——穆香儿! 你的灵魂进入了妖物的身躯,发出了惨叫。 导致当时很多人都听到。 但这个时候换魂仪式还没有结束,需要一些时间稳定下来,否则会遭到反噬。 可问题是,当时那么多人听到了惨叫声,肯定会上楼查看发生了什么。一旦被她们看到,换魂就难以继续。” 小荨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歪着可爱脑袋:“那该怎么办呢?” 陈牧将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女孩:“在那种情况,必须有人制造混乱,给你创造足够的时间! 这个人,便是那妖物! 它的残魂进入你的身体,但已经活不了多久。 在你发出惨叫声后,它便以‘穆香儿’的身份冲了出去,导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 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在三楼的房间内还有一个少女,正在完成换魂仪式。 等骚乱停止后,换魂早已结束。 而你也趁机混入人群中,充当起了吃瓜群众。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穆香儿就藏在她们身边! 更不会有人想到,以前那个叫小荨的丫鬟,其实是妖物!! 自始至终,都是她在帮你! 不惜……牺牲自己!” “闭嘴!!” 愤怒甚至于有些变形的尖锐怒斥声从少女粉唇中发出。 她冷冷盯着陈牧。 就像是一条困在幽暗中的蛇,伺机捕猎动物。 过了许久,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不复之前的纯洁,多了几分森冷。 “故事讲的很精彩,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可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 少女冷笑着问道。“如果我是穆香儿,为什么不提前逃离青玉县,而是傻乎乎的等着你来揭穿我?” 陈牧耸肩:“常年身处在黑暗中的少女,获得了自由后便会急切的想要离开那里。 但鞠春楼里的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离开的。 一旦她们私自逃跑,鞠春楼便会进行严密的追查,到时候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计划了这么久,不可能犯下这么蠢的问题。 所以必须让人赎身出去,才能不被注意。” 少女嗤笑出声:“这推论也太牵强了,当时希望张阿伟赎身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没错!” 陈牧打了个响指,拿出一叠今天早上去鞠春楼重新做的笔录,笑道:“我去调查了一下,那天向阿伟提出赎身的一共有十九位姑娘。” “对啊,所以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 小荨目光嘲讽。 陈牧啧啧道:“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了。其他姑娘,比你漂亮的不少,比你知书达理的也有,比你温柔的有……可偏偏阿伟那小子就选定你,为什么?” 少女面带讥笑,等待着他的答案。 陈牧双目如利刃,沉声道:“因为他在你身上找到了共同点! 我问过张阿伟,当时他在给你做笔录时,你无意中聊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比如,你的父亲是因为赌钱欠债而自杀。比如你喜欢在打雷的时候发呆。比如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比如…… 而这些,却与张阿伟极其相似,无论是身世与习性! 所以他才会执意要给你赎身。 因为从你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认为你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另一半! 可惜……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编造的!” 小荨笑了起来:“我编造?我一直呆在鞠春楼,我又不认识张阿伟,我怎么编造呢?难不成我会读心术。” “问得好。” 陈牧深呼了口气,“这才是我最终确定你就是穆香儿的理由。 在五月中旬,阿伟的母亲与你的婶婶李氏,特意去了麻陵县见你。当时你们在一家名为‘阳雪’的酒楼见面。 而那时陪同你的,则是你的哥哥。 因为是给自己的儿子相亲,所以伯母说了不少关于张阿伟的事情,包括身世与习性…… 这些你都有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当你看到张阿伟时便知道机会来了,能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 毕竟你见过他的母亲,了解他啊。” 少女脸色变了。 尽管她早就放弃了伪装,但听到陈牧完美的推理出了一切过程,内心还是震惊不已。 就好像对方一直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她制定计划。 甚至钻到她的脑子里,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你该不会否认自己是穆香儿了吧。” 陈牧微微一笑。 穆香儿看着他,苦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可刚张开红唇,忽然看向陈牧身后:“小伟哥哥!?” 陈牧一愣,下意识转过头。 结果什么都没有! 哗啦—— 水花溅飞而来,陈牧还没回过身来,浴桶之内的身影如灵巧的燕子般扑了过来。 扑通一声,直接将陈牧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 陈牧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嗡嗡直响。 少女光洁的大腿压在他的胸膛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簪,尖锐泛着寒光。 “去死!!” 玉簪对准了陈牧的喉咙,狠狠扎下! 陈牧静静的看着因为愤怒或因为恐惧而面部扭曲的女孩,并没有选择反抗,也没有选择闭眼。 他在等。 等对方能否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49章 蝴蝶破茧,重生自由! 尖锐的玉簪抵在了陈牧的喉咙处。 只要轻轻一推,便可刺进皮肉,见识到鲜血与生命交织流逝的艳丽一幕。 但女孩却停住了。 握着玉簪的手绷得惨白,微微颤抖。 “你……不怕吗?” 望着陈牧过分平静甚至似乎带有一丝怜悯的眼神,穆香儿沙哑着声线问道。 布满血红的眸子泛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细微的刺痛,陈牧脸上露出笑容:“我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幕,只不过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 穆香儿问道。 陈牧道:“赌你的枪里……咳咳,赌你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命运? 穆香儿目光闪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眼角迸出泪来。 她的笑声很奇怪,似乎是从由骨子里压抑着的痛苦杂糅而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这绝不是一个俏丽少女口中能发出的。 但又偏偏是。 随着女孩脸上的怪异笑容一点点褪去,她恶狠狠的瞪着陈牧,厉声道:“你跟我谈命运?我有吗?!!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垃圾!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爹爹无缘无故的讨厌我,打我,骂我,哪怕我用尽一切的努力想要讨好他,祈求他给我一点点……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疼爱! 可换来的却是一脚又一脚的打骂! 在他的眼里,我甚至都不如铁罐里被他抓来逗趣解闷的蛐蛐!你说我是不是垃圾?” 陈牧叹了口气:“我理解。” “不,你不理解……” 少女惨笑着,冰冰凉凉咸咸的泪珠儿顺着脸颊坠落在陈牧的脖颈里。 “小时候,哥哥很疼我。可是慢慢的,他就变了,变得跟爹爹一样冷漠。 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像只卑微的小狗一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期望逗他开心,让他跟以前一样。 可慢慢的,我明白了,原来他骨子里跟那个男人一样,流着牲口的血! 他侮辱了我…… 一次又一次,就好像我是他拿来发泄的工具,发泄他在别人面前受过的羞辱,发泄他的刻在骨子里的兽性!! 我可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啊,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牧沉默片刻,轻声说道:“至少……你母亲还是喜欢你的。” “放屁!” 少女爆出粗话,白净的脸颊一片扭曲,即痛恨又悲伤,“我最恨的就是她! 身为母亲,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因为她害怕!她懦弱!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骂,被欺辱,却像个缩在壳里的乌龟,永远冷眼旁观! 你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温暖,哪怕你抓着她的手,也好像在抓着一尊石像。 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她不配当一个母亲——根、本、就、不、配!” 看着眼前陷入歇斯底里的少女,陈牧淡淡道:“可你心底最爱的却是她,不是吗?因为她的死,导致你心底的最后一点光亮被熄灭,才做出了杀穆氏父子的举动。” 少女怔住了。 眼眸的疯狂与仇恨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此刻的她好似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也不动,手中的玉簪也不知何时滑落在了地上。 陈牧推开她,找来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然后坐在女孩的面前。 他漫不经心的问道:“杀穆氏父子时,是什么感觉?” 少女眼神动了动。 足足过了好久,她才有了一丝情绪上的反馈:“你说什么?” “没什么。” 陈牧笑了笑。 穆香儿看着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倒像是一种释然的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渗人。 “很爽,非常爽。我拿着一个这么大……” 少女比划了一下,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重新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铁锤,砸他们。 不对! 我是先把他们变成了太监,然后才慢慢折磨的。 一锤,一锤的砸下去。 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母亲小时候哄我入睡的曲子,很动听。” 陈牧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应该用小锤。” “为什么?” 穆香儿绷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陈牧叹了口气:“大锤太贵了,得八十。小锤才四十,而且效果比大锤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陈牧很认真的点头。 少女不开心的撅起红唇,有些气妥:“我以为大锤砸起来效果更好,好可惜。” “确实太可惜了。” 陈牧深以为然,忽然说道,“要不我把他们尸骨拿过来,你重新砸一遍?” 不过这次女孩并没有接话。 她缓缓蜷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 只有清澈的双眸牢牢盯着透过镂窗洒落而下的夕阳光影,怔怔发呆。 “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 良久,少女的空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陈牧没有说话。 穆香儿有些疲惫的说道:“陈捕头,带我去县衙吧……趁着小伟哥还没回来,也不用他亲自动手。” “你觉得,你会被判多重的刑。” 陈牧问道。 穆香儿神情有了片刻的失神,随即笑着说道:“弑父杀兄,实为不孝不仁,当凌迟处死!” “没错。” 陈牧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重重的伸了个懒腰,却说道:“可穆香儿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凌迟?” 女孩一愣,抬头看着他。 灰暗的眸子里燃起些许光彩。 “陈捕头,你——” “你叫什么名字?”陈牧打断她的话,突然询问。 少女怔了怔,眼眶里泪花一点一点的涌现,扬起下巴笑着回答道:“我叫小荨——董小荨。” 陈牧摊手:“那不就得了,我要抓的人是穆香儿,跟你董小荨是什么关系?” “对啊,你抓穆香儿跟我董小荨有什么关系?” 女孩学着他的口吻疑惑道。 两人目视片刻,全都笑了起来,冲淡了之前所有凝重的气氛。 小荨抹着眼泪。 低头沉默了良久,轻声说道:“谢谢。” “跟我有什么好谢的。” 陈牧唇角微翘,却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计划什么时候离开青玉县。” 小荨诧异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陈牧笑道:“当蝴蝶破茧后,它会寻找更广阔的天空寻求自由。你也一样,你想要的自由,并不在这里。” 听到这话,女孩娇躯一震,美眸迸出神采。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审视陈牧。 似乎这个男人是这世界上唯一懂她的。 可惜…… 她犹豫了一下,轻点螓首:“你猜的没错,我本来是计划在后天离开青玉县的。” 陈牧长叹了口气:“我可怜的阿伟啊,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小荨脸蛋一红,面带愧疚: “阿伟哥是个好人,可……他不适合我,我也配不上他。 况且,在经历了这些后,所谓的婚姻,所谓的相夫教子在我眼里更像是……囚牢。” 陈牧表示理解。 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女孩,对家庭已经有了阴影。 “行,那我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陈牧摆了摆手,朝门口走去。 一切都结束了。 在玉簪停下的那一刻,对方便选择将命运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是陈牧给她的机会。 她把握住了。 “陈大哥,你就不想知道妖物的事情吗?”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小荨的声音。 “很明显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陈牧淡淡道。 说完,关上了房门。 …… 走出房门,陈牧抬眼看向天边。 余晖潋滟的黄昏里,如镶金边的落日好似迷幻仙境里的镜子,映照着世间的一切丑恶与美好。 “此时此刻,应当有一束正道的光照在我身上。” 陈牧喃喃自语。 章节目录 第50章 送别! 离开后院,正巧张阿伟也买酒回来了。 气喘吁吁的。 “班头,运气不太好,今天东街富春酒楼不开业,我又去杏花苑买了两壶,味道应该不差。” 张阿伟颇为郁闷的说道。 陈牧接过酒壶,凑近鼻子闻了闻。 酒香很浓。 似乎是用蒸熟的糯米,掺几味炮制过的熟果酿造而成的。 望着张阿伟额头一层汗,陈牧轻拍着对方的肩膀,感慨道:“阿伟,答应我以后别再做好人了行吗?你不是工具人。” “班头,咱俩还客气啥。” 听到这话,张阿伟顿时有些不高兴。 显然,这老实孩子并没有听出陈牧这句话的所蕴藏的真正含义。 况且在他看来做个好人很不错。 因为今天与小荨逛街的时候,对方便很认真的说了一句:阿伟,你是个好人。 当时他开心极了。 “总之,千万不要让女孩子说你是好人,要不然你娘亲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我是真心忠告啊。” 陈牧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张阿伟愣住了。 “为什么?”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这句话比‘我恨你’更让人糟心,更让人难过的想哭。” 陈牧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闻言,张阿伟皱起眉头:“班头,该不会我娘亲又对你说什么了吧。她这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婆婆妈妈的,总是希望我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她还当我是小孩子……” 听着张阿伟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自己的娘亲,陈牧倍觉好笑。 尤其是瞥见孟言卿恰巧端着菜盘出现在门口,也没提醒对方,反而刻意劝道: “阿伟啊,这话就不对了。你娘亲也是为了你好,而且她那么漂亮,那么贤惠,还那么的温柔善良,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羡慕?” 张阿伟撇了撇嘴,“你要是在这家里待几天,你就会觉得还不如去淮兰河畔的桥头安个窝,至少能清净许多……” “咳咳!” 咳嗽声突兀的响起。 张阿伟表情瞬间僵住,转身望着孟言卿发黑的俏脸。 呆了数秒后,忙屁颠上前端过对方手里的菜盘,讪笑道:“娘,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吗?我马上去厨房端,您别累着,让我来就行了。” “去书房叫你妹妹吃饭!” 孟言卿美目狠狠瞪了一眼,厉声道。“还有……别忘了小荨姑娘。” “明白。” 张阿伟点头哈腰,瞬间跑没影了。 美妇气的牙痒痒:“臭小子,就知道整天在背后发我的牢骚。” 见陈牧一脸笑意的盯着她,没好气道:“陈捕头看够笑话了?” 陈牧大喊冤枉:“我什么时候看你笑话了,刚才我可是一个劲的夸你,就差没把伯母您夸成仙女了,当然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实话实说罢了。” 孟言卿俏脸飞起些许淡淡的绯红,白了一眼:“阿伟要是有你一半圆滑,也省的我操心了。” “那伯母滑不滑?”陈牧问道。 孟言卿哼哼冷笑:“妾身可没陈大捕头那么滑头,学不来。” 陈牧一脸委屈:“伯母,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的头之所以滑,是因为与您深入交流次数多的原因。” “什么意思?” 美妇显然未能理解陈牧这话的含义。 陈牧认真解释道:“因为咱俩现在都是熟人,不需要敲门,我直接就进来了,啪的一下,很快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言卿越听越糊涂,也懒得跟对方废话了,转身去厨房端菜。 …… 饭菜很丰盛。 小荨沐浴结束,来到大厅后只是朝陈牧轻点了点螓首,唇角衔着一抹笑意,便再无太多交流。 陈牧也不刻意搭话。 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神经大条的张阿伟自然察觉不到异常,望着满桌丰盛饭菜感叹道: “娘可是好久没亲自下厨了。” “嗯嗯。” 坐在陈牧身边的九岁稚女小萱儿点着小脑袋,脆声说道,“娘亲每次只有牧哥哥来的时候才会去厨房,就跟以前给爹爹做饭一样。” 哐当! 刚准备落座的孟言卿差点栽过去。 她扶正椅子,黑着脸瞪着小女儿:“赶紧吃饭,还有那么多功课没做完呢。” 陈牧望着委屈巴巴的小萱儿,笑着说道:“这叫人情世故,因为你哥哥在我手底下当差,懂吗?” 小萱儿摇头,表示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 陈牧眨了眨眼。 见陈牧成功化解了尴尬与‘危机’,美妇这才松了口气。 发觉后背都出汗了。 不过一想她和陈牧本来就没什么,内心顿时一阵憋屈,连带着陈牧也恼上了。 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陈牧只觉莫名其妙,干脆夸赞对方厨艺: “不得不说,伯母的厨艺厉害啊,估计那些大酒楼里的厨子在您面前都要逊色三分。” “哦,那陈捕头说说我这几道菜有多好。” 孟言卿存心为难,面带捉狭。 陈牧一时噎住了。 难得看到对方尴尬吃瘪的时刻,孟言卿眼中笑意更盛,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正打算不再为难对方时,后者却开口了。 “我可不是胡乱夸赞的,就拿这道菜来说,色如玉版猫头笋,味抵驼峰牛尾猩,非一般厨子能做出。 还有这小酥饼,闲来入口如嚼月,中有酥和饴,滋味万千,估计月中仙子所做之饼也不过如此。 还有……” 陈牧侃侃而谈了半天,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仿佛的在他的描绘下,他们面前是一桌连神仙都难有机会品尝的美味佳肴。 即便是听不太懂的小萱儿,也吞咽着口水。 连忙埋头吃了起来。 孟言卿被夸的脸颊发烫,胸中潮涌,连空气都炙滚了,红着脸啐道:“行了,就一顿普通饭菜而已,哪有你吹的那么夸张。” “句句肺腑之言,绝无半点夸张。” 陈牧一脸认真。 生怕这家伙越说越离谱,孟言卿连忙生转话题:“夸人厨艺都挺有文采的嘛,那首‘咏鹅’该不会真是你写的吧。” “我说了啊,就是我写的。” 陈牧恢复了玩笑语气。 一时间,孟言卿也分不清这家伙究竟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正埋头吃菜的小萱儿忽然开口说道:“牧哥哥,我们先生问了那首诗是谁写的。”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陈牧问道。 小萱儿皱起粉嫩的鼻尖,闷闷不乐道:“我说是牧哥哥写的,可是先生并不相信。” 相信才怪。 如果一个捕头都能写出那诗,那还当什么捕头啊。 况且,在陈牧看来穿越者抄诗这行为太过无语。 若是有文化底蕴还好说,但如果没什么文化,还强行靠抄诗来扬名立万,那这人绝对脑残! 反正他是没打算去抄诗出名的。 “要相信你的老师。” 陈牧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端起酒杯道,“来,大家先干一杯,这杯酒……为穆香儿。” 众人怔住了。 小荨目光转向陈牧,后者并没有在看她,于是笑着端起酒杯:“为穆香儿。” 张阿伟反应过来,酒杯抬起:“为穆香儿。” 回想起那丫头的悲惨遭遇,孟言卿也叹了口气,纤纤玉手举起酒杯:“为穆香儿。” “祝她……一路走好。” 陈牧一饮而尽。 一语双关。 众人纷纷饮下酒水。 少女轻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喃喃自语:“谢谢。” 章节目录 第51章 护夫狂魔? “唰!” 遮窗竹帘掀起。 刺亮的晨光穿透窗棂,钻入了陈牧紧闭的眼皮子,炙得双目一片炽红。 他下意识抬手遮住前额。 眯眼望去,床头站着一绿裙少女。 正双手叉着细软的腰肢,瞪着他:“姐夫,太阳都快要晒屁股啦,还不起床?” “现在是什么时辰?” 陈牧打了声哈欠,掀开被子慢腾腾的坐起来,只觉脑袋里放了两斤秤砣,难受的厉害。 昨晚在张阿伟家也不知喝到了什么时候。 反正走路都扭着秧歌。 只记得是前来寻他的娘子和青萝扶着他到马车上,才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 “都快午时啦。” 小丫头冷哼一声,将崭新的衣服扔在他身上。“这是姐姐给你做的新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应该差不多。” 绿色的? 陈牧拿起衣服一看,有些傻眼。 “绿的怎么了?绿的不好看吗?我也平日里就喜欢穿绿色的裙子。” 青萝不满道。 对此陈牧也是哭笑不得。 内心纠结了半响,最终还是把衣服给换上了,毕竟是娘子的一片心意。 不得不说,陈牧天生就是一副衣架子。 新衣穿在身上,就好像贴合着他的身躯曲线,透着浓郁的男子阳刚之气,颇为伟岸。 再加上那张俊朗不凡的脸颊,简直如画中走出一般。 “挺合身的。” 青萝上前将衣领整理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陈牧,大如柑橘的湿润美眸中绽放出熠熠光彩。 一时之间竟看湿…… 咳咳,看痴了。 忍不住由衷夸赞道:“姐夫,你真是太帅了!” 说着,又扑上去抱住对方的手臂。 眸子里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迷离水雾,舔了舔唇角:“姐夫……人家好想吃了你。” “吃我大萝卜?” 陈牧没好气的推开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涨的脑门,看到桌上有酸梅汤,便喝了几口。 冰凉酸爽的汤汁滑入胃部,那种不适感消退了很多。 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人家真的想吃了你,一点……一点……慢慢的品尝你的血,一定很可口。” 此时的青萝不知怎么的,神情竟隐隐有些亢奋。 面庞潮红。 原本眼中剩余的清明,仿佛慢慢的被一层血气给蚕食,青春可人的模样多了几分妖媚。 她如猫儿似的来到陈牧身后。 贝齿轻咬着唇瓣。 渗出血丝。 似乎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背对着她的陈牧自然没有察觉到小姨子的异常,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酸梅汁。 青萝默默注视着男人的脖颈。 吞咽了下口水。 呼吸急促。 内心挣扎许久后,少女张开粉润的唇瓣,凑了上去,两颗尖锐的牙齿悄无声息的露出。 “对了,你姐呢。” 陈牧将酸梅汤全部喝完,浑身一阵畅快,放下碗问道。 听到‘姐’这个词,青萝娇躯一震,眼中的血色瞬间褪去,慌忙直起身子说道: “她那个……出远门了。” 陈牧这才注意到对方站在他的身后。 而且脸蛋通红通红的。 不输猴屁股。 有些疑惑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没事吧。” “没……没……没事啊……” 青萝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一只手藏在身后,用力拧着自己的腰间软肉。 该死的。 差点老毛病又犯了! 都怪那个臭和尚,要不是被他伤了,也不至于这样。 少女心中大骂。 “真没事?” 陈牧皱眉,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没事。” 青萝眨了眨美眸,笑道,“快点洗脸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不然可就凉了。” 说完,少女轻拧柳腰,离开了房间。 “这丫头,总是莫名其妙。” 陈牧挠了挠头。 …… 洗漱完毕,陈牧来到客厅。 饭菜已经摆好了。 “姐夫快来尝尝,这是我特意用新配方制作的药粥,具有润肺养脉功效。” 青萝端来一只琉璃碗。 碗中稠白多汁,凑近鼻息间便能闻到淡药味。 想必是以草药为引酿造而成。 陈牧轻尝了一口。 入口弥漫开一股幽然奶香,徐徐中夹杂着些许薄荷清凉,滋味分明,教人回味无穷。 淌落腹中,浑身上下顷刻蒸腾起缕缕热浪,飘飘如梦。 “好喝吗?” 青萝满含期待,那双妩媚杏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牧。 陈牧咂巴着嘴唇,赞叹不已:“你这是用什么药材酝酿的,太好喝了,似乎加了牛奶……不对,好像不是牛奶。” “当然不是牛奶。” 听到这话,青萝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 泫然欲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脯,可怜兮兮的说道:“姐夫,难道你没发现吗?都已经有些瘪了。” “噗——” 陈牧喷出汤汁。 无语的望着一脸捉狭的少女,摇了摇头转移话题:“你说你姐出远门了,到底去哪儿了?” “去教训人呗。” 青萝轻描淡写的说道。 教训人? 陈牧一脸茫然:“是去教训谁了?有谁得罪了你姐?” 青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莲藕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是替你教训人,昨晚上你说自己被一个姓葛的太监给欺负了,所以姐姐听了很生气,打算给你出气。” 陈牧愣住了。 回想起昨晚,好像还真的骂过那太监。 他顿时变了脸色:“你说真的?” 青萝笑盈盈的看着他,直到陈牧打算起身时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夫啊,你也不想想,那葛太监早就已经回云州了。 就算我姐要替你出气,那得跑多远啊。况且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报复朝廷的官员? 她是去隔壁老王家了,打算多给你做件衣服。” 关心则乱。 经小姨子一提醒,陈牧这才放心下来,苦笑道: “其实我很聪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跟你姐相关的事,就习惯性的乱了分寸。” “证明你在乎她呗。” 青萝呵呵一笑 …… 甫溪村,官道。 被陈牧与青萝谈论的葛公公,此刻却坐在官道路口的一座茶摊前,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还有几名身手不俗的西厂护卫分列四周。 在一侧林边,拴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葛公公的专属马车,而另一辆马车上却是装着两个大红箱子,里面是一些金银财宝。 距离云州缉事务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按道理来说,他们早在昨天便到了云州,之所以拖到今天,便是因为那两箱金银财宝。 身为缉事务的公职人员,每年要向地方官收取一些费用。 简单来说就是官方‘保护费’。 此次虽然在青玉县因为陈牧的原因而碰了一鼻子灰,但在其他县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回去后定要向大人禀报这件事。” 回想起在青玉县的遭遇,葛公公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戾气,“一个小小的捕头敢如此猖狂,不让他经受一些苦头,我西厂颜面何存!还有那高元淳……” 葛公公目光微微闪动。 自从那年‘太子变狸猫’事件发生后,以首辅许芝麟为首的势力便彻底瓦解。 作为许芝麟的学生之一,高元淳的表现还是让人满意的。 缩在这小小的青玉县内,老实本分的混日子。 可现在看来…… 这老东西的骨头似乎痒痒了,忘了他老师是怎么死的! 葛公公决定了。 回去之后便收集一些高元淳的黑料,好好的敲打一下这家伙。 “小二,上茶。” 正在思索之际,一道清冷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 葛公公侧头望去。 只见一位戴着纱笠的白衣女子,坐在了角落的方桌前,长长的雪色纱帷垂至腰背,端坐如仪。 周围的西厂护卫们全都紧盯着女子,进行审视。 葛公公眼睛眯起。 女子身形颇为曼妙,曲线玲珑的背影姣美难言。 清风拂动。 掀起白纱些许。 隐约只露出女人尖细的下颔与红润的嘴唇。 其风姿便足以传世。 “客官,您想喝什么茶?”店小二也被女子的绝世风姿呆了呆,忙上前问道。 女子将手中的剑放在桌边,玉一般的纤纤细指敲打着剑鞘。 嗓音温婉动听,却透着渗人的冰冷。 “有……断头茶么?” 章节目录 第52章 大威天龙! 锃!锃!锃! 在女人口中吐出‘断头茶’三个字后,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出鞘声连绵响起。 护在葛公公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出了长刀。 冷漠的眼神警戒着女子,杀意弥漫。 相比于冥卫,西厂公职人员遭受刺杀的几率要大一些,与民间的风评低下有一定关系。 每年欲要刺杀雨督主的狠人便不下二十个。 足见西厂招人厌的程度。 那茶摊小二与摊主老板吓得脸色惨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没有么?” 女人又问了一遍。 摊主老板声音哆嗦:“对……对不起客官……咱们小店没有……没有您要的茶……” “那就随便来一壶吧,我自己调配。” 女人说道。 老板忙点了点头,提来一壶刚泡好的茶水。 “可以滚了。” 一锭银子飞入他的怀中。 后者愣了一下,听出女人话语中的警告之意,赶紧拉着还杵在原地发呆的小二跑向小路。 很快,这两人便没影儿。 “你是何人?” 葛公公一边估量着对方的实力,一边在脑海中思索这女人的来历,倒是不慌。 他经历过几次刺杀,而刺客也都被轻易抓住。 自然而然没把女人放在心上。 反倒是盘算着,抓住这个女人后该如何进行一番折磨。 女人并未回应。 将桌上摆放的四个白瓷茶杯摆成一线,依次添上茶水,皆是过半杯即停止。 这才缓缓说道:“别害怕,今日只放血不杀人。” 葛公公皱眉,很不喜欢这种氛围。 莫名心生烦躁。 尖细的嗓子不由带起几分戾气:“装神弄鬼,给本官拿下!” 离女人最近的护卫挥刀而至! 能跟随在缉事务官员身边的护卫实力都不弱,经受过严格训练,非江湖草莽可比。 刀刃掠过一道白芒。 瞬间便出现在女人的头顶,见对方不躲,那护卫手腕轻转刀刃,打算活捉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女人如葱般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一叩。 杯中茶水荡漾。 一滴水珠脱离茶杯猛地弹射而出,只听一声哐的沉闷重击,砸在刀面。 那护卫直接震飞出去。 连带着身后两名同伴一起栽倒在地上,鲜血喷出,难以起身。 而护卫手中由精铁锻造的刀竟呈九十度弯曲。 葛公公瞳孔瞬间缩如针芒。 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快!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剩下的西厂护卫明白遇到了高手,并未因上司的慌张而乱了手脚,相互交换眼神后,以极快的速度组成一种特殊的阵型冲杀向白纤羽。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凌厉强横。 顷刻之间便布成一道密织的刀网,笼罩白纤羽全身,那尖锐的破空声带给人窒息的感觉。 纷乱却有序的刀影,将女人纤美的身影完全淹没。 唰! 突然,剑出鞘! 薄如蝉翼的剑刃拉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葛公公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便感受到一股极致的压迫扑来,势若山倾。 他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重重的砸在路旁一颗树木上。 强忍着脊背剧痛抬起头来,便看到所有护卫全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亡。 而面前更是有一柄森冷的长剑指着他。 持剑之人白裙飘然,如姑射仙子说不出的出尘动人。 “你……你究竟是何人?” 葛公公面色惨白,心中掀起无数惊涛与恐惧,望着眼前的神秘女人,“你可知……我是西厂之人。” 女人皓腕微振,那桌上的四杯茶水竟自行隔空飞来。 依次粘在了剑身上。 吸住了一般。 “喝。” 剑身倾斜,四只杯中的茶水缓缓溢出,连成一线凝于剑尖,如陷漩流。 葛公公下意识张开嘴巴。 茶水顺着剑尖落入他的口中,他只得努力吞咽,不敢有半点反抗。 当四只茶杯里的水全部流尽后,女人白裙翻飞,以优雅的旋身一脚踹在了葛公公的胸膛。 喀嚓! 肋骨与身后的树木断裂的声音同步响起。 葛公公再次倒飞而出,连断了两根树木,鲜血如雨雾般喷出,于空中洒下一片殷红。 白纤羽手腕轻颤。 黏在剑身上的四只茶杯再次飞起,将仿佛带有吸力一般,将空中的血液吸入杯中。 不多不少,正好四杯全满。 飘落在葛公公面前。 “下次,可真要让你喝这断头茶了。” 白纤羽缓缓说道。 葛公公望着眼前的四杯血茶,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丝声音,便昏了过去。 女人注视片刻,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她脚步忽然一顿,仿佛是感应了什么危机,曼妙的身子陡地绷紧起来。 帷笠上的轻纱微微晃动。 唰! 长剑挥出,青芒如萤。 剑光席卷右侧树林瞬间暴涨十丈,绞断无数树木,生生夷出一片平地。 只见平地之上,出现了一位僧人。 僧人身材魁梧,骨格大而有势,但配上那张具有阳光之气的俊脸却并不突兀违和。 正是陈牧说遇到的那个神秘和尚。 此刻他静静的站在那儿,透着几分佛气仙姿。 “阿弥陀佛~” 僧人双手合十,看向白纤羽的目光很明亮。 白纤羽冷冷盯着她:“以往不是挺光明正大的嘛,为何现在却开始躲躲藏藏了。” “贫僧并未躲藏,若是真躲藏,施主又怎会找到贫僧呢。” 和尚淡淡一笑。 “呵,脸皮还真是厚。” 白纤羽冷讽。 僧人目光掠过地上的那些护卫,又看向昏死过去的葛公公,轻声问道:“这般又是为何?” “为我相公出气啊。” “他如何欺负你相公了。” “扔了一杯茶在我夫君身上,还骂辱骂我的夫君,另外以后也肯定还会威胁到我夫君的安危。” “那你为何不杀了他。” 僧人又问。 白纤羽淡淡道:“这种白痴问题你也问?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 “你还是没变。” “你希望我变?”女人反问。 僧人沉默了。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白纤羽笑道:“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回家了?” “不想……” 僧人轻轻摇头。 “找死!” 白纤羽足尖踏地,挟裹着磅礴的杀意刺向僧人。 如山移萍飘。 因先前散落的叶子被震动拱起,竟凝化成一条磅礴骇人的巨蛇,带起碾压之势。 女人白裙飞舞。 顷刻之间便出现在僧人面前,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对方绞杀成齑粉。 “大威天龙!” 倏然,一道爆喝声如擂鼓捶钟炸响整片树林。 但见僧人浑身泛起金芒,隐约有一条金龙环身而绕,龙吟啸起,轰得白纤羽心头一滞。 染有金芒的手掌挥出! 脚下地面寸寸撕裂,烟尘四起。 轰隆一声巨响,由草木凝华的巨大蟒蛇刹那间化为碎末,白纤羽也被震退十丈左右。 手中之剑脱落。 头上的纱笠飞起,散开一头乌亮的如瀑长发。 俏脸略有些苍白。 她盯着僧人,冷笑道:“直接就放大招了,看来修为退步了很多啊?” “不,是施主修为进步了。” 和尚面无表情。 白纤羽挥手将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冷冷道:“我没工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真拦我,就想好代价!” “什么代价?” 僧人问道。 白纤羽语气冰冷:“要么,你就把我压在天雷塔下,要么……老娘淹了你的大威寺,你试试看。” 僧人不发一语。 他了解这女人的性格,绝不会空话妄言。 等了片刻见和尚不回应,白纤羽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回剑入鞘:“你也一点都没变。” 说完,便径直朝着僧人走去。 擦肩而过。 后者双手合十,如雕塑一般,并没有阻拦。 直到两人距离够远时,他轻声开口:“你丈夫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你杀还是不杀?” 女人脚步一顿。 她抬起螓首望着湛蓝的天空,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白皙的笑靥宛若花开,纯净不带一丝驳杂,令人目眩神驰,却说道: “关你屁事!” 章节目录 第53章 来自信中的疑惑! 吃过早餐……或者也算是午餐,陈牧本打算回房间再睡一会儿,张阿伟却急匆匆的赶来了。 小伙子神情很慌张。 一进门就冲着陈牧喊道:“班头不好了,小荨离开了!” 望着一脸急切的男人,陈牧倒是没太大反应:“离开就离开了呗,有啥大惊小怪的。” 张阿伟瞪大眼睛:“班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小荨离开了,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房间里的包袱全都没了,她真的离开了。” “哦。” “……” 对方的反应让张阿伟有些挫败。 他还想强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陈牧却拍着肩膀说道:“阿伟,别激动,我早就料到了。” “……你料到了?” 张阿伟皱眉。 陈牧坐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人家离开鞠春楼的目的便是希望获得自由,留在你身边做什么?” “可是——” “给你留信了吧。”陈牧打断他的话。 张阿伟一愣,点了点头。 陈牧问道:“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张阿伟沉默片刻,神情黯然:“她说她想去找寻属于自己的生活,让我不要再想她,还有更好的女孩等着我。” “那不就对了嘛,我早跟你说过你俩不合适,她是不是还说你是个好人?” “……嗯。” “阿伟啊,记住一句话,当你遇到一个认为很适合自己的女孩,那对方十有八九是不适合你的。” “什么意思?” 张阿伟听糊涂了。 一袭绿裙的青萝端着果盘走了进来,笑盈盈道:“因为对方十有八九是故意伪装来迎合你的。” “故意伪装?” 张阿伟挠了挠头,面露狐疑,“你们的意思是……小荨在骗我?” “骗不骗重要吗?” 陈牧接过青萝剥好的橘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她现在离开了,就证明她不喜欢你,你还纠结有什么用?” 张阿伟呆立在原地。 精神恍惚。 他好似被抽离了所有精神,缓缓坐在椅子上,埋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牧也没继续劝解他。 感情的事情只有自己熬过去才算真正放下,外人掺和无卵用。 过了许久,张阿伟苦涩道: “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就像是个很平庸很平庸的废人,没有一点能吸引女孩子的地方,我真的好没用啊。” “你这叫什么话!” 见兄弟如此颓废,陈牧忍不了了,怒斥道:“你觉得自己很废?那你看看别人,比你还废! 比如我—— 除了长得帅一点、脑瓜子聪明一些,白嫖了个很有钱的漂亮老婆与时不时勾引我的娇媚小姨子外,我还有啥? 我才是一无所有! 估计天底下都没几个男人愿意忍受我这样的窝囊!” 张阿伟:“……” 杀人不止,还要诛心!诛心不止,还要撒盐! 太过分了! 但陈牧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本来他现在就是一个小白脸,除了长相智商与有个富婆包养外,真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哦对了。 他还有一个二十八的弟弟。 可这又能如何? 老婆都不让同床,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太悲惨了! 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被陈牧打击的裂开,张阿伟起身道:“班头,我先回去了……对了,小荨也给你留了一封信。” “信?” “嗯,留给你的。” 将信笺放在桌上,张阿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信封是完好的。 说明张阿伟并没有拆开看。 也由此说明这孩子是个老实人。 陈牧将信笺拆开。 刚开始几句是穆香儿感谢的话语,后面却是关于妖物的信息,足足写了四页多。 详细记载了她与妖物相识的过程。 与陈牧预测的一样,帮助穆香儿的妖物并非是蛇妖,而是在狮山岭修行了两百年的一株草精。 也可称为‘草妖’! 陈牧之前查案的时候去过狮山岭那地方。 当时还遭到了白骨儡的袭击,与张阿伟死过一次,最后被诸葛凤雏给消灭了。 据诸葛凤雏所说,那地方以前炼过尸儡,有很重的阴儡煞气。 那株草精便是借助这些阴气才修炼成人形。 信中记载,穆香儿与草精是在去年九月初相识的。 当时草精受了重伤,逃到穆家附近变回了原形,恰巧被穆香儿捡到,种植在花盆里悉心照顾。 那时的穆香儿经受着兄长的暴力,纯粹是想找个‘伙伴’倾诉。 而那株草精便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当然,穆香儿并不知道草精具有意识,以为只是一株普通的花草,每天都诉说着心事。 久而久之,草精对穆香儿生出了怜悯同情之心。 但它毕竟没什么法力,等伤势好的差不多后,便偷偷离开了穆香儿家,去往鞠春楼。 并给自己起了一个叫‘小荨’的名字。 至于草精为何要进入鞠春楼修行,穆香儿的信中并未给出答案。 不过陈牧猜测。 鞠春楼阴气很足,常年靡靡气息弥漫,对于修行来说或许有很大的帮助。 甚至以后采阳补阴也方便。 所以才潜伏在那地方。 直到今年五月下旬,草精忽然找到了穆香儿,将自己被对方救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起初穆香儿并不信对方是妖。 但当草精显出原形后,女孩这才相信了。 只是此时的草精似乎是受了什么致命的伤害,魂魄被严重腐蚀,已经活不了多久。 它来找穆香儿,是打算在临死之前报答对方昔日的恩情。 也算是了却一段心愿。 于是在草精的帮助下,穆香儿不仅完成了复仇,还成功换魂,拥有了新的身份。 “好家伙,这经历足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了。” 陈牧感慨万分。 不过最让他感到荒诞的是,草都能化成人形。 以后若找个草精当老婆,是草草呢?还是种草呢?想想那画面就一定很猎奇。 “还是有些不对啊。” 陈牧从信中发现了一个矛盾点。 根据穆香儿的记载,这个叫小荨的草精性格很善良淳朴,从未做过害人的事情。 可那天晚上,他和张阿伟冲出酒楼,直接就被对方给杀了! 手段颇为残忍。 明显与穆香儿记载的草精性格很不符合。 当然,在这一点上陈牧还是相信穆香儿的判断。 出身在那种家庭,对于人性的感知都很敏锐。既然她说那草精很善良,应该不会错。 唯有一种可能,那草精被什么给感染了。 导致性情大变。 况且穆香儿在信中也说过,这草精有时候会莫名发脾气,但每次发完脾气又会诚心道歉。 好像在草精的体内,存在什么东西在影响它的心智。 另外草精曾经给穆香儿隐隐提过一句,它是去‘血月峰’寻找宝物,才遭到致命伤害。 导致魂魄被腐蚀。 也就是说,草精的性情变化可能与‘血月峰’有关。 可问题是血月峰在哪儿? “算了,不想了。” 对于妖物这些破事,陈牧是一点兴趣都没,随手将信放入怀中,便回房休息了。 章节目录 第54章 真不想喜欢上他啊! 傍晚时分,白纤羽才回到了家。 看到陈牧穿着她亲手制作的衣衫,美眸异彩连连:“不错,挺适合你的。” “娘子做的衣服很好看,只是……” 陈牧低头看着衣衫颜色,苦笑道,“这绿色……也有点太天然了吧。而且我记得,上次说过不要这个颜色的。” “是吗?夫君上次说过不喜欢这颜色?” 女人蹙起好看的秀眉。 从茫然无辜的神情来看,似乎真的忘记了一般。 陈牧点头:“确实说过。” “这样啊……” 白纤羽思索片刻,将对方有些褶皱的衣领轻轻抚平,白净的俏脸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没关系,夫君会习惯的。” 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歉意、恳求,以及……不容拒绝的霸道! “……” 陈牧算是明白了。 这女人是那种典型的会认真聆听你的意见,然而却不会采纳的强势之人。 她想做什么,别人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陈牧也懒得在这问题上纠缠了,见对方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态,说道:“你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 白纤羽轻轻摇头。 她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内衫和衣裙来到屏风后,调暗了些烛光,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道: “夫君这次被革职,大概需要多久才会回到衙门。” “不晓得。” 望着屏风后婀娜动人的身影,陈牧自动脑补着画面,“就看这次前来调查案件的冥卫态度如何。” 这女人啊,每次换衣服都是‘当着面’换,存心勾引夫君啊。 可惜没摄像头。 等等—— 摄像头? 陈牧忽然瞥见早晨被自己不小心挪了位置的铜镜,正好对着屏风后,目光陡然一凝。 这……不太好吧。 好歹我也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偷窥自己的老婆算什么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是自己老婆,不算偷窥吧。 内心挣扎期间,陈牧的脚步却一点一点挪移。 努力寻找好的视野。 “之前你说高大人有意要把你调往刑部,是不是真的。” 女人并未察觉到丈夫的行为,嗓音悦耳柔媚,伴随着衣服脱落的悉悉索索声别有一番情调。 “是真的。” 陈牧小心挪移着脚步,目光牢牢盯住铜镜,语气平稳,“不过现在我犯了事,估计要凉了。” “既然高大人不追究你,说明你去刑部的路是稳的。” “或许吧,反正我觉得待在这地方挺好的,官做的越大,责任就越大,活着太累。” 看到啦! 镜面之内终于浮现出女人的香肩与些许粉背。 尽管灯火偏暗,但映照出的肌肤如披着顶级的雪练白绸,让人挪不开眼。 可惜是背对着的。 陈牧内心有些遗憾,如果是正面,就能提前测算出孩子以后的营养品有多丰盛。 “别人是希望步步高升,你倒是不想上进,不过——” 女人声音忽然顿住。 连穿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仿佛摁下了暂停键。 正抬脚打算继续将视野扩大的陈牧,猛地绷紧神经,以金鸡独立的姿态一动不动。 发现了? 不会吧,娘子脑后又没长眼。 陈牧内心忐忑。 犹豫数秒,他慢慢的落脚,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佯装好奇道:“不过什么?” 女人不发一言。 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好似被冻住了一般,透着寒气。 就在陈牧准备再次开口时,女人有些恼怒的声音这才响起:“青萝这丫头怎么回事,衣服都没洗干净!” 艹! 陈牧长长松了口气。 奶奶的。 差点把哥的心脏病吓出来,原来是衣服没洗干净啊。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怂举,陈牧叹了口气:男人啊男人,连偷看自己的老婆都这么怂,以后还怎么上战场,恐怕枪还没举起来,就已经投降了。 “我给你重新拿一件吧。”陈牧说道。 “不用了。” 白纤羽语气平淡,“只是一点小问题罢了。” “哦。” 陈牧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白纤羽换完衣服从屏风后出来,继续刚才的话语:“以你的能力高升是迟早的,不过有时候太快也不是好事,适当要变得笨一些。” “呃……高大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望着清丽动人的娘子,陈牧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镜中看到的一幕。 当真是美人如玉啊。 “高大人也是真的想培养你,可这次你把他气的够呛。” 白纤羽坐在椅子上,将固定秀发的发簪取下来,散开如瀑的青丝,拿起梳子有些无奈道。 陈牧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笑道:“是他没有真正了解我。” “是啊,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 白纤羽慢慢梳着自己墨色的发丝,目光浮动些许恍惚,“因为不了解,你就会犯下大错。” 陈牧正要回应,却看到女人裙摆上粘着一点黑渍。 料想是刚才对方发火的原因。 于是陈牧拿起擦布,蹲下身子将对方的裙摆放在手中,轻轻擦拭,黑渍变淡了许多。 或许是有些变扭,干脆将右膝盖搁在地上。 一副单膝跪地要求婚的景象。 “你——” 白纤羽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举动。 下意识便要起身,可望着半跪在地上耐心给她擦拭裙摆污渍的丈夫,一双美眸情绪复杂。 “应该是那丫头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没事的。” 将黑渍擦掉后,陈牧仰头望着女人娇美的容颜,奇怪道,“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白纤羽冷声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就跪在自家妻子面前。” “啥?” 陈牧有点发懵,“我就给你擦个污渍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 女人俏白了一眼,风情流转:“可这种事也不是你们大男人做的,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陈牧撇了撇嘴,“再说男人跪女人是常态,而且经常跪在女人身后,这都是很正常的。以后我天天跪在你后面,说到做到!” “闭嘴!” 白纤羽美眸一凛,抬起小巧的绣花鞋,忍不住踹了对方一脚:“别以为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人精致的脸蛋浮起一抹淡淡的彩霞。 陈牧一个趔趄朝后仰倒在地上,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听出了他在开车。 看来跟在青萝这丫头身边,多少也知道些男女之事。 以后不能随便飙车了。 陈牧拍了拍衣衫,站起身嘿嘿笑道:“娘子误会了,我是正经人,况且像娘子这般强势之人,都喜欢坐在上面,掌控全局。” “妾身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夫君能否好好解释一下?” 白纤羽凤目眯起。 迸出寒芒。 “哎呀,之前茶喝的有点多了,我去放松一下。”陈牧一看大事不妙,忙离开了屋子。 啪! 白纤羽轻拍了下桌子。 气恼之余,又不觉有些好笑。 回想起对方刚才为她擦拭裙摆那一幕,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长叹了一口气: “真不想喜欢上他啊。” 章节目录 第55章 诗圣在此! 不知不觉,两天时间过去了。 这两天对于陈牧来说颇为悠闲,要么陪着小姨子聊天飙车技,要么与娘子逛街培养感情。 沉迷于被包养的小白脸角色无法自拔。 倒是外界却颇不太平。 因为冥卫的到来,使得青玉县蒙上了一层凝重的气氛,平日里闹腾的县衙也变得格外安静。 那些衙役们看到身穿飞鱼服的冥卫,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 一个个神经紧绷。 另外坊间还有传闻,说一个多月前发生的那场鞠春楼惨案将会重新调查。 这消息颇值得耐人寻味。 毕竟县衙先前给出的结案公示,已经明确说明那十一位青楼女子是由于误服‘毒蘑菇’而死亡。 甚至府衙与刑部都层层审核过了这个结案。 然而如今却要翻案。 简直打脸。 这在大炎王朝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例子,其中疑雾也唯有内部人员才知晓。 总之此时的青玉县完全被一团迷雾所笼罩。 平静之下,危机重重。 除此之外,青玉县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给如今沉凝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活跃。 是因为一首诗的出现。 咏鹅。 这首朗朗上口的诗在琴书院中流传而出,很快如病毒般扩散,人人皆知。 甚至于街上三两岁孩童都能完整背出来。 其魔力超乎了众人想象,短短两天时间内,不止是青玉县,周围邻县也在疯狂传播。 引起了文人们的极大热议。 但争议最大的还是其作者,刚开始说是九岁孩童所作,但后来又说是什么捕快,然后又说是乞丐,道士,和尚,神秘人,甚至于说是一头黄牛所作…… 总之越穿越邪乎,没有一个确切的信息来源。 给这首诗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 静雅的小院内。 一袭白裙的白纤羽站在石案前认真写字。 她的字体很好看。 既有女子的婉约娟秀,又带着几分凌厉凛然,如真人般外柔内刚。 便是见识过不少大师级古人字体的陈牧,也啧啧称奇。 看来娘子也位书香佳人。 这不禁让陈牧想起了前世的一位前女友,对方是书法骨灰级爱好者,平日里便喜欢临摹字帖。 无论是颜柳之体、或是瘦金体都有一定的造诣,获奖无数。 连陈牧都被她硬逼着学习书法,只可惜后者完全没有天赋,在浪费了无数纸张笔墨后,只能放弃。 反而在床榻之上,被陈牧教会了不少招式。 不过对于书法的一些浅层知识,陈牧倒是跟着了解了不少。 “姐姐,这首诗就是这两天很火的那首吗?” 坐在石案前的青萝十指交缠,酥白的手背托着腮帮子望着宣纸上的字,神采奕奕道。 白纤羽所写的是‘咏鹅’。 “嗯。” 白纤羽将笔搁在砚旁,轻轻捋过小巧额角上垂落的一缕散发,赞叹道,“这首诗真不错。” “一般般啦。” 陈牧从青萝手里接过剥好的葡萄,丢进嘴里。 白纤羽嗔瞪了他一眼:“动静相宜,如观其行如闻其声,写这首诗的人颇有灵性,别胡乱妄言。” “是个七岁天才孩子写的,你信吗?” 陈牧笑着说道。 作为前世儿童启蒙经典诗,几乎所有人都会背,也知道这首诗是骆宾王在七岁时所著,尽管后世有不少人产生质疑,认为七岁不可能写出,但神童的世界又有几人能了解。 “世间之大,总会有一些常人难以置信之事。” 白纤羽倒是没有反驳。 青萝笑道说道:“姐夫,你要是有一天能写出这种诗来,我保证姐姐一定跟你洞房。” “真的?” 陈牧陡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 早知道有这种捷径存在,那老子苦巴巴的还等什么。 “臭丫头,找打是不是?” 白纤羽蹙起蛾眉,没好气的踢了对方一脚。 青萝调皮笑道:“本来就是嘛,我告诉你姐夫,姐姐以前可是最喜欢诗词了,要不你重新去学院学习,兴许天赋激发,真能写出一两首好诗呢?” “臭丫头,闭不上你的嘴了是不是?” 白纤羽作势要打,吓得后者连忙起身跑到葡萄架后。 少女探出脑袋,扮着鬼脸:“姐,我是故意嘲讽姐夫呢,他要是真能写出一两首诗来,我脱了衣服倒立都行。” “唉……” 这时,陈牧却长长的叹了口气。 只见他负手而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满脸忧郁沧桑之态,缓缓开口: “本打算以普通的人身份与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嘲讽,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不装了。” 他扭头看向发懵的白纤羽与青萝,微微一笑:“没错,这首诗就是我写的!” 时间陡然静止了。 一秒。 两秒。 … 足足十来秒后,憋不住的青萝终于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笑得眼角都迸出了泪花。 胸前的风景更是如过山车一般,一晃一晃的。 白纤羽倒是面无表情。 她转过身咳嗽了两下,似乎将笑意忍了下去,嗔怪的盯着陈牧:“夫君这笑话倒是挺逗人的。” 陈牧摊手:“什么意思,不信是吧。” “信,信,信……” 青萝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大拇指,“姐夫是天下白日梦第一诗人,小女子佩服佩服。” 陈牧忍不了了。 关乎到能否与娘子洞房的大事,他决定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诗仙诗圣的结合体。 “行,那我就当场来一首。” 陈牧道。 见丈夫一脸认真,白纤羽神情古怪,倒是真有些期待起来。 青萝也压住笑意,绷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陈牧背负双手,缓缓踱步。 “有了!” 直到第七步时,他眸光一绽,开口吟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春宵一刻值千金。女人四十如虎狼,长使英雄泪满襟。” 白纤羽:“……” 青萝:“……” 章节目录 第56章 卷入朝堂! “好诗!” 一首作罢,陈牧只觉浑身畅快,忍不住拍案叫绝。 可看着两女怪异的眼神,讪然道:“可能听起来稍稍有点违和,但确实是难得的好诗了。” “姐夫,你可真是大才,佩服佩服。” 青萝捧腹大笑。“女人四十……如狼虎,长使英雄泪满襟……哈哈哈,这种诗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白纤羽也是又气又好笑。 也亏她真的期待对方能作出什么好诗来,结果跟这家伙的性子一样不正经。 尽是些歪诗。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那句女人如虎狼,其他三句很不错。 至少看出陈牧的文化底子尚可。 “要不……我再作一首?” 陈牧正色道。 “好啊,好啊,再来点更劲爆的。”青萝美眸一亮,忙拍着白嫩的小手催促。 白纤羽俏目瞪了一眼,冷声道:“行了,夫君的诗才妾身也见识到了,要是被外人知晓,恐怕夫君真要成为大名人了。以后啊,妾身希望夫君别随意展示你的才气了。” 倒不是她故意嘲讽自家丈夫。 毕竟像这样的歪诗流传性还是很足的,要是真火了,对陈牧的仕途也是不好。 朝中文官有不少是正经文人。 一旦让他们听到这样的歪诗,恐怕真会把陈牧给喷死。 陈牧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笑道:“其实刚才是开玩笑的,这次真好好来一首,不骗你们。” 他闭上眼睛,开始酝酿。 可还没等他开口念,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麻蛋! 哪个王八蛋破坏老子的气氛! 陈牧暗骂。 青萝提起裙摆小跑着去开门,竟是孟言卿。 女人神色慌张,美艳的脸庞布着惨白之色,看到青萝后急声问道:“青萝姑娘,你姐夫在不在,我找他有急事!” “伯母,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陈牧快步走了过来。 “陈捕头!” 孟言卿冲过去一把抓住陈牧的手臂。 兴许是因为太过焦急,指甲几乎要陷入陈牧的皮肉里:“你快去救救小伟,快去救他!求求你了!” 阿伟? 陈牧神情顿变:“阿伟出什么事了?” “他……他被冥卫的人抓起来了!”女人几乎要哭了出来,眼圈发红。 “什么!?” 陈牧瞳孔收缩。 ……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虽然已经被革职,陈牧还是特意换上差服与孟言卿一同去衙门查看情况。 路上,也从孟言卿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 原来事情发生在今天正午。 当时张阿伟正和同伴在雀西街附近巡逻,正巧看见有一个男人正在小巷内强行拉扯一位少女。 少女大声呼救,处境颇为不妙。 于是张阿伟便与同伴冲上去制止那男子,欲要解救女孩。 却不想那男人实力颇强,是个修行武者,三五下便将张阿伟和同伴打倒在地。 而少女也趁着他们打斗之时逃走。 男人在周围寻找少女一圈无果后,便带着张阿伟来到衙门,亮出自己是冥卫的真实身份。 并说张阿伟阻挠了他查案,要进行严惩。 “高大人没救阿伟吗?” 陈牧皱眉。 孟言卿不停用手帕轻拭着眼角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本来那冥卫是要杀了小伟的,正是因为大人求情才留下性命,可说要斩掉小伟一条手臂算作惩戒。” 这么狠? 尽管听说过冥卫行事一向霸道狠戾,但听到对方动不动就杀人卸胳膊,还是颇为震动。 “是谁通知你的。” 陈牧问道。 孟言卿香肩轻颤:“是小九跑来告诉了我事情原委,还说正巧来了一位宫里的公公,所以那冥卫尚未动手,让我来找你或许会有办法救小伟。” 宫里来了一位公公? 陈牧心生疑惑。 不过听到冥卫还未对小伟动手,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来到县衙。 门口站立的并不是衙役,而是四名身穿青绿锦绣服的侍卫守着,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从气势来看,皆是修行高手。 “站住!” 看到陈牧与孟言卿后,其中一人上前阻拦。 目光从陈牧身上的差服扫过,淡淡道:“县衙暂时被封锁,任何衙役都不得入内。” 麻蛋! 看来里面有重大事情。 陈牧拿出之前未被没收走的衙役腰牌,抱拳行礼:“卑职乃是青玉县捕头陈牧,有要紧事要见大人,劳烦通报一下。” “陈牧?” 那侍卫一怔,目光涌现几分怪异,“你就是陈牧?” 嗯?认识我? 陈牧点了点头:“正是卑职。” 侍卫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牧,唇角浮现出一抹神秘诡笑,示意同伴让开:“进去吧。” “多谢。”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行,陈牧也是颇为疑惑。 难道我现在很有名气? 正准备带着孟言卿一并进去,那侍卫却将女人拦下,语气冷漠:“你不能进去!” 孟言卿僵在原地,求助的眸子投向陈牧。 “大哥,她是……” “不行!只能你一个人进去!”侍卫语气坚决。 陈牧无奈,只好给了孟言卿一个安慰的眼神:“伯母你先回家去吧,我会带阿伟回去的。” “陈牧,你……你也要小心。” 或许是感受到今日县衙的气氛不同往常,孟言卿内心也对陈牧产生了几分担忧。 “放心吧,没事。” 陈牧笑了笑,转身进去内堂。 …… 进入内堂,陈牧便看到平日里坐在上首的高元淳,此时却坐在左旁宾客位置。 在他旁边依次是诸葛凤雏、文明仁和云芷月。 而对面右侧的宾客椅子上,坐着一位腰阔如熊,面皮黝黑的中年男子。 两弯眉浑如刷漆,目中透着凛凛精光。 从一身飞鱼服来看,应该是此次前来查案的冥卫头领。 在最上首位置,坐着一位男子。 这男子约莫五十来岁,身穿鳞袍、足蹬官靴,白面无须,浑身透着一股子阴柔。 一看就是太监。 应该就是宫里来的那位公公。 “陈牧,你来的正好,我还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呢。” 看到陈牧后,高元淳露出笑容。 听到‘陈牧’二字,那一直垂目喝茶的冥卫头领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射向陈牧。 在这一刹那,陈牧感觉身处于冰窟,额头不自觉冒出细汗。 仿佛任何秘密都被对方看穿了似的。 浑身不自在。 而坐在上首的公公反而神情温和,先是细细打量着陈牧,赞叹道:“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哈哈,荣公公过奖了,这小子就是一混人。” 高元淳俨然一副将陈牧当做自己儿子的姿态,转头说道:“陈牧,这位是荣公公……可是陛下身边最为器重之人啊。” 高元淳刻意将‘器重’二字稍稍压重了一些。 陛下身边的公公? 陈牧懵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听到高元淳话语,荣公公笑了起来:“高大人抬举了,杂家不过是个司礼监的小役罢了,何德何能受陛下器重呀。” 听到‘司礼监’,陈牧心下一震。 忙躬身行礼:“卑职陈牧,见过荣公公。” “不必多礼。” 荣公公起身走到陈牧面前,伸手轻轻弹去后者肩膀上的些许灰尘,笑道,“今日杂家是专程为陈捕头而来的。” 尽管有所猜测,但听对方亲口说出,陈牧还是颇为惊讶。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怎么就突然来找他这么一个小捕头呢? 到底是我的颜值太高还是我的能力太强。 让大佬如此看重? 应该是颜值。 想到此,陈牧连忙摆出了一副惶恐的姿态:“不知荣公公来找卑职是……” “陛下有口谕给您。” 荣公公笑容诡异。 章节目录 第57章 皇帝是我儿? 皇帝的口谕? 这下陈牧是真的震惊了。 虽然幼帝还未正式执政,但毕竟其身份乃是一国之君,怎么就突然关注他一个小小捕头呢? “陈牧,还愣着做什么?” 高元淳低喝道。 陈牧反应过来,跪在地上。 荣公公倒是对陈牧的反应习以为常,唇角带着淡淡笑容:“陈捕头无需紧张,此次陛下派咱家前来,主要是为了那起鞠春楼一案。” 果然…… 陈牧心中已有猜想。 不过听到是皇帝亲自关注此案,还是让他觉得很疑惑。 看来其中必有内情。 荣公公语气温和:“陛下对于陈捕头破获穆香儿一案颇为赞赏,还说陈捕头以后必是国之栋才。” “多谢陛下厚爱,不过此案也并非是卑职一人所破,若无大人与文前辈等人的帮助,卑职恐怕难有能力。” 陈牧忙谦虚道。 顺道把高元淳与文明仁等人也一并带上。 对于陈牧的反应,荣公公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若是换成其他小人物,听到皇帝如此的褒奖恐怕早就激动的昏了头脑,开始得意忘形。 反观陈牧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很激动,但脑袋却清醒的很。 是个可培养的人才。 荣公公继续说道:“但陛下对于鞠春楼一案很是不满,决定重新调查,所以希望陈捕头能尽快彻查此案,给死者亲属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 这番话陈牧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既然要彻查此案,为何不直接给高元淳口谕,反而给我呢?这不是让高大人难堪嘛。 是打算挑拨离间? 不过想想,年轻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幼稚。 心思一番急转,陈牧沉声道:“卑职定不负陛下圣恩,协助大人早日破获此案!” “很好。” 荣公公脸上笑容愈发浓郁。 他俯身抓着陈牧的手臂将其扶起来,姿态亲昵: “陛下的口谕咱家就给您带到了,希望陈捕头早日给那十一位死去的可怜女子还一个公道,这样……陛下才能睡的安心啊。” 荣公公后半句似乎含着其他意味。 陈牧抱拳:“陛下爱民如子……请公公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那……咱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荣公公凑近了一些,又小声说道:“此次鞠春楼一案陈捕头若真有收获,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您的。” 说完,便重重拍了下陈牧的肩膀,离开了县衙。 这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么? 陈牧暗暗道。 待荣公公离开后,那位坐在椅子上冥卫头领才开口笑道:“恭喜陈捕头啊,得到了陛下的重用。” 言语之中,似乎带有几分讽刺。 高元淳介绍道:“这位是冥卫玄武堂的千户黎大人。” 玄武堂? 陈牧心中一动。 冥卫之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冥卫四使。 青龙使、白虎使、玄武使与朱雀使! 他们四人分别掌管四堂。 青龙堂负责守卫,其公职人员皆是顶尖高手,尤其是青龙使,据说实力处于中州前十。 他也是冥卫首领的贴身保镖。 当年以一己之力斩杀由凌云、紫苍、瑶池三大宗门联合的十八位高手,震动天下。 白虎堂负责查内。 主要是管理冥卫内部,定期对内部人员进行审核与校考,以及肃清内奸等等。 玄武堂则负责查外。 监视朝中官员,巡查案件以及抓捕犯人等。 朱雀堂负责诏狱,对犯人进行审讯拷问,也是最让人谈之色变的部门。 尤其是朱雀使,被人称为女罗刹。 被她审讯过的犯人十有八九会死在里面,便是有幸出狱的人,也会留下极重的心理阴影。 甚至出狱后看到一根针,都会吓得精神失常。 以至于无论是朝堂或是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入朱雀生死门。 “卑职见过千户大人。” 陈牧行礼。 对方是玄武堂的千户,可见此次冥卫对蛇妖的关注度很高。 黎千户将茶杯扔到桌子上,起身淡淡道:“没必要这么跟我客气,以后你可是陛下的大红人。” 陈牧皱眉。 这家伙怎么回事,刚见面就跟我呛这么大的火气。 是嫉妒了吗? 见对方要离开,陈牧出声道:“千户大人请留步,卑职有一位下属名叫张阿伟,不小心冒犯了——” “你想给他说情?” 黎千户打断他的话,乜眼冷笑。 陈牧拱手:“千户大人,张阿伟也是不知当时情况,才冒然出手,希望大人能网开一面。” “可以。” “……” 这下陈牧倒是愣住了。 他原以为要耗费很大力气才能求得情面,没想到对方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这些当官的,一个个性情都这么让人难以琢磨吗? “不过我要跟你打个赌。” 黎千户道。 陈牧皱眉:“不知千户大人要跟卑职打什么赌?” 黎千户瞇眼哼笑:“我看过穆香儿的卷宗,你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其中也是有几处疑点,要么是你真没调查出来,要么……是你故意隐瞒了。” 陈牧心下一凛,面色却佯装出一副茫然:“疑点?” 这时高元淳打了个圆场: “黎大人,陈牧毕竟只是普通人,对于妖物这方面了解的还不够,难免会有疏漏。” 黎千户却一迳冷笑:“说白了还是能力欠缺啊。” 陈牧沉默不言。 这王八蛋,是不是因为老子长得太帅,所以才看我不顺眼? “我就跟你打个赌,看看是我先捉住蛇妖,还是你先破了鞠春楼这案子。” 黎千户淡淡说道,“如果是我赢了,那个叫什么阿伟的小子就断两条胳膊,而且你还得跪下来舔我的鞋子。 如果是你赢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如何?” 艹你大爷! 这特么公平吗?为啥你不舔我鞋子! 陈牧暗骂。 不等他回答,黎千户便扬长而去:“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牧:“……” 目送着黎千户离去,高元淳怪异的望着陈牧:“你以前得罪过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陈牧苦笑。 高元淳也是不解:“那奇怪了,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针对你。” “算了,阿伟没事就行,其他的再说吧。” 陈牧心累的厉害。 回想起之前荣公公传来的陛下口谕,忍不住问道:“大人,这陛下为什么……给我口谕啊。” “他不是在给你,而是……给太后。” 高元淳叹了口气。 太后? 陈牧听得一头雾水,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难道说…… 陈牧忽然明白了。 给我口谕,就是给太后口谕,所以得出结论——我=太后! 然后再得出结论—— 皇帝是我儿! emmmm。 “听说过狸猫太子事件吗?”高元淳轻声问道。 章节目录 第58章 狸猫换太子! 狸猫太子…… 身为穿越者的陈牧倒是知道这么个典故,是从包公案中得知的。 叫狸猫换太子。 难不成大炎王朝也有这么一出戏? 高元淳淡淡道:“这是二十二年前的一桩异事,当时有一位妃子名叫许彤儿,生的十分美丽,性情温婉端庄,乃是首辅大人许芝麟的女儿。 先皇对她尤为喜欢,还特封为贵妃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甚至于准备将贵妃的孩子立为太子。 或许是皇室气运原因,在贵妃还未生子之前,先帝只有两个女儿,其他三位皇子皆在幼年时夭折。 所以当先帝从天机道人那里得知,贵妃娘娘怀的是男婴时,很是高兴。 孩子还未生下,便当众宣布将其立为太子,大臣们也都没有反对。” 这还反对个毛线! 陈牧撇嘴。 要是再不生个男孩,估计要从其他皇室子嗣那里找继承者了。 大臣们脑子坏了才会去反对。 高元淳神情黯然,似在追忆着什么,缓缓说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众人陷入喜庆之时,厄运却降临了。 那天晚上,贵妃娘娘竟生下了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 艹! 陈牧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当时朝野上下全都陷入震惊,先帝也是震怒,认为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于是命令冥卫进行调查。 可查来查去,人死了一批又一批,始终未能查出任何疑点。 似乎贵妃娘娘生下的真是一只狸猫。 以至于当时出现了传闻,说贵妃娘娘乃是猫妖化身,迷惑君王,要求陛下将其处死!” 高元淳深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继续道: “此事愈传愈烈,再加上当时首辅许大人的政敌也在疯狂弹劾,先帝不堪其扰。 最终从观山院请来当时威望最高的玄夜真人,对贵妃娘娘进行验身。 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玄夜真人经过玲珑塔与七星法阵的测验,得出了结论,说贵妃娘娘乃是人身猫魂!” “人身猫魂?” 陈牧睁大眼睛。 高元淳点了点头:“玄夜真人说,贵妃娘娘前世乃是猫妖,来自狱法之山,因残害无数生灵而遭受五色玄天雷劫。 在临死之时怨念不减,保留了一丝妖魂。 当娘娘出生后,这妖魂便开始生长,逐渐将娘娘的魂魄蚕食干净,从而将躯体占为己有。 正因为如此,才生下了狸猫。” 陈牧听得脊背发凉:“这是真的吗?” 虽然陈牧是个无神论者,但毕竟穿越的这个世界乃是妖物横生的世界,保留怀疑。 “不知道。” 高元淳面容浮现出淡淡苦涩: “当时玄夜真人乃是中州最有威望之人,他的话没有几人敢质疑。 就连原本只是半信半疑的先帝,听到玄夜真人的断言后,开始接受贵妃是妖的事实。 于是他下令,将贵妃放入铜炉中活活生烤。 在生烤途中,还真有一只猫妖之魂跑出,被玄夜真人给收伏,押入第九座观山梦中进行净化。” “所以,那贵妃真的是妖了。” 陈牧唏嘘不已。 高元淳苦笑:“以当时的情况,没有人会质疑的。贵妃死后,先帝性情也随之大变,变得……孤僻了许多。 而因为女儿受到牵连的首辅许大人,被冥卫抓了起来进行审讯。 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当时许大人的不少朋友与学生们也都死的死,逃的逃,或者老老实实当缩头乌龟。 就比如我……缩头乌龟当了这么多年,哈哈……” 高元淳笑了起来。 笑声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陈牧惊讶望去。 没想到这位县太爷竟也是许大人的学生。 高元淳凝视着杯中茶叶,片刻后才继续接上话题: “之后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性情也愈发暴戾,甚至连当时的妃子都被处死了不少。 大概六年后,先帝驾崩。 在临终前,他下了一道旨意,将元亲王府刚出生的一位男婴接入宫中,交给皇后抚养,并认其为母。 而那位男婴,便是如今的陛下。” 陈牧呲了呲牙。 好家伙,刚出生就当皇帝,这命也太好了。 不服不行! 不过高元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是蛋疼。 高元淳说道:“就在那男婴接入宫中不久,元亲王府便被妖物袭击,满门被屠。” 嘶—— 因为陈牧的这一口凉气,导致全球变暖的趋势愈发加快。 太狠了!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当时冥卫调查的结果,是因为元亲王年轻时曾与一位狐妖有过孽缘,导致对方找上门来复仇。” 高元淳说道。 面对如此说辞,陈牧也只能呵呵了。 他疑惑问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跟现在的蛇妖又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没有关系,可最近却有了。” 高元淳眸光闪动,“当时这条蛇妖与贵妃娘娘的猫妖之魂关在同一座观山梦中。 后来第九座观山梦突然无故坍塌,使得无数妖物逃走。 包括那条白蛇。” 陈牧听得入神,忙问道:“那猫妖之魂呢?也逃了?” “并没有,它的魂魄早已被炼化。” 高元淳摇头说道,“不过据后来抓住的一些妖物所说,白蛇与猫妖之魂关系很是密切,似乎还得知了什么秘密。” 秘密? 难不成这狸猫太子真有内情? 陈牧摩挲着下巴。 高元淳道:“直到一个月前出现了一则传闻,说当年是有人暗中拿狸猫偷换了太子,使得贵妃娘娘冤死。 而真正的太子原本是要被幕后之人杀死的,但因为一位小太监的不忍,偷偷将其抱出宫外,流落到了民间。” 多么熟悉的剧情,果然历史惊人的相似。 陈牧内心吐槽。 “这则传闻不知道是何人所说,但宫内已是人人皆知,再加上玄夜真人在十年前陨落,临死前忏悔说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高元淳叹息,“在暗中势力的推动下,有不少官员希望能重新彻查此案,还贵妃一个清白。 而且……甚至还有人建议寻找流落在民间的太子。” 甭找了! 就算这阴谋是真的,可怜的太子也早就死透了! 陈牧直接下了判断。 幕后之人若真要陷害贵妃,怎么可能让太子活着,还让一个小太监抱走? 太特么扯淡了。 唉,不管怎么说,为刚出生就挂了的太子默哀三秒钟吧。 下辈子投胎别去皇家了。 可怜的娃。 阿门。 陈牧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章节目录 第59章 小棋子的无奈! 通过高元淳的讲述,陈牧大概明白了朝廷为何会如此看重蛇妖。 估计是想通过蛇妖之口,调查事情的真相。 不过既然如此,为何一个月前不派高人来调查,反而派了文明仁这三个憨憨来? 是不想? 还是在顾忌什么? 兴许是看出了陈牧的疑惑,高元淳淡淡道: “这则流言其实早在去年就有了,但一个月前才真正被人热议。而恰巧那时候,发生了鞠春楼惨案,断定为蛇妖所为。” “所以更应该重视啊。”陈牧不解。 高元淳却是露出一道怪异的笑容:“先帝死后,刚出生的新皇便即位,但毕竟年幼,所以朝中事务便由皇后……由太后来处理。 久而久之,太后的权势逐渐扩大,将西厂进行打压,重用冥卫为自己所用。 朝中一些对她不满的大臣也逐步被清理了大半。 在先帝死后的这十五年里,太后可以说是独掌朝纲,甚至有传闻说太后有女帝之相。” 原来如此! 陈牧此刻才真正明白了。 太后想称帝,但不敢违背祖训。 眼看着幼帝一天天长大,到了亲自执政的年龄,心有不甘。 于是便借助狸猫太子事件,想要给幼帝制造一些麻烦。 假如当年贵妃真的是被冤枉,而太子又流落民间,那么她便可以暗中指使一些大臣,阻挠幼帝执政! 毕竟这位流浪太子,才是正统继承者。 是先帝亲生骨肉! 无论结果如何,朝中大臣必然会进行争论,到时候幼帝想要执政就会面临很大的阻碍。 而身为太后的她,便可继续掌控朝纲。 可谓精明! 甚至陈牧都怀疑,关于贵妃被冤的留言便是她暗中让人散播出去的。 包括蛇妖知道秘密等。 高元淳负手而立:“刚开始流言出现时,朝堂之上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甚至太后亲自出面进行安抚。可随着流言愈演愈烈,太后无奈,只能派冥卫前来调查。” 无奈? 这个词用得好。 陈牧听得只想笑。 怪不得一个月前只派了文明仁这三个憨憨来捉妖,原来朝堂那边还在演戏呢。 等戏演的差不多了,才派冥卫来调查。 这样既显得自己很无奈,是迫于形势才调查,又不会拂了幼帝的颜面。 “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何陛下会给你口谕了吧。” 高元淳淡淡道。 陈牧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 年轻的幼帝不想坐以待毙,可手中能用的牌实在太少,又不好直接插手。 因为一旦插手,就说明不信任太后。 这就难办了。 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于是幼帝准备将鞠春楼惨案重新调查。 一来,这起案件与蛇妖密切相关。 二来,太后你是派人去捉妖,而我是去查案,咱们并不冲突。 高元淳道:“虽然之前太后独掌朝纲,但为了安抚群臣与陛下,也适当的进行了放权。 比如刑部那边,陛下就有很大的决策权。 这也是为何陛下能轻易翻案重新调查,而太后又无法阻拦的原因。至于你……” 高元淳摇头笑了笑,“你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很重要,但你的查案能力却值得肯定,所以陛下才专程给你口谕。 案子破不破,陛下并不在意,他只希望……所谓的‘贵妃含冤’流言是假的。” 陈牧自嘲一笑。 说白了,他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借着鞠春楼一案深入调查蛇妖的秘密,比太后先一步粉碎谣言。 同时也告诉其他人,我陈牧是皇帝的人。 这样一来,冥卫自然也会提防我,导致我彻底站到皇帝那一边,与太后对立。 麻蛋,真特么鸡贼! 陈牧心中郁闷。 高元淳也明白此时陈牧的处境颇为艰难,苦笑道: “我原本是计划让你先进去刑部,可如今陛下这一招,彻底把你放在了太后和冥卫的对立面。 你小子也真够背的,先是得罪西厂,现在又跟太后对立。 唉……早知道穆香儿一案就不让你查了。” 高元淳揉了揉眉心,头疼无比。 陈牧问道:“大人,那这案子现在怎么查?” “呵,怎么查随你,但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必须让陛下满意才行,懂了吗?” 高元淳目光意味深长。 …… 离开内堂,陈牧心情沉重。 小人物的悲哀便是如此,随意被玩弄为棋子,还无法挣脱束缚,真特么操蛋。 “班头。” 门外等待已久的张阿伟忙走上前,神情忐忑不安,“你没事吧。” “没事。” 陈牧打量着了一番对方,见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班头,其实今天——”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陈牧疲惫的挥了挥手,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先去你家里吧,给你娘亲报个平安。” 来到张阿伟家,孟言卿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美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眼泪簌簌而落。 那哭肿的杏眸儿也是看的让人怜惜不已。 张阿伟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先前因为小荨姑娘一事而与母亲闹别扭的恼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晚饭自然是张阿伟家吃的。 为了感谢陈牧救回儿子,孟言卿亲自下厨做了不少饭菜。 可惜陈牧心情不佳,随意夹了几口菜便默默的喝酒,让美妇误以为自己发挥失常没做好饭菜,不开心了好久。 “班头,这鞠春楼案子还有的查吗?都过去了一个多月?尸体都全烧了。” 张阿伟浓眉紧蹙。 一个多月前的惨案虽然还历历在目,但当时高元淳不让查,导致陈牧连尸检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又要翻案,这还查个毛线。 线索都没了。 陈牧夹了口饭菜,笑道:“查是肯定能查的,但陛下的意思很明白,要么比冥卫先一步抓住蛇妖,粉碎狸猫换太子的谣言,要么……直接查明鞠春楼一案与蛇妖没有关系。” “那到底有没有关系?” 张阿伟好奇问道。 陈牧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当我是神仙吗?我哪儿知道有没有关系?” “嘿嘿……我这不是习惯了,总觉得班头什么都知道。” 张阿伟挠头憨笑。 陈牧淡淡道:“如果按照文明仁他们三人之前的推测,蛇妖之所以杀那十一位女子是为了疗伤。 那么这条蛇妖现在应该躲藏在极偏僻之地。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它不可能还大摇大摆的生活在市井之中,唯有躲起来才能避开追查。 可问题是,青玉县附近没有什么太僻静的地方。” 说到此处,陈牧忽然想起,之前穆香儿临走时给他留下的信中写有‘血月峰’这么个地方。 本着随口试一试的态度,陈牧问道:“你们知道有‘血月峰’这么个地方吗?” 血月峰? 张阿伟皱眉想了想,轻轻摇头:“没听说过。” “伯母呢?” 陈牧看向美妇。 孟言卿也无奈摇头:“妾身也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就在陈牧失望之时,正低头吃饭的九岁小萱儿却抬起头,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我听说过。” 章节目录 第60章 道士无名,名震天下! “你?你确定听说过?” 陈牧一脸诧异的望着身边精致可人的小女孩,眼中满是怀疑。 “小萱儿,大人在谈正事,别插嘴!” 孟言卿呵斥道。 小萱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母亲:“我没说谎,我听过这个名字。” 意识到这丫头可能真的会提供有用的信息,陈牧忙制止了欲要再次呵斥的美妇,语气温和: “小萱儿,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书院。” 小萱儿晃着纤细的小腿,歪着脑袋说道。“之前先生在与别人聊天时,我偶然间听到的。” 先生? 那就是阮先生了。 前两天陈牧还在县衙看到这位阮先生跟高元淳下棋。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血月峰’这个名字?” 陈牧再次问道。 小萱儿撅起小嘴:“当然是了。” 显然对于陈牧与娘亲不信任她有些不满,又脆生生的补了一句:“我记性很好的。” 陈牧忍不住捏了捏小丫头的琼鼻,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没想到咱们的小萱儿都能帮牧哥哥提供破案线索了,比你那傻大哥强多了。” “班头……我有那么不堪嘛。” 张阿伟满脸幽怨。 旁边孟言卿敲了下他的脑袋: “还不服气?比起你妹妹,你差的太远了,陈捕头一点儿都没说错,整天就知道闯祸。” “……” 张阿伟欲哭无泪。 怎么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倒像个外人了。 “明天去找阮先生问问。” 陈牧暗暗道。 虽然还不确定这个‘血月峰’与蛇妖有没有关系,但至少可以先去调查一下。 ……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 吃过青萝做的丰盛早餐后,陈牧直奔琴书院。 作为青玉县唯一的公办书院,其教学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请来的老师多是些学识渊博之人。 整座学院的学生,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从六岁到十四岁,皆有分班。 虽然太后独掌朝纲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但颁布的一系列政策确实给了百姓恩惠。 最典型的便是教育方面的一些改革。 加强女子读书的地位,适当降低国子监招生门槛,学生费用补助,在所学知识中加入格物等等。 这些政策落实下来,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在小役的带领下陈牧进入学院,刚转过花园小径,便听到一阵争论声传来。 只见廊亭内,阮先生正跟其他几位先生议论着什么。 “这首诗一般般,比那咏鹅差远了,虽有那么一丝意境,但后半段的格律明显不衬。” “敬浩兄,这首诗确实不如咏鹅,可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啊。” “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文兴兄若是不爱听就算了。” “你……” “好了,二位就别争论了,不如放到书阁去,让外人也一并前来鉴赏,好坏自然就知晓了。” 说话的是阮先生。 听要放到书阁展示,那人顿时泄气了。 无奈干笑道:“这倒不必了,最近那首《咏鹅》风头太盛,现在公示纯粹自找没趣。” “文兴兄这话我倒是赞成,最近老朽也写了不少诗,可都没胆量贴上去。” “哈哈,自作自受了吧,当初可是李老您非得要将那诗贴上去的,现在知道苦了吧。” 面对同事调侃,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笑容之余,同样内心苦涩。 以前大家的文采都是半斤八两,每天都会把所作的诗词贴到书阁去展示,炫耀一番。 可自从那首《咏鹅》公示后,没人敢有胆量再贴了。 实在害怕被对比。 “陈捕头。” 看到陈牧到来,阮先生眼眸一亮,起身拱手。 其他人纷纷行礼。 作为青玉县的知名捕头,众人对陈牧并不陌生。平日里在街上相遇,也会相互点头问好。 “各位先生都在啊,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陈牧抱拳歉意道。 阮先生笑道:“我等也是在散心闲谈而已,陈捕头来学院是有什么事吗?” “对,是有——” “等等!” 这时,被称呼为‘李老’的那位先生忽然想起什么,笑吟吟的盯着陈牧道:“陈捕头,正巧你来了,老夫倒有一件事想打问一下。” “先生但问无妨。” 陈牧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李先生道:“前些天,阮先生给他的学生布置了一道题,以家禽为题写一首诗,而张瑾萱那丫头写了一首诗,你知道吗?” “知道,是《咏鹅》。” 陈牧点头。 李先生目光灼灼:“我们问过那丫头,写出这首诗的人是谁,可那丫头说是你写的。” 此时其他人也紧盯着陈牧。 面对这一双双充满急切探知欲望的目光,陈牧面不改色,耸肩道:“先生以为呢。” “我们都知道这诗不是你写的。” 李先生语气笃定,淡淡问道,“但是这首诗的源头却出自于你,所以我们想知道……这诗究竟是从何而来。” 好家伙,我就这么看起来没文化吗? 直接就否定是我写的? 陈牧很不爽。 他一本正经的扯起了皮:“不瞒各位先生,这首诗的确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位道士所作。” “道士?” 众人面面相觑。 陈牧苦笑道:“是的,大概在半个月前,我去东林乡查一件案子,过江时正好与一道士同渡一座船,我俩闲谈许久颇为投缘,那道士便吟了几句诗,被我记了下来。” 听完陈牧所述,众人久久不语。 说实话,他们还是相信陈牧说辞的,毕竟对方也没必要费口舌在这里瞎扯淡。 而且长得这么帅,怎么也不像个说谎的孩子。 李老又问:“那道士名号是什么,陈捕头可否知道。” 擦? 你们还真信啊。 陈牧有点傻眼。 他咳嗽了一声,随口瞎编道:“那道士自称——无名。” 无名!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良久,李老轻抚着五绺长须,感慨道:“无名……无名……如此超然俗尘之人,也难怪能写出那般意境淡然之诗。”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 陈牧无语了。 你们一个个的没智商吗? 果然书呆子最好骗,因为他们会自行脑补。 “陈捕头……” 李老面带期盼之色,目光灼灼如炬,“那无名道士,可还吟过其他诗词没有?” “这个么……” 陈牧本来说没有,但看着众人全都一副很期待的模样,眼珠一转,心中忽然有了盘算。 既然这些人都相信,倒不如…… 他佯装出一副尽力思考的表情,然后猛地拍了下脑袋:“有的!” 有!? 众人一听,两眼瞬时发光。 仿佛一群看到了猎物的饥饿狼群,恨不得扑上来把陈牧脑子里的记忆给挖出来。 “陈捕头还记得吗?” 李老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连忙问道。 “记得并不是很多,但也有那么几句。”陈牧讪讪而笑。 “快快念出!” 人群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催你马匹催! 老子还没想出要抄那一首呢。 陈牧内心给了个白眼。 他微微抬起下巴,仰天呈四十五度角,晨间的余晖洒落在脸上,看的远处一些女学生眼犯桃花。 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抄哪首适合,陈牧干脆放出核弹。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章节目录 第61章 血月峰! 静默! 就好似空气被抽离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真空状态。 在场之人全都宛若雕塑。 呆滞不动。 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虽然这几位先生满怀期待那位‘无名’道士能再创作出几句佳作,但没想过竟然这么恐怖。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尼玛,要是散播出去,恐怕整个中州文坛都要轰动啊。 到时候每人一口凉气少不了。 看到众人这般表情,陈牧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过了,笑道:“总之就记住了这么几句,名字也忘了,感觉还挺不错。” 何止不错! 听到这陈牧这评价,这几位先生恨不得一人一脚踹过来。 李老嘶声道:“陈捕头学问有限,自然不懂此诗之魅力,这是辞赋体诗歌,短短四句可撼今古,恐怕当今难有人能写出这等浩然神作!” “超以象外,得其环中。” 阮先生内心震撼,给出了评价。 其中一人也摇头赞叹道:“短短四语,却让人真切感受到孤独、寂寞、悲哀、苦闷的情绪,如同滔滔江水一样,倾泻而下。也唯有超然世外的高人才有如此心境。” “好一个‘无名’!唯有无名,胸襟方有天地,此人乃是千古奇人啊。” “而且从此诗中也可以看出,这位奇人是因为胸怀抱负,却郁不得志,才放下名利成为道士,取名为‘无名’。” “没错了,难怪也有《咏鹅》那般意象生动之作。” “对,我也是这种感觉。” “俺也是。” “……” 众人议论不休,纷纷开始迪化。 陈牧听得哭笑不得。 他将参与争论的阮先生拉到一旁道:“阮先生,我有些事想找你问问,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阮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水亭那边吧。” 两人走后,几位先生议论的更凶了。 “诸位,这首诗要不要公示出去?”李老问道。 旁边之人撇嘴:“这不是废话嘛,我已经等不及想看看外人的反应了,那一定很有趣。” “李老,我现在就去书阁公示。”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首诗公示出去的后果?” 李老突然严肃道。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诗是好诗。 但里面所透露出的悲壮以及郁不得志的情绪,却会惹上麻烦。 原因是当前朝堂现状。 自太后独掌大权后,虽然极力用冥卫打压反对她的官员,但另一方面也表现出求贤若渴的姿态。 在朝中提拔了不少能力强干之人。 甚至一些辱骂过她的官员,只要是有才华,有能力,太后都会不计前嫌进行重用。 一番姿态下来,使得有些腐朽的大炎王朝恢复了几分元气。 百姓生活安康,一度有向盛世趋向的痕迹。 有很多怀有抱负之人都在赞美太后,赞之为恢廓大度,乃是圣明之后,国之幸。 所以太后于民间的风评很不错。 而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位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的无名道士。 众人会作何想? 要么这人曾经是极力反对太后执政才被打压,从而看破红尘淡泊于世外。 要么就是太后不晓得此人。 但无论如何,文人是惹不起的,尤其是才气极高的文人。 就这一首诗,足以让世人对‘无名道士’产生同情与惋惜,也自然对太后有所质疑。 “虽然以往也有不少怀才不遇的愤疾诗词,可都写的一般般,翻不起多少浪花。但这首诗可不一样啊,若真贴出来,没人会相信这是个小人物。” 李老摇头苦笑道。 旁人淡淡道:“可就算我等不公示,谁又能真正堵住自己的嘴呢。” 此话引起了众人共鸣。 如此千古佳作,既然已经创作出来便不可能被掩盖得了。 “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等写的。” 李老挥了挥手,“公示吧。” …… 来到水亭僻静处。 陈牧直接看门见山的问道:“阮先生,你知道血月峰这个地方吗?” “血月峰?” 阮先生面露诧异,“陈捕头问这个做什么。” “查案,是为了鞠春楼一案。” 陈牧说道。 阮先生目光投向假山一角,缓缓开口:“陈捕头是怀疑蛇妖藏于那个地方吗?” “呃,有这猜测。” 陈牧点头。 一抹笑容自阮先生唇角浮现,他抬手指向南边一座雾蒙蒙的大山,言语清幽:“月落乌山,红霞渗血,一壁如峰,那便是血月峰。” “乌山?” 陈牧望着那座很普通的山峰,面色古怪,“你确定?我怎么不记得那曾经叫过血月峰啊。” “很久很久以前了。” 阮先生神情萧索,叹了口气,“至少也有百年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那先生觉得,蛇妖会藏在那里吗?” 陈牧好奇问道。 阮先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不知道,这些也只有陈捕头去寻求答案了。” …… 离开书院,陈牧看到外面书阁的公示栏前围满了不少人,吸气声此起彼伏。 他没去凑热闹,而是直接来到了云悦客栈。 打算找文明仁商量事情。 可敲了文明仁和诸葛凤雏的房门后并没有得到回应,估计这两人已经出去办事了。 “有事?” 对面云芷月的屋门却打开了。 女人一袭黑色长裙,眉宇间染着几分疲态,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俩去哪儿?” “当然是捉妖啊,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被冥卫叫走的。” 云芷月打着哈欠,转身拿起旁边脸盆里浸湿的毛巾随意擦了脸,缓解精神。 陈牧跟着进入房间。 只见桌面上摆放着不少符篆,以及朱砂黄纸等,估计女人昨晚折腾了一夜。 “你找他们什么事?” 云芷月一边收拾着桌上符篆,一边问道。 陈牧眸子扫过床榻上乱扔的杏黄肚兜,说道:“听说出血月峰吗?” “没。” “现在叫乌山,就在青玉县边界处。” “哦,然后呢?” 女人将符篆小心分类好,装入随身携带的一张薄兽皮中,扯下自己的一根长发扎起来。 扎完后,女人想起遗漏了一件东西,又在桌上翻找起来。 “呃,需要我帮忙吗?” 陈牧问道。 “不用,你继续说。” 桌面寻找无果后,云芷月毫无形象的跪趴在桌下继续找,高高翘起,绷出完美的弧月。 好家伙,完全把我当自己人了。 也不怕被我顶撞。 陈牧艰难挪开目光,说道:“我有一点点小猜测,可能蛇妖就藏在那里。” “你说什么?” 云芷月忽然转头回望着他。 美眸绽放出光彩。 连半个身子也下意识折弯过来,使得柔软的腰部达到了惊人的曲线。 陈牧吞咽唾沫。 这腰……恐怕世间任何招式都能解锁。 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纯猜测,所以打算找文大哥陪我去看看。” “我陪你!” 云芷月立即兴奋道。 章节目录 第62章 我是个专一的好男人! 乌山位于青玉县北边界处。 与淮兰江相邻。 为了节约时间,陈牧与云芷月决定渡船过去。 巧合的是,这次乘坐的船又是苏巧儿父女的,看到娇俏可人的少女,陈牧忽然记起上次的鲍鱼事件。 “抱歉啊,忘了之前答应苏姑娘的事。” 陈牧进入船舱,惋惜道,“本打算尝一尝巧儿姑娘的新鲜鲍鱼,估计又要等下次了。” “陈捕头可是大忙人,哪儿会记得这点小事。” 少女奉上茶水,带着几分调侃道。 陈牧要了两份烤鱼,微微一笑:“下次一定记得,不然以后可就真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陈捕头要离开?” 少女绷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陈牧摇头:“暂时不会,以后可就说不准了,我走之后希望巧儿姑娘不要想我。” “切,鬼才想你。” 正值情窦初开年华的少女红着小脸轻啐了一口,堪可盈握的纤腰一扭,离开了船舱。 随手拿起立在船侧的一根木棒,将活蹦乱跳的鱼儿敲晕两条。 开始宰杀烤烧。 云芷月靠在软垫上,用包裹着玉足的鹿皮小靴踢了陈牧膝盖一下,眯着眼问道: “蛇妖真在乌山?” 对于陈牧的能力,她是极为认可的。 更相信对方的直觉。 既然这家伙猜测蛇妖就在乌山,那肯定会有收获的。 陈牧瞟着船舱外苏巧儿曼妙的背影,笑道:“我是胡乱猜测的,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信你。” 云芷月眼眸弯成月牙儿。 陈牧看着她没消退的黑眼圈,颇为无语道:“好歹你也是修行之人,熬夜竟然也会有黑眼圈?” “呵呵,临摹符篆可不是简单的活。” 云芷月抽出一张黄符,指着上面诡异的图案说道,“比如这太玄三一符纹,差之微毫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功力遭到反噬。别说睡觉,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么长时间不眨眼睛,眼睛不会干吗?” 陈牧好奇问道。 云芷月翻了个白眼,呵呵冷笑:“干又如何?不干又如何?你能帮我润湿?” “这活我在行。”陈牧立即毛遂自荐。 云芷月也懒得跟对方斗嘴了。 蜷曲起一双修长的腿,双手叠放在侧脸下:“我休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说完,便闭上眼睛。 垂下那两排浓密而微微卷曲的睫毛。 陈牧望着女人侧脸。 虽然这女人长相很普通,但时间久了发现挺耐看的,像是需要不断挖掘的宝藏。 “你们阴阳宗最漂亮的女人是谁?” 陈牧燃起了八卦之心。 但女人并未回应,呼吸均匀绵长,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入睡了。 睡得可真快。 陈牧无语。 过了片刻,女人忽然开口:“你问这做什么?” 看着依旧紧闭着眼休息的女人,陈牧耸了耸肩:“纯是好奇而已,想知道有没有比你更漂亮的。” “哼,油嘴滑舌。” 云芷月唇角划过一道嘲讽,“最漂亮的自然是少司命了,又清纯又高冷,天赋极高,追求仰慕者无数,被诸位师兄弟捧在手心里,就连天君大人都宠溺无比。” “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酸味啊,你闻到了吗?” 陈牧努力嗅着鼻子,佯装疑惑的看着女人。 云芷月睁开眸子,细直长腿踢了出去,将陈牧踢的人仰马翻。 没好气道:“我可没那么贱,人家本来就招人喜欢,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那大司命呢?听诸葛前辈说她也是天赋极高。” 陈牧坐起身子问道。 云芷月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多了几分慵懒:“一般般。” “一般般?” “对,什么都一般般。” 见女人意兴阑珊,不愿多聊,陈牧也不打扰她休息了。 低头望着茶杯中不断旋转的茶叶,忽然想起了楚辞中的一篇诗歌,低头喁喁细语: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冻雨兮洒尘。” 云芷月蓦地睁开眼睛。 映月似的眸光彷佛穿透了眼前这个男人。 “君迥翔兮以下,踰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陈牧想不起后面的句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却见女人怔怔的望着他,神情古怪。 陈牧道:“这是一个叫‘无名’的道士所作。” “你念的这诗歌有名字吗?” 云芷月直起身子,鬓边几绪发丝柔柔垂落,轻声问道。 陈牧点了点头:“大司命。” “大司命……” 云芷月侧目盯着船舱窗外朦胧的山脉,神情茫然,过了良久才幽幽一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陈牧疑惑问道。 云芷月也不休息了,坐端身子,笑盈盈的盯着他:“还有吗?那无名道士有没有其他诗词?” “没了。” “别呀,肯定还有的,要不我拿这些符篆跟你换。” 云芷月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篆递给他。 然而陈牧目光却落在她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要不……拿这个换?” 之前在客栈房间,女人趴在桌下寻找的就是这枚戒指。 “这就是个破戒指而已。” 女人毫不在意的取下来扔在桌子上,“你确定要拿这个换?它只是一个纪念品,没用。” “我确定。” 陈牧伸手去拿。 但手还没放在戒指上,女人脚尖轻轻一敲桌腿,戒指凌空飞起又套回到她的食指上。 “你知道它是什么?” 女人目光冷峻。 陈牧笑道:“储物法宝。” “不是。” “绝对是!” “你怎么证明?”云芷月冷笑。 陈牧说道:“之前咱两离开房间时,你手里拿着一根黄瓜,可转眼就不见了,绝对藏在了这枚戒指里。” 云芷月摇头:“你看错了。” “黄瓜怎么解释?你身上可没别的衣兜,怀里更不可能放。” “裙下有一兜儿。” “我不信,除非你把裙子掀起来让我康康。”陈牧目光坚决。 “你——” 云芷月咬牙盯了对方半响,冷笑道,“这的确是储物法宝,但不可能给你,因为它很珍贵,整个中州都没多少。” “那就算了,我不强人所难。” 陈牧面露微笑。 云芷月瞪着他还想再说什么,苏巧儿正好端着烤鱼进入船舱:“陈捕头慢用。” “来,吃鱼。” 陈牧用木签割下一块鱼肉递到云芷月面前。 见女人只是看着他,也不动弹,陈牧无奈道:“只有一句,你想听吗?” 不等对方回应,陈牧开口吟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正打算离开的苏巧儿美眸一亮:“咦?难得陈捕头今天作出一句来,比上次好多了。” “这句诗是送给你的。” 陈牧冲着小姑娘眨了眨眼。 少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离开了船舱。 心如小鹿般乱撞。 云芷月接过陈牧手中的烤鱼,讽笑道:“陈捕头,你家里娘子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花心吗?” “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是个专一的好男人。” 陈牧正色道。 云芷月扯起嘲讽笑意,“你那点花花肠子,骗不过我的,我会观心术。” “你有那么高的修为?” “你不信?” “我信。”陈牧抱拳叹息道,“云前辈深不可测,在下鞭长莫及,佩服佩服。” 云芷月蹙眉。 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她张开樱唇轻咬下一块鱼肉,思忖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明天我去见你娘子。” 章节目录 第63章 有金手指就这么横! 黛色的群山横亘天边,缭绕着一层层的薄雾轻烟,显得朦朦胧胧。 陈牧与云芷月沿着一条青草掩映的小径而行,进入乌山。 越是往深,山脊上丛林愈发盛茂。 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硕大的树冠犹如擎天的巨伞,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给陈牧一股无形的压抑感。 “这地方没有人来过?”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云芷月峨眉微蹙。 在她手中拿着一盏油灯。 油灯颇为小巧,灯芯如发丝,燃着蓝幽幽的光芒,灯具两侧贴着金黄色符篆。 这是探测妖气的法器。 可以探查到方圆五里之内的妖气存在,前提是妖物不懂得收敛气息,实力中等以下。 陈牧说道:“我记得以前在山下有过村庄,猎户们经常来这里打猎,但之后便全部搬迁了,至少最近几年没有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地方的阴气很重。” 云芷月取出一张符篆塞到陈牧的手心,“小心点,就算没有妖物,一般的兽禽毒虫受此感染也会比寻常凶猛。” 符篆入手,一股暖流立即弥漫全身,先前的不适感消褪了大半。 陈牧眼巴巴问道:“能多给几张吗?” “之前给你了,可你不要啊。” 女人促狭一笑。 陈牧无奈。 果然女人记起仇来很可怕。 两人在山间转了一圈,能进入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可始终没有探寻到妖气的存在。 “看来我们白跑一趟了。” 云芷月无奈道。 说话时,余光瞥见旁边树枝上一条半米褐色长蛇悄声飞向陈牧,她伸手一把掐住七尺位置。 皓腕一抖,倒霉的长蛇便嗝屁了。 “运气不错,至少弄死了未来的蛇妖。”陈牧打趣道。 “你倒是挺镇定的。” 云芷月有些诧异的望着神色悠闲的陈牧,“一路走来你可是被不少毒虫野兽袭击过,没我你早死了。” 女人说的是实话。 这一路上,或许是感应到云芷月乃是修行人士,那些野兽毒虫大多都攻击陈牧。 可这小子完全没有受到惊吓,悠闲的很。 心理素质也未免太强了。 陈牧将她手里的死蛇拿过来观察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正因为有美丽而又实力超强的云前辈在,我才没必要害怕啊。” “滚一边去,你的泡妞手段对我不管用。” 云芷月唇角微翘。 陈牧将死蛇扔在地上,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害怕是因为我死不了,我能随便重生。” “是吗?那下次你再被袭击,我可就不管了。” 以为是陈牧在说笑的云芷月,并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又取出三张护身符篆贴在对方后背上。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那张破嘴太能吹了。 还随便重生? 哪怕是阴阳宗的至高法典《天密重生神笈》都不敢这么横。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异常,你注意到没有?” 陈牧神情严肃起来。 云芷月撕下灯具上的符篆换了一张上去,随口问道:“什么异常?” “我们是从北侧密林进入,中途折转了一次方向,朝东而行。刚开始的时候,袭击我们的野兽毒虫很多,但现在好像逐渐变少了……” 陈牧指着不远处一些年岁已久的白骨,道,“而且野兽的骸骨也多了起来。”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云芷月也注意到了异常所在。 她走到野兽骸骨面前,仔细观察后说道:“是自然死亡,没有被袭击,这确实有些奇怪。” “还有这些树木,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枯叶越来越多。” 陈牧道。 环视四周逐渐枯黄的树林,云芷月紧蹙起好看的柳叶眉。 心下逐渐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白瓷小瓶,往手心倒了些药水,双手用力一搓,然后在眼睛上揉了几下。 黑白分明的秀眸中,散发出淡淡的红色荧光。 阴阳眼开启。 忍着双目灼痛之感,云芷月带着陈牧开始在四周查看。 约莫走了百米路程,她陡然停下脚步。 注视着前方一缕若隐若无的黑气,伸手将陈牧拦在后面:“跟着我,别乱跑!” 云芷月取出一把莹蓝长剑,紧握手中。 陈牧见状,在右臂扣上弓弩,放置短箭,然后抽出朴刀小心跟在后面,注视着周围。 “有妖气?” “闭嘴!” 云芷月低喝一声,顺着黑雾蜿蜒方向一点一点的摸过去。 臭婆娘,凶什么凶! 陈牧撇嘴。 也不知两人走了多久,一瓶药水全部用完,云芷月的眼眶已经肿胀起来,如核桃似的。 陈牧看着这滑稽面容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不对!这地方不对劲。” 云芷月目光冷冽。 她急忙拿出一件白色的宽大披风,将她和陈牧包裹起来,脸色无比凝重:“这里有一股邪气。” “邪气?” 因为两人同处于一披风下,说话时陈牧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云芷月此刻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点头说道:“但凡是生灵皆会被邪气伤害,你看地上这么多的尸骨,明显是被活活抽离了生息,这太可怕了。” 望着周围散落着的骸骨,陈牧脊背发寒。 难不成…… 蛇妖真的在这里? 这时,他注意到包裹着两人的白色披风出现了点点黑斑,似乎是一滴滴墨汁落下开始侵染。 “邪气很重,恐怕护体罩支撑不了多久!” 云芷月神情难看。 陈牧环顾一圈,指着不远处一片空旷之地:“那地方寸草不生,但也没有野兽尸骨,过去看看。” “可是……” 此时的云芷月已萌生退意,但想起两人此行的目的,咬了咬银牙与陈牧过去。 走到空旷之地时,两人不禁吸了口气。 只见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一眼望不到底,深幽如渊。 好似被开凿后的巨井。 一股浓郁的焦炭味时不时刺鼻而出。 看着披风已经完全被邪气侵染成黑色,云芷月挥手打出三十六道符篆,形成一道屏障护在两人周围。 “邪气是从下面传来的。” 云芷月道。 陈牧看着她:“会不会蛇妖就在下面?” 云芷月摇头:“不知道,按道理来说,蛇妖应该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妖气,但也说不准。” “要不想办法下去看看?”陈牧提议。 “你想死吗?” 云芷月杏目瞪着他,“单凭这些阴煞邪气我就已经难以支撑了,还想下去?下去必死!” “那怎么办?” “先回去,找点支援。”云芷月淡淡道。 支援…… 陈牧望着幽深的坑洞,眼神明灭不定。 到时候一叫支援,冥卫的人肯定也会跟来。 “有没有办法只看一眼。”陈牧问道,“我就想知道下面有什么,能瞅一眼就行。” “除了下去外,没别的办法,但下去又必死无疑。” 云芷月无奈摇头。 “你确定必死?” “当然!”女人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反正你之前不是说能随便重生吗?” 明明是玩笑之语,但陈牧却认真考虑了起来。 他是一个好奇心极重之人。 就这么离开恐怕会发狂,而且他能隐隐感受到这深坑之下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要不……试一下? 反正有外挂。 陈牧攥起拳头,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之前两次‘时间回流’大概在五分钟前。五分钟,足够知道这深坑下面藏着什么了。 拼了! 陈牧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拿出匕首绑在手腕上,对云芷月说道:“有没有爆破性很强的符篆。” “你干嘛?” “给我几张,我试着扔下去看看。” “没用的。” “你先给我!” 云芷月无奈,只好取出两张雷暴符递给他:“就这点了,你想试就试吧,真没用的。” 然而陈牧接过符篆后,却藏在袖子里。 “你什么意思?” 还以为陈牧在故意骗她的符篆,云芷月便要发火,可话刚落,陈牧一个箭步,直接跳了下去。 “……” 云芷月呆若木鸡,彻底傻眼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 被卡BUG了怎么办? 耳旁风声呼啸。 刮着陈牧脸颊生疼,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好似被一股吸扯之力生生往下拽。 说实话,在跳下深坑的刹那他便后悔了。 太冒失了! 要是这次重生失败怎么办? 要是掉下去不小心晕了怎么办? 不能因为有外挂金手指就开始头铁,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造出失误来。 阿西吧! 陈牧一边埋怨自己是沙比,一边将绑在手腕的匕首放在脖子上,默默计算着时间。 其实对于这个‘重生’金手指,他有个想法。 比如他自杀后可以回到五分钟前,然后重生的那一刻再自杀,又回到五分钟前,再自杀…… 如此一来,自杀两百多次岂不是能回到一天前。 这算不算卡BUG。 如果金手指真的可以让他这么玩,那可真就无敌了。 正想着,陈牧感觉身子陡然一轻,好像被一股轻柔的风给托住了,延缓了下降速度。 什么情况? 陈牧预感到一丝不妙。 周围黑漆漆的蒙上了一层层幕布,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有一阵一阵的寒风拂过脸颊。 四肢仿佛被塞入冰箱,逐渐开始麻木。 “不对劲!” 就在他准备自杀之时,忽然身体急速下坠,‘噗通’一声掉进了一片湖泊里。 冰寒的湖水急速抽离着他的体温。 湖水呛入嗓眼,难受的陈牧几欲脑袋爆炸,他连忙两足划水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新鲜的空气划入胃里如刀片切割,却也缓解了痛苦。 “这深坑下面竟然是一片湖?” 陈牧内心诧异。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雷暴符,按照云芷月所传授的方法,用力掐住一角,猛地扔出。 噼啪! 电光萦绕。 透过森白的光芒,陈牧看到不远处屹立着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石块,通体黝黑,如铁如矿。 “怎么看着……像陨石?” 陈牧皱眉。 就在他准备游过去凑近观察时,忽然一股清凉的软物缠在了他腰间,肤触滑腻。 陈牧心头蓦然一紧。 惶恐不安的脸庞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难道是蛇妖? 他心思急转,取出剩下的一张雷暴符,指甲轻轻掐住符篆一角,同时将手臂上的弓弩缓缓下移。 到底蛇妖在不在这里,只待验证! 陈牧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扣下弓弩扳机时,竟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明明每一处肌肉都有感触,却全都僵住了一般。 艹! 陈牧努力想要活动手指,但死活无法挪动半分。 他的身体被神秘的物体缠住漂浮在湖面上。 黑色的粘稠线状物体不断蠕动着,爬满了他的全身,黑雾缭绕,看起来格外渗人。 仿佛是要占有这具身体。 水面也开始沸腾。 无数黑色的线状体扎进他的皮肤毛孔中,像是在汲取着营养,又似乎在进行寄生。 “什么玩意啊!” 陈牧浑身剧痛难忍,五官扭曲起来。 “咻!” 他拼劲全力扣下扳机,断箭射入水中并未掀起波澜。 黑色的线状物体在他的皮肤下涌动,化为一条条软滑凉腻的丝线,布满了全身脉络。 “啊!!!” 惨叫声从喉咙里迸发而出。 湖水炸起一道道水柱,陈牧被生生拽出湖面,黑色线状物体将他绞如一张满开之弓,脊椎几欲断折。 这一刹那,陈牧几乎要昏死过去。 “妈的!” 陈牧咬紧牙关,血腥味弥漫于嘴里,努力将被黑色丝线缠住的手臂朝着脖颈压来。 一点……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牧终于将手臂强行扯拉过来。 绑在手腕的匕首压在脖颈处。 狠狠一拉! 想象中的鲜血喷涌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钢制匕首化为点点碎末,只剩刀柄。 “艹!这尼玛连自杀都不能!” 陈牧气急暗骂。 之前捏在手里的符篆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黑色神秘物体开始强行占据他的身躯,身子开始膨胀,衣衫撕裂化为碎片。 绷的又薄又白的皮肤暴突出了条条青筋。 时间一分一秒渡过。 随着神秘物体的不断侵蚀,陈牧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的五脏六腑被啃食干净,骨骼肌肉开始异变。 魂魄似被强行祛离。 感受着生命急速流逝,陈牧倒是松了口气:“能死就好,反正老子还能重生。” 嘭! 随着心脏不堪负重的一声爆裂,陈牧生命画上句号。 …… 大脑疼痛无比。 犹如是从颅底迸出的、那针攒冷刺般的疼让陈牧从昏沉中渐渐苏醒过来。 “……又特么重生了。” 陈牧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从身体传来。 他依旧在湖面上。 那些粘稠的黑色神秘线状物体已经进入他的身体开始侵占,异化着他的躯壳。 艹! 果然是重生到了五分钟前。 不过没关系,老子现在就自杀,再倒退五分钟! 你妖物又能奈我何! 可当陈牧看到已经没有了刀刃,只剩下光秃秃刀柄的匕首后,脸色陡然变了。 尼玛! 老子现在没法自杀啊! 陈牧慌了。 他努力尝试着用刀柄刺自己的喉咙,但毫无卵用。 想要咬舌自尽,却又死活狠不下心。 每次牙齿用力咬下,神经疼痛便阻止了他的脑残行为。 “果然,电视里的咬舌自尽都特么是骗人的。” 陈牧无语。 不知不觉,五分钟过去了。 在黑色神秘物体疯狂的侵蚀下,他的心脏再次如气球般炸裂,生命又一次画上句号。 当陈牧从昏沉中疼醒后,便知道自己又重生到了五分钟前。 不甘心的他继续寻找自杀机会。 可惜依旧以失败告终。 重生! 死亡! 重生! 死亡!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陈牧完全被困在了这五分钟内,经受着生命轮回。 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神秘体将他侵蚀杀死,然后他被金手指复活,然后又被神秘体杀死,继续回档复活…… “特么的,老子被卡BUG了!” 陈牧心态崩了。 章节目录 第65章 变异啦! 我的灵魂和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这是此刻陈牧内心的真实写照。 不知经历了多少生与死的轮回,疼痛、情绪与感知似乎完全剥离了他的躯壳,只剩下麻木。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玩育碧游戏时的怨念。 不小心卡在了某处bug里,可回档后发现依旧卡在那里,无数次的回档都无济于事。 只能骂骂咧咧的重新开始。 可游戏能重新开始,而他现在却没法从头再来。 真是悲催。 精神已然麻木的陈牧不再做任何无用的挣扎,就这么任由神秘物体侵占他的躯体。 他放弃了抵抗。 无论是身体上,或是心理上。 全身每一粒细胞甚至都开始背叛自己的宿主,欣然接纳侵入的神秘物体。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改变,事情出现了转折。 黑色神秘物体也发觉陈牧的躯体竟然主动接纳它,于是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侵蚀。 肌肉、骨骼、器官、血液…… 甚至于情绪与记忆。 陈牧能感知到这些逐渐变得陌生,就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人的组成。 犹如被夺舍。 他的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破裂。 可意识跟之前一样逐渐模糊。 直到陈牧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特么要重生了吗?” …… 湖面很安静。 四周出现了点点荧光,将漆黑的幕布烧开了几团光亮。 这一次陈牧并没有重生。 虽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但他的心脏还在跳动,流转着一丝生机。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定会震惊的看到一个被黑色粘稠物体包裹蠕动着的人形之体正在虚空漂浮,周围布着密密麻麻的蛛网。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然一声巨响。 仿佛是炸弹落入了平静的水面,掀起如瀑水浪,无形的波动向周围翻滚过去。 陈牧翻身跃起—— 不,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成为一个怪物。 身形如两米多的巨人,浑身被一层层蠕动的黑色物体包裹,两只眼睛如雪梨大小,赤红一片。 它低低喘息着,周身不断有线状尖锐黑液沸腾跳跃。 唰! 它身形如鬼魅,来到了那颗巨大的陨石面前。 将手放在上面。 五指张开化为漆黑的藤蔓,在呲呲声中深深扎入巨石之内,开始汲取里面的神秘物质。 浓郁的黑液不断涌出,如管内涌动的血液。 补充着能量。 轰隆!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布满裂缝的巨石爆裂化为一堆齑粉。 它的身形再次长高。 三米左右。 脊背出现了数条细长的黑色长丝,缓缓舞动着。 它抬头看向上空。 膝盖微弯。 下一刻它的双腿犹如安装了机床弹簧,噗的从地上弹起,速度极快,空气响起尖锐的撕裂声。 跳起约莫十丈高度时,它的身子开始惯性下落。 但这时,怪物脊背上的黑色丝线忽然唰唰飞出,黏在两侧墙壁上。 一坠,一拉! 咻! 巨大的身躯化为被喷射而出的炮弹,再次冲向上空。 …… 坑洞之上。 目睹了陈牧‘信仰之跃’的云芷月并未离去。 此刻的她正趴在一块矮石前,手中拿着一根朱砂笔,快速在黄纸上画着符文。 扭曲的血红文字或断或连,颇为诡异。 在她的身旁堆着一盘由柔软枝条编拧而成的长绳,绳索上包裹着一道道符篆。 金光流转,透着神秘气息。 “该死的家伙,脑子进水了,竟然直接跳下去!” 云芷月一边骂着,一边快速制造符篆。 说实话,到现在她脑瓜子都是嗡嗡的,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头铁的人。 拿着两张雷暴符就跳下去。 傻子! 白痴! 脑子绝对被驴给踢了! 不过她也怀疑陈牧是不是因为邪气入体才导致脑子不正常,毕竟对方只是普通人,不像她是修行者。 但不论如何,她都得下去看看。 哪怕陈牧真的死了,也要把尸体带回来。 将最后一张符篆制作完毕,云芷月轻吁了口气,抓过绳索一端将符篆粘在上面: “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下去。” 云芷月取出一根三十公分长的赤红粗钉,运转功力,狠狠钉入地面。 阴阳图案散开,将钉子与地面一起凝实。 绳索也被固定住。 云芷月走到坑洞前,凝视着深渊,喃喃自语:“老娘真是疯了,为了这么一个二货臭小子要堵上自己的命,希望天君保佑。” 虽然骂着,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刚跳下去不过三秒左右,‘嘭’的一声闷响,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坑洞震飞而出。 不是云芷月又是谁。 她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纤足轻点树枝,轻盈落在地上,白净的脸颊略有些苍白。 凝目望去,便看到坑洞旁边站着一个三米高、通体黑色的怪物。 皮肤不断有黑色粘稠物蠕动。 赤红的双目散发着漠然无情的光芒,冰冷的注视着她。 “好重的邪气,这是什么妖物!?” 磅礴的煞气让云芷月头皮发麻,从骨髓里泛起寒意。 心中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强烈压迫感。 逃! 这一刻,她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什么陈牧,老娘不管了! 而且从这妖物的情况来看,陈牧跳下去估计已经被对方给吃了。 唰! 云芷月纤腰一拧,转身欲逃。 在刚转身的那一刻,身后一阵疾风掠来,女人心头一惊,连忙结出阴阳法印朝后挥出。 一道道青色光芒在空中凝聚,形成了巨大的阴阳图案。 轰! 法印破碎。 黑色扭曲怪异的利爪直接穿透了法印,掐住了云芷月修长的脖颈。 什么! 女人瞳孔收缩。 还未反应过来的她直接被摁住了山壁上,溅起碎石一片。 唰!唰!唰! 数道黑色的丝线从怪物脊背射出,仿佛化为一条条手触,将她的手臂与小腿缠住,呈“大”字型。 云芷月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半分。 被掐住的脖颈几乎难以呼吸。 那怪物低喘着气,喉咙里不时响起碗筷敲击般的奇怪声音。 缓缓凑近云芷月。 赤红的双目中充满了暴戾与杀戮。 云芷月如坠冰窖,心跳加速,就好像随时都要跳出胸膛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妖物,实力竟如此恐怖! 她后悔了。 就不该跟着陈牧那二货来找什么蛇妖。 这时,眼前怪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数十颗如刀刃般的牙齿闪着凛凛寒芒。 狠狠朝着女人的头颅咬去! 可就在云芷月吓得连忙闭上眼时,那怪物突然停住了。 它晃动着头颅,似乎是在女人身上感应到了什么,低首嗅着对方的脖颈。 巨大的眼球里,泛起些许诡异黑雾。 “什么情况?” 云芷月有点发懵。 不明白这妖物为何不下口了,是因为她不好吃? 闻起来不香吗? 正胡乱思考着,怪物忽然张开大口嘶吼了一声,浓郁的腥风冲出嘴巴刮得女人秀发飞舞。 云芷月半眯着眼睛,侧过脸颊。 难受的要死。 但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怪物脊背又冒出两条化为手触的黑色丝线,扭动而来。 然后,缓缓拉开她的衣领。 诶? 诶! 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66章 天启大爆炸! 云芷月瞪大了黑白分明的一双澄亮杏眼。 脸颊惨白一片。 “这妖物是要做什么?莫非是打算……” 女人疯狂挣扎起来。 却无济于事。 面前挥动的两条黑色丝线仿佛是人的手掌,灵活的抓住她的两侧衣领。 缓缓拉开…… 虽然还有肚兜内衬,但云芷月依旧羞怒不已,挣扎的愈发猛烈。 然而接下来怪物的举动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那根丝线触爪缠住了她胸前的一条镶嵌着黑色石块的项链,然后轻轻拽了下来。 “这是……” 望着被对方夺走的护身项链,云芷月神情怪异。 石块只有普通核桃大小,被打磨成椭圆形,通体呈黑色,散发着一股幽冷气息。 这是在她进入阴阳宗修行时,天君赐予她的。 名叫‘玄机石’。 对她修行的功法颇为有益。 这块‘玄机石’乃是两百年前,第九任阴阳宗天君在京城为当时的天启帝占卜气运时,通过一场大爆炸得来的。 当时乃是天启六年五月初六。 大概在巳时左右,京城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 同时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滚动。 爆炸声通彻天地,刹那间天昏地暗,烟尘障空,白昼晦冥。 在这场大爆炸中,京城房屋坍塌上万座,白姓死伤更是达到两万余人,堪称惨烈。 无数残肢断臂像天雨一样落下来,景象惨不忍睹。 最为奇特的是,当时很多死者和伤者均赤身果体,寸丝不挂,令调查官员极为费解。 而这起爆炸,也被称为‘天启大爆炸’! 事后惊怒的天启帝派出观山院、观星台、牍灵所、禁卫、刑部、都察院、国师、护龙寺等进行调查。 在这期间,亦有不少朝堂外的势力涌入。 比如道宗、阴阳宗、雪山派、圣阁、慈航静斋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宗门势力。 甚至还有东瀛那边的势力。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最终定性为妖物作乱。 但真实情况如何,没人知晓。 而当时参与调查的朝廷与外部势力,似乎都得到了什么东西,被严密封锁起来。 云芷月也是进入门派两年后才知晓,当时阴阳宗得到了一块神秘石头。 被切割成数块。 叫玄机石。 其中一块便戴在她的身上,此时又被眼前的怪物拿走。 怪物望着眼前黑幽幽的小石块,双目之中燃起黑色的火焰,暴戾的情绪多了几丝贪婪。 它张开嘴巴。 喉咙之中竟伸出了一朵黑色的妖艳之花。 花瓣依次绽开。 在吸力作用下,石块漂浮而起,吸落在了花蕊之中,瞬间爆发出黑色的光芒。 怪物痛苦的嘶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 挣脱束缚的云芷月瘫跪在地上,捂着喉咙不停的咳嗽和大口的喘气呼吸! 雪白的脖颈之上布着一圈青紫之色。 她抬头望去。 只见那怪物撕声嚎叫着,分不清是因为痛苦或是兴奋,双臂与条条丝线胡乱挥舞,树林之间草石枯叶乱飞。 逃跑的机会! 云芷月足尖一点,趁着妖物发狂之际转身便朝着密林处掠去。 可还没等她逃出五丈之远,右脚腕处陡然被一条丝线箍缠,然后整个娇躯被生生拽了回去。 “老娘跟你拼了!!” 云芷月气炸了。 索性直接回身抽出长剑杀去! 剑芒璀璨,如同一道贯穿日月的长虹,掀起无数剑雨将扑来的怪物笼罩其内。 轰隆巨响声中,凌厉的剑气尽数消失。 那怪物如鬼魅般欺身到云芷月面前,拳头化为一记重锤狠狠砸来,云芷月忙横剑布下剑盾。 咔嚓! 随着剑盾寸寸破裂,钢铁般的巨拳挥碎了云芷月手中的长剑。 女人喷出鲜血,如断了线的纸鸢飞出。 “该死!” 半空之中,云芷月银牙一咬,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元力,翻身婷立于一叶树枝上。 四周天地元气急速收敛,鼓荡不安。 她明白,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愈发糟糕,现在唯有一拼才有机会! “阴阳无极!” 云芷月双手并起,拇、中指微叩。 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图案,闪烁出刺目的金光。 在秘法施展出的刹那,她脸上的血色完全被抽离,惨白如纸,体内气血也在急速消耗。 可见施展这个秘法完全超出了她的负荷。 凝! 眼见怪物扑来,云芷月双手法印叠加,三千青丝如瀑散开,迎风而舞。 呼啸的煞气从天地八方汇聚而来。 一道道半透明的符篆环绕着阴阳图案,勾勒出无数神秘的纹络,似点点星光。 此时的她,完全被金光笼罩。 如九天玄女下凡! “破!” 随着一声娇叱,阴阳分割而开,一柄挟裹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巨大金剑从虚空斩来! 轰隆隆! 宛如天河垂下的金色剑芒,与黑色怪物生生撞击在一起。 煞气四散,层层黑雾被金光撕裂一道口子,那怪物嘶吼一声,直接被金剑扎入地面。 宛如形成一朵璀璨的黑雾烟花爆开。 周围的树木乱石全都化为齑粉,夷出一片广阔的平地。 战局平息。 四周变得一片安静。 见妖物没了动静,云芷月心神松懈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强行负荷运动后的身躯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的力气,如融化的冰袋,软软跌落在地上。 “就不该……跟那混小子来。” 云芷月缓缓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轰! 就在她昏迷后不久,远处地面突然爆开。 出现了那怪物的身影。 它低喘着气,身体上黑色的粘稠物体像是吃了跳跳糖似的,不停跳动蠕动。 看到昏倒在地的云芷月,它一步步走来。 手掌化为锋利的刀刃。 杀戮继续! 就在它离云芷月不到两米距离时,蓦然一阵极为刺耳……就好似话筒对准音响发出的‘啸叫声’,从颅内爆响而起。 怪物连忙抱住脑袋,痛苦的嚎叫。 那啸叫声愈发尖锐。 它身上的黑色粘液同样经受不了这般刺激,疯狂的涌动起来,看起来如油锅里溅起的水渍。 唰! 怪物双腿发力,如子弹射出,朝着之前的那个深坑跑去。 啸叫声再次加倍! 怪物跌倒砸地上,翻滚嚎叫。 身体表层的黑色粘稠物开始自行融化,偶尔露出了陈牧的面容与身躯。 慢慢的,怪物身躯一点点缩小,恢复了陈牧身躯大小。 黑色粘稠物钻入他的表皮。 直到陈牧身上的最后一滴神秘液体消失后,他周身的阴煞黑雾彻底消失不见。 只剩下赤果果的他,躺在地上。 昏迷不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牧悠悠转醒。 他努力支撑起虚弱无比的身子,神情茫然,大脑仿佛被重新清洗过一般,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 陈牧用力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门。 零碎的记忆逐渐浮现。 然后呢? 陈牧紧皱着眉头,拍打着脑门苦苦思索,可始终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逃出bug困境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记忆。 “奇怪,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难道出现幻觉了?” “到底怎么回事?” 努力了半天,陈牧也没记起一丁点的片段,索性也懒得去想了,费力站起身子。 当他环顾四周,看到满目疮痍的山林后,不禁倒吸了凉气。 “这特么是谁干的!” “是人吗?” “搁这儿拍特效大片呢!” 陈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肯定是蛇妖干的! 就算不是它,也必定是其他的厉害妖物,太恐怖了! 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了! 骂骂咧咧中,陈牧看到了远处昏迷着的云芷月,也不顾自己赤身果体便连忙跑过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有心跳、脉搏正常……还好没死。 “云前辈?” “云前辈你快醒醒!” “……” 陈牧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身子,可女人完全如瘫软的肉泥一动也不动,昏死过去。 他又揪住对方的两侧脸蛋,左右摇晃。 对方依旧无反应。 不会出问题了吧。 正担心之余,云芷月终于苏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杏眸,处于迷糊朦胧的状态,喃喃说了句:“好大的腊肠。”然后又昏了过去。 陈牧:“……” 章节目录 第67章 云芷月的怨气! 江上孤舟,水天相映。 云芷月从船舱中幽幽醒来,望着船外被晚霞晕染得一片灿烂的如梦天际,怔怔出神。 “这是在哪儿?” 她费力支撑起半身靠在软垫上。 看到了船舱外一袭白衣的陈牧,正言语逗弄着船家女苏巧儿。 后者俏脸绯红,不时用粉拳敲打着男人的肩膀,那盈盈含羞的水眸明显是被撩拨出了荷尔蒙。 “哟,云前辈你醒啦。” 听到动静的陈牧回头发现云芷月神情迷惘,笑着进入船舱,“你已经死了,咱们在西方极乐世界呢。” “那我可真倒霉,跟你这浑二货死在一起。” 云芷月撇了撇粉唇。 陈牧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她的唇边:“来,先喝点水?” 依旧虚弱不堪的云芷月也懒得抬手去接茶杯,微微张开红唇,任由陈牧服侍喝茶。 几口凉茶入喉,脑袋清醒了几分。 望着陈牧身上熟悉的白色衣衫,女人峨眉微皱:“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陈牧笑道:“我从你储物戒里翻找到的,没想到你还有男装,虽然不合身,但勉强能穿。” “你翻我的储物戒!?” 云芷月杏眸一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浮现几分羞怒,想要起身胖揍对方一顿,但实在乏力的厉害,只能踢了对方两脚。 “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的衣服全损坏了,总不能光着身子。” 陈牧苦笑:“再说……我也没乱翻你的东西,就一些贴身衣物罢了。对了,黄瓜倒是挺多的,我太饿吃了两根,有点咸。” “你真是个混球……” 云芷月也懒得骂人了,螓首靠在软垫上,无力道,“说吧,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醒来后我就在外面了,本来以为我要死了。” 陈牧说道。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把你的手伸过来。” 女人口吻带着一丝命令。 陈牧“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手伸到对方面前。 云芷月抓住他的手腕,运转功力,释放出一丝灵力,进入对方的身体进行查看。 在陈牧体内环视一圈后,没有发现邪气的痕迹,微微松了口气。 “你小子命挺大的,或许是我救了你一命。” 想起那妖物可能被自己所杀,云芷月轻松之余又有些无奈。 强行运转秘术的后果便是,自己的经脉絮乱,五脏六腑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重要的是,体内的阴阳印脱离了丹田灵海。 以后得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矫正修复。 想到这里,云芷月不禁一阵委屈和恼火,忍不住又踢了陈牧一脚:“你个混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谁让你跳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真犯浑了。” 陈牧摊手道。 看来这小子当时真的是邪气入体,才做出了那种脑残举动。 云芷月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对陈牧的怨气减少了一些,但依然很生气:“总之还是得怪你,惹来那么厉害的妖物!” “好像是你非得跟我来的吧。” 陈牧一脸冤枉。 “我……你……” 云芷月哑口无言,气呼呼的扭过脸颊不再跟对方说话。 倒像是发脾气的小姑娘。 陈牧看的可笑,问道:“你和那妖物过招了?它是蛇妖不?” “不是。” 回想起那怪物,云芷月此刻依旧一阵心悸,冷声道,“它绝对不是蛇妖,但我不知道是什么种类,实力很强,很恐怖。” “你把它杀了?” “应该是吧,否则你我二人还能活着回来?” “厉害,厉害!” 陈牧伸出大拇指,“可惜未能见证云前辈的风采,不愧是修行高手,比那诸葛凤雏靠谱多了。” “呵,你以后应该给我修建一座庙,供奉我。” 云芷月没好气的嘲讽道,“没有我,你恐怕都死十回八回了。” 陈牧一脸认真的凝视着她:“要不我以身相许?” “可以啊,把你家娘子休了。” 云芷月冷笑。 陈牧讪然一笑:“那么漂亮的媳妇休了怪可惜的,要不给我一个享齐人之福的机会?” “滚!” 云芷月实在忍不了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面皮比猪皮还厚的人渣! 陈牧一把接住对方扔来的坐垫,也不逗弄对方了,认真说道:“如果不是蛇妖,那我们只能从鞠春楼开始查了,这很不利。” “怎么不利?”女人问道。 “一个多月前的案件,尸体全都火化了,能查找的线索太有限,最重要的笔录难做。” 陈牧坐在桌前,分析道,“过了这么久,鞠春楼那些姑娘的记忆都有了一定的模糊与偏差。你要明白,有时候最是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线索,才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而且……” “你这些我懒得听,就问你有没有把握找到蛇妖。” 云芷月听得头疼,打断对方。 陈牧耸肩:“没有把握,但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慢慢来,肯定会有所发现。” “唉……” 女人长长叹息了一声,也不知在叹息什么。 陈牧走出船舱端来一盘烤鱼:“先吃点东西吧,跟妖物大战三百回合估计肚子都饿了。” “别了,没什么胃口,我先睡一会儿。” 昨晚一夜的通宵加上今天的超负荷战斗,也确实让云芷月累的够呛,感觉全身每一处骨头都变成了棉花。 她躺下身子,望着桌上的烤鱼,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 “我之前好像醒来过一次,看见了一个很大的腊肠,难道那时候我就已经在船上了?” 陈牧面色古怪。 咳嗽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是的,当时我刚背着你到船上,你醒来过一次又昏过去了。” “难怪。” 女人点了点头,冲着陈牧微微一笑:“虽然被你这二货害惨了,但还是要说一声谢了。” “不客气,咱们这关系需要见外吗?” 陈牧摆手道。 云芷月双手叠放在脸颊一侧,闭上眼眸准备睡觉。 可桌上不时飘来的烤鱼香味却又勾起了她的饥饿,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无奈,女人起身望着烤鱼,问道:“肚子有点饿,可这烤鱼实在没什么胃口,那腊肠还在吗?我想尝尝。” 噗—— 陈牧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迎着女人疑惑的目光,陈牧干笑道:“不好意思,没了,不过巧儿他们有干粮,我去拿。” “行吧。” 云芷月有些失望。 章节目录 第68章 登门拜访? 将虚弱的云芷月送到云悦客栈后,陈牧便回到了家中。 小姨子青萝早已做好了饭菜。 看着陈牧身上极具违和的衣衫,青萝眯起好看的凤眸,凑过去闻了几下,伸出大拇指: “厉害啊姐夫,跟外面女人鬼混都不带掩饰了。” 陈牧推开她:“别瞎说,今天是出去办案遇到了一些状况,差点都回不来了。” “切,谁信你,满身的胭脂味还不止一个女人。” 青萝皱了皱琼鼻。 虽然嘲讽着,但看到姐夫如此光明坦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伟岸模样,倒真相信他是清白的。 毕竟但凡是在外面偷过腥的男人,多少会带有一丝心虚。 哪怕掩饰的再完美,总会有不正常的举动。 “又遇到危险了?” 正在整理账本的白纤羽,闻言抬起螓首,美眸涌现出浓浓的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多亏云前辈救了我。” 陈牧坐在椅子上,抓起一块红烧肉丢在嘴里,“乌山知道吧,那地方太危险,以后你们千万别去。” 乌山? 女人秀丽的眉尖轻蹙了起来。 见陈牧拿起碗筷刨饭,她柔声说道:“饭菜有些凉了,让青萝去热热吧。” “不用麻烦,也没凉多少。” 陈牧摆了摆手,大口大口的地用筷子往嘴里塞饭,没经过细爵就囫囵吞下肚去。 像是几天没吃饭的饿汉。 倒也奇怪,明明在船上吃了不少烤鱼,肚子依旧感觉空空的。 看到丈夫吃的如此急促,白纤羽也不也坚持了,添了一碗莲藕汤放在他的手旁。 “乌山有什么?” 女人好奇询问。 陈牧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妖物,不过被云前辈给杀了,但也说不准还有。” “什么妖物?” 白纤羽眸中闪过一道静芒。 陈牧用力咽下嘴里的肉块,又端起莲藕汤喝了几口,苦笑着摇头: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我们要抓捕的蛇妖。云前辈虽然……可能杀了它,但她也说不上来这妖物的种类。” 连她也不知道? 这倒是让白纤羽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云芷月真实身份的。 按理说,身为阴阳宗的大司命应该见识过不少妖物,若连她都难以分辨,说明这妖物乃是极罕见之物。 到底是什么妖物呢? 女人暗暗思索着。 在这半年时间里,她基本上将青玉县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却唯独忽略了乌山这个地方。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听说夫君跟冥卫玄武堂的黎千户打赌了?” 白纤羽转移了话题。 陈牧点头说道:“还是不为了救阿伟那小子,不过我也纳闷,我跟那黎千户无冤无仇的,为何对方刻意针对我。” “或许……是因为夫君长得帅吧。” 白纤羽难得开了个玩笑。 绝美雪靥上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眸子里却连一丝笑意也无。 一双水光潋澜的眸子闪烁着寒光。 陈牧笑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如果是这原因,那我以后别出门了,估计这世上一半男人都要跟我过不去。” “姐夫羞羞,如果这世上其他男人有你一半厚脸皮,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光棍啊。” 青萝刮了刮自己的粉嫩的脸颊。 陈牧将盘中的剩菜拨到碗里,笑道:“我就当是你在夸我了,今天的饭菜不错,挺香的。” “我哪天做的不好吃了?” 望着狼吞虎咽的男人,青萝冷哼道。 不过看到桌上已经被清空的两个盘子,她陡然瞪大了眼睛:“姐夫,你今天是饿死鬼投胎吗?” 白纤羽也反应过来。 发现今天夫君的饭量远远超过了以往。 有点夸张了。 陈牧愣了一下,浑不在意的将剩下盘子里的菜全部倒入碗中:“一天没吃东西了,偶尔暴饮暴食也是正常。” “小心别吃撑了。” 青萝嘲讽道。 白纤羽虽然疑惑,却也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夫君真的太饿了。 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陈牧摸了摸稍稍隆起的肚子,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似乎还能吃点。 但为了防止真的把肠胃给吃炸,最终还是作罢。 …… 次日一大早,便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而来。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望着陈牧一副便秘似的表情,门外的云芷月自来熟的推开他径直进入小院。 环视着四周静雅布置,美眸发亮:“环境不错嘛,要不我搬来住?” 之前在船舱里对方说要来见他娘子,当时陈牧以为这女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真的来了。 专门来搞事? “你身子不虚了?”陈牧问道。 一身红色长裙的云芷月背负着双手,淡淡道:“休息了一晚上也差不多了,反正没你虚。” 瞥见男人脸色不自然,她咬着一抹笑意:“你紧张什么?” 陈牧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大姐,你该不会真的是来搞事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夫妻关系好得很,你别想挑拨。” “嘘……” 云芷月伸出如葱根的修长玉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然后一把推他到五尺距离远:“别靠我这么近,被你娘子看到了会怎么想?” 正说着,白纤羽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外。 “夫君,这位是……” 女人面带疑惑。 云芷月打量着眼前这位倾城倾国的美娇娘,目中绽放出神采,既是羡慕又是赞叹。 这混小子祖上积了什么德,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子。 云芷月莫名有些嫉妒。 不过下一刻,她忽然‘咦’的一声,紧皱起了眉头。 原本欣赏的目光逐渐变为审视,牢牢盯着白纤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子,她就是我说的云前辈。” 陈牧介绍道。 听到是夫君的救命恩人,白纤羽忙上前屈身行礼: “妾身见过云前辈,听夫君说昨日在乌山云前辈救了他的命,妾身感激不尽。” 云芷月回过神来,上前搀扶起对方,笑着说道:“小事而已。” 在搀扶瞬间,她手指微微一扣,有意无意的压在对方的脉门上,释放出一缕灵力。 灵力进入对方身体,如石沉大海。 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普通人……” 云芷月内心诧异,脸上却不露声色,赞叹道:“陈牧这小子倒是让人羡慕,娶了这么美的妻子。” “云前辈说笑了。” 白纤羽俏脸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陈牧见两人正常聊天,暗暗舒了口气。 不过接下来,云芷月的话却让他炸了。 “不过我就纳闷了,家里有这么漂亮的仙女美娇娘,为何这混小子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呢?” 云芷月一副为白纤羽打抱不平的样子。 白纤羽温婉一笑:“若夫君真的在外拈花惹草,那只能说明妾身魅力不足,比不了那些花花草草。” “有这么包容的妻子,难怪那般放肆。” 云芷月叹息一声。 白纤羽轻轻摇头:“并非是包容,而是尊重……不过这些等云前辈以后成亲后才会明白。对了,云前辈还未用早膳吧,正好青萝在做,若不嫌弃不如一起?” “我就是专程来蹭饭的。” 云芷月从陈牧那里学来了厚脸皮。 白纤羽脸上带着笑意,转头对陈牧说道:“夫君,去厨房让青萝多拿双碗筷。” “哦,知道了。” 陈牧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去厨房。 临走时,给了云芷月一个警告的眼神,但换来的是对方的无视。 臭婆娘! 昨天就应该让她尝尝腊肠的恐怖! 陈牧暗骂。 白纤羽将云芷月请进屋子,倒上茶水说道:“一直听夫君说云前辈乃是修行大士,修为高深莫测,而且人又长得漂亮——” “这话免了,我姿色如何我最清楚。” 云芷月阻止了对方的表面恭维,笑着说道,“再说,那家伙精着很,绝不可能在自家妻子面前夸别的女人漂亮。” “云前辈倒是了解夫君。” 白纤羽话里有话。 云芷月自然听得出来,也没反驳解释,而是盯着对方完美无瑕的绝美脸颊,缓缓问道: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章节目录 第69章 大反转有木有?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女人锐利的视线有如实刃,声音轻柔却掺着一缕凝沉。 不自觉用上了阴阳宗的拷心之术。 白纤羽神情一怔,面露茫然之色:“云前辈见过妾身?妾身倒是没什么印象,可能……云前辈只是觉得妾身与您见过的某人有些相像吧。” “或许吧。” 从对方脸上瞧不出任何异常情绪,云芷月收回了目光,笑着说道。 她对白纤羽这张脸很陌生。 但是却又莫名感觉一股熟悉,说不上来这股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 也许真是多心了。 片刻后,陈牧和青萝端着早餐进来。 望着一袭绿衫青春可人的青萝,云芷月再次带着审视的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方。 没察觉到异常后,对陈牧愈发的羡慕起来。 有个那么美的妻子不说,还有这般娇俏动人的小姨子,臭小子还真是享齐人之福啊。 “你就是云姐姐吧。” 青萝自来熟的上前挽住云芷月的手臂,笑容甜美带着几分娇憨,“听姐夫说你好厉害的,能上天入地,斩妖除魔,是什么阴阳门派的最天才弟子,那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他若真这么夸我,说明他脑子坏了。” 云芷月唇角微翘。 她伸出一指按在青萝的眉心处数秒,赞叹道:“不过你的资质很不错,若真想修行可以加入阴阳宗。” “喂,不是说九岁以后不能再修行吗?” 陈牧不满看着她。 云芷月促狭一笑:“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你根骨资质绝对的上上之选,晚一点修行也没什么,可惜你很一般。” 陈牧被打击到了。 看来他这辈子都难以跨入修行大道。 …… 早餐其乐融融。 三个女人一台戏,哪怕性格兴趣迥然不同,但只要聊起来便有不尽的话题。 八卦永远处于第一位。 而陈牧倒像是个被冷落的外人,处在这三人中间,根本插不了嘴。 早饭结束后,云芷月便拉着陈牧去查案了。 虽然昨天陈牧这小子坑了她一把,但毕竟这家伙破案能力很强,跟着他能最快找到妖物。 两人离开后,热闹的客厅顿时冷清下来。 之前对云芷月亲近殷勤的青萝,此刻却是满脸不爽:“姐姐,这臭女人明显是在勾引姐夫嘛。” “你做的不错,没让她查出异常来。” 白纤羽轻抿着茶水。 听到姐姐夸奖,青萝双眸弯如月牙儿:“我还以为传闻中的阴阳宗大司命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 “她三个月前擅自废了自己的功力,又开始重新修炼,所以实力才跌落如此,否则……你我根本瞒不过她。” 白纤羽淡淡道。 废自己功力? 青萝瞪圆了大眼睛:“为什么啊。” 白纤羽粉唇划过一抹嘲讽:“据说是阴阳宗的天君与藏域密宗欢喜佛王做了一个交易,准备让她与欢喜佛王坐下的一名弟子修行阴阳天合。” “阴阳天合?双……修?” 青萝目光闪烁着好奇。 白纤羽轻点螓首:“但她不肯,于是擅自废除了自己的功力,惹得天君大怒,剥夺了她的大司命一职。 不过之后天君并未再惩戒她,而是又恢复了大司命一职,让她重新修行。 至于她为何又跑来青玉县抓妖,这就不清楚了,估计是让她出来散心的吧。” 青萝笑道:“这女人挺有个性的嘛。” 白纤羽手指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眸光飘忽:“是挺有个性的,但天赋也是真的恐怖,短短三个月,便重新修炼到阴阳法典第二层。” “姐,要不我暗中去逗逗她?” 青萝美眸狡黠。 白纤羽玉靥微沉,冷声道:“别再惹麻烦!” “我就说说嘛。” 青萝瘪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你这丫头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当初你可没少跟阴阳宗的人起冲突。” 白纤羽神情严肃,“总之,你给我安稳,如果再如上次那般莽撞,就给我滚!” “哦,我知道了。” 见对方真的发怒,青萝不敢造次了,老实点头。 白纤羽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去乌山一趟,如果夫君回来,你就说我去隔壁王姐家了。” …… 离开家后,陈牧先去了衙门一趟,重新要了一件合身的差服。 昨天去乌山,浑身被扒了个干净。 连差服也没了。 幸好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和炭笔在跳入坑洞之前放在了外面,才不至于被弄丢。 “阿伟,昨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将贴身狗腿子张阿伟叫到身边,陈牧开口问道。 张阿伟表情严峻:“班头,昨天冥卫的人去鞠春楼盘问了,而且……还带走了几个姑娘,不过晚上又放了回来。” “他们有收获吗?” “不知道。” “然后呢?” “他们还挨家挨户的进行盘查,好像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但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 陈牧笑道:“方法倒是挺笨的,但也有效果。” “对了班头,还有一件事。” 张阿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终于知道为何前日冥卫要惩罚我了。” “哦?为什么?”陈牧来了兴趣。 之前他就心有疑惑。 哪怕冥卫的人真的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被阻止,也不可能发那么大火。 果然是有内情的。 “是这样,听说有位身份尊贵的官家大小姐离家出走,正巧前日冥卫看到一位少女跟那位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很像,便上前盘问。” 张阿伟苦笑道,“而我们哥几个误以为是对方在调戏良家妇女,便上前阻止,所以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离家出走的官家大小姐? 陈牧不由皱起眉尖。 这时,他忽然想起几天前在跟文明仁三人去酒馆喝酒时,遇到的那对主仆。 该不会是她们吧。 陈牧愈发觉得有可能。 毕竟从当时情况来看,那女孩身上明显带有一股子娇宠大小姐的味儿。 “算了,这件事跟你我没关系。” 将那对主仆的身影抛之脑后,陈牧淡淡道,“先把手头的案子查了再说,我们去鞠春楼吧。” “又去做那什么笔录?”云芷月乜眼问道。 陈牧微微一笑:“当然。”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人的眼睛便是移动监控。 可惜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目前也只能希望通过那些姑娘们模糊的记忆,提取到有用的信息,然后再进行深入调查。 “其实我现在想的是,鞠春楼这件案子会不会出现大反转。” 云芷月眸中多了几分期待。 走到路旁拦下一辆马车,陈牧做了个女士优先的绅士礼节,笑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大反转。” 章节目录 第70章 调查审问! 三人来到鞠春楼,门前一片冷落萧条。 回想起昔日莺莺燕燕,旖旎繁华的景象,陈牧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这世道连卖肉的都难做生意了。” 一旁的张阿伟同样神情落寞。 不过他是想起了小荨姑娘。 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儿,现在还过得好不好。 云芷月忍不住嘲讽道:“你们男人总说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真正害怕的时候,一个个都没了色胆。” “那要看什么情况了。” 陈牧笑道,“比如那位卖艺不卖身的薛采青姑娘说愿意床榻侍奉,你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排队。” “包括你?” 云芷月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味。 先前在对方家中,她几乎都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对妻子言听计从,少有调戏之语,偶尔活络气氛的玩笑话也是以舔狗的身份说出。 家里的陈牧和外面的陈牧,完全是两人。 对内痴情。 对外花心。 明明很矛盾的性格与情绪,却在他身上形成了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人又厌恶又喜欢。 “你猜?” 陈牧眨了眨眼。 明显猜到答案的云芷月朱唇一翘,冷讽道:“就不该救你,白瞎了家中那么好的娘子。”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陈牧笑道。 面对男人的厚脸皮,云芷月也没辙了,迈步进入大门。 鞠春楼内。 浓妆艳抹、却身材丰腴的老鸨徐四娘看到陈牧后,那张愁眉不展的脸更苦了几分。 “我说陈捕头啊,你们这就不能稍微消停点吗?” 望着满腹怨气的鸨母,陈牧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徐妈妈,我知道这几天你们被折腾的够惨,可上面发令,我这小小捕头也没办法啊。” 见陈牧如此低姿态,徐四娘倒是不好绷着脸了。 大诉苦水:“陈捕头我也理解你,但我们也要做生意啊,昨天一群冥卫人来问话,姑娘们都已经很配合了,可他们临走时还要抓走一些。 虽然最后放了回来,但你上去看看,那几个姑娘到现在都不敢出门,缩在被窝里发抖……” 陈牧皱眉:“他们用刑了?” “这倒没有,但冥卫您又不是不清楚,它们就跟阎王爷底下的小鬼似的,手段多着呢。” 徐四娘面容苦涩。 身为底层老百姓,对于冥卫的畏惧不亚于面对魔鬼。 能活着回来都已经万幸了。 陈牧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徐妈妈,我都理解,可我一个小捕头也不敢跟冥卫作对啊。现如今只能尽快破案,你们才能脱离苦海,对不对?” “话是这个理,可是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破啊,之前不是都已经结案了么。” 徐四娘怨念不减。 陈牧小声道:“是皇上亲自翻案要重新调查的,况且徐妈妈,你还真相信你那十一位姑娘是误服了毒蘑菇而死啊。” 听到这话,徐四娘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面色阴晴不定,苦笑一声,最终妥协道:“说吧,该如何调查,我让姑娘们都配合你。” “还是跟之前一样,做做笔录。”陈牧笑道 “行,我去叫姑娘们下来。” “对了,昨天收到惊吓的那几位姑娘就先别叫了,我让她去那几个姑娘房间一个一个问。” 陈牧指了指云芷月。 徐四娘一怔,看向陈牧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便转身上楼去了。 陈牧挥手招来张阿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摞纸递给他:“需要询问的问题都在上面了,能记的细节都记下。” “明白。” 张阿伟已经很熟悉这道流程了。 陈牧又拿出一摞纸,递给云芷月:“注意点语气,尽量先安抚她们的情绪,你是修士,应该有法子。” 草草扫了一眼上面的问题,云芷月蹙眉:“这么多?” “没办法,时间太久了,只能用撒网的方式来寻找线索,哪怕一丁点也行。” 陈牧无奈道。 不过一会儿,徐四娘便将姑娘们召集到了大厅。 经过昨天冥卫的盘问,看得出这些姑娘们多少都有些紧张,陈牧安慰了她们几句,说了几段荤话,缓解了不少情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牧长得帅。 有科学证明,大部分时间里,人的颜值往往会影响别人的情绪。 比如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美女,心情值会不自觉的+1。反观,对女人也是一样。 “陈捕头,该叫的姑娘都已经叫下来了。” 徐四娘抿了抿嘴唇,望着男人俊朗的侧脸,说道,“我让采青在楼上等你。” “还是徐妈妈最了解我啊。” 陈牧笑容灿烂。 顺手的在妇人腰间揩了一把油,大步朝楼上走去。 “这小子,对女人心思摸得真准。” 意识到被对方下了套的徐四娘,忍不住朝着对方背影轻啐了一口,笑骂道。 …… 依旧是上次那间雅阁。 当陈牧走进后,目光便不自觉被静坐在桌前的女人所吸引。 一袭白裙古静如素。 如瀑的长发仿佛是画师用最浓的墨一笔垂下,贴着玲珑姣好的粉背,优雅如荷。 陈牧走到桌前,面对着她。 女人依旧白纱遮面。 只露出一双清澈如连天碧水的眸子。 内心赞叹女人脱俗气质的陈牧开口笑道:“看到我是不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为什么陈捕头会如此认为?” 女人目光透出一丝疑惑与不解,倒像个天真好奇的少女。 陈牧自顾自的添上茶水,歉意道:“上次真的不好意思,在言语上冒犯了你。” “你已经道过歉了” 女人平静道。 陈牧也是无语了。 这女人完全就是一个木得感情的人偶,真想刨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已经凝固成形了。 “那咱们就直接开始吧。” 陈牧拿出记录本和炭笔,询问道,“一个多月前……算算应该有四十天了吧。四十天前,那场惨案你还记得多少细节。” “没有多少了。” 女人朱唇轻启。 陈牧轻轻敲打着炭笔,凝视着她:“虽然时间很久,但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那十一位死者中……有一个是你侍女,她叫鸢儿。” “她不算是我侍女,只是伺候过我两个月零四天。” 薛采青目光平淡如深不见底的渊池,并未因陈牧的话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好,就算如此,她的死你也不放在心上?” “陈捕头是想说我无情吗?” 女人反问。 陈牧笑了:“你别误会,我就是有些诧异……怎么说呢,感觉你的情绪被压的太重了。” “人生来便会死亡,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女人语气幽幽,“既然每个人的终点都是一样,又何必去同情别人的死亡呢?” 陈牧沉默不语。 这女人倒像是看破红尘的尼姑。 过了良久,他缓缓说道:“我有一种自觉,你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 章节目录 第71章 又起命案!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紫檀香烟。 两人静默无言。 看似悠闲静谧的气氛却凝如绷弦,似乎又回到了上次那般被陈牧刻意针对的情形。 薛采青放落青花瓷杯。 低头看着自己纤细如葱根的白嫩玉指,语气平静幽然: “陈捕头是觉得……我是凶手?” 陈牧笑着摇头:“我没这么说,纯粹是一股子直觉,总觉得你在隐瞒些什么。”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的。” “所以你承认了?” “采青真心希望陈捕头能破获此案,让那十一位姐妹安息。” 薛采青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看着陈牧,宛若湖水般安静的眸子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更像是嘲讽,缓缓说道: “可……陈捕头能办到吗?” 这是在挑衅我? 陈牧笑了。 有意思啊,他还没主动出击呢,对方便下了挑战帖。 目前看来,这薛采青确实知道些什么,但指望她主动去说,是不可能的。 审问又不能。 毕竟这女人仰慕者无数,其中不乏一些名士大佬,真要把她抓进大牢严刑审问,估计到时候整个县衙都要被掀翻了。 “可以开始了吗?” 薛采青美眸落在陈牧桌前的记录本上,“一会儿我还要去寒雾寺烧香,希望陈捕头能快一些。” 陈牧笑道:“我这人一般时间挺长的,很难快一些,尤其面对薛姑娘。” “可上次陈捕头来的时候,似乎很虚。” 女人言语反讥。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听出了女人话语里的恼意,陈牧暗笑,给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这样吧,我陪你去寒雾寺,咱们路上慢慢聊,这样既不会耽误你的事,我也能做完笔录,你觉得如何。” 薛采青墨般的眉轻轻一蹙,最终还是点了点螓首:“好。” …… 作为青玉县唯一的寺庙,寒雾寺并不远。 坐马车,沿淮兰河街道朝西直走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 两人进入马车,陈牧取出一片干净的手帕放在对面的长凳上,朝女人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薛采青微微一怔,目光深看了陈牧一眼,也没拒绝。 “那我们就开始吧。” 也不知是因为马车空间小的缘故或是两人距离拉近,陈牧能明显闻到淡淡的雪梅幽香。 他将记事小本放在膝盖上,说道: “根据当时县衙的记录,四月二十八日卯时一刻,第一位被发现的死者叫袁杏儿,当时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发现她死亡的人……是你。 所以我想知道,当时你为何要去袁杏儿的房间?其目的是什么?” 面对陈牧灼灼的目光,薛采青声音轻柔:“陈捕头没看全衙门的记录吗?当时袁杏儿的房间门是开的。我只是出于好奇,才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劲。” “没错,记录里确实是这样记载的。” 陈牧身子微微前倾,“可问题来了,袁杏儿的屋子在二楼东苑,而你的屋子在三楼疏雪小阁,不止楼上楼下,还是相反的方向,一大早的你去哪儿做什么?” “取箫。” “取箫?” “对,在事发两天前,小婉需要给一位客人演奏,可正巧她的凤羽箫坏了,便借了我的。” “小婉?你说的是那位死去的花魁梅馨婉?” 陈牧问道。 在陈牧穿越后,便听说过这位青楼女子的大名。 乃是鞠春楼的新晋花魁。 不仅身娇体柔,长相甜美,更是吹的一口好箫,让不少男人为之倾倒。 “是她。” 薛采青轻点了点头,淡淡开口,“我本来是去找她,结果路过袁杏儿房间,看到她的房门打开,而且……” “而且什么?”陈牧追问。 薛采青幽幽道:“而且寸缕不挂,就那么躺在床上,我意识到不太对劲,便进去查看,才发现她已经死了。之后又有其他姐妹陆续发现了死者,包括小婉。” 陈牧将之前衙门所作的记录细细翻看了一边,确实有记载当时死者全部果体。 但其他的线索没有记载。 陈牧有些无奈。 鞠春楼惨案发生时,他正巧陪着娘子外出游玩,而且回来后高元淳也不让他碰这案子,连尸体都全部烧毁了,直接宣布‘误服毒蘑菇’结案。 虽然是因为政治缘故,但那时若能再记录的细致一些,调查起来也不会这般费事。 当然,陈牧也理解县太爷。 在那种情况下,上面说是蛇妖作乱,他一个县太爷也做不了太多主。 思绪拉回,陈牧继续问道:“能详细描述一下当时袁杏儿尸体的情况吗?比如有没有面部肿胀、身上有没有奇怪的斑点、尸体僵硬程度如何?还有——” “对不起陈捕头,你问的这些我都模糊了,当时并未细看。” 薛采青打断他的话,歉意道。 陈牧盯着她:“那其他人呢?比如梅馨婉死的时候具体情况如何?” “她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女人疑惑的看着他。 陈牧语气稍稍有些变冷:“既然你肯愿意借箫,说明你俩关系可以,但至少她死后什么情况你应该有记忆吧。” 薛采青沉默片刻,淡淡道: “她们的身上并没有伤口,每个人都睡在自己的床榻上,没有被子和衣服掩盖,也没有受到侵犯。 她们的姿势全都一样,头部稍稍朝左侧偏移,右手叠放在左手上,放于小腹前。 另外,她们右脚拇指的指甲全都被涂了红色胭脂……” 右脚拇指的指甲被涂了红色胭脂? 陈牧目中精光一闪。 这么明显的异常情况竟没被县衙记录? 这帮家伙真是没脑子! 不过从女人所述的情况来看,当时薛采青确实是有心观察了尸体,刚才只是不想说…… 这女人啊,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还有吗?”陈牧问道。 薛采青轻轻摇头:“没有了,后来衙门将尸体全部带走,询问了我们一些情况,便结案了。” “在你发现尸体前的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知道,我睡的很沉。” “是不知道,还是你不想说?”陈牧皱眉。 薛采青并未回答,而是素手掀起车窗纱帘,轻声说道:“前面出事了。” 陈牧一愣,直接掀开马车门帘。 只见远处岸边围着不少人低声议论着什么,其中还有冥卫的身影。 陈牧让车夫停到路边,跳下马车去查看。从周围百姓议论声中,得知有人在岸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穿过人群,陈牧看到了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是一个女人。 身材娇小。 一身柳红长裙,布有几道碎裂。 当看到那女人的面容后,陈牧脑子嗡的一下,瞳孔急速收缩。 章节目录 第72章 愤怒的黎千户! 女子容貌秀丽。 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 陈牧却认出这女孩乃是几天前在酒馆遇到的那个少女! 当时对方为了偷东西而诬陷王黑子非礼她,结果被陈牧当场拆穿,最后生气离去。 临走时,还硬气的拒绝了陈牧的施舍。 没想到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人生无常啊。 平日里也是娇惯习性,冒冒失失的离家出走,结果因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 不过陈牧想起了另一件事。 早上张阿伟说有一位官员的大小姐离家出走,正巧被冥卫看到其侍女,进行盘问。 当时陈牧猜测就是这对主仆,若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麻烦让一下。” 陈牧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捕头令牌对守在外围的冥卫说道,“大人,我是县衙捕头陈牧,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那名冥卫犹豫了一下,侧身让陈牧进入。 陈牧目光扫视了一圈,除了四名冥卫外,并没有看到那位黎千户,想必对方正朝这里赶来。 他将注意力放在地上的少女尸体。 少女的柳红色裙衫完全湿透,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胴体曲线上。 她的皮肤很苍白。 湿漉漉的秀发上粘有草叶碎屑。 脖颈、手腕、面部、及其他裸出的部位并没有见到明显伤痕。 “人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络腮胡冥卫,看向尸体的目光颇为复杂。 陈牧伸出手指搭在她脖颈动脉上,果然脉搏全无,而皮肤传来的温度也有些冰凉。 “可惜了……” 虽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过一面,但看到如此年轻的少女香消玉殒,内心颇为惋惜。 薛采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或许是看到她和陈牧是一起的,再加上气质出众,冥卫才会放行通过。 “生命真的很脆弱。” 她默默注视着少女,平淡的眸子里涌现出一抹悲悯。 陈牧伸手去解少女的裙带,打算看看尸体情况,初步判断一下少女死亡的时间与原因。 但手刚落在裙带上,那络腮胡冥卫爆喝出声:“你干什么!” 陈牧一愣,抱拳道:“大人,我会一些验尸手段,只是想从尸体上找一些线索。” “不行,这具尸体你不能碰!” 络腮胡冥卫语气坚决,一手搭在绣春刀上,目光牢牢锁住陈牧。 但凡陈牧有一点出格举动,他便会动手。 陈牧无奈,只好说道:“那我不解开衣服,只从外面看看总行吧,尸体耽搁的时间越久,线索就会越少,如果这女孩身份特殊,更应该尽早检查。” 络腮胡冥卫面色阴晴不定。 另一名身形高瘦的冥卫冷冷道:“你检查吧,但是不得脱衣服,也不许乱碰其他隐秘部位。” “好。” 陈牧点了点头。 虽然没办法去检查尸体的尸斑情况,但可以从其他方面判断死亡时间,比如眼角膜。 人的眼角膜本为透明的,会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逐渐浑浊直至看不见瞳孔,从这一点便可精确判断。 陈牧翻开少女的眼皮。 不过下一秒,他便愣住了,喃喃道:“不可能啊。” “怎么了?” 见陈牧表情有异,薛采青疑惑问道。 陈牧没有说话,仔细观察着少女眼睛,然后用手指稍稍用力压迫对方的眼球,又松开手指。 看着陈牧这番怪异的举动,络腮胡冥卫皱眉道:“你别乱来!” 不对劲! 看到少女的瞳孔由变形逐渐恢复,陈牧眸子里绽放出精芒:“她没死!” 什么!? 听到这句话,周围人全愣住了。 高瘦冥卫走过来将手指搭在少女手腕处,抬头盯着他:“脉搏全无,怎么可能还活着。” “人死亡后,因为神经功能、肌肉力量的消失,瞳孔会完全松弛,扩散到边,挤压后不可能恢复原状!” 陈牧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话语,语气笃定,“仅从这一点我便确信,她根本没死!” “可是……她的呼吸和脉搏都没有。” 兴许是被陈牧身上所散发的自信给感染,高瘦冥卫神情出现了一丝动摇。 “之所以察觉不到脉搏,是因为她陷入了假死状态!” “假死?” “对。一般情况下,假死会导致呼吸、心跳和血压十分衰微,从表面看几乎完全和死人一样。” 陈牧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一根细绳紧紧绑在少女的手指上。 当看到指端逐渐出现青紫肿胀,陈牧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血液循环……她绝对是假死!” 旁边的薛采青美眸绽放出异彩,问道:“能救活吗?” “试试看。” 毕竟缺乏现代医疗设备,陈牧也不敢打包票。 他将少女的头偏向一侧,捏住下巴迫使嘴巴张开,发现里面有一些水果残渣,便将口腔内的异物全部清理干净。 那四位冥卫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阻止陈牧。 清理完异物后,陈牧将少女头部摆正,适当后仰,按照人工呼吸的正确步骤……一只手往上托住少女下颌,捏住鼻子,俯身进行吹气。 一口气吹完,陈牧双手叠放在少女胸前,进行按压,富有节奏。 周围人看到陈牧这番举动,全都傻了。 这是在干嘛? 公然侮辱人家姑娘的身子? 薛采青蹙眉。 那络腮胡面色一变,便要上前阻止,却被高瘦冥卫给拦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另一侧,接到手下通知的黎千户匆匆赶来。 脸色凝重无比。 旁边冥卫一边快步跟随,一边说道:“身份已经确认是陆大小姐,她的侍女不在身边,人已经死亡。尸体是一对在岸边洗衣的母女发现的。当时陆大小姐躺在一个双叉枝干上,从情形来看,并非溺水而亡,但具体死因还不清楚……” “衣服完整吗?有无被侮辱过的迹象!” 黎千户冷声问道。 属下回答:“完整,应该没有被侮辱过,属下发现尸体后便急忙前来禀报大人,还未进行细致检查。” “怎么这么多人?” 看到面前围观聚集的百姓,黎千户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蛮横的推开挡在前面的群众,来到高瘦冥卫面前,后者见状忙行礼道:“大人。” “人呢?” “在那里。” 顺着高瘦冥卫目光而去,黎千户便看到了正在‘亲吻’少女嘴唇的陈牧。 他呆了几秒后,脸色瞬间铁青一片。 冲上去一脚踢在陈牧后背! 章节目录 第73章 救活了! 人工呼吸,是目前陈牧唯一可救治少女的方法。 在救治之前,他已经粗略观察过少女的情况,至少从表面来看没有外部致命伤。 其次从角膜、皮肤、鼻腔等初步判断,中毒可能性不大。 在清理少女口腔时,他发现对方嘴里有不少平果肉碎屑,而喉深处依旧有残留,便大胆猜测对方是因为食物堵塞呼吸道,造成的机械性窒息。 好在呼吸道并未完全堵塞留有空隙,才能使氧气进入,维持一丝生命特征。 按理说,如果呼吸道堵塞,最有用的急救措施是海姆利希急救法。 但在清理口腔同时,陈牧注意到少女的上喉腔黏膜有些血肿,判断应该是喉挫伤。 这种情况,若冒然用海氏急救法反而会加重症状。 只能用人工呼吸的方式,强行将少女呼吸道的食物冲开,才有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陈牧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他不断的进行呼气后,能明显感觉到气体有冲破阻碍的迹象。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忽然背后一阵疼痛巨力传来! 整个身子朝前栽去。 幸好陈牧栽倒的时候及时挪移腿部,才不至于因为惯性让膝盖砸到少女头部。 但嘴唇却被蹭破了皮。 艹! 是哪个王八蛋?! 他愤怒爬起身来,转身刚要质问胸前又挨了一脚,身子踉跄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 定眼一看,却是面庞涨红恚怒的黎千户。 “老子弄死你!” 黎千户唰的一下抽出绣春刀,大步冲陈牧走去。 “大人!” 薛采青挡在面前,一双明净动人的秀目紧紧盯着黎千户,“陈捕头他在救人!” “滚!” 被怒火冲涨头脑的黎千户哪还会听进耳去,大手落在女人的香肩便要将其推开。 可用力一推,对方竟纹丝不动。 好似一块伫立的巨石。 黎千户愣了一下,手臂贯入几分劲道,对方依旧站立不动。 高手! 黎千户诧异的望向眼前白纱蒙面的气质女子,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好像见过你,鞠春楼的那位?” “陈捕头在救人。” 女人声音喉音悦耳,却蕴含着几分冷冽。 黎千户怒级而笑:“救人?难不成老子瞎了不成?刚才他可是趴在……总之,他在做什么,这里所有人都应该看得到!” 薛采青没法反驳。 毕竟陈牧的救人方式太过奇葩。 但她相信陈牧绝没有侮辱少女尸体的意愿,而是真的在救人。 薛采青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千户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陈捕头会傻到去侮辱一具尸体?” 黎千户冷静下来,脸色阴晴变幻。 他看向站起身来的陈牧,张口欲要喝问。 可是当目光触碰到后者的眼神时,声音却瞬间好似卡在了嗓眼里,发不出来。 因为此刻陈牧的眼神很可怕。 瞳孔漆黑。 仿佛有一道道黑丝密布在他的眼睛里。 一双幽暗的眸子如同九幽地狱般深邃而恐怖。 同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陈牧手背也隐约泛起黑色线状,缓缓的蠕动,如暴凸的血管。 “大人。” 直到高瘦冥卫上前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再抬头,却发现陈牧身上的阴冷气息消失,眼神也很正常,仅带着几分恼怒而已。 “难道刚才出现幻觉了?” 黎千户心下疑惑。 高瘦冥卫低声说道:“大人,刚才这位陈捕头说陆大小姐没死,而是假死状态,所以属下才冒然让他进行救治。” 假死? 黎千户一愣。 他转身走到地上少女身旁,双指搭在后者的脖颈上,检查后漠然道:“没有脉搏了。” “我们也认为陆大小姐已经死了,可是陈捕头说能救活。” 高瘦冥卫苦笑。 这时,陈牧走了过来,冷冷盯着黎千户: “千户大人,我刚才的确是在救人,只不过这种救人的方法你没见过而已。” “哼,我的确没见过,但我也知道你只是一个有点破案能力的小捕头,而不是什么神医,谁知道是不是在糊弄人!” 黎千户冷讥嘲讽。 陈牧扬起下巴,直视着他:“我就问一句,你到底让不让我救!你要想清楚,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就是凶手!” “你找死!” 听到陈牧这话,黎千户眼中闪过一道煞气,便要上前教训对方。 高手冥卫连忙拦住他,凑到耳边低声道:“大人,反正人已经如此,不妨让他试试。能救活最好,如果救不活,到时候他也有麻烦……毕竟这位陆小姐身份特殊。” 黎千户眸光一闪,陷入了犹豫。 他盯向陈牧,语气冰冷:“你确定能救活她?” 陈牧摇头:“不确定,但我知道如果拖延的时间越久,她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 “好,我让你救!” 黎千户唇角勾起一道冷笑,“但你若救不活,你会明白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我若能救活呢?”陈牧反问。 黎千户蚕眉一蹙:“你想怎么样?” 陈牧很平静的说道:“刚才你踢了我两脚,我要还回去。” “什么?” 黎千户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耳,就连旁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小捕头也敢如此放肆! 这货脑子进水了? 唯有薛采青美目涟涟,好似第一次认识了陈牧。 “有点意思……”黎千户嗤然一笑,阴恻恻的盯着他寒声道:“好,我答应你!” 陈牧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跪在少女面前重复着刚才的行为。 看着陈牧又是‘亲’又是‘摸’,黎千户面皮抽搐,又有些后悔冒然答应对方的无礼行为。 这少女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就算真的救活,估计陈牧这番行为也会给她和背后的家族造成很大麻烦。 “好好的大小姐,就不能待在家里,乱跑什么!” 黎千户心中怨言万分。 时间缓缓流逝。 陈牧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 他的额头布着一层细汗,神情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焦虑。 要是有肾上腺素就好了。 陈牧暗暗想着。 虽然他刚才极为笃定可以救活少女,但也是形势太急所迫,其实并无完全把握。 “丫头啊,你可要给点力啊,年轻轻轻的别想着去投胎。” 陈牧内心祈祷。 或许祈祷的原因,当陈牧再次呼气时,刹那间便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道通畅无阻。 而少女的胸廓也有隆起的症状。 稳了! 陈牧心中一喜,连忙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站在一旁的黎千户实在没有了耐心,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冷冷道:“行了,别折腾了!” 陈牧恍若未闻。 “我说够了!” 黎千户上前去掰陈牧的肩膀。 见薛采青欲要阻拦,他怒目圆瞪:“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小子纯粹是在诳我们吗?人已经死了!” 薛采青神情一怔。 望着地上毫无反应的少女,再看着陈牧努力救治的举动,轻声一叹:“至少……他努力过了。” 女人垂下眼帘,不再阻拦。 黎千户冷笑一声,抓住陈牧的肩膀:“耳朵聋了吗?给我——”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少女痛苦的咳嗽忽然响了起来,宛若炸弹一般落入众人心境。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黎千户也瞪大了眼睛。 表情呆滞。 他们的目光全都死死盯住那因不断咳嗽而颤动的‘尸体’,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救回来了?” 黎千户咽了口唾沫,出现了些许恍惚,感觉是在做梦。 薛采青亦是绷大美眸。 虽然她相信陈牧很努力的在救对方,可眼睁睁看着一位少女复活,心灵冲击还是很大的。 见陈牧瘫坐在地上,一脸的灿烂笑意,她眼神飘忽,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如果当初你也能这么救她,或许……” 女人暗暗一叹。 望着复活的少女,陈牧极为开心。 将一位花季少女从鬼门关拉出来的感觉很不错。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正准备起身,目光忽然落在少女白嫩的玉手上,下意识停住身子。 “这丫头手上染了什么东西?” 陈牧抓起对方的手仔细查看,发现少女手掌布着一些紫红色像是涂料的东西。 用力一搓,颜色并没有淡去多少。 “色素?” 陈牧目光一闪。 紧接着,他又在少女左手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血红色细屑物,而这——明显是人体皮肤组织! 章节目录 第74章 蛇妖线索! 很明显,少女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是别人的。 而且她无名指的指甲有破损,应该是在窒息昏厥前抓伤了别人。 由此可判断当时女孩处于挣扎搏斗状态。 但问题是,少女的衣衫除了被树枝划破的裂口外,并无凌乱。 所以敌人并非劫色? 蓦然,陈牧发现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带有同样的紫红色素,之前忙着救人并未注意到。 “难道是……” 望着地上从少女口腔中清理出的果肉碎块,陈牧恍然明白过来。 这些色素是来自于少女所食的水果。 就跟平日里吃大家火龙果一样,手上会无意识沾有颜色色素。 不过火龙果的色素主要是花青素和甜菜红素,都是水溶性的天然色素,可以用清水清洗。 而少女既然是从岸边发现,哪怕不能完全被清洗也应该会变淡一些。 这倒是有些奇怪。 就在陈牧沉思之时,咳嗽了好一阵子的少女逐渐平稳下来。 她神情茫然,盯着陈牧。 懵然朦胧的大脑还未彻底清醒,一双清澈的眸子空洞得没有焦距。 “姑娘,还记得我吗?” 陈牧微微一笑,伸手去扶对方的肩头。 可手指刚触碰到少女的香肩,后者好似触电了一般吓得尖叫起来,缩起身子簌簌发抖。 因为喉骨挫伤的原因,发出的声音带有些许嘶哑。 黎千户忙走过来,恭敬行礼:“陆姑娘,卑职乃是冥卫玄武堂千户黎炆智,您现在已经安全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害的您。对了,和您一起的那位小侍女呢?” “小影……” 听到黎千户的话,少女回过神来,惊惶的眸中涌现出浓浓的急切,“快!快去救小影!快去救——” 兴许是太过用力牵扯到了喉骨伤势,少女捂住喉咙面露痛苦。 看得出她确实经历了一场危机。 “陆姑娘,您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黎千户安抚询问。 “蛇……蛇妖……” 蛇妖! 黎千户和陈牧身子一震。 扫了眼围观的百姓,目露兴奋光芒的黎千户对属下低声命令道:“让他们都散开!” “是!” 几位冥卫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全部驱散。 少女强忍着喉咙疼痛说道:“我和小影在乌……乌山看到了蛇妖……然后我们逃跑……一片树林……我昏了过去……醒来后……咳咳咳……” 少女又咳嗽了起来。 薛采青来到她的身后,素手轻轻放在后背上,本打算呵斥的黎千户看了眼,没有出声。 女孩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喉咙舒服了一些。 她朝着薛采青感激一笑,接着说道: “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大的树洞里……小影已经不见了……肯定是她把我藏在那里,然后去……去引开蛇妖……” “郡——” 差点说漏嘴的黎千户忙改口问道,“陆姑娘,具体在乌山什么位置你知道吗?那蛇妖长什么样?” 少女轻摇螓首:“我们在乌山迷路了,才无意间发现的……至于长什么样……就是一条很大很大的……白蛇……” 白蛇? 黎千户内心一阵激动。 没错了! 绝对是那条蛇妖! 听着少女的陈述,一旁的陈牧却是眉尖紧锁。 不对啊。 昨天他和云芷月去的乌山,虽然确实发现了妖物,但云芷月说那并不是蛇妖。 难道是她搞错了? 或者说蛇妖确实在乌山,只不过他们昨天运气差没碰到。 “我醒来后很害怕,不敢出去……可是等了好久小影都没回来,我肚子太饿了……就爬出树洞,看到有果子吃……” 少女说着,眼眸里恐惧再次爬出,“可是在我吃果子的时候,有……有一个男人朝我扑来……” 男人? 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说,当时乌山还有其他人? 看到女孩单身一人,想图谋不轨? “他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黎千户眸中闪过杀机,沉声问道。 少女眼眶泪花打转,摇着头:“我……我当时太紧张了,根本没看清楚,天色很暗,只看到一片黑影,然后我转身就跑。 结果……结果一脚踩空,掉下了悬崖,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看清楚? 黎千户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该说这女孩什么好了。 至少提供点有用线索啊。 但不论如何,都必须召集人手去乌山看看! 他瞥了眼陈牧,见后者一副沉思状,语气冷漠:“陈捕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好家伙,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他扭头对少女温声安慰道:“陆姑娘放心,卑职一定会去救小影姑娘的,我先让属下带你去衙门找个住所休息,顺便找郎中给您看一看。” 少女点了点小脑袋,在冥卫的搀扶下,坐上马车离开了。 自始至终都没对陈牧说一句感谢。 黎千户也没提救人的事。 陈牧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少女刚救醒脑袋还是懵的,不知道自己被谁救了。 但这位黎千户的作为,却让他颇不爽。 “千户大人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陈牧淡淡开口。 正准备召集人手去抓蛇妖的黎千户愣了一下,疑惑问道:“什么事?” “我与你打的赌。” “……” 听到这话,黎千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剜骨刀儿似的眼神盯着陈牧:“你确定要踢我两脚?” “千户大人难道想耍赖不成?” 陈牧笑容灿烂。 黎千户缓缓攥紧拳头,阴沉沉道:“陈牧,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为了一时轻狂,把自己推向火坑!” “所以你真的要耍赖?不会吧,堂堂千户大人原来说话如同放屁呀?” “你——” 黎千户额角青筋突起。 “千户大人!”陈牧声音敞亮,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面无惧色的直视着对方,“你若真对我不爽,可以杀了我!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句…… 那天荣公公的话你也听到了,陛下亲自给我口谕,让我调查此案。你应该不会蠢到……要跟陛下作对吧。”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黎千户兀自胀红脖颈,拳头捏着咯嘣蹦响。 忽然,他笑了起来。 咬着牙,狞声说道:“陈牧,你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死!” “谢谢提醒。” 陈牧微微一笑,然后猛地在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力道不大。 甚至于黎千户身子都没摇晃一下。 但侮辱性极强。 黎千户本可以躲开,或许是因为自负还是不相信陈牧敢踢他,自始至终都没动。 屁股上被挨了一脚后,他直愣了数秒。 下意识要抽出绣春刀将这王八蛋斩成两段!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几名冥卫神情怪异,除了那些上级官员外,他们可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挑衅黎千户。 小伙子路走窄了啊。 无视了黎千户眼中的杀意与戾气,陈牧拿出小本子,淡淡道:“剩下的一脚我先记下,等到一定时间,我会亲自跟千户大人索要的,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你……没机会了!” 黎千户深深了陈牧一眼,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转身带着属下离去。 “千户大人走好不送。” 陈牧笑着招手。 薛采青目光颇为古怪,轻声说道:“你有机会化解恩怨的,为何要把矛盾升级。” “我知道,但我不想。” 陈牧很认真的告诫道。“记住一句话,当某个人看你不顺眼,你就别想着以德服人或者试图与对方交好,没用的,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处于弱势。” “所以呢?” “所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去他吗的!”陈牧冷冷道。 薛采青无语。 她算是又重新认识了一次这个男人。 目视着黎千户等人的背影,薛采青朱唇微动,幽幽道:“那天晚上,有人说在鞠春楼旁的河畔看到了蛇妖。” “我知道,我后来还去问过那人,但那家伙是个酒鬼,说话胡言乱语的厉害。” 陈牧淡淡道。 “是吗?” 女人看着他。 虽然她戴着面纱,但陈牧还是感觉到对方在笑。 “刚才你似乎想问那女孩一些问题,可惜被黎千户看出来了,所以才把那女孩接走。” 薛采青转移了话题。 陈牧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因为那丫头的话漏洞太多了。” “你的意思……她在说谎?” 薛采青美眸微亮。 章节目录 第75章 陈牧死了? “那丫头是不是在说谎,目前还无法断定。” 陈牧拍掉膝盖上的尘土,淡淡道,“介意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去调查些事情,很快的。” “好。” 被勾起了兴趣的薛采青轻轻点头。 通过对周围百姓的一番询问,陈牧找到了最开始发现‘少女尸体’的那对母女。 这对母女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当时正好在河边洗衣服。 刚开始看到尸体后她们也是被吓得不轻,但现在得知少女被陈牧救回,恐惧消除了不少。 “当时你们是在哪个方位发现她的。” 陈牧问道。 身穿粗布衣衫的妇人指向偏东侧方位,老实回答道:“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具体什么时间。” “大概在巳时四刻左右(早上10点)吧,当时是我女儿先发现的,然后我们叫人把那丫头抬上岸,过了一会儿那些当官的就来了。” “你们发现时,女孩仰面躺着的对吧。” “对。” “……” 陈牧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让母女离开了。 他来到女孩被抬上岸的第一现场,找到了当时载浮着女孩身体的树枝……准确说是一大片盘结的枝干。 “最上面的枝干断裂层面是新的,在水里浸泡的时间不是很久,下面一层时间较久。” 陈牧检查完盘结的树枝淡淡说道。“这丫头体重也是够轻的,预测当时的悬崖并不高,掉下来后砸断了一截枝干,再次缓冲又落在水中堆积的枝筏上,才侥幸活下。” “也就是说,跟她讲述的很符合,她的确是掉下了悬崖。” 薛采青轻声说道。 陈牧没有否认:“确实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她的后背衣衫裂口较多,露出的皮肤有淤青,受到过撞击。但是……” “但是什么?” 见对方又不说话了,女人只好主动开口询问。 这家伙总是喜欢勾人情绪。 陈牧注视着面前的淮兰河,唇角笑容浮现:“其实有个很明显的矛盾点,女孩是从偏东方位飘来的,从水流方向来看,完全跟乌山的位置不符啊。” 经陈牧这么一提醒,薛采青顿时愣住了。 对啊。 如果按照现在所处的水域,乌山的位置在水游中上,怎么肯定反向飘过来。 “她在骗我们,她根本就不是从乌山悬崖掉下来的!” 薛采青目光灼灼。 陈牧摇头:“这个真不好下结论,毕竟那丫头实在有些迷糊,或许是她记忆出现了偏差。” “你倒是挺维护她的,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并非没有道理。” 女人平静说道。 陈牧诧异的看着她:“今天你嘲讽我的次数挺多的,对其他人应该没这样过吧,对我有偏爱?” 薛采青没有接话,遥望着远处乌山选择了沉默。 对于脸皮厚的人,无视即可。 陈牧拍了拍手,笑道:“好了,没什么可调查的了,我们还要去寒雾寺上香呢,耽误了你的时间可不好。” …… 两人回到马车。 陈牧翻开由细麻线装订的小本子:“继续刚才的问题吧,我们说到哪儿了?” “不清楚。” 女人轻轻摇头。 刚才陈牧拯救少女时,两人隐隐有着拉近关系的征兆,此刻却又开始疏远了。 对此陈牧也是颇为无奈。 他漆眸一转,说道:“你的实力挺强的嘛。” “实力?” 薛采青杏目浮现出疑惑。 陈牧笑吟吟的望着她:“别再伪装了,虽然那时候我在救人,但我也注意到当时黎千户奈何不了你。” “你觉得我是修行者?” “难道不是?” 最开始陈牧并不认为薛采青是修行者。 但今天对方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女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留在青楼肯定有其他目的。 薛采青道:“听说过禅修吗?” 禅修? 陈牧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点头道: “大概知道一些,以‘八正道’为主,辅以四梵住的慈悲喜舍,七觉支的念、择法、精进、定,对吧。” “是,也不是。” 薛采青语气平和,“八正道外有一磐石境,禅修于此,便是行如磐石、身如磐石、情如磐石、心如磐石……” “磐石修?” 陈牧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佛修这一种,养身如磐石,根于地下,所以黎千户才无法推开你。” “你倒不笨。” 薛采青眼中流露出笑意。 陈牧笑了起来:“你没有攻击能力,跟平常女子一样,但是你的防御能力很强,说是另类金刚不坏之身也不为过吧,不过……” 陈牧目光怪异:“修行这种佛修的女人,不仅仅要有一颗玲珑佛心,身体上构造也要不同于别人,所以……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石’女吧。” 女人看着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牧内心颇是复杂。 ‘石’女其实并不罕见,古代现代都有。 很多都是由于基因突变引起染色体变异,才导致那部分器官发育畸形。 一般情况下手术都可以矫正。 但在这个社会,是没法子了。当然,或许法术可以。 “其实你很有佛性。” 薛采青美眸不掩饰赞赏,“或许某一天……你会进入佛门,有所成就。” “别,这我没兴趣。” 陈牧笑道,“说句流氓话,我都还没玩够女人呢,可不想去当什么和尚,留恋花花世界不香吗?”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薛采青微微一叹。 陈牧对这话颇为不爽,回击道:“既然你有心向佛,为何不去尼姑庵呢,非得待在这烟火之地。” “我并不向佛。” 望着陈牧脸上的讥讽之色,薛采青幽幽道,“我心如不化为磐石,去哪儿都一样,在这里反而能更好的磨炼。” “呵呵,就冲你对我的态度,你心永远化不了磐石。” 陈牧再次嘲讽。 虽然两人见面不多,但他能感觉到这女人内心里很讨厌他。 而且是非常厌恶的那种。 也不知道为何。 女人一怔,沉默了许久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或许是我太执念了,毕竟你已经不是他了。” “什么?” 陈牧眼皮一跳,有些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总觉得这女人在暗示他什么。 薛采青素手轻抬,放在耳侧的面纱系扣上,想要将面纱取下来,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她看向陈牧的目光,尤为冷漠:“其实陈牧已经死了,对吗?” 章节目录 第76章 和尚你六根不净啊! 寒雾寺位于雾山之上。 马车停靠在山脚,陈牧二人便只能下车踩着青石长条台阶,一步步上去。 前来的香客络绎不绝。 因为薛采青出众的如兰气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香客的目光,也认出她是鞠春楼的头牌。 而陈牧更像是保镖,伴随在一旁。 羡煞不少人。 但此刻的陈牧却没心思欣赏身边女人,他满脑子想的是在马车上……薛采青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女人看出他是穿越者?或者认为原来的陈牧已经死了,而他是附身的?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这女人跟以前那个陈牧关系很好。 才会察觉到现在的‘陈牧’是别人。 可问题是,在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薛采青的任何信息。 这二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交集。 薛采青又是如何看出以前的陈牧已经死了?除非这女人有一双慧眼。 等等! 这时陈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被忽略的事! 虽然他在穿越后继承了原主人的记忆,但是所继承的记忆并不完全。 有一些记忆丢失了。 陈牧不知道丢失的是什么记忆,但他确实有这种感觉,似乎总缺少些什么。 “难不成我以前跟她发展过恋情?” 回想起女人对他的冷淡以及厌恶态度,陈牧暗暗猜测道,“我把她甩了,所以她讨厌我?” 这种推测连陈牧自己都觉得太扯淡。 不说别的,就以前那个陈牧吊丝样,别说是薛采青这样的头牌大美女,便是隔壁寡妇都瞧不上他吧。 别以为真长得好看,人家美女就不要脸的倒贴上来? 那只是一时的。 要练好‘嘴上’的功夫再辅以‘长短与时间’,才是留住这些女人芳心的最重要武器。 这一点前世的陈牧深有体会。 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前女友。 “阿弥陀佛……” 不知不觉,陈牧与薛采青来到了寺院门前。 寺院门口,一位浓眉鹰目的壮年僧人看到薛采青后眸光一亮,合什顶礼:“薛施主。” “恒绝大师。”薛采青柳腰轻折还以一礼,柔声问道:“无慧主持在吗?” “主持正在静思堂,薛施主请随我来……” 名叫恒绝的僧人说道。 三人穿过一条林木葱郁的迤逦山道。 越是深处行走,嘈杂声远离愈发幽静无比,唯有阵阵蝉鸣。 陈牧享受着习习扑面而来的松风,打量四周。 寒雾寺占地面积颇广。 毕竟是青玉县唯一的佛地道场,四面法殿耸立,斗拱堆叠如层峦,工法巧妙。 伴随着悠远意境的钟声,令人胸臆宽畅。 “当和尚也不错嘛。” 陈牧生出了一个莫名荒缪的念头。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别院。 院内有布有三座长方形的独立屋舍,中间铸造有一尊石佛像,陈旧光滑,经历过不少风吹日晒。 陈牧站在佛像旁边,却惊讶的听到清曼声声的颂经声。 这些诵经声仿佛是从远处的宝殿传来,又像是有僧人在耳边呢喃,颇为神奇。 “难不成这石像里有机关?” 陈牧暗暗好奇。 “恒绝师兄。” 一位十二、三岁容貌清秀,正在院内菜地洒水的黑衣小沙弥看到恒绝三人后合什行礼。 恒绝道:“薛施主来了,劳烦师弟去告知主持。” “好。” 小沙弥朝着薛采青与陈牧分别行礼后,进去屋子。 很快他便出来了。 来到薛采青的面前:“薛施主,师父有请。” “谢谢。” 薛采青微点螓首,跟着小沙弥朝主持清修的屋内而去。 这女人不是上香嘛,怎么又找主持了。 陈牧内心嘀咕着,便要跟上去,可刚抬脚一步,一只宽壮的手臂拦在他面前。 正是恒绝。 他单掌行礼,沉声道:“陈捕头请留步,主持只邀请了薛施主一人,还请陈捕头在外等候。” 呵,原来这货认识我啊。 陈牧皱眉。 刚才一路走来,这家伙连正眼都没看过他,陈牧还以为对方只是不认识。 没想到是装的。 这是对老子有意见? 陈牧内心无语:“老子最近怎么了,这么多人不待见我,谁特么见我都是一脸嫌弃厌恶,我招惹谁了。现在连和尚都故意给我脸色,这是老子太帅的缘故?” 看着恒绝淡漠的脸庞,陈牧心中一动。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 为了验证心中猜测,陈牧笑着点了点头:“没事,那我就在外面等吧。” 说完,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石凳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伸着懒腰低声抱怨:“这采青也太能折腾了,折腾一晚上我的腰都要快断了,唉……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了……多学点招式……” 陈牧扶着腰坐在石凳上,佯装不经意的瞥向恒绝。 果然,对方脸色黑如锅底。 看向陈牧的目光几欲杀人,额头处青筋跳凸。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陈牧没忍住笑了。 和尚啊和尚,你特么六根不净啊,竟然喜欢上了青楼女子。 还有了嫉恨之心? “哼!” 最终,恒绝还是忍下了胸膛内沸腾的怒火,拂袖一甩,转身离开了别院。 陈牧叹气摇头:“就这?这寺院不大行啊。” 对方离开后,无聊的陈牧拿出小本子,开始翻看早上从薛采青那里询问来的信息。 逐渐炽烈的阳光从林叶间洒落。 仿若一地的辉芒。 衬与满院的苍茂松柏,散发出一股古老宁静的庄严与肃穆。 如此静幽的环境却并不能让陈牧沉下心来思考那一条条信息,反而内心颇为急躁。 他拿着经过加工的炭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眉头始终紧蹙。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那位小沙弥。 他从别院右侧的一条小道而来,手中端着一个果盘。 看到伏在石桌上写字思考的陈牧,小沙弥犹豫了一下,拿出两个果子轻轻放在桌上。 正在投入思考案情的陈牧并没有注意到。 等他发现桌上的果子后,小沙弥已经转身走了十来米,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他。 “谢谢小师父。” 之前因为恒绝而对寒雾寺印象极差的陈牧,此刻倒是改观了不少。 小沙弥身形一顿。 回身朝着陈牧歉意一笑,嗓音带着几分稚气:“不客气,施主请慢用,这是本寺的净心灵果。” 净心灵果? 陈牧被这名字给整笑了,随手拿起果子在手心擦了擦,张嘴咬了一口。 还不错,挺甜的。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瞳孔一缩,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死死盯着被染上紫红颜色的手掌心。 这果子…… 怔了数秒后,他突然张开嘴将嚼碎的果肉吐出来。 望着眼前的果肉屑块,一股寒意袭上脊背。 不是吧,这么巧? 章节目录 第77章 支线任务开启? 净心灵果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在阳光的映照下透明发亮,如同用翡翠雕刻成一般。 而在表皮包裹着一层紫红色,仿佛是颜料涂上去的。 太像了! 与那位陆姑娘所食的果子完全一样。 “小师父!” 陈牧叫住小沙弥,举起手里的果子佯装好奇的问道,“这净心灵果其他地方也有吗?挺好吃的,我打算买些回家吃。” “施主,这是我们寺院独有的。” 小沙弥一脸自傲。 陈牧表示怀疑:“一个果子而已,为什么只有你们寺院才能种,其他地方就不行?” 见陈牧不信,小沙弥顿时有些生气。 指着后山说道:“这净心灵果就只有我们寺院才有,一共才四棵,种在摩芫祖师爷爷圆寂的地方。” 摩芫主持? 陈牧听过这名字,乃是寒雾寺的第一代主持,佛法颇高。 小沙弥接着说道:“师父说因为有祖师爷爷余留的四沙门果佛韵在,所以才会结出净心灵果,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种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陈牧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小沙弥进入屋子后,陈牧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有点意思啊,主线任务还没头绪呢,反倒是支线任务有进展了。” …… 来到寒雾寺后山。 一大片葱茏树木映入陈牧的视线中。 整片树林布局呈‘回’字形,其内有一陈旧的古屋,外壁经过翻修,皆以金丝楠木刨成寸厚壁板。 这间古屋完全被封闭,生人不得靠近。 通过外面盘坐的一尊石佛像可猜测,这以前是寒雾寺第一任主持居住过的屋子。 在屋子对角一层,有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陈牧穿过幽暗小径,几经曲折终于发现了在密林中格格不入的四棵果树。 树上结着不少净心灵果。 巨伞般的树冠直矗云霄浓密的枝叶随风摇曳,宛若发不出声音的铃铛格外好看。 陈牧摘下一只果子,细细查看。 “如果说,这果子只有在寒雾寺有,那么当时那位陆姑娘极有可能在这里,而非乌山……” 陈牧眸光浮动,大脑急速地运转。 为什么她要说谎? 还是说……她被人掳到这里,误以为自己还在乌山,出现了记忆偏差? 陈牧握紧果子,开始在四周查找起来。 很快他便在二十多米远外的一棵足有七八人环抱粗的雄壮古树下,发现了一个被开凿过的树洞。 树洞不大,不到两平方米。 周围被密集的树叶遮蔽,若非陈牧刻意仔细搜查,平常人很难发现这么个地方。 陈牧爬进树洞。 一阵凉爽袭来全身,颇为舒畅。 直到他从草丛中翻找到一枚珍珠耳坠后,一切猜测皆以确认! 那位陆小姐当时就在这里,而非乌山! “根据那丫头的讲述,她和女仆在乌山遇到蛇妖,然后逃跑途中不慎昏迷,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树洞里……以为自己还在乌山……” 陈牧一边思索着,爬出树洞。 按照少女的陈述,一步步进行场景推演。 以当时的情形,她应该站在最外侧一颗果树旁边。 在吃果子的途中她听到声音。 然后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朝她扑来,于是她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后便一脚踩空…… “对了,一定是在这里!” 望着面前突兀出现的悬崖,陈牧神情亢奋起来。 准确说这不算是悬崖。 两座矮山相邻,中间有座石桥,两面是一道宽不到两米的裂缝,往下三十米深左右是一条急流河。 裂缝两侧皆有树木横生盘结。 此刻的陈牧已经在脑海中基本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陆姑娘并没有说谎,她只是记忆出现偏差。 当时她们主仆二人的确是去乌山,或许也真的见到了那条蛇妖,在逃跑途中她昏迷了过去。 至于她是如何昏迷的,这个暂时先打个问号。 但确定的是,当时乌山一定还有别人。 他(她)将昏迷的陆姑娘带到了寒雾寺,并藏在树洞,其目的暂时还不清楚。 可没想到在他(她)离开后,陆姑娘醒了。 醒来的时间应该在凌晨五六点左右。 之所以陈牧对时间有大致猜测,是因为两点。 其一,陆姑娘说她当时并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可以判断那时的天色尚有些暗。 毕竟她指甲缝里有对方的皮肤组织,说明对方都已经扑上来了。 这还看不清,有点说不过去。 其二,如果是从这个悬崖掉下去,按照目前漂流的速度,漂到淮兰河岸边正巧需要三到四个小时左右。 与水流方向与时间完全吻合! 所以整个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 凌晨五六点左右,陆姑娘醒来,发现自己在树洞里,误以为被侍女给救了,还在乌山。 之后她肚子太饿,爬出树洞找吃的,找到了果树。 在吃果子的途中被人发现——发现她的极有可能是寒雾寺前来后山做早工的和尚。 和尚看到陆姑娘后,也许是见色起意,也许是误以为对方是偷果子的贼,便想要抓捕。 受到惊吓的陆姑娘转身逃跑。 因为天色太暗,再加上地理环境的不熟,逃跑途中一不小心踩空掉下了裂缝悬崖。 在坠落瞬间,她肯定抓到了那和尚的手臂。 所以指甲里才有对方的皮肤组织。 掉下悬崖后,陆姑娘砸到了两侧横生的树枝,又不小心伤到了喉骨。 当时因为陆姑娘是在吃果子时逃跑,处于正下咽阶段,被撞击后喉骨挫伤导致食物卡在了呼吸道中。 然后落在水面的枝阀上昏厥过去,从而窒息引起假死……漂到了淮兰河岸。 后面的情形大家都知道了。 “大致情形应该就是这样,现在的疑点是,当时发现她的和尚究竟是谁?” 陈牧手指敲打着大腿一侧。 到现在为止,寒雾寺一片平静祥和,似乎谁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这里闹出了一条‘人命’。 说明那和尚根本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选择了隐瞒。 可为什么要选择隐瞒? 是因为害怕? 无论当时他是出于抓贼的念头,或者是见色起意导致陆姑娘掉下悬崖,都算是‘凶手’。 在佛门里,造下杀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选择隐瞒倒也是合乎情理。 “看来得先想办法揪出这个‘误杀’了陆姑娘的和尚。”陈牧摸索着下巴,暗暗思索。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陈牧准备行动之时,一道浑厚包含怒气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 章节目录 第78章 欺软怕硬!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僧人。 僧衣由一长一短的五对布条缝缀而成,是僧人们日常工作时穿的‘五条衣’。 很明显这是一个执役僧。 此刻他手里提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冷冷盯着陈牧喝声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陈牧并未回答,而是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臂上。 僧人衣袖卷起。 因为经常在外执役劳作,手臂被晒成古铜色,颇为健壮。 “我问你话呢!” 青年僧人语气有点憨横。 “我来这里闲逛。”看到僧人的手臂上并没有新的伤痕,陈牧收回目光,笑着问道,“你们每天轮班的执役有几个。” 闲逛? 青年僧人望着陈牧手中的果子,冷笑道: “大白天的也敢来偷我寺的净心灵果,我说这几天果子怎么少了许多!走,跟我去见执法长老!” 说着,便扔下木桶扯住陈牧衣襟。 这是愣头青? 陈牧无语:“我说大聪明,你看不出我这身上的差服吗?我堂堂一个县衙捕头需要来这里偷果子?” “捕头?那便是知法犯法!走,跟我见了执法长老再说!” 看得出这和尚确实是一根筋。 智商似乎被压在了屁股下,凶着脸便要将陈牧送往寺院的执法堂。 “行,行,我跟你去,正好我还要办一件案子呢。” 陈牧苦笑着点头。 …… 两人下山。 路过百折佛殿时,正巧遇到了恒绝。 见青年和尚揪着陈牧的衣袖朝执法堂方向而去,他不禁皱起眉头,拦下了两人。 “怎么回事?” 青年和尚见是恒绝师兄,行礼闷声道:“恒绝师兄,我抓到了一个贼,他在后山偷我们的净心灵果!” 贼? 恒绝面色古怪。 望着陈牧手中的净心灵果,冷笑道:“陈捕头,若是真喜欢吃我寺的净心灵果,直接索要便是,何必去偷呢。身为官差,却行苟贼之举,也不嫌丢人?” 面对恒绝的挖苦嘲讽,陈牧叹了口气,算是明白了。 人和人的区别是很大的。 你指望所有人都是智商在上水准那是不可能的,总有那么几个沙比做出的举动行径如三岁幼儿! 这个世界不缺智障的人,无论是古或是今。 哪怕是在现实生活中,你总能在自己的身边发现一些行为低级幼稚智障的人群。 但这些人却总能把你气的不要不要的,而你却无可奈何。 话题跑远了…… 身为一名在寺院修行已久的僧人,不可能看不出陈牧是被冤枉的。 但他却选择无视。 无非就是因为嫉恨之心,想要进行报复而已。 陈牧高看了出家人的心胸。 想想也是,出家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佛,总有铁憨憨掺杂其中。 “带我去见主持吧,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说,没工夫跟你哔哔!” 陈牧淡淡道。 看到陈牧一副瞧不起他的表情,恒绝先前压在胸膛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他目光森冷:“偷东西还有理了?今天不管你是谁,按照我寒雾寺的规矩,必须受到惩戒!” 说完,一把扣住陈牧的肩膀,朝着执法堂拖去。 “我特么哔了狗了!” 肩膀剧痛传来,陈牧火气终于被挑起来了。 老子身为一个小小捕头,被西厂冥卫的人欺负也就罢了,现在连阿猫阿狗都敢骑在头上? 然而奈何这恒绝是个佛修高手,陈牧根本难以挣脱。 来到执法堂,长老不在。 恒绝寒声道:“执法长老不在,便由小僧来代替执行,历来所有寺院道场的执法堂都是对内,我寒雾寺不同,你偷窃净心灵果,污玷祖师业果佛韵灵气,该受惩罚!” “你这是在找事。” 陈牧黝黑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刚说完,右腿窝突然袭来一道痛麻,陈牧半跪在地上,却是恒绝踢了一脚尖。 面前是一尊结印的金身罗汉像。 他的后颈肩压来一根方形红木,无法动弹! 由青年僧人执着。 陈牧缓缓捏紧拳头。 他的脾性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但自打从乌山回来后,总感觉性情有些偏邪。 时不时有一种烦躁感。 而且有一刹那突然生出一股想要杀戮的冲动,比如之前黎千户在踢他时。 还有此刻…… 此刻,他的双眸瞳孔就是被墨汁侵染,眼白处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 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暴虐气息。 恒绝自然是感觉到了陈牧的异常,见他低着头不像刚才那般挣扎,唇角勾起一道冷笑。 他并不傻。 之所以敢对付陈牧,是因为寒雾寺在青玉县的地位。 寒雾寺建立已有两百多年,接待了不少达官贵族,就算到时候陈牧要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有后台,你拿什么跟我比划? 恒绝握住旁边竖立着的一根黑色圆木,淡淡道:“偷窃者,当一罚三戒!” 说完,他挥起木棍。 狠狠落下! 看似落劲凶猛,但恒绝暗中掌握了力道,落点的部位是陈牧的后背,而非致命部位。 虽然不怕陈牧报复,但若真把他给打伤了也是麻烦。 喀嚓! 执法棍落在陈牧的后背上,竟折成了两段。 恒绝愣住了。 什么情况?他用的力道不大啊,怎么就把棍子给打断了? 难道这棍子时间太久不行了? 恒绝准备再换一根木棍,蓦然又是一道‘喀嚓’声钻入他耳中,回头一看,压在陈牧脖颈处的那块红色方木竟也断裂开了。 嘭! 原本执着方木的那名青年僧人倒飞出去,掀翻了供奉着香火的斋桌! 恒绝呆住了。 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陈牧站了起来,轻轻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连串的骨骼爆响之声。 他的个头好像高了一些。 眸子如墨。 转身盯着兀自发懵的恒绝,然后挥起皮肤突起条条黑色线状物的手臂,一拳砸下! 嘭! 恒绝直挺挺的飞出去,鲜血喷出。 身体如沙袋一般抛向了角落的铜色小钟上,发出叮当敲击声,随后在墙壁剐蹭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在这尖锐声响中,原本沸腾在陈牧手臂的黑色线状物陡然恢复了平静。 而陈牧双目中的黑漆也在急速褪去。 “发生什么了?” 脑海中残留的印象似乎有点太过魔幻,陈牧望着眼前这一切,有点发懵。 我的小宇宙爆发了? 看到角落里蜷着身子不断咳嗽的恒绝,陈牧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棍子,走了过去。 “暂时回击不了西厂和冥卫,但我欺负你一个和尚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有把柄捏在我手里。” 陈牧举起棍子,露出一抹笑容,“没错,老子就是这么欺软怕硬!” 唰! 木棍砸向了恒绝锃亮的光头。 章节目录 会继续的,别担心。 看到有不少读者问这本书会不会太监,私信的也不少,毕竟大家很多都是老书虫了,都已经看出经验了,心照不宣,就是想要个准信。 而且有几个跟了我很久的读者,也知道我现在葵花宝典练的唰唰的。 本来我是不想回答的,因为作者的承诺这玩意压根就是放屁,信不得半句,很多作者包括我都是一样,信誓旦旦的说:啊我不会太监的,哪怕最后剩下一个读者,我也会坚持到到底,么么哒。……结果呢,自打脸。 所以我一直都没留言回应,就怕自打脸。 无奈某位老哥啊,算是之前的老读者,一直私信,一直私信,一直私信……没完没了,(说的就是就是你,那位名字带有‘炉’字的老哥)。 昨天下午又不知从哪儿找到了我很久以前废弃的书友群,好家伙,一顿捣腾……所以,豆芽诚心给你道歉,也在这里说一下。 首先,这本书的成绩确实很烂,也不怪很多读者有此担心。 而且我也承认,在元旦那天我有太监的想法,打算新的一年重新开始。 但我还是写了下来。 因为我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次真的太监,可能我仅存的那点写作欲望可能就彻底没了,毕竟经历了之前那么多失败,对自己的能力也确实不再信任。 其次,我最喜欢的题材是灵异悬疑类型,但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敢写,怕被河蟹。 所以一直憋在心里,有些不甘。而这本书也是变相的想要利用玄幻方式,来写灵异悬疑,避免被河蟹,也希望借此燃起写作欲望,但是目前倒是写成了探案悬疑,灵异一点都不靠边,不过写起来倒是挺爽,很自嗨。 关于本书的类型构造,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 这本书虽然是玄幻类型,但主打的是悬疑,每一个案子都会是大反转,由小案引出大案,然后开启支线…… 在原来构思中,鞠春楼惨案应该是最为精彩的一个案子,有三次大反转。打算由穆香儿一案引出。 可惜在我写完穆香儿一案后,因为书的成绩太差,所以心态发生了改变(有点小崩),后面寥寥草草的水了几章,到元旦时也准备太监。 而且如果按照原本大纲的走势,现在鞠春楼惨案应该已经破了一半了,然而目前才刚开启。 如果有跟看的书友,就会发现异常。 最简单的例子,之前写的一章,关于救那位‘陆姑娘’的那一章,按照原大纲,其实主角和云芷月去乌山时会遇到她们,因为这里有一个伏笔,后来给改了。有跟看的读者,就会发现‘救人’这一章,跟之前太过违和。 而且这一章完全是临时起意,因为那天去兰大一院,在长椅上待了大半天身心疲惫的厉害,正巧看到有一急救贴士小册子,便直接套用上去(水了不少字)。虽然第二天自己看的时候也很无语,有删掉重新修改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懒得没改。 不过好在虽然很尬,但也正好可以引出寒雾寺的一些秘密,因为寒雾寺在鞠春楼一案中很关键,有不少篇幅。 总之既然我继续写了,那肯定会写下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鞠春楼惨案正式开启。 这件案子算是一个很关键的中案,不算大案,之所以很关键,是因为它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薛采青、陈牧、白纤羽、甚至于朝堂之上的皇帝与太后。 薛采青的真实身份。 白纤羽的真实身份,都会揭开。 包括那个大威天龙和尚。 不过说到这里,我就纳闷了,很多书友都喷主角太智障,猜不到女主是蛇妖,还说是个傻子都会怀疑自家娘子是妖。 那么既然如此,我就不留悬念了,本来我还打算反转一波。 白纤羽究竟是不是妖? 看!书!名! 我特么都把谜底告诉你们了,还在哪儿扯什么呢! 不过说到评论,也一些读者希望我把该删的评论删一下,影响他们阅读,但我觉得没必要。第一,我太懒。第二,网络小说就是这样,删不完的,浪费那时间干嘛。 喜欢的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留下差评也是正常,我要每天都盯着去删评论,我怕心态要爆炸。 对了,还有一件趣事。 刚开书第一天,好家伙,评论全是作者要太监的,甚至还有一位仁兄(不知道是不是老读者)直接放下豪言,说这书不超过二十万字。 本来在元旦那天,我是准备去留言的,说“还是兄弟你了解我,么么哒”。 但现在变了。 离二十万还有一万多字,咱就看谁打谁脸。 案子我要破下去,悬念我要保持下去,车我要开下去,尬我也要尬下去,能写到上架那天,就说明我的吉吉国王回来了。 很感谢那些打赏支持的读者,等到上架后我会一一感谢。 本来是打算今天把前面几章删了重新写,但回看了一下之前写‘穆香儿一案’时大家的评论,觉得没必要。 书总会随着心态有起起伏伏,每一章都会有毒点劝退一些人,操心那有啥用。 诸位担心的读者,现在可以放下心来,还有那位老哥,你赢了,没同意你加群,是因为那群真的废了,我现在没有读者群。 新的一年,祝大家安好。 接下来努力调整心态,争取早点把案子破了。 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79章 无慧住持! “住手!” 正在木棍落下时,一道喝阻声蓦然响起,如焦雷洪钟。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和尚。 此刻他怒目圆睁,看到正在行凶的陈牧,惊怒之余连忙冲过来欲要阻止对方。 但陈牧并未停手。 在木棍快要落在光头上时,他手腕忽的一转,木棍擦过恒绝的耳朵,砸在了后者的肩头。 后者闷哼一声,面露痛苦。 冲来阻止的和尚见状,心下倒是松了口气。 他扭头怒视着陈牧,刚要怒斥,随即皱起眉头:“阁下是县衙陈捕头?” “终于来了位能管事的。” 陈牧将手中棍子扔掉,笑着说道,“大师应该是执法堂的长老吧,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乱了。” “陈捕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要对恒绝行凶?” 执法长老倒也冷静,沉声询问。 那青年愣头青僧人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长老,这小子在后山偷果子被我发现了,恒绝师兄想要惩戒他,结果他……他打伤了我们!” 偷果子? 执法长老一怔,目光怪异的盯着陈牧。 他可不是傻子。 堂堂一个捕头去后山偷果子,这听着就太扯。 “恒绝,是这么回事吗?” 执法长老看向地上痛苦哼哼的恒绝,开口询问。 后者只是恨恨的盯着陈牧不说话。 “说!!” 执法长老沉如磨铁,音浪的余震仿佛都在喉间腹里滚动。 恒绝吓了一跳,见执法长老面色铁青,吭哧了半天,才道:“园如师弟说他亲眼看到陈捕头偷净心灵果。” 开始甩锅了。 “园如,你真的亲眼看到了?”执法长老目光又转向园如。 园如老实接锅:“我亲眼看到的!” 执法长老不禁皱起眉头。 虽然这个园如有点愣头青,做事虎头虎脑的,但从不说谎,既然他说看到了,那说明陈牧的确有偷果子的嫌疑。 “陈捕头,您能解释一下为何要去后山吗?” 执法长老问道。 陈牧点头笑道:“没问题,不过先带我去你们住持那里,因为接下来我有一件对你们寒雾寺很不利的事情要说。” 很不利的事情? 执法长老眼眸眯起,盯了陈牧数秒后轻轻点头:“好,我带你去见师兄。” …… 来到住持居住的小舍。 陈牧见到了这位在青玉县乃至周邻颇有盛名的寒雾寺住持——无慧大师。 无慧住持看起来很老态,腰背微佝。 乍一眼望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僧人,身着僧伽黎,看不出有任何的修为。 但当真正亲近他时,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仿佛在他面前,你可以倾吐出内心深处所有的罪恶,期望得到净化与忏悔。 “陈牧拜见大师。” 面对这位颇具威望的住持,陈牧也不敢太过造次,恭敬行礼。 静谧的屋里有种陈旧的气味。 因长久檀香的侵染,静静散发着浓郁而干燥的禅气息。 老和尚脸上叠在一起的皱纹缓缓舒展开,那双浑浊却充满智慧的眸子望着陈牧:“人中龙凤,陈捕头倒是不负高大人赞誉。” 嗯?县太爷在这老和尚面前吹过我? 陈牧笑着谦虚道:“不敢,就是一小小捕头而已,为大人分忧,为百姓解难。” “师兄……” 执法长老走到住持身边,低声将事情的经过说出。 禅椅另一侧,手持念珠,端坐如菩萨的薛采青诧异的望着陈牧,以及鼻青脸肿的恒绝。 出于好奇心,她走过去小声询问:“怎么了?” 闻着女人身上檀香与体香杂糅的香气,陈牧也没隐瞒,耸了耸肩说道: “我去后山查案,被误认为是偷果子的贼,那家伙便把我押到执法堂想要教训我,结果没想到我小宇宙爆发,就跟爽文里的无脑男主一样,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查案?”薛采青美眸怪异,“你在寒雾寺查什么案子?” “雨女无瓜。”陈牧说了一句曾经被玩到吐的老梗。 薛采青美眸流转,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惹出事来。” “谢谢夸奖。” 陈牧挑了挑宽疏的眉头。 脸皮真厚! 薛采青无奈摇了摇头。 无慧住持从执法长老口中得知了事情过程,他并没有先质问陈牧,而是看向大聪明园如: “园如,你亲眼看到陈捕头偷我寺的净心灵果是吗?” “回主持的话,弟子的确是亲眼所见。” “好,我相信你。” 无慧住持笑着点了点头。 那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恒绝听到住持这话,面露喜色,指着陈牧斥责道:“住持,按照我寺院规矩,凡是行窃偷盗者皆要受到惩戒!我要惩罚他乃是天经地义,而他却打伤我和园如师弟,实属狂妄……” 无慧住持只是安静的听他宣泄怒意,并未开口。 待恒绝说完后,他才轻声问道:“那我问你,你相信园如吗?” 恒绝一愣,不知住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弟子……弟子相信园如师弟。” 语气似有些不肯定。 无慧住持轻叹一声,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你不该犹豫,你师弟的秉性我们都清楚,他是不会说谎的。” 恒绝面皮涨红,诚恳道:“弟子相信师弟。” 无慧又道:“那我再问你,你相信陈捕头偷窃我寺院的净心灵果吗?” “……” 恒绝有点懵,感觉这两问题也没啥区别啊。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见恒绝半响没说话,无慧住持双手合十,长长叹息道:“爱欲莫甚于色,色之为欲,其大无外。赖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矣。恒绝啊……你不该贪恋美色,更不该因为贪恋美色而有了嫉恨之心。” 听到住持此番言语,恒绝愣住了。 原来住持都知道…… 他看了眼静坐如莲的薛采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磕的‘邦邦’响:“弟子知道错了!弟子知道错了!求住持宽容!” 一旁的执法长老摇头叹气。 显然,恒绝是因为嫉恨才想要报复陈牧。 这孩子以前还是挺有慧根的,但自从薛采青出现后,便开始魂不守舍的。 “你先下去吧。” 住持轻声道。 恒绝听出住持并没有惩戒他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刚要离开,可是看到站在薛采青身旁的陈牧,咬牙说道:“住持,可园如师弟说他当时的确偷窃果子了!” “恒绝!!” 执法长老怒目一瞪,眼里满是恼怒与失望。 这孩子没救了。 到现在还灭不了那嫉恨之心。 无慧住持并未生气,语气温和:“那你就留下吧,且听听陈捕头如何回答……陈捕头,现在可否告诉贫僧,究竟是什么事了吧。” “当然可以。” 陈牧微微一笑,丢出了一句炸弹,“我怀疑你们寺庙里窝藏杀人凶手!” —— (ps:有件趣事,看评论时,有读者说:第一章刚开始主角掉下粪坑而死,听起来很膈应,建议让改一下。 其实我最开始的原始稿子的确是写的粪坑,后来发布时我觉得不好,便改成了池塘,但今天看到那位仁兄评论,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还是粪坑,我傻了,,,是我没点保存,还是忘了没改?现在又改了,emmmm) 章节目录 第80章 出大事啦! 陈牧的话的确就像是一颗炸弹,落在了众人心境,掀起惊涛巨浪。 寺院窝藏杀人凶手? 若这真的属实,那寒雾寺百年来积累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便是嫉恨陈牧的恒绝也被吓住了。 “胡扯!” 最先出声的是执法长老。 他目瞪如铜铃,高声道:“我寒雾寺怎么可能窝藏杀人凶手!陈捕头,你别血口喷人!” 薛采青黛眉轻蹙,望着陈牧:“你发现什么了?” 陈牧看着默不作声的无慧住持,淡淡道:“无慧大师,我去后山就是为了查案,所以才被园如误会,你相信吗?” “陈捕头可否细讲。”无慧声音依旧温和。 “我当然会细讲,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陈牧唇角泛起冷笑,“这位恒绝和尚因为一个女人就找我的麻烦,大师却没有任何惩戒他的意思,是为何故?” 执法长老皱眉道:“陈捕头既然已经惩罚过他了,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我只是还了他一棍子而已,如果真的要惩罚他,当时那一棍直接就落在他头上了。” “这……” 执法长老不由语塞。 他所见情况确实如此当时,陈牧刻意手下留情才没有下狠手。 “你别逼人太甚!” 恒绝冷冷瞪着陈牧,眼眸里满是怨恨,“你想惩戒我是吗?好,我现在就站着不动,你随便打,打到你陈捕头出气为止!便是打死我又如何!” “恒绝!” 见门下弟子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执法长老愈发对其失望。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莫名的,他倒有些埋怨起薛采青来。 若非她的出现,恒绝在佛门会有一番好的修行,也许达不到他师弟恒心那般层次,但也不会差。 正应了那句话,女人如祸水啊。 “阿弥陀佛……” 无慧住持低声宣了句佛号,缓缓说道:“陈捕头所言极是,犯了寺规就要接受惩罚,但这位施主已经不再是我寒雾寺的弟子,所以……贫僧也无权惩戒他。”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恒绝神情一片呆滞。 脸上血色全无。 反应过来后,他连滚带爬的跪到住持面前,痛哭哀求:“住持我错了!求求你别赶我!我错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悔到了极致。 为了一时的嫉恨而做出这番幼稚举动,不仅没有为自己出气,反而要被赶出寺院。 若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犯傻! “师兄……” 执法长老于心不忍,想要开口去劝,但看到住持眼中的失望之色,将说情的话咽了回去。 没办法了。 恒绝这纯粹是自作自受了。 而且以目前表现出的性情来看,确实不适合在佛门修行,指不定以后还会惹出多大的祸。 想到此,他让小沙弥叫来两名修行武僧,将痛哭悔恨的恒绝拖出了屋子。 陈牧倒是真没料到无慧住持这般果断绝情。 想通其中的关节后,他不禁在心底给对方伸出了大拇指:是个狠人,难怪能当上住持! “陈捕头现在可以细讲了吗?” 无慧问道。 从淡然亲和的神情来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牧点了点头:“今天在东街靠淮兰河一侧的地方,发现了一具从水上漂来的尸体,你们知道吗?” “尸体?” 护法长老面露疑惑。 无慧轻轻摇头:“贫僧不知。” “薛姑娘知道,让她先给你们讲讲吧。”陈牧说道。 薛采青此时还在细想陈牧究竟查出了什么,听到陈牧让她来讲,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推辞。 于是便将路上遇到的事情大致陈述了一遍。 听完薛采青的讲述,无慧大师念了声佛号,笑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捕头救那姑娘一命,也算是为自己添了一大功德,乃是幸事。” “救人先不谈,我来谈谈她差点被谁害死的吧。” 陈牧拿出之前摘取的净心灵果,“这果子,只有你们寺院才有对吧。” 无慧大师点头:“没错。” “那女孩手上染了这果子的色素,而且嘴里的果肉也一模一样,说明当时她就在你们寒雾寺的后山……” 陈牧一边陈述着自己的推测,顺势拿出那枚珍珠耳环,在众人眼前晃了晃。“于是我便去后山调查,果然发现了一个树洞,并且在里面找到了这枚耳环。”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薛采青明媚有神的眸子里绽放出光彩,看向陈牧的眼神格外复杂。 这家伙真是处处给人惊喜。 执法长老皱眉:“所以按照你的推测,当时那位陆姑娘是因为受到了某人的惊吓,所以才不慎掉下了后山悬崖?” “恐怕这里的某人,就是你们寺院的和尚!” 陈牧目光冷冽,“也许是早起的执役僧起了歹念,欲要欺辱那女孩,所以才发生了悲剧。” “你别胡乱妄言!” 执法长老低喝道,“我寒雾寺的僧人怎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僧人都是品德高尚之人,那为何还会有因为一个女人而嫉妒,故意找茬的呢?” 陈牧笑吟吟道。 “你——” 执法长老哑口无言。 他拂袖一挥,冷声道:“贫僧相信你之前所说的,但也许是别的人,毕竟这些年来前来偷果子的毛贼不少。或许因为巧合,那毛贼看到女孩,才发生了悲剧。” “对,有这种可能,所以我需要调查。” “如何调查?” “很简单,把今天在后山早工的执役僧叫来,当面询问便知。”陈牧说道。 执法长老冷笑,指着呆头呆脑的园如: “后山每天轮班的执役僧只有一个,而今天值务的便是园如,你现在可以调查他!查他是不是凶手!” “他?” 听到这话,陈牧倒是皱起了蚕眉。 如果今天值务的执役僧是园如一人,那还真不好办了,只能把所有僧人全部集中起来一一检查。 “看来陈捕头也仅仅是胡乱猜测而已!” 见陈牧不说话,执法长老总算掰回点面子,脸上露出笑容。“以后还请陈捕头慎言而行,别随意污蔑出家人,你要明白人言可畏——” 然而这时,园如却挠着头闷声道:“长老,今天不是我值务。” 呃…… 执法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愣了两三秒,快步走到园如面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今天不是你值务,那你为何在后山务工!” “我……我……” 园如被执法长老给吓住了,结结巴巴道,“是圆雨师弟值务,但是他在早上吃……吃坏了肚子,所以……所以我才帮他。” 执法长老呆在原地,如遭雷击。 怎会这么巧? 难道真的…… 一旁的陈牧忍不住笑了。 本来对这傻大个无感的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可爱,走过去拍了拍园如的肩膀: “干的漂亮,我就喜欢你这种老实孩子。” 陈牧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执法长老,笑眯眯道:“长老,那么能否让园如小师父过来,我亲自问问?” “也许……也许他真的是吃坏了肚子。” 执法长老额头汗珠渗出。 陈牧点着头:“嗯,我也希望是这样,所以麻烦您让人去把他叫来,咱们洗脱他的罪名,岂不美哉?” “好,好……” 执法长老一边擦着汗,一边对园如呵道,“快去把你圆雨师弟叫来!别告诉原因,直接把他叫来!” “好,我马上去。” 园如忙点了点头,跑出屋子。 乜眼望着脸色发白的执法长老,陈牧呵呵一笑,故意叹气道: “希望那位小师父是清白的,毕竟那陆姑娘乃是某位大官的女儿,连冥卫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如果贵寺真的出了这么一个败类,那就麻烦了。 百年声誉啊,啧啧啧,别说百年声誉,就是这座寺庙恐怕都要玩完了,阿弥陀佛。” 听到这话,执法长老脸色难看至极。 他挤出一丝笑容:“陈捕头,那个……您先坐……贫僧给您倒杯茶……” “不麻烦长老啦。” “不,不麻烦的。” 已经有点慌了神的执法长老手心捏着汗,给陈牧倒了一杯茶水恭敬放在桌子上。 现在知道给哥恰烟了? 陈牧一脸鄙视。 目光又瞥向住持无慧。 后者双目微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倒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淡然神色。 还行,有点住持风范。 陈牧暗暗点头。 薛采青美眸在三人身上掠过,低声叹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对于屋内的人(除了陈牧)而言,颇有些急躁与煎熬。 执法长老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在屋子里不停来回走动,想要跟陈牧套点近乎但又不知道该说啥。 终于,随着屋门‘嘭’的一下打开,执法长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当他发现只有园如一人时,却愣住了,喝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圆雨呢?” “住……住……住持……” 闯进来的园如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好了,出大事了……圆雨……圆雨师弟上吊自杀了!” 章节目录 第81章 自杀?还是他杀? 上吊自杀!? 屋内众人全都呆住了。 陈牧最先反应过来,身形如箭般冲了出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当他以极快的速度赶到西院僧舍时,便看到不少僧人聚集在一座屋门前议论纷纷。 “让开!” 陈牧挤开门口的僧人,火速进入屋子。 只见五六个僧人围在一床榻前,而床榻上则静静躺着一位身材矮瘦的僧人。 陈牧快步走到床榻前。 躺着的僧人面色发白,脖颈处一道乌青的勒痕清晰可见,长裤有湿痕,带有尿骚味。 “脉搏全无、心脏已停止跳动、尸体稍有一丝温度、角膜透明湿润……” 陈牧细致查看僧人的状况,当他捋起裤腿看到僧人小腿上开始呈现的尸斑后,心下一沉。 没救了! 出现尸斑,便说明这人已经死亡,无一丝生还可能。 “圆雨!!” 跟来的执法长老看到尸体后悲呼出声。 “阿弥陀佛……” 无慧住持双手合什,苍老的面孔浮现出一抹悲悯。 薛采青来到陈牧身侧,明净的眸子看着床榻上如沉睡似的尸体,轻声问道:“还有救吗?” 见识了之前陈牧救人的奇迹手段,此刻带有一丝希望。 陈牧摇头:“没救了,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内。” 薛采青美眸黯然。 “长老,让其他人都出去,别破坏现场。” 见聚集前来围观的僧人越来越多,陈牧皱了皱眉,对执法长老说道。 待执法长老将其他无关人员赶出去,陈牧来到园如面前问道:“园如小师父,把当时情况说一说。” 此刻的园如面色还带着一抹苍白,听到陈牧问话后老实回答道:“我……我来找圆雨师弟,可是任我怎么敲门他都不开,然后我就强行撞开门,结果便看到圆雨师弟他……他上吊了……” 强行撞开门? 陈牧眸光一闪:“你确定当时门是反锁的?” “对啊,我推不动所以才撞开的。” 园如点了点头。 陈牧走到门前细细观察,门栓确实是被撞断的,环视了一圈屋子后,看到有一扇窗户,便过去查看。 窗户也是内扣,没有任何异常,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这里有一封信。” 站在桌前的薛采青忽然出声。 执法长老一怔,快步走过去将信拿在手中,轻声念道:“弟子犯下罪孽,愧对于住持与师父的教诲,愧对师兄弟……” 听着信上内容,众人心情复杂。 陈牧走过去将尸体的袖子挽起,果然有五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在手臂上,符合被抓伤的症状。 “看来,导致那位陆姑娘死亡的,确实是这位圆雨师父。” 陈牧淡淡道。 执法长老面色一片青白,变幻不定。 随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想要骂些什么,可看到床榻上自尽的尸体,又深叹了口气。 人都死了,再骂又有何用。 无慧住持垂目转动着佛珠,念经诵文,给死去的弟子默默超度。 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陈牧将那封信拿在手中看了眼,问道:“长老,这字迹确定就是圆雨的吗?” “是他的,他以前为我抄写过一段时间的经文。” 护法长老语气肯定。 望着信里的内容,陈牧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畏罪自杀?” “这里有一本书。” 薛采青忽然瞥见床榻旁边的旧衣下藏有一本书,好奇下取了出来。 书有些泛旧的,侧边卷起。 当女人翻开后,神情顿时古怪起来,白皙的脖颈处浮现一抹浅浅红霞。 她将书扔给陈牧。 原本纳闷的陈牧低头一看,顿时无语,竟然是一本春艳图。 看得出作者的绘图功力不错。 任何姿态都有。 好奇的执法长老也凑了过来,看到上面那令人不耻的图画,额头青筋凸起,涨红了脸: “混账东西!他怎么……怎么……唉!” 如果说刚才还带有一丝丝的怀疑,那现在他相信圆雨确实不是被冤枉的! 身为出家人,竟然看这种东西。 罪过啊罪过! 陈牧倒是见怪不怪。 出家人又不是太监,毕竟是男人,喜欢刘皇叔有错吗? 对方好歹也是精神小伙,火气正旺,整天被窝在着枯燥的寺庙里难免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反正换成是他,估计一个月就会被憋出病来。 “人都死了,再骂也没用了。”陈牧说着,将书塞入自己怀里,打算保留证据。 执法长老苦笑着摇头。 片刻后,他幽幽道:“圆雨这孩子从小性格便有些内向,有时候做事也偏激一些,自尊心极强。若是有师兄骂他,他会沉闷好几天,做错事情也会忐忑很久,生怕被师兄弟们嘲笑,在寺里也没几个朋友。” 如果真是这种性格,自杀倒也说得过去。 陈牧有些无奈。 因为一时冲动犯了色戒,误把对方女子害死。 事后肯定又悔又怕,结果钻入了牛角尖,冒出了自杀赎罪的念头,于是上吊自杀。 从尸体初步判断来看,符合自杀征兆。 陈牧抬头看向横木梁上挂着的绳子,是布带之类的软质缢绳,与尸体脖颈上的伤痕也符合。 这时,他忽然看到放置小佛像桌子上的香炉被打翻在地。 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香灰。 但因为之前进来的人太多,地面沾染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脚印将现场弄的极为混乱。 “这香炉你进来的时候它就是打翻的吗?” 陈牧看向园如。 园如摇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吧。” 陈牧很是无语。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亲自跑来,这样现场也不会被破坏。 好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辨别。 陈牧来到圆雨的尸体前,俯身查看他的鞋底,果然发现右脚前掌鞋底沾有香灰。 说明香炉是在他死之前被打翻的。 “奇怪,他为什么要打翻香炉呢?”陈牧愈发觉得有些诡异。 他走到放置香炉的木桌前。 掉漆的桌面上洒有香灰,佛像也沾染了一些,与香炉滚动侧翻的轨迹倒也相符。 但很快陈牧瞳孔一缩。 半只脚印! 桌面上竟有半只脚印! 细细对比之后,与圆雨的前掌鞋底一般大小。 也就是说,当时圆雨确实是准备上吊自杀的,但是在上吊后因为本能挣扎,踢翻了桌上的香炉。 在踢翻香炉之后,他的右脚前掌踩在桌上,于是便留下了脚印。 可如果这样,那他就不可能死啊。 而且人在快要窒息的本能之下,如果一只脚踩在了实处,那么另一只脚也会跟着去踩。 可是圆雨只有右脚鞋底有香灰,左脚鞋底并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 陈牧衡量了一下木桌与上吊位置的距离,眉头深皱,得出一个令人费解的结论。 这个距离,圆雨上吊后是不可能碰到的。 更不可能踢到香炉。 那他的脚上为何会有香灰? 除非—— 陈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地面。 虽然地面因为那些僧人的踩踏变得杂乱不堪,但陈牧还是发现了四道被推拉过的痕迹。 他抓住桌沿,缓缓往前推。 四条桌脚正好于痕迹一端相符,陈牧抬头估算了一下上吊位置的距离,一股寒意袭上脊背。 “哈……” 陈牧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便是为圆雨诵经的住持无慧也疑惑的看向他。 “你笑什么?” 执法长老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陈牧并未回答。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推演出当时圆雨死亡时的情形。 没错! 当时桌子就在这个位置! 在圆雨死的时候,房间里肯定还有别人。 他就站在这里,目送着圆雨上吊,而圆雨在挣扎时踢翻了香炉,一只脚踩在桌子上。 而那人,便将桌子缓缓往后拉—— 掐灭了圆雨的最后一丝生还希望! 这是他杀! “保护好现场,别让任何人进来!” 陈牧吩咐了一声,低头盯着地上杂乱的脚印,一路走出门口,仔细甄别。 很快,陈牧便发现一处脚印不对劲。 它是沿西侧菜园方向而去的。 刚才那些围观的僧人离开时,并没有人往那个方向去。 陈牧快步走向菜园。 可惜一路跟来,脚印越来越浅,到菜园时便彻底消失了。 陈牧握紧腰间的朴刀,推开菜园的铁门走了进去,里面种植着一些萝卜香菜等。 仔细搜查数遍,并无任何收获,陈牧不禁有些气妥。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却陡然愣住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菜园关闭的铁门,脚底逐渐窜起一股凉意——他清楚的记得,刚才他进来时并没有关门! 嚓! 身后一道轻微的菜叶踩裂声响起。 陈牧神经紧绷,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朴刀,雪白森寒的刀刃朝着身后之人劈去。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之人后,脑袋瞬间懵了。 生生将劈下的朴刀偏移了两公分。 唰! 锋利的刀刃擦过少女的耳侧,割断了一根青丝,伴随着刀刃缓缓落下。 “你特么在这里做什么!” 陈牧瞪着眼前的小姨子,怒喝道。 章节目录 第82章 古灵精怪小姨子! 眼前的少女不是别人,竟是青萝! 此时的她依旧是那身熟悉的绿裙,细软的腰间系着一条坠着银色小珍珠的流苏腰带,娇俏可人。 因为差点被朴刀给劈到,少女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苍白。 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犹如木桩。 听到陈牧的怒吼声,青萝才反应过来,杏目瞪着对方:“姐夫你疯了不成,差点把我杀了!” 这还怨我了? 陈牧气急而笑,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冷冷道:“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 见姐夫这么凶她,小丫头脾气也上来了,鼓起香腮扭过头去。 陈牧一把抓住她的香肩,推到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将其摁坐在上面:“抬脚!” “干嘛?”青萝一脸迷糊。 “我让你抬脚!” “我偏不!” “那我自己来!” 陈牧也不惯着她,俯下身子将少女的脚抬起。 后者差点一个趔趄倒栽过去,慌忙拽住陈牧的衣领才稳住身子,气愤道:“喂!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陈牧没理会她,仔细查看对方的鞋底。 少女穿着一双秀气的青葱绿绣鞋,鞋面是昂贵的绸缎所制,刺绣着花鸟图案颇为精巧。 陈牧记得这秀鞋是白纤羽做的,做工很精巧。 “没有……” 见鞋底并没有沾染香灰,陈牧暗暗松了口气。 “行了,把鞋穿上吧,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陈牧问道。 见少女余怒未消,气呼呼的瞪着他也不说话,陈牧淡淡道:“我在抓凶手,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在这菜园子里?” 少女依旧闭口不言。 陈牧无奈:“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闹,寺院死人了,我得赶紧抓到凶手,而且……” “而且什么?” 见陈牧话到半截停下,青萝粉唇勾起一道冷笑,“你怀疑我是凶手?怀疑我杀了人?” “……” 陈牧咳嗽了一声,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说你在家好好呆着,突然跑这里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好啊,那你就抓我去大牢吧。” 青萝伸出双手。“用枷锁把我锁起来,随便你怎么用刑审问我,打死我算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 陈牧皱眉。 正要呵斥两句,见对方鼻尖泛红,眼眶里似有泪珠儿滚动,顿时有些傻眼了。 什么鬼? 这丫头真生气了? 陈牧赶紧认怂:“好,好,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他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包括为何要检查她鞋底。 “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晶莹的泪珠儿终究还是从眼眶里逃了出来,顺着可爱的脸颊流动。 少女用力踢掉鞋子,包括罗袜全部脱掉,裸着一双姣美的赤足恼声道:“查!继续检查!看我是不是凶手!看我脚底有没有香灰!” “我错了行吗?别生气啦。” 陈牧哭笑不得,知道自己真把对方给惹伤心了。 好歹也是小姨子,亲密生活了那么久,确实不应该一上来就怀疑她是凶手。 “我去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青萝抹去眼泪,就这么光着脚丫跳下石头,朝着菜园门口走去。 “小心脚受伤!” 陈牧头都大了,连忙过去把娇小的小姨子抱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顾女孩挣扎,强行将对方放回石头上,摁住香肩: “姐夫是真心认错,回家后你随便欺负我都行好吗?我刚才是真的太焦急所以才没顾忌到你的感受,我不该凶你,以后也不会再凶你……” 陈牧哄了半天,这位平日里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才安稳下来。 扭过螓首,气呼呼的不说话。 陈牧内心疲惫:“果然女人使起性子来完全不讲理,还是娘子好啊,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他看到青萝双脚都沾上了泥土,四周找了找,正巧发现了一个水桶。 里面还有半桶水。 陈牧将水桶提过来,也不指望对方自己洗了,用手舀起清水,慢慢的清洗着对方脚上的泥土。 原本还在生着气的青萝娇躯一颤,望着眼前这幕情形,神情古怪。 兴许是清水太冷,少女下意识蜷起可爱足趾。 但是被陈牧捧在手里又莫名一阵热。 轻咬着唇瓣,眼波如水。 洗完后,那双小脚又恢复了白嫩干净,陈牧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干,然后套上鞋袜。 “青萝小仙女,现在不生气了吧。” 陈牧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部,望着脸蛋透着红晕的绝美小姨子笑着说道。 “哼!” 青萝下意识扭过小脑袋。 但脸皮紧绷了数秒后,又转过头望着陈牧,绽放着灵韵神采的眸子微微一转:“姐夫,你给姐姐洗过脚吗?” “没有,你问这做什么,我又不是仆人。” 陈牧没好气道。 腰部酸痛的愈发厉害,陈牧索性找了个矮木桩坐在上面休息,用力按压酸痛位置。 这腰疼的毛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重啊,真得找大夫去看看了。 “那我是第一个?” 青萝美眸发亮,如燕子般灵巧跳下石头,不由得眉开眼笑。 她双手背在身后,紧实的小腰随风款摆,踮着绣鞋尖一跳一跳的来到陈牧面前,声音甜腻如糖:“姐夫,刚才我错了,我不该使小性子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望着恢复平日古灵精怪性情的少女,陈牧彻底无语了。 女人的心情比翻书还快。 “其实啊,我本来是去鞠春楼找你的,可是阿伟那小子说你陪一个骚狐狸来寒雾寺约会,于是我就准备来捉奸,正巧看到你跑向菜园,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 少女嘟起红润润的小嘴,委屈巴巴的将事情的经过陈述出来。 陈牧相信对方的话,苦笑道:“你这不是惊喜,你这是惊吓啊,那你姐呢?她不会也跟来捉奸了吧。” “没有,她去隔壁老王家了,要不我陪你去捉她的奸?” 青萝提议。 “滚蛋!”陈牧撇了撇嘴。 表面平静的他内心还是有几分紧张的,听到娘子没来,倒是松了口气。 毕竟陪青楼女子来寺院上香,确实不合适。 “姐夫,刚才我不该使小性子的,我就是看到你不信任我,心里难过,你别生气好不好?” 青萝蹲下身子,轻轻摇晃着陈牧的手臂。 见陈牧皱着眉头,她眼眸一转,微微扬起小脸,闭上眼睛:“要不你亲我一下?” 虽然闭上了眼帘,但少女还是偷偷张阖眸子。 俨然就像是一只魅惑人间的小精灵 “……” 面对这小姨子,陈牧头疼的厉害。 微风吹拂,几绺细柔发丝黏上白皙的面颊,仿佛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一时让他痴了眼。 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少女的唇瓣离他仅仅一寸之遥。 温温热热的鼻息扑来。 陈牧一把推开她,冷冷道:“下次再这么勾引我,我真的会给你姐姐提意见。” “姐夫~~” 关键时刻断了气氛,青萝满眼幽怨。 感觉到腰部酸痛缓解,陈牧起身说道:“我还要去查案,没工夫在这里陪你。” “那我跟你一起。” “随便。” 陈牧朝着菜园门口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叭”的一下,脸颊传来一阵润湿。陈牧还回过神,少女便跑在了前面。 她转过身来,猫舌微吐,做了个鬼脸。 脸上荡漾着狡黠的俏皮笑意。 “姐夫,其实之前我没生气,我是故意逗你玩呢,就想看你紧不紧张我……” 少女一边朝后退着,点着灵巧的步调,背后彷佛长了眼睛似的,也不怕摔倒。 “姐夫,我确定姐姐肯定喜欢上你啦。” 章节目录 第83章 丢失的记忆! 回到圆雨住舍。 看到跟在陈牧后面说笑的青萝,众人目光颇为古怪。 陈牧干咳一声,介绍道:“她是我小姨子,叫青萝,因为有事来找我,正巧在外面碰到。” “青萝施主。” 执法长老点头问好,也没在意。 而当无慧住持看到青萝后,手中转动的佛珠陡然一顿,古井不波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诧异的表情。 仔细审视片刻后,他微微垂下眼帘,神情恢复如常。 但内心却掀起了一片骇浪。 此女煞气好重! 薛采青瞥了眼青萝,美眸平淡,并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虎头虎脑的园如,在看到这么娇俏可爱的漂亮女孩子后,有些发愣,一时看痴了眼。 只觉是仙女下凡,说不出的好看。 直到执法长老轻咳一声,他才反应过来,面皮涨红,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颇为憨厚滑稽。 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悸动。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哪怕是圣僧唐三藏也会因为女王的一句“御弟哥哥”而差点乱了佛心,更何况是普通和尚。 人之七情六欲,岂是想禁就能禁的。 “你们好。” 青萝笑靥如花,主动朝着众人打招呼。 走到薛采青面前时,她围着对方转了一圈,啧啧道:“不愧是鞠春楼的头牌,气质身段都是一等一,就不知道长得如何,整天戴个面纱多没意思,我给你摘了吧。” 说着,她素手一抬便要去摘对方的面纱。 薛采青站着没动,目光平静。 “青萝!” 陈牧及时抓住小姨子的手臂,瞪着她,“懂点礼貌好吗?” 青萝撅起水润的小嘴,盯着陈牧:“果然还是有些在意她的,难怪当初你跟姐姐成亲时,她会来参加喜宴。” 什么!? 听到这话,陈牧却愣住了。 当初我和纤羽成亲时,薛采青竟然来参加了喜宴? 我怎么没印象? 难不成我跟她真的有什么孽缘? 只不过因为我失去了一些记忆,给忘记了?所以她才会这般厌恶我? 没这么狗血吧。 陈牧看向薛采青,想要询问,后者却淡淡道:“我与你姐夫并没有什么交情,青萝姑娘请别胡乱妄言,惹来旁人非议。” “不好意思啊,我就开个玩笑。” 青萝难得主动认错。 但那张笑语盈盈的面颊怎么看都不像是道歉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衅意。 犹如一种面对情敌的情形。 陈牧犹豫了一下,便没开口,扭头对住持无慧说道:“住持,劳烦你们先出去,我检查一下尸体。” 无慧轻点了点头,与执法长老、园如离开了屋子。 见薛采青站着不动,陈牧无奈道:“薛姑娘,我要脱他的衣服检查,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薛采青道:“我是青楼女子,无需介意。” 陈牧又望向小姨子,未等他开口驱赶,后者笑嘻嘻道:“姐夫,我就没必要了,我不害臊。” 好家伙,这两人脸皮跟我有的一比。 陈牧也懒得理会她们了,将尸体的衣服依次脱下来,但为了顾及两女,最终还是在尸体隐秘处盖上了衣服。 这番举动,倒也确实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姐夫,这人怎么还尿裤子了,是不是被凶手吓到了。” 青萝好奇问道。 陈牧一边细致检查着尸体,一边说道:“很正常,上吊死亡后因为肌肉松弛的缘故,大小便会溢出体外。” “哦,那你之前说他是被人杀死的,会不会是凶手先把他勒死,然后伪造的上吊?” 青萝眨着美眸,像个好奇宝宝。 而尚不知情的薛采青听到这话后,黛眉微微一蹙:“他是被人杀死的?” 陈牧点头,将自己发现的线索说了出来:“现在可以确定当时屋子里是有其他人的,在圆雨死后他便离开了。可惜我追到菜园后便没了线索。” “可那封遗书的字迹是圆雨的,难道是凶手逼迫他写的?” 薛采青不解。 陈牧将尸体检查完后,缓缓说道: “无外伤,无论是从来勒痕或是其他迹象,都可表明圆雨的确是准备自杀的。 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因为色欲熏心导致陆姑娘不慎掉下悬崖。 清醒过来后,他心里肯定又害怕又悔恨,再加上他的性情孤僻偏激,于是便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遗书是他写的,上吊的绳子也是他系的,甚至上吊时也没有人逼迫他。” “那……那这就是自杀啊。”青萝迷糊了。 陈牧笑着点了点:“从目前来看,确实是。但是他低估了上吊的痛苦,所以才在挣扎途中踢翻香炉,踩在了桌子上,本能的想要求生。” “可那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人了。”薛采青明亮的眸子泛起光彩,“他看到圆雨不想死,于是便将桌子拉开,断绝了圆雨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 “没错。” 陈牧打了个响指,“而且这位凶手,应该是把陆姑娘从乌山带到寒雾寺的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 回想起陆姑娘的陈述,聪慧的薛采青很快推断出了事情经过。 那个神秘人将陆姑娘从乌山带到寒雾寺藏起来,不曾想中途陆姑娘意外苏醒。 出来找吃的时候,正巧被圆雨看到。 色心上头的他做出了冲动之举,差点害死了对方。 而神秘人回来后发现陆姑娘不见了,根据现场查出了端倪,便去找早上务工的圆雨。 来到房间,看到圆雨上吊。 他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在圆雨求生的最后关头,掐断了对方最后一点生还希望。 这便是整件事件的经过了。 “这个案子怎么说呢,如果没有那张桌子,圆雨就是自杀,可因为那张桌子给了他生机,于是那个神秘人便成了凶手,世事难料啊。” 陈牧轻轻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本是一场自杀,却因为一张桌子演变成了一场他杀,性质完全颠覆过来。 只能说人生处处都是剧本,你猜不透下一页是什么剧情。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如何揪出凶手?” 薛采青问道。 陈牧望着面前的尸体,淡淡道:“我也没头绪,有些事情还得去问问那位陆姑娘。” 没头绪? 听到陈牧这话,薛采青柳眉微挑。 她能感觉到陈牧应该猜出了些什么,但不想给她说,刻意进行隐瞒。 “开始怀疑我了?” 薛采青暗暗想道。“如果他丢失的记忆开始恢复,那就真的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84章 贴身保镖与秘书? 将现场再次仔细勘察了一遍后,陈牧便离开屋子。 早在外面等候的执法长老看到陈牧出来,忙上前询问道:“陈捕头,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是有发现……” 陈牧走到不远处的水盆前洗了把手,笑着说道:“案情确实有一些转折,但园雨是没得洗了。” 执法长老满脸失望。 刚才他还带有一丝丝的小期盼,希望园雨是无辜的,可惜…… “陈捕头,能不能跟您商量点事儿……” 执法长老挤出难看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将陈牧拉到偏僻处,偷偷塞给他一叠银票, “陈捕头,这个也确实是我们寺院管教无方,出现了这么个败类,这是贫僧的责任。但是您能不能稍微的通融一下,别让这个案子的风波闹大……” 望着眼前的银票,陈牧颇是无语。 身为寺院的执法长老,竟然给公差行贿,这也是够讽刺的。 而且看这银票数目也不少,加起来怕有一万两,难怪都说寺庙香火富如油。 想想也正常。 这寒雾寺本就是青玉县唯一的佛门道场,每年的香火钱不少,再加上一些富商捐赠…… 啧啧,收入不敢想。 陈牧看了眼远处的住持,笑道:“住持吩咐的?” “不,不,绝对不是!” 执法长老矢口否认,“这是贫僧自作主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陈捕头交个朋友,以后陈牧常来我寺院作客,贫僧一定好好招待……” 执法长老面露哀求。 也不怪他们选择用这种方式行贿陈牧。 那位陆姑娘身份不低,若真把冥卫给招惹来,这寒雾寺怕是真要成为历史了。 依照冥卫一贯的行事风格,到时必会牵累不少人。 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压下去。 陈牧叹了口气。 他理解对方的恐惧,而且他也没打算将冥卫招惹来害惨这些和尚。 毕竟人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让其他人受牵连。 想到此,陈牧拍着对方肩膀:“长老,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也不想闹大。那位园雨小师父是因为看到有人偷果子,便去阻止,结果惹出了误会。 而园雨也因为愧疚,选择上吊自杀,这事就算结束了。去把园雨的尸体安葬了吧,以后好好教导弟子便是。” 听到陈牧这话,执法长老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抓住陈牧的胳膊,脸上尽是感激之情:“多谢陈捕头,多谢陈捕头,真的太谢谢您了……”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无地自容。 之前陈牧在寺院受了那么大的欺辱,不仅没有记恨,反而还如此豁达。 此番胸襟也是让人钦佩。 “陈捕头,这点小意思您一定要收着。” 长老拿起银票。 陈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长老,你当我陈某是什么人!?有你这么考验干部的吗?哪个干部能经得起你这样的考验!” “这个……这个……” “下不为例!” 陈牧将银票塞进怀里,冷冷道。 …… 离开寒雾寺,陈牧心情沉重。 强迫受贿的滋味很痛苦。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位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清白捕头,内心的愧疚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回去后必须买十斤新鲜的鲍鱼撑死自己,也算是一种惩罚。 陈牧暗暗想着。 当然,受贿这种事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在这个时代的官场大染缸里,你若真想保持清白,必然是别人眼里的异类和排挤对象。 无论是小鬼或是阎王,身上哪有不沾黑的。 就说高元淳,每年刮的油水可不少,但不妨碍在百姓眼里他是个称职的好官。 唉,只能说大环境如此。 “两位,这件案子暂时就这样吧,你们别在外面乱嚼舌头,免得给寺院招来祸害。” 陈牧对二女提醒道。 “放心吧姐夫,我知道轻重的。” 青萝甜甜笑道。 薛采青虽然没有吭声,但陈牧相信这女人有分寸。 三人走出寺院门口,正巧迎面而来一位白衣僧人。 僧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 相貌唇红齿白,颇为俊朗,一身白色僧衣衬托着修长的身形,颇有几分出尘气息。 “小和尚好帅。” 青萝清澈明亮的翦水瞳眸绽放出神采。 被少女夸赞,俊俏僧人腼腆一笑,双手合什,声音温润如水:“女施主也很美。”明明很轻佻的语句从他口中念出,却不觉得让人讨厌。 “恒心大师?” 薛采青却是认得这僧人,惊讶道。“我听住持说你去京都法越寺参阅经文去了,以为还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经文已参阅,便回来了。” 名叫恒心的僧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虽然陈牧不想承认,但这僧人身上确实有一股亲和的魔力,很难对他生出敌意。 “陈施主。” 就在陈牧打量对方之时,那僧人主动打了声招呼。 认得我? 看来我这捕头知名度还是挺大的。 陈牧笑着回应:“你好。” 待僧人进入寺院后,陈牧皱眉问道:“这谁啊。” “他叫恒心,是无慧住持最喜爱的弟子,极具有慧根,受到不少其他名寺大师的赞赏,听说下一任寒雾寺的住持就是他。” 薛采青说道:“两个月前他去京都名寺参阅经文,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这么吊? 陈牧扭头盯着恒心背影,喃喃道:“长这么帅,当和尚可惜了。” …… 回到鞠春楼,却发现云芷月和张阿伟已经离开了。 估计两人做完笔录回了县衙。 陈牧也不逗留,与薛采青道别后便带着小姨子直奔县衙。 还未走到县衙门口呢,就看到气势汹汹的云芷月冲了过来,将手中厚厚的一摞笔录扔给他: “我说姓陈的,你是真够可以啊!自己带着女人去外面逍遥快活,让我们做苦力!” “你这叫什么话,我去寺院破案子了好吧。” 望着女人一脸恼怒生气的模样,陈牧忽然觉得对方生起气倒也来别有一番韵味。 “破你大爷!” 云芷月扯住他的胳膊拉到一旁,美眸带着浓浓的急切,“你知道黎千户去乌山了吗?” 陈牧点头:“知道啊,他去抓蛇妖了,这都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吧。” 云芷月微张着红唇,仿佛是用白痴似的目光看着他,伸出白嫩的手放在他的额头: “陈大爷,您老没病吧。” “没病。” 陈牧一把拍开女人手臂,哭笑不得。 云芷月轻跺玉足:“你既然知道他去乌山捉妖了,还这么淡定?你应该早通知我呀,我们也跟着一起去捉妖啊!” 此刻女人想揍扁这家伙的心都有。 她屁颠屁颠的跟在这货后面,就是希望早点通过案情来捉妖。 然而现在蛇妖已经出现了,这王八蛋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诚心想气人! “可陛下给我的任务是让我破案,没说让我去捉妖啊。” 陈牧一脸的无辜。 云芷月噎住了。 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别生气…… 好不容易压下打人的冲动,她指着陈牧,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陈大捕头,你是诚心在戏耍我是吧。” “你的手真好看。” 陈牧像是发现了宝藏,紧盯着对方的手惊叹道。 他倒没说谎。 虽然云芷月长相普通,但身体其他地方却是极品,连一双纤纤玉指也娇嫩的如茭尖一般。 这双手要是能抚棍…… 咳咳,想歪了。 “我——” 云芷月忍不了了,挥起秀拳就要给对方一拳。 但下一秒,却听到陈牧缓缓说道:“他们抓不到蛇妖的,而我却已经有了蛇妖的线索。” 唰! 拳头停在了对方的鼻尖处。 云芷月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面露狐疑:“你没骗我?” 陈牧笑容温煦:“我有必要骗你?” 云芷月脸色阴晴不定,缓缓将拳头放下来,冷哼道:“姑且先信你一次,若是蛇妖被他们捷足先登给抓了,到时候你也没好下场。” “要不赌一把,看他们能不能捉到蛇妖?甚至连蛇妖的影子都看不到。” “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当我十天的贴身保镖兼秘书,如何?” “秘书是什么?” “呃,就是帮忙整理文件之类的,端茶倒水等等,反正有事秘书干。” “那你输了呢?”云芷月扬起秀眉。 陈牧笑容促狭:“那我便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给我草就行。” “呵,你倒是够狠,连人都不做了。” “就问你敢不敢?” “行,一言为定。” 云芷月倒也干脆,与陈牧拍掌约定。 —— (作者的话:真没飙车,别胡思乱想……) 章节目录 第85章 惹上大事了! 与脑瓜子不怎么聪明的云芷月打完赌后,陈牧便去县衙找那位陆姑娘了解些情况。 寒雾寺的案子蹊跷太多,关键信息还得从陆姑娘那里调查。 这丫头身上绝对藏着秘密。 一路上,他也顺便将寒雾寺的案子讲给了云芷月,包括救人的过程也没隐瞒。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真陪人家姑娘玩乐去了。” 听完案件经过,云芷月冰琢似的明亮眸子闪动着异彩,粉拳轻捶了陈牧胸膛一下。 几天相处下来的她与陈牧倒是亲近了不少。 更像是哥们。 跟在后面的青萝撅着小嘴,不开心的看着姐夫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用力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不过想起云芷月的真实身份,唇角又微微翘起。 身为阴阳宗的大司命,其婚姻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终身不嫁,要么由天君来指婚。 没有第三种选择! 哪怕皇帝也不能强行干涉。 况且这女人本身就长得一般,男人大多都是外貌协会的,姐夫身边有那么漂亮的老婆,有对比就有伤害。 想到这里,青萝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背着小手哼起了小曲。 “晚餐给姐夫做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吃。” 少女暗暗想着。 “诶对了,你那个‘人工呼吸’该不会是故意占人家姑娘便宜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救人法。” 云芷月目光带着审视。 她可是对陈牧有深层次的了解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外表正经的Lsp! 面对女孩子,不放过任何揩油的机会。 陈牧无奈苦笑:“在那种情况下,你当我是什么人?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行为太过鲁莽,至少也应该把围观的人给驱散,确实是我的失误。” “但愿那姑娘还不知道。” 云芷月笑道。“不过说不定,你又有桃花运呢。” …… 进入县衙后院。 让人无奈的是陆姑娘的房间被冥卫严密看守,根本不给陈牧接触对方的机会。 连靠近都不让。 而且因为之前陈牧与黎千户的冲突,这些冥卫看向他的目光格外阴冷,仿佛在观赏一只猎物。 纵是高元淳想要帮忙周旋,结果也碰了一鼻子。 见此情况,陈牧只能离去。 “跟冥卫冲突,你太不明智了。”走出县衙,云芷月缓缓摇头。 在大炎皇朝,只要幼帝还未正式执政,冥卫便是最大的暗黑势力,朝中无人敢惹。 尤其是朱雀堂的牢狱——生死门。 ‘宁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入朱雀生死门’,这是朝堂与民间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可见冥卫有多残酷,有多吓人。 陈牧本来前途光明,可现在却要蒙上一层阴影。 除非他能真正得到陛下的重用。 陈牧苦笑:“其实今天的冲突不应该有的,我占很大责任,但这位黎千户来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他。” “如果你俩没和解的希望,那你以后要小心点了。” 云芷月好心提醒。 假如某一天陈牧不慎被冥卫抓住把柄,就真的不妙了。 没几个人能救得了他。 她可是亲眼看到某位小王爷被冥卫抓走,最后生生脱了一层皮才放出来,那场面怵目惊心。 连王侯之子都如此,更别说是一个小捕头了。 “我明白。”陈牧叹了口气。 云芷月转移了话题:“现在呢,那位陆姑娘恐怕是见不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着急,她会来找我的。”“ 陈牧语气笃定,又问道,“关于寒雾寺这案子你怎么看?” 云芷月想了想,歪着脑袋说道:“可以大胆的推测,那个掳走陆姑娘的神秘人是寺内的人。” “可能性很大。” 陈牧同意这个观点。“他将陆姑娘藏在那个树洞里,说明他对寒雾寺很熟悉。而且这个案子还给了我们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这位神秘人为何要去乌山?” 云芷月美眸一亮:“为了蛇妖?” “对!” 陈牧脸上浮现出笑容,“这个神秘人绝对与蛇妖关系匪浅,若是能揪出他……便有很大可能性找到蛇妖!” “厉害!” 云芷月伸出大拇指。 随即她又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可如果黎千户他们抓住蛇妖,这线索也就没用了。” “等着看吧。” 陈牧眨了眨眼,“反正我们打赌了,要么你当秘书给我干,要么我当牛羊你给我草。” “哼,我倒真期待你当牛羊。” 云芷月抿了抿粉唇。 … 从张阿伟那里拿到剩下的笔录口供后,陈牧直接带着小姨子回到了家里。 准备好好研究一番案情。 云芷月则继续等待黎千户的消息。 正如陈牧所料那般,当满脸沮丧的黎千户带着一干冥卫灰头土脸回来后,便说明了结果。 望着众人郁闷的神情,云芷月对陈牧的钦佩又上了一层。 这家伙简直是神算子。 跟着黎千户一起去捉妖的还有诸葛凤雏与文明仁。 文明仁其实原本不想去,但他毕竟是镇魔司的猎魔人,一般情况下都要听从冥卫指挥。 只能被黎千户吆来喝去的当工具人。 至于诸葛凤雏,他乃是观山院派来收拾烂摊子的,自然也得配合冥卫。 “两位心情不太好啊。” 回到客栈,心情颇佳的云芷月双手环抱于胸前,衬托着山峰格外磅礴,笑语盈盈。 “简直就是一废物!” 冥卫不在身边,文明仁也放开胆子骂了起来。 他随手将佩刀扔在桌子上,直接拿起茶壶对嘴灌了几口,气道:“连个蛇妖的影子都没摸到!” 诸葛凤雏摇头苦笑:“其实黎千户也是太着急了,我们不应该直接冲进乌山搜查,蛇妖的痕迹还是有的,如果能提前布置好阵法,或许有收获。” “那个小侍女呢。”云芷月问道。 “什么侍女?” 诸葛凤雏疑惑看着她。 云芷月淡淡道:“那天我们在酒馆遇到了那对主仆,因为偷东西被陈牧当场拆穿,还记得吗?今天陈牧救了她,但那个小侍女却在乌山。” “仔细讲讲怎么回事?” 文明仁皱眉问道。 从两人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像个铁憨憨似的。 于是云芷月便将陈牧救人以及破案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后,两人久久不语。 啪! 文明仁猛地拍了下桌子,骂道:“特么的,我就知道跟着陈牧臭小子绝对有收获,比那黎千户强太多!” “我错了,我不应该嫉妒他长得比我小帅,就否定他的能力。” 诸葛凤雏同样后悔。 云芷月淡淡道:“所以那个小侍女没找到,是吗?” 文明仁摇头:“没有,黎千户根本就没跟我们提过这事,他只是说乌山有蛇妖线索,所以我们才去的。” “估计那小丫头也凶多吉少了。” 云芷月有些惋惜。 “等等!” 这时,诸葛凤雏忽然皱着眉道,“我想起一件事,这两天不是有传言说某位大官的女儿离家出走了吗?最新的情报说,离家出走的乃是镇北大将军的孙女。” “陆将军的孙女?就是那位刚出生就被先皇特封郡主的陆舞衣?” 文明仁想了起来。 镇北大将军陆文戈乃是大炎王朝赫赫有名的战神,曾屡次立下大功,被先皇委以重任。 而他的孙女自出生后便被特封为郡主。 更重要的是,最近几年朝堂之内有传闻,说这位舞衣郡主将会嫁给皇帝成为妃子,甚至有可能是皇后。 “从冥卫这般恭敬与紧张的态度来看,这位陆姑娘十有八九就是郡主!” 诸葛凤雏笃定道。 文明仁哈哈大笑了起来:“陈牧小兄弟这运气也太好了,竟然把陛下未来的女人给救活了,这怕是要一飞冲天啊,不得了,这大腿我得赶紧抱住。” 诸葛凤雏也是满脸羡慕。 不行,明天必须找陈牧攀交情。 唯有云芷月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喃喃道:“陛下的女人……完蛋了……这家伙惹上大事了!” 章节目录 第86章 受伤! 陈牧当然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此时的他正在书房里仔细查看鞠春楼的笔录口供。 加上老鸨、龟公、杂役等,鞠春楼一共有四十七人,这些人的口供笔录加起来工作量不少。 就如陈牧之前所说: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人的眼睛就是监控,人的大脑就是储存芯片。 唯一的区别便是能存放多久的记忆。 这些超过两百页的笔录里,肯定有人说谎、有人记忆偏差、有人故意编造、有人刻意隐瞒…… 但在大数据的对比下,很容易能找出矛盾点。 陈牧将每个人的笔录先粗略浏览一遍,找出有相似的口供后便放在一起进行对比。 分析甄别后,再单独记在小本子上。 古往今来,所有凶杀案中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的都是有目的杀人。 无论是抢劫、结怨、见色起意、冲动性杀人、泄恨、享受快感等等……都是有目的性的。 有目的,就会留下线索;有线索,就会留下痕迹。 即便这个时代妖物横行。 但只要它杀人,必定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更何况鞠春楼惨案诡异之处太多。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 直到书桌上的油灯忽然燃起一抹光亮,将纸上的字清晰映照出来,陈牧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变暗。 偏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的白衣女子,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子了,见你在忙便没打扰。” 白纤羽柔声道。 昏黄迷离的灯晕下,女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如梦如幻,有一种不真切的美。 像是半夜飘入书房欲要勾引书生的绝色妖狐。 陈牧不由看的出了神。 直到女人轻咳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为掩饰尴尬,陈牧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不满道:“肚子都饿了,青萝这丫头怎么还没做好饭。” “她都已经叫了你好几次了,还怪她?” 女人美目流转,唇角噙着笑意。 “是吗?” 陈牧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那丫头还真在门外喊过他好几次,结果因为分析案情太过入迷,给忘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陈牧道:“你也没吃吧,一起去。” 来到大厅。 桌上是重新热过的菜,门口则是生着闷气的的小姨子,晃动着纤细圆润的小腿。 看到陈牧后也是冷哼一声,别过小脸。 一副姑奶奶我又生气了的表情。 陈牧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啊,太忙了了没听见。” “别装了,肯定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故意装作没听见。”小丫头开启嘲讽模式。 陈牧笑了笑,也没再理会。 这丫头在她姐姐面前使性子不超过两分半钟,过一会儿就好了,不需要去哄。 如果没有她姐在,那就得好好哄了。 今天的饭菜确实很丰富。 因为受贿不少,陈牧特意买了不少山珍海味。 新鲜珍贵的食材,再加上小姨子那不俗的顶尖厨艺,陈牧吃的那叫一个享受。 五星饭店算个渣渣,有小姨子的鲍鱼好吃吗? “姐夫,怎么样?” 果然如陈牧所料,不久前还在耍小脾气的青萝此时一副笑脸,凑到了陈牧面前。 陈牧点头:“不错,就是稍有点咸。” “刚出锅的时候味道很正,因为重新热过才会变味道。”青萝皱了皱小琼鼻,不满道,“都怪你,人家辛辛苦苦准备的佳肴被浪费了。” “嗯嗯,怪我,怪我。” 陈牧连连点头。 见娘子碗里只是素菜,陈牧夹了一块肉递到对方嘴边:“多吃肉,女人胖点其实好,肉肉的,抱起来也舒服。” 这是陈牧前世交了那么多女朋友所得的经验。 微胖的女孩,那手感…… 啧啧。 自行体会。 望着眼前的红烧肉,白纤羽蹙了蹙细眉,有些不满的看着丈夫,最终还是张开樱唇。 虽然极力避免,但唇瓣还是贴在了筷头上。 “对嘛,多吃点肉挺好的。” 陈牧很自然的收回筷子,放在嘴里抿了抿。 这一幕让白纤羽粉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绯红,有些嗔怪的瞪着对方:“相公啊,你……” 声音软软糯糯,多了几分无奈嗔怪。 “咋了?” 陈牧一脸茫然。 女人摇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默默用餐。 一旁的青萝杏眸一转,拿起一双新筷子张开粉唇抿了两下,夹起一块肉递到陈牧面前: “姐夫,你也多吃点肉。” “滚蛋!” 陈牧一把推开她,刻意坐远一些,“恶心不恶心啊你。” 青萝:“……” 啪! 小丫头将筷子拍在桌上,扭着小腰气呼呼的离开了。 虽然把小姨子气走了,但与娘子独处用餐的气氛却颇让陈牧满意,加点烛光小提琴简直完美。 准备再夹一块肉过去时,后者却放下了碗筷。 “我吃饱了,相公您慢用。” “呃……” 陈牧还想说什么,对方却起身冲他温柔一笑后,便离开了屋子。 陈牧挠着头,莫名其妙。 生气了? …… “滚蛋姐夫!” “不要脸!” “装什么正人君子!” “……” 池塘边,被陈牧气走的青萝坐在台阶上,一边低声骂着,一边朝水里扔着小石子。 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姐姐。 只是此刻白纤羽的脸惨白的可怕。 雪白的长裙在冷风下吹拂,如飘落的柳絮,随时会倒下。 “姐姐!” 青萝心头一惊,忙起身扶住对方。 这一抓,陡然发觉对方手臂极冷,她猛地低头,只见白纤羽腹部渗出刺目的殷红。 “是谁伤的你?” 青萝可爱的脸颊一片青色,眸中涌现出磅礴的杀意。 白纤羽摇了摇头,泛白的手反抓住青萝的手臂,五指几乎要扣入对方皮肉之中,声音虚弱:“我……我去你房间疗伤……别、别让相公靠近……” 章节目录 第87章 撒狗粮! 迅速刨完碗里的饭,陈牧准备出去看看娘子是什么情况。 总感觉今天对方不大对劲。 刚来到院子,青萝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抱住陈牧的手臂:“姐夫,陪我去下棋呗。” “没工夫,你姐呢?” 陈牧问道。 青萝撇了撇粉唇:“又去老王家了呗。” “她不是今天在王姐那里待了一天吗?怎么突然又去了?” 陈牧蹙着眉叉。 少女拉着他朝书房而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说是学了一个新款式,从西域那边传来的,可能回来又要很晚了……哎呀,别管她了,我们去下棋吧。” 陈牧猛地站定脚步。 直觉的,感觉青萝这丫头有事瞒着他。 陈牧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是不是你这丫头乱嚼舌根了,说我陪那位薛姑娘去寺院上香?” “喂,我在你眼里有那么坏嘛。” 被质疑的青萝气的跺了跺玉足,“行,那我们现在就去王姐那里质问姐姐,到时候惹恼了她可别怪我!” “哎……” 见这丫头来真的,陈牧忙拦住她,笑道,“我就随便一说,主要是你姐今天有点奇怪啊。” 面对秒怂的姐夫,青萝哼了一声,颇为得意。 随即无奈道:“姐姐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做什么就会立马去做,谁管得了她。” 这倒是。 陈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认识的这么多女人中,娘子看似表面温柔体贴,但个性极强,行事风格颇为独立。 完全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青萝盈盈美眸一转,笑嘻嘻道:“姐夫要不你以后拿根绳子把她绑在身边?或者干脆把王寡妇纳为小妾,这样姐姐也不乱跑了。” 陈牧被逗乐了:“我还真想找个绳子把你姐绑在身边。” “姐夫,要不试试绑我?” 青萝那勾人的魅惑眼神又出现了,挽住陈牧的手臂,娇滴滴道,“现在就去我房间,人家随便你绑,好不好?” 说着,还真把陈牧朝着自己房间拉去。 “赶紧滚一边去……” 感觉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陈牧嫌弃的甩开她,语气严肃了几分,“适当的玩闹可以,但别太过分啊,等你姐回来,我得真说说你了。” “哼,又装假正经,不跟你玩了!” 纤腰一拧,青萝气呼呼的离开了,裙摆摇曳,像是盛开的花儿缱绻着少女的青春活泼。 “这丫头……” 陈牧无奈摇了摇头,回想起今天娘子的神情举动,喃喃道:“应该不是生我的气吧。” 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猜不透。 轻叹了口气,陈牧朝着书房而去,继续研究案情。 另一边,躲在回廊角落的青萝看到陈牧去往书房,轻舒了口气,连忙朝自己房间跑去。 进入房间,一股寒意扑来。 只见白纤羽盘膝于床榻上,双手结着一个繁杂神秘的法印,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在她周身沐浴着一层白雾。 但最为清晰的还是她腹部的殷红血液,如刺目的血色玫瑰。 “去看住你姐夫,别让他知道我受伤了。” 白纤羽虚弱道。 “没事的姐,姐夫已经去书房了,我来帮你疗伤。” 青萝脱掉鞋子上到床榻,于白纤羽的身后盘膝而坐,白净的素手抵在女人的粉背上。 磅礴的元气散荡而开,掀起一层层青芒。 白纤羽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 感应到对方体内杂乱肆蹿的气息,青萝暗暗震惊:“姐姐怎么伤成这样了,连灵海也差点被毁。” 灵海润养于丹田之内,乃是修行根本。 若灵海被毁,以后怕是很难继续修行,实力也会大损。 便是阴阳宗的那位大司命,在废掉自己功力时也没敢冒然损伤自己的丹田灵海。 “若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杀了他!” 少女内心后悔万分,早知道姐姐此去乌山有凶险,自己也应该陪着她一起去。 …… 时间流逝极快。 当白纤羽苍白的脸色恢复些许红润后,她周身的白雾才渐渐褪去。 “行了,差不多了。” 白纤羽收功舒了口气。 回头望着额头密布汗珠的青萝,柔声道,“你之前也受了伤,别损耗太多灵力。” “可是姐姐,你的伤势只是刚稳住而已。” 青萝担忧道。 白纤羽摇了摇螓首,看了眼房间的时漏,疲惫道:“已经是寅时(凌晨三点)了,你姐夫还在等我,伤势以后慢慢养再是,别让他太担心。” “不可能,姐夫肯定早就睡了。” 青萝撇嘴。 白纤羽笑了笑,也没辩解。 看到青萝房间里正好有自己准备换洗的衣裙,便将染了血迹的裙子换下。 在换衣的期间,青萝看到了对方的腹部的伤势。 是一道长约七寸的伤痕! 如狰狞的蜈蚣趴在白净平摊的小腹上,格外恐怖。 “这是什么武器伤的?” 青萝吸了口寒气。 白纤羽换完衣服感觉头脑一阵眩晕,扶住桌子稳了稳,幽幽开口:“我没看清他的长相,实力不低于那个和尚。明日我会用灵鸢将情报传送过去,进行调查。” “姐,你就在我房间休息吧。” 看着姐姐强撑着身子,青萝心疼不已,上前扶住她。 “不行,你姐夫会担心的。他这几天为了查案子本来就很累,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白纤羽深呼了口气,努力将自己虚弱的一面隐藏起来,走出房间。 绕过走廊,看到对面房间的灯光已经熄了,黑黝黝的一片,青萝撅起小嘴:“看吧,我就说他已经睡了,这家伙总是那么没心没——” 正说着,她声音戛然而止,绷圆了杏眸。 只见深暗的房屋门前,一道身影正来回踱步走着,时不时朝着院门口张望。 月光如潮,搂着一抹孤寂。 男人不停地搓着手对嘴哈气,小声嘀咕着什么,模样颇为滑稽。 从情形来看,显然在外面等了很久。 “相公啊……” 白纤羽柔柔的眼波里弥漫着笑意,低声叹息,对身旁少女说道,“你回去休息吧。” 青萝神情复杂,默默的退去。 屋门前。 陈牧用力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不停的嘀咕着: “不应该啊,以前没这么晚过。” “如果不回来,她也会提前说的,今天没说,说明肯定会回来的……” “该不会知道我在外面拈花惹草,生气了?” “一定是青萝这丫头告密。” “……” 正低声埋怨着多嘴的小姨子,陈牧似有感应,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道纤美的身影置身于月下。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女人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清冷的光辉。 “夫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白纤羽缓缓走来,素雅娴丽的雪靥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到娘子回来的陈牧,内心松了口气,打了个哈哈:“有点内急,刚出来解了个手,你回来啊。” “嗯,我回来了。” 女人走到陈牧面前,抬起纤纤玉指,把额前碎乱的长发挽到耳后,柔声道,“你知道我会回来的,对吗?” “这不是你的家嘛,回来很正常啊。”陈牧耸肩。 他偷偷观察着女人脸色。 虽然娘子脸色稍有些苍白,并未有其他生气的症状,暗暗舒了口气。 还行,没对我生气。 正想着,他的手忽然被女人握住。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极致冰凉,白纤羽眼眶里似有晶莹闪烁,声音无限温柔,同时带有一抹平日里极罕见的调皮:“我回来,是因为相公在这里呀。” 呃…… 陈牧有些奇怪的盯着她:“怎么感觉怪怪的,你平日里也没这么肉麻啊。” “今晚床上睡,我与夫君一起,好吗?” 女人柔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88章 要被杀头啦! 清晨,窗外传来阵阵婉转动听的鸟鸣声。 陈牧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床榻上早已没有了佳人的身影,唯有残余的幽香萦绕鼻息。 “没在做梦?” 迷茫的环视着四周,陈牧用拍了拍脑袋。 昨晚听到娘子要与他同床,那一刻陈牧全身每一处细胞沸腾起来,几乎炸裂。 就差没当场来个托马斯旋转。 按理说,他这种前世的标配花花公子接触过不少风格迥异的女人,不会轻易失态。 无奈白纤羽这女人实在太克他了。 对方就像是一枚钻石。 外表看着美丽动人,内心却无比坚硬,难以攻克丝毫。 前世无往不利的泡妹手段,在她面前就像是鲁珀特之泪,轻轻一掐尾巴便会支离破碎。 索性陈牧以平常心态与对方相处。 不就一个女人嘛。 爱咋咋地。 不曾想这样反而让彼此关系增近了一些,昨天对方主动释放的暧昧信号绝对是一大惊喜。 甚至当时陈牧已经想好了上床后的剧本。 比如‘我有点冷’、“就只抱抱,什么都不做”、“就摸一下,骗你是王八蛋”、“我就蹭蹭不进去”…… 相信这一套剧本下来,洞房的几率很大。 第二天绝对扶墙走。 但无语的是,当两人躺在床上后,他竟然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陈牧心态崩了。 美色在前,竟然睡着了,这操作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 “浪费机会真的可耻。” 陈牧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长叹了口气。“但愿今晚还能有同床的机会。” 洗漱完毕,陈牧来到大厅。 娘子换了一身浅蓝色长裙,静静的坐在角落缝补衣服——是他的一件旧袍子。 看到陈牧进来,她展颜一笑:“夫君,昨晚睡的好吗?” “……” 陈牧勉强笑了笑,“还行,可能是太累了,睡的倒是挺香的。” “那就好。” 白纤羽没再问什么,低下头继续缝补衣服。 气氛又跟往常一样。 虽然其乐融融,颇为和谐,但莫名带着一丝疏离。 陈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干脆坐在桌前默默的吃着小姨子做的早点。 “姐夫……” 青萝悄悄凑了上来,唇角咬着一抹笑意,低声道,“昨晚是故意的吧。” “什么?” 陈牧疑惑的看着她。 青萝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冷笑道:“别装了,你那么晚了在屋外等姐姐,分明就是在故意作样子,想要感动姐姐而已,这手段太老套了。” “你可真聪明。”陈牧呵呵一笑。 不过经过小姨子这么一提醒,陈牧忽然意识到昨晚确实有点作秀的感觉。 可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想不明白。 “姐夫,姐姐可不是那种被轻易感动到的女人,当年追她的男人可不少,甚至有人愿意拿一座城来换……喂,你这什么眼神,我说的是真的。” 青萝有些不满陈牧狐疑的眼神,神秘兮兮道,“知道姐姐为什么跟你成亲吗?” “为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陈牧最想知道的。 关于白纤羽为何与他成亲,在原主人记忆里完全没有,一直是个谜。 “青萝,帮我把桌上的线拿来。” 角落里,白纤羽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哦。” 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姐姐听到,青萝吐了吐红润润的小巧猫舌,乖乖的拿起桌上的针线递给对方。 “院子打扫了吗?”白纤羽问道。 “打……啊,没,没,我这就去打扫。” 迎上女人冷冽的目光,青萝连忙改口,灰溜溜的离开了大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没了多嘴的小姨子,顿时安静了不少。 陈牧默默吃饭。 气氛与昨天晚餐时出奇的相似。 “咳咳……” 过了一会儿,白纤羽忽然咳嗽起来,虽然她极力忍着,但依旧没能压住咳声。 原本红润的俏脸,浮现出一抹苍白。 陈牧目光关切:“你没事吧。” 白纤羽摇了摇螓首,递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可能是受了些风寒,妾身已经吃过药了。” “是不是昨晚我扯你被子了?” 陈牧问道。 白纤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说道:“夫君睡觉还是很老实的。” “老实么……” 陈牧嘀咕道。 在前世跟女友睡觉的时候,他可从不老实。 每天早上起来都得换床单。 见丈夫不再追问,女人松了口气,但心里隐隐又有些失落。 她咬断细线,从线团重新拉出一根,朝着针眼穿去。 明明平日里很熟练的动作今日却格外费力,穿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眼前似有无数重影。 “我来吧。” 陈牧突然拿过她手中的针线。 白纤羽一怔,望着蹲在她面前的夫君,刚刚有些晕眩的脑袋又莫名清醒了一些。 唇角浮起动人的笑意。 见陈牧麻利的穿好针线,女人赞叹:“夫君很厉害呢。” “那是你没经验。” 陈牧将针线放在桌子上,语气认真道:“当线头穿不进针眼的时候,用舌头舔一舔就进去了。” 原本温馨的氛围陡然被车轱辘给碾碎了。 白纤羽:“……”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别乱想。” 陈牧赶紧补救。 白纤羽美目横他一眼,尖翘的琼鼻轻哼,佯嗔薄怒:“夫君,今晚你还是睡地上吧。” 艹! 陈牧后悔啊。 果然人一飘,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姐夫——” 就在他准备极力解释时,院外传来了青萝的声音,“你的老情人云前辈来找你了!” 大爷的! 这丫头诚心找事是不是? “夫君,还是先去看看你的老情人吧,一大清早的就来找你,想必是有急事。” “你别听那丫头胡扯,我跟——” “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不等陈牧说完,白纤羽便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老婆离去,陈牧无语至极,这剧情怎么跟昨天的差不多啊,莫名其妙。 不对! 娘子身上似乎有一丝醋味。 陈牧嘿嘿一笑,心情蓦然舒爽起来,大步朝着院外走去,顺手端起娘子喝过的茶杯。 仰头饮了一口。 真香! 来到院外,果然云芷月正在焦急的等他。 看到陈牧出来后,她也顾不上男女之嫌,一把拽住后者的手臂拖到僻静处:“臭小子你惹大祸了知道吗?” “怎么了?” 陈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芷月压低声音:“那位陆姑娘的身份我已经证实了,她是镇北大将军陆文戈的孙女,而且还曾被先皇特封为郡主!” 镇北大将军? 郡主? 这丫头来头这么大? 陈牧蒙了。 可不应该啊,既然身份这么尊贵,为何还能轻易的离家出走,这完全不合逻辑。 “她还有一个身份,才是最可怕的。” “什么身份?” 看到对方脸上凝重的表情,陈牧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她是未来的皇妃,甚至……有可能会成为皇后!” “!!!” 陈牧瞪大了眼睛。 云芷月用悲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缓缓说道:“所以,你把未来皇帝女人的嘴给亲了。” 哗啦!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娘子喝过的茶……不香了。 “嘭!” 就在陈牧懵逼之时,院门忽然被一股蛮力撞开,刚刚插好的门栓也被折成两截,飞溅出去。 只见数十位冥卫鱼贯而入,掀起一片肃杀气氛。 跟在身后的则是一位华服少女。 满脸冰霜! 章节目录 第89章 神秘信息! 闯入宅院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陆舞衣。 此刻的她一身名贵华服,衬出她窈窕纤细的优美曲线,长腿削肩,颇为靓丽。 与之前在酒馆见到的落魄大小姐判若两人。 “完蛋!” 看到这一幕,云芷月心下顿时一沉。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暗暗后悔应该早一点通知陈牧,好让对方避避风头。 陈牧亦是头疼无比。 之前,他就已经对自己救人时的鲁莽行为很后悔,而且也预想到会发生纠纷。 但万没有料到对方偏偏是皇帝未来的女人! 这等于是给皇帝戴绿帽啊。 诛九族都不为过! 这件事给了陈牧一个严重警戒。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冷静的考量后果,而不是依照现代人的思维去无脑的冒然行动。 可能有时候就是一个疏忽,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少了。 甚至于历史上一些有名的权谋之臣,便是因为一个小疏忽,将脑袋白白送了出去。 小处不渗漏。 如果当时他考虑周全,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毕竟在古代,女子名节比命还重。 “你就是陈牧?” 陆舞衣绷着雪白的脸颊,走到陈牧面前冷冷问道。 正在思考要不要假装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陈牧,看了眼周围的冥卫,索性坦然道: “卑职见过郡主。” “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少女唇畔抿着冷笑。 陈牧苦笑着点头:“刚刚知道,而且还没想好怎么去赔罪呢,郡主就来了。” 面对如此诚实的陈牧,陆舞衣倒是有些意外。 “赔罪?你打算如何赔罪?” 女人逼近一步,杏眸含怒,几乎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是拿你的头颅来赔罪吗?” 陈牧皱眉,语气不卑不亢道:“郡主,可否单独谈谈。” “不必了!” 陆舞衣讥讽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轻薄于我!” 陈牧瞬间被这话给惹恼了。 轻薄? 老子虽然有错,但特么也是为了救你! 陈牧抱拳行礼:“郡主,首先我跟您道歉,当时在救人时因为一时疏忽导致郡主名节受损,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是……” “道歉?道歉有用吗?” 陆舞衣如黑水银般的眸中回映着熊熊怒火,“你坏掉的不只是我的名节,而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我们家族后半辈子的荣誉!你懂吗?” 陈牧自然清楚。 被那么多人看到,必定会流传出去,引起外界的议论与嘲讽。 这几乎断绝了陆舞衣嫁入宫中的美梦! 其家族所有的努力也付诸东流。 但歉意之余陈牧也依旧有些不爽:“郡主,可我毕竟也救了你的命,如果那时没有我,你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面对陈牧的叫屈,陆舞衣倒是没有反驳。 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还有……” 陈牧冷声道,“既然你身为郡主,身为陛下未来的女人,就不应该离家出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呵,这还怨起我了?” 陆舞衣怒级而笑。 陈牧淡淡道:“于因于果,你都有责任。况且我很想知道,您为何要离家出走?为何来到青玉县?为何要去乌山?” “这与你有关系?” 少女挑眉。 陈牧摇头:“与我没关系,但有件案子与郡主牵扯甚大。” 说话间,陈牧手掌撑开,一枚无比熟悉的珍珠耳坠从映入了少女的眼帘。 后者微微一怔,瞳孔极速收缩。 “拿来我看看!” 陈牧将耳坠放在她的手心。 仔细观察后,女人蹙眉盯着眼前的男人:“你去乌山了?厉害啊,这都能找到。” “不,我没去乌山。” “没去?那耳坠你是从何得来的。”陆舞衣狐疑道。 陈牧也没隐瞒,将自己在寒雾寺破获的案子说给了对方听,只是改动了一部分。 将园雨见色起意,改为误认为有人偷果子。 毕竟陈牧不了解这位郡主的性格,若是刁蛮狠辣之人,恐怕会对寒雾寺造成麻烦。 听完陈牧讲述,陆舞衣柳叶般细长的眼眸里闪着明亮的星光: “之前在酒馆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你的厉害,没想到你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倒是小瞧了你。” 少女对这位小捕头的办案能力颇为佩服。 在京城,恐怕都难找出这般厉害之人。 “多谢郡主夸奖,那么郡主可否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陈牧淡淡道。 陆舞衣将耳坠收起来,背过身冷冷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想去捉妖!” 捉妖?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陈牧还是一阵无语。 就你这还想去捉妖? 没被强盗半路劫杀已经是够幸运的了。 但紧接着,一个最大的疑点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去捉妖,而且你怎么知道蛇妖在乌山?” “因为……” 陆舞衣神情黯淡,“因为我想帮陛下。” 她转身看着陈牧,认真说道:“陛下前些日子召见我进宫,对我说起过狸猫太子一事,我看陛下愁绪难解,便决定离家出走,打算亲自捉住蛇妖。” 陈牧面色古怪,憋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 这就是一个傻白甜吧。 之前在酒馆还觉得这丫头有点小聪明,但目前来看,脑瓜子与常人差距太大。 而且如果陛下真的召她进宫说了此事,恐怕是另有深意。 年轻皇帝的真正目的,应该是希望借助陆舞衣之口,向镇北大将军寻求帮助。 结果这丫头没领悟陛下的意思,傻乎乎的离家出走。 想要亲自帮陛下分忧解难。 真是太秀了。 估计那位皇帝知道情况后也会很无语。 陈牧好奇盯着她:“那你如何知道蛇妖在乌山的呢?” “只是碰巧遇到了。” 陆舞衣朱唇一抿,颊畔绽出小小梨窝,转移了话题,“陈牧,知道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揍我?” 陈牧说道。 陆舞衣如葱般的玉指轻戳了戳陈牧的胸膛,淡淡道:“不,我也没兴趣跟一个将死之人浪费时间,我今天是来感谢你救我的。” “这感谢方式很不错。” 陈牧言语嘲讽。 陆舞衣唇角一翘,抚着眼角的小痣,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边用两人才能听到声音说道: “我真希望你能活下来,祝你好运。” 陈牧皱眉。 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这话是何意,手中忽然被塞了一个纸团。 陆舞衣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本来我打算卸你两条腿,但一想到你马上就要死了,没必要再折辱你,今天算是来跟你道别,谢谢你救了我!” 女人刻意在‘救’字上压重了几分力道。 脸上隐隐带着一丝诡笑,缓缓道:“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说完,少女便带着冥卫离开了。 来时匆匆,去也匆匆,倒让人琢磨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芷月有些傻眼:“这就走啦?” 陈牧沉默良久,目送着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后,将手中的纸团展开—— “西街铁匠铺后院!” 章节目录 第90章 意外收获! “西街铁匠铺后院!” 望着纸团上的字,陈牧眉头微微一皱。 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以前在西街确实有个铁匠铺,但去年便不再营业了。 如今已经成了一座荒废的宅铺。 “难道是这位郡主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我说,所以才约了那么个地方?可她没写见面时间啊。” 陈牧暗暗猜测。 他收起纸团,对云芷月问道:“你对这郡主了解有多少?” 云芷月还在迷糊于陆舞衣的举动,听到陈牧的问话后微微摇头:“不怎么了解,但坊间传闻这位郡主性子比较刁蛮,在京城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刁蛮么…… 回想起与陆舞衣相遇的种种,这丫头确实大小姐脾气很重。 但刚才对方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在暗示我什么? 陈牧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低看了这位郡主。 身为将门之女,特封郡主,又是皇帝未来的女人,在这些身份加持下,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有意思啊,这青玉县是愈发不太平了。” 陈牧叹了口气。 …… 去衙门给张阿伟吩咐了几件差事,又打发走云芷月,陈牧独自前往纸团上的地址。 不管是不是郡主要约他单独见面,他都要去看看。 来到西街,此时街道上已是人马喧嚣,道旁遍布商家铺户,各色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 陈牧一路转过繁华的街道,步入冷清的西街旧巷。 自搬迁后这里鲜有人住,四周皆是一片穷街陋户,随处可见的垃圾泛着一股子腐败的酸味。 很快,陈牧来到了荒废的铁匠铺前。 铺子牌匾还在。 但上面的字漆几乎掉落干净,蒙着灰尘。 踩着一片坍塌的断垣横穿过房屋,陈牧进入后院,空气中隐约飘荡着动物粪便的臭味。 “有人吗?” 陈牧捏着鼻子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在周围转了一圈,他忽然看到其中一间屋门半敞开着,其内一片幽暗,似乎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他。 犹豫了一下,陈牧大步进入屋子。 腐败酸闷的味道愈发明显。 里面的家具全部散落在地上,布着厚厚的灰尘,斑驳陈旧墙壁上蛛网交接,尤为幽暗。 没人? 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陈牧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老旧的木制屋门忽然“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尘土飞溅。 唯有一缕阳光透过厚尘的窗户,给屋子增添了一抹光亮。 一位蓝衣少女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手中持着一把剑。 剑尖直对着他的喉咙,似乎只要往前轻轻一点,就能在陈牧喉咙上扎个血窟窿。 “是你?” 蓝衣少女看到陈牧后,有些惊讶。 陈牧同样惊愕。 他认出了蓝衣少女。 竟是之前酒馆里……跟在陆舞衣身边的那个小侍女! 名字似乎叫小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人来的?” 蓝衣少女目光警戒,全然没有之前在酒馆里表现出的憨态,周身散发着极致的冷意。 她借着门缝朝外面查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有别人,手中长剑指着陈牧冷冷道: “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家郡主让我来的。” 陈牧将那纸团拿出来扔给她,笑着说道,“我现在确定,那位郡主不简单了。” 之前他还以为,这位小侍女在乌山遭遇了不测。 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而且从持剑姿态来看,明显也是个高手,难怪那位郡主敢离家出走,只是想不明白的是…… 既然有这么一位高手,却跑去酒馆偷东西,脑子坏了吗? 少女接过纸团,确认是小姐的笔迹。 “小姐怎么会让你来?” 小影目光依旧带有狐疑,却放下了手中长剑。 陈牧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在上面,淡淡道:“看来你还不了解你家郡主的情况,她差点死了。” “什么!?” 小影俏脸一变。 陈牧抬手示意她别太紧张,说道:“放心,她已经被我救了。” 陈牧将自己救人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当听完‘人工呼吸’的过程后,小影表情古怪,缓缓开口:“你摊上大事了。” “对呀,我可能要被皇帝砍头了。” 陈牧摊手苦笑。 小影收剑入鞘,没有否认。 陈牧吁了口气,直视着浑身透着凌厉剑意的少女: “说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家小姐让我来,又是何意?另外我想知道,你修为这么厉害,怎么会沦落到去酒馆偷东西呢?”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或者跟其他人说起过。” 小影紧紧盯着他。 陈牧耸了耸肩:“没跟其他人说过,但有没有被跟踪,这我就不敢保证,毕竟我实力很低。” “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晚上去找你。” “……” “怎么了?”见陈牧不吭声,少女蹙眉。 “我家有娘子,还有一个小姨子。”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们,而且也不会给她们引来祸事,我只是有些情报需要通过你来传递给小姐。” 小影解释道。 看到陈牧依旧犹豫,少女有些不耐:“算了,我随便找人问也一样,毕竟县衙捕头的家又不在地府。” 听到这嘲讽之语,陈牧苦笑了一下。 他从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上地址递过去:“别闹出动静来,我娘子还要休息,她受了风寒。” “倒是挺心疼自家娘子的。” 小影接过纸张,“大概三更时我来找你,我会给你发信号。” 说着,少女拿出一个指头粗的木管。 对嘴一吹。 一道清脆如鸟鸣的声音响起。 陈牧点头表示明白:“行,我记下了。” “对了,我在跟蛇妖缠斗时捡到了一幅画,估计是它身上掉落的,我带着不方便,你拿去先保管。” 小影从旁边取来一幅卷起的画,扔给陈牧。 陈牧接过画。 未等他说什么,眼前黑影一闪,原本婷立在屋内的少女瞬间消失在了面前。 只有两扇破旧的木板门微微晃动。 “牛逼!” 陈牧呆立片刻,口吐粗话。 陈牧打开手中画卷。 画并不是很大,宽不到二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左右,画中是一体态婀娜的女子彩绘图。 女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衣裙半露。 从情形来看,就好像是画师在女子睡着时所画,一笔一墨带着浓浓的细腻之情。 但唯一诡异的是,女子的面部是空白的。 也不知道是画师还没来得及去画,或是刻意将女人的容貌抹去。 “一般般,还没我从园雨房间没收的‘刘皇叔’好看。” 陈牧瞅了两眼便没了兴趣,将画卷合上。 走出房门时,一道电光忽然从他脑海中闪过,陈牧的身子陡然一顿,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唰! 他猛地展开手中的画卷。 死死盯着画中沉睡在床榻上的女子。 “头部稍稍朝左侧偏移,右手叠放在左手上,放于小腹前……” 陈牧目光横移,落在女人的脚上。 看得出作者的绘画功底很强,便是连女子的玉足都细致的画了出来,颇为精巧。 但陈牧却屏住了呼吸。 画中女子的右脚拇指,指甲上被涂了红色胭脂…… 颇为刺眼。 陈牧连忙拿出记录本,翻开到记录薛采青笔录的那一页,仔细对照。 “嘶!” 陈牧脊背发寒。 与薛采青的口述完全一致! 当时鞠春楼那十一位女子死亡时的姿态,以及脚上指甲的红色胭脂,竟然与这画中女子一模一样! 章节目录 第91章 关键线索! 这完全是意外收获啊! 陈牧心情激动。 本来鞠春楼一案就难有太多头绪,如今有了这幅画,等于是在密集的线索蛛网中撕裂了一道口子。 前景豁然明朗!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既然那十一位女子死亡时的姿态与画中女人一样,足以说明凶手的目的性很强。 要么是为了复仇! 要么就是因为画中女子的缘故,刻意发泄心中情绪。 参考古往今来很多凶杀案例,有不少变态凶手会制造一模一样的凶案现场,作为独属于自己的标识。 如果探究这些凶手的内心,就会得出一个结论。 那些变态凶手大多都是因为童年被虐待或者感情挫伤而受到刺激,开始报复性伤害其他人。 但鞠春楼惨案只有一次,之后便再未出现过相同凶案。 而且一次性杀了十一位女子。 由此可大胆推断,凶手是为了复仇! “这画中女人究竟是谁?她和蛇妖是什么关系?” 陈牧陷入思索。 既然这画是从蛇妖身上掉落的,那便说明十一位女子确实是被蛇妖所杀。 而杀人的目的,是为了画中女人。 从画像上所描绘的情形以及所透露出的细腻情感来看,画师与女子的关系很不简单。 是情人? 陈牧隐隐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如果能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一定可以破获鞠春楼惨案,甚至揪住蛇妖! …… 回到家中,陈牧迫不及待的来到书房翻看鞠春楼那些女子的笔录。 两百多页笔录,要从里面筛选出重要信息很是费力。 昨天陈牧也只分析了三十来页。 而且大多数筛选出的信息都很零散,对案情帮助不大。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复仇’这个明确的方向,只需要找出这十一位女子平日里与什么人有矛盾即可。 青楼的外表与内在情况完全是两个世界。 在外人看来,青楼每天歌舞升平,靡靡艳艳,一片热闹景象,姐妹们关系融洽,很是亲近。 但内部的竞争却远超外人想象。 记得陈牧曾经看到一部记载青楼的历史与事迹,一些女子为了打压竞争对手,对同伴进行毁容、下毒、扎针…… 看完后让人毛骨悚然。 对部分女人天生的嫉妒之心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拉帮结派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拿鞠春楼的薛采青来举例子。 这女人性情淡然,无欲无争,甚至对于‘花魁’这个称号也是刻意避让,不进行参与。 然而即便如此,鞠春楼内依旧有不少女人排挤她,刻意孤立。 甚至这些笔录中,都有不少女人对薛采青进行诽谤。 说她跟不少男人睡过、说她是假清高,还说她暗中被县太爷包养、说她有花柳病等等。 由此可见,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你再谦卑避让,也会招人妒忌。 姐妹算什么? 大家都是两腿一张做生意的,凭什么只有你装清高! 时间飞速流逝。 随着线索的深入,陈牧完全处于忘我状态。 期间小姨子吃饭时叫过几次,但都被陈牧给推了,气的小丫头骂了两句没再打扰。 白纤羽也来过两次。 第一次她只是在桌案旁静静坐了一会儿,也不出声打扰丈夫。 望着夫君俊美的侧脸,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直到她不小心咳了一声,连忙用手背抵住嘴唇,强忍着咳嗽,悄悄的退出书房。 陈牧对于她的离开浑然不觉。 第二次是天色将暗时,她轻声轻脚的进入书房为沉浸在案情分析中的丈夫披上袍子。 临走时提前点燃了油灯,又放了一盘点心在旁边。 此后便再未进来过书房。 一直到夜深时分,陈牧才将两百页笔录全部分析完毕。 桌案完全被密密麻麻写有字的纸张给淹没,白纤羽提前点燃的油灯也快要耗尽最后一丝亮芒,苦苦摇曳支撑。 “真特么累啊!” 陈牧长舒了口气,眼眶肿胀的难受。 他起身活动着几乎僵硬的腰部,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一边吃着,目光却紧盯着记录本上筛选出的一些名字。 一共三十四个名字! 这些名字的主人与那十一位死去的青楼女子或多或少有过矛盾。 比如今天我把你的琴不小心弄坏了,又或者吃坏了肚子怀疑是别人下的药,又或者在床榻用力太猛不小心闪了腰,又或者抢了谁的心上人…… 总之杂七杂八的矛盾造就了平日里的怨气。 别看这三十四个‘仇人’很多,要知道这些仅仅是从旁人笔录中大致筛选出的。 究竟她们内心讨厌谁,嫉妒谁,这外人看不出来。 但有一个名字,被陈牧重点圈注出来。 柳香君! 在陈牧的记忆里,有这女人的信息。 她曾经是鞠春楼人气最高的头牌,连夺四届花魁头衔,性情有些外向直爽,得罪了不少姐妹。 其中就包括上任花魁袁杏儿—— 也就是那位‘吹萧达人’。 然而在去年十一月中旬一次外出聚会时,柳香君不小心失足掉入湖中,不慎溺亡! 当时陈牧还未穿越,只是一个小小捕快。 这案子最终定性为意外落水。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这案子多少有些异常。 “身份是花魁、被不少姐妹嫉妒、死于七个多月前……” 陈牧拿起那张无脸画,注视中画中女人妖娆动人的身姿,眼眸里闪动着精芒,喃喃轻语: “画中的女人是你吗?柳香君。” …… 孤月高悬夜空,朦胧的夜色笼罩着一座幽静的宅院。 忽然—— 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矮墙上,青丝轻舞。 正是白天与陈牧约好的小影。 此时的她一身夜行衣,融于夜色之中,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啪! 她如灵巧的夜猫子翻过宅院墙壁,足尖于池面轻轻一点,轻飘飘飞落在假山上。 除却涟漪出波纹的池面,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轻的如纸片一样。 “身为一个小捕头,住的院子倒是挺豪气,平日里没少贪。” 小影心里诽谤了两句,拿出哨子。 “啁啁——” 哨子发出鸟鸣之声,回荡在夜空里。 就在她准备吹第二次时,莫名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凉意,不像是风,更像是……杀气! 唰! 一柄细丝般的柳剑从小蛮腰抽出,小影皓腕一抖,持剑朝着身后刺去! 章节目录 第92章 小皇帝心态崩了? 剑如细雨,于暗劲震动之下绽放出无数剑花。 寒光闪耀之中,假山上的一块精巧圆石被削去了顶端,无数细碎的石粒如子弹般迸发。 然而小影却愣住了。 身后无人! 别说是人,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她玉指轻搭在剑柄上,缓缓稳住颤鸣的剑身,眼睛余光扫视着周围,细长墨色黛眉微微皱起。 “难道是我的错觉。” 正思索之际,忽听到一阵轻微脚步声传来,侧头望去,正是陈牧从书房方向而来。 蹑手蹑脚的,像个要去偷情的汉子。 唰! 小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一把将其扯到假山之后。 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的陈牧看到小影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 “小姐被人监视,所以她才让你去铁匠铺找我。” 小影缓缓开口,目光冷冽。 监视? 被冥卫监视? 陈牧揉了揉被拽疼的肩膀:“你们这对主仆究竟在搞什么啊,一会儿跟个傻子似的,一会儿又很精明。” 小影朱唇微启:“小姐为何离家出走,她告诉你了吗?” “说了啊。” 陈牧点了点头。“她说是想为陛下分忧解难,去抓蛇妖。” 小影平静道:“这只是幌子而已,我和小姐的确是为了捉妖而来,但并非是蛇妖,遇到蛇妖纯粹是意外。” 好家伙,妖怪全跑到青玉县来了是吧。 陈牧无力吐槽。 估计明天还有猴王、猪妖出世。 小影靠在假山上,苗条的纤背于月晖下晕染一抹朦胧:“我们找到乌山,结果那妖物却不见了。” “什么妖物?” “其实也不算事妖物,是一种来自天外的神秘物体。” 小影并没对陈牧隐瞒,“我们在半个月前便借助天机大阵搜索到了其位置,但当我们去搜查时,那物体已经没有了,也许是提前跑了。” 天外神秘物体? 听到这话,陈牧忽然想起自己在乌山神秘洞穴被卡BUG时遭遇的一幕。 该不会是它吧。 不过那怪物已经被云芷月给杀了。 小影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不慎遇到了蛇妖,我便让小姐先走,并约好在铁匠铺汇合。 为了给小姐拖延逃脱的时间,我极力与那蛇妖缠斗,本来是可以甩掉它的,但我被一个神秘人给阻拦了。” “神秘人?是人?” 陈牧疑问。 小影轻轻点头:“是人,并不是妖。他的实力很强,我差点死在他手里,幸好后来又出现了一位女子,被那神秘人盯上。 趁着神秘人与女子缠斗时,我才安全脱身,离开了乌山。” 说到此,小影依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那位白衣女子的出现吸引了神秘人的注意,她现在恐怕早就成一具尸体了。 也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如何了。 估计凶多吉少。 陈牧此刻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家小姐是打着为皇帝捉妖的幌子,办自己的私事来了。” “没错。” “看来郡主不怎么喜欢皇帝啊。” “小姐要嫁给皇帝,不过只是传言而已。”小影冷笑。 听到这话,陈牧心头一动。 传言? 也就是说,郡主要嫁给小皇帝是有人在背后炒作,刻意散播谣言,而非陆家本意? 这就有意思了。 普天之下,敢散播出这种谣言的只有西厂缉事务。 而西厂的背后又是小皇帝…… 将这些信息进行梳理后,陈牧不禁吸了口气,恍然大悟:“难怪你家小姐再三强调是‘我救了她’,原来还有另一层含义,她是‘被迫’嫁给皇帝的!” “你倒不笨。” 小影嘴角弯起一道诡异弧度。 不笨个锤子! 老子现在是史上最蠢之人,纯粹成了别人手里的工具! 陈牧气炸了。 小皇帝为什么要散播那些谣言,无非就是希望将镇北大将军与他绑在一起! 如今太后依旧还在执政,地位难以撼动。 而年轻的皇帝羽翼未满,势单力薄,只能用这种笨方法暂且给自己拉来一个‘盟友’。 哪怕这个‘盟友’是被迫的。 可现在形势变了。 陈牧为了救陆舞衣而坏了郡主的名节,等于变相给小皇帝戴了绿帽子。 在这种局面下,年轻的小皇帝该怎么办? 他只能主动辟谣,告诉世人皇室从未有迎娶陆舞衣的想法,都是外面人瞎编的。 如此一来,头上的绿帽子虽然被摘了,但盟友没了。 而陆舞衣也等于获得了自由。 阿西吧! 陈牧真的快要疯了,用力揉着脸闷声苦笑道:“皇帝估计要恨死我了。” 小皇帝心想:老子辛辛苦苦布局了这么久,散播了这么多谣言,结果被你小子一嘴给亲没了。 这心态不爆炸,根本说不过去呀。 小影笑道:“相信我,我家小姐根本不在乎名节,曾经她也想过故意污蔑自己的清白,来摆脱陛下的‘胁迫’。 但这样太明显了,一旦皇室认真调查,根本瞒不住。 那些爱慕小姐的人也不敢提亲。 可现在不一样,我家小姐是真的因为意外而失了名节,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非她本意。 就算皇室要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怨不了陆家。 所以……她确实很感谢你。” 艹! 之前陈牧还对陆舞衣那丫头抱有愧疚之心。 现在才发现,对方没放鞭炮庆祝已经是够给面子了,估计昨晚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 女人呐,果然天生都是表演家。 望着陈牧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小影幽幽一叹: “陈牧,只能算你倒霉了,如今没有人可以救你。皇帝肯定会恨死的。现在他不会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的头会掉在地上。” 小影说得对。 暂时来说,陈牧是安全的。 况且前不久小皇帝才刚刚给他口谕,让他查案,如果这个时候杀他,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所以现在的陈牧是在刀尖上行走,或许某一天便会人头落地。 “有什么自救的办法吗?” 陈牧苦笑道。 小影道:“有,如果你能立下大功让皇帝重视你,或者……你能得到太后的赏识。” 抱太后的大腿? 陈牧摩挲着下巴,陷入了纠结。 也不知道太后的大腿香不香,抱起来舒服不舒服。 “总之,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们陆家暂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你能活着,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小影淡淡道。 听到这风凉话,陈牧嘴角一扯:“你家小姐冒然离家出走,皇帝也会怨恨她的。” “并不会。” 小影笑着摇了摇螓首,“你高看了小皇帝,也小看了我家小姐,在外人眼里我家小姐就是一个刁蛮郡主。 她曾经在京城,不止一次的公然说过想进入皇宫当皇妃。 而且她还以皇帝女人的身份,惹出过不少事。 如今她之所以离家出走,单纯就是想去捉妖为皇帝排忧解难,于情于理都符合她的性格。 至少在外人眼里,我家小姐全是因为皇帝,才遭此劫难。 所以,这只能怨皇上!” 小影双手环抱于胸前,唇畔抿着一道自得的笑容。 陈牧呲了呲牙。 女人呐,你狠起来真是要命,把小皇帝都能玩弄在鼓掌中! 估计小皇帝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毕竟是你把人家丫头召进宫说这些事的,你不知道这丫头是个傻白甜吗? 她离家出走完全是因为想要帮你! 现在她失去了名节,这能怨得了谁?只能怨你啊小皇帝! 所以这场闹剧下来,最怨的大头是陈牧,小皇帝损失惨重,而陆舞衣虽然失了名节,却获得了自由。 “在酒馆,你们故意偷东西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陈牧心累道。 小影点头:“没错,当时你阻止了我们也算是意外情况,但不影响小姐在外人眼里的形象。” “演技了得,佩服佩服,不愧是镇北大将军的孙女。” 陈牧伸出大拇指。 如果不是这位主仆主动给他坦白,估计他现在都认为那位陆姑娘是个傻白甜。 果然身处高位的,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 就看你能不能点透了。 “现在小姐被冥卫的人看管,没办法继续搜寻那个神秘妖物,所以只能是我暗中先调查。” 小影拿出一个被蜡封的小管子扔给陈牧: “把它给小姐,别让冥卫的人看到。 对了,你的办案能力很强,希望你能尽快查到是谁把小姐从乌山带到寒雾寺的。 至于小姐为何会从悬崖掉下去,只能是意外了,毕竟现在的她没有任何修为,如果真遇到坏人,只能逃跑。” 陈牧挑眉:“我为啥要帮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你可以不帮。” 小影乜着寒泠泠的杏眼,微抬起尖细的下巴,贝齿间咬着一丝冷笑,“就看你自己选择了。” “可是——” 陈牧话音未落,眼前女人又如鬼魅般消失了。 你大爷! 真当老子是舔狗慈善家? 陈牧怒了,甩手就要把手中的蜡封管子给扔出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 算了,不跟女人计较。 陈牧低声骂了几句,朝着屋子而去。 在陈牧离开后不久,一位白衣女子出现在刚才他站立的位置,面色清冷,眉头微蹙。 “好一个郡主,隐藏得挺深的。” 白纤羽目光幽然。 不过想起夫君目前所处的困境,女人又是一阵头疼:“夫君啊夫君,你还真是能惹事,看来我只能跟太后她老人家求情了。” 章节目录 第93章 柳香君一案! 次日,陈牧来到县衙。 看到陆舞衣的房间依旧被冥卫守着,便调转方向,去往案牍库。 他打算翻找去年柳香君的卷宗。 虽然柳香君被定性为意外落水而亡,但只要有过报官,案牍库里都会有记录。 “喂,是不是有线索了?” 早在县衙等候的云芷月看到陈牧后,双手背于身后,笑眯眯的凑了上来,“看你心情似乎不错啊。” 今日的云芷月一身黑色劲装长裙,脚蹬鹿皮小靴,颇为英姿飒爽。 一头黑发高高束起成马尾,走路时一晃一晃,少了平日里的老成,多了几分青春活泼。 “我都要被杀头了,还不错?” 陈牧呵呵冷笑。 云芷月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昨晚我联系了宗门,如果到时候皇帝真要杀你,会有人替你求情的。” “真的?” 陈牧表示怀疑。 对方毕竟只是个阴阳宗的小喽啰,在宗门有个毛的话语权,纯安慰的吧。 “不信就算了。” 对于陈牧的质疑,云芷月撇了撇粉唇。“为了救你,连大司命都去求天君了。” “噗——” 陈牧没憋住笑了。 女人不满的瞪着他:“你笑什么,我真没骗你。” 陈牧止住笑容,正色道:“云前辈,对于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是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堂堂大司命会为了一个小捕头去求天君?您老就别开玩笑了。” “你这人——” 云芷月柳眉竖起,忽而眼珠一转,冷笑道:“大司命当然不会在意你这个小捕头,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去求天君的,所以你得好好感谢我。” “就你?你要真跟大司命关系好,会被发配到这破地方?” “我……我是因为……” 云芷月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抬起鹿皮小靴踢了陈牧小腿一脚,“那你就慢慢等死吧!” 嘶! 陈牧揉了揉小腿,眉头紧锁。 果然大部分女人就是这样子,被怼的哑口无言后就喜欢拳打脚踢、抓挠撒泼。 就不能用滚床单的方式来解决矛盾吗? “行,我相信你。” 陈牧苦笑着抱拳拱手,懒洋洋道,“那就多谢云前辈相救了,若真能活下来,我一定以身相许。” “滚蛋!” 云芷月被气乐了,想要再轻踢一脚却看到陈牧的狗腿子张阿伟从远处走来,便悻悻作罢。 “班头,今天有啥安排没有?” 张阿伟笑问道。 陈牧想了想,从记录小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他:“再去做一份笔录,记住……跟之前一样单独询问她们。” “啊,又让我去鞠春楼啊。” 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张阿伟哭丧着脸。 他是真怕了那些妖艳女人。 每一次去给她们做笔录,都要被撩拨与勾引,哪个干部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 陈牧朝着他屁股踢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别磨蹭了!” “哦。” 张阿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云芷月好奇的盯着陈牧:“是不是案情有进展啦。” “算是吧,虽然皇上可能会杀我的头,但这案子还得继续查下去呀。” 陈牧笑了笑,忽然对女人说道,“对了,之前的赌约还记得吗?从现在起,你就要贴身当我的保镖加秘书。” 女人白了他一眼:“行,不过十天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当秘书有多累了。 进入案牍库,陈牧先让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让她去翻找柳香君的案宗。 而他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休息。 有多优哉就有多悠哉。 望着一排排堆积成山的案宗,云芷月差点没气炸,想要抗议,但想起赌约,只能咬着牙翻找。 大概翻找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柳香君的案宗。 啪! 云芷月气呼呼的将卷宗扔在陈牧面前的桌子上:“给你!” 扔下卷宗后,她很没形象的坐在长椅上,伸直了长腿轻轻敲打着,嘴里不停低声埋怨着。 早知道就不赌了,白让这家伙使唤成丫鬟。 兴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云芷月微微侧头,发现陈牧盯着她的一双大长腿,仿佛眼睛要黏在上面似的。 砰! 脸蛋浮现一抹红晕的云芷月猛地蹬了下桌案,微露恚恼:“狗眼往哪儿看!” 陈牧咳嗽了一声,最终没说出‘这腿能玩十年’的孟浪之语,低头去看柳香君的卷宗。 时间:去年十一月十九日。 地点:覃柳街淮兰东湖畔。 具体事件经过: 当时琴书院举办了一场诗词大会,邀请了不少文人,同时也邀请了琴书院的一些姑娘前来抚乐吟唱助兴。 其中就包括当时的花魁柳香君,以及后来的花魁袁杏儿。 当时共有四座画舫,停在湖中。 只要有人做出诗词,书童便会将誊抄下来的诗词送到画舫上的姑娘手中,再由她们进行吟唱抚曲。 当晚的气氛颇为热闹,街道上人满为患。 然而在盛会末尾时出现了意外事件,给这次诗词大会笼罩了一层阴霾,让不少人为之惋惜。 那就是柳香君不慎落水! 落水时间是傍晚九点十五分左右。 那个时候盛会快要结束,鞠春楼的姑娘们也准备回去,没人想到当晚最瞩目的花魁因为醉酒不慎掉入湖中。 待将她救上岸后,便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之后经过仵作的验尸,确定为溺水而亡,再加上旁人的供述,这件意外事故也就以此结案。 陈牧又找出了当时仵作的验尸记录。 虽然仵作的验尸记录不够详细,但从死者描述中来看,倒也符合溺水而亡的症状。 可是这里面还是有不少疑点。 比如当时柳香君是在落水将近一两分钟后,才有人下水去抢救,这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街道上那么多人,难道一个懂水性的人都没有? 画舫上的船夫呢? 如果说柳香君掉入水中是因为太过隐秘,当时环境太喧闹没有人注意到,那这就更扯了。 一个花魁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 肯定有不少痴汉密切注视着女神的一举一动,落水这么大的事情,会没发觉? “走,去覃柳街!” 陈牧放下卷宗,眸光微微闪动。 凭直觉,柳香君一案绝对有大问题,而且更与之后的鞠春楼惨案密切相关。 章节目录 第94章 杀人凶手! 微风吹过,扶疏的枝叶随风摇曳。 陈牧与云芷月沿着沙石铺就的道路而行,喧哗宽阔的街道,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头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那里就是当时琴书院举办诗词大会的地方。” 陈牧指着不远处的三层酒楼,目光挪移到面前的湖上,“鞠春楼的姑娘们乘坐的画舫在这里。” “你真觉得柳香君案子有问题?” 来的路上,陈牧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她,云芷月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是查鞠春楼一案的,结果又牵扯了柳香君一案。 这家伙也太能搞了。 要是再这么查下去,估计又能翻出几件旧案子来。 陈牧淡淡道:“就目前来看,柳香君乃是鞠春楼惨案的关键人物,如果能查明她的案子,鞠春楼惨案直接可破,而且能顺利找到蛇妖。” “这么神?” 云芷月美目熠熠。 陈牧遗憾道:“可惜柳香君死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如今已经过去了七个月,想要验尸也很困难了。” 如果有现代高科技设备还行。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精良的高科技,单靠老旧的手段实在太难。 陈牧绕着湖畔慢慢转悠,分析着当时案发时的情形。 在湖畔周围都是人群密集的情况下,画舫四周是完全处于众人的视线之内。 柳香君如果掉下去,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可是在案卷记录中所示,同伴是过了一两分钟才发现柳香君掉入了水里。 岸上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 难不成大家都是瞎子吗?还是柳香君短暂隐身了? 唯有两个解释! 第一种解释,或许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才没有发觉醉酒的柳香君掉入湖中。 这就跟穆香儿那件案子很像。 有人故意制造混乱。 第二种解释,当时柳香君所乘坐的画舫正好处于众人视线盲区,导致她落水后并未被人发觉。 考虑到当时的情景,第一种解释有些勉强。 即便那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使得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忽视这位花魁。 至少在陈牧看来,第二种解释最为合理。 那就是画舫正巧处于众人视线的盲区,在这个时间段里柳香君‘不慎’掉入湖中。 因为是醉酒状态,落水后很难如正常人反应一样进行呼救。 没有听到求救声,再加上喧闹的环境,导致过了一两分钟才有人发现花魁落水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正常来讲,溺水死亡分为干溺和湿溺。 干溺是人在落水后受到刺激与惊吓,导致声门关闭,在数秒之内便引发窒息死亡。 而湿溺便是正常的被淹死。 如果是湿溺,正常人落水后被呛两三分钟就会进入死亡状态。 也有更长时间的。 以当时的情形,柳香君就算救援不及时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然而她被救上岸后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这不免让陈牧有些费解。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质疑。 毕竟没有尸体让他能够细致检查,只能单纯依靠案宗和笔录进行猜测,出入性很大。 “盲区……这地方有什么盲区能遮蔽所有人的视线?” 陈牧目光如扫描机似的在周围进行扫视。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座石拱桥上。 这座年岁老旧的大型石拱桥,横跨在清澈如镜面的湖泊上,如一道飞虹连接着湖畔两岸。 “这桥?” 陈牧心下一动,走了过去。 走到湖畔桥头后,他发现船舶从桥下穿过后需要折一个近乎六十度左右的弯道。 “一……二……” 陈牧以步为尺,测量了一下桥的宽度,大概六米左右。 他沿着桥头旁边的小坡跳到桥底一侧,仔细观察着地形,半响后他猛地拍了下手掌,兴奋道:“就是这里!” “这里怎么了?”云芷月一头雾水。 陈牧淡淡道:“当时诗词盛会快要结束,柳香君乘坐的画舫沿着湖道朝鞠春楼方向而去,势必要通过这座石拱桥,而石拱桥的宽度完全遮住一艘画舫。 再加上通过桥后要折一个弯道,在这种情况下,湖畔岸边的人们是完全处于视线盲区! 一旦柳香君落入湖中,岸上的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云芷月杏眸发亮:“如果按你这般推测,那当时画舫上的同伴有很大问题啊,是谋杀?” “目前不好判定,就等阿伟那小子将笔录拿来,我才能进行确定。” 陈牧说道。 …… 张阿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临近到正午时分便将记录带来了。 在等待的途中,陈牧和云芷月四处走访了谭柳街的一些商铺居民,询问了柳香君死亡时那天的情形。 通过大量的口述,陈牧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完整推测。 “班头,按照你的吩咐我是刻意避开了薛姑娘,去找其他姑娘做的口供笔录。” 张阿伟将一叠口供递给陈牧。 “为什么要避开薛采青?”云芷月不解。 陈牧淡淡道:“她有很大嫌疑,而且我还怀疑这个女人与鞠春楼惨案有着紧密联系,她绝对有隐瞒什么。” “你觉得……她会不会是凶手?” 云芷月提出大胆的猜测。 陈牧摇头:“不知道,先把柳香君这案子破了再说。” 找了处环境氛围安静的茶坊,陈牧开始细致的查看分析手中的最新笔录。 时隔七个月,部分的人的记忆都模糊了。 但涉及到的人是曾经大名鼎鼎的花魁柳香君,所以还是能从中梳理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柳香君的性格很外向,给人一种活泼直爽的感观。 她的舞跳得特别好。 无论是宫廷舞、民俗、盘鼓舞或是胡旋舞都颇有造诣,这也是她为何能具有高人气的原因。 但是在人际关系上容易得罪人。 包括鞠春楼的姐妹。 但是也有一些姐妹常年受到她的照顾,很喜欢她,只是少部分而已。 终究嫉妒的人多一些。 笔录中有很多人证实,在诗词大会那晚柳香君确实喝了不少酒,最后也是到了烂醉如泥的地步。 但奇怪的是,也有人在口供中提及到,柳香君平日里很少喝酒。 不知道那天为何突然狂饮。 陈牧继续翻看笔录。 他将一些矛盾不合常理的信息给剔除出去,仔细挑拣符合逻辑与诡异的信息点。 一直到了下午,他才将所有笔录整理完毕。 “有发现吗?” 无聊等待了半天的云芷月看到陈牧伸展懒腰,精神一振,连忙急切问道。 “基本上确定了。” 陈牧将一张纸上的名字递给她,“当天与柳香君共乘过一船的同伴便是她们。” “袁杏儿、何小梅、董玥玥……” 刚开始云芷月神情正常,但紧接着她的柳叶细眉紧蹙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看完后,她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 “一共十一位同伴!” 云芷月盯着陈牧,震惊道,“而这些人便是鞠春楼惨案中死去的那十一个女子!” 陈牧笑着点了点头:“基本上可以定性为团体作案!” “你的意思是……” “柳香君并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这十一位女子所害!” 陈牧语气笃定道,“这十一位女子死亡时的姿态与柳香君一模一样,可以判定为有人为柳香君复仇!” “会是谁?”云芷月呼吸急促。 她现在已经预感到,鞠春楼一案的真相马上要浮出水面,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精彩故事。 “暂时还不知道,但有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陈牧甩了甩手中的笔录,笑道,“柳香君生前有一位好闺蜜,而这位闺蜜便是薛采青!” “是她!?”云芷月愕然。 “没错,另外更有意思的是,诗词大会那天薛采青并没有参加,据有人回忆,当天她与柳香君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差点拿刀刺伤柳香君!” 章节目录 第95章 画中女人!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又有了嫌疑人,只需要最后一击便可盖棺定论。 但陈牧并不急着去跟薛采青直接对峙,而是去了琴书院。 薛采青那个石头女目前还不好攻破。 肯定不会吐露实情。 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从其他地方入手,找到实际证据之后再审问效果会更好。 到时候如果对方依旧不配合,可以考虑用刑。 陈牧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不代表对女人下不了手,关乎到自己的前程与命运,适当扮演狠人也是有必要的。 与云芷月来到琴书院,陈牧先去找阮先生。 毕竟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可以通过他了解柳香君死亡那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时是琴书院举办的诗词大会。 而他们也肯定与鞠春楼姑娘们有过近距离接触,应该能提供些线索。 此刻学院学生们都已经下课放学,陈牧找到了阮先生居住的屋舍——是一间环境颇为优雅的竹林小院。 令人意外的是,屋舍内还有其他客人。 竟是寒雾寺执法堂的护法长老与那位叫恒心的俊俏和尚。 看到陈牧,那位护法长老面色有亿点点小尴尬,双手合什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 估计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陈牧了。 “陈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俊朗和尚恒心冲着陈牧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自从知道这位叫‘恒心’的和尚乃是下一任寒雾寺主持,陈牧便格外关注。 不得不说,无论是从气质或是外表,宛若金蝉子转世。 从他身上确实能感受到一股佛家淡然之气。 比之前陈牧见到的那个说‘你家娘子是妖’的二笔和尚顺眼多了,至少让人好感度提升。 “见过两位大师。” 陈牧抱拳笑道,“没想到二位也有闲情逸致来与阮先生交流学问,倒是让陈某意外,不知有没有什么诗作让我亮亮眼。” 恒心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一抹亲和笑意: “陈施主说笑了,论诗才师叔与我都难登大雅,又怎敢在阮先生面前献丑。 倒是听阮先生说,陈施主曾经遇到一位叫‘无名’的道人,腹中藏有天地诗才,那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让我等沉浸其中,惊叹羡艳。” 听到这句诗,在场之人亦是赞叹。 这两天青玉县及周边的文坛又掀起了一股巨浪。 自然是因为这首诗。 它的传播速度比之前的《咏鹅》快多了,完全就是一枚核弹落下,震惊了无数圈内圈外之人。 而道士无名,也成为了众人心目中最为神秘的人物。 其议论话题热度可谓是年度NO.1! 虽然这两天陈牧都在埋头办案,无暇顾及其他,但也知道不少人热议这首诗。 包括自家娘子。 说实话,陈牧有些后悔当时脑抽装逼了。 本来他是有一个小计划的,没想到抄的诗太过炫耀,惹出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 若真引起一些大人物的注意而进行深入调查,也是麻烦。 “陈捕头,今日我与恒心来是为了恒绝一事。” 护法长老犹豫了一下,坦诚说道,“那恒绝与阮先生也有些亲戚关系,住持将恒绝赶出寺院,我们是来这里是跟阮先生说明情况,给个交代。” 亲戚? 这倒是让陈牧有些意外。 没想到那个恒绝竟然和阮先生有这么一层关系,真特么狗血。 “也不算太熟。” 给陈牧二人奉上茶后,阮先生一脸苦笑:“只是远方一个亲戚罢了,被无慧住持赶出寺院也确实是他活该。另外……” 他朝着陈牧拱手歉意道: “另外护法长老也跟我说了具体情况,我在这里替恒绝给陈捕头道个歉,希望陈捕头莫要介意。” “阮先生客气了,都是误会罢了。” 陈牧连忙摆手。 只是他内心却有些郁闷。 既然人家护法长老和未来住持亲自跑来给交待,说明那位恒绝与阮先生的亲戚关系不浅。 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在他和阮先生之间产生间隙。 人生真是操蛋啊。 在庞大的人际关系网中,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得罪过的人会引来什么连锁效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 即便当时他知道恒绝是阮先生的亲戚,也会出手教训的,毕竟那家伙实在太欠揍。 “阮先生……” 护法长老给恒心递了个眼色,起身道:“陈捕头来拜访想必是有要事与您交谈,那贫僧和恒心就不打扰了,改日阮先生若有时间,可来寒雾寺。” “好,那我送两位大师吧。” 阮先生点头笑道,又对陈牧道了声歉,“陈捕头,您二位先稍坐片刻,我很快便回来。” “不碍事。” 陈牧微微一笑。 待三人离开屋子后,陈牧吐了口浊气,低声骂道:“特么的真晦气!最近这运气也太差了,怎么尽是到处得罪人。” “我估计你是被霉运缠身了,得了霉病。” 云芷月忍着笑意故意打趣道:“要不今晚我给你做场法事把病给去了?绝对见效。” “你能治好?” 陈牧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云芷月螓首轻点,自傲道:“当然,遇到我等于是遇到了良药,你就偷着乐吧。” “说的对。” 陈牧大为赞同,“你就是我的良药,一日见效。” 听到对方这话,云芷月颇有些得意,但紧接着又感觉不太对劲,可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毕竟在飙车这一块,她差陈牧十万八千里。 陈牧也不逗弄对方了,在屋子里慢慢转悠,欣赏着阮先生平日里写的字画。 终究是文化人,笔墨之间透着一股子灵韵。 娘子的字写的也确实很好看,但比起阮先生还是差一些笔韵,业余与专家的差别。 陈牧来到桌案前。 案上是一副只画了一半的山水图,峰峦叠嶂,哪怕只画了一半也让人体会到了深远的意境。 陈牧随意翻看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神情一怔,从桌案一叠废纸中将展露出一角的画纸轻轻抽了出来。 画中是一个正在跳胡旋舞的女人。 娇娆、活泼…… 章节目录 第96章 霉运缠身 “不好意思二位,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一会儿,一袭青衫的阮先生回到屋舍,朝着坐在椅上品茶的陈牧和云芷月拱手道歉。 陈牧放下茶杯,起身笑道:“没事,冒然来打扰先生倒是我们应该抱歉。” “陈捕头哪里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天天来。” 阮先生示意陈牧坐下,亲自添了茶水用玩笑的口吻说道,“这样或许能多带几首诗来,让我等大饱眼福。” “那就只能碰运气了。” 陈牧笑了笑,注视着眼前书院里才华最为出众的先生,眼神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虽然阮先生已到四十,但身上散发出的儒雅之气却颇具魅力。 都说年少的女孩都喜欢大叔身上的沧桑味。 以阮先生这样的才华加上气质,哪怕再老个两三岁估计都能吸引不少女子的青睐。 “不知陈捕头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阮先生好奇询问。 陈牧手指轻轻刮着木桌边缘,语气平和:“是这样的,不知阮先生可否记得去年十一月十九日,由琴书院举办的那场诗词大会。” 阮先生端起的茶杯蓦地一顿,凌厉的眸光直射陈牧。 犹如一把冰冷的剑。 冷的彻骨。 不过短短的一瞬之后,他便恢复了正常。 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疑声问道:“去年诗词大会……你说的是柳香君死的那晚?” 一直牢盯对方神色的陈牧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晚。” “为何陈捕头又提起这件事?” 阮先生不解。 陈牧将后背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关于柳香君落水一案我有了些新的调查,所以想跟阮先生问问那晚的具体情况。” “怎么了?香……柳香君她不是意外落水吗?” 听到此话,阮先生面露困惑。 他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想了想又重新端起来,用杯盖轻轻过滤着茶水。 茶水泛起道道涟漪,打着细叶旋儿。 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陈牧叹了口气:“恐怕还有内情,在这里我也不便多说,只希望阮先生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比如,柳香君当时见了谁,或者她做了什么?” 阮先生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对柳香君不太熟悉,不过那天晚上的一些情形我还是能记起的。 我们琴书院组织了那场诗词大会,请来鞠春楼的姑娘吟唱活跃气氛。 本来我们也邀请了薛姑娘,可惜那晚她没来。 倒是柳香君姑娘却比往常更为活跃,好像很开心,甚至……” 阮先生顿了顿,无奈道,“甚至邀请不少男士陪她喝酒,要知道依照柳姑娘以往的性子,那些男人是没有机会靠近她的。 后来柳姑娘喝醉了,我记得是袁杏儿和其他姑娘照顾她。 可惜在诗词大会结束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当时袁杏儿和其他姑娘在船舱外与岸上的人道别,却忽略了船舱内醉酒的柳姑娘。 因为那时船舱两头的夹层都被打开,柳姑娘可能是在呕吐时爬到后舱,结果不慎落水,等救上岸时已经死了。” 说完,阮先生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惜了一位佳人。” 陈牧听完后久久不言。 大脑如鼓风机的叶片飞速旋转,分析着当时的情形。 很奇怪。 从阮先生描述的口吻来看,他既像是近距离的旁观者,又像是站在岸边的远距离旁观者。 对于有些细节他记得很清楚,但对于有些细节却很笼统。 “柳香君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陈牧又问。 阮先生失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很难记得。” “阮先生就没有与柳姑娘喝酒吗?” 陈牧皱眉。 阮先生静静地看着茶杯里缭绕着的热气,摇头苦笑: “这倒没有,说句稍稍过分的话,我对风尘女子不是很感兴趣。当然,也陪朋友去过几次鞠春楼,都是为了应酬罢了。” “原来如此。” 陈牧恍然点头,但内心却颇为诽谤。 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画人家姑娘做什么? “哦对了。” 阮先生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正,转移了话题,“正好陈捕头你今天来了,我有些事情要给你说,也免得我亲自去找你。” “什么事情?” 他明白对方在有意回避话题。 但又很好奇。 阮先生压低声音:“您之前给出的那首诗惹出了一些麻烦,虽然这麻烦我们早已预留到,但还是被人利用炒作。” “利用炒作?什么意思?” 陈牧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先生涩然道:“这首诗基本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天下,包括京城,已经有好事之人将此诗拿来做文章,编造了一些谣言来抨击太后。 有说那位无名道人是一位被太后压迫的老臣,又有人说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俊才,屡次被太后忽视。 甚至有谣言说这位本打算辅佐皇上,但被太后贬去。 总之一些势力暗中推波助澜,开始质疑太后并非传闻中那般招纳贤才,刻意打压皇帝……” 陈牧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果早知道,他不会那般鲁莽,至少也应该换个知名度低的诗来抄。 但同时他又莫名感觉到一阵爽。 一首诗就能搅动朝堂风云,果然爽的一匹。 “据宫内消息,太后对此也是雷霆大怒,并派出冥卫调查此事,也寻找那位无名道人。” 阮先生说道,“陈捕头,到时你也会被调查,总之还是要小心应付。” 陈牧眉心紧皱。 果然我现在被霉运缠身了。 把皇帝惹了不说,现在连太后都给惹了,分分钟作死的节奏啊。 望着阮先生担忧的神情,陈牧释然一笑:“不用担心,我也只是个无名道人身边的一位过客而已。” “那就好。” 阮先生也笑了起来。 经过对方这么一打岔,陈牧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询问了,于是问了一些零碎的问题,便和云芷月起身道别。 将陈牧二人送出琴书院后,阮先生回到了屋舍。 他望着桌案上画了一半的山水,良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拿起笔蘸了蘸墨汁。 手持青笔却迟迟未落,直到一滴落墨坠落在纸上。 他皱了皱眉,将未完成的画作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转身从书柜中取出一摞画作,细细翻看。 神情复杂。 所有的画里只有一位女子——柳香君。 章节目录 第97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落日一点点向下沉去,随着夕阳余晖渐渐暗淡。 热闹喧嚣的街头渐渐冷落下来。 陈牧与云芷月并肩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拖着长长的影子。 将贴在脖颈的马尾轻轻撩起,云芷月杏眸看了眼沉思的陈牧,知道对方正在思考案情,也没去打扰。 无聊的她轻轻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过了一会儿,又故意去踩踏陈牧的影子,包裹着玉足的鹿皮小靴像是在发泄不满,用力踩着,碾着…… 如果有行人奇怪望来,她便挺起胸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牧对此并无察觉。 一路上他始终紧锁着蚕眉,不断将现有的线索组合起来,筛选拼凑出完整的作案链。 柳香君是被袁杏儿那十一个人所杀没错了。 至于杀人的理由,只待后续调查。 柳香君平日里很少喝酒,那天晚上的情绪却异常亢奋,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薛采青在那天与闺蜜反目,甚至拿刀相向? 阮先生说他对柳香君不熟悉,但是那天的一些细节却能说出来,明显他接触过对方。 而且他画了柳香君,说明这女人在他心里有一定位置。 是什么关系? 仰慕者? 亦或者是……情人。 “这位阮先生有问题?” 憋不住的云芷月最终忍不住侧头望着他,扎起的马尾轻轻甩动,开口问道。 “有。” 陈牧苦笑道,“这案子也真是复杂啊,比穆香儿一案复杂多了,牵扯的人太多。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目前看来,偏差有点大。” “不急,慢慢调查便是,反正那位黎千户也没头绪。” 云芷月微撇粉唇。 陈牧好奇问道:“今天他又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又去乌山了呗,文明仁和诸葛凤雏也被他强拉去了,这两家伙本来是打算跟你混的。” 云芷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想起早晨两人一副苦瓜脸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别,身边有个大美女就可以了,不需要糙汉子。” 陈牧认真说道。 被拍了马屁的云芷月哼哼道:“别再说我是大美女了,你尬不尬?我这张脸有哪处跟‘美’字沾边?” 陈牧打量着她:“不一定要看长相啊,你心灵这么美,绝对是大美女。” 心灵美? 云芷月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搓了搓手臂,赶紧离陈牧远了一点:“别恶心人了行吗?你这张嘴还真是闲不住。” “喂,我只有一张嘴,你两张嘴我都没说什么。” 陈牧不满道。 “什么两张嘴?”云芷月瞪圆了眼睛。 陈牧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比我能说,其实有时候我真说不过你,感觉你有两张嘴。” “别抬举我,十个我都比不了你。”云芷月白了一眼。 陈牧适可而止,不再逗乐。 骚话不能越说越多,不然会出格的,点到为止才有韵味。 来到东街街头,陈牧看到不远处围观着一些人,传来一阵阵骂声。 陈牧走近一看,却发现是孟言卿。 此刻她玉手紧攥着衣裙,俏脸青白一片,眼眶有些发红,一只手轻抚着下颊。 小萱儿怯生生的藏在她的身后。 而孟言卿对面则是一个穿着团领窄袖短衫襦的年轻女子,看着像是某位大宅门里的丫鬟。 此刻正指着孟言卿的鼻子骂着难听的话语,气焰颇为嚣张。 陈牧皱了皱眉,将人群分开钻了进去,冷声喝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到陈牧,孟言卿眼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垂下眼帘也不说话。 倒是年轻女子,扫过陈牧身上的差服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你是本县的捕快?你们这县的治安也太差了吧,当街打人都没人管吗?” 打人? 陈牧眼眸眯起。 他看了眼孟言卿,淡淡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那女人指着旁边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冷冷道:“我家少爷被这个贱女人给打了,你还不把她抓起来?” 陈牧看向那男孩。 对方衣服名贵,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精巧弹弓,正自顾自玩耍着,也不理睬别人,不过脸上有道巴掌印。 “你把他打了?” 陈牧看向孟言卿。 见后者点头承认,陈牧有些懵。 不应该啊。 孟言卿的性格是比较偏软的。 是属于外柔内也柔的女人,平日里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低声细语,怎么可能打人。 这时,他也看到了孟言卿脸上的巴掌印,神色冷了下来。 “牧哥哥……” 躲在身后的小萱儿委屈巴巴的指着那男孩说道:“是他先用弹弓打我和娘亲的。” 弹弓? 陈牧瞥了眼男孩手里的弹弓,蹲下身子柔声问道:“把事情经过告诉牧哥哥。” 小萱儿低声说道:“我跟娘亲去买菜,那个大哥哥说要跟我玩,我不乐意,他就拿弹弓打我,差点打到我的眼睛。” 陈牧此时才发现女孩眼角有道伤痕。 眼神愈发冰冷起来。 小萱儿接着说道:“娘亲就去理论,可是那个大哥哥不听,还踢娘亲,又拿弹弓打伤了娘亲的下巴,于是娘亲便打了他一巴掌,后来…… 后来这个大姐姐跑了过来,打了娘亲一耳光,然后就一直骂我们……” 此刻周围人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从他们话语中可以证实小萱儿并没有说谎,都是实情。 陈牧站起身直视着年轻女子,淡淡问道:“是不是你家少爷先动的手。” “是又如何,他又不是故意的!” 年轻女子跋扈道。 见众人开始指责,她气呼呼的大骂道:“你们家就没孩子吗?又不是故意的,嚷嚷什么!” 陈牧忽然笑了:“你说得对,小孩子嘛,打闹很正常。” 见陈牧如此上道,年轻女人扬起下巴,冷冷道:“你这捕快倒也明事理,算了,我也不做恶人了,让她给我家少爷道个歉就行。” 孟言卿脸色发青,看向陈牧。 然而陈牧不但没有帮她说话,反而劝道:“先给这位小少爷‘提前’道个歉吧,身娇体贵的,打伤了也让人挺愧疚的。” 孟言卿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住干什么,赶紧道歉啊!” 陈牧一边呵斥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孟言卿眼泪终于绷不住了,唰唰的往下掉,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内心凄苦无比。 她紧紧抓着女儿的小手,朝着女人低头道歉:“对不起。” 说完,便要拉着女儿离开。 但手臂却被陈牧拽住了:“别急着走啊。” 孟言卿用力甩开衣袖,红着眼眶看向陈牧:“陈大捕头,我歉也道了,你还想让我怎样,跪下来道歉吗!?” “你得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啊。” “……” 陈牧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笑眯眯的温和道:“答应我,下次别用弹弓打别人了好不好?” “我偏不!” 被宠坏的男孩用力摇头,还拿起弹弓吓唬陈牧,“下次我连你也打!丑八怪!” “啧啧,多可爱的孩子啊。” 陈牧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灿烂,朝着周围人说道,“看到没有,他还是个孩子啊!” 女人得意冷笑。 她已经意识到陈牧是发现她们身份不低,不敢惹事。 这种下人狗腿子在哪里都一个贱样。 “他还是个孩子啊!” 陈牧又大声说了一遍,然后一个大耳刮子狠狠扇在了男孩的脸上,直接把对方扇趴在地上。 “所以千万不能放过他!” 章节目录 第98章 谁抢了谁的男人? 男孩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直接被打懵逼了。 手里的弹弓摔出了好远。 在这一耳刮子落下后,在场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呆住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孟言卿轻捂着粉唇,差点惊叫出声。 那年轻女人更是满脸惊愕之态,小嘴微张,直到男孩‘哇’的大哭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少爷——” 女人凄厉着尖叫着嗓子扑过去。 望着男孩脸上肿成包子的脸颊以及嘴角淌出的鲜血,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愤怒的瞪着陈牧。 “你干什么!!” 她发了疯的似乎扑上来,用尖锐的指甲去挠陈牧的脸。 嘭! 小腹剧痛传来,被陈牧一脚踹飞出去。 陈牧推开想要阻拦他的孟言卿,走到年轻女人面前直接揪起对方的头发,连住两耳光扇蒙了对方。 “妈的,老子最讨厌没家教的熊孩子!” 陈牧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记得在前世与女友在公园约会时,就有一个熊孩子一直拿着水枪朝他们滋水,大人在旁边完全不管。 陈牧当场一个耳刮子送给熊孩子。 虽然最后在派出所调节了对方一些钱,但如果再有一次,还是会那么冲动。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也不知谁先大喊了一声‘好’,其他人全都喝彩起来,先前被女人激起的怨气化为痛快。 相对来说,陈牧在青玉百姓中颇受欢迎。 平日里也不搜刮贫困百姓的油水,性子温和好相处,自打成为捕头后帮助百姓处理了不少案件。 甚至在老百姓心目中的风评,完胜过县太爷高元淳。 此刻自然是支持陈牧教训这女人。 唯有孟言卿满脸担忧之色。 在担心之余,芳心也是暖暖的,仿佛被一层热砂所覆盖,脸蛋微微发烫。 回想起刚才对陈牧冷言相对,又是一阵后悔愧疚。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年轻女子幽深的眼眸像鬼火一般怨毒的盯着对方,似乎要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不知道,但我也不想知道。” 陈牧摇了摇头。 老子现在连皇上和太后都惹了,命已经悬在裤腰带上了,还怕你其他人?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趴着! “回去之后告诉你家主人,以后好好教育孩子,别整天像个白痴没事找事,今天遇到我是他幸运,懂吗?” 陈牧走到那大哭的男孩面前,揪住对方的衣领生生提了起来。 “别哭了!” 一嗓子下去,吓得男孩停住了哭声,恐惧的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和却如魔鬼的男人。 陈牧拍着他的脸蛋,问道:“以后还拿不拿弹弓随便打其他人了?” 男孩呆呆的看着他,身子随着抽泣颤抖。 “说话!” 陈牧厉声喝道。 男孩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摇头。 陈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对方的脸凑过来,恶狠狠的说道:“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其他人,我会把你牙齿,一个,一个的拔下来! 我会把你的眼睛,一个,一个的抠出来! 我会把你的鼻子,割下来!我会把你的手……” 听着这些恐怖之语,再加上陈牧散发出的阴冷邪气,男孩裤裆里尿骚味传出。 想哭又不敢哭,身子发抖的厉害。 见吓唬的差不多了,陈牧将他丢在地上,对着年轻女子说道:“我叫陈牧,青玉县衙门捕头!” 说完,便带着孟言卿和小萱儿离开了。 “陈!牧!” 女人咬牙切齿,恨恨盯着陈牧背影。 …… 帮小萱儿处理完眼角的伤口,孟言卿让她去书房写字。 望着旁边拿炭笔唰唰记录案情的陈牧,女人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之前……真的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我在帮那个女人欺负你?” 陈牧头也不抬的淡淡道。 孟言卿有些发窘,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有些生气,所以……总之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目光祈求,贝齿轻咬着粉唇。 此时的孟言卿哪里还像个三十六岁的夫人,跟做错事害怕挨批评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坐在房间角落的云芷月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两人。 她发现陈牧很有意思。 这男人天生好像就有招蜂引蝶的属性,只要是美女,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总会去撩拨。 小到十五六岁的船家女,大到两个孩子的母亲。 而且撩拨的方式也不太一样。 但有时候他又会很克制,似乎在有意收敛自己的性格。 云芷月单手托腮,望着孟言卿娇媚动人的容颜,喃喃自语:“人比人气死人啊,有些人天生就丽质,似乎时间不会夺走她的美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唉声叹气。 颜值终究还是排第一的。 “帮我查一件事情。” 陈牧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纸条,“以你的本事应该能轻易办到。” 云芷月瞅了眼纸条上的内容,顿时愣住了:“你确定?” “确定。” 陈牧很认真的说道。 “行,不就想支开我嘛,我走了。”云芷月将纸条收起来,嘟囔一声,离开了孟言卿家。 贴身秘书走后,陈牧再次趴在桌上整理案情。 而孟言卿见他始终不搭理自己,内心委屈至极,不知怎么的,眼眶又红了。 就在泪珠儿快要落下时,一方手帕递给她。 “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 陈牧扶着酸痛的腰部,扭动了两下,紧着眉说道,“就算当时是你的错,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孟言卿捏着手帕,一时不知道陈牧这话有几层含义。 回想起那年轻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她擦掉眼角的泪渍,担忧道:“那个女人说——” “估计是某位大官的家属。”陈牧淡淡道。 一听这话,孟言卿急了:“那,那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报复你的,要不我去道歉。” “道个锤子的歉!我现在特么什么都不在乎了。” 陈牧说着粗话。 反正最近也是霉运缠身,得罪一个是一个,不嫌多。 孟言卿沉默了。 她开始后悔没能拉住陈牧,当时如果她好好道歉,也许事情不会演变为这样。 这都是她的错。 “来,我替你处理伤口。” 望着女人下颚处一道被石头划伤的细小口子,陈牧拿起桌上药水。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女人连忙推辞。 陈牧却一把将其摁在板凳上:“别动!” 女人乖乖僵住娇躯。 陈牧弯下腰,很细致的处理着伤口,虽然伤口不大,但如果处理不好留下疤也是麻烦。 男人温热的呼吸不断的扑打在脸上,让孟言卿莫名感觉一阵发热。 她双手绞在一起,手心里满是汗。 心跳更是快了不少。 尤其对方俊美无双的脸颊近距离贴在她眼前,头脑微微失神。 好在陈牧处理伤口很快,当他直起身子离开后,美妇才松了口气,发觉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而且某处也凉凉的。 放松之余,又有一丝失落。 “我问你个问题。” 陈牧忽然搬来凳子,坐在孟言卿的面前,后者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什……什么问题?”她坐立不安,双腿下意识摩挲着。 她想换条裙子。 这是美妇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假如你有一个好闺蜜,也就是好姐妹的意思。突然某一天你们翻脸吵架了,而且你还失去理智拿刀去刺对方,会是什么原因?” 陈牧问道。 孟言卿一怔,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她蹙着黛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率是她抢了我的男人。” 啪! 陈牧打了个响指:“完美的解释。” 章节目录 第99章 渣男如何养成? 古往今来,闺蜜反目成仇的案例不胜枚举,任何奇葩的理由都有。 前一秒两人还如胶似漆的说着小秘密嘻嘻哈哈,下一秒却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纯路人,甚至仇人。 而造成的原因是很多的。 但最为常见的便是——两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薛采青性子很淡然,表面无欲无争。 但这种女人一旦爱上某个人就会变得极为偏激,恨不得将那人攥在手里,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控制欲极强。 柳香君的外在性格与她恰恰相反。 她性子直爽喜好竞争,任何事情都喜欢去争一争,不然也不会连任几届花魁之位。 从他人笔录上来看,以前她们二人的姐妹感情极好。 有一次外出游玩不慎遇到了几个醉汉地痞,柳香君为了保护薛采青差点被欺辱,当时幸亏有巡逻捕快发现救下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柳香君生病时也是薛采青日夜守护在床边,几乎寸步不离。 可见两人如亲姐妹一般。 然而一段时间后,两人关系莫名开始疏远,直到诗词大会那天爆发了最大的冲突,彻底决裂。 这不符合薛采青的性格。 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刺激,从而失去理智,甚至拿刀去刺柳香君。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感受到了背叛—— 来自最好朋友,最好闺蜜的背叛! “好,第二个问题。” 陈牧注视着孟言卿漂亮的眼睛,开口问道,“一个女人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同时又洁身自好,但是某一天她突然很亢奋很高兴,不仅将自己灌的烂醉如泥,还和其他男人一同饮酒作乐,你觉得她为何会这样?” 孟言卿怔了半响,幽幽道:“她一定是被情郎背叛,所以在故意作践自己。” 背叛? 又是背叛! 但这一次的受害者却换了对象。 陈牧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目光飘忽,脑海中缓缓明晰出一条线。 真有意思。 薛采青被闺蜜柳香君背叛,而柳香君却又被情郎背叛…… 这位情郎玩的溜啊。 或许在暗地里他便同时玩弄两人的感情,却不小心暴露了,导致二女反目。 而柳香君就此伤心欲绝,刻意作践放纵自己。 渣男祖师爷? 陈牧砸吧了下嘴唇,暗暗佩服。 说实话,能同时将薛采青和柳香君这两位绝色美女泡到手,不单单长得帅才可以,还要具有极富魅力的才华与气质。 参考温庭筠这类文人,长的一般,却颇受青楼女子的爱慕。 只可惜……自古才人多薄情啊。 在佩服的同时陈牧又有些鄙视,当渣男一定要谨记一点……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勾搭女友的闺蜜,这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闺蜜在暗中撩拨勾引你! 在前世,陈牧便谨记这一点,从不在跟女友谈恋爱时勾搭她的闺蜜,即便分手后也不会,保持足够的距离。 其中凶险唯有自身体会才能了解。 当然,鄙视归鄙视,但从鞠春楼一案中可以推断出这案子与那位负心情郎关系很大。 对方一定是调查出柳香君是被袁杏儿等人所杀,于是借助蛇妖策划了这场惨案,将十一位女子杀害,给柳香君复仇。 从这里可看出,他内心还是很爱柳香君的,或者愧疚居多。 但重点来了。 蛇妖为什么要帮他?甚至不惜引来朝廷的调查。 是得了什么好处? 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条件,能让蛇妖冒着被朝廷追捕的危险帮对方完成复仇。 陈牧想不通,也没有头绪。 不过好在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只需要一步步勘破,笼罩在青玉县的一切迷雾皆可明朗。 隐藏在幕后的刽子手也插翅难逃! 婉拒了孟言卿留用晚餐的请求,陈牧来到县衙。 黎千户还没有回来,郡主陆舞衣的门口只有两名冥卫守着,相比于戒备森严的白天松懈了许多。 陈牧绕了一个半圈,来到房屋后的靠角窗户旁,手指屈起轻敲了两下。 片刻后窗户打开,探出一张小脸。 看到陈牧后她从床榻上取来一张毯子放在地上,以防对方跳窗进来发出响声惊动外面的人。 陈牧皱了皱眉,翻窗而入。 她拉着陈牧衣袖来到角落处,低声问道:“见到小影了?” 可问完后对方并不回答,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陆舞衣疑惑道:“怎么了?” “所以我被你利用了,对吧” 陈牧淡淡道。 陆舞衣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是你自己惹上的,这不能怨我。” “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摆脱了皇帝的纠缠。” 陈牧自嘲一笑。 听出男人语气中的不爽,陆舞衣无奈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另外对你目前的处境我很抱歉,但是我没办法帮你。” 这口吻与那位叫小影的侍女一模一样。 陈牧取出蜡封管子:“你家侍女给我的,她要暗地里调查天外之物,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谢谢。” 陆舞衣伸手去接。 但手还未碰到蜡封管子,陈牧便放手,管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幸好有地毯阻断声音。 女人手臂僵住,抬头看着他。 后者面无表情。 她耸肩笑了笑,蹲下身子将蜡封管捡起来淡淡道:“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我也失去了名节,毕竟你摸了我的身子,还亲了我的嘴。” “我是在救你。” “可你确实亲了我的嘴。”女人脸色如常,说出这话时丝毫没有一丝羞涩。 “……” 陈牧朝着窗户走去,“以后就别让你那侍女找我了,我很忙。” “寒雾寺一案你破的不错。” 女人忽然开口。 她唇畔抿起一抹冷笑,“但你忘了一点,我虽然身无修为,但不是傻子。那和尚朝我扑来,当真是误以为我偷了果子?难道我瞧不出他对我有企图?” 陈牧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舞衣走到他面前,玉白色的淡樱粉唇微启:“陈牧,你是很聪明,但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寒雾寺其他和尚,所以帮他们隐瞒,那天我没有揭穿你,无非就是想卖你个人情。既然那和尚死了,我也就不追究什么了。 但你记住……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刻薄。 我不帮你,是因为现在是最关键时刻,我们陆家不能出手,如果冒然救你,很容易引来祸事。” “还是那句话,让你侍女别来烦我了,我真没时间掺和你们的破事!” 待女人说完后,陈牧转身攀上窗户。 “陈牧,只要你能挺过去,挺过这次难关,我们陆家便欠你一个大人情,到时候——” 可惜陆舞衣话还没说完,陈牧便翻过窗户没影儿了。 面对这番情形,女人颇感无奈。 身为郡主竟被一个捕头如此嫌弃厌恶,也是够搞笑的。 她将窗户轻轻关上,又将地上的毯子擦干净收起来,坐在床边打开了蜡封的管子。 里面是一张纸条。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郡主娇躯一震,面露骇然之色。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调查采青! 回到家中,陈牧看到娘子正和青萝在院内凉亭下棋。 玉一般的精致瓜子脸蛋虽然尚带有一丝憔悴,但白纤羽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 “姐夫。” 青萝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陈牧来到娘子身旁柔声道:“等天气好些的时候我陪你去外面散散心吧,总憋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还未等白纤羽开口,喜好玩耍的青萝顿时拍手道:“好啊好啊,要不我们明天就去爬山?” 陈牧无语。 这丫头怎么就喜欢爬山呢。 白纤羽修长的玉指轻夹着黑色的棋子,闻言斥责道:“爬什么山,没看到你姐夫最近为了查案已经很累了吗,等案子结束后再去也不迟。” “哦。” 少女一吐丁香似的小小猫舌,不再说话。 陈牧笑道:“没事,案子应该马上就能破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谈什么累啊,娘子整天操心家里才是最累的……正好我给你揉揉肩放松放松吧。” 化身为舔狗的陈牧来到女人身后,双手放在两侧香肩上,缓慢而有力道的按压着。 白纤羽娇躯一僵,下意识便要挣脱。 但感受着丈夫手指传来的温度,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唇角泛起一抹无奈笑容,便不再理会。 兴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此时的白纤羽披着一件单薄的衫子,暗红色的抹胸若隐若现,敷雪般的肌色晶莹剔透,宛若雕玉芙蓉,让陈牧大饱眼福。 他一边按摩着肩膀,一边将衣衫稍稍弄出些褶皱空隙来。 试图观赏更美丽的风景。 或许是察觉到了丈夫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白纤羽脖颈悄悄染上一抹红霞。 她素手轻轻压住胸口衣衫,娇嗔道:“夫君,陪我来下棋吧。” “下棋就免了。” 望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棋子,陈牧头都大了。 虽然在前世他交过一个围棋段位颇高的女友,也跟着学了不少皮毛,但完全没天赋。 每次与女友对弈都是被血虐,心态大崩。 一看见棋盘就头疼。 “不行,你必须跟我下。”白纤羽语气强硬。 呃…… 陈牧没辙了,坐在青萝的位子上,望着对方将棋子一颗颗收起,忽然眼眸一亮:“我倒有个新玩法。” “什么玩法?” 女人好奇的望着丈夫。 陈牧嘿嘿一笑:“五子棋,听过没有?” 五子棋? 白纤羽与青萝面面相觑。 陈牧将玩法告诉了对方,规则简单却颇有新颖的玩法顿时勾起了两女的兴趣。 为了展示强者风范,陈牧干脆拿来两幅棋盘一挑二。 甚至大方的让两女先下。 刚开始陈牧连赢两女几场,颇为得意,但慢慢的白纤羽输多赢少,到最后干脆没输过。 就连青萝也开始碾压,直接把陈牧给干懵了。 望着丈夫发黑的脸庞,女人莞尔笑道:“无论是否禁手,先手黑子的赢面始终是最大的,基本必胜,除非再另外制定些规则进行限制。” “不玩了,真没意思。” 陈牧郁闷扔掉手中棋子,起身说道,“我去洗个澡。” 见夫君如小孩子似的赌气离去,白纤羽颇为忍俊不禁,侧头看向青萝:“去给你姐夫烧些热水过去。” “要不要给他搓背?”青萝眨着美眸。 “你可以试试。” 白纤羽语气平淡。 青萝讪讪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去厨房烧热水。 亭内凉风习习,女人将吹散的秀发拢起,重新拿起棋子,左右手各一枚,继续下起了五子棋。 说实话,丈夫实在太菜了,跟他玩毫无乐趣可言。 还不如一个人下。 连续十几把后,白纤羽蹙眉喃喃道:“无论何种方式开局,这白子似乎还真是没法子阻挡啊。” 想不出破解之法,女人也懒得思索了,将棋子放回。 起身正准备离去时,一道细微却清晰落入女人耳中的鸟鸣声忽然响起,如呜咽似的哀鸣。 白纤羽抬头望去。 暗色的浮空中,一只类似于猎隼的猛禽盘旋翱翔。 “灵鸢!” 女人伸出手臂,那只猛禽俯空冲来。 长而狭的翼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尖锐的刺鸣声,几乎眨眼之间落在了女人纤细的手臂上。 尖锐的利爪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穿透娇嫩的血肉。 白纤羽从猛禽脚上的木箫管中取出一卷纸条,当看到纸条上的情报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啪! 棋盘四分五裂,无数棋子化为齑粉。 …… 次日,起床后的陈牧发现娘子情绪不佳。 虽然语气神态与往日并无太大差别,依旧笑颜温语,但眉宇间深藏的阴沉让人怕怕的。 感觉像是即将步入更年期的母老虎。 就连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姨子也安静的跟小乌龟没什么区别。 更别说与亲爱的姐夫“打情骂俏”了。 在这种凝沉的氛围下,陈牧识趣的保持缄默,吃完早餐后便灰溜溜的去衙门上班。 刚出家门,正巧碰到了前来找他的云芷月。 女人又是一副黑眼圈,仿佛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扎起的马尾颇为散乱,最搞笑的是头顶上竖起的一撮头发,随风摇曳,颇为喜感。 “呆毛,好久不见。”陈牧打了声招呼。 “什么呆毛?” 女人绷大了眸子,带着几分憨态。 “没什么。”陈牧摇了摇头,强忍住笑意问道:“交待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不负重托。” 云芷月将手中的小本子扔给陈牧,“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可累死我了,折腾了一晚上,该记的我都记在了上面。” “辛苦了呆毛。” 陈牧接过本子翻看起来。 又是呆毛……云芷月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难道这家伙在嘲讽我像个呆子? 仔细浏览后,陈牧证实了几处猜测,同时也有了新的收获: 第一,阮先生曾经有一段时间频繁去过鞠春楼。 第二,诗词大会那天,他其实与柳香君喝过酒,而且两人单独待过一段时间。 第三,柳香君死后,是薛采青安葬的她。 第四,为了纪念闺蜜,薛采青甚至还特意花费十万两银子,在寒雾寺以柳香君的模样雕刻了一尊人间菩萨,每日诵经祷念,以香火供奉。 这也是她为何经常去寒雾寺的原因,而且每次都受到住持的热情款待。 毕竟是金主爸爸。 由此也能看出,她与柳香君的感情基础还在的。 估计闺蜜死后她的内心也很煎熬。 “虽然其他一些推测与事实有些出入,但目前没时间跟这女人耗了,得尽早撬开她的嘴。” 陈牧目中寒光一闪,淡淡道,“去鞠春楼!” 章节目录 第101章 陷害? 晨风沁凉,尚被曙光笼罩着的鞠春楼不复夜晚的旖旎靡靡,像个慵懒嗜睡的风情女子。 当打着哈欠的老鸨打开门看到陈牧后,那张脸又变成了苦瓜。 “我找薛姑娘谈点事,不找其他人。” 陈牧塞给对方一锭银子。 自从收了寒雾寺的贿赂后,这几日陈牧着实体会到了阔绰富人的爽感,花钱唰唰的。 但老鸨却将银子推回去,苦笑道:“能不能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我是来嫖的呢?” “那陈捕头晚上来最合适不过了,我家不少姑娘可是惦记着您呢。” 老鸨强颜欢笑。 陈牧叹了口气:“早晨容易一柱擎天,不好消火啊,徐妈妈可否行个方便?这火要是熄不灭,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你鞠春楼。” 听着陈牧一语双关的威胁,老鸨也只能无奈答应。 让陈牧和云芷月在大厅先等候,老鸨上楼通知薛采青,约莫盏茶工夫,老鸨示意两人上去。 但陈牧让云芷月在楼下等着,他一人去见薛采青。 对此呆毛也是狂翻白眼。 正要上楼时,陈牧忽然心头一动,对老鸨问道:“徐妈妈,柳香君你还记得吗?” 老鸨面色一变,挤出难看的笑容:“陈捕头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事了。” “呆毛。” 陈牧招手让云芷月过来,附到她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转而对老鸨笑道。“徐妈妈,我这位朋友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这个……”老鸨面露苦色。 陈牧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没事,这次如果能好好配合,以后可能就不会打扰您了。” 听到这番话,老鸨也只能苦笑着点头。 …… 进入薛采青的房间,菊香芬芳萦绕。 房里居中置着一架舒适的乌木牙床,薛采青正坐在旁边的梳妆台前,默默梳理着如墨般的长发。 女人柳腰约青,一袭浅蓝长裙衬出她窈窕纤细的优美曲线。 就如定格的画一般唯美动人。 可惜女人依旧是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澄澈清冷的眸子,让陈牧怀疑对方是不是睡觉时也戴着。 “陈捕头这么早来找我,想必案情有了进展。” 薛采青轻声说道。 “还行吧。” 陈牧来到女人身后,双手撑在椅子上,圆如月盘的澄黄铜镜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抓住女人手中的梳子,笑道:“要不我来帮你?” 此时的两人有一种莫名的融洽感。 男人俊朗潇洒,女人清艳脱俗,似乎是新婚刚起床的一对夫妻,柔情百转。 见女人紧紧握着木梳,陈牧耸肩:“开个玩笑。” 他走到精巧书架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随手抽出来一本诗词文集,问道:“薛姑娘一般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陈捕头有话直说便是。” 薛采青淡淡道。 陈牧低头翻着文集,但看到封面上的‘阮先生’编著注明后,笑了起来:“薛姑娘跟阮先生很熟吗?” “有过几次交谈,他可能是青玉县最有才华之人。” 薛采青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陈牧剑眉一动,装作有意无意的问道:“听说阮先生很喜欢柳香君。” 女人梳头的动作陡然一滞,那双平淡的眸子凝起几分锐利,透过镜面直视着陈牧。 片刻后,她柔声说道:“很多人都喜欢香君。” “可惜佳人已逝。” 陈牧叹息。 薛采青慢慢梳着长发,但握着梳子的手指却格外用力,微微泛白。 “听说你跟柳香君的关系很好。”陈牧问道 沉默了半响,女人转过身幽幽眸子盯着对方:“陈捕头究竟想说什么?” 陈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道:“关于鞠春楼一案,我有了些进展,但是这件案子跟柳香君的死有关系。” “你确定?” “很确定!”陈牧淡淡道,“而且我怀疑柳香君并非是意外溺水而亡,而是被袁杏儿等十一位女子联手杀害!” 啪! 梳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人目光嘲讽,语气淡漠如空洞:“陈捕头现在办案是靠凭空想象吗?” “是想象,但也有绝对的逻辑依据。” 陈牧起身折腰捡起地上的木梳,来到女人背后撩起一面柔顺的青丝慢慢梳着,极为温柔。 薛采青也没阻止,但那双攥着裙子的手愈发用力。 “那晚诗词大会,柳香君喝的烂醉如泥,而照顾她的十一位女子便是袁杏儿她们。” 陈牧语调低缓,仿佛在给孩童诉说着故事,“如今这十一位女子全死了,死去的姿态竟然与柳香君平日里睡觉的姿态一模一样……” 唰! 薛采青蓦然起身。 尽管陈牧收手及时,但还是有几根长发被卷入梳齿拽断,女人却恍若未觉,只是冷冷盯着他不发一言。 “你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陈牧有些可惜的将拽断的长发取下。 薛采青那双曾经无比灵动的瞳孔此刻犹如被阴霾遮盖,冷的彻骨:“你真是可笑!” “可笑?” 陈牧伸手将遮在女人额头前的散乱头发轻轻挽于耳后,笑着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袁杏儿等人的死与柳香君有关系,可你却始终隐瞒,你究竟在隐瞒谁?” “我为什么要隐瞒?” 薛采青一把打落陈牧的手臂,仰头冷冷道。 陈牧唇角拉起一道讥讽的弧度:“薛采青啊薛采青,你还真是清高的可以,诗词大会那天,你为何与柳香君反目,差点拿刀刺伤她,那可是你的好姐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累了,我要休息。” 薛采青下了逐客令。 陈牧微微一笑:“因为你感受到了背叛,所以你恨柳香君!” “滚。” 女人娇躯颤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陈牧目光如炬:“柳香君死后,你在寒雾寺出钱铸造了一尊人间菩萨,以柳香君为形。你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忏悔?” “滚!!” 哗啦一声,伴随着清脆的碎瓷声响,薛采青愤怒的指着陈牧,“滚出去!” 陈牧拍了拍身上溅到的水渍,步步逼问:“那个男人是谁?鞠春楼惨案出自他的手笔吧,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给柳香君复仇?你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让!你!滚!” 女人似乎陷入了疯癫状态,将桌上的茶碗全都扔向陈牧,一字一顿道。 陈牧语气冰寒:“薛采青,你可以继续隐瞒,但我希望你能在衙门继续这么硬气! 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别人就会怜香惜玉,现在冥卫还在衙门,他们的手段我相信你不想尝试吧。 你的磐石修能掩盖你的痛苦吗?我看未必!” “你……你别过来!” 见陈牧一步步靠近,薛采青忽然慌张的尖叫起来,声音仿佛能掀翻房顶:“救命!救命!……” 陈牧无语。 至于嘛,搞得我好像要强上似的。 但看着女人慢慢朝着窗户退去,他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忙冲了过去。 哐当! 薛采青用力推翻窗边的柜子,花盆拍碎一地。 将窗户打开,她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救命啊!’,然后竟跳了下去,从三楼摔落在地上。 陈牧当场懵住了。 章节目录 第102章 黎明前的暴风雨! 疯子! 回过神的陈牧暗骂一声,疾步冲到窗前探出身子查看。 见薛采青躺在地上不明情况,他咬牙纵身跃出窗户,脚尖用力一点借助窗外凸起石板跳落在二楼延伸窗台,再次借力后一个翻滚落在地上。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围拢而来。 刚才尖亢的求救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看到惊慌失措的薛采青从三楼跳下重重摔落在地上。 尽管有草地缓轻但依然摔得不轻,白皙额头更是被尖锐的石块边缘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涌出。 人们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尤其是看到从三楼窗户跟跳出来陈牧,众人神情更是古怪,联想到了不好的情节。 “救……救命……救命!” 见陈牧跟着跳下,薛采青玉手揪住襟口,散乱的青丝沾上了草屑颇为狼狈。 她拖着身子拼命往后退着,嘶声呼救,倍感凄厉。殷红的鲜血顺着额角滴滴落下染红了白纱,犹如妖艳绽放的玫瑰。 听闻动静的老鸨跑上三楼房间,看到满屋子的凌乱却唯独不见薛采青和陈牧后心下一沉,忙跑去窗户查看,这一看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陈捕头你在做什么?!” 老鸨声音尖锐几乎变形,也顾不上继续斥责急忙下楼跑去阻止陈牧的“暴行”。 一起跟来的云芷月同样有些发蒙。 她纤足一点如燕雀般轻巧掠出窗户,轻飘飘落在地上,护在薛采青面前:“陈牧你是不是疯了!” 在呵斥声中,陈牧冷静下来。 他扫视着围观而来的人们,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薛采青:“值得吗?为了保护一个背叛了你们的渣男值得吗?” 薛采青只是不住的往后退着,眼眸里满是恐惧。 这副情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陈牧对女人做了出格的事情,导致女人做出这般绝望之举。 尤其对方还是青玉县极有人气的名妓! “采青!” 以极快速度冲出大门的老鸨看到面染鲜血的薛采青吓得脸色发白,跑过去将女人抱在怀中,怒视着陈牧: “陈捕头,你这是在做什么?早知道你要对采青不轨,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去,你等着,我一定给高大人告状,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想抵赖!” 围观的人群也在低声议论着。 如果不是平日里陈牧积攒的好人品,恐怕现在早就被指责辱骂了。 “你厉害,我认栽。” 陈牧冲着薛采青竖起大拇指。 他明白自己被这女人摆了一道,如果再继续迫问下去无疑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便转身离去。 回过味的云芷月颇有深意的看了薛采青一眼,跟着陈牧一同离开。 …… 僻静的街道上。 神色冷峻的陈牧一边思考着薛采青“陷害”所带来的后果,一边梳理着案件信息。 薛采青这么大的反应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如此闹腾之后必然会引起热议,想要继续从她口中撬出些什么基本没可能了,只能说这女人足够疯狂。 虽然被摆了一道,但也侧面反应出她在这案件里扮演了极重要角色。 她为什么要极力隐瞒那个男人? 难道余情未了? 还是说鞠春楼惨案其实是她和那个男子一同制造的?害怕惹火烧身? “喂,刚才对不住啊,我还真以为你欺负了她呢。” 云芷月拍了下陈牧的肩膀,颇有歉意的说道,“那女人也太狠了,估计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要强迫她。” “不怪你,如果旁观者换成是我也一样会偏向薛采青。” 陈牧摇了摇头,苦笑道。 这就是柔弱一方带来的优势,在真相未能明朗的前提下,人们总会偏向于弱者。 尤其对方还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人。 “现在怎么办?”云芷月问道。 “打草惊蛇了。” 陈牧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薛采青这么一闹,不但审问她没希望,恐怕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会明白我们现在调查的进展,让人头疼啊。” 陈牧的担忧不无道理。 当气喘吁吁的张阿伟找到他,说县太爷让他去衙门时,陈牧便知道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进展。 而这一次,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 果然,刚进县衙,高元淳便又展现了他的摔杯子能力。 “陈牧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让你去查案吗?你怎么又跑去欺负人家姑娘了!” 高元淳铁青着脸怒骂陈牧。 坐在衙门大堂里的还有黎千户,此刻他阴沉沉的盯着陈牧,目光几欲杀人。 陈牧对这家伙颇为无语。 这都好几天了,还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似的,就这点城府以前也不知道是如何混到千户位置的。 陈牧抱拳苦笑:“大人,这其实是误会。” “误会?” 黎千户冷笑,“街上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还说是误会?好歹也是衙门官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 意识到‘良家’这个词用在薛采青身上不妥,随即改口道,“调戏一个青楼女子,当真是好大的派头!你这是知法犯法懂吗?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话音一落,便涌进数个冥卫。 高元淳忙说道:“千户大人,或许这里面真的有误会,不如让陈牧先解释一番。”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黎千户寒声道,“虽然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捉蛇妖,但对于一些作风不正的衙役也有整顿之责,陈牧仗着自己是捕头欺辱妇女,那么多旁观见证者还需要解释吗?” “可是他毕竟受到陛下嘱托……” “陛下那里本官自有交代!”黎千户冷冷打断他的话。“况且都这么多天了,所谓的神捕连一点进展都没有,着实有负圣恩呐。” 高元淳心下一沉。 从黎千户此番表态来看,宫里那位估计已经暗中发话了,这对陈牧的仕途是致命打击。 “大人,我去鞠春楼是为了查案,而且——” 陈牧目光直视着黎千户,“而且此案已经差不多快要破了,只差最后一步。” “当真!”高元淳眸子一亮。 对于陈牧的能力他还是极为认可的,如果他说快要破案,那说明这案子其实已经破了。 黎千户皱眉不语。 陈牧也不隐瞒,将自己目前所发现的线索和推测一一告诉了高元淳,中间刻意省去了一些。 听完陈牧陈述,别说是高元淳,便是一直阴冷而对的黎千户也瞠目结舌。 他第一次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陈牧。 “如此说来,这个薛采青嫌疑很大,若是从她口中撬出幕后之人,就能找到蛇妖?” 黎千户嘴角露出笑意,‘啪’的拍了下扶手,起身道,“我这就去抓她!” 无耻啊,这家伙显然是准备去‘抢’陈牧的成果。 “万万不可!” 高元淳连忙阻止他,“如今薛姑娘因为被陈牧‘强迫’而受伤,如果这个时候去抓她,恐怕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他们会认为是我们官府以权欺压百姓。” 黎千户身子顿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自古以来流言是最为可怕的,惧得了人的心,却管不了人的嘴,这确实值得谨慎。 “况且,这鞠春楼的背后老板也不简单。” “哦?如何不简单?” 黎千户来了兴趣。 高元淳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看到那个字黎千户瞳孔收缩。 “如果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但薛姑娘可是鞠春楼的头牌,望三思啊。” 高元淳苦笑。 黎千户脸色难看:“那怎么办?” 高元淳目光看向陈牧:“陈牧,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 陈牧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本来我并不打算用,因为这样太不尊者死者,但现在只能用这招了。” “什么招?” “掘墓!” 章节目录 第103章 还有反转吗? 天色阴沉,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息。 相比于前几日的碧空晴朗,今日的青玉县完全笼罩在一层黯澹之中,似有股暴雨将至的逼人…… 山间小道里,一支由二十多人组成的小队正缓步前行。 常年宅在县衙的高元淳很少走过这么长的山路,时不时擦着脖颈里的汗水,气喘吁吁的,有些后悔跟来。 望着旁边拧眉思考的陈牧,高元淳问道:“你确定管用吗?” “不确定,但有八成猜测。” 陈牧笑了笑说道,“柳香君死后,薛采青在寺院铸造人间菩萨进行供奉,足见姐妹感情之深,多是愧疚。 所以在埋葬柳香君的时候,薛采青一定会在棺木里留下东西,以大人之见会是什么呢?” 高元淳想了想说道:“会留下柳香君生前最留恋之物。” “没错!” 陈牧目光闪烁,“柳香君虽然遭受了情郎的背叛,但她骨子里还是很爱这个人。所以如果是我,我会将关于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或是关于情郎之物留在棺材里,进行陪伴。” “秒啊!”听到这番解剖,高元淳目光发亮,拍着陈牧肩膀,“你小子果然厉害。” “还是大人栽培的好。”陈牧日常拍马屁。 高元淳哈哈一笑,目光落在最前方黎千户的身上时,脸色又沉了下来:“之前在衙门他是真的要抓你。”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把案情说出来。” 陈牧无奈。 黎千户的反应给了他危机感。 京城那边肯定有消息传来,让他有恃无恐,如果再不破案,恐怕真要被这家伙抓起来。 原本陈牧计划是,从薛采青口中套出最重要的信息。 毕竟关于那位情郎他只是猜测,还不足以百分之百确定,而且始终有一些疑惑未能解开。 可惜薛采青的强烈反击堵死了他常规调查的路。 只能采取下策。 毕竟掘人坟墓是在太不地道。 很快,一行人穿过几片稀疏的小树林,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山岗。 柳香君的坟墓在一颗虬枝盘曲交错的巨树旁边。 墓碑横立,被绿荫笼罩。 陈牧先细致观察了一番坟墓以及周围的情况,大致心里有数后,便示意捕快们开土挖坟。 “班头,看这天估计很快就要下雨了。” 张阿伟凑到陈牧身边,抬头望着天空说道,“下雨天挖坟感觉不太吉利啊。” 陈牧极目远眺,但见成片的黑云翻卷而来。 仿佛下一秒就会吞没天地。 “看运气吧。” 陈牧随手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淡淡道,“我就不信还能诈尸什么的。” 黎千户也发现了雨势似要奔来,呵斥道:“都给我速度麻利点,一个个的没吃饭吗?快点!” 可惜挖的快,雨来的更急。 隐隐的雷声轰然由远而近滚动,不多时,点点雨滴如女人断线的泪珠坠落而下,打在树叶上发出了‘啪啪’的响声。 望着头顶堆叠的乌云,陈牧心头忽然被一股不祥萦绕,莫名烦躁起来。 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陈牧眉头紧蹙。 看着棺木一点点露出,由点成线的雨丝终于变大,斜斜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冲刷棺木上肮脏的尘土。 “开棺!” 黎千户下了命令。 四名捕快跳下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撬钉死的棺木。 听着凿子咚咚的响声,陈牧的心也急跳了起来。 不对! 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先等等!” 陈牧忽然叫住开棺的人。 黎千户不满的看着他:“又怎么了!” “先让我想想。” 陈牧一边拍着脑袋,一边在坟墓旁来回走步,将关于柳香君的所有案情全部塞进脑子里,进行细致分析。 诗词大会一案。 鞠春楼惨案。 穆香儿一案。 寒雾寺一案。 郡主陆舞衣一案。 敏锐的,陈牧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重点,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雨势越发急骤。 烟雨幕布从天穹飘飞而下,如丝如缕,氤氲成一片。 “妈的,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开棺!” 黎千户可不愿泡在倾盆大雨里,见陈牧半天不吭声,索性直接下令。 陈牧想要阻止,可是看着黎千户阴冷的眼神,只能作罢。 “是什么!是什么!快想想!” 陈牧用力拍着脑袋。 他想起在马车里与薛采青的对话,他想起陆舞衣陈述自己逃跑的过程,他想起那些密集的笔录,他想起穆香儿临走时留在信里的一些信息…… “吱——” 棺盖被强行撬起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山间绿野中。 与此同时,一声霹雳当头炸响,银蛇般的闪电掠过厚重的灰黑色云团,将原本暗沉的天空照的敞亮。 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伴随着噼啪的断裂声,折断的树枝凌空飞过。 在场衙役和冥卫全都被这森冷的天气给震住了,如瀑大雨泼落在身上,直觉一阵彻骨寒冷。 “给我打开!” 黎千户抹去脸上雨水,怒吼道。 回过神来的衙役吆喝一声,齐力将棺材盖子掀开,看到里面的尸骨后众人全都捂住口鼻,一些胆小之人避过脑袋不去直视。 陈牧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仔细盯看着尸骨,虽然已经腐败,但还是能辨认出是女人,而且陈牧也确定躺在棺木里的是柳香君。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找!”黎千户喝道。 那四名衙役只能捏着鼻子,忍着强烈的呕吐感在棺木里搜索,很快一名捕快举起一卷画轴,大喊道:“这里有一幅画!” “快给我!” 黎千户面色一喜,接过扔上来的画轴。 看到这画轴,陈牧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的推测没错,这画轴必定是薛采青留下的,而且从坟墓及画卷来看,显然是尸体下葬时放的。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那位情郎是谁,究竟是不是与我猜想的一样。” 陈牧喃喃轻语。 黎千户打开被尸骨侵染而有些陈旧的画轴,众人全都围拢上前。 当看到画中内容后,众人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怪异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不可能!”云芷月捂住小嘴。 陈牧预感到不妙,踏步上前。 一道森白的电光在苍穹划过,照亮了画卷中的人——身穿差服、腰悬令牌、怀揣铁尺,相貌俊朗不凡,虽然与真人略有差异,但还是能辨认出画中的男人正是陈牧! 落款之人——柳香君! 一道道目光全都锁在了陈牧身上,神情复杂。 便是陈牧本人也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好似被重锤击打了一般。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他似有感应猛地扭头望去,只见滂沱大雨之中一位青衣女子撑伞而立,犹如一支百合花柔弱摇曳。 她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有血迹渗出。 看到被挖开的坟墓后,手中的伞无力落在地上,随风滚落成半圈,划出一道孤冷与悲伤。 薛采青如行尸走肉般来到墓前,默默望着棺材里被暴雨侵打的尸骨,面色无悲无喜。 她走到陈牧面前。 干净、白皙、纤美的手轻轻抚在陈牧的心口。 “为什么?” 女人仰起下巴,即便脸上的白纱被雨水侵透,也依然难以看清她的脸,就像看不清她眼角落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为什么你的心是热的?它应该是冷的才对啊。” 女人声音飘忽凄然,仿佛裂开心扉里挤压出的声音。 她盯着他。 目光如余灰燃尽一般,灰白得令人心冷。 那是一种极致的恨! 那是一种极致的冷! 那是一种极致的怨! “我真想刨开你的心,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一点点温度。” “我真想挖出你遗忘的记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把她给埋了,就如此刻的尸骨一样……” 女人叹息一声,幽幽道:“陈牧啊,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厌恶你了吧。” 章节目录 第104章 背水一战! 参差的浓云低垂于头顶,渐渐堆积成铅灰色的世界。 雨点如箭矢般直坠而下,冲刷着墓碑上的淤泥,仿佛要洗净被遗忘的记忆。在高元淳的指示下,衙役们重新将棺木钉好掩埋,一切都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戏剧性的开端,让众人心情复杂,沉默大于议论。 薛采青跪在墓碑前,丝毫不在意裙衫被泥水染脏,目光木然,空洞的没有一丝感情。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女人的语气已经不再掩饰讥讽和厌恶了。 站在身后的陈牧怔怔望着石碑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苦笑不语。 此时的他,大脑依旧混乱。 他试图记起一星半点,试图将所有的线索重新梳理,试图接受狗血的现实,可大脑完全被那幅画给搅乱,难以思考半分。 而且他也确信那幅画出自柳香君之手,并非别人造假。 难道我真的跟柳香君好过? 陈牧头疼无比。 在穿越后,他便察觉到有一部分记忆受损,并未在意过,万没有想到这段丢失的记忆是关于柳香君的。 渣男…… 追查了半天,原来这渣男是我,也是够讽刺的。 “去年夏时,我与香君在外湖游玩,因为太晚,在回来的时候不慎遇到了几个醉酒地痞。” 女人轻声说道。“香君为了救我差点被那几个人渣欺辱,当时正巧有两个捕快出现,他们拼了重伤才救下了香君,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陈牧一挑蚕眉:“有点印象。” 这件事在原主人的记忆里并未抹去,而且之前在给鞠春楼姑娘们做笔录时也有人提起。 当时有个大概印象,是他和张阿伟在处理一件案子时正巧遇到被醉汉地痞调戏的柳香君,便出手相救,救人过程中还被打破了头,着实比较惨。 但问题是,后来柳香君送了礼物感谢之后,便再无任何交集,又哪儿来的谈情说爱呢? 难道后面还有一段记忆? 因为英雄救美,再加上相貌出众,柳香君由此喜欢上他? 倒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世间爱情千万剧本,再狗血都能被月老编排出来。 “香君说她这辈子从未真正的如此爱过一个男人,就像是前世注定的一般。可她却不知道,世上男人又有几个能真心靠得住。” 薛采青叹息一声,“陈牧,如果你真的忘了她也好,至少……” 女人话语到一半却没说下去。 她起身捡起地上的伞,慢慢地朝着雨幕深处走去,身形渐行渐远,犹如被风吹走的凄凉残叶。 “那我与你呢,有关系么……”陈牧内心苦涩。 “走吧,回去再说。” 高元淳拍了拍陈牧肩膀,淡淡道。“你这惊喜确实够吓人的,不过本官相信你,继续调查吧。” 陈牧无奈苦笑:“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高元淳正色道,“现在的你处境很危险,这案子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只要挺过去,你才能真正摆脱困境。对了……” 高元淳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阮先生过几天要入京,估计会进入都察院,到时候也能照顾你。” “阮先生去都察院?”陈牧面露诧异。 高元淳点了点头:“他自从那次狸猫太子案被牵扯后便未能入仕,这些年也是恪守本分,清清白白,不敢惹上任何闲言碎语,此次入都察院也算是熬出来了。” 陈牧细细嚼嚼这话语背后所透露出的信息。 不敢惹上任何闲言碎语? “如果这样说来,逻辑上似乎也行得通。”陈牧目光微微闪动。 …… 一行人收拾好工具,走在泥泞小道上。 雨势比之先前减弱了许多。 云芷月凑到陈牧身边,小声说道:“渣男,你是真失忆了还是又被陷害了。” 被雨水冲洗之后,女人头顶的那一撮呆毛也不见了,湿漉漉的秀发黏在白嫩的脸颊上,有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尤其衣衫紧贴在娇躯上,完美的黄金比例让一众男人暗暗流口水。 陈牧问道:“你觉得呢?” 云芷月老实说道:“说实话,以你的本事能玩弄到柳香君我觉得并不难,你确实是个渣男。” “那就当我是渣男吧。”陈牧自嘲。 他从怀中拿出记录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从头翻看案情线索,试图再找突破口。 肯定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给疏忽了,肯定有! “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云芷月翻着白眼,“那副画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不是心里爱着你,人家姑娘闲的没事去画你呢?” “你说的全对,我是渣男行了吧,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陈牧抱拳苦求。 见男人心烦意乱的厉害,云芷月撇了撇粉唇,不再开口打扰他。 陈牧松了口气,继续思考。 忽然,他盯着云芷月,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心里爱着我,又怎会画我……既然画我,说明是爱着我……可如果不爱我,她为什么又要画我……” “喂,你怎么了?入魔了?” 看到男人如痴汉般直直盯着她,嘀嘀咕咕的说着胡话,云芷月有些担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爱我,所以画了我……不爱我,就不可能画我……既然画了我,又是为了什么?” 陈牧恍若未觉,苦苦思索着这里面的逻辑。 渐渐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眼里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呼吸急促起来。 “我明白了!” 陈牧一把抓向女人肩膀,刚想说什么,忽又蹙起眉头,“可不对啊,这样一来,逻辑上又行不通,除非……” 他拿出炭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 一条条线索如多米诺骨牌推翻,然后重新竖立起来,再进行筛选,设立矛盾点,再依次进行假设,继而推翻…… 片刻之后,陈牧倒吸了口气,忽然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真疯了。” 男人疯癫的模样让云芷月打了个寒颤。 正要后退,却被男人陡然拉到身前,对方的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痒痒的,麻麻的…… “你——” “帮我办件事,很重要!”陈牧小声吩咐了几句。 本欲发作的云芷月听完后,奇怪的望着他:“你没发烧吧,这也要调查?” “对,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调查出来。” 陈牧看了眼走在最后面脸色阴沉的黎千户,小声道,“你最好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要不我带你一起走?”云芷月提议。 “不必了,你之前得伤势还未恢复,带个人逃跑很麻烦。你听我便是,我自有办法。” “行,那你自己保重。” 云芷月轻点螓首,足尖一点,朝着丛林另一侧方向掠去。 陈牧又走到张阿伟身边,将他身上的弩箭取下来。 “我要去调查点东西,但现在黎千户肯定不会让我离开,尽量走在我后面,别太刻意。” 陈牧悄声吩咐。 “明白。” 张阿伟不动声色的走在陈牧后面,然后又招呼来两个衙役。三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聊起天来。 有意无意挡住了黎千户和两位冥卫的视线。 其他衙役相互看了眼,全都心有灵犀的给陈牧开出一条足以能逃跑的道。 高元淳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假装看不见。 “背水一战了,但愿顺利。” 陈牧缓缓攥紧拳头,深呼了口气。当队伍走到山体拐弯处时,察觉到时机的他猛地拔腿冲出! 章节目录 第105章 杀人凶手! 与陈牧猜测的没错,此时的黎千户的确没有放走陈牧的打算。 从那副画便可证实,他以前就是柳香君的旧情人! 既然如此,那么按照陈牧之前的逻辑推理,他也就与鞠春楼惨案脱不了干系。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猎物! 不管陈牧是不是鞠春楼的凶手,现在都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抓起来进行拷问。 “陈牧啊陈牧,老子办案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把自己查成嫌疑人的,是真的厉害,只能怪老天不帮你。” 黎千户暗暗冷笑。 他低声对身旁属下命令道:“到衙门,直接把陈牧抓起来!” “要不现在……” “现在不好动手,全是他们的人,这帮衙役与陈牧关系很好,肯定会捣乱。” 黎千户判断道。 能当上冥卫千户,他的眼界与形势估算还是很准的。 他有些后悔来的时候没多带几个冥卫,不过没关系,只要到衙门,陈牧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逃。 然而走着走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刚刚还在视野中的陈牧……此刻竟然消失了! 黎千户努力踮起脚尖朝前望去,想要搜寻陈牧的身影,可张阿伟几个衙役勾肩搭背的搂抱在一起嬉笑打闹,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 就连高元淳这死胖子也挡在身前,不时用手帕擦着脸上的雨水,不停抱怨。 “都特么给老子让开!” 黎千户心下泛起一丝不妙,一把推开高元淳和其他衙役。 没有! 根本没有陈牧! 黎千户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爆炸,怒喝道:“陈牧呢!陈牧在哪儿!” 后知后觉的高元淳愣在原地,假装前后找了一圈,也急的跳了起来:“陈牧去哪儿了?你们谁看到他了!” 那些衙役们同样挠着头,佯装四处寻找,一个个面露茫然。 仿佛陈牧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们——” 黎千户几欲吐血,指着眼前的衙役们,阴恻恻的说道,“私自放跑嫌犯,真有你们的,如果今天找不到陈牧,老子把你们全抓起来!” 高元淳皱眉:“千户大人,陈牧什么时候变成嫌犯了。” “高元淳,你跟老子装什么糊涂!” 怒气填胸的黎千户索性撕破脸皮,冷冷道,“柳香君的情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这是陈牧自己说的!如果这情人是他,难不成就想逃脱罪责吗?” “千户大人啊,陈牧那小子的能力怎么能跟您比呢,他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高元淳无奈道,“总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难道他说千户大人要造反,您就真的要造反?” “放肆!!” 黎千户‘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 见高元淳只是笑呵呵的盯着他,面无惧色,黎千户脸色阴晴不定。 他猛地收回刀,朝着两名属下冷冷道:“回衙门,召集所有冥卫封锁青玉县,给我仔细搜,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是!” …… 冰凉的雨丝泠泠而下,落在青石板小径之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雨中的陈牧一路狂奔,熟悉青玉县地形的他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几处捷径,来到自家宅院。 “娘子!” “青萝!” 陈牧冲开院门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院内静悄悄的,唯有细雨簌簌而落之声,犹如春蚕吐丝,略显冷清。 不在吗? 陈牧也顾不上思考其他,冲进卧室里开始翻找所有的柜子木箱,包括白纤羽放置衣服的柜子也一阵捣腾。 卧室搜寻完后,他又去书房,所有的抽屉柜子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如果这个时候白纤羽和青萝进来,肯定会误以为家里进了贼。 “找到了!” 很快,陈牧在一个木箱底层找到了一沓红纸名册。 这是当初他与白纤羽成亲时,前来祝贺的喜客名册,但凡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名字都记在上面。 “张阿伟……陈铉……王寡妇……李琛庆……” 陈牧快速浏览着宾客名单,直到一个名字清晰的扎入了他的眼中—— 柳香君! 然后他又继续翻找,果然那个女人的名字没有! 啪! 陈牧神情木然,喜客名册缓缓从手中划落,掉在地上。 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然后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我本应该想到的,真特么蠢啊。” 他想起之前在寒雾寺,青萝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在成亲那天,薛采青参加了喜宴。’ 对啊,这可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却被他给忽略了。 “贱女人!” 陈牧一拳砸在凳子上,面目狰狞。 他起身朝着花圃跑去。 …… 半个小时后,陈牧小心避开已经开始地毯式搜查的冥卫,来到了鞠春楼较为偏僻的一处空地。 此刻的他犹如落汤鸡一般,头上还顶着草叶。 浑身全部湿透。 他抬头望着薛采青的房间,眸中寒芒闪动,开始攀爬。 嘭! 随着窗户被蛮力破开,陈牧一个翻滚进入女人房间,抽出朴刀后却发现房间内没人。 “人呢?”陈牧皱眉。 按道理说,薛采青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管了! 陈牧当机立断,开始翻找屋内的抽屉木箱和衣柜…… 很快他在床下发现了一个长匣。 掉漆的长匣被上了锁。 陈牧也懒得寻找钥匙,直接将刀尖别入锁环内,用力一折,精巧的小锁被生生撬开。 打开长匣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女人私密衣物。 一些肚兜等等。 陈牧拿起葱蓝滚绿边的缎面肚兜放在鼻尖仔细闻着。 就在他皱眉思索之时,忽然心生警觉,身子连忙朝旁边闪去。 一道森冷的匕首刺来。 匕首落空后,女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爬起身再次朝着陈牧刺去,眼里满是凶狠怨毒。 “薛采青!!” 陈牧将女人一脚踹翻在地,夺下对方手里的匕首,膝盖死死压住对方的小腹,“给老子别动!” 然而女人拼力挣扎,那双平日里澄澈动人的眸子此刻完全被疯癫侵占。 陷入疯狂的女人力气大的惊人,差点将陈牧掀翻在地。 “救——” 见女人螓首忽然偏向一侧,明显是要喊叫,陈牧直接挥起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臭表子,给老子安静!” 鲜血渗出面纱,阻住了女人叫喊的声音。 陈牧掐住她的脖颈,然后‘刺啦’一声,扯开女人的襟口,露出了雪润细嫩的香肩与大片肌肤,阴沉沉道: “来,继续挣扎,老子就好一口!你越挣扎,老子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在大街上!来啊!” 说着,他一手抓住女人面纱的系带,“正好老子也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继续叫啊!” 女人安静了下来。 一双美丽的弱水瞳眸盯着身上凶神恶煞的男人,空洞洞的回映着冷漠。 “你特么就是一个蠢货!” 陈牧骂了一声,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冷冷道,“磐石修?呵呵,心无磐石不稳,我还真以为你练到了金刚不坏之身的境界,真是笑话!” 薛采青对于他的辱骂与讽刺恍若未闻,静静的躺在地上。 敞开的衣衫也未去遮掩。 她的身子是极美的,可她的魂儿却仿佛被剥离了,如木偶似的。 “你想说什么?”女人声音沙哑。 “呵呵,应该是你要给我说什么吧。” 陈牧注视着女人,冷冷说道。“薛采青,那天你为什么与柳香君吵架,还差点刺伤她?” “你之前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对,我是猜出来了。” 陈牧语气冰寒,“你遭受了背叛,你的爱人被抢走了!可是,我猜错了一点,因为你爱的那个人——是柳香君! 你特么就是一个——同!性!恋!” 轰! 屋外一道电光划过苍穹,震裂层层乌云。 薛采青娇躯一震,空洞的眼睛布上了血丝,纤细的手指几乎以抽搐诡异的姿态攥起。 “柳香君喜欢上了别人,还打算与对方私奔,这对于你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所以你才会失去理智。” 陈牧寒声道,“你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女人,在你眼里,柳香君只能是你的。 当被自己的爱人背叛之后,你一贯的冷静,一贯的无欲无求才会失效,从而疯狂! 我说的对吗? 还有,这长匣里的贴身衣物都是柳香君的吧。” 看到女人忽然攥起匕首,陈牧走过去一脚踩住对方纤细手臂,讥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女人胸脯剧烈起伏,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陈牧俯下身子,一字一顿道:“你是凶手!” 他再次掐住女人修长的脖颈,微微用力:“那天我与娘子成亲时你来参加喜宴,你为什么要来?把我推下池塘的人……是你吧。”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如何破局! 自穿越后,陈牧便一直感觉到原主人的记忆库里,有一块记忆拼图丢失了。 可他始终想不起是什么。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丢失的那一块是‘死亡’时的记忆! 准确说并不算丢失。 因为当时的陈牧醉酒的厉害,溺水之后大脑因为酒精与死亡的刺激而导致记忆受损。 这在一些刑事案件上也有很多例子。 所以记忆受损之后,哪怕被‘现代陈牧’穿越附体,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能误以为是意外落水。 可谁又真正能想到,这其实是一起凶杀案呢? “在外人眼里,你们是最好的姐妹。可是在你的心里,柳香君却是你的爱人。” 陈牧望着女人冷漠的眼神,淡淡说道,“那段时间,柳香君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于是你们的关系变得疏远。这对你来说,内心无疑是一种煎熬。 直到诗词大会那天,你得知柳香君被情郎抛弃,看着伤心欲绝的爱人,你以为机会来了,冲动之下对她进行示爱。 然而柳香君并不接受,她一直将你当成好姐妹,从未想过会发展出这种畸形的爱。 于是你们产生了争吵…… 恼羞成怒的你完全失去了理智,差点拿刀刺伤她。” 听着陈牧娓娓道述,薛采青反而平静了下来,眼中的恨、恐惧、迷茫尽数消褪。 就像是一个听故事的过客。 但你却能从她的情绪里感受到一种寂冷与孤独,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 陈牧拿走她手里的匕首,继续说道: “那时候你恨柳香君的‘背叛’,恨她的‘无情’,但你更恨的……却是夺走她的那个男人! 可你万没有料到,在诗词大会那天传来了柳香君死亡的噩耗。 这对你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在这一刻化为尘埃,你的心也如同柳香君,一起死去。” 望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女人,陈牧叹息一声。 如果不是现代人的思维让他跳跃出常规框架,又怎么可能发现这位身材气质一等一的名妓竟然是个百合。 别说是在古代了,即便放在现代也会被人们视为怪异。 “继续说下去。” 女人目光怔怔,两排浓睫轻颤,泪珠儿早已顺着眼角滑落成线。 “在柳香君死后,你在寒雾寺为她建造了人间菩萨,这个时候的你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直到……” 陈牧深吸了口气,脸上涌现出无奈与苦笑,“直到一个月后,你得知我要成亲的消息。” 听到这里,女人眼里再次涌起深刻的仇恨与厌恶。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极其肮脏之人。 “当得知我要成亲,原本深埋在你心里的恨再次挖出。因为在你看来,是我背叛了柳香君。 人才死了一个多月,我就急着与别的女人成亲,这让你极为愤怒,愤怒的甚至想要将我抽筋剥皮! 于是你便来参加我的婚宴。 你故意在访客本上用了柳香君的名字,就是想提醒我,刺激我,可惜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时候的你终于明白,在我心里早已没有了柳香君。 满腔的愤怒与怨恨最终化为了杀意,在我醉酒独自去茅房时,你尾随其后,将我推入池塘! 我说的对吗?薛采青。” 陈牧丝毫不介意女人厌恶怨毒的眼神,淡淡问道。 菊香清雅的房间里一片寂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及外面的雨滴声,只余微风轻拂。 忽然,薛采青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渗出眼角,一副疯癫状。 眼中的悲伤之色却更为浓郁。 “对,你说的都没错。” 女人笑声渐停,恨恨盯着陈牧,声音尖锐刻薄,“可惜老天爷不收你,我多希望你能下去陪香君!!” 终于,女人承认了那天晚上是她推陈牧掉下池塘的事实。 记得那晚,她问了对方一句话: 身着新郎官大红服的陈牧醉醺醺的闪着大舌头,眼里一片茫然,仿佛从来没有过那女人的痕迹。 于是,愤怒的她将对方推了下去。 死! 这种人渣就该死! 可惜就在她以为陈牧已经死了的时候,对方竟然又神奇的活了。 为什么? 明明都已经没有呼吸了啊。 那一刻薛采青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香君在暗中保佑他。 “老天爷不收吗?” 听到女人不甘的话语,陈牧暗暗苦笑。 这个蠢女人啊,她还不知道真正的陈牧已经被她给杀了。 “薛采青,到现在你还没清醒过来吗?”陈牧用一种怜悯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薛采青蹙眉:“什么?” “其实你真的就是一个白痴二笔!满脑子浆糊的蠢女人,蠢的不是一星半点!” “……” 面对陈牧的粗言辱骂,薛采青浑身颤抖,“总比你这个人渣强!” “人渣?” 陈牧一把摁住她的脑袋,磕在地板上,冷冷道,“你被柳香君给骗了都不知道,她的情郎压根就不是老子!” “什么?” 薛采青愣住了。 随即女人讥讽道:“你不仅是个人渣,你还是畜生!连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都不敢承认!如果不是你,香君为什么经常拿着你的画发呆,她难道是傻子不成!” “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在玩弄你这个傻子!” “你……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柳香君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故意引导你,让你误以为她爱的人是我!” 陈牧低喝道。 女人绷大了杏眸,尽管她还是不相信,但有了一丝动摇。 因为她见识过陈牧的破案能力。 “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女人喃喃问道。 陈牧正要解释,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总感觉外面安静的有些诡异,似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不好! 陈牧面色一变,连忙起身。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巨力破开,三名冥卫手持绣春刀冲向陈牧,速度极快。 哗啦! 陈牧脚尖一勾,将旁边的圆木凳甩了过去,散成无数细片,趁着阻势,双脚一蹬,窜出窗外。 然而待他翻出窗滚落地之后,身子却僵在了原地。 只见大雨之中,近乎十多个冥卫目光森冷的盯着他,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挡住。 “啪啪……” 黎千户拍着手掌从冥卫身后走出,面色阴冷,“陈捕头,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来青楼潇洒快活啊。” 陈牧手握朴刀,沉声道:“千户大人,鞠春楼一案我已经破了,现在只需要最后的验证,希望你——” “行了,别故意拖延时间了。” 黎千户一迳冷笑,“本官现在正式缉拿你,希望你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官不留情面!” 锋利的刀刃一点点抽离刀鞘,发出清亮的摩擦声。 绣春刀指向陈牧。 —— (ps:好家伙,不少读者都已经猜到了,没事,后面还有一条暗线。唉,其实是可以写的更隐秘一些,但为了加快节奏,有些写的太明显了,难过,难受……)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绝地求生! 刀刃如雪,落下的雨珠仿佛成了一颗颗催命的音符,敲打出富有节奏的声音。 陈牧一边判断着场上形势,一边思考着脱身之策。 以他三脚猫的功夫拼力对付两个冥卫已经是够呛了,更别说还有一个修行颇高的千户。 除非像上次在寒雾寺被恒绝欺辱时,突然小宇宙爆发。 可惜自那次后,他身上没再出现过异常。 “陈牧,你最好别做傻事,乖乖跟我走。” 黎千户语气阴冷刻骨。 看到黎千户所站的位置,陈牧心下一动,右手悄悄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一样东西。 “好,我投降……” 陈牧忽然将手中的朴刀扔向地面。 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不过千户大人你得保证,不能由冥卫来审问我,必须把我交给刑部。” “这就由不得你了。” 见陈牧弃刀认怂,黎千户内心不屑,示意旁边两个手下给陈牧加镣铐。 就在那两冥卫来到陈牧身前准备上镣铐时,陈牧左脚向前一踏,身子猛力冲出,用肩膀狠狠撞开左边的冥卫,后者一个踉跄直接倒在地上。 右边冥卫见状下意识扑来,陈牧脚跟长眼似的朝后一踢,之前扔在地上的朴刀瞬间出鞘,亮起一泓秋水。 冥卫连忙躲避,错失了抓捕陈牧的时机。 整个过程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等黎千户反应过来,竟看到陈牧朝他冲来。 “找死!” 黎千户面目铁青,提刀挥起,碎裂的劲气挟雨倾落。 “咻!” 疾奔而出的陈牧突然抬手,手中弩机射出冷箭。 黎千户一惊,挥刀挡掉射来的箭矢,双脚踏在突起的石台之上,全身衣角爆起罡风。 “接着!” 陈牧再次举起手臂,似要射出箭矢。 黎千户下意识回刀遮挡,可转眼一想,弩机只能发出一支箭,大呼上当,等回过神,眼前却是一片石灰粉毫无征兆的洒来。 他衣袖猛地挥起,强大的劲气之下,石灰粉尽数散开。 “就这点本事吗?” 黎千户兽一般的赤目微微收缩,被雨打湿的粗糙皮肤显得灰白,刀身回旋,直接架在陈牧的脖颈上。 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将陈牧头颅斩下。 但他的脸色却蓦然僵住了。 低头一看。 一支长二十公分的竹筒离他的胸口位置不到两寸,竟然是一把简易小型火器! “千户大人,要不我们试试,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火器快。” 陈牧手指搭在扳机上,唇角泛起冷笑。 相比与衙门常用的‘火龙’,这把由天工院制造的简易火器虽然杀伤力小,但便于携带,冲势极快。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根本躲不掉。 其他扑来的冥卫见状,纷纷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黎千户面色阴沉如墨,狞笑道:“区区一个火器就想吓唬我,老子的护体罡气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那就试试。” 陈牧面无表情。 也许这点火器打不死对方,但把这家伙弄成重残还是可以的。 “嘿嘿,吓唬老子?” 黎千户握紧刀柄,缓缓下压,“老子经历过的生死局比你小子吃的盐还多,谁怕谁!” “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陈牧喝道。 “来就来!” “来啊!” “……” 黎千户额头青筋暴突,手腕一转便要砍去,但瞥见陈牧手指用力,他连忙停下刀身:“好,好,好,我服,我服,你别乱来……” 豆大的冷汗混合着雨水从苍白的脸上冲刷而下,见扳机没有扣下,黎千户才松了口气。 疯子!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黎千户内心大骂,阴沉沉的瞪着陈牧:“陈牧,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蠢!” “幸亏你不是我。” 陈牧反讥,扫了眼周围冥卫,冷冷道,“让他们过桥,至少要离我们五十丈远。” “你——” “让他们过桥!” 陈牧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发力。 愤怒憋屈的黎千户铁青着脸,只能挥手让手下全部撤到桥另一边去。 原本劣势的局面,竟被陈牧占据了优势,这对一向自负的黎千户来说无疑是嘲讽。 “把你的刀也扔掉。” 陈牧语气冷漠。 黎千户摇头:“不可能。” 他又不是傻子,手中的刀是目前唯一还能制衡陈牧的利器,如果扔掉,就彻底陷入了被动。 “放心,我可没有胆子杀冥卫。” 陈牧淡淡道,“你把刀扔掉,然后你再跳进河里,我必须保证你们在短时间内无法追捕我。” 黎千户犹豫不决。 他相信陈牧不敢杀冥卫,毕竟这可是大罪。 “我数三声,要么咱们就同归于尽,要么咱们双方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陈牧目光冰冷,缓缓开口,“一……二……三!” 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时,被压住气势的黎千户手臂一挥,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刀。 他是真服了。 从这家伙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货绝对会扣下扳机。 “你够狠,你是真够狠。” 这一次黎千户是由衷佩服对方,同时也生出无限杀意。 这种狠人以后一旦得势,对付起来就更麻烦了。 “跳河。” 陈牧小心翼翼的将他逼到河畔边上,“尽量跳远一点,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发誓。” “陈牧,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老子等着你。” 黎千户狞笑一声,转身跳入河中。 然而就在他刚跳下的瞬间,陈牧突然将火器对准了他的腿部,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年轻人不讲……咳咳。 嘭! 青烟冒起,一蹿火光冲出伴随着一声惨叫,尽管准心有所偏移,但还是削去了黎千户腿上的一块血肉。 噗通! 黎千户掉入水中,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大骂:“陈牧,老子草你姥姥!!” 对岸的其他冥卫见状,纷纷跳下去营救。 “傻叉一个。” 陈牧瞥了眼水中挣扎的黎千户,扔掉已经炸裂作废的火器,转身朝着小巷内跑去。 …… 轻柔的雨声落在屋顶之上,顺着层层叠叠的苍黑色瓦片流下。 东街,荒废的铁匠铺后院。 逃脱追捕的陈牧缩在一片废墟瓦砾阴影里,一边拿着厚厚的笔录口供查看,一边等待云芷月的到来。 前几日,这地方他与陆舞衣的侍女小影见过面。 乃是一处绝佳的秘密会面地点。 所以在跟云芷月吩咐事情的时候,便将两人的会面地点设在这里,以防被冥卫搜查。 “怎么还不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牧情绪焦急。 约莫一炷香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院内雨雾中。 正是云芷月。 陈牧拿起一块小石子打在墙壁上,听到动静的云芷月寻声找来。 看到像老鼠似的躲在阴影后的陈牧后,女人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冥卫给抓住了呢。” “差一点就被抓了。” 陈牧伸出手,“情报应该拿到了吧,给我看看。” 云芷月从襟里取出放有情报的一截蜡封木管扔给他,没好气的说道:“为了证实你这破推测,我可是出动了阴阳宗一半的情报网,回头你得好好感谢我。” “不是说了嘛,我给你当牛做马。” 陈牧笑着说道。 拿到温热蜡封小管后他下意识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着女人怀里的特殊幽甜,嗅着令人心魂一荡。 看到这幕的云芷月脸颊一红,忍不住踢了一脚:“你有病吧。” “呃,职业习惯,不好意思。” 陈牧打了个哈哈。 将纸卷展开,陈牧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好几遍,嘴角逐渐带起笑容:“怎么样,我聪明吧。” “厉害,我是真没料到这结果。” 云芷月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雪靥生春。“对了,我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阮先生去寒雾寺了。” “好啊,那我们就去寒雾寺。” 陈牧将笔录和情报收起来,起身说道,“一切谜底都该揭晓了,记得贴身保护我,我估计……那家伙可能被蛇妖附体了。”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谜底揭晓! 制定好计划,陈牧二人悄悄潜出铁匠铺废墟,朝着寒雾寺方向而去。 然而两人刚穿过旧街小巷,云芷月忽然一把拉住他,躲在矮墙背后,那张普通却十分耐看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怎么了?” 陈牧还以为遇到了冥卫搜寻队,可窥视之后并没有发现人影。 “看天上!” 女人沉声说道,眉头紧锁。 闻言,陈牧下意识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紧接着他变了脸色。 只见天空之上出现了诡异的一片片黑影,不断盘旋。 “是鹰犬!” 云芷月说道,“这是冥卫专门搜捕犯人的一种灵兽,似鹰非鹰,似犬非犬,嗅觉极为敏锐。” 女人内心颇为疑惑。 按常理来讲,鹰犬这种灵兽一般是高级冥卫出现才持有,以黎千户目前的配置,是没资格拥有的。 难道……又有高级冥卫出现在了青玉县? “还有这玩意?” 陈牧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果然隐隐辨认出是一只只带有翅膀的狗犬在天上飞行。 他呲了呲牙:“麻蛋,这简直是无人侦察机啊。” “什么鸡?” 云芷月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没什么。”陈牧摇了摇头,“现在怎么办,它们不会闻到我们吧。” “暂时不会,幸好现在是下雨天,对鹰犬的嗅觉会有阻碍,我们得小心一点,我怀疑周围有大量冥卫。” 云芷月也顾不上男女避嫌,直接抓住陈牧的手,拉着他小心强行。 感受着女人滑嫩温凉的玉手,陈牧倒是没什么旖旎心态,内心有些暖意,轻声问道:“会不会连累你。” 云芷月回眸一笑:“没事,我才不在乎。” 两人沿着旧区偏僻之径一路潜行,又特意从乱坟岗南侧环绕了半圈,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寒雾山边界处。 望着面前朦胧的苍山,陈牧松了口气:“总算到了,我们从后山上去。” “好。” 云芷月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正要上山时,她身子猛地一僵,目光斜斜掠去—— 便看到不远处一颗树木上爬伏着一只鹰犬,锐利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阴冷、让头皮发麻。 “它一直在跟踪我们!” 云芷月俏脸大变,一把抓起陈牧的手臂朝着山上掠去。 “吼——” 兽吼之声穿透雨幕。 那如弯刀的利爪腾空跃起,闪着凌厉的寒芒,朝着二人俯扑而来,带着惊人气势。 云芷月推开陈牧,双手快速变幻手印,捏出一道璀璨的小型莲花剑阵。 “斩!” 随着娇吒之声,数道无形的剑气携裹着冰冷杀意斩向鹰犬,后者发出呜咽惨叫之声,坠落在地。 云芷月扭头带着陈牧继续朝山上疾奔。 此时听到同伴吼声的其他鹰犬纷纷急掠而来,于陈牧二人的头顶上空盘旋翱翔,鸣吼声不断。 云芷月不断打出手印剑阵,芳心一片急切。 唰!唰!唰! 忽然,一道道黑色箭矢如****般从天空扑来。 不过这些箭雨并没有射向陈牧他们,而是齐刷刷的刺在地上,阻断了他们的前进之路。 “走不了了。” 望着面前钉在地上的一排密集的箭矢,云芷月只能停下身子,面露苦色。 刚才那只鹰犬竟然悄无声息的跟踪他们那么久,早已通知了冥卫。 阵阵轰隆声由远而近,仿佛是将天地割裂开来的一条黑线,如潮水般涌来。在朦胧的雨幕中,足有上千人的军队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牧皱眉:“这么大的阵势,不像是黎千户他们。” “冥卫正统军!” 云芷月给出了答案。 随着军队迫近,天地气息湍流,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戴有银色盔甲的黑色骏马行于队伍前列,坐在马背上的同样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面具如龟蛇,分外诡异。 他遥遥凝望着陈牧,就像是在俯视一件有趣的玩偶。 “玄武使!” 看到男子,云芷月脸色难看至极。 冥卫有四大地狱使者: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这四人无不令人闻风丧胆,而眼前的玄武排行老四,实力高深莫测,位列玄天高手榜第十七。 “可惜老娘之前把功力废了,要不然也能拼一拼。” 云芷月内心颇为无奈。 陈牧很无语:“为了抓我,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势吗?” “不,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有别的任务,只不过碰巧来青玉县,顺便抓你。” 云芷月淡淡道。 两人说话间,远处匆匆跑来一些人,却是高元淳等一干县衙官员,以及衙役张阿伟他们。 “下官高元淳参见玄武使。” 高元淳也没去看陈牧二人,仓促跑到玄武使面前跪在,跟来的人纷纷跪下。 但玄武使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陈牧。 冷漠如冰。 一杆银色长枪缓缓出现在他的手中,柔韧的枪尖不住嗡嗡轻鸣,杀气萦绕。 看这样子,分明是要取陈牧性命。 这让陈牧莫名其妙:“难道是皇帝暗中下令要杀我了?” “玄武使!” 在气氛凝滞关头,又是一队冥卫疾奔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颇为魁梧的女人,脸上布着一道深深刀疤,颇为英姿飒爽。 高元淳小心瞥了眼,浑身一个哆嗦。 黑菱! 朱雀使身边的亲卫之一。 相比于玄武使,那位有着罗刹称号的朱雀使才是最让人恐惧的,无论是朝中百官或是江湖之人。 甚至有了‘宁下是十八层地狱,不入朱雀生死门’的说法。 “什么情况,我这小小的县地怎么来了两位祖宗。” 高元淳内心苦的一逼。 “玄武使,此人不能杀!” 黑菱拱手冷声道。 望着前来阻挠他的女人,玄武使缓缓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杀了此人,便找不到蛇妖,只靠您手下黎千户,似乎……” “哼,他就能找到蛇妖?” 玄武使冷笑。 “我能!” 陈牧很合时宜大声说道。“而且就是现在!只要再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找出蛇妖!” 听到陈牧语气如此笃定,黑菱眸子一亮:“既然如此,玄武使不妨给他一个时辰。” 玄武使目光阴沉无比。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冰冷枪杆,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半个时辰。” “可以!” 陈牧咧嘴一笑,指向后山寒雾寺,“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随我一同去寒雾寺,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惊喜。” “哼,希望如此。” 玄武使收起长枪,语调轻蔑,“如果你找不出蛇妖,到时候就拿头来见我!” “一定!” 见危机暂时化解,陈牧松了口气。 …… 钟声清幽,旷远回响。 被雨冲刷后的寺院多了几分禅静的氛围。 当寺门口的僧人看到无数冥卫、捕快冲入寺院之中,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跑去通知住持和长老。 还未等住持与长老从会客大厅匆忙出来,陈牧几人已经来到了厅前。 “陈……陈捕头,你们这是……” 望着眼前的县太爷、以及气势肃杀的冥卫,护法长老心下一沉,大脑嗡嗡作响。 他首先想到的是之前园雨一案。 难不成陈牧这家伙拿了贿赂之后,出尔反尔? 倒是无慧住持保持一贯的冷静。 “不好意思,又跑来惊扰各位,实在对不住了。”陈牧拱手道歉,“今天来是办一件案子。” 果然是为了园雨一案! 听到这话,护法长老脸色铁青,刚要开口怒斥对方无耻,陈牧却率先道:“是另一件案子。” 长老一噎,惊疑不定:“另一件案子?” 陈牧径直进入大厅,环视一圈后看到了同样惊讶的阮先生,抱拳拱手道:“阮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陈捕头,你们……” 阮先生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看到了跟在陈牧后面——面带银色龟蛇面具之人。 他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愣了数秒后扑通跪在地上。 “拜见玄武使!” 现在的阮先生还未进入都察院,只是一介平民,见了冥卫大官自然得下跪。 而且就算入了都察院,也得行礼。 冥卫如阎王! 谁对他们不敬,就等着生死簿上划上一笔。 玄武使没理会他,坐在上首檀木椅子上,对陈牧冷冷道:“行了,别墨迹了,告诉我蛇妖在哪儿?” 蛇妖? 无慧住持和护法长老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情况。 “不急,待我将鞠春楼一案给诸位剖析解开,再告诉你们蛇妖在哪儿。”陈牧示意众人落座。 这时,他看到薛采青跟在衙役的后面,目光空漠。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陈牧皱了皱眉,并未理她。 待众人落座,其他无关之人离开大厅之后,陈牧才缓缓开口:“在说鞠春楼一案之前,我先说另一件案子……柳香君一案!” 香君! 自看到冥卫后,神情一直不安的阮先生顿然愣住了,下意识攥紧拳头。 陈牧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简单说一下,去年诗词大会那天,柳香君意外落水身亡。但据我调查,她是被袁杏儿、于何佳、王兰兰……这十一个人联手杀害的!” 此言一出,除了薛采青几人外,其他人全都面露震惊。 “至于袁杏儿这十一人为何要杀柳香君,是出于内部的一些恩怨,这我之后再细说。” 陈牧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而鞠春楼一案中,这十一人被蛇妖杀害,她们死后的姿态竟然与柳香君平日里睡觉的姿态一模一样,即可断定,是有人为柳香君复仇!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情郎! 也就是说,这位情郎找到了蛇妖,并且做了交易,让蛇妖帮自己复仇成功!” “这你之前已经说过了……”高元淳此刻已经确信陈牧有所发现,“而且我们也挖了柳香君的棺材,可画上的人是你。” “没错,画上的人的确是我,而且那副画也是柳香君画的。” 陈牧大方承认。 玄武使讥讽:“这么说来,鞠春楼的幕后凶手是你了,难怪你知道蛇妖在哪儿。” “错了,画中的人是我,但柳香君的情郎却是别人。” 陈牧微微一笑,看向薛采青,“柳香君之所以画那副画,就是为了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好姐妹,让他们都误以为那个情郎是我。” “那以你之言,会是谁。”高元淳皱眉。 陈牧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复杂:“柳香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位情郎,不想让世人知道,不想让情郎受到世人的唾弃……不想毁了情郎的前程与人生! 我曾经有过几个人选,但没有一个符合逻辑的,直到我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拥有特殊身份的人,那就是——” 陈牧突然指向角落里,始终沉默不言的一位男人,一位很俊朗的和尚:“——寒雾寺下一任住持,恒心!” 章节目录 第109章 佛心亦碎! 大厅内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 寒风入厅,刮得僧袍猎猎作响,淅淅唰唰雨声如炒豆让原本凝重的气氛更为诡异。 望着惊愕的众人,陈牧笑道:“是不是很震惊,其实我也很震惊。” “陈捕头,你在开玩笑吗?恒心怎么可能与一位青楼女子有染!你这是在污蔑!让恒心蒙受不白之冤!” 护法长老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陈牧怒喝道。 不怪他愤怒。 恒心乃是寒雾寺预定的下一任住持,具有很高的佛心,便是那些名刹古寺也对恒心赞不绝口。 甚至京城名寺在一个多月前还特意邀请恒心去阅经参悟。 如果恒心遭受蒙冤,对寒雾寺乃是极大的打击。 相比于怒火中烧的护法长老,反倒是被指认的恒心,始终是一副缄默状态。 “别急,容我慢慢给你们道来。” 陈牧淡淡笑道,“曾经我一度将柳香君的情郎人选范围缩小到了阮先生身上,毕竟阮先生乃是青玉县最有才华之人,深受青楼女子仰慕,包括柳香君和薛采青也算是阮先生的粉丝……粉丝的意思就是追捧者。” 陈牧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而且我也相信,阮先生对柳香君很仰慕,也可以说是暗恋。”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看向阮先生。 阮先生神情复杂,唇角噙着些许苦笑,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但是有一点点逻辑上的问题。” 陈牧接着说道:“即便柳香君的身份比较特殊,但她毕竟是连任四届的花魁,如果真能把她娶回家当小妾也算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为何要偷偷摸摸呢? 为何柳香君执意要隐瞒情郎,甚至在被抛弃的那天,都不愿透露半点情郎身份。 另外高大人之前说了关于阮先生的一件事,点醒了我,也彻底让我将阮先生排除在外。 那就是阮先生即将要去都察院上任! 自从那次狸猫太子案件之后,阮先生被受到无妄牵连,导致他来到这么个小地方教书。 而冥卫与西厂始终盯着他,进行监视。 在这种环境下,阮先生可谓是如履薄冰,生怕犯一点错,生怕沾染到一丝污点,而被人利用放大,从而影响仕途。 所以他就更不可能与一位青楼女子有染! 毕竟阮先生不再是年轻人了,坎坷的经历磨砺了他的心性,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儿女之情已经不在他的人生考量之内,他有着更高的理想。” 听完陈牧的分析,众人频频点头。 的确,阮先生是最接近情郎身份的,但也是最不可能的,仕途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既然不是阮先生,那又会是谁呢?” 陈牧道,“让我们再把目光聚焦在柳香君身上,试图分析她为何要故意画我的画。 就像我之前说的,柳香君画我的目的是为了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好姐妹。 毕竟她与男人谈情说爱肯定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尤其是好姐妹薛采青,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她在外面有了情郎。 可问题是,即便发现了又能如何,她可是花魁啊。 更没必要连自己的好姐妹都要隐瞒。 除非这个情郎身份极其特殊,见不得一丝光,一旦被暴露身份,他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试想一下,这小小的青玉县内,有什么特殊身份的男人在谈恋爱时见不得光。” 和尚! 众人心中有了答案。 先前愤怒的护法长老此刻也是脸色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恒心。 “阿弥陀佛……” 无慧住持面露悲色,“欲生于汝意,意以思想生,二心各寂静,非色亦非行,孽缘啊。” 显然,他们已经相信陈牧的话了。 陈牧拿出一叠笔录:“我也不会胡乱去推测,我搜寻了柳香君曾经的一些活动轨迹。 除了待在青楼之外,她去过琴书院的次数较多,但是……她和薛采青去寒雾寺上香的次数更多! 去寺院上香,在外人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谁能想到她其实是跟自己的情郎约会呢。 恒心大师,我说的对吗?” 陈牧来到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的年轻僧人面前,目光满是复杂。 对于这位和尚,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恒心瞇着湿润的黑瞳,面露一丝苦笑:“即便如此,陈施主又如何证明我就是鞠春楼案的主犯呢?毕竟早在鞠春楼一案发生之前,我就去京城法越寺参阅经文了。” “对啊。” 护法长老说道,“这个我们可以作证,他当时已经离开了。” “问的好。” 陈牧取出之前云芷月给的情报,“你是四月二十八号离开的青玉县,而鞠春楼一案是五月初一,时间确实对不上。 但有一点我很纳闷,你既然从四月二十八号离开,到京城却是五月初三了,为什么会这么久? 从青玉县到京城,普通人如果走官道差不多是两天,如果走水路也差不多两天,能解释一下吗?哦对了……” 陈牧又直视着他:“在参阅完经文后,你是六月十号离开的京城,可那天我在寺院门口看到你,却是六月十四号,为什么又这么久?” 陈牧的话语如一片片刀刃,将面前的伪装尽数撕碎。 恒心沉默不言。 护法长老闭上眼睛,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湮灭,仿佛老了十几岁,神情颓废。 此时所有的线索、证据与推理全都清晰明了。 薛采青玉手死死攥着湿透的裙子,没有人知道面纱下的她是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塞满了无数情绪。 愤怒、迷茫、震惊、悲伤…… 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也在她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划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让我来替你回答吧。” 陈牧淡淡道,“你离开青玉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往京城,而是与蛇妖策划了鞠春楼一案。在杀了袁杏儿十一人后,你才前往京城。 在六月十二号,其实你已经从京城回来了,但是你一直在乌山与蛇妖在一起。 而且郡主陆舞衣,也是你将她从乌山带到寒雾寺的吧。 也许你是想救她,也许你有其他目的,但你没想到她因为园雨的缘故,失足掉下悬崖。 而园雨的死……想必也与你有关系,其实是你杀了他!” “恒心,你——” 护法长老指着恒心,半响憋不出话来。 与青楼女子谈情、欺瞒师门、为复仇与妖物合作杀害十一位女子、甚至连自己的同门师弟也杀……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恒心吗? 为什么会这样? 妖! 他一定是被妖迷失了心智! 护法长老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厉声喊道:“我不相信恒心会变成这样,一定是那蛇妖迷惑!” 望着拼力为自家弟子辩解的长老,众人心有凄然。 人心若坚毅,妖物又如何迷惑。 “恒心,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护法长老厉喝道。 静静而立的恒心却仿佛被封了口,低头默念着经文,手中不停转动着念珠,不去辩解。 或者说……此刻的他已经无力给自己辩解,也不想辩解。 “恒心,这幅画还给你。” 陈牧将那张‘无脸女人画’递给僧人,“你不画她的脸,是因为……你无颜面对她吧。” 啪嗒嗒—— 恒心手里的佛珠碎了一地。 —— 章节目录 作者的话 大致说一下。 鞠春楼一案到这里算是要落下帷幕了,今天再一章基本结束。 其实在写恒心这个人物出场后,有些读者就猜到了,毕竟这人的出场太过刻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后期我只能尽量用阮先生来作表面的掩饰。 还是很遗憾的,按照原计划,恒心这个角色本打算好好塑造一番,应该有三到四章的篇幅与主角演对手戏,并且将此人的出现设置的更为合理隐秘一些。 但之前看到一些书友说节奏太慢,所以我也在心情急躁下,强行删掉大部分人物刻画,包括一些较为细致的查案过程。比如柳香君开棺后陈牧还会对尸体进行一些检查,更为合理的解释她当时被杀的情形等等。 悬疑类型就是这样,就算忽略一些潜在bug,为表层逻辑的通顺势必要磨叽许多,爽点也很难制造,只能在破案解惑与人物情感冲突方面堆叠爽感。人物如果塑造不够立体,就少了几分感觉。 还是希望大家和我能稍微静下心来,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太快,所以大家看书也比较急躁。最近流行迪化类、签到类等轻小说类型的轻松文。 这类书看起来很舒逸,很轻松,我之前也跟风写过几本,但最终没能坚持下去,实在写不动,没那天赋,所以导致我的吉吉国王如今还在宫内。 写这本书之前是打算封笔的,但不甘心就此离场,索性开搞我曾经最想写的类型。 可惜并不是我最想写的现代恐怖悬疑类,毕竟容易被封。所以挂着玄幻外衣,进行破案悬疑,也是无奈之举。 回归正题,鞠春楼一案算是狸猫太子一案的开端,正式进入主线。之后我会尽量调整写法,少一些很磨叽的科普破案过程,以推理破案和人物塑造为主,张弛有度。 而且我也会更为隐蔽的将凶手隐藏起来,一点一点的挖掘,同时在情感方面的冲突做到更好。至于还有小小部分读者建议,让我尽量少写女人方面,写清水一点。不好意思,这我办不到,我就是一个Lsp,你让我写清水无女主?那你干脆拿个刀捅死我算了。 不过说实话,这本书我没开车已经是够清水的了。 前面有还有几处伏笔,比如白纤羽给了主角一枚铜钱护身,结果半路被人袭击损坏等等,都会慢慢揭晓,保证有反转。 至于女主与女配方面的刻画,我会尽量再做好一点,也不知道大家究竟喜欢谁多一点。 慢慢来,反正还长着呢。 此案结束后,主角就会进入京城,正式开挂人生。 到时候镇魔司和观山院的戏份会多一些,现在的文明仁和诸葛凤雏基本是打酱油的,后期戏份比重较大。 暂时就先这样,对了……还有一些读者猜到了主角那个外挂(天外神秘物体)是来自毒液原型。没错,是被我魔改了一下,后期会有大用。 当然狸猫换太子这案子,其实最终结果没啥反转,那太子是谁大家已经猜到了。 主要是过程很有趣,营造一些期待感。 最后再说一句:作者牛逼,豆芽最帅! —— 本来是打算上架时感谢打赏支持的读者,不过现在先提前感谢,之后的上架再说,还远: 感谢:MR泣、五行沙弥、暗无疆、鼬手牵咗手、夜丶斗、pjpho、牧牧牧头人、529lll、书友140829173121801、sugar有电竞梦 浩楠不可忧、老乔吊打小金人、大神无邪、书友20200315134103615、书友20191011220111777、80后看书大叔、水王666、书友20201219154009840、屑发师伍六七、Abyssal辰曦 书友20190602122901133、鬼牌七夜、书友20181125192859980 、珈狄亚、Dulha、湛蓝之下、家里养只猫、楓祗、东隅已逝88、书友151008124935923、鬼面战皇、书友20200912211713559、书友20180822185017518 衍一斋、冥签者、醉梦殒恤岁月、明岂曰无衣、紧身裤控、你像风聚散不由我、给我一个没用过的昵称啊 …、墨池群、o0Anran0o、安如落花、木岚岚岚、沐道酬勤、阿轲不想刺秦、真希望成神、chc叶、东方明夜雨、血幕苍穹、3海中渔a、书友20190321014419070、书友20181103204849702、 林场茂、梦里人未嫁、书友20170613182021634、书友20170129192831813、书友161122001926956、北月落秋、小姚老四、书友160128190030017、mrYUAN、独慎子君、不要等到终点、welkin雨夜晨星、力量在我手 天真无w邪、书友150402002335600、九六幺幺、雪域千魂、沉积岩都、德谁、小唐6号、kanshuhh、西伯利亚南洋、漆黑之花丨银、书友20190317175128126、七杀121、品如衣柜里已经没衣服了、伊煞梅尔、烟尘染墨雪、河楠人上人、初临川、浅色青鸾_凉风枯藤、一般考研一边看书乀、南村渣渣华、旁欢者、书友20200203233609363、一米火、云海巅 叁潕、黄金大表哥、神王天宇、书友20190621084724880、书友20190603045946393、叶想云天、臆者之命、剑斩虚妄、求求你给我个名字、见由、名字真难起昂、书友20190312094218090、冒泡B、度尽世人、TTKAK 莫得感情的色皮、看到我叫我去肝崩崩崩、雪云书生、白雪踏歌将欲行、这辈的书快读完、落幕cz、湛竹幽、书友20180722220327294、结过婚刚分开、点死要钱、九幽魔血、书友20180222063734962、w万径人踪灭w 疯邱子、书友20171006113757728、逍遥人生逍遥路、圣冕龙王、非酋本酋、锋丿丶KING、水门与玖辛奈、书友20170301224008761、一面一念丶、西江月遣兴、书友161205221605265、读书神者、星焰之痕、RUN122、吃了就要睡zzZ、就不换行、暗日帝国、Honey王璇、TTTTTTmm、1场游戏丶、白金吐槽役、书友150619234612793、鸯皿卍、最后得古谣 zjh选择、电饭锅的电池、欲望(撒旦)、Σ空城、公子流仙i、书友140419224514888、鈤災七点、醉看笑苍穹、句头句脑、书友20191226160128945、幻夜麟、书友20200628152443227、我不是妖怪嗷、书友20180714201504388、小虫要翻天、坚强的阿木木、南諵楠、书友20200105143109505、曦釰、依依一v、万事屋辰、书友20210108152029945、 书友20200902140355523、g星辰的黑暗h、伪自在、情断渊虹、残墨苍穹LOve、秋名山道长、小阿的泪光、戏精本体、QQ345952257、gengxq1981、书友20201012205447、书友20190926212519143 …… 可能有遗漏,先提前说声抱歉,另外好多书友后台只显示号码,没有名字也是奇怪。 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很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最近出了月票,没搞懂什么意思,感谢大家…… 么么哒。 豆芽最帅。 下章揭秘大人物,emmmm。 章节目录 第110章 我家娘子不是妖! 掉落的是佛珠,碎落的是佛心。 恒心怔怔望着画像中的女子,眼眸里浮现出淡淡迷惘之色,那张俊秀的脸颊却多了一丝笑容。 没有人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含义。 是释然? 是解脱? “无颜非是无颜。” 他轻抚着画像,声音充满了磁性与哀伤。“是因为……我画不出她的美。” 时间仿佛回溯到了那个夏末。 光着雪白脚丫的女人调皮站在浅浅的水池里,如偷下凡间的仙女,背着双手嫣然而笑,令人目眩神驰。 美……真的很美…… 那一刻的他忘了打坐,忘了手里的念珠,忘了身后大殿里的佛像,忘了晨间师父讲解的经文…… 眼里只有她——似乎也只能有她。 在她死后,他曾无数次的想在纸上画出她的美,可始终未能落笔如愿。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她的美……是画不出的。 “嗤啦——” 薄薄的画卷被轻轻撕开。 恒心将画撕成了碎片,脸上依旧是那副释然的笑容,那些碎片如同死去的枯叶一般洒落在地上。 他缓缓走到无慧住持面前,虔诚而跪。 “师父,弟子让您失望了。” 无慧住持闭上眼睛,眼角的密密皱纹颤动,努力抑制住眼里的泪水,捏着佛珠的手指几乎要折断了似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好像这孩子还不到四岁。 跟着一群乞丐讨要施舍。 他见这孩子可怜,便带入了寺院,赐名为一个‘心’字,便是希望他有一颗‘善心’与求佛的‘恒心’。 苟无恒心,放辟邪侈。 他一直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佛子,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为何会这样啊。 护法长老指着恒心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为师问你,你心中……还有佛吗?” 无慧住持声音苍老沙哑。 恒心笑容清澈,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与动摇,声音微小却颇为坚定道:“有!” 老僧人神情恍惚,望着爱徒。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轻语:“原来……这就是你的佛。” “是。” 恒心低首。 无慧住持颤抖着伸出粗糙干瘦的手,轻轻放在恒心的头顶上,眼角终究一滴泪水落下: “去吧,孩子。” “谢谢师父。” 年轻僧人饱含热泪,恭恭敬敬的跪行了一礼。 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想走?” 玄武使目光阴沉,身形如弹簧般从椅子上冲出,一把抓向恒心,“还没告诉我蛇妖在哪儿!” 然而就在他距离恒心不足两米距离时,忽然看到对方脚下生出了朵朵莲花—— 准确说是莲花火焰,森白却又圣洁。 “圣莲业火!” 玄武使瞳孔一缩,急忙在空中一个回旋生生停下身子。 站在陈牧身旁的云芷月面露骇然。 见陈牧一脸困惑,她低声解释道:“这是业火涅槃,简单来说就是他要自焚,洗清身上的罪孽。旁人一旦去碰,也会遭受业火之苦,痛不欲生。” “所以,他要自杀。” 陈牧心情复杂。 “和尚你害我!!”就在这时,一道凄厉之音响起。 只见一条白蛇之影从恒心头顶窜出,带着凄厉的怒吼之声飞出了大厅之外,仓皇逃跑。 蛇妖! 玄武使等人精神一震,纷纷追了出去。 但陈牧依旧停在原地。 “跟你想的一样,蛇妖就附在他的身上!” 云芷月面露喜色,本想追出去的她看了眼站立不动的陈牧,犹豫了一下,也没动弹。 我走了,这小子遇到危险什么办。 愁人。 女人唉声叹气。 陈牧望着欲要自杀的恒心,内心一阵压抑。 僧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脚下的莲花火焰如小蛇一般开始沿着他的小腿攀延而上,使得和尚半身似乎被一团圣洁光芒笼罩。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牧的心情,他走到门口时侧头看向对方,微微一笑: “陈施主无需自责,小僧本打算在七日后与香君相聚,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如今却也好,早一日去黄泉路,香君也不必多等。” “倒是香君为了我,连累了施主,小僧在这里说声抱歉,望施主原谅。” “阿弥陀佛……” 恒心双手合什,行礼后,毅然决然的踏出厅外。 大厅外,晶莹剔透的雨珠好像伤心的泪珠儿串线而落,地上雨水成片,荡漾出层层细碎的涟漪。 当恒心的脚落在雨水中,那莲花业火却并未熄灭,反而愈发旺烈。 业火攀延到了他的小腹、他的胸膛、他的脖颈…… 暴雨之中的他犹如一尊降临的圣天佛子,让人由心感受到一股心灵的震撼。 他走到一尊菩萨像前,盘膝而坐。 这并非是正统菩萨,而是一尊人间菩萨,以柳香君为形,是薛采青出钱建造的。 但是每日夜深时,恒心会站在这里,仔细的清扫,注视,发呆…… 那年花开…… 女人转过一张笑得微微眯眼的姣美玉靥,捉狭的盯着他。 可他却只是低头诵经,沉默不语。 那时,她依偎着他的怀里,动人清亮的眼眸里满是对未来幸福的渴望。 可他依旧沉默。 那时的她泪流满面,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 于是,她悲伤离去。 而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恒心回忆着曾经种种,被业火包裹的他望着眼前的人间菩萨,喃喃轻语:“香君,若你再问我一次,我依旧会如此回答,我的心中只有佛,而我的佛……却是你。” 僧人双手合什,缓缓闭上眼睛。 业火吞噬了一切,他的身子隐隐间化为一朵圣莲,渐渐的燃尽,枯萎…… 最终化为一颗舍利。 面前的石像忽然裂开,一只白色的蝴蝶缓缓落在舍利珠上,在炽亮刺目的光芒中一同消失。 有些爱像断线纸鸢 结局悲余手中线 … 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窗间月夕夕成玦 … “阿弥陀佛……” 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的无慧住持闭上疲惫的眼睛,转动手中念珠,轻诵渡经。 护法长老等一干僧人纷纷盘膝而坐,面带悲悯。 钟声悠远响起。 雨幕天边竟有一道流离七彩虹桥缓缓隐现,美轮美奂。 “结束了。” 陈牧叹了口气。 —— —— 飒飒的雨声依旧来的猛烈。 手握长枪的玄武使与黑菱等冥卫一路追踪到后山密林之中,却不见了蛇妖的踪影。 “蛇妖就在附近,分头搜!” 玄武使目光冷冽,对黑菱说道,“你们朱雀堂去左边树林,一有动静立刻发信号。” “好。” 黑菱点了点头,带着朱雀堂冥卫进入左侧树林。 约莫盏茶工夫,前方一阵轰鸣打斗声忽然传来,黑菱众人连忙寻声疾奔而去。 来到空旷的矮坡上,却是一白裙女子半跪在地上。 周围一片疮痍,显然是经历过激烈打斗。 却不见蛇妖踪迹。 白纤羽缓缓拭去唇角的血迹,站起身来,沾着雨珠的雪靥显出五官线条的俐落有致,神情冷漠如冰。 此刻的仿佛她就是一柄矗立天地的魔刀,浑身散发着极致的煞气与冷漠。 恍惚间,所有的山水景色都被夺去了锐气。 黑菱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朱雀堂黑菱参见主上!” 身后的冥卫齐刷刷跪地。 “参见朱雀使!” “去追蛇妖!” 白纤羽取出银色面具缓缓戴在脸上,形如朱雀。 —— (作者的话:哎呀呀,前面竟然有人猜到了,其实我不该提醒的,悔啊,不过应该有很多人没想到吧。 就像我之前说的,书名已经给了你们答案《我家娘子不是妖》,至于那和尚为何会说她是妖,后面会解释。还有为何女主是朱雀,而主角却被其他冥卫打压,后面也会进行解释。 无论是简介还是前面的章节,我都在刻意迷惑和引导。不会真以为是白蛇传吧,(阴险的我)。 另外,女主后期还有一层身份,会揭晓。 包括其他人的身份揭秘,绝对意想不到,嘿嘿。 作者最帅,大威天龙!)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呃,可能有点突然) 上架感言。 下午责编老大来的消息,商量后明天上架,大概午后一两点左右吧。 本来打算明天再发上架感言的,先想一想该怎么卖惨才好,比如作者长得太帅被富婆抢着去包养等等如此悲惨。 后来一想,读者才是最帅的。 作者顶多是个彦祖。 所以就现在发了。 言归正传,下午责编老大找到我,跟我商量了一下,就在明天上架。 虽然这本书成绩比预期好一些,但上三江这类大推荐还是不够的,大家其实在书页上都能看的到,这书比起同期的确很一般,所以暂且这样。 而且说实话,现在这成绩也很难奢求能有多好,只要别崩就行,希望大家订阅一下,支持一下豆芽。 除了成绩之外,上架后有个好处是,如果遇到最后高潮阶段,就没必要断章了,一次性大章解决。 之前写的我是蛋疼,一口气写完揭秘部分,发现字数超太多,只能一刀劈成两张再写,思路连不上不说,自己看起来也不够爽快,现在可以毫无忌惮了。 毕竟有些情节唯有连起来都才过瘾。 总之到时候希望大家支持一下。 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打赏投票和评论。 也感谢老大责编惊鸿的鼓励和指导,说实在的,之前在老大手底下太监了那么多本,羞愧难当,没把豆芽煮了已经够仁慈了,(捂脸)。 最后感谢帅气牛逼的作者。 还有感谢CCTV、KTV等等。 …… 后面剧情会更加精彩。 在我看来,一本小说是‘故事情节’与‘人物情感’两大要素构成。 悬疑类型小说也是如此。 虽然更费脑,但优势是情节一旦进入高潮,很容易抓人,让人迫切的想要去揭秘。 这本书之前也说了,就是小案套中案,再套大案,出支线等等。 虽然这样连续性很好,但也因为情节的繁杂,在逻辑性上要求太高,难免会有矛盾的时候,到时候作者会尽量避免,如果出错还望大家见谅,宽容一些。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看纯推理小说或者电影,除了阿加莎,当时看了《东方快车谋杀案》让我欲罢不能,我更喜欢的是出人意料的结尾式作品。 比如《禁闭岛》、《控方证人》、《致命ID》、《电锯惊魂》、《孤儿怨》等等这类作品。 当真相出乎意料的展开在你面前时,那种由心底的震撼与颤栗是难以想象的。 在这一点上目前我还做的不够好,会慢慢摸索进步。 总之这本书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算是无憾了,至少仅剩的创造精力全部投入了进去。 人就要拼一把,不留遗憾。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另外还有上次单张感谢后的一些书友的打赏名单,顺便再列一下,进行感谢: 感谢木岚岚岚、墨池群、日玖生情 道长本人、牧牧牧头人、酸奶老正太02、夏季之家、时光飞逝V、 长岭327、邵华阳、漆黑猎龙使、大神无邪、 (若有遗漏很抱歉(。?_?。)?I’m sorry~)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那就上架见。 目前主角老婆身份算是爆出来了,所以主角到京城后基本可以一条腿横着走了,两条腿还不行,三条腿就别想了。 另外主角要加入哪个势力,也暂且是一个谜。 镇魔司?冥卫?刑部? 再次感谢大家对彦祖豆芽的支持…… 章节目录 第111章 红尘和尚!(求订阅) 也不知是否因为恒心的业火自焚恸恻了上天,或是雨已经下累了,此刻的天空雨势渐渐停歇。 厅外院内,除了满地的石像碎块外,徒留一地悲伤。 “这应该不怪我吧。” 陈牧苦笑着对云芷月说道,神情有些疲惫。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愿看到这一面。 可惜……结局如此。 情绪同样不高的云芷月轻轻摇头:“注定的结果罢了,死亡对他而言倒是一种解脱,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或许吧。” 陈牧环视大厅一圈,却发现薛采青不知何时离开了。 也不知道此刻这女人心情如何。 不管怎样她都算是一个‘杀人凶手’,杀死了曾经的那个陈牧。 ‘陈牧’是真的倒霉。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死劫,他要是不挂,我怎么穿越呢,又怎么会白嫖那么漂亮的老婆呢?” 这么一想,陈牧突然有点感谢薛采青了。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 “陈施主。” 就在陈牧思索之时,无慧住持来到了他的面前。 经历了丧徒之痛的老僧人,此刻宛若风烛残年一般,便是走路都有些不稳当,让人看了颇为酸楚。 陈牧原以为这位老住持的佛心已经磨炼的很高,看淡世间一切生死。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为了徒弟而落泪的时候,陈牧才明白,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无情无欲之人。 当你有了人心的时候,你也就做不到真正的佛。 “不好意思,我……” “陈施主不必自责,贫僧并没有任何怪罪于您的意思。” 无慧住持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贫僧只是有一事不明,也许陈施主能帮贫僧解惑。” “你是想知道,蛇妖为何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助恒心,究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对吧。” 陈牧说道。 无慧住持垂目温言道:“陈施主果然聪明过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 陈牧摇头。 无慧住持面露失望之色。 但紧接着,陈牧又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猜测,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仅仅只是胡猜而已。” “陈施主但说无妨。”无慧双手合什。 陈牧缓缓开口,“还记得前些天我去后山果林调查案子,发现有两棵净心灵果树上的叶子开始枯黄,包括几个果子。很奇怪,按照现在这个季节,不太应该吧。” 此言一出,无慧住持变了脸色。 他与护法长老对视相眼,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答案—— 净心舍利! 唰! 护法长老疾冲向厅外。 很快他便绷着一张难看的面皮回来了:“师兄,舍利不见了,屋内没有。” 无慧叹息苦笑。 净心舍利是当年寒雾寺第一任住持坐化后留下的,一直封锁在后山小屋内,具有净化戾心祛魔之功效。 而净心灵果也是靠着它生长的。 难怪蛇妖会帮恒心去复仇,原来是为了净心舍利。 “罢了……” 无慧无力摆手,“丢了就丢了吧。” 目送着师兄步履蹒跚的慢慢离去,护法长老表情愈发黯淡,朝着陈牧行礼后也跟着离开。 始终作为看客的阮先生也准备起身,脸上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阮先生……” 陈牧忽然来到他的身前,轻声说道:“诗词大会那天你单独见了柳香君对吧。” 阮先生神情一僵,此事倒也不避讳什么了,点头道:“没错。” “其实当时你是去跟她表白了,我说的对吗?” 陈牧笑道。 阮先生深深看了陈牧一眼,语气幽然:“陈牧啊,你之前其实说的很对,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误了前程。 但有时候,人的感情是难以克制的。你不了解香君,自然不会明白她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你说的没错,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因为一时冲动前去诉情,可惜被她拒绝了。不过被她拒绝后,我反倒松了口气。 也在那时候我便明白,她心中有了别人。” 阮先生拍了拍陈牧的肩膀:“要学会珍惜身边人啊,错过了,可真就错过了。” 说完,阮先生便走出了大厅。 他要回家去。 将关于柳香君的所有画作及其他东西全部烧掉。 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不留一丝痕迹,只当过客。 “珍惜身边人……” 陈牧轻声呢喃。 身旁的云芷月见男人怔怔盯着她,耳根子莫名发热,下意识踢了对方一脚:“他说的身边人不是我!” 嘶—— 陈牧搓着小腿,皱眉无语道:“我又不傻,你提醒个锤子。” “你——” “好了,好了,赶紧去看蛇妖如何了,到底有没有被抓到。”陈牧赶紧说道。 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蛇妖。 云芷月俏白了一眼,带着陈牧朝后山而去。 …… 密林间。 凝重焦灼的气息被抽荡一空。 伴随着一阵凄吟般的清啸声,只见一条庞大的白蛇盘踞在林间,蛇躯水桶粗细,吐着猩红信子,竖瞳冰冷。 它的身上已经裂开了不少伤口,鲜血染红了身躯。 而在对面则是一位僧人。 身披绿傧浅红色袈裟,相比于恒心的温润如玉,这位看似年轻的僧人身形颇为魁梧。 就像是一座火山,蕴含着惊人的气势。 如果陈牧在这里,定会认出这和尚便是之前说他娘子是妖的那位二笔和尚。 “臭和尚,就连你也敢阻我!” 蛇妖阴沉沉的盯着挡在它面前的僧人,寒声道,“当年你师父天龙将我镇压于玄雷塔下,又将我关押在观山梦十六年,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他的徒弟倒是送上门来了!” 没错,这位僧人并非是大名鼎鼎的大威寺天龙住持—— 而是他唯一的弟子,红尘。 入红尘一梦,离红尘一世,世间烦恼爱恨纷纷扰扰本就难明,索性取名为‘红尘’。 “阿弥陀佛……” 红尘和尚面容肃穆,沉声道,“妖孽,本以为经过了观山梦洗心你的性情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你依旧嗜杀成性,残害那十一位女子。今日贫僧便代师父收了你,省的继续为祸人间!” 而此时不远处,站着一位戴银色面具的白衣女子,冷冷注视着眼前情形。 身后是一众朱雀堂冥卫。 “主上,需要去帮他吗?”黑菱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朱雀使身边有两大亲信。 青萝与黑菱。 相比于性情活泼的青萝,黑菱性格沉稳的多,自半年前朱雀离开后,便是她代为主持朱雀堂,能力出众。 “为什么要帮他?”白纤羽目光冷漠。 察觉到主上的不快,黑菱额头沁出冷汗,暗骂自己多嘴:“黑菱明白。” 对于这位大威寺天龙法师的唯一弟子,她是知道的。 当初在京城,这位红尘和尚第一眼看到白纤羽后便一直纠缠不休,甚至在天佛殿下立下佛言: 说此女是他命里注定的佛心。 此话一出,引来无数名刹古寺的僧人抨击唾骂,便是与天龙法师关系不错的太后也颇为无语。 不得不出面干涉。 而这和尚对于铺天盖地的非议并不理会,反而变本加厉。 只要听到有谁对朱雀很仰慕,有爱慕之心,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跟对方说朱雀的坏话。 比如这个女人心肠多么多么狠毒,你不能喜欢她。比如这女人有克夫相,以后会克死你。比如这女人是妖怪,她会吃了你。比如这女人在月圆之夜会变身,丑陋无比…… 总之一盆一盆的脏水往朱雀身上泼,乐此不疲。 在京城,人们最为恐惧的便是冥卫四使中的朱雀使。 除了她手段狠辣的确让人胆寒之外,有一部分凶名的功劳便是出自这和尚。 而且‘罗刹女’这个外号就是这和尚起的。 面对这和尚的纠缠与胡言,刚开始白纤羽也是不堪其扰,几次跟太后说明希望把这和尚赶出京城。 无奈太后与大威寺的关系不浅。 即便对白纤羽疼爱如亲闺女的她也只是好言相劝,并不过多参与。 久而久之,白纤羽也就不理会了。 不过这和尚终究还是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惹毛了白纤羽。 曾有一次白纤羽替太后去大威寺送一样东西,结果这和尚将她困在玄雷塔下,说是要陪伴她一生。 这彻底将女人积压已久的怒火爆发出来。 以自杀为要挟出来后,白纤羽二话不说,直接调来冥卫天甲军将大威寺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让人挖开三里外的环城运河,水淹大威寺。 如此动静让京都之人瞠目结舌。 便是当时正在闭关的天龙法师也不得不出面亲自道歉,再加上太后的旨意,最终平息。 而红尘和尚经过这次事件,变得老实了许多。 逢人便说:惹不起,惹不起。 … “死!” 蛇妖张开血盆大口,洼前水濂分迸开来,地上的雨水被音波一阻,涟漪般四向荡开。 整片地势的石子碎木被当场震碎,仿佛飓风肆虐,一片狼藉。 “大威天龙!” 红尘和尚双眸昂然迎视,直接放出大招。 龙吟之声如雷滚滚,而他身上如同涂了金粉。闪耀着金光,一条金色长龙蜿蜒而舞,冲向蛇妖。 轰隆隆! 金色的气爆云环扩散而出,如洪流般覆向整个空间。 蛇妖不甘示弱,一股阴煞之气从口中喷出,当空无数道七彩变幻,与红尘和尚激斗在一起。 一时之间,两人竟斗得不分上下。 “据说这蛇妖拥有千年修为,实力不应该这么弱,看来这些年在观山梦中,它的境界跌落了不少。” 白纤羽喃喃轻语。 当年这蛇妖兴风作浪时镇魔司出动了无数高手都奈何不得,最后还是天龙法师出手相助。 甚至连天龙法师都受了一丝轻伤,可见蛇妖之威力。 如今却连他的徒弟都难对付。 就在这时,她忽然有所感应,看向远处山下,美眸微微一凝,只见一男一女朝这里奔来。 夫君? 她纤手一扬,身上赫然多了一件黑袍,遮住了她的青丝长发,遮住了她动人的娇躯。 浑身上下,唯有那一双冰冷如寒雪般的眸子。 此时的她完全换了一个人,无论是气质、气势、甚至是身形都似乎发生了改变。 仿佛朱雀与白纤羽完全就是两人。 “最好给我闭嘴!” 白纤羽看向属下。 本打算开口的黑菱面色古怪,低头不言。 章节目录 第112章 蛇妖之女!(求订阅) 这就是蛇妖吗? 好大。 好特么吓人。 终于亲眼见识到妖怪的陈牧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内心震撼无比,极为压抑。 这比坐在电影院里看所谓的特效大片要震撼的多! 上帝视角和亲身体会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看到与蛇妖缠斗的那和尚,陈牧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这个秃驴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下意识捡起来。 但想了想,又扔掉了。 算了,神仙打架凡人就不要掺和了。 以后等老子的小宇宙爆发,再找这和尚算账也不迟。 “朱雀使?!” 云芷月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那位黑袍女子身上,看到对方脸上的朱雀面具后,脸色凝重。 陈牧跟着望去。 望着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女人,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怪怪的,开口问道:“这就是那位朱雀使?” 对方的凶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朝中百官除了几个硬骨头之外,其他官员哪一个见到她不心里发怵,生怕某一天落入对方之手。 宁下十八层地狱,不入朱雀生死门。 可见这女人有多可怕。 云芷月凝视许久,压下心中的一缕疑惑,淡淡道:“四大冥使中,虽然她的实力最低,但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她,这女人完全就是一个疯婆子,你以后最好躲远一点。” 陈牧还是头一次听到云芷月如此认真的告诫他,心下不禁一凛。 同时也有些无奈。 之前他为了逃跑把黎千户打伤了,也不知道这婆娘会不会找他算账,真是头疼。 “你见过她吗?长得怎么样?” 陈牧好奇问道。 云芷月点了点螓首,又摇头:“距离太远没看清楚,一般来说冥卫四使除了青龙外,其他三人的长相只有内部人员和一些高官及其他子弟见过……” 说到这里,女人忽然奇怪的盯着陈牧,“臭小子,你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陈牧无语:“我是那种人吗?” “是!” 云芷月很肯定的点头,“你就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会凑上去的渣男!但我可警告你,有些女人你是不能招惹的,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了近一步打消陈牧的花心,云芷月正色道:“听说过安庸王吗?” “先皇的一位兄弟?” “对。”云芷月说道,“记得六个月前,他的儿子也就是小王爷调戏一位女子,差点害了那女子的性命,结果那女子是朱雀使的贴身女侍。 朱雀使知道后,直接将那位小王爷从王府中绑走,关押进炼狱大牢。 虽然最后在安庸王的努力周旋下捞了出来,但那小王爷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很是凄惨。乃至于一听到‘朱雀’这两字,如同入魔似的,大哭大叫。” 这么狠吗? 陈牧打了个哆嗦,呲牙暗骂。 朝廷鹰犬果然嚣张,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朱雀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弹劾,太后无奈之下将其职位剥夺,在家进行反省。” 云芷月幽幽道,“在这近多半年的时间里,朱雀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整个京城简直跟过年了似的。 你是没看到啊,平日里战战兢兢躲在家里的那些纨绔大少们,自从得知朱雀被革职后,一个个都敢大摇大摆的上街了。 不过如今这罗刹女又出现,我已经开始期待京城那些人得知朱雀回归后,将是怎样一副表情了,一定很有趣。” 有趣个毛! 陈牧直翻白眼。 不出意外,老子估计很快就要上京城了,到时候这罗刹女回京城,这真的让人蛋疼。 “所以,你千万、千万、千万别去招惹这女人,明白吗?” 云芷月看着他,连说三个‘千万’。 虽然她是阴阳宗的大司命,但面对朱雀这号人物心里也是有点发毛的。 陈牧如果真招惹了对方,她可救不了。 “明白,我没那么蠢。” 陈牧郑重点头。 能躲则躲,躲不了再说。大不了以后带着娘子和小姨子隐居,不香吗? … 和尚与蛇妖的打斗还在继续。 虽然以目前情形两人不分上下,但蛇妖毕竟身带伤势,再加上之前被恒心的业火灼烧,疲态渐现。 轰隆隆! 煞气长龙如同呼啸而来的龙卷风,红尘和尚身上的僧袍已经布满了裂口,大口喘气。 蛇妖的攻势也开始减弱,身上的一些鳞片随着血肉一同撕开。 “大威天龙!” 红尘和尚再次施展出师父传授于他的大招。 然而就在这时,虚空之中忽然一道寒芒炸现,周围虚空顺然一滞。 千百道枪影,有若燎原之火。 正与和尚激战的蛇妖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于林间,压断了根根粗木。 只见孤树斜枝上,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戴着银色面具。 正是四大冥使之一的玄武。 “卑鄙!” 蛇妖腹部鲜血喷涌,阴森森的盯着玄武。 便是红尘和尚也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玄武出手偷袭。 他看了眼白纤羽,见对方目光冷漠带着一丝不屑,心下对玄武更为怨言。 贫僧不需要帮手啊。 “对付妖孽有什么可卑鄙的。” 玄武讥讽一笑,手中银枪指向蛇妖,“不过你若好好配合,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无耻狗贼!” 蛇妖拖着重伤的身体,身上鳞片闪着凛凛寒光。“今日便是死,也要拉你等垫背!” 话音一落,它朝着玄武扑去! 庞大的身躯似乎又增大了一倍,投下大片阴影,灰蒙蒙的一片幽靛。 玄武目光冷冽,手中长枪刺出。 “真滴无耻。” 陈牧同样鄙视于玄武的偷袭,他与人打斗可从来不搞偷袭的,全是硬刚。 至于石灰粉火器什么的,那都是辅助。 神念凝聚成形,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隐隐间似有惊雷之声,无数电光萦绕。 巨蛇凄厉怒嘶,眼里满是决然。 突然,一道璀璨的青色剑光,直冲而来。 疾风骤雨般的音波震动天地,凝结如同青玉般,化为实质。 玄武瞳孔一缩,手中银枪长舞,层层劲气凭空爆裂开来,脚下树木尽数化为齑粉。 他身形疾退,冷冷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是一个男人。 浑身被黑色夜行衣包裹,只露出一双幽寒眸子。 “夫君。” 看到这男子,蛇妖凄叫了一声。 正在观战的陈牧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皱眉惊愕:“这蛇妖竟然还有丈夫,难道也是妖?” “不,他是人。” 云芷月美眸紧紧盯着男子,“绝对的修行高手!” 人妖相恋? 好家伙,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草蛇的。 在众人目光中,蛇妖身形渐渐缩小化为人形,身上的鳞片也变成衣衫遮住身体。 这无疑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哪怕遭受重创,苍白的脸颊也带着几分怜人的媚态,娇躯宛若无骨,扶着胸口半躺在地上。 男人扶起她,将她搂在怀中,手中长剑指着玄武。 “原来传闻是真的……” 玄武目光闪过惊讶,看向红尘和尚。“当年你师父之所以能抓住蛇妖,是因为当时蛇妖身怀六甲,未能逃脱,对吗?” “对,此妖被压在观山梦中,产下了一女,就是那条小青蛇。” 红尘和尚微微一叹,双手合什。 云芷月喃喃轻语:“原来如此,第九座观山梦倒塌后,白蛇在逃跑时救出了一条小蛇妖,竟然是她的女儿。也就是说,是她和这个男人生的孩子。” 自古人妖不得相恋,否则必遭天谴。 而且也无法延续子嗣。 可没想到这条蛇妖竟然与人类生下了孩子,这简直是奇迹!难怪天龙法师会提出‘上善为妖’的理论。 估计这件事对他也是颇为震撼。 “哼,那条小蛇妖呢?既然一家三口都来了,那我便让你们团聚,省的说我不近人情。” 玄武声音冷漠。 白纤羽寒眸牢牢打量着那男子。 在男子出现的瞬间,她便第一时间想到了之前在乌山遇到的那个……将她打成重伤的神秘人。 但仔细打量之后,发现这男子与那神秘人的身形有明显差距。 并不是那人。 “我知道你们冥卫抓我夫人是为了什么。” 男人声音沙哑,似在刻意压着嗓音。“当年参与狸猫太子一案的那只猫妖之魂的确与我夫人,曾关押在同一座观山梦下。但是它什么都没说,我夫人也不知道任何事情。” “哼,知不知道,跟我们回去后自然会清楚。总不能你们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 玄武眼里划过一道轻蔑冷芒。“再说,你这位蛇妖夫人杀了那么多人,罪责也难逃。” “所以,你是不打算让我们离开了,对吗?” 男人问道。 玄武冷笑,抬起手中银枪:“没说不让你们离开,只是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过得了我手里的这把枪!” “你怕死吗?” “什么?” “你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吗?”此时男人的眼神格外平静。 玄武皱眉,心下泛起一丝不妙预感。 他猛地低头望去。 只见地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丝线,就像是蚕丝一般将周围二十丈内的范围全部覆盖。 无论是红尘和尚或是白纤羽他们,脚下都出现了这些丝线。 丝线缓缓涌动,仿佛拥有生命,美轮美奂。 但所散发出的杀机却无比渗人。 “千机线!” 玄武缓缓攥紧长枪,阴恻恻的盯着男子,“拿自己的妻子做幌子,偷偷布置下陷阱!真是卑鄙!” “不然,又怎么能救她呢。”男人道。 陈牧离的远,并没有踩在千机线上,好奇问道:“什么是千机线。” “是一种蛊虫类的法器,怎么说呢,就像是火药,只要你稍微一动,这些千机线就会爆炸。” 云芷月低声解释道,“除非带有蛊王的宿主离开五里之外,这些千机线才会作废。” 宿主? 不用猜也知道,这宿主肯定是那个男子。 “就凭这千机线,可以困住我?” 玄武指节紧绷泛白。 男子淡淡道:“你大可以试试,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在乎死亡,我夫人也不在乎,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狠人,有点像我。 陈牧暗暗道。 然而下一秒男子的目光却射向陈牧:“另外,我也希望陈捕头能跟我们走一趟。” 我? 陈牧有点发懵,指着自己:“你是打算劫持我?” “不是,是请你到我那儿做客,有些事情想告诉阁下。”男人淡淡说道。 陈牧摇头:“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去你那儿,再说我现在也没被你劫持,凭什么听你的。难不成你打算拿他们做人质来威胁我?别搞笑了。” 那个和尚他巴不得赶紧完蛋。 那个玄武他也看着不顺眼。 至于这个朱雀,虽然目前两人没啥直接的冲突,但说不准以后是敌人,没必要在乎。 “那就由不得你了。” 男人忽然一声低喝。“动手!” “退后!” 云芷月眼皮一跳,双手连忙打出阴阳法印朝天上拍去,绚丽的阴阳图案如磨盘飞旋。 一位同样身穿墨色夜行衣的娇小女子当空持剑刺下。 剑尖嗡鸣。 抵在阴阳图案上,难进分许,如陷铁钳。 “破!” 随着女子低声交吒,一道道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成强大的剑气,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暴眼。 喀嚓一声,直接将阴阳图案震裂而开。 云芷月蹬蹬退后数步,想要再前,却发现那夜行衣女子已经来到陈牧身后,手中长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凉,陈牧心中并无惧意,却很无奈。 弱鸡真是好欺负。 随便一个高手来都能把他虐菜。 看到丈夫被劫持,白纤羽下意识要去救,却被黑菱一把拽住:“主上千万别动,这千机线不能碰,一旦脚离地,后果不堪设想,再等一会儿,属下便能破解它!” 白纤羽只得停下身子,缓缓攥紧粉拳,看向那夜行女的目光阴沉如九幽深潭。 “放开他!” 云芷月捏出法决,银牙暗咬。 这丫头明显就是那条小蛇妖,太大意了,竟然没察觉到对方的气机、 夜行女贴在陈牧身后,手中的利剑紧紧抵着脖颈,美眸冷漠,不染一丝感情。 声音经过特殊处理,有些干涩:“不好意思陈捕头,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放心,我们绝不会害你。” 感受着身后女人身体的温度,陈牧忽然嗅了嗅鼻子,神情古怪。 这体香…… 好熟悉! —— (p:我也是无语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举报,前面章节被屏蔽了一章,害得我重新修改,当然也怨我,没事开什么破车啊,等到现在才通过。 先发两张,后面的稿子我重新修改一下,尽量删掉些敏感的。下午发,可能迟一点。不过每章都是接近三四千字,别说我短小。) 章节目录 第113章 暴怒的老婆!(求订阅) 前世的陈牧有一双狗鼻子。 在交往过的女友中,只要两人独处过一段时间,哪怕仅仅只有十分钟,对方身上的香味都或多或少能给他留下记忆。 闻香识女人…… 达到这种境界的陈牧绝对不输于电影里的阿尔·帕西诺。 虽然穿越后他的狗鼻子能力有所下降,但基本的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他确信自己闻过这种香味。 毕竟此刻两人靠的这么近,而且对方身上的处孑幽香比其他女孩要稍稍浓郁。 肯定有记忆残留。 会是谁呢? 平日里经常接触的那几个女人他都熟悉。 比如孟言卿,这个女人身上的香味甜如玫瑰。 比如青萝,如薄荷芬芳。 比如娘子,平日里不用香水,所以身上的香味比其他女人要淡很多,但如果真正能凑近去闻,也能分辨出不同。 陈牧拧紧眉头苦苦思索 蓦然,一道亮芒划过他的脑海,瞬间撕裂了所有模糊屏障,浮现出一道纤细娇美的身影。 是她!? 陈牧点漆般的深遂瞳仁缩如针芒,内心宛若翻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可能会是小蛇妖?难怪……” 夜行衣女自然不知道陈牧竟然只靠着她身上的香味,就猜测出了身份。 她杏目警惕的盯着云芷月,押着陈牧朝密林方向慢慢退去。 “我劝你别冲动。” 云芷月想要跟上,却看到女孩手里的剑微微用力,刺破了陈牧脖颈上的皮肤。 刺目的鲜血顺着银白剑刃缓缓滑落。 云芷月只得停下脚步,微抿红唇,葱白的指尖捏着一道法决,暗暗思索着营救陈牧的方法。 “都别救我,我跟他们去,谁救我……我跟她急!” 陈牧忽然说道。 众人惊愕。 便是劫持他的夜行衣女也有些发愣。 云芷月本以为对方是故意麻痹对手,给她创造营救的机会,可看着陈牧很配合的朝密林方向而去,脑瓜子彻底懵了。 这家伙是不是傻了? 脑子进水了? 人家可是蛇妖啊,你竟然想着跟他们走?是不是看到那个蛇妖女人长得漂亮起坏心思了。 这货果然是个人渣! “主上,他……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计策。”黑菱一脸疑惑。 主上的男人感觉是个傻子。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白纤羽美眸凝视着丈夫许久,淡淡道:“也许……他有什么计策吧,可能知道了什么。” 在陈牧的配合下,夜行衣女很轻松的劫持着他离开了众人视线。 临离开时,陈牧还特意挥手跟众人拜拜。 让在场之人皆是无语。 见女儿离去,男子估算了一下时间,望着玄武淡淡道:“我夫妻二人就不打扰各位了,就此别过。” 说完,抱着怀中妻子掠向另一方向。 玄武使攥紧长枪,想要追上去,但看了眼脚下的千机线,最终没敢头铁。 暗骂一声,只能等千机线自行化解。 —— 时间在滴答的岩壁水声中流逝。 陈牧坐在冰凉的石头上,望着远处漂浮着的幽焰鬼火,怔怔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入这个山洞的。 只记得在半路上感觉眼前蓦得一黑,然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于阴森潮湿的洞窑。 不愧是妖怪,住所都是在山洞里。 可惜没有悟空来救我。 陈牧伸展了一下双臂,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却听一道刺冷的声音传来:“你最好别动。” 黑暗中,少女娇小的身子缓缓走来。 依旧是那身夜行衣。 她手持剑鞘,敲了敲地面:“你脚下有千机线,一旦移动,必死无疑!” “我不怕死。”陈牧笑道。 “哼。” 少女鼻腔中发出一道不屑。 不怕死?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不怕死。 然而下一秒,她便看到陈牧朝前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少女急忙挥剑压住他的肩膀,低声怒斥:“你疯了不成!” 陈牧摊手:“我说了,我不怕死的。” 少女盯了他许久,樱唇里憋出两个字:“疯子!” 说完,她手臂一挥撤掉了地上的千机线,冷冷道:“不怕死你也给我好好待着。” “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陈牧活动着腰部,做了两下广播体操,好奇的问道:“你真的是蛇妖?” 这悠闲轻松的姿态让少女内心颇为怪异。 感觉对方真是来作客的。 听到对方的问话,少女讥讽道:“怎么?害怕了?” 陈牧注视了对方半天,缓缓说道:“可能你不理解我现在在想什么,说出来会让你面红耳赤,你知道许仙吗?” “他是谁?” “他是我的楷模,以前我会调侃嘲讽他,现在我却羡慕他,就像羡慕你父亲一样。而且我相信,以后我还会羡慕宁采臣……” “什么许仙宁采臣,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女感到莫名其妙。 她现在开始怀疑,这家伙的脑袋的确不正常,以前看着挺聪明的啊。 陈牧并未回应,缓缓朝她走去。 唰! 少女提剑指向他,清澈的眸子满是警惕之色。 剑芒刺骨。 然而男人却视若无睹,甚至剑尖刺破了衣衫也不理会。 “你……你要干什么……”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男人,少女莫名心慌起来,下意识往后退去,直到粉背抵在冰凉的岩壁上。 眼见真要刺伤对方,少女连忙收剑。 啪! 下一刻,陈牧宽厚的双手落在少女柔弱的香肩上,吓得少女娇躯一颤,竟忘了挣脱。 陈牧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盯着她。 墨色的瞳孔中泛着莹莹的光,一时之间让少女有些失神。 “丫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不开玩笑。” 陈牧缓缓说道,“以前我只是随便调戏一下你,其实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但现在……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你,你在说什么。” 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气息,少女连声音都绷紧有些发颤,恢复了本来音色,清脆悦耳。 疯子!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陈牧微微一笑:“有烤鱼吗?给我来一份。或许其他鱼也行,我想尝尝大海的味道。” 少女一愣,绷大了眼睛。 …… 县衙内,气氛肃杀。 县太爷高元淳跪在地上,不时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不敢抬头去看面前带着朱雀面具的黑袍女人。 “请朱雀使放心,下官已经让所有衙役去搜寻,一定能找到蛇妖!” 高元淳颤声说道。 此时距离蛇妖离开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千机线消失后,白纤羽他们便派出所有冥卫去搜查。 然而将近翻找了大半个山野地区,到现在却没有任何收获。 就好像蛇妖和陈牧凭空消失了似的。 这让白纤羽颇为烦躁。 不过想起丈夫最后的举动,她相信对方应该有脱身之法,否则也不会那么蠢任由对方劫持。 “夫君啊夫君,你到底在搞什么。” 女人头疼无比。 见朱雀使迟迟不语,高元淳心下忐忑,胸膛内的心脏仿佛是被重击敲打的鼓一般狂跳不止。 他是真没想到朱雀使竟然出现在了青玉县。 这可是真正的罗刹女啊! 不是因为小王爷一事被太后革职了吗?怎么这女魔头又来青玉县了,难道还有其他大事发生? 想到这里,高元淳头上的汗珠冒的更厉害了。 “你先下去吧。” 因为面具的缘故,当女人开口后,她的声音如机簧震动,空漠的如槁木死灰一般单调。 配合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煞气,让人胆寒心惊。 对于这位经常提携自己夫君的县令,她倒抱有一丝好感,见对方如此恐惧,也不再摧残对方的神经。 “是,是,下……下官告退。” 听到女人的话,高元淳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了一些,便要告退。 然而尴尬的是,因为之前的极度恐惧,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却软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要知道之前面对西厂那位小太监时,他都能挺直腰板。 唯独在这女人面前,却无一丝勇气。 就在高元淳急切不知所措之际,一只纤美的玉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女人对门口的朱雀堂冥卫说道:“扶高大人下去休息。” “是。” 两名冥卫进入大厅,左右扶起高元淳。 “多谢朱雀使,多谢朱雀使……” 被拖扶下去的高元淳歪着官帽,嘴里不停感谢,惶恐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纤羽微微一叹。 她理解高元淳的恐惧,毕竟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他的恩师和同窗进入冥卫大狱的。 虽然那时的朱雀使并不是她。 但只要进入冥卫大狱,就能一辈子留下心理阴影。 在高元淳离去后,玄武进入大厅,将手中的长枪扔在桌子上,气愤道:“妈的,没想到被摆了一道!” 玄武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朗透着邪气的苍白脸颊。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狂饮了一口,抬头看着冷冷注视他的白纤羽,咧嘴笑道:“二姐,你那男人还真有两下子,确实聪明。” 冥卫四使以兄弟姐妹相称,但他们并未血缘关系。 每一任冥卫都指挥使都会找来四位具有资质的婴儿精心培养,收他们为义子和义女。 如今四大冥卫,排行老大的是青龙。 排行第二朱雀。 第三白虎,而玄武是老四。 白纤羽走到玄武面前,淡淡问道:“我让灵鸢给太后送了一份情报,她看了没有。” “情报?什么情报?”玄武疑惑看着他。 见女人目光冷漠,盯着他不说话,玄武道:“不小心被义父看到了,不知道去哪儿。好像也不是什么情报吧,说什么那小子招惹了皇上,你给他求情……”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掴在玄武的脸上。 玄武抚着脸,并没有露出半点生气,低声苦笑道:“二姐,我没想着偷看,这真不怪我。” “好,我再问你一件事。” 女人冰冷的眼神如利刃,“黎千户是你的手下,他应该知道陈牧是我丈夫吧。” “这个……他也是刚刚知道。” “既然刚刚知道,为何之前刻意为难他?” “可能是为了案子吧,你也清楚,太后现在焦头烂额,为了——”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玄武侧头盯着地板,挤出一丝笑容:“也许是他嫉妒陈牧,毕竟二姐你长得这么漂亮……” 啪! 玄武俊朗的脸颊被扇的淤肿破碎,淌下一抹血污。 沉默半响,玄武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说道:“是三哥的意思,我们就想看看你对他有多在乎。” 啪! “这一巴掌,你先替老三收着。” 白纤羽指着他,“我的事,你们最好少掺和,如果再有下次,你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女人朝门外走去。 “二姐,你对他真的有感情了吗?”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白纤羽脚步一顿。 玄武走到她面前,淡淡说道:“当初你执意来青玉县与这小子成亲,我们都知道你的目的,义父由着你性子来,大哥也没阻拦你。 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和这小子成亲只不过是逢场作戏。那纸所谓的婚约,在你白家覆灭后,就不复存在了。 你要闹,我们随你。你要玩,我们也随你。甚至连太后都迁就你,任由你胡来。 但是……你不能玩过火。 如果你对那小子真的有了感情,他是活不过明天的。二姐,你最好想清楚。” 白纤羽沉默不言。 良久,她冷冷说道:“成亲后我们并未同房,我身子还是干净的。告诉义父,我对他没有感情。” “那就最好不过了。” 目送着白纤羽离去,玄武淡淡道,“希望他也对你没有感情。” “他没有。” 女人走出大厅。 来到院外,白纤羽正巧看到黎千户一瘸一拐的走来。 他的腿上包裹着纱布。 看到白纤羽后,连忙行礼:“卑职参见朱雀使。” 白纤羽美眸落在他腿上的伤势,面具下的粉唇勾起一道笑容,淡淡道:“是我夫君做的吧。” 黎千户面露尴尬:“对不起朱雀使,卑职……卑职并不知道……” “无妨,无知者无罪,我夫君伤了你,我代他想你道歉。”女人声音漠然,蕴含着些许寒芒。 “不敢,不敢……” 黎千户连忙摆手。 “对了。” 女人似乎想起什么,扬起精致如玉的下巴,美眸带着一丝玩味,“听说你欠我夫君一脚。” 黎千户神情顿然一僵。 “夫妻本是一体,既然你欠他一脚,由我这个妻子来讨要也是一样,你说对吗?” 看到女人眸中凝起的寒光,黎千户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变。 “误——” 嘭! ‘会’字还未说出,黎千户便感觉到一股万钧巨力挟裹而来。 “别挡!!”冲出大厅的玄武急声大喝。 然而吓破胆的黎千户哪敢不挡,连忙举起双臂。 瞬息之间,他的双臂炸裂而开,护体罡气寸寸崩碎,胸口直接坍塌而下,爆出一团血雾。 整个身子如沙袋一般倒飞而出,于轰隆声中撞倒院内墙壁,被埋在碎石瓦砾之下。 玄武冲上前,挥手将瓦砾震开,望着变成一团血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黎千户,无奈道:“让你别挡怎么不听呢,只要别挡,二姐一定会留你性命的。唉,蠢货啊!” 如此动静,也将外院的其他人吸引过来。 看到这一幕后皆是头皮发麻。 正巧寻妖回来的张阿伟也看到了那具尸体,小伙子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嘴唇直哆嗦。 好可怕! —— (p:四千多字别再说豆芽短呀,还有一章,到晚上了,调整了一些剧情。) 章节目录 第114章 太子是白痴?(求订阅) “你怎么知道是我?” 阴暗潮湿的洞窟内,少女惊疑不定的盯着陈牧,刚刚放下的长剑再次横在对方的脖颈上。 她可是经过严密的伪装,连声音都刻意变换。 这家伙是如何发现的? “因为我心里有你啊,巧儿妹妹。” 陈牧伸手取下少女脸上的黑布,望着清秀动人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颊,口花花道,“不然为何每次我都要坐你的船?” 果然,眼前这位少女便是渔家女苏巧儿。 那个活泼、开朗、天真,还有一丝小泼辣的少女,谁能想到她竟是一条小蛇妖。 在陈牧言语的调戏下,少女雪嫩的苹果小脸胀得通红。 “你骗人,肯定你有什么法器查探出了我的身份!” 说着,少女便在陈牧身上摸索起来。 见这丫头一路摸索到了禁区,陈牧赶紧阻止她:“喂,那里就没必要了搜查了,那是属于我的蛇,拿出来你要负责的。” 少女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吓得连忙缩回小手,红艳艳脸蛋热的发烫。 又觉得这样弱了气势,再次抬剑脆声道:“那你自己拿出来!” “拿什么?” “法器!” “我要是有这东西,还会被你捉住?”陈牧笑道。 “……” 少女歪头一想,倒也是啊。 她乌溜溜的杏目一转,警惕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有法眼吧,可以看穿伪装?” “行了,你就别乱猜了,你爹爹呢,他们怎么还不来。” 陈牧问道。 既然那苏老大执意要抓他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船夫苏老大抱着自己的蛇妖妻子进入洞窟。 靠,这两人刚才是不是在偷听,怎么这么巧。 陈牧暗暗吐槽。 “爹,娘……” 苏巧儿跑过去,脆声说道,“这家伙身上可能有法器,他猜到我身份了。” 苏老大一双淡漠的眸子投来。 “别误会,我是闻到巧儿身上的香味才猜到是她的,是真的,没骗你们。”陈牧赶紧老实回答,免受皮肉之苦。 香味? 少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抬起纤细的手臂努力去闻。 可闻了半响也没嗅出任何香味。 “你又骗人!” 少女气呼呼的鼓起小脸。 抛开她的小蛇妖身份,其实心性与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这也是为何陈牧放心前来的原因。 “巧儿,他不会骗你的。” 化为美妇的蛇妖虚弱开口,柔柔目光看向陈牧,带着几分复杂。“他很聪明,比任何人都聪明。” 被丈母……被蛇妖前辈这一夸,陈牧颇有些不好意思。 但一想到对方变成现在这样,似乎他也有责任,莫名有点小愧疚。 似乎是看穿了陈牧的心思,美妇凄然一笑:“不怨你,是我自作自受罢了,我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苏老大小心翼翼的将重伤的妻子扶到旁边空旷地,铺上草席和衣服。 他走到陈牧面前,取下脸上的黑布。 那张黝黑看起来像个庄家普通人的脸庞无悲无喜:“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 “没事,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的。” 陈牧笑道。 在原主人的记忆里,这位苏老大就是个丢在人群里不起眼的路人甲,不会有人去关注他。 甚至于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都没有人去刻意询问。 谁又能想到他其实是一位修行高手,还有一位蛇妖妻子和蛇妖女儿。 “我之前想过杀你,而且……我也让巧儿行动了。” 苏老大缓缓说道。 陈牧一愣,忽然想起之前娘子给他的那枚铜钱无故被损坏,陡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苏巧儿:“是你们!” “对。” 苏老大点了点头,“巧儿在暗中出手,却被你身上的护身符挡住了。” 陈牧皱眉:“不应该啊,那时候我才刚查穆香儿一案,你们就杀我?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官府。” 苏老大并未隐瞒,实话实话,“而且鞠春楼一案毕竟是我娘子制造的。以你的本事很快会查到,所以我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了你以绝后患!” 嘶—— 陈牧头皮发麻。 这家伙才是真正的狠人啊,开局就知道杀重点,差点搞出大结局来。 “你是真看得起我。”陈牧苦笑。 苏老大黝黑的脸挤出一丝笑容:“但凡关注官府的人,都不会否定你的本事,我也是提前防备。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陈牧看向他:“那后来你为何又不杀我了,尤其在船上的时候。” “因为我阻止了。” 蛇妖美妇幽幽道,“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能不能破鞠春楼一案。如果你真的能破,说明……你就能帮我们。” “帮你们?” 陈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我想让你查一件案子,一件十七年前的灭门惨案,顺便再帮我找一个人。” 蛇妖美妇开口说道。 好家伙,还真把我当成狄仁杰包拯了吗?连妖怪都找我查案了,估计下一个就是神仙了。 “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不瞒陈捕头,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也是蛇妖,名叫秦玥儿。我俩本是跤踵之山修行的一对蛇精,因为贪恋红尘,所以才步入凡俗。 记得在十九年前,玥儿喜欢上了一位男子,对方乃是将门之子。 原本我是极力反对的,但谁知那位将门之子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并不嫌弃她,反而迎娶入门。” 说到此处,蛇妖美妇神情多了一抹凄然,“或许你也听说过,人妖是不能相恋的。 一旦相恋,我们妖物便会遭受天谴,更不会繁衍子嗣。 但是玥儿并不害怕天谴,她却希望给自己的夫君生下一儿半女,于是我便陪她去仙鹤山偷取孕灵草。 当时守护仙鹤山的便是如今大威寺的住持天龙法师,我们也是在那时与他结下梁子。 在成功偷取灵草后,不到一年,玥儿便成功生下了一位女孩。而我也在那时,遇到了夫君,与他相爱。” 蛇妖美妇眸子看向苏老大,泛起柔情蜜意,接着说道, “可是玥儿生下的孩子是半妖半人,同样也会遭受天谴。 为了避免孩子遭遇劫难,玥儿和他丈夫找来了一位神秘高手,进行作法,用寒血珠彻底清除孩子体内的妖性! 而那神秘高手只提了一个条件,让他们帮忙收养一位两岁左右的男孩。 虽然寒血珠清除住了孩子体内的妖性,让她成为人类,不受天谴。 但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必须喝纯血。 唯有纯血才会润养寒血珠,否则就会寒毒发作,五脏六腑冻成冰块,活活冻死。 甚至如果孩子受伤,也会寒毒发作。” 寒毒? 听着美妇娓娓道述,陈牧莫名感慨:“那这孩子也是挺遭罪的,跟吸血鬼没啥区别了。” “这些其实并不要紧,只要我那侄女不遭受天谴,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 美妇双手缓缓攥紧,尖锐的指甲陷入了掌肉之中,“可是仅仅过了半年左右,噩运便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一夜之间,府内上上下下全部被残杀,包括我妹妹和妹夫。 那个被寄养的两岁男孩和我那小侄女不见了踪影。 当时冥卫调查了此案,但并没有结果,也许他们调查出了什么,没有选择公之于众,成为一桩悬案。 而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我因为情绪激动,抓了不少人调查,最终引来了天龙法师。 本来我是可以逃走的,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我被他镇压在玄雷塔下,而后又送入观山梦被关押起来。 巧儿便是在被关押的时候,生下来的。 好在观山梦帮她抵消了一些天谴之劫,巧儿才能活到现在。” 听完美妇讲述,陈牧苦笑道:“对于你和你妹妹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但是你这案子……” “洪府!” “什么?” “我妹夫是洪象山将军的儿子,叫洪知凡。他们的府院当时就在京城。” 美妇沉声说道。 在京城啊。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试着查一下,毕竟老哥我大概率要进京的。 而且关于那位洪象山他也听说过,乃是镇北大将军曾经麾下的一位名将,可惜死于战场。 “另外,还有一个线索。” 美妇眸光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光彩,“我在被关押在观山梦中,曾有一段时间是与那位猫妖一起关押的。” 狸猫太子中的猫妖? 陈牧眉头一挑。 “它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当时……贵妃生下的其实是孩子,而非狸猫,她是被人陷害的!” 蛇妖美妇说道。 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到蛇妖的证实,陈牧内心颇不是滋味。 可怜的太子,可怜的许贵妃,宫斗的牺牲品。 “只是这孩子似乎是有些呆傻。” “呆傻?” “对,生下来后不哭也不闹,虽然有气息,但双目无神,仿佛丢了魂似的木偶,完全是一个痴傻之人。” “呃……可怜的傻子。” 陈牧心中默哀。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猫妖也不知道,毕竟它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美妇神情无奈道,“倒是那位被抛弃的小太子,当时的确是被送出了宫外,被人收养。” 狗血,如果反派换成是我,绝不可能让这祸害流落人间。 这完全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嘛。 哪怕他是傻子! 陈牧暗暗撇嘴,蓦然盯向美妇:“所以,你妹妹收养的那个两岁男孩,有可能是太子?” “对,是有可能,因为我妹妹曾经说过,那个小男孩虽然两岁,但太过痴呆,像个傻子。” 美妇轻轻点头。“所以我怀疑……他就是那位太子。” “那位神秘高手还出现过吗?” “没有,他好像人间消失了似的,即便我妹妹一家惨死后,也未出现过。” “难不成死了?” 陈牧摸索着下巴,对这案子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也许洪家灭门惨案,就是这个太子引起的。 至于那位痴呆太子,要么继续流落人间,要么就死翘翘了,亦或者再被人收养。 还有那位喝血小丫头。 嗯。 估计也死翘翘了,如果活着,现在也差不多十八了。 “前辈,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话了,如果我去京城,我会试着查查这案子,但能不能成功我就不敢保证了。” 陈牧诚实回应。 美妇淡淡一笑:“只要你能答应查,这就已经足够了,我只想替我妹妹讨回一个公道。若能找到我那小侄女,就无憾了。” “我尽量。” 陈牧点了点头。 “对了。”陈牧又想起什么,好奇问道。“你跟恒心做交易是为了那颗舍利,为何不自己去偷?” “我是妖,你让我去偷佛门圣物,那我岂不是找死。” 美妇面露苦涩,“所以我只能借助恒心的身体,去吸收净心舍利,可惜最终还是差一点。” “抱歉。”陈牧垂目。 美妇无力摇了摇螓首:“即便没有你的出现,我也难以完全吸收,妖终归还是妖啊。” 陈牧心下一动:“你为何要吸收舍利?” “为了祛除我身上的外来邪气。” 美妇倒也不隐瞒,坦白说道。“我曾在乌山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有一股强大的妖气,于是我便忍不住去探查,结果被沾染上了邪气,差点丧命。 那邪气影响了我的心智,只能用舍利净化,好在虽然没有净化完全,但基本可以自行压制了。” 天外神秘之物! 陈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陆舞衣的侍女小影告诉他的,而且他也亲身遇到过,差点被卡BUG困在那里。 只是那妖物被云芷月给杀了,说明并不是很强啊。 为何这么多人栽在它手里。 想不通。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冥卫肯定还在搜查你们。” “冥卫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我们还要去办一件事,办完后,我们就会去京城。” 苏老大说道。 “那你们要尽量小心点,尤其是巧儿。” 陈牧为这一家子担忧起来。 好吧,他其实只担心苏巧儿,毕竟他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草蛇达人’这个称号,可以追求一下。 —— (p:又是四千多字,这一章线索与伏笔挺多的,算是为狸猫太子一案作开端,明天再更像。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投票支持,打赏的书友明天会进行感谢。每天的更新时间基本在午后一两点左右,因为上午是整理和归类细纲,我会尽量早一点调整。)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给丈夫准备棺材?(求订阅) 经过冥卫与衙役的仔细搜索,终于找到了陈牧。 在乱坟岗南侧的一个小土堆上,被找到的陈牧处于昏迷状态,送到衙门后,才苏醒过来。 “蛇妖呢?”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张脸,就是带着龟蛇面具的玄武。 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带着审视。 陈牧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他是真不知道。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苏老大就把他打昏了,所以陈牧完全不晓得那个洞窟在哪儿。 “我问你,为何你要跟他们离开。” 玄武冷声问道。 陈牧摊手无奈:“玄武使大人,当时那情况我有得选择吗?我被蛇妖劫持了,如果不配合他们就会杀了我啊。而且你当时不也被陷阱困住了吗?你敢不配合?” 此话一出,大厅内的温度陡然变冷。 高元淳擦着冷汗,暗暗焦急:“这臭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顶什么嘴!” 玄武瞇起眼睛,饶有意味的盯着陈牧:“你是不是觉得,破了鞠春楼这案子就得了大功劳,我就不会杀你了?”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实话实话。” 陈牧垂首。 陈牧并不傻,如今鞠春楼一案已破,蛇妖也被他找到,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陛下交代的任务,他不负重任。 而太后那边,他也有让对方满意的讯息。 至于蛇妖跑了没抓住,这就怨不了他了,只能怪你们冥卫这帮铁憨憨能力不够。 所以陈牧有理由,且相信对方不会杀人。 “有点意思。” 玄武眼眸倏寒,伸手便要去拍陈牧的肩膀,掌间隐隐萦绕着一丝寒气。 就在手掌刚要落下时,忽然瞥见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一位黑袍女人,美眸盯着他。 玄武手臂一顿,顺势轻轻拂掉陈牧肩膀上的半片枯叶,问道:“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放了你?” 脸还疼,不想再被二姐打了。 “他们只是告诉我了一个秘密,关于狸猫太子一案的。” 心中疑惑玄武的举动,陈牧老实说道。 众人变了脸色。 冥卫前来抓蛇妖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件案子,涉及到目前的朝堂之争。 否则只派镇魔司就够了。 “什么秘密!” 说话的是门口的朱雀,声音依旧空漠如机簧震压,让人听了极不舒服,心里发毛。 陈牧转过身,望着戴有朱雀面具的恐怖女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女人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滔天血腥煞气,陈牧身体阵阵发凉,寒意袭来,霎时间竟有些足酸脚软。 “陈牧……” 见这家伙盯着朱雀使不说话,高元淳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狂打眼色。 对玄武使你可以稍稍顶嘴,但千万别在这女罗刹面前犯傻啊。 陈牧回过神,惊觉后背衣衫已然有了湿气,低头恭敬道:“蛇妖告诉我,当年许贵妃生下的是人类孩子,并非狸猫。” 话音一落,犹如巨石落海,泛起一片惊涛。 “你说的是真的!?” 朱雀使凤目一睁,迸出精芒。 一股浓烈极致的寒意以朱雀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发开来,脚步蓦然踏前,死死盯住陈牧。 如墨石一般的瞳孔四周被血色包裹,真应了罗刹女称号。 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压抑。 陈牧心脏砰砰直跳,心中大骂:“你个更年期老女人犯病了是不是,老子是吓大的吗?”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的想念自家娘子。 还是娘子好啊,温婉贤惠,从来不会对他冷面相对,始终那一副温柔亲和的模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把夫君给吓到了,白纤羽忙收敛气息,淡淡问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气势减轻,陈牧顿时松了口气。 他用手背擦了擦鬓间的汗水,说道:“蛇妖只是告诉我,许贵妃当年生下了一个男孩,却被人暗中调换成了狸猫。只不过那个孩子是个傻子,生下后不哭也不闹,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傻子? 众人面面相觑。 朱雀使又问:“可信度高吗?” 陈牧苦笑:“蛇妖也是从猫妖那里知道的,毕竟当年她们被关押在同一座观山梦下,可信度高不高,我不好做判断。” “她有说幕后之人是谁吗?” “没有,猫妖也不知道。”陈牧摇头。 白纤羽沉默不言。 对于丈夫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对方没必要瞎扯说谎,蛇妖肯定对他说了这些。 她抬头看向玄武,两人眼神交流。 如今不管蛇妖说的是否真实,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太后满意。 太后不需要人证或者物证,她只需要一个看起来真实的流言,只要利用好了,就可以阻挠幼皇执政。 而在这其中,陈牧绝对是一个关键人物。 想到此,女人面具下的唇角多了一丝弧度,白纤羽看向丈夫,眼神柔和了一些:“蛇妖还有没有告诉你其他事。” “没了。” 陈牧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生怕被对方看穿什么。 对于洪家一案他是不打算说的,当年冥卫既然调查了,却没有公布,说明这案子水很深。 冒然说出来,又会惹来麻烦,索性自己到京城后慢慢调查。 “有一点我很疑惑。” 玄武蓦然开口,目光幽幽的盯着陈牧,“为何蛇妖偏偏要告诉你这些。”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估计是他们不愿再惹是非,所以借我之口来给你们传递信息。毕竟我的能力大人也见识过了,我没必要说谎的。” 陈牧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玄武冷哼一声,还想再问什么,但看到白纤羽目光蕴含着警戒,只好憋回肚子里。 “行了,你先回去吧。” 看到丈夫灰头土脸的,想必今天也被折腾的够疲惫,白纤羽示意对方回去休息。 “卑职告退。” 陈牧如获大赦,退出了县衙大厅。 他是一刻都不想面对这个女罗刹了,站在对方面前感觉血液不顺,脑血栓估计都要犯。 “高大人你也下去吧。” “下官告退。” 目送高元淳离开后,大厅内只剩下玄武和朱雀二人。 “这小子肯定有隐瞒。” 玄武淡淡道。 见二姐冷冷盯着他,玄武身子一僵,咳嗽了两声说道:“刚才我没想着动手伤他,就是想吓唬吓唬。” 白纤羽移开目光:“蛇妖继续搜查,把情报给太后送过去,夫……陈牧是个关键人物,而且能力你也看到了,太后必定会重用他,你最好别做傻事。” “你想把他招进冥卫?”玄武皱眉。 白纤羽没有正面回答,冷冷道:“你只管把你的任务做好就行了,其他事情别瞎掺和!” “行,不过太后也交给了你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 “最近冒出了一个叫‘无名’的道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知道,怎么了?”女人纤眉一挑。 玄武负手冷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哼哼,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冤屈。” 白纤羽沉默。 她明白这项任务是什么了。 虽然她对诗词颇为偏爱,也因为‘咏鹅’和这首‘无名’对那位道人很是仰慕,但对方越界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首诗已经被有心人利用,对太后进行抨击。 或许小皇帝也在幕后参与。 “我会进行调查,找出那个无名道人。”女人淡淡道。 “找出来后呢?” “……”白纤羽顿了数秒,语气冰冷,“就看他聪明不聪明了,如果不聪明……我会替他准备棺材!” —— 此刻的陈牧显然不知道自家老婆已经给他准备棺材了。 走出县衙,就被怒气冲冲的云芷月拦住。 “臭小子,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云芷月伸出玉指狠狠戳着陈牧的脑袋,“老娘差点没把一座山翻过来,还以为你被蛇妖给吃了呢。” 望着女人衣裙上沾染的泥土和草屑,陈牧心下一暖。 “真是不好意思啊,当时我有了一个计划,就是想知道蛇妖抓我的目的是什么,让你担心了。” “有计划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云芷月怒气未消。 胸前那颇有气势的山峰起伏不定。 陈牧看的有些出神。 以前他就觉得这女人的身材比例很完美,今日经过雨水的洗礼,发现比想象中还要魔鬼。 哪怕脸蛋一般,有这身材就已经足够称得上极品了。 “说话啊,傻了?”云芷月踢了一脚。 嘶—— 揉着疼痛的小腿,陈牧无语道:“你别总是踢人好不好,能不能淑女一点。” “你可以挡啊。” 云芷月双手环抱于胸前,粉唇抿着一抹讥讽与衅意。 破案后心情大好的陈牧也不跟对方计较了,下意识想要捏捏对方的脸蛋,却被对方一巴掌拍掉。 “你回来后,那位朱雀使为难你了没有?” “呃……” 回想起那位浑身冷冰冰的女人,陈牧叹了口气,“确实可怕,不过好在没怎么为难我,估计是看到我身上的价值,一时半会儿我是死不了的。” “那就好。”云芷月松了口气,“如果去京城,你要加倍小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说实话,我怀疑这女人是个丑八怪,对谁都好像欠了她八百块——唔……” 还未说完,嘴巴就被一只白皙的玉手给捂住了。 云芷月扫了眼周围,忙将他扯到路边僻静处,瞪大的美眸:“你疯了是不是!” “怎么了,这周围也没人啊。” 陈牧莫名其妙。 云芷月冷笑:“没人?冥卫耳目无数不在,最好把你这张破嘴封牢,说不定那天你就掉了脑袋。” 见对方如此严肃,陈牧也不开玩笑了:“行,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先会客栈一趟换身衣服,你也回去休息吧,估计你家娘子还在等你,明天我再来找你。” 陪陈牧折腾了一天,女人身上黏糊糊的难受的厉害。 此时她只想快点回屋好好洗个澡,换身暖和漂亮的新衣服,美美的把自己打扮一下。 省的对方再叫她‘呆毛’。 “好的,呆毛。”陈牧点了点头。 女人:“……” …… 与云芷月分别后,陈牧朝自家宅院而去。 路过鞠春楼时,他脚步一顿,脑海中浮现出薛采青那凄凉孤单的身影。 “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样了。” 犹豫片刻,陈牧转身进入鞠春楼。 看到陈牧的老鸨依旧是那副苦瓜脸:“陈捕头,您怎么又来了,还嫌折腾的不够吗?” “徐妈妈,采青在房间吗?”陈牧问道。 “在。” 老鸨叹了口气,“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那我去看看。” 陈牧笑了笑,上楼去找薛采青。 来到门前,他敲了两下,却没有人回应。陈牧干咳一声,开口道:“是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然而屋内依旧无人回应。 陈牧皱眉,有用力敲了几下,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空落落的,很安静。 跟来的老鸨疑惑道:“没人吗?不对,我记得采青回来后就一直没出去过啊。” 陈牧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让开!” 他推开老鸨,后退一步,用肩膀狠狠撞开屋门。 —— (p:因为剧情比较绕脑,所以有时候会考虑很多,更新慢了还望大家见谅。每天的更新数量我会依照节奏而定,不会强行为了多更而破坏节奏,毕竟剧情不能崩,一旦崩了,更新再多也补救不了……感谢大家订阅支持。)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今夜新娘很美!(关键一章,求订阅) 镂花门扇在巨力撞击之下轰然破开。 陈牧冲入屋内,吊在屏风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咚细响,伴随着桌顶豆焰微光微微摇曳。 人呢! 陈牧环视一圈,屋内没有半个人影! 跟进来的老鸨也傻了眼:“人怎么不见了,我记得采青明明回来了啊,根本就没离开过。” 陈牧来到窗前,发现窗户是内扣的,说明对方没有跳窗离开。 床榻上褪下的衣物还在。 梳妆台上,还放着首饰…… 细细思索之后,陈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俯身看向床底。 果然,床底一位女人静静的躺着,双目紧闭。 一动不动。 不是薛采青又是谁。 奇怪的是,她身上并非是平时所穿的素雅裙衫,而是一件稍有些不合身的大红石榴裙。 鲜艳的像火一样。 凄艳的像血一样。 这是柳香君平日里最喜欢穿的衣服。 “这女人不会……” 陈牧心头狂跳,连忙去查探对方的脉搏。 但手指还未搭在对方细嫩如雪的手腕上,就听到一声疲惫空洞的声音:“让我安静一会儿。” 陈牧身子僵住,紧绷的情绪顿然松弛下来。 差点吓死老哥我。 望着女人眼角早已干涸的泪痕,陈牧叹了口气,抬头对老鸨说道:“你先出去吧,我陪她。” 老鸨神情复杂,默默离开。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一切又归于安静,安静的仿佛是被世界遗忘了似的。 陈牧没有说话,靠在墙壁上怔怔发呆。 要是有根烟多好。 时间如流水慢慢消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声音幽幽响起:“死亡是什么感觉?” “什么?” “我曾经差点杀了你,所以我想知道,濒临死亡是什么感觉。” 何止杀了我,你已经杀了陈牧了。 男人苦笑。 察觉到女人话语中所韵藏着的心死寂灭情绪,陈牧意识到这女人可能已经有了求死的念头。 薛采青是一个偏执狂。 如果她觉得一切都不值得留恋,便很难有求生的信念。 陈牧想了想,淡淡道:“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吗?我可以给你演练一下。” 演练? 女人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拽出床底,然后骑坐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好好感受。” 陈牧双手捏住女人修长的脖颈,缓缓用力。 薛采青没有挣扎。 她缓缓闭上了死灰般的眼睛,似乎任命一般,体会着被死亡一点一点吞噬的感觉。 男人的指间力道越来越大…… 渐渐的,女人已经无法正常呼吸,她的双手和双脚开始下意识抽搐摆动,腹部挺起。 双目因为缺氧而充血……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彻底摧垮了她求死信念后,女人开始挣扎起来,极为强烈。 陈牧不为所动,过了十秒才放开她。 “咳咳咳……” 获得自由的刹那女人下意识翻过身子,捂着喉咙,口中不停的咳嗽和干呕,大口喘气呼吸。 晶莹细腻的脖颈上布着一圈刺目的青紫之色。 “现在体会到濒临死亡是什么感觉了吧。” 陈牧很粗鲁的扯起她的秀发,冷冷道,“你以为当时老子好过?而且水淹比掐死更为痛苦,要不我给你再试试?” 说着,陈牧拽着她朝水盆而去: “如果我没推理错,当时柳香君是被袁杏儿她们先摁在水盆里活活溺死,然而才丢进水里的。 那可是最为痛苦的,你一定很想尝试,来,我让你尝尝!” “不要……不要!” 薛采青尖叫着拼力挣脱出来。 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声音呜咽。 昔日的冷静、淡漠、无欲无求、甚至于天塌不惊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柔弱和恐惧。 此时的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让人怜惜。 陈牧望着哭泣的女人,唇角却泛起一丝笑容。至少暂时,让这女人产生了对死亡的恐惧。 人一旦有了恐惧,再下决心就很难了。 陈牧蹲到她的面前,轻轻撩开散乱的长发,语气柔和:“有时候死亡并不代表解脱,那只是逃避。至少你也要为香君活下去,对吧。” 女人低声啜泣着,白色的面纱渗出血迹,想必是咬破了嘴唇。 “再说,人家两口子好不容易团聚,你又跑去当电灯泡,夹在他们中间合适吗?到时候香君还不得怨你,那女人估计会叉着腰骂你没眼色。” 陈牧开玩笑道。 虽然薛采青听不懂‘电灯泡’是什么意思,但这句并不好笑的笑话却让她破涕而笑。 因为这确实符合柳香君的性子,她一定会骂的…… “要不借给你肩膀?” 男人话刚落下,女人便扑了过来,抱住他放声大哭,所有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 当然,陈牧不觉得对方会因此喜欢上他,毕竟百合最难转变。 她只是一个需要借助发泄的伙伴而已。 …… 回到家里,已经是天色至暗时分。 精致小巧的庭院内,摇曳的烛火将厅堂的四壁映照得亮如白昼,晕着点点温馨。 廊檐屋下,静静的坐着一个女人。 白裙如雪。 夜风阵阵吹过,如墨的青丝婆婆起舞,宛若画里定格的仙子,一时让陈牧看呆了眼。 “夫君,你回来啦。” 看到陈牧后,白纤羽恬静的面容绽放出美丽笑容,明艳不可方物。 刚走到男人身前,忽被对方一把抱在怀里。 白纤羽能躲开的。 同样也能轻易挣脱。 然而她并没有躲,也没有挣扎,任由对方静静抱着,眼波里回映着漫天星光。 “娘子,我想死你了。” 陈牧低头,在女人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仿佛所有的沉重一扫而空,只想抱着女人,永远……永远的抱着。 感受到男人由衷的情感流露,白纤羽脸蛋晕红,同时又有些复杂。 欣喜、迷茫、感动、幽怨…… 不过闻到夫君身上别的女人香味,白纤羽芳心泛起些许酸涩与恼意。 本来让他早点回来休息的,结果这么久才回家,如果不是冥卫调查到他去了鞠春楼,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 “娘子,还是你最好,世间千千万万女子,都抵不上你的一根头发。” 听着男子直白情话,刚刚生出的酸涩幽怨顿然化为乌有,女人雪脯怦怦直跳,浑身烧的厉害。 夫君啊。 这张嘴真是被糖水浸过。 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僵住了。 “今天见了一个老妖婆,是什么四大冥卫里的朱雀,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没在女人面前那么害怕过,那时候我是真的最想你了。” 对于自家娘子,陈牧也不顾忌什么,诉说着郁闷的心情。 “感觉就像是别人欠了她二百五似的,戴着一张破面具还以为自己长得美怕被别人看到。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人绝对是个丑八怪,浑身冷冰冰的,心理很不健康……” 白纤羽粉拳缓缓攥紧。 她努力呼吸了几次,挤出迷人的笑容:“夫君,青萝已经做好饭菜了,我们一起去吧。” 听到‘饭菜’这两次,陈牧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一天没吃东西了,早瘪了。 陈牧揉了揉饥饿难耐的肚子,拉起她柔滑的小手:“那就赶紧走吧,吃饭要紧。” 饭桌上。 望着狼吞虎咽、仿佛三年没吃过饭的丈夫,白纤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其实我本来不饿的……” 陈牧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但刚才听到青萝做好了饭菜,就忍不住了。” “谢谢姐夫夸奖,说明我的饭菜很好吃。” 青萝笑嘻嘻的说道。 “你做的饭本来就很美味,天上佳肴不过如此。”陈牧端起一大碗汤猛猛喝了一大口,“主要我今天……咳咳咳……” 陈牧被呛到了,呛得眼泪都迸发出来。 “夫君!” 白纤羽急忙起身轻拍着他的后背。 “姐夫你没事吧。” 青萝也吓得拿起手帕,擦着陈牧胸前被溅到的汤汁,帮忙拍背。 “青萝,快去倒杯凉水。” “哦哦。” “镊子……快……我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夫君你别乱动。” “姐夫快喝醋!” “别添乱,醋不管用……” “青萝你把手指伸到夫君嘴里干什么,快取出来!” “……” 三人手忙脚乱,这场景分外搞笑,却也堆叠出点点温馨。在这个平淡寂静的夜里,储存为一段美好的记忆。 屋外月色清冷,一片凉寂。 屋内,灯火暖暖。 若干年后,也不知道这段记忆是否会被翻起,或者……永远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 …… 如水的月光笼罩着幽静的庭院。 吃饭晚膳后,陈牧与白纤羽来到葡萄架下,默默遥望着天上星光,享受着难得安详。 “不出意外,你夫君我就要正式步入仕途了。” 陈牧搂住女人的香肩,笑着说道,“以后你和青萝,就可以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我家男人还真是有本事啊。” 望着男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白纤羽唇畔咬着笑意,故意调侃。 “那是,你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聪明的人。” 陈牧丝毫不知道‘谦虚’二字如何写,哼哼道,“可惜没个系统外挂,否则当个皇帝玩玩也不错。” “夫君慎言!” 白纤羽变了脸色,连忙提醒。 陈牧满不在乎道:“没事,这里有没有冥卫怕什么。” 白纤羽摇了摇螓首,转而好奇问道:“你说的系统外挂是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秘密法宝。” 陈牧含糊解释。“我在想,如果我有个厉害法宝,瞬间成为绝世高手,这天下都是我的,到时候所有美……咳咳,所有人臣服于我。” “看来夫君还是想着天下美女。”白纤羽一脸幽怨。 “什么美女,在我眼里娘子才是最美的。如果我当了皇帝,以后必定让你当皇后……” “好了,好了,别说了。” 见丈夫越说越荒唐,女人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很是无奈。 如果是其他人如此胡言,现在早就被她关入大牢,生不如死了。这夫君啊,真是口无遮拦。 “没必要这么谨慎的。” 来自现代社会的陈牧对于皇权并无太多敬畏,在家里都不能调侃,那活着多没劲。 白纤羽板起俏脸:“夫君,你若是再敢胡言,妾身要生气了。” “行,我不说了。” 陈牧撇了撇嘴,转移话题,“也不知道这次能封到什么官,皇帝那边我是不奢望了,太后应该会看重我。另外县太爷之前说,刑部的于铁头对我也挺关注……” “要不……” 白纤羽心下一动,欲要开口,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现在猜也没用,等过几天自会揭晓。” “倒也是。” 陈牧仰头长吐了口气,将身旁妻子搂紧了一些。 不管是什么官,只要能保护好娘子就行。 女人犹豫了片刻,将螓首轻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怔怔注视着幽深的夜空: “相公,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一点点了。” “就一点点吗?” “也许……只能一点点。”女人声音里透着无尽哀伤。 玄武的话时刻萦绕在她的耳畔。 是啊,朱雀是不能与其他男人有感情的。 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自成亲以后,与陈牧始终保持着距离,以平常心过日子,等到官复原职就让对方写一纸休书。 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该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真的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夫君。 女人很苦恼。 陈牧声音飘忽幽然:“娘子,我会努力努力的往上爬,终有一天,我会八抬大轿再娶你一次,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白纤羽是我陈牧的老婆!独一无二!” “噗哧!” 本该感动的女人却笑了起来,粉颊红彤彤的,眼波里春风悄染:“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 白纤羽忽然挣脱出来,起身转了一个圈,罕见的以少女般的调皮姿态对陈牧说道,“我才不会嫁给你。” “可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 “错,是你嫁给了妾身。”女人带着笑意,假装一副很凶的模样,“迟早有一天,我会休了你!” 身为小白脸的陈牧,倒也无法反驳。 “就算你休了我,我也会娶你。”陈牧语气坚定。 “那就看你本事咯。” 白纤羽背负着手,慢慢朝后走去,一点一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说道,“你追不上我的。” 女人一语双关。 陈牧想要起身去追,腰部酸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得呲牙坐下。 “夫君。” 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娇躯半隐在黑暗中,声音传来,“千万不要喜欢上那个女人。” “谁?” “朱雀使。” “我有毛病吧,喜欢她?”陈牧无语道。 女人眼眸里闪动着光芒,又仿佛是泪光:“她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恶毒、最冷血的女人!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她,答应我好吗?”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人。” 见老婆似乎很严肃,陈牧赶紧竖起手指。“我只喜欢你。” 女人吃醋的时候一定要顺着她。 “好,你不能食言。” 一颗泪珠儿悄然滑落,于黑暗中无声坠落在地,溅出美丽的花朵。 白纤羽展颜一笑:“夫君,今晚我有礼物送给你。” 礼物? 陈牧一愣,刚要询问,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风吹影动,簌簌作响。 茂密的枝叶间传出夜鸟的凄凄鸣叫。 回味着妻子的话语,陈牧一颗心忽然悸动起来:“该不会……有什么福利吧。” 忍着腰间的酸痛,陈牧站起身子。 一定是福利。 否则今晚对方的情绪为何会那般敏感。 想到此,陈牧呼吸急促起来,搓了搓手:“先去洗个澡,今晚必须展现男人的风采。” 脚步刚动,忽然眼睛余光捕捉到一样东西。 是一方手帕! 静静的挂在不远处的矮树枝叶上。 陈牧走过去取下手帕,疑惑不解:“娘子的?” 他放在鼻息间闻了两下,却无任何味道。 “估计是青萝那丫头洗完后不小心被风吹到了这里。”陈牧也没在意,将手帕放入怀中,朝着房间走去。 夜风似乎更急了一些。 抚过小院,摇晃着院里的丛丛树木,吹得窗棂簌簌作响, 来到房前,屋内烛影闪动。 陈牧轻轻推开门扇,淡淡的檀香气息扑入鼻息,隐隐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酒香。 “这是——” 男人目光定格在了桌子上。 桌上是铺着一片大红长布,上面放着果盘、点心、糖果、花生以及大红蜡烛。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张‘喜’字。 红的犹如女儿家羞涩的脸颊。 “相公……” 一道含羞带怯的幽幽声音传来。 陈牧扭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噗噗跳动起来,不断吞咽着唾沫。 只见床榻前,端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身着红色嫁衣,头上蒙着大红盖头,摇曳的身姿在影影烛光之下格外唯美娇艳。 原来这就是福利! 此刻的陈牧心都要爆炸了,激动的差点没原地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回环。 洞房! 娘子竟然要与我洞房! 陈牧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疯狂跳动,他慢慢走上前,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根秤杆。 秤杆用红纸包裹,是用来挑红盖头的。 “娘子,这礼物想必你准备了很久吧,太让为夫惊喜了,你放心,此生我一定不会负你。” 陈牧拿起秤杆,深呼吸了口气,轻轻将盖头慢慢挑起。 尖细白皙的下巴……菱儿似的丰润小嘴……小巧的琼鼻……清澈如湖水的眸子…… 随着盖头慢慢揭开,一张巴掌大的姣美玉靥浮现出来。 她是那么的美。 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 然而陈牧却愣住了。 一股极冷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门,脖颈汗毛竖起,头皮似乎要炸开。 “相公……” 女人眸子闪着盈盈光泽,纤纤玉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我美吗?” 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就像有一万个铁球在洋铁板上滚动。 衬着女人的脸颊格外惨白。 这不是白纤羽! 陈牧吓得连连后退,望着女人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颊,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柳!香!君!” 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死去的柳香君! 这一刻,陈牧脑袋一片空白。 不! 不对! 柳香君绝对已经死了!他可以一万个肯定! 那这女人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间内? 陈牧头脑开始眩晕,眼前似乎有层层雾霾弥漫,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究竟是谁!” “咯咯……” 女人一步步朝着他走来,鲜红色的嫁衣此刻显得格外诡异,“相公,是我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夫君!” 隐隐间,一道急切的声音模糊传来。 是娘子的声音! 陈牧一怔,想要大喊,却发现喉咙被堵死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相公,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女人脚步轻盈。 她脸上的血肉开始一点一点的剥离,皮肤开始干涸,一颗眼珠子垂落下来,脖颈处开始鼓胀…… 刚刚还娇媚动人的美女,此刻尽变得阴森可怖。 陈牧吓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往后爬去,一瞬间他仿佛被人放干了全身的血液,脸色苍白的可怕。 屋内的桌椅开始逐渐腐朽,墙壁斑驳结上了蛛网…… 桌上的‘喜’布满了灰尘、果肉全部腐烂。 “相公,陪着我好吗?” 女人笑着,诡异的笑着,伸出干涸黑色的爪子探向陈牧。 陈牧脑袋愈发昏沉。 颅底迸出、针攒冷刺般的疼。 就在女人手指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陈牧一咬牙,拿起旁边一把剪刀,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 —— “呼!” 睡梦中的陈牧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布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眼前一片黑暗。 耳畔是娘子均匀的呼吸声。 艹! 是特么噩梦! 极致的紧张过后,陈牧松了口气。 此刻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就连双腿都还有些发颤。 “怎么会有那样的噩梦,妈的!” 陈牧一边暗骂着,一边摸索出身边的火折子,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微弱的火光燃起。 然而就在火光燃起的下一刻,他脸上表情陷入了呆滞。 脊背再次发麻。 面前是一块木板。 一块很宽很长的黑色木板,遮盖了他的上空。 陈牧艰难转动头部,旁边依旧是木板,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而且头部旁还有一些首饰。 这些都是用来陪葬的首饰! 棺材! 此刻的他竟然躺在棺材里! 梦!一定是梦! 陈牧用力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袭来的疼痛却让他大脑彻底宕机。 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不是梦,那身边怎么有娘子的呼吸声…… 陈牧瞪大了眼睛。 “相公……”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附上他的脸颊,耳畔传来了女人幽怨却冰冷的声音:“你答应过香君……要陪一生一世的。” 这是柳香君的墓! “救命!救命!救命……”陈牧用力敲打棺木。 声音透过棺木,却穿不透厚厚的土壤。 仿佛永远被埋在地下。 坟墓之外,一道道闪电如挂起的叶脉状的金树银线,将漆黑的天幕抽离的支离破碎。 大雨倾盆而下,被重新掩盖过的土壤混合着泥水缓缓而流…… 墓碑被冲刷的极为干净。 透过森白电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柳香君之墓’几个大字,而在旁边,则有一行小字: 一生一世! —— (作者的话:这章六千多字,本来是打算后半部分明天再写,因为后面有点恐怖,害怕吓到一些读者,但实在刹不住车,又怕明天又失去感觉,索性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每天更新两章,但字数是随着节奏而定的,有时候三千多字,有时候四五千,甚至甚至会一章七八千字,我是不喜欢刻意断开的。 不会为了字数的限制而刻意去堆叠情节,保证每一章都是值得订阅。 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订阅一下,首订还不错,到了一千。可惜后面人就少了,估计只是贡献了第一章订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章算是正式开启下一个案子……) 章节目录 第117章 鬼新娘!(求订阅) 云悦客栈。 一间上等的客房内白雾缭绕,如烧水烟。 褪去一身疲惫的云芷月粉劲倚着桶缘,闭目浸于浓浓水雾中的大浴桶内,享受着难得悠然。 两条比例修长的笔直长腿交叠在桶中…… 旖旎而又迷幻。 如果有其他男人看到这番美景,相信没几个人能淡定如君子。 就如陈牧所说,哪怕这张脸一般,但只凭这魔鬼傲然的身材,足以称之为‘极品’。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敲响。 云芷月美眸蓦地睁开,随手扯来旁边屏风上一件晨褛掩住桶面,轻恼道:“谁?” “云姑娘,出事了!” 是朱雀使亲卫黑菱的声音。 云芷月秀眉微蹙,无奈只好草草擦干身子,披上简单的衣裙打开房门冷声道:“你们冥卫可真能折腾,这大半夜的又怎么了?” “陈牧出事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昏迷不醒。” 黑菱快声说道。 “什么?” 云芷月俏脸一变,急忙冲出房间。 …… 云芷月来到宅院,便看到外面有不少衙役以及冥卫守着,还有不少冥卫正在周围邻舍挨家挨户的搜查。 夜空之上,不少鹰犬盘旋搜寻。 看到这一幕,预感到事态严重的女人顾不上理会太多,埋头疾奔院内。 进入房间,便看到神色憔悴不安的白纤羽正握着丈夫的手,双目有些通红,旁边是一脸焦急的青萝。 陈牧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如僵尸一般,皮肤白的可怕。 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面粉。 “云姑娘!” 看到云芷月,白纤羽美眸一亮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求你救救我夫君。” 云芷月是阴阳宗的大司命。 哪怕她之前为了逃婚废掉了自己的功力,但毕竟身份特殊,见多识广,应该能救陈牧。 之前白纤羽找了几个修道高手都不管用,这才想到云芷月。 于是便让黑菱去喊来。 “夫人别着急,我先看看什么情况。” 云芷月安慰了一句,快步来到床前仔细查看陈牧的状况。 呼吸有,但很微弱。 心跳也有,只是跳动的很慢,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但皮肤却很僵硬,就好像冻住了一般,却又不冷,摸起来如干尸颇为渗人。 云芷月翻开陈牧的眼皮,脊背生出寒意。 只见陈牧的瞳孔一片灰白,如破碎的玻璃,划出道道裂痕。 “难道是……” 她连忙扯开陈牧衣衫。 果然男人膻中穴一点处有一条灰色细线蜿蜒而下,到下丹田位置。 “是梦魇!” 云芷月下了判断。 白纤羽一怔:“梦魇?” “对!” 云芷月面色凝重,“梦魇一般是由极为强大的怨灵所布置,将生人拖入它制造的梦境世界中,慢慢将其杀死!” “怎么会这样,夫君怎么会被困在梦魇里……”白纤羽用力攥住粉拳。 “他是什么时候昏迷的?” “差不多快有一个多时辰了,夫君本来和我在一起,后来我离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找他时便看到夫君躺在院内地上,昏迷不醒。” 白纤羽内心极为自责。 都怪她。 如果当时她能留下来陪着夫君,而不是为了准备礼物给对方一个惊喜,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个多时辰…… 云芷月心下一沉。 梦魇幻境极为棘手,一旦被拖入其中,如果短时间内不救出,时间越久陷得越深。 从陈牧这状况来看,很不妙…… 只能拼一把了。 云芷月咬了咬唇瓣,心中下了决心,对白纤羽说道:“夫人,麻烦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救他。” “好,那就麻烦你了。” 白纤羽没有任何犹豫,带着青萝离开了房间。 时间紧迫,也只能信任这位大司命。 屋门关闭后,云芷月望着床榻上的陈牧,苦笑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倒霉,连怨灵都招惹来了,但愿你能挺得住……” 女人双手交叉而叠,结出莲花法印。 一面阴阳图案交织而出,化为一道道符文笼罩在她的全身,随后女人手指于眉心处轻轻一划。 皮肤裂开,一滴泪珠形状的红色晶体缓缓涌现。 如一滴血泪,格外诡异。 “如果不是老娘之前废掉了功力,又何必用这种笨方法。” 云芷月取出血泪,轻轻含在口中,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双目泛起红芒…… “臭小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了。” 女人犹豫少倾后,最终俯下身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吻在了男人的唇上。 —— 暗黑的棺木里,透着空灵灵的冷落。 陈牧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兴许是棺木内氧气的不断消耗,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但奇怪的是,棺木内的女人却没有了声息。 只有棺木上‘吱吱’的奇怪声。 陈牧知道尸体就在旁边,却不敢去瞅一眼,对于这种恐怖氛围他是真的害怕。 任谁大半夜的被困在棺材里,身边还有尸骨作伴,都会吓傻。 “没人来救我吗?” 因为空间狭小,陈牧只能尽量蜷缩着身子,浑身发凉。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那女人绝不可能是柳香君! 但是这尸骨,却是柳香君的无疑。 他实在想不通那女人为何要戏弄他,是打算索取他的性命?还是真打算与他一生一世? 而自己又是怎么被对方困在这个棺材里的? 空间传送? 幽暗狭隘的氛围让陈牧恐惧心烦,所有的疑惑都难以理清。 忽然,陈牧甚至一僵。 他感觉一双手臂从暗黑中缓缓伸来,穿过他的腰部,将他紧紧抱住,仿佛是索命环。 “已经好了呢,相公。” 女人凑到陈牧的耳畔,呼出的气息极为寒冷,让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了? 什么好了? 陈牧莫名其妙,忽然棺木亮起点点微芒,他这才发现,棺盖上布着一个个奇怪的符文…… 像是一只只眼睛,森冷的盯着他。 “该是我们入洞房的时候了。” 女人声音温柔却渗人,一只手慢慢解着陈牧的衣带。 我草你大爷! 一听这话,陈牧差点没吓尿,想要挣扎却发现身子被牢牢钉住了一般,死活无法动弹。 自从得知苏巧儿是小蛇妖后,他就有了对‘草蛇达人’称号的追求。 同时也幻想某一天可以成为宁采臣,成为‘曰鬼狂魔’。 然而当愿望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明白这简直是对心理的一种折磨与摧残。 日……鬼? 还不如把老子杀了! 随着衣衫被解开,那只冰凉的手缓缓探入…… “救!命!啊!” 陈牧额头青筋暴凸,拼尽全身力气大喊。 可惜没有谁能够救他。 “相公,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是不是……是不是!!” 女人声音由幽怨,陡然转向凄厉。 凄厉如厉鬼! 她掰过陈牧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厉声吼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 陈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对方的面容。 他现在只求自己昏过去。 这实在太折磨人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都是负心郎!没一个好东西!……既然如此,不如……与我一起……” 女人幽幽开口,“永远与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女人癫狂大笑,尖锐的指甲掐住了陈牧的脖颈。 慢慢的,深陷皮肉。 疼痛让陈牧手脚抽搐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被冻住了似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溃烂。 就在陈牧快要失去意识时,一道道黑色线状突然从他体内冒出,直接将身上女人扫开。 而后数道黑线缠在女人身上,仿佛吸管一般,疯狂汲取她身上的怨灵煞气。 陈牧手指诡异的屈动。 无数粘稠黑色物体涌出皮肤,将他包裹起来。 女人凄厉惨叫,面露惊恐之色:“这是什么!?” 感受着怨灵煞气一点点抽离,她仰头发出尖锐的凄叫声,棺盖上的神秘字符顿时爆发出刺亮的光明。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棺盖破开,无数尘土挥洒扬起。 黑色神秘物质在棺木打开的瞬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以极快的速度缩回了陈牧体内。 获得自由的女人急忙飞出棺木,踉跄趴在地上喘息。 “什么情况?” 陈牧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从棺木中坐起,看到不远处阴冷恐怖的女人,吓得连忙跳出棺材朝密林逃跑。 “给我回来!” 女人目光幽冷怨毒,伸出五指,长长的指甲开始疯狂生长,朝着陈牧挟裹而去。 “陈牧!” 眼看就要抓住男人,一道锐利的剑光赫然落下,斩断了指甲。 正是进入梦魇幻境的云芷月! 她一把拽住逃跑的陈牧,将其护在身后,双手快速变幻着手印,凝出无数剑光铺天盖地朝着女人笼罩而去。 “擎天剑阵!” “死丫头,敢坏我好事!” 以柳香君尸骨为外形的女人目光闪烁如鬼火,双手于地上一按,地面开始涌动。 层层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把数十丈方圆变成一片黑暗。 一道道尖锐的鬼哭狼嚎凭空浮现。 “这里是梦魇幻境,我便是这里的主人,你也敢跟我斗!” 女人双眼闪耀着冷冰冰的黑芒。 云芷月挥动剑阵,斩掉扑来的厉鬼,心下有些骇然:“这怨灵的实力好强。” 如果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 然而现在,想要逃离太难了。 “抓住我的手!” 云芷月快速在掌心化了一道符,握住陈牧的手掌,猛地朝天上掠去。 脚尖点出点点莲花阴阳法印。 “想走?” 怨灵女子双手一挥,周围的尘土都被震的凭空浮起,柳香君的墓碑腾空跃起,砸向两人。 “阴阳合手印!” 云芷月银牙一咬,手印状如太极,无数手印带着呼啸的劲风压向对方。 轰隆! 空中炸开点点涟漪。 借着反劲,云芷月抱住陈牧冲向天空中的一道大门——脱离梦魇的生门! 然而就在两人快要逃离之时,一卷黑色长发如长瀑一般席卷而来,遮住了日月,云芷月面色一变,急忙挥出手印。 碰撞之中,直接被逼回了地面。 地势裂开,化为寸寸裂土,无数炼狱火焰喷涌而出,将云芷月二人困住。 “完蛋。” 女人拧紧眉头,苦笑道,“臭小子,这次你是拉我陪葬了。” “你还有援兵?” 陈牧问道。 女人一愣:“什么援兵?” 顺着对方目光望去,云芷月看到远处树林间一道娇小的人影静静而立,瞳孔微微收缩。 那似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灵衣玉佩。 少女身着一身紫色罗裙,裙摆之下一双纤细苗条的小腿颇为引人注目,纤足轻点于枝叶上。 此刻她面带轻纱,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淡漠眼神。 最让陈牧惊奇的是,对方的头发竟也是紫色的,丝毫不感到违和,反而透着神秘感。 一眼望去油然而生恬静悠远之感。 怨灵女妖也感应到了少女,凝目狞笑道:“又来一个找死的?” 唰! 少女玉足轻点,娇小的身形轻飘飘的如落叶一般,但速度极快。 紫眸深色淡漠无情。 阴阳法印显于身前,蕴含天地至理。 无数绿叶悬浮在身前嗡鸣不断,绕着她娇小的身躯高速旋转,骤然如风暴般卷动起来。 怨灵女妖面色一变,双指插入地面。 一道道由泥土铸造的护盾挡在身前,却被尖锐的绿叶轻松穿透,轰然炸开。 磅礴灵力势不可挡! 在陈牧目瞪口呆中,怨灵身体被道道绿叶穿透,伴随着凄厉惨叫声,直接炸的四分五裂。 然而怨灵女人并未死去,在身体炸裂的瞬间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再次出现时,却是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 头顶红盖头。 周身蕴含的凶恶煞气,及厉鬼嚎叫自身,瞬间宛如置身阿修罗界般。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鬼新娘! “好厉害的丫头,今日我认栽了,后会有期!” 鬼新娘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毒与不甘,红衣一闪,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微微蹙眉,并未追赶。 她清冽的紫瞳眸子落在大司命云芷月的身上,注视片刻后,纤足如蜻蜓点水,消失于夜空中。 挥一挥衣袖,也没带走一片云彩。 章节目录 第118章 麒麟臂到账? “厉害啊。” 目送着少女离去,陈牧张大了嘴巴。 这应该是目前他见过实力最强的修行者了,抬手之间便挫败了一位强大的鬼怪。 而且还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哼,多管闲事!” 相比于陈牧的震撼,云芷月此刻内心却颇为不爽。 见男人痴痴望着,心头更是一阵无名火起,忍不住抬脚踢了对方小腿一下。 陈牧疼的哇哇大叫:“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云芷月气呼呼的瞪着他,“谁让你招惹怨灵的,你就不能在家好好待着,整天就知道惹事!” 一听这话,陈牧委屈至极。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苦笑道:“所以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 “奇怪,她为什么要招惹你……” 听完陈牧的陈述,云芷月百思不得其解。 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开始动荡,她抓住陈牧的手淡淡道:“梦魇幻境要开始坍塌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梦魇幻境是什么?” 陈牧满头雾水,话音刚落,眼前一道刺目白芒涌来…… …… 昏昏沉沉中,陈牧睁开了眼睛。 颅底针扎的刺痛还在残留,当他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后,却愕然愣住。 眼前是一张女人的脸。 很普通,很耐看。 而嘴唇上更是传来一阵软柔,如舐糖蜜。 什么情况? 未等他回过神来,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她却很自然的直起身子,吐出口中的血色泪滴,施展术法后重新摁于眉心处。 “那怨灵应该是鬼新娘。” 云芷月斟酌少顷,缓缓说道。“这种怨灵一般实力都很高,记得观山梦里就曾关押过一个,当时为了降服她损失了不少镇魔司高手。 三年前在锦州也出现过一位鬼新娘,被瑶池派给诛杀了。没想到在这里又出现了一个。 一般这种怨灵是因为常年怨气不散,最终异化为灵。 多见于殉情、冤死、被夫家背叛等死亡后的新娘,结婚那天挑选的良辰吉日正好映照她的阴冥新日。 当她化为鬼新娘后,便会寻找那些负心汉进行报复。 一旦生人沾染了凶煞之气,并且拿到她的索命符,她就会找上门来。” 女人看向陈牧:“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招惹上她的?” 可是陈牧却一直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也不说话。 准确说是盯着她的嘴唇。 原本努力保持淡定的云芷月,终于在对方炽热的眼神下绷不住了,粉颊飞起一道红晕:“你别多想,我只有用那种办法才能进入你的梦魇。” “可那个少女没有亲我,为何她也能进去?” 陈牧问道。 云芷月冷哼道:“她是阴阳家的少司命,实力高强,自然不需要用我这种笨法子。” 少司命? 听到这名字,陈牧眼眸一亮。 牛逼啊,这可是大人物。 “她为何来救我……不对,她应该是救你的,说明你跟她关系不错啊。呃,好像也不对啊,你们好像没交流……” 陈牧自言自语。 云芷月呵呵冷笑:“她只是路过而已,再说……我才不需要她救。” “嫉妒啊,嫉妒是女人的天性。”陈牧叹了口气。 “你给我闭嘴!” 听到这话,云芷月差点气炸了。 老娘还需要嫉妒她?要不是……算了,跟这家伙怄气有什么用。 “少司命都这么厉害,那大司命岂不起飞?” 陈牧用力拍了下大腿,坐起身子目光灼灼的望着云芷月:“你之前不是说你跟大司命很熟吗?要不给我介绍一下?” “干嘛?” “抱大腿啊。” “滚一边去!” 云芷月心烦意乱,眸中浮现一抹黯淡,“大司命就是一个废物而已,你要真想抱大腿,就去抱少司命的去。她是天之娇女,得万千宠爱,哪像大司命,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一个牺牲品。” “牺牲品?什么意思?”陈牧不解。 “没什么。”云芷月随手掠了掠发鬓,“你仔细想想,你之前有没有触碰什么邪祟之物,” 邪祟之物…… 陈牧陷入了沉思,开始翻找今天晚上的记忆。 当时他和娘子分开,对方说有礼物要送给他,然后他就去房间了,也没碰什么邪祟之物啊。 等等! 陈牧忽然瞪大眼睛:“手帕!那只手帕!” 他想起去房间的时候,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方手帕,当时还以为是青萝洗后不小心被风吹掉的。 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诡异。 陈牧连忙探入怀中,取出了那只白色手帕:“你看看这东西。” 云芷月接过手帕,放在鼻息间闻了闻,然后咬破指尖,递上一滴鲜血。 渐渐的,手帕上浮现出一朵娇艳的红色花朵。 类似于彼岸花。 “这应该就是鬼新娘的索命符,看来她是专门来找你的。”云芷月缓缓说道。 “为什么要找我,我又不是负心汉。” 陈牧感觉很冤枉。 回想起对方的话语,他却皱眉道:“她是以柳香君的口吻找我的,说明她以为是我负了柳香君……” 棺材!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重点。 云芷月沉默片刻,淡淡道:“明天去柳香君的坟墓看看,应该会有发现。这手帕你先留着吧,上面的索命符印迹已经没有了,暂时她不会来找你。” “你要回去?”见女人起身,陈牧问道。 云芷月乜眼看着他:“还留下来做什么?总不能真的贴身保护你吧。” “不需要负责?” 陈牧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目光再次落在她的粉唇上。 女人脸蛋泛红,抬起下巴讥讽道:“负责?我还没那么矫情,再说你也负责不起。” “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对我负责?那可是我的初吻。” 陈牧委屈巴巴道。 “……” 女人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门外有白纤羽他们等着,她一定把这王八蛋扒光了吊起来狠狠毒打一顿。 回京后再也不跟这货一起了,迟早被气死。 “你去死吧。” 云芷月骂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打开门。 走出房门后,白纤羽忙上前询问:“云姑娘,我夫君他……” “他已经没事了。” 云芷月换上笑脸,想了想又刻意补充了一句。“他是被鬼新娘给缠上了,说你家夫君是个负心汉。” 负心汉? 白纤羽面容古怪。 进入房间,看到陈牧恢复正常,白纤羽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榻边握住对方的手:“夫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间,她用灵气探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发现一切正常后绷着的心弦才放下。 “没事,就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见女人俏脸憔悴,估计之前也是被吓得厉害,陈牧心下一阵愧疚,“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白纤羽摇了摇螓首:“都怪我不好,当时我不应该离开的。” “一切都是意外。” 陈牧揉着眉心,心里郁闷的厉害。“谁知道冒出了一个鬼新娘,我也没招惹过她啊,有病。” “听云姑娘说,你是负心汉,所以她才纠缠你。” 女人一脸幽怨。 “那都是误会,我猜测那鬼新娘之前应该就在柳香君的棺材里,可能是看到了我的画像,误以为我是负心汉,所以才来找我。” 陈牧大致推算出了原因,“等明天再去柳香君的坟前看一看,肯定之前忽略了什么。” “原来如此……” 望着丈夫一副委屈无奈的小孩模样,白纤羽也是颇为好笑与心疼。 不过看到对方手里的丝帕后,她目光微微一凝。 “这手帕……” “哦,你离开后我捡到的,云姑娘说这是那个鬼新娘的索命符,不过现在没事了。” 陈牧将大致过程说了一遍。 白纤羽将手帕拿在眼前仔细查看,当看到丝帕边缘处有一条繁杂却怪异的金丝线条后,脸色陡变。 韵绣阁! 从这难以仿造的标识来看,分明是当年京城第一绣坊——韵绣阁制造的丝帕! 然而韵绣阁早在三年前就因为窝藏谋逆重犯而被满门抄斩。 当时还是她亲自审讯的韵绣阁老板。 “怎么了?” 察觉到妻子脸色不对,陈牧关切道。 白纤羽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妾身好像见过这丝帕,是京城韵绣阁制造的,不过三年前他们就被满门抄斩了。” “这都能认得出来?”陈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白纤羽淡淡一笑,指着丝帕边缘的金丝线条说道:“这是他们独有的,其他绣坊根本难以仿造,而且你仔细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女人拿来一盏蜡烛,放在眼前。 接着蜡烛的火光,陈牧终于从金丝线条中辨认出了一个字——媛。 “这丝帕应该是当时的韵绣阁大小姐林梦媛亲自绣的,价值不菲,那时候在京城想要买一件她的刺绣,至少得百两起价。” “百两!?” 陈牧吸了口气,“这也一般啊。” “名气比什么都重要。”白纤羽语气怅然,“可惜那位大小姐最终还是殉情投河自尽了。” 投河自尽…… 难道今天遇到的那个鬼新娘,就是这个叫林梦媛的女人? 陈牧呲了呲牙。 算了,等明天去柳香君的墓地调查后再说。 “对了娘子。” 陈牧转移了话题,“你今天说要给我一份礼物,究竟是什么礼物。” “我有说过吗?” 白纤羽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陈牧无语了:“娘子别这样好吗?” “那夫君你猜猜是什么?” 女人嘴角咬着笑意,手中的烛光愈发衬得面颊白晰柔嫩,如玉莹然。 看到对方这幅模样,陈牧心下一阵燥热。 有戏! 估计就是福利。 他舔了舔嘴角,干咳了两声说道:“这个……成亲这么久了,我感觉也差不多更进一步了……而且我的初吻还为娘子保留着呢,如果……” “夫君,喜欢吗?” 女人掌心忽然多了一个精巧的木雕人偶,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颇为栩栩如生。 仔细辨认,与陈牧有七分相似。 陈牧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响,喉咙里憋出两个字:“就这玩意?” 老子白期待了? 早知道还不如配合鬼新娘,当一回‘日鬼达人’。 望着夫君这幅表情,白纤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将手中精心雕刻了许久的木偶娃娃扔在地上:“夫君若是不喜欢,就算了。明天是夫君的生辰之日……” 坏了! 陈牧差点没扇自己两个耳光。 原来是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啊。 陈牧赶紧跳下床,将木偶娃娃捡起来,嘿嘿笑道:“我就开个玩笑,这礼物我喜欢。” “夫君不必勉强,明日妾身再重新准备别的礼物便是。” “别,这礼物绝对最珍贵。” 陈牧竖起双指发誓。“娘子放心,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如果有一天丢了,天打五雷——” 女人玉手连忙抵在男人的嘴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胡说下去。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螓首,柔声道:“夫君累了,早点休息吧。”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陈牧还未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但这一次并不是手,而是女人软软的唇瓣。 “这礼物……夫君喜欢吗?” 女人笑盈盈的问道,白腻的雪肌珠光幽映,含羞带怯。 …… 次日,心情颇爽的陈牧坐在桌前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傻笑,心里又有些遗憾。 可惜未能再进一步,还得继续让小兄弟翘首以盼。 不过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福利,但已经是关键一步了,昨天亲嘴,今天就是……嘿嘿。 “姐夫,你是不是傻了,一早上笑个不停。” 青萝目光怪异的盯着他。 坐在一旁小口喝粥的白纤羽俏脸染着淡淡红霞,有些嗔怪得瞪了丈夫一眼,沉默不语。 其实昨晚那个吻,还真不是她的礼物。 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冲动的亲了上去,太不要脸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一边去。” 陈牧撇了撇嘴。 “哼。” 青萝皱起琼鼻,杏眸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刻意拉长声音,“看来姐姐是准备吃姐夫了呗,真是恭喜啊。” “臭丫头,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白纤羽夹起一块小花卷塞进对方的嘴里,“吃饭的时候别说话,能不能懂点规矩!” “就是,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懂规矩。” 陈牧拍着老婆马屁。 然而白纤羽又夹起一块馒头塞进他的嘴里:“你也一样,再说话今晚就睡书房!” 呃…… 陈牧乖乖闭嘴。 吃过早膳,陈牧换上衣服等云芷月到来。 不知怎么的,早上起来后他的右手臂一直有些发痒,有一种肿胀的感觉,但看起来又很正常。 陈牧也没在意,来到院内水池前,习惯性的活动着身体。 偶尔打一遍养生太极拳还是很有必要的,免得某一天大福利到来,自己突然腰肾不行,那就丢人了。 毕竟他可是两个小时的男人。 一遍太极拳打完,陈牧感觉手臂愈发痒的厉害,好像里面充满了气体,胀的难受。 “怎么了这是,不会中毒了吧。” 陈牧有些发怵。 他捋起衣袖仔细查看,手臂没有任何伤口与奇怪的症状。 见鬼了! 陈牧用力抓痒了几下,狠狠甩动手臂。 结果因为甩动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砸到了身后的旧木架,传来‘哗啦’一声 陈牧呆滞站在原地,慢慢扭过身子。 嘶! 一口凉气让全球变暖的趋势再一次加快。 只见木架散落在地。 而中间足有两厘米厚的木板断裂口极为明显。 “这是我干的?” 陈牧抬起右手臂,莫名感觉到一股气息缓缓充塞着肌肉,似乎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蕴含其中。 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缕缕黑色丝线蠕动。 正在释放昨天从鬼新娘身上吸收的煞气。 “爷的麒麟臂到账了?” 陈牧握紧拳头。 这一刻,他感觉浑身力量充沛,如同金刚附体,汹涌磅礴的劲气贯穿全身每一处细胞。 他拿起地上的木板,攥住拳头,狠狠击而去。 木板再次断裂而开。 这种劲道换成以前,是难以相信的,实力简直翻了三倍。 “哈哈……” 陈牧呆看了半响,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穿越者不简单,爷就知道自己有奇遇,莫非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一拳挥下后,手臂不再发痒,其内蕴含的力量似乎还在疯狂涌动。 为了验证目前的实力有多强,陈牧来到凉亭内,找到一块石板前,毫不犹豫挥出一拳。 轰! 只觉周围空间气流瞬间激荡散开,狂暴的拳气竟将空气压杂的“噼啪”乱响。 这一拳—— 可撼天! 可穿地! 只听‘咔嚓’一声。 陈牧依旧如标枪般站着,脸色逐渐从铁青转变为涨红,额头青筋疯狂跳动。 下一秒,他将拳头夹在双腿间,惨叫连连,眼泪花都出来了。 疼的原地蹦跳打转。 “草!草!草!骨折了!疼死我了!” 正巧前来浇花的白纤羽,目瞪口呆的望着惨叫大喊的丈夫,一时之间彻底懵了。 难道昨天那一吻,把夫君给吻傻了? 都开始玩自残了。 —— (p:五千多字,之前出场的少司命确实是以动画为原型的,但是动画里的大司命我不太喜欢,所以我干脆重塑性格和形象,写出个人比较喜欢的云芷月…… 总之,作者牛逼,豆芽最帅!) —— 章节目录 第119章 神秘男子! 清新如炬的晨光宛若流动的云烟,将林立的树木镶嵌上一圈刺目的金边,耀人眼目。 陪云芷月简单吃过早点后,陈牧二人便前往柳香君的墓地。 于林间结伴而行。 “根据娘子的说法,如果那手帕真的是韵绣阁大小姐林梦媛绣的,那么极有可能那个鬼新娘就是她。 而且你之前也说过,鬼新娘一般是殉情或者其他冤死的女子异化而成。 在梦魇幻境里,她也一直说我背叛了她……” 一路上,陈牧简单分析着自己的判断。 可是待他说完猜测后,却发现女人一直绷着面皮,时不时咬着嘴唇,一副努力憋笑的表情。 陈牧抬起被纱布包裹的右手,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哧——” 云芷月终究还是没能绷住。 好在女人没有放声大笑,而是用一种较为淑女的方式将螓首埋在陈牧的肩膀处,香肩一抖一抖。 陈牧唉声叹气。 这次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心里也是郁闷,那么厚的木板都能随便劈开,怎么石板就不行了呢,好歹裂个口子啊。 结果石板丝毫未伤不说,他的手指骨节却折了。 真是太倒霉了。 陈牧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掌控力量不够娴熟,无法做到收放自如,才导致出糗。 不过力量确实比以往强了很多。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止住笑意,伸出大拇指:“陈大捕头确实厉害,听你娘子说一大早的跑去自残,她还以为你是不是又中了什么邪。” “我是因为练功才误伤,我就不信你练功的时候没误伤过。” 陈牧呵呵一笑。 云芷月咬着唇珠轻笑:“对不起,我还真没你这么蠢。” 陈牧摇了摇头,也不跟她斗嘴了。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自杀一次免受皮肉之苦,也省的一大早被嘲讽。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柳香君的墓前。 当陈牧看到周围一些较为明显的打斗痕迹后,有些发懵:“不是说梦魇幻境吗?怎么这里真的有打斗过的痕迹。” 云芷月解释道:“鬼新娘的怨灵之气是极强的,所谓的梦魇幻境是基于现实而具象。实力越强,越容易接近现实。也就会说,如果昨晚我没有及时救你,你可能真的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到时候你的尸体就会在棺材里。” 陈牧头皮有些发麻。 这能力也太强了,幻境与现实交融。 两人重新挖开坟墓,这一次云芷月没有冒然打开棺木,而是先在周围布置了一些符咒用来镇压煞气。 “之前挖坟墓的时候我没仔细看,这周围地形有点像一个阵法啊。” 云芷月美眸环视周围,颇为惊疑。 “阵法?” “对,你看前面那棵大树。”云芷月指向正前方一棵三人合抱的巨粗古树,淡淡道,“那是驭鬼桩,等于是给怨灵安排一个“鬼打墙”,怨灵便会在此打转,无法转世超生。” “还有这种法术,涨了见识了。”陈牧喃喃轻语。 “通利道路无终休,落落明景照九隅,上为其数二,下为四九转噩……这阵法属于旁门左道大衍之术。” 云芷月美眸凝重,手掌放在墓碑前一线,开口说道,“是用来镇压凶煞之气的,也就是说女子生前拥有很大怨气,一般符咒根本镇不住她。” 陈牧听着不解:“可这里是柳香君的墓啊,除非是——” 墓中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吸了口冷气。 云芷月跳入墓坑中,手掌放在柳香君的棺盖上,轻轻一压一起,棺盖自行飞去。 里面柳香君的尸体还在,但明显与之前有了些不同。 尸骸多处碎裂,浑身黑如焦炭。 陈牧看了眼棺盖内部,发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符文,跟昨晚他在棺木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昨晚他的身体虽然还在屋内,但在现实与幻境交融下,其实已经在棺木中与柳香君躺在一起。 想到这里,陈牧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泛起。 恶心的想吐。 “她的尸身完全被凶煞之气给侵染了,说明鬼新娘占据了她的尸身,才会纠缠于你。” 云芷月蹙眉说道。 与陈牧推测的差不多,鬼新娘在占据了柳香君的尸身后,感受到尸体残留的怨气,便前去报复。 正好棺材里放了陈牧的画像,于是误以为陈牧是负心汉。 才有了昨晚的离奇事件。 “如果是墓中墓,说明在这周围还有棺材。” 陈牧目光灼灼。“只不过已经荒废许久,薛采青并不知道这里以前就是墓地,将柳香君葬在这里,引发了尸变!” “阴阳幽阙”! 云芷月忽然捏出一道法决,双指猛地点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一圈波纹瞬间散开。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荡,一盘偌大的阴阳法印具象而出,开始一点一点的缩小,最终停留在二十米之外的一块荒草空旷之地。 “在那里!” 云芷月收起法印,走到荒草之地。 两人挖开后,果然显现出棺材一角,陈牧兴奋起来:“找到那鬼新娘的棺木,是不是就可以灭了她?” “如果尸体被毁,对她而言确实会造成极大伤害,能不能杀死再看情况。” “等等,她现在不会出来吧。” 陈牧忽然有些担心。 云芷月淡淡一笑:“白天是至阳之时,怨灵是没办法出来作恶的,只能在晚上出来。” “那就好。”陈牧松了口气。 两人合力挖出棺木。 棺木是朱红色的,外漆有些损毁,周围画了一条线,烙出了深深的凹糟。 “这是释艮线,是用来凝聚怨气的。” 云芷月示意陈牧退后,玉掌一拍,将棺盖掀起。然而当两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却全都傻眼了。 石雕! 竟然是一对石雕! 能辨认出是一男一女,两具石雕相拥在一起,仿佛是恩爱沉睡的夫妻。 “这什么情况?” 陈牧看向云芷月。 云芷月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渐渐的,她瞳孔收缩:“象玉石,上面还涂抹了蟾蜍汁,这是引魂!” 她吸了口气:“这棺木是仿造的。” “仿造?” 陈牧脑瓜子嗡嗡的,完全听不明白。 云芷月沉声道:“真正的棺木不在这里,这个棺木只是一个仿造品,将女人魂魄引过来,用来镇压她的怨气。而她的真正尸身,在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云芷月无奈摇头。 陈牧大致明白了一些:“难怪没有墓碑,也就是说,鬼新娘的冤魂被绑在石像上。 结果薛采青又碰巧将在这里立下坟墓,于是鬼新娘便趁机附身到柳香君的身上,借助柳香君逃脱。 而当时我们挖开坟墓时,等于是彻底把她放了出来。” “对,没错。” 云芷月苦笑道,“如果当时能细心一些,也不至于如此。” 陈牧牙疼的厉害。 难怪当时挖坟的时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看来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准的。 这个薛采青啊,埋哪里不好非要把柳香君埋在这里。 不过这也怨不了她,只能凑巧罢了。 “现在怎么办?” “现在鬼新娘早就已经逃脱了,她不主动出现,很难找到她。即便打烂这石像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云芷月叹了口气,“不过好在她昨晚被少司命重伤,一时不会儿是害不了人的。如果我是她,我会去找她真正的尸身,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陈牧目光一亮。 “假如这鬼新娘真的是那位殉情的林大小姐,那么她的尸身极有可能就在京城。”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绝对。” 云芷月点头。 陈牧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我感觉,这次京城之旅一定非常有趣。” 将两一副棺木重新埋好后,陈牧二人便回去了。 在走到东街头时,陈牧忽然看到了一对熟人,准确说不算是熟人的熟人。 一个小男孩和一位女仆人。 在前几天陈牧去琴书院找阮先生回来后,正好看到这位女仆正在辱骂孟言卿。 了解真相后,原来是小男孩一直用弹弓击打小萱儿和孟言卿。 于是陈牧当场给了这熊孩子一个巴掌。 当时那侍女还放下狠话,说要找他算账,结果这么久过去了也没动静,没想到又在这里看到他们。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辆马车前,似在等待着什么。 而那侍女眼尖,也发现了陈牧,一愣之后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你给我站住!” “来,要打架吗?” 陈牧捋起袖子,挥起抱着纱布的手。 那小男孩看到陈牧后吓得连忙躲在侍女的身后,显然之前被陈牧吓唬后还残留有阴影。 “小娘皮,当老子真不敢打女人?” 陈牧气势汹汹。 那侍女顿时被吓住了,嘴唇颤抖,指着陈牧半响没说出话来。 “小蝶,怎么了?” 马车内忽然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侍女忙说道:“二爷,就是这个捕快打了小少爷和我,太嚣张了,二爷你一定要教训他!” “哦?” 车内男子顿了顿,掀开窗帘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颊。 他注视了陈牧片刻后,放下窗帘咳嗽了几声,看起来病的不轻,虚弱道:“行了,先回去吧。” “二爷——” “回去!”男人声音有了几分冷冽。 小蝶不敢违背命令,狠狠的盯了陈牧一眼,带着小少爷进入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消失在街头。 陈牧有些遗憾的放下手臂:“还挺识相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土地主。” “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你还是小心点。” 云芷月提醒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陈牧笑道:“走,嘴有点馋了,我请你去喝酒。” “好啊。”云芷月欣然答应,笑意盈盈。 脚步刚迈动时,陈牧忽然身子一顿,扭头看向马车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车内男人掀窗帘的那一幕。 似乎,那男人手里捏着一块白色丝帕…… 陈牧皱眉想了想,倒也没在意,和云芷月朝着附近酒馆而去。 …… 马车缓缓而行。 车轮在泥土上碾压出清晰的痕迹。 车内侍女小蝶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陈牧:“二爷,你是没看见那捕快有多嚣张,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行了,大哥和大嫂平日里对这孩子骄纵惯了,以后收敛一些也好。” 男子皱眉说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任由他这么欺负啊,而且——” “咳咳咳……” 面色苍白俊美的男子再次咳嗽起来,用手中丝帕捂着嘴唇。 侍女看着,神情却没有一丝关切。 唇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轻蔑冷笑,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二爷,需要找大夫吗?” 男子咳嗽终止,望着手帕上的血迹,怔怔出神。 又少了一块。 他轻叹了口气,将染血的手帕丢进火炉里,拉开旁边的小柜子。 里面堆叠着一层厚厚的手帕,边缘金丝缠绕。 若仔细看,就发现上面印着一个‘媛’字。 章节目录 第120章 始料未及的刁难!(求订阅) 时间飞逝,一晃眼又是五天过去了。 这几日青玉县难得平静,虽然一些冥卫还在继续搜查着蛇妖下落,但大部分已经离开。 包括玄武使和朱雀使(至少再没出现过)。 而陈牧也已经卸掉了青玉县衙捕头一职,安心在家等待京城的召唤。 在卸任那天,高元淳特意与陈牧去酒楼喝了半宿酒。 这位原本前途光明,却因为狸猫太子一案被迫当了二十年县太爷的年老男人,第一次用朋友的身份与陈牧畅饮交谈。 “当年恩师入狱之后,我本以为可以像恩师与其他同僚那般慷慨赴死,可惜我最终还是退缩了……” 高元淳苦笑着长叹道,“人一旦害怕,想要站起来就很难了,当了半辈子缩头乌龟,感觉自己的脊梁骨早就直不起来了,就连睡觉都蜷着身子。” 面对县太爷的自嘲,陈牧沉默不语。 对方并不是一个清官,也不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地方官,却也不是百姓眼里的坏官。 至少对于高元淳,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那天朱雀使站在面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高元淳叹息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有害怕啊,你小子是没见我当时那个怂样,跪在地上都起不来了,最后还是朱雀使扶起的我……哈哈。” 说到这里,高元淳自己倒乐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全是泪水。 他的身子佝偻着。 一直都是驼背。 陈牧添上酒水,说道:“大人并不怂。” 高元淳摆了摆手:“我和阮先生是同窗,二十年前他比我还怂,跪在冥卫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把当时的冥卫都嫌弃坏了,所以我一直骂他。 每次跟他聊天对弈,我都骂他太窝囊。而他呢,也不还口,生怕冥卫听到似的,只是缩着脑袋。 可是如今他却要进入都察院,重新面对那些冥卫,面对皇上,面对太后,面对当年打压恩师的那些大臣们。 原来他一直都在隐忍,一直都没有放弃。 而我却不敢踏前一步,所以我比他怂啊,怂得不止千倍百倍。” 高元淳抬起酒壶,仰头狂灌,任由酒水浸透了衣衫。 “陈牧啊。” 高元淳拍着他的肩膀,“以前我觉得你很聪明,不仅仅只是办案,而是人缘交际,所以我决定把你推出来,给你一个进入京城的契机。 可是当你杀了穆二河那次事件后,我又后悔了。终究还是没有看透你,可惜为时已晚。” 他神情复杂,语气真诚: “不过现在我又有些欣慰,若你没有杀那穆二河,或许终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 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辜负了太多太多的人。 以后的路就由着你的心走吧。 到京城后若真的遇到什么麻烦,就去找阮先生,不过他性子谨慎,能不能帮你就看情况了。” “大人,您觉得我还能进入刑部吗?”陈牧问道。 高元淳苦笑着摇了摇:“不晓得,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惜又出了郡主那档子事。不过无论如何,这京城你是肯定会去的,就看上面的人如果决定了。” 与县太爷畅饮结束后,陈牧暂时开启了悠哉生活。 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陈牧倒也不着急,白天与娘子青萝在外游玩散心,晚上则陪以前的同僚喝酒道别。 再或者跑去鞠春楼与薛采青聊天,防止这女人突然又想不开。 文明仁和诸葛凤雏早早就回去了。 云芷月并未离开,大多时候她都在陈牧家宅院外转悠,预防鬼新娘或者蛇妖出现对陈牧不利。 有时陈牧也会把她带入家中聚会,玩玩五子棋什么的。 大家其乐融融,颇为惬意。 另外还有一件小插曲。 朱雀堂的亲卫黑菱曾带人去琴书院调查‘无名’道人,调查后却没了动静,次日便离开了青玉县。 这让神经有些紧绷的陈牧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第二天娘子询问他是否认识那位道人,陈牧自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在船上偶遇之类的。 对于丈夫的谎话,白纤羽还是很相信的。 同时她也有些苦恼。 无名道人的线索到夫君这里就断了,想要继续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只能慢慢收集情报。 或者等待下一次无名道人作出诗词,暴露自己的位置。 当然,没人会怀疑陈牧就是无名道人。 包括白纤羽自己。 毕竟那两首诗实在太强,以陈牧这个半吊子文化水平能写出一句已经是祖上冒烟了。 …… 翌日,天空有些阴沉。 绵绵的春雨犹如细细的牛毛泠泠而下,落在青草掩映的泥土小径之上,泛起幽幽亮光。 雨雾中,一辆颇显奢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陈牧的宅院面前。 引起了一些行人的注目。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穿鳞袍、足蹬官靴的太监,手中捧着一条长长的金色玉匣。 听到动静的陈牧快步小跑出大厅。 白纤羽与青萝紧跟其后。 看到来人后,陈牧却蓦然一愣,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荣公公。 对方身职于司礼监,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上次还是他前来传递皇帝的口谕。 “陈捕头,咱们又见面了。” 荣公公一脸笑容。 陈牧心下疑惑万千,脸上却是堆起笑容:“卑职陈牧见过荣公公。” “陈捕头断案如神呐,这才不过几天,就破获了鞠春楼一案。陛下看过卷宗后对陈捕头是大为赞赏。” 荣公公笑容灿烂,亲昵的拍着陈牧肩膀。 这让陈牧愈发困惑。 按道理来说,因为郡主一事他和皇帝算是闹僵了,对方也不可能凑来热脸。 怎么又突然派人来夸奖我了。 “哦?这位是陈捕头的内人吧,果真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陈捕头好福气啊。” 荣公公目光落在白纤羽身上,佯装一副惊讶羡艳之态。 但眸底却闪动着精芒。 白纤羽神情淡漠,纤腰轻折,施了一礼:“民妇见过公公。” 一旁跟着施礼的青萝暗暗吐槽。 大家都认识,装什么陌生啊。这个死太监,前年被姐姐抽过一鞭子,该不会故意找茬吧。 想到这里,青萝抬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 此刻的陈牧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听这太监的语气,似乎早就调查过他有一个漂亮老婆。 该不会那皇帝有啥想法吧。 “妈的,要是那狗日子的皇帝敢抢我老婆,老子哪怕死一万次也要弄死他丫的!” 陈牧捏紧拳头,心中暗暗发狠。 “陈捕头,接旨吧。” 荣公公收回目光,也不过多废话,从长长的玉匣里取出一卷圣旨,笑吟吟的说道。 圣旨并非是金黄色绸缎,而是纯白绫所制。 “卑职接旨。” 陈牧跪在地上,面带恭敬。 白纤羽与青萝也一并跪下,毕竟是皇帝的圣旨,她再怎么得太后宠爱也不能越了礼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因青玉县衙捕头陈牧天惠聪颖,破鞠春楼一案有功,晋封京都六扇门外衙捕头一职,特赐黄金百两,天青坊绫罗绸缎二十匹,钦此!” 六扇门? 听到圣旨内容后,陈牧懵了。 在大炎王朝,六扇门并非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而是单独的一个部门,受刑部管辖。 一般为维持京城治安、混迹江湖、处理普通案件等。 不过最让陈牧惊讶的是,为何会是皇帝派人来特封他,不应该是太后吗? 年轻皇帝这是打算以德报怨? 虽然你亲了我‘未来皇妃’,破坏了我的计划,但我宽厚大量,念你是人才,所以招入麾下? 不止陈牧惊疑,便是白纤羽也蹙起秀眉,苦思其中关窍。 毕竟她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太后会派人进行封赏,结果却是皇帝派人来,着实让人费解。 “陈捕头还不谢恩?” 荣公公笑眯眯的盯着对方。 陈牧回过神来,恭敬接过圣旨:“陈牧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另一侧,两车夫将三个大红箱子依次搬入宅院内。 “陈捕头……” 荣公公扶起他,言语依旧那般亲昵,“此次入京,可要好好表现啊,千万别辜负陛下的信任。” “卑职明白。” 陈牧压下内心疑惑,连连点头。 荣公公目光掠过白纤羽,再次拍了拍陈牧肩膀:“那杂家就不打扰陈捕头了,若有机会咱们京城再叙。” “公公慢走。” 陈牧扶着他进入马车,不露痕迹的塞入两张银票。 荣公公笑了笑,倒也没拒绝。 目送着马车远去,陈牧打开圣旨苦笑道:“又是捕头,看来我这‘捕头’名号是去不掉了。” “恭喜夫君。” 白纤羽浅笑嫣然,“六扇门可不是普通衙门啊,更何况你是外衙捕头,等于是二把手了。” 六扇门共有内外两衙。 其中总捕负责内衙,大多数都是坐在衙门办公的,而外衙负责跑腿,比如巡逻等等。 陈牧是外衙捕头,相当于是二把手。 “当捕头倒也没什么怨言,但皇帝这情况让人摸不透啊,他不应该恨我吗?还真打算以德报怨?” 陈牧挠了挠头,感觉这圣旨有些烫手。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圣旨都到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纤羽安慰道。 陈牧微微一叹:“大人物的心思真是摸不透啊,算了,等收拾完家当就去上任吧。” 回到宅院,看到那三个大箱子,陈牧心情顿时一阵暴爽。 百两黄金啊,这皇帝还挺大方的。 在京城估计都能买好几院别墅了,到时候还能买不少花魁,薛采青这样的能买十个。 但当陈牧打开箱子后,却傻眼了。 哪儿有黄金! 箱子里竟然是一枚枚铜钱,被镀了一层金色的染料,刻意堆叠成小山。 “狗日的黄金呢?是不是被那死太监给吞了!” 陈牧又打开其他两个箱子,里面全是绫罗绸缎,根本没有一点黄金的影子,顿时气急。 白纤羽忍俊不禁:“相公啊,皇上赏赐的黄金百两很少有真黄金的。” “这玩意还要弄虚作假?” 陈牧愕然。 白纤羽解释道:“你也不想想黄金百两价值多高,皇上经常要赏赐别人,长久下来也是不菲开支,总不能说几两或者几十两吧,只能用这种折中的法子,既展现了皇室威严,又不至于花费太多。” “穷比!抠比!” 陈牧瞠目结舌,也只能这么形容了。 国库就那么穷吗。 白纤羽缓缓开口道:“相公,其实这些被金色染料包装过的铜钱有时候比黄金还要有价值,好多人都特意收藏起来,每一枚铜钱都有皇室特殊标记。” “身份象征……” 听对方这么一解释,陈牧倒是能理解了。 类似于超级明星签名、限量版奢侈品、纪念邮票等等,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但如果这大炎王朝不小心灭了,那就玩完了。 “回去后我把它们全卖了,应该能卖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卖行之类的。” 陈牧暗暗想着。 在他眼里,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陈牧接旨——” 就在他准备把箱子里的染金铜币拿出来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颇为响亮。 陈牧怔住了,与娘子面面相觑。 接旨? 这怎么又来了?莫非刚才接了个寂寞? 顾不得想太多,陈牧忙跑去查看。 “为何会这样?” 此时白纤羽眸中尽是疑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跟了上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白面无须的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阁下便是青玉县衙陈牧陈捕头吧。” 望着出来的陈牧,老太监笑容可亲,脸上皱纹丛生,让人倍生好感。 “陈牧见过公公。” “杂家乃是太后身边的奴婢,姓赫。” 老太监看了眼跟出来的白纤羽,笑着说道,“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乃是给陈捕头带来太后的懿旨。” 太后懿旨? 陈牧彻底迷糊了。 这也太巧了吧,皇帝圣旨刚走,太后的懿旨就到了,你们母子俩就不能商量一下吗? 直接顺丰快递邮过来它不香? “陈捕头,还不快快接旨?”老太监高声道。 陈牧只好跪下听旨。 “青玉县衙捕头陈牧因屡破奇案,并于捉拿蛇妖一案中立下大功,特调封镇魔司玄天部监察一职,钦此!” 这你大爷什么状况啊。 陈牧傻了。 刚刚皇帝小儿封我为六扇门外衙捕头,结果你这太后老娘们又封我为镇魔司玄天部监察。 逗我玩呢是吧。 而且这次连黄金百两都没有了。 白纤羽猛地抬头,美眸看向赫公公,询问原因。 这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赫公公并未回应她,笑眯眯的盯着陈牧:“陈捕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领旨谢恩?” 陈牧额头冷汗沁出。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麻烦了,极有可能卷入了一场朝堂之争中。 “谢太后圣恩。” 陈牧硬着接过太后懿旨,心中没有任何欣喜,唯有脊背发凉。 他咬了咬牙,说道:“赫公公,刚才——” “陈捕头要抗旨?” 陈牧忙摆手:“不,不,不,主要是刚才陛下……” “陈捕头。” 赫公公眼角笑容饶有意味,打断他的话,“太后对您可是极为赏识啊,到了镇魔司若是表现好了,以后前程必然广阔,您可别辜负太后的信任啊。” 说完,赫公公便带着两个太监进入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又特么是这句话,老子辜负你妹啊。 陈牧头都大了。 “青萝!” 白纤羽朱唇轻启,悄悄递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趁着陈牧不注意,偷偷翻过院墙,朝着马车方向追去。 …… 车马行驶出官道,便被青萝挡住了。 赫公公掀开车帘,望着这位朱雀使身边的贴身侍女,笑着问道:“青儿姑娘,有事吗?” “赫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萝直言询问。 “什么怎么回事?” 赫公公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太后没有将陈牧纳入冥卫?青儿姑娘,回去告诉朱雀使,差不多就得了,有些事情可不能太过火。” “不是这个,就在不久前,陛下也派来了荣公公给陈牧圣旨,将他封为六扇门外衙捕头。” 少女扬起下巴。 “还有这事?”赫公公一副惊讶的表情。 青萝跺了跺玉足:“赫公公你就别装傻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肯定是相互知道的。” 望着小丫头一副娇憨之态,赫公公笑了起来。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这只是算是凑巧罢了,陛下不晓得太后会有懿旨给陈牧,而太后也不知道陛下会下圣旨,所以……这只能是巧合。” 青萝不笨,听到对方暗示后心下不禁一沉。 果然又是一场斗争。 “而且,让陈牧进入六扇门是刑部于大人建议的,陛下也就顺水推舟采纳了。” 赫公公又提供了一个信息。 于铁头? “那我姐夫怎么办?”青萝撅起粉唇。 赫公公放下车帘,语气带着几分惰懒:“这杂家没法出主意,就看陈牧他……如何选择了,除非陛下或太后收回旨意。” “这怎么可能,我姐夫他——” “驾!” 马车再次前行,少女只得闪到一旁,愁眉苦脸。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孟言卿的秘密!(关键一章,求订阅) 桌案上的热茶早已经凉了。 午后阳光从窗格洒落一角,映照在圣旨上,让盯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陈牧眼睛出现了些许酸涩。 “怎么办呢。” 他靠在椅背上,大脑不断分析着目前情况。 以常规而言,自古以来圣旨的权威无疑是最大的,抗旨不尊就意味着把自己送往断头台。 但目前年轻皇帝还未正式亲政,而执掌朝政的是太后。 所以这懿旨的分量不容小觑。 该如何抉择。 平心而论,陈牧还是更倾向于去六扇门当捕快。 一来是职位比较熟悉。 二来,他又不会捉妖,去镇魔司无任何卵用。 可他和年轻皇帝的矛盾已经埋下了,即便现在对方宽宏大量,以后指不定触到霉头。 所以从形势来讲,抱太后的大腿才是明智的。 “姐夫——” 青萝敲了敲书房门,探入明媚动人的脸颊,“孟夫人来找你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孟言卿? 陈牧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泛起些许笑容,将两个圣旨小心放入盒子里,淡淡道:“我马上来。” 来到客厅,一身素裳长裙的孟言卿正与白纤羽聊天。 美妇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衣衫素雅却不失艳气,脸上胭脂水粉比平日里稍显薄浓,却不又显得俗媚。 皓腕上佩着一只羊脂玉镯,衬得肌肤细腻玉润。 静静的坐在那儿,犹如熟透的艳红石榴,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口。 陈牧不禁暗暗赞叹。 有些女人经过岁月的沁润,才会愈发绽放出娇艳的美,显然孟言卿便是这样独特的女人。 不过相比于另一旁的白纤羽,终究还是被压了一筹。 无论是从容貌、气质,身为普通农妇的孟言卿显然在白纤羽面前低了一个段位。 唯一让人着迷的,便是那股子熟味。 这是白纤羽无法比拟的。 “孟夫人。” 有娘子在场,陈牧可不敢跟平日里那般口花花,规规矩矩的打招呼,俨然一副君子模样。 而且目光更是清澈,只盯着对方脸颊。 不该看的别看。 看到陈牧后,孟言卿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起身施礼:“陈捕头。” 其实她很少来陈牧家作客。 毕竟是寡妇身份,怕被人说闲话。再者,有白纤羽这样完美的女人在,每次面对她很不自在。 这次前来拜访,也是无奈之举。 “夫君,那你们聊吧,我和青萝还要去收拾东西,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 白纤羽嗓音温婉。 朝着孟言卿微微一笑,很识趣的带着青萝离开了客厅。 “我……” 孟言卿张了张红唇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对方已经离去,只能咽回未出口的话语。 女人眉眼低垂,并腿斜坐,陷入了沉默。 陈牧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目光瞟着美妇即便身穿宽大乌缎裙衣也掩不住的玲珑丰润曲线,问道: “不知伯母来找我是……” 兴许是感受到了陈牧略显侵略性的目光,女人交叠置于膝上的两只柔荑微微攥起。 她不敢直视对方,轻咬唇瓣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却是一只青玉手镯。 与她手上戴着的不同,这只镯子明显价值不菲,表层闪着缎面般的丝亮光泽。 当陈牧拿起后,又浮起一层晕黄珠霭,如梦似幻。 指尖传来的冰凉颇为舒服。 “这是……” 孟言卿眼里涌现出些许黯然之色,轻声说道,“这是妾身当年的陪嫁之物,母亲留给我的,妾身本打算留给小萱儿,以后嫁人的时候给她。” “现在你打算给我?”陈牧眯起湿润的漆黑眼眸。 “嗯。” 孟言卿声音细弱蚊鸣。 “为什么?” “……”女人沉默少倾,轻声说道。“妾身听说陈捕头要去京城当官,所以……算是一份礼物。” “定情信物?” “啊?” 美妇杏眸一睁,流出几分小女儿般的憨态,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这是……” 急切之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水顿时倾斜洒出,水溅到了衣裙上,美妇吓得连忙起身。 正不知所措时,一只拿着布帕的男人手却探了过来,轻轻擦拭着女人裙上的水渍。 美妇愣住了,身子僵硬如木偶。 足足怔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陈牧,连连后退指着他:“你……你……” 女人俏脸已飞起两朵红云,衣艳人彤,更添三分丽色。 但眼眸却是冰锋般的冷冽。 她之所以来陈牧宅院,就是因为有白纤羽在,希望陈牧能收敛一些,别有出格举动。 没想到对方还是这么肆无忌惮。 “不好意思,平日里我跟娘子都是这么亲近的,不小心给忘了。”陈牧笑着道歉。 “可我不是你娘子!” 孟言卿抓起桌上的盒子便要离开,被陈牧一把拽住:“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孟言卿钉住身子,紧抿着唇瓣。 “为了张阿伟那小子吧。” 陈牧强行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重新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你这是在考验干部啊。” 送礼加色诱? 从女人来的那一刻,陈牧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无非就是他要到京城去,害怕将张阿伟半路扔下,所以才亲自登门进行暗示。 孟言卿垂着一双翦水杏眸,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 在陈牧当上青玉县捕头的那一天,她就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家伙以后非是池中之物。 所以她才让张阿伟紧抱住陈牧这只大腿。 打算赌上一赌。 甚至于平日里不惜在陈牧面前稍稍出卖些色相,增添些筹码。 比如之前给陈牧戴护身符,故意与对方亲近。 她不是年轻女子了,哪里不晓得陈牧有时候对她说的话其实是调戏,可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甚至于有时候,刻意流露出一些情绪,让对方主动撩拨。 这世间哪有一味地索取,而不付出的。 既然你要绑上陈牧这条大腿,跟着他飞黄腾达,势必要懂得付出,懂得牺牲。 虽然她对陈牧确实是有好感,但没到爱上对方的地步。 年龄就是一道理智墙。 年龄越大,堵在心里的这道墙壁就越厚越高,将心牢牢困住,难以越狱。 “你这么晚才来找我,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在我卸任那天就来找我。” 陈牧笑着说道。 孟言卿依旧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几天她也在挣扎,等着陈牧主动上门,可对方却忘了似的。 直到今天听闻陈牧接到了圣旨,她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这才上门送礼,表示心意。 虽然她知道陈牧对张阿伟很不错。 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 但是对方迟迟不表态,让她难免着急害怕,生怕陈牧沉浸于喜悦中,忘了这位朋友。 本来她打算让张阿伟去叫陈牧过来,甚至做好了一些牺牲的准备。 可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 尤其是看着小女儿那干净的眼神,让她羞愧不已,犹豫再三,拿着最珍贵的礼物前来找陈牧。 虽然那手镯并非是她母亲给的…… 可没想到陈牧在他娘子在家的情况下,依然调戏。 这让她倍感羞辱。 就好像在对方眼里,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若不是为了孩子,她绝对会甩脸而去。 “其实你还是不懂我。” 陈牧叹了口气,缓缓问道,“张阿伟那小子这几天有提过这事吗?” 孟言卿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打算让你带他去京城。” “所以,你根本就不如你儿子。” 陈牧笑道。 孟言卿偏过螓首,表情疑惑。 陈牧淡淡道:“阿伟这小子虽然老实木讷,太过于呆板,但他并不是傻子,他很了解我,知道我从来不会半路舍弃自己的朋友。” 听到这话,孟言卿绷大眸子:“他知道你会带他去京城?” “他不知道,但是他信任我。” 陈牧抿着茶水,笑道,“你以为平日里我对张阿伟照顾,是真的因为你?孟言卿啊,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需要去谋划或者交易的,幸好张阿伟没跟你一样。” 美妇被陈牧一顿批评,面红耳赤。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辈。 她贝齿轻咬着嘴唇,半响后轻声问道:“所以,你会带小伟去京城的,对吗?” “我不带他去,难道带你去?你愿意吗?” 陈牧没好气道。 在他计划里,本来就是要带着张阿伟一起去的,毕竟人生地不熟,身边需要一位值得信任的手下。 再说以他目前的情况,给张阿伟安排个职位小事一桩。 “你——” 孟言卿嗔恼的盯着陈牧,最终垂下眼帘,言语感激道:“谢谢你。” 此刻她心里却有些失落。 自己这次冒然前来,或许在陈牧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也怪自己太沉不住气。 “行了,你回去吧,今晚咱们两家聚一聚,然后把该收拾的家当收拾一下。至于院子你想卖就卖,不想卖就先留着……” “等等!” 孟言卿越听越不对味儿,“妾身也要去?” “你不想去?” 陈牧皱眉,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你要一起去呢,毕竟京城的学院比这里要好很多,萱儿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而且那边风花雪月太多,张阿伟那小子恐怕也会被带坏……” “去,我愿意去!” 本来孟言卿还在犹豫,但听到陈牧后面的话,连忙表态。 小萱儿能在京城上学,无疑会对她的前途有莫大的帮助,以后进入国子监也会容易一些。 不过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还是大儿子。 京城那边极为繁华,风月靡靡,小伟那孩子若经不住诱惑被带坏,那就真麻烦了。 自己必须管着点,避免儿子惹上祸事。 不过随即她又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蹙起眉来。 就算把院子卖了,去京城能买到合适的宅院吗?物价方面可能也高很多,开支是大问题。 “哦对了,这次皇帝和太后都给我下了旨意。” 陈牧抽出一小叠银票递过去,“皇上说我们办案有功,特意赏赐了黄金百两,高大人那边也有,包括张阿伟,所以这些钱给阿伟吧,算是那小子的苦劳。” “这……这是真的吗?” 望着足足有两千两的银票,孟言卿樱唇微张,有些怀疑。 陈牧无奈道:“行,那你跟我去书房看圣旨吧,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 “不了,不了。” 美妇连连摆手。 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哪儿敢去看圣旨,估计拿到手里腿都哆嗦。 见孟言卿依旧犹豫,陈牧说道:“嫌少啊,虽然皇帝说是黄金百两,其实也不怎么多,反正我可没贪污啊,我是两袖清风的好官。” “扑哧!” 被陈牧这么一自嘲,美妇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内心仍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来,神情复杂的望着陈牧:“谢谢你。” “要谢就去谢你儿子吧。” 陈牧摆手,“去收拾家当,今晚聚会一次,后天我们就出发去京城。” “好。” 孟言卿点了点螓首,起身准备离开。 在走到房门时,陈牧忽然叫住对方,将那装有手镯的小盒子递还回去:“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想着轻薄你。” 望着男人真诚歉意的目光,美妇避开目光,一抹霞色爬入领中颈根,艳光四射。 她拿过小盒转身离去,裙翻如舞,余留一抹香甜。 陈牧注视着美妇纤美背影,喃喃道:“阿伟呀阿伟,你这兄弟我这一生都交定了。” …… 天空依然是蒙蒙细雨。 轻飘的细丝和氤氲的云霭为这座小镇增添了几分迷离梦幻。 孟言卿走在宁静小道上,唇角带着浅浅笑意。 虽然这次去拜访有些冒失,但至少从陈牧言语中证实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小伟绝对不会被他丢弃。 她坚信陈牧终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 只要小伟一直跟着他,自然也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甚至会铸就一门显赫的家族。 “真好。” 美妇仰起俏脸,任由细丝小雨沾湿她美丽的容颜。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在深幽的大宅院里,静静望着天上的雨丝,享受着最奢华的美。 那时的她好像才九岁,与小萱儿一般大的年纪。 记忆开始模糊。 那本该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最美的时光。 虽然后来的现实击碎了她一切的美好,但她并不怨恨娘亲,因为娘亲也是一个可怜人。 尤其是她有了孩子之后,更能理解做娘亲的苦心。 “真美啊。” 望着朦胧青色雨幕,孟言卿伸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洋溢出美丽笑颜。 这一刻的她倒像是个少女,抛开了一些烦恼。 被茶水溅湿的裙衫贴在肌肤上,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女人却想起了陈牧拿着手帕擦拭的那一刻……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不讨厌嘛。 脸颊开始发热。 孟言卿连忙压住微微有些加快的心跳,苦笑着摇头:“果然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啊。” 美妇叹了口气,朝着自家宅院走去。 “咳咳咳……” 一声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到了她。 孟言卿扭头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一块石阶上坐着一位青衫男子,正用手帕捂住嘴唇剧烈咳嗽。 男子身材纤瘦,双鬓微微有些泛白,但看起来不到四十。 想起刚才的举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看到,美妇脸颊滚烫,尴尬无比,连忙加快脚步。 “小卿……” 男人虚弱疲惫的声音却颇为清晰的穿透雨幕,落在了女人耳中。 孟言卿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去,疑惑的盯着对方:“你在叫我?” 男人又咳嗽了两声,低头望着手帕上的鲜血,慢慢抬起俊美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笑: “没想到你在这里,倒是缘分。” 孟言卿先是困惑,但当她慢慢看清男人的面容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逐渐睁圆,脸色陡然惨白一片。 “哐当——” 女人吓得连退数步,浑身颤抖。 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 撞开的盒子滚出一圈玉镯子,缓缓滚到男人的脚下,沾染了些许雨水泥土。 男人捡起镯子,注视良久,眼中似有无限追忆:“你还留着呢。我记得……这手镯是那位洪将军的儿子给你的吧。” “二哥……” 女人苍白姣美的唇瓣缓缓颤动。 —— (作者的话:剧情绝对精彩,且绝对的出乎意料,基本上都会埋下伏笔,最后炸裂。而且这一次豆芽不会那么明显的让你们猜出来,嘎嘎。 作者牛逼,豆芽最帅!) 章节目录 第122章 有人笑,有人哭! 云芷月前来道别时,已经是暮色低垂时分。 陈牧正坐在屋内浴桶洗澡。 望着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的女人,陈牧额头满是黑线:“就不能敲门吗?礼貌是人最基本的修养懂不懂。” 对于撞见对方洗澡的云芷月也是有些发窘。 听到男人不满的指责后,有些不服气道:“我哪儿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沐浴,有毛病。” 好家伙,这还成我的不是了。 陈牧拿过浴巾想要遮住身子,但一想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也不吃亏,索性就这么仰面躺着。 尽管水雾缭绕,依旧能露出些部位。 云芷月背过身子,束起的马尾一晃一晃:“我要回阴阳宗了,来跟你道别。” “这么早?” 陈牧有些吃惊。 他还以为对方会陪着他们一起去京城呢,路上多个伴至少可以解闷。 比如多人运动什么的。 女人情绪有些低落:“宗门发来了讯息,我有事要回去,有时间到京城我去找你。这几天我在周围巡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鬼新娘的踪迹,估计离开了,你去京城后要小心一些。” “你们阴阳宗在哪儿?”陈牧问道。 这家伙是打算来找我? 还挺有良心的。 女人心里想着,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嘴上却冷冷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打算去抱少司命的大腿。” “……” “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这几天想了想,那个少司命的实力是真的牛逼,如果能——” “不知道!” 女人冷冷道。“阴阳宗不允许外人进去,只要你敢闯,就打断你的腿,把你丢进精火炉炼成尸儡!” “真的?”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陈牧面无惧色,随即笑道,“那就算了,你的大腿其实也挺香的,我抱着也舒服。” 听到男人露骨之语,云芷月气的转身想要教训对方,可看到陈牧正打算从浴桶站起来,吓得连忙又背过身子,冷冷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等等!” 陈牧忽然摁住她的香肩。 云芷月秀眉一蹙,下意识便要运功震开,但想到对方现在光着身子,只好忍耐下来:“怎么了?” “你头发乱了。” “……” 随着水流哗啦响动,陈牧抬手解开对方的束发丝带。 原本束成马尾的一绺青丝瞬然散开,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仿佛晕开了一片墨。 “你在做什么?”云芷月神情古怪。 陈牧将头发重新扎了起来,笑着说道:“帮你梳理了下头发啊,现在好多了。” 云芷月抓过沾了湿水的秀发,面上一红,咬了咬唇珠,淡淡道:“去京城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那位朱雀使。 不过你出事那天,我看到朱雀堂的冥卫守在你家里,或许那位朱雀使还是比较看重你的,这是一个好的信号。 无论如何,你都要谨慎再谨慎,明白吗?” “谢谢关心。” 陈牧语气格外真诚。 “我才懒得关心你。”云芷月嘟囔了一句,“还有,以后少招惹别的女人,你家娘子那么漂亮,真想不通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没有听过一句名言。” “什么?” “枪只有一把,可我的子弹却数不清。” “???” 云芷月一头雾水。 陈牧也不多做解释,关切道:“你回去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把自己给晒黑了,你皮肤那么好。” “你管的可真宽。” 听到对方夸赞自己皮肤好,女人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 陈牧正色道:“我没开玩笑,尤其是你这种经常在外奔波的女人更要注意日晒,不过有一点我很放心——毕竟你的有些地方阳光是射不到的,但我可以。” “啥?”云芷月听得半懂,颇为郁闷。 见陈牧又要开口,她摆了摆手:“算了,说话总是不正常,我走了,京城再见。” “再见。” 陈牧挥手。 女人走出房门,迎面细风拂来吹起些许青丝。 云芷月却感觉怪怪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果然有一撮头发竖起,身后传来陈牧的声音:“呆毛,记得把门关上。” “混蛋!” 女人愤怒声与门板声在院内显得格外响亮。 —— 聚会地点定在了襄庆酒楼。 这是陈牧与孟言卿两家第一次正式聚会,美妇孟言卿依旧是那身装扮,艳丽动人,熟得让人想咬一口。 只不过在聚会中,陈牧发现对方眉头始终结着一抹忧虑,似有心事。 陈牧倒也没在太过意。 以为对方是因为要离开家乡,所以才有了这副忧虑的表情。 聚会中最为兴奋的当属九岁的小萱儿。 听到自己要去京城上学,一双明亮的眸子既有期盼,又有些怯惧,终究还是对繁华京都的向往多一些。 毕竟她听不少先生谈起过京都的繁华。 只觉那里可能是人间天堂。 青萝对这小丫头颇为喜欢,坐在旁边一直逗弄着,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班头,黎千户的死你知道吗?” 张阿伟端着酒杯,刻意压低了些声音。 “知道啊。” 陈牧撕下一块鲜嫩的烂烧羊肉放在孟言卿的碗里,淡淡道,“听小九说是被朱雀使给打死了。” 美妇望着碗里的肉,表情怪异。 漂亮的杏眸偷偷扫了眼其他人,发现没人注意,才暗暗松了口气。 对陈牧的‘照顾’颇有些怨言。 就不能注意下场合吗? “可不是嘛,我听说好像是黎千户没有完成任务,惹恼了朱雀使,所以才把他给杀了。当时我都看见了,那场面,啧啧啧……” 张阿伟身子一个哆嗦,不敢回忆。 那是他毕生难忘之画面,朱雀使女魔头的形象算是彻底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陈牧打了个酒嗝,笑着说道:“可惜那家伙还欠我一脚,我本来是打算到京城再索要的。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以后再找我麻烦,我还得谢谢朱雀使。” “说的也是,看到黎千户死,我还挺爽的。” “对吧,可惜我没在现场。” 陈牧不无遗憾。 听着两人谈话的青萝嘴角憋着笑意,目光投向白纤羽。 白纤羽倒是没什么反应,给小萱儿剥了两只虾,看到小女孩脸上沾着些许油汁,拿起手帕擦了擦,神色温柔。 “不过也由此可见上位者的残酷啊。” 陈牧似有感慨:“杀人如草菅,这京城虽说好,但也凶险万分,尤其陛下还未亲政,太后又不放手,如果真的被卷进去,估计连个渣子都不剩了。” 陈牧这番话让美妇孟言卿也有些担忧。 任何收获都是有风险的。 现在也只能期望陈牧能得上天护佑,仕途顺利。 “管那么多作甚,我们做好份内之事就行了。”张阿伟满不在乎道。 陈牧晃动着杯中酒水,喃喃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现在还真不希望这位十五岁的小皇帝执政,若真是明君倒也好,就怕……” “喂喂喂。” 张阿伟忙做嘘声状,指了指包厢画壁,“这不隔音的。” 陈牧颇有些意外的盯着他:“不错嘛小伙子,现在都知道谨言慎行了,有进步。” 张阿伟压低嗓音:“不慎言不行啊,我是真正体会到冥卫的厉害了,而且现在还有一些冥卫在县里,小心隔墙有耳,真惹上麻烦就凉了。” 陈牧撇嘴:“没必要过分谨慎,等我到京城去调查一下那朱雀使长得如何,大不了哥施展美男术色诱她。像这种女人,天生就缺爱……” “噗——”青萝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她连忙拿起手帕擦着嘴唇,讪然道歉:“对不起姐夫,被呛到了,这酒好烈啊。” 说着,少女用力扇着手掌,不停哈气。 陈牧无语:“喝不了你就别喝,逞什么强啊。” “娘亲……” 吃完虾的小萱儿有些怯怯的看向孟言卿,坐立不安的样子,小脸纠结。 孟言卿蹙眉。 她明白这丫头估计是喝多了要去解手,淡淡道:“快去快回,小心点别摔着。” 小萱儿如获大赦,跑出了屋子。 小丫头离开后,陈牧继续聊天扯皮,不过倒也没再继续胡乱妄言,只是聊以前的旧事。 “姐姐……” 青萝凑过来,小声说道,“要不到京城后,你用朱雀使的身份让姐夫色诱一下?看看姐夫用什么招数来色诱你。” “皮痒了?” 白纤羽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青萝吐了吐丁香似的猫舌,乖乖坐端椅子,但滴溜溜转动的眸子里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姐姐不玩,她可以逗逗姐夫。 白纤羽默默吃着菜,美眸瞥了眼夫君。 要不,试试看? 不过一瞬间她便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君爱上朱雀使,他只能喜欢白纤羽。 因为朱雀使确实是个坏女人,不值得被爱。 过了盏茶时间,孟言卿发现小萱儿这么久还未回来,心下有些奇怪,想了想起身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找小萱儿。” “要不我去找她吧。”青萝脆声说道。 “不用,这丫头可能吃坏肚子了,我去看看就好。”孟言卿婉言拒绝。 走出厢门,孟言卿朝着茅房方向而去。 然而刚过转角,便看到了女儿的身影。 只是对方此刻正和一个长相俊美陌生男人说话,后者一只手放在小女孩的头上,脸上带着笑容。 这男子正是她白天见到的二哥。 “小萱儿!” 孟言卿脸色发白,急忙快步跑过去将小女孩拉在身后,直视着男人,娇躯微微发抖。 并非是因为生气,而是恐惧……一辈子都难忘的恐惧。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大哥的儿子拿弹弓打过你们,真的很抱歉。” 男人一脸歉意。 他拿出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珠子,递向小萱儿:“这颗夜明珠就当是赔礼道歉,希望你喜欢。” 啪! 孟言卿一把拍掉珠子。 她将小萱儿抱在怀中,一步步往后退去:“别来打扰我们,好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 眼神深幽如潭水。 藏在袖间的手指却抽搐弯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直到孟言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他深叹了口气,捡起珠子,折回了自己的包厢。 包厢内,那位小少爷和侍女正在吃饭。 “浩儿,你先吃着。” 男子看向叫小蝶的侍女,淡淡道,“你跟我来。” 侍女一怔,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僻静树林里的马车,男人从车内取下一个鹿皮小袋,朝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侍女攥了攥粉拳,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山坳边缘,四周彻底没人后,男子将鹿皮袋扔给对方,然后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衣衫全脱了,一件不留。 他将头发咬在嘴里,趴在地上。 侍女目光鄙视、不屑,同时又带着其他复杂的情绪,从鹿皮小袋中取出一截鞭子。 啪!啪! 鞭子狠狠抽打在男人的背上。 他面露痛苦之色,身躯剧烈颤抖,望着手中紧攥的那颗夜明珠—— 准确说是藏在夜明珠里的一颗眼珠子! 似乎在与他对望。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报应。” 男子闭上眼睛。 而在远处的树梢上,静静的站着一个女人,身穿红色嫁衣,头顶红盖头,鲜艳的像血一样。 尽管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遮住了她的眼睛。 可是她却依旧能看的清楚。 女人看着看着,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诡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暮色如暗纱覆盖大地 有人欢喜有人怨。 —— 章节目录 第123章 过去与现在! 在古代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专业的搬家公司为你服务,没有空运,没有火车运输,没有货车帮忙…… 一切只能用马车。 好在家里要搬用的并不是很多,衣服也只拿了那么几件,其他的都留在了宅院里。 宅院并不打算卖,说不定哪天被革职后又得回来。 再说陈牧不差钱。 之前在寒雾寺受贿了不少,留着做房产投资不香吗? 况且他知道自家娘子很有钱,是个隐形富婆。不然当初为何要娶她,你以为是图她的身子吗? 呸,下贱! 老子是求包养的,当小白脸才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至于孟言卿的宅院,在陈牧的劝阻下也没卖,只收拾了一些值得留恋和衣物必需品。 在临走前,陈牧又去了一趟鞠春楼。 打算来个分手小炮。 当然,也就说说而已,对于薛采青这种纯拉拉,他是没有任何的兴趣,对方也不可能对他有兴趣。 不过自从那次事件后,薛采青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再是那身素雅的打扮。 也不再是一副无欲无求,恬静温婉的形象。 每次陈牧去见她,对方都是一身大红或极为鲜艳的衣衫,眉宇间的阴郁转变为开朗,眸光四射。 便是说话聊天时,也跟以前淡漠不同。 很像一个人。 像谁呢? 陈牧心里有答案——像柳香君。 曾经的薛采青已经随着柳香君死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副躯壳,一副为柳香君而活的躯壳。 陈牧对此倒并觉得有什么遗憾和怪异。 只要能活下去。 哪怕是为自己的爱人去活,也是一种人生。 明亮奢艳的房间内。 一袭红艳石榴长裙的薛采青给陈牧倒上一杯热茶,眸波笑语盈盈:“难得陈大捕头在临走前来跟小女子道别,采青还以为陈捕头忘了旧人,打算做负心汉呢。” “好歹我们算是朋友,虽然你曾经杀过我。” 陈牧耸了耸肩。 薛采青咯咯一笑,娇憨如少女一般:“就只是朋友吗?陈大捕头对小女子没有其他想法?” 这些话,以前的薛采青是断然不会说的。 包括说话的语气。 陈牧盯着对方蕴含媚光的眸子,叹了口气:“身体太虚了,家中娘子如虎似狼,哪还有什么余粮交给别人。” “有时候女人,才是最好的补药。” 薛采青似有所指。 她依然带着面纱,世上没几个人知道面纱下的那张脸是如何的美,或者……如何的丑。 只不过面纱从白色变成了艳红色。 就像她身上的裙子一样艳。 陈牧看了眼窗外的青色天空,沉默片刻后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其实找个地方隐居也不错。” 女人愣住了。 望着桌上的银票怔怔不语。 半响后她忽然笑了起来,伏在桌子上眼角都迸出了泪花,然后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箱。 薛采青打开小木箱。 哗啦啦! 金银珠宝和银票散落了一地。 面对女人挑衅的目光,陈牧无奈苦笑,用力搓了搓脸颊,喃喃自语: “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他伸手想要拿回桌上的银票,一只纤美白皙的手忽然摁在银票上。女人笑着说道:“在青楼,花出去的银子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呢?” “我是穷逼,我也是靠老婆养的。”陈牧说道。 “来青楼的客人,其实大多都是穷人,他们都只是为了面子,为了品尝自家妻子给不了的暖香,这怨不了我们。” 薛采青将银票细心的收起来,“只能怨你们男人,管不了自己的下~半身。” “说的也对。”陈牧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陈捕头愿意捧场,自然不能白白花了冤枉钱,至少得花的值一些。” 女人后退到屋内空旷之地,笑道,“那采青就给你跳一支舞吧。” 女人足尖轻踮,裙摆扬起,竟真的跳起舞来。 没有乐器伴奏。 唯有窗外的树叶沙沙之声与窗扇晃动声响,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一种静默的美。 修长的玉腿踮跳弹动,纤腰轻拧…… 女人一手拎着裙幅,跳的极慢、极柔、极软,就好像是一条美女蛇在摇曳释放着魅惑。 动作妩媚却没有刻意的勾人俗气。 柳香君是靠着跳舞出名的。 任何舞种在她的驾驭下都能呈现出极美的效果,所以她才能连任四届花魁。 青玉县仅仅只是一个县。 但鞠春楼,却不仅仅只局限于一个县,就连京城也有鞠春楼,更像是一个品牌连锁青楼。 能在鞠春楼夺得花魁,说明她确实跳得好。 但极少有人知道,一向恬静淡漠的薛采青其实跳得比她还要好看,还要美。 甚至柳香君的一些动作也是她教的。 可薛采青从来不跳。 因为她只想让最爱、最珍惜的人去展现独特的美,而不是去掩盖对方的风头。 一舞落下,女人有些气喘。 光洁的额头上布着点点细汗,宛若花丛中的精灵仙女。 “怎么样,我这只舞陈捕头还满意吗?你也算是第一个花钱看我舞——” 女人抬起头,却愣住了。 桌上茶杯还在。 但桌前的男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 女人怔怔沉默良久,来到窗前,伸出白腻干净的玉手,感受着丝丝风儿穿过指缝…… “香君曾经说过,做人还是学会争才会快乐。” 女人自言自语,仿佛是说给风儿听,“她曾说,她要做全天下最美的女人,让所有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哪怕是死去,也要做最美……最美的那绽烟花。” 薛采青慢慢攥紧粉拳,眼眸里似有无限魅色萦绕。 这一刻的她,真的是极美。 浑身散发着一股妖艳夺目的美与媚。 “那就……让我来替你做!” —— 茶褐色的夕阳渐落西山,从天际铺陈开来,为参差的云朵镶嵌上一圈闪亮的金边。 马车在橘红色薄纱般的大地上行驶,缓缓进入京都城门。 经过两天的车程,陈牧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 一路上众人倒也惬意。 陈牧有的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各种有趣的棋类,甚至还用硬纸做了两副扑克牌。 除去夜晚客栈休息外,大家基本上都缩在马车里娱乐。 可惜没有想象中的多人小运动,让陈牧颇为遗憾。 坐在陈牧腿上的小萱儿趴在车窗前,探出可爱的脑袋,目光奕奕的望着繁华的都城。 跟先生说的一样,京城真的好繁华。 哪怕是暮色黄昏时,京城主干街道上依旧是人潮流涌,车水马龙,声多人杂。 人人衣着鲜亮,打扮精致。 道旁鳞次栉比的小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尤其各种样式的糖葫芦看得小丫头不时吞咽口水。 “又回来了。” 望着繁华一如往常都城,白纤羽内心有些恍惚。 倒不是感慨什么,而是回到京城就意味着曾经那位朱雀使要回来,手上又要继续沾染鲜血。 她看向同居了半年之久的夫君,美眸黯然。 朱雀使的身份瞒不了多久的,哪怕众人都很配合的隐瞒,但总有一天对方还是会知晓。 太后和皇帝也没在宣读圣旨那天刻意揭露她的身份。 皇帝的想法她不知道。 但是太后…… 其实她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白,玩玩就行了,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把陈牧踢开。 陈牧终究只是一个小棋子。 仅此而已。 “可是太后啊,我舍不得丢下他……” 白纤羽内心苦涩。 孟言卿静静观赏着繁华街道,充满了好奇。 虽然她小时候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但大多数的日子里都被锁在深宅大院内。 根本没机会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一切都在二十七年前结束了……” 孟言卿眼眸里浮现出无限追忆,模糊的记忆以零碎的方式依次闪过。 那年她五岁,她和娘亲被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里。 那年她七岁,曾经住在教坊司的娘亲告诉她,她是平阳王的女儿——私生女。 那年她八岁,认识了一个十岁的少年,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少年是洪将军的儿子。 那年她九岁,娘亲决定带她离开。 那年依旧是九岁,娘亲通过了家族的考验,拖着血淋淋的身子将她带离了那座会‘吃人’的深宅大院。 临走前,那位叫洪知凡的少年送给她一只手镯。 那年她十岁,娘亲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农夫,那似乎是娘亲最快乐的时光,可她并不快乐。 那年她十二岁,娘亲病逝了。 那年她十三岁,父亲又娶了一门妻子,可继母却经常打骂她。 那年她十五岁,在继母的强烈要求下,父亲决定将她出嫁,但为了尊重她,让她自己选择夫婿。 那年依旧是十五岁,她决定嫁给一位年纪大她九岁的商人,尽管那时候她有喜欢的人,可是……她不想过苦日子。 那年她十六岁,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那年她二十五岁,丈夫赌博,输光了所有的家产。 那年她二十六岁,丈夫最终选择跳崖结束自己的生命,只留给她一个旧宅院,而那时的她却有三个月的身孕,真是造化弄人。 那年她刚满二十七岁,生下了小女儿。 那年…… 不,今年……今年她三十六岁了,又回到了京城。 女人试图去找那座深宅大院。 可一眼望去,全是陌生。 孟言卿缓缓放下窗帘,遮住了外面的繁华世界,喃喃轻语:“我这一生……其实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把太后都给惊了!(求订阅) 京都由皇宫、皇城、内城和外城构成。 宫城居中,四方层层拱卫,主座朝南,中轴突出,两翼均衡对称,布局极为严谨。 外城居民多是普通百姓,以及其他地方的搬迁户。 内城多是官员及家属、贵族等有名望或者沾亲带故之人居住,越靠近皇城,地位越高。 皇城内居住的是郡王、亲王之类的。 当然,越靠近皇城的宅院价钱就越高,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一寸地皮一寸金。 陈牧没打算去内城买宅院。 那地方地皮太贵不说,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扎根在那里,况且还有孟言卿他们。 所以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后,他就去找中介打算在外城购置两套院子。 在古代也是有中介的,叫牙行。 相比于陈牧前世所熟知的牙行,大炎王朝的牙行职业极为苛刻,必须由官府层层审核。 审核通过后,会发放一个类似于证书的公文。 有了这公文,才能正式成为牙行。 倘若查到亲戚乃至祖上有不良信息,便不会发放。尤其太后执政时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后,更为苛刻。 陈牧找到牙行,说明来意。 对方刚开始倒也没太重视,听到陈牧的要求后便打算带他去看几处别院。 可不知怎么的,半路牙行老板突然出现,询问陈牧是官员还是普通百姓,于是陈牧便拿出圣旨。 那老板二话不说,直接带陈牧去了内城。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以颇低的价格卖给了陈牧两座布局装潢颇为素雅精巧的小宅院,送上地契。 而且这两座宅院离皇城也不远。 买下宅院,那老板说最近搞活动,又赠送了一套家具。 整个过程陈牧是一愣一愣的,把东西搬进去后,脑瓜子还在嗡嗡的响。 “老板好人。” 陈牧暗暗感慨,也只能认为是圣旨太牛逼了。 住所安定下来,陈牧又陪着孟言卿去给小萱儿办理入学手续。 京都的学院教学质量很高,一些学院甚至还能请来国子监、翰林院以及其他名气极大的文人前来授课,这在青玉县那种小破地方是不敢想的。 不过在入学之前,要去学宫府建立学生档案,类似于教育局。 尤其是内城家属子女,档案更为细致。 在学宫府建立档案后,会询问家长是否已经找到学院,如果没有,学宫府会替他们做安排。 类似于抓阄摇号。 随机定下一个学院,然后让你去那里报道即可。 不过抓阄摇号其中的猫腻太大,基本上不会有好的学院,都是那些教学质量不太行的。 所以很多人都选择自己托关系去找学院。 但陈牧初到京城没啥关系。 于是他打算先让学宫府进行随机安排,等到他以后势力起来了,再给小萱儿转学。 刚开始那小官吏拿来一个木箱子,开了个洞,让陈牧手伸进去随便抓。 可陈牧手还没伸进去,又跑来一个官员。 那官员一边擦着额头冷汗,一边给陈牧道歉,说这里面的名单都是旧的,需要去更换。 于是便抱着箱子离开了。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官员才抱着箱子回来,还当着陈牧的面使劲摇啊,使劲摇。 最后让陈牧伸手去抓阄。 内心怪异的陈牧也没多想,随手抓了一个纸团。 当着面打开后,竟然是在京都排名前三甲的——圣启学院! 众人当场就懵逼了。 吸气声此起彼伏。 包括那些官员,表现的比陈牧还要夸张,嘴巴张的极大,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陈牧的好运气。 至于到底是真懵逼还是假懵逼,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孟言卿更是喜极而泣。 在离开学宫府后,趁着没人注意忍不住抱了陈牧一下。 就差没送上香吻。 就连陈牧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进入京城之后,自己无意间激活了欧皇外挂? 当然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木箱就被销毁了。 …… 正午时刻,艳阳高照。 陪着娘子和小姨子在京都游玩了两天的陈牧,终于拿着圣旨决定去六扇门报道。 六扇门位于外城与内城交界处。 整个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这个大门也叫“头门”。 虽然六扇门也算是衙门,但外面并未设置鸣冤鼓。 如果百姓有冤屈,需要先去京城府衙报案,处理不了后再由六扇门负责查办。 在黑白二道里,六扇门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民间一些门派,都需要受到六扇门的监管,平日里犯下刑事案件,六扇门是第一处理部门。 进入大门,沿着中轴线上砖铺的甬道,绕过屏墙,陈牧进入第二道门。 这里便是六扇门真正的办公地点。 负责接待是一个小吏,当看到陈牧拿出圣旨后脸色陡然变了,连忙请进内廷,并上报总捕头。 约莫盏茶工夫,陈牧见到了六扇门的总捕头。 年约四旬,身躯伟岸,相貌堂堂。 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带着一股子难以撼动的凛然正气,整个人显得颇为威武。 “哈哈哈……可算是把陈弟给盼来了。” 一进门,这位外号为‘万鬼斩’的总捕头便极为热情的抓住陈牧的手臂,声音朗朗爽快, “那穆香儿与鞠春楼一案实为精彩,冷某早就想见识见识陈弟风采,得知陛下将陈兄调任到六扇门,冷某兴奋难眠啊,今日得见陈弟,果真是人中龙凤。” 陈牧在来的时候,大体了解了一些官员。 得知六扇门总捕头名叫冷天鹰,人送外号‘万鬼斩’,曾在东山沿海一带抗击过倭寇。 曾带领上百死士斩杀上万倭寇。 所以才有了‘万鬼斩’称号。 但人们对于冷天鹰的风评却是褒贬不一,甚至还有流言说他是靠着逃命才得来官运。 而且据说此人与冥卫朱雀使有过矛盾。 不管如何,陈牧对此保持观望态度,等时间久了才能了解。 “大人过奖了,卑职——” “什么大人?什么卑职?” 听到陈牧称呼,冷天鹰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陛下调任你为外衙捕头,便是要你我共同治理六扇门,以后咱们就是兄弟,叫我冷大哥即可。” “那我就冒昧叫一声冷大哥了。”陈牧倒也没坚持。 冷天鹰含笑点头。 陈牧道:“小弟初到六扇门,还有很多规矩不太懂,以后职务上的事还得冷大哥多多帮衬一二……” “好说好说,想当初我来六扇门时就是个二愣子,惹了不少事,幸好当时总捕头替我擦屁股,我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今后谁人敢找你麻烦,尽管找我便是。” 冷天鹰拍着胸脯,豪气万丈。 “那就多谢大哥了。” 陈牧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半个小时,气氛愈发热络,冷天鹰喝完三杯茶水意犹未尽道: “陈弟,我还有事就先不聊了,你去管务处领取差服令牌,顺便熟悉一下环境和下属。今晚哥哥我请客,为兄弟你接风洗尘,咱们好好喝一场。” “那小弟得好好陪大哥喝一场了。” 陈牧起身笑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小弟有一朋友曾是青玉县衙捕快,所以一并带了过来,打算安排个差事,这件事您看……” “陈弟,这种小事就无须请示我了。” 冷天鹰拍着肩膀,“你现在是外衙总捕,有权利在身边安排差役,别说是一位朋友,便是十位,二十位也无妨。” “大哥说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牧抱拳行礼。 目送着陈牧身影离去,冷天鹰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 成为外衙总捕,陈牧是有独立办公室的。 在领取公服令牌以及熟悉了一些环境后,陈牧在一位小吏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办公场地—— 是一座独立小院,既能办公,又能休息。 环境还十分优雅。 “大人,这些是近三个月处理过的一些卷宗,这些是最近几日刑部安排的一些事务,这些是职务日程安排……” 小吏仔细给陈牧讲解着桌案上的文件。 小吏叫李堂前,乃是外衙代班,也算是陈牧身边的一位管事兼秘书。 长方脸,额头宽阔,浓眉大眼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忠厚实在,也颇为精明能干。 不过陈牧想的是,要不要让云芷月退出阴阳宗,来当他的秘书,既能当保镖又能养眼。 “大人,目前就是这些了,您看还有什么安排吗?” 李堂前恭敬问道。 陈牧温和笑道:“暂时没什么可安排的,这些天我需要熟悉很多事务和人,倒是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大人效劳乃是卑职的荣幸。” 李堂前连忙拱手。 陈牧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 对于陈牧的无形示好与亲近,李堂前受宠若惊,脸上不自觉露出喜色。 在离开之时,他犹豫了一下,似有什么话要说。 陈牧看到他的神情,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李堂前咬了咬牙,低声道:“大人,卑职前些天听说,这六扇门外衙总捕的位置其实是给冷总捕表兄的……” 陈牧眼皮一跳。 但他神情并无流露出任何异色,微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 李堂前缓缓躬身,小声退下。 待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中后,陈牧嗤的一声笑出了声,坐在椅子上直摇头: “有点意思哈。” …… 临近申时(下午三点),陈牧换上公服、佩戴上令牌与朴刀,慢慢悠悠的离开了六扇门。 约莫半小时后,陈牧出现在了一座地形颇为怪异的院门前。 门前两座龙头狮身巨像。 镇魔司! 陈牧拿出太后的懿旨,来到接待官员面前,笑容灿烂:“大人,青玉县陈牧前来任职。” —— 凤鸢宫。 换上盛装的白纤羽穿过布满镂空的雕廊窗扇,来到太后的寝居前,屈礼下跪。 “朱雀参见太后。”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道无奈慵懒的声音:“好啦,跟哀家还需客套什么,进来吧。” 听声音,对方似刚刚睡醒。 “谢太后。” 白纤羽轻抿朱唇,进入寝居。 屋内,紫檀几上的黄铜铸造兽型香炉中香烟氤氳,袅袅飘散。旁边奢华的乌木牙床上侧躺着一位丽人。 丽人相貌十分美丽,从她脸上似乎看不出岁月侵染过的痕迹。 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相比于孟言卿的温婉素雅,这位权倾天下的皇太后流露出的是高贵与孤傲杂糅的独特气质。 当年先帝原配夫人死后,打算立许贵妃为后。 但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经过激烈的暗潮汹涌后,最终成功登上皇后之位的却是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昭仪染青影。 虽然有背后暗势力的推动,但也足以说明她的手段之强。 先帝死后,她以太后身份独掌朝纲这么多年,更表现出了她强势、精明、狠辣的手段。 “太后……” 白纤羽荠移莲步,袅袅娜娜一欠身,敛衽行礼。 “你这丫头,还在生哀家的气呢。” 望着神情淡漠的白纤羽,太后唇角浮现些许无奈,抬起手臂。 白纤羽上前搀住妇人手臂,将对方从床榻上扶坐起来,低声细语:“朱雀不敢。” 因为之前在休息,太后只穿着一件饰有凤纹的钿钗襢衣。 坐起身子后,微微露出些许玉润的肌肤,衬托着小腿细长圆润,完美无疵。 玲珑浮凸的丰盈娇躯,更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 白纤羽拿过衣架上的金线红袍,轻轻披在太后的身上,看到门旁镂窗并未关闭,徐徐凉风吹得纱帘婆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走过去关上。 “是哀家让她们打开的,屋子里有些闷热。” 太后笑道。 白纤羽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可这样会着凉的。” “哀家身子可没那么娇贵。” 太后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叹息道,“不过倒是小羽儿,却好像瘦了些,看来这半年来也没少受苦。” “朱……”白纤羽见对方蹙起眉头,轻声道,“小羽并未受苦。” “你这丫头啊。” 太后放下茶杯,握住白纤羽的手,“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所以哀家对你的那些荒唐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你要跟一个小捕快成亲,哀家也没阻拦。可有时候,你要把握分寸,懂吗?” “小羽谨记太后教诲。”白纤羽垂下眼帘。 “好了好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哀家也就不唠叨什么了,省的你这丫头听了又心烦。” 太后笑了笑,有意无意的问道。“听说你对那小捕快有情意了?” “没有!” 白纤羽蓦得跪在地上,“小羽只是……只是完成婚约而已,并未发生过任何关系,请太后明察。” “你看看你这丫头,怎么又这样。” 太后将纤美的足尖探入绣鞋,下床将白纤羽扶起来,“哀家知道你只是玩玩而已,否则又怎会让那小捕快来京城。” 白纤羽低头不语。 太后轻抚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小羽儿,哀家不想干涉你的个人感情,但有时候你必须懂得取舍,明白吗?” “小羽明白。” “那就好,你这丫头一向聪明,哀家倒并不担心。” 太后来到桌前,亲自给白纤羽倒了一杯温茶,吓得后者连忙阻止,却被对方无视。 “不过你那夫君确实聪明,哀家也看了他的画像,器宇轩昂,是个俊才,抛开他的身份不谈,与你倒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 白纤羽一时分辨不出对方说这话的含义,并没有接口。 “但身份,终究还是不能抛开的。” 太后抓起白纤羽的玉手,将茶杯轻轻放在对方掌心,“除非某一天,他能真正配得上你。” “夫……陈牧他……他也是个聪明人。” “可哀家想要的,并不是他这样的聪明人。”太后原本温和的目光却涌现出些许凌厉。 白纤羽紧咬唇瓣,知道自己表露出的情绪让对方不满。 她沉声道:“小羽明白。” 太后展颜一笑,坐在椅子上,示意对方坐在身旁:“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了,说说看这半年里你经历了哪些有趣的事情,也好给哀家解解闷。” “我……” “对了,你那夫君做出选择了吗?”太后忽然问道。 白纤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是圣旨与懿旨。 她脸上露出苦笑:“陈牧他很为难,也不知道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这件事可不能赖哀家,哀家并不晓得皇上那边也给了他圣旨,当然也不能怪皇上……” 太后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此刻的她倒像个充满了恶作剧的少女。 不晓得吗? 白纤羽自然不会戳破对方的谎话,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选择的。” 这太难选了。 选一个,就得抗旨另一个,除非让一方收回圣旨。皇帝那边是不可能了,所以她才来找太后。 可惜从刚才的对话中,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意浅浅:“来了,你那位夫君究竟选了什么,现在哀家与你一起听听。” 白纤羽愕然。 夫君今天就去上任了吗? 没想到太后在暗中监视,那么皇帝那边…… “太后。” 门外传来女官的声音。 “进来吧。” “是。” 女官进入寝居,敛衽行礼,“太后,消息已经来了。” “说。” 太后看了眼白纤羽,语调慵懒。 白纤羽紧紧握住茶杯,努力佯装不在意,轻啜着茶水。 “午时二刻,陈牧前往六扇门……” “六扇门啊。” 太后脸上流出一抹失望之色,唇角却挑起笑容,“这小子有些胆量。” 白纤羽心中暗叹。 夫君啊夫君,你这一步棋走的有些急了。 然而很快,女官便继续说道:“申时初,陈牧穿着六扇门公服前去镇魔司任职……” “噗——” 白纤羽一口茶喷出。 她连忙跪在地上:“太后恕罪。” 至于这个恕罪是因为茶水喷出,还是因为陈牧,也唯有她知晓了。 太后神情微僵。 她面色古怪的盯着女官:“你是说,他穿着六扇门的公服,跑去镇魔司任职?” “是。” 女官微微点头。 “哈……” 太后忽然笑了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白纤羽,幽幽道,“小羽儿,你这夫君……喜欢脚踩两只船啊。”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四十米大刀牛逼不! “兄弟,你这么脚踏两只船真的好吗?” 镇魔司玄天部一间独立办公屋内,文明仁很无语的望着坐在上首,却身穿六扇门公服的陈牧。 好家伙,穿着其他部门制服跑去另一个部门上班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把大伙儿给彻底看傻了。 在朝廷官员中,虽然有一些兼任两职的案例,但基本都是在一个系统内,而且也是短暂兼任。 比如同僚突然生病了,或者犯案被查办了,暂时顶替一下。 但没见过像陈牧这样的。 六扇门处理‘人案’,镇魔司处理‘妖案’,虽然有时会有一些交集,却完全属于两个部门。 这货纯粹是抱了两个金饭碗,领两份工资。 太腻娘不要脸! “文大哥,我也不想这样啊” 陈牧一副无辜模样,“既然陛下和太后下旨,那我只能从命,难道让我抗旨不成?” “可你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你知道吗?” 文明仁敲着桌子。 陈牧委屈巴巴道:“我不知道啊,陛下和太后要我做什么,那我只能照做,我有错吗?既然不能同时兼任两个职位,那为何陛下和太后要同时下旨,说明他们是默认的。他们看到了我的能力和本事,认为我可以胜任两个职位……” 听着陈牧絮絮叨叨的无赖话语,文明仁半响无语。 他算是明白了,陈牧打算用地痞无赖的方式解决这件看起来颇为棘手的选择。 你们让我选,可没说让我二选一啊。 我全都要总可以吧。 陛下和太后装糊涂,那我陈某人也索性装糊涂,就看最后谁装不下去吧。 “你是真的在玩火啊。” 虽然文明仁对陈牧的做法很无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目前最无耻的解决方法。 只是以后陈牧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玩就玩吧,说实话,如果不是西厂要割牛子,我甚至愿意在那边也讨个差事。” 陈牧笑道。 这不是玩笑,这两天他通过调查发现,对比其他部门,西厂的福利是真的好啊,五险一金杠杆的。 尤其年轻皇帝亲政后要重用西厂,暗中给了不少扶持。 相比之下六扇门和镇魔司只能算是穷差。 “上个月玄天部总领大人请假还未回来,所以你这监察算是目前玄天部最大的官了。” 文明仁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镇魔司分为三大部门:钧天部、昊天部和玄天部。 钧天部职员不多,也就二十来号人,但全是猎魔顶尖高手,属于‘天字号’猎魔人。 一般捉拿难以对付的强大妖物,以及兼任宫内保镖。 昊天部里有百号人,属于‘地字号’猎魔人,具有丰富的捉妖经验,实力也都是一等一。 而玄天部人数杂多,都是‘玄字号’和‘黄字号’猎魔人。 实力参差不齐,经常外出捉妖,或者被其他部门临时抽去帮忙,属于老工具人了。 玄天部总领大人名叫厉娇龙,名字有点阳刚,其实是个娘们。 一个月前家里有事请假了。 所以现在带有‘监察’之职的陈牧倒成了玄天部的老大,让文明仁有些郁闷。 数天前陈牧只是个县衙小捕头,没想到现在成了他上司。 “有没有需要办的公务?” 陈牧问道。 文明仁摇头:“没啥可办的公务,就等着上面来命令就行了,我们玄天部其实就是跑腿的。” 好家伙,纯工具人呗。 “说实话,现在的镇魔司管理较为混乱,而且我们玄天部其实算是被放养的。” 文明仁苦笑道,“以前三部并没有等级之分,后来总司大人打算重塑镇魔司昔日辉煌,便进行划分。如果真正算起来,现在的镇魔司其实只有两个部门,钧天部和昊天部。” 陈牧算是听明白了。 总司大人进行改革,将精英人员和垃圾人员进行分类。 现在的玄天部其实就是杂牌军,处理一些脏活。而其他两部门才是正规军,有专门的编制。 “那你们平日里做什么?”陈牧问道。 文明仁憋了半天,才幽幽开口:“要么在演武场操练,要么接一些任务赚取佣金,比如驱鬼捉妖小活儿。有时候也会帮人打架什么的,再或者就去搬砖拉货。” 陈牧听傻了。 这特么是镇魔司吗?白瞎了这么牛逼的名字。 “总司大人不管?”陈牧皱眉。 文明仁摇头:“不是给你说了嘛,总司大人现在只关心其他两部,对于玄天部基本不过问。” 陈牧呲了呲牙。 之前觉得太后给了他玄天部监察一职,以为是真的看重,结果是杂牌兵小头领。 现在看来,还是皇帝厚道啊。 六扇门再不济也有些权力,有油水可捞,而且皇帝还送了黄金百两和绸缎。 反而太后这么抠。 陈牧暗骂:“这个老娘们,本来还想着抱你的大腿,结果一点都不香,去你大爷的,以后再也不舔你了。” 在处理完入职手续后,陈牧领取了猎魔人装备。 毕竟身负监察一职,其发放的装备还是比较精良的:玄心护身甲、伏魔袖箭、五颗惊天雷、二十道符篆、一柄由天工院锻造的鲨齿刀等。 文明仁看得眼馋不已:“当官还是好啊。” “这把刀不错,其他一般。” 陈牧来到空旷之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弯月般的刀身曲线柔美,刀背宛若鲨齿,横面可斩,背面可绞,挥动之时有寒光笼罩。 而且刀柄上有小机关,可释放出毒粉。 文明仁惋惜道:“可惜你不是修行之人,这刀如果在高手手中,必然能发挥数倍威力。” “对了,镇魔司有啥秘籍没有。” 陈牧问道。 文明仁点头:“有,但都在其他两部,不过你现在已经过了修行年龄,给你秘籍也没有,你没基础。” 唰!唰! 陈牧用力挥动了两下:“那你们猎魔人修行境界是如何划分的,比如什么筑基金丹期什么的,谁最厉害。” “但没人去刻意在乎。” 文明仁笑道,“记住一句话,做我们这一行的,谁活的时间越久,才是最厉害的。” 陈牧身形一顿。 细细嚼嚼这话后,倒也没什么问题。 猎魔人这个职业比其他部门要凶险很多,面对的是妖物,随时可能丧命。 活得越久,确实最厉害。 陈牧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现在升到监察这个位置,玄天部的兄弟是不是不太服气。” 镇魔司与六扇门不同。 六扇门的官僚之气较为严重,而镇魔司倒像是一个门派。 尤其是玄天部简直江湖山寨似的。 文明仁咧嘴笑了起来:“肯定不服气,你一个县衙捕头突然成为了玄天部监察,而且也没什么实力,底下那些修行之人如何服气?” “那怎么办?” “不知道,慢慢来吧,除非你能用实力打服他们,但……基本不可能。” “不可能么。” 陈牧望着手里的鲨齿刀,目光闪烁。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右手臂里的劲气开始缓缓游动,凝聚于手掌,然后延伸入刀身…… 自从那次被鬼新娘袭击后,第二天就发现好像拥有了麒麟臂。 一股奇怪力量在右臂内盘踞。 虽然因为一时大意把自己的手弄骨折了,惹来云芷月的笑话,但陈牧在接下来几天里,不断尝试。 果然如他所料,手臂内的那股神秘力量是可以控制的。 目前他还不能完全掌控,但少部分力道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凝练于手臂之中。 而且他现在完全可以砸碎一块石板。 绝对不会骨折。 “这把刀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锻造的,似乎能把手臂内的那股力量抽离出去……” 陈牧喃喃自语。 想到这里,他索性催动臂内蕴含的所有力量,开始往刀身注入…… …… 此刻演武场的不远处,站着几位玄天部的猎魔人,饶有意味的注视着陈牧。 “哼,我们玄武部还真是成垃圾场了,什么货色都能来。” 这几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仿佛是山寨匪人,但鼓起的太阳穴足以说明他们都是修行术士。 最为显眼的当属中间的两人,年轻约莫二十来岁,相貌相似。 像是一对兄弟俩。 年长的叫齐德龙,年幼的叫齐东强,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是不是段子手,起这名。 说话的是齐东强。 这位‘玄字号’猎魔人一心想要进入昊天部,成为正式编制员工,干出一番事业。 可惜身处于这个爹娘没人管的玄天部,始终郁不得志。 此次听闻上面竟然派来一个毫无修为的捕头当监察,差点没气疯,认为陈牧是靠关系而来的。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也都是这般认为的。 对陈牧自然充满了不屑。 “哥,让我给这位新来的监察官一个下马威如何?” 齐东强冷笑道,“就像上一任监察那般,来的时候牛逼哄哄的,被我们收拾之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别太冲动,他好像是老文的朋友,给个面子。” 齐德龙皱眉。 “文明仁有个屁面子,今天我非得给那位小白脸一个下马威不可,不然今晚睡着不舒坦。”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齐大哥,就让兄弟们去试试那家伙的本事,免得这家伙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兄弟身上。” “就是啊,这几天憋得厉害,好不容易有个能寻开心的家伙,怎么能放过。” “让我去得了,让他三拳又能如何!” “我直接站着不动让他打,这小白脸一看就没啥力气,给我按摩还差不多。” “他要是能打过我,我直接吃翔三斤!” “……” 见弟兄们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齐德龙也有些意动。 想了想,对弟弟说道:“别太过分,留给面子。” “放心,我有分寸。” 一抹狞笑自齐东强唇角缓缓裂开,将手中的兵器丢给旁边人,“不需要兵器,直接赤手空拳跟他打!” 说完,捋起袖子朝着陈牧大步走去。 而这时,众人看到陈牧忽然举起大刀欲做一个劈砍动作,远远望去就像耍猴似的。 这一幕直接让几人笑出了声。 轰—— 刀锋劈落。 空中响起嗤嗤撕裂一般的声音。 璀璨的刀芒陡然暴涨而出,竟然长达数丈,组成一道寒光笼罩的青色匹练!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四十米! 原本是无形无色的刀气竟在半空中拉出长长的痕迹,挟裹着万钧之力,横贯半个演武场—— 轰隆!! 硬生生在地面劈凿出了一道足足四十米余长的裂痕! 在场一片死寂。 刚刚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众人全都呆滞在原地,宛若雕塑。 没走几步的齐东强目瞪口呆,面庞抽搐了几下,半响后抬头望着天空,咳嗽道:“看起来要下雨了,衣服还没收。” “呃……我的好像也没收,我得赶紧去看看。” “啊,我肚子疼,要去茅房。” “我妹妹要洗澡,我去给她搓背,你们几个先忙。” “等等我,我帮你一起搓。” “加我一个。” “……” 一瞬间,演武场边没人了。 章节目录 第126章 京城命案!(求订阅) 次日清晨,一抹晨曦从窗外透入,薄薄的窗纸上泛起一丝亮色。 “喝的是假酒吧,头怎么这么痛。” 陈牧拍了拍有些昏涨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床榻边上早已没有了娘子的身影。 自打来京城后,白纤羽便开始让他睡床榻上。 夫妻二人算是正式同床共枕。 虽然还没到‘坦诚相见’的那一步,但对于陈牧而言,已经是很欣慰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能探查清楚对方的深浅。 陈牧翻过身子,深嗅着床榻上娘子残余的香味,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几分难受。 昨晚六扇门总捕头冷天鹰做东,在酒楼宴请了他。 基本上六扇门的官员小吏及一些有名望的捕快全都来捧场了,陈牧也带上了张阿伟,算是相互先认识。 酒桌上其乐融融,并未出现任何不愉快的场面。 大伙儿都是爷们,基本三杯酒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荤段子不断。再加上陈牧本身算是半吊子老司机,一番污言污语逗得众人直乐,关系更为融洽。 但欢声笑语之下是否还隐藏着小心思,也唯有自己才知晓了。 有人就有心思,有心思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斗争。 就看什么时候摆在明面上。 酒宴结束已是半夜。 离宴时,张阿伟直接被灌趴在地上,陈牧也在众人的连番敬酒下晃晃悠悠的,站立不稳。 好在京城半夜还有赁车夫,两人得以顺利回家。 “姐夫,你醒啦。” 青萝端着莲子汤进入屋内,甜酥酥的嗓音格外腻人。 少女今天穿着束腰粉色长裙,相比于往日的古灵精怪,多了几分小清纯,让人眼前一亮。 “你姐呢。” “在前厅呢,有一些账目得清算。” 少女将莲子汤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用来漱口的茶水,递给对方:“来姐夫。” 陈牧接过茶杯,仰头喝了几口。 “喂喂——” 少女连忙抢过茶杯,见茶水已经见底,好看的杏眸瞪着陈牧。“这是漱口的!” “无所谓,死不了人。” 陈牧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开始穿衣服。 青萝无奈,只好帮着他穿上昨天从六扇门领来的官靴,又忙里忙外的准备洗脸水和毛巾。 “姐夫,六扇门里有人欺负你吗?” 青萝问道。 陈牧呵呵一笑:“我倒是希望第一天去就被欺负,可惜啊,都是老油条子,亲得跟一家人似的。” “那还不好?” “很不好。” 陈牧捏了捏女孩精巧的小琼鼻,叹了口气,“以后有的是麻烦啦,不过没关系,泰然处之便是。” “姐夫,要不我帮你?” 少女凑到陈牧面前,如兰如麝的幽香钻入男人鼻息间。 弯起的眸子溢出一抹灵韵。 陈牧目光怪异的盯着她:“你帮我?帮我端茶倒水?赶紧一边去,好好在家待着就行。” “哼,不领情!”青萝撅起粉唇。 洗涮完毕后,陈牧喝完小丫头做的莲子汤,来到了前厅。 白纤羽还在低头清算账本。 女人神情专注,鬓边几绪发丝柔柔垂落,衬得肤如凝脂。 陈牧从未见过那账本里是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最近家里的一些开支罢了,并未在意。 “夫君。” 看到陈牧进来,白纤羽合上账本,盈盈笑意在唇角若隐若现,恰似初夏盛开的一朵青莲。 陈牧一时看呆了,脱口而出:“娘子,你好美。” 女人一怔,柔嫩的白皙面颊透出淡淡晕红,俏目横白了对方一眼:“再美,也抵不过夫君脚踩两条船。” 一语双关。 陈牧假装忽略另一层含义,苦笑道:“没办法,太后和皇帝我都惹不起,干脆两头都讨好算了。” “你确定两头都能讨好?” 白纤羽眯起凤目。 陈牧坐在椅子上握住她的手:“娘子放心吧,虽然行为无耻了一些,但至少化解了难题,剩下的就让太后和皇帝去头疼吧,反正我是无辜的受害者。” 望着丈夫一副无赖行径,白纤羽哭笑不得。 这个夫君啊,做事还真是出人意料。 她想起昨日太后给出的一句评价:“小羽儿,哀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却让当时的白纤羽颇为欣喜。 说明陈牧这次的无赖行为给太后留下了一些深印象,哪怕是负面印象,也是好事。 “六扇门那边还好吗?”白纤羽转移了话题。 “还行,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镇魔司要困难一些,但现在看来,镇魔司的玄天部并不担心。” 陈牧揉了揉眉心。 白纤羽蹙眉:“其实太后让你去镇魔司玄天部,妾身也想不通……” “你一个妇道人家想这些做什么。” 陈牧无语道,“而且那个太后明摆就是不怎么看重我,只是给点小甜点就想让我跪舔,太小瞧我了。” 看着丈夫愤愤难平的样子,白纤羽抿嘴轻笑。 不过她并不同意丈夫的观点。 太后的任何布局都是有深意的,哪怕在对方眼里陈牧只是一个小棋子。 吃过早膳,陈牧带上鲨齿刀去六扇门上班了。 镇魔司玄武部那边没必要去上班,空闲时间过去溜达一圈就行了,但六扇门不能敷衍。 在陈牧离开后,青萝不解道:“姐,为啥你不在背后帮姐夫一把。” 白纤羽苦笑:“有些事情可以帮,有些则不能帮,如果帮了,夫君在京城恐怕真的待不下去了。现在需要夫君自己站稳脚跟,我才能在太后那边有一些讨价的余地。” “不太懂。”青萝摇着小脑袋。 “没必要懂,我相信夫君不会让我失望的,他是个无赖。”女人眸光盈盈,笑容里似有一丝戏谴。 无赖? 姐夫才不是无赖呢。 少女暗暗想着,转而问道:“那太后说了让你什么时候回朱雀堂吗?” “先等等,不必着急。” 白纤羽掀盖抿了一小口香茗,徐徐咽下。“这两天,弹劾我的奏折已经在太后桌案上堆成山了。” “那么多?” “其实很多弹劾我的奏折都是太后在暗中授意的。”白纤羽微微一笑。 “为什么啊。” 白纤羽并未解释太多,淡淡道:“不过也有一些官员是真的不希望我回来。” 青萝冷哼:“看来他们怕了。” “怕了吗?” 白纤羽眼眸浮现淡淡寒芒,“如果怕了,又怎么敢这般蹦跶。看来我消失了这大半年,有些人真的以为朱雀变成喜鹊了。” 她拿起桌上的账本,扔给青萝。 “把里面我勾出来的名单交给黑菱,让她先记下,等他们蹦跶的差不多了,再一个一个去算账!” …… 宽阔街道上,陈牧慢悠悠的走着。 本来是去找张阿伟一起去上班的,结果那货的酒劲到现在还没散去,干脆给休了一天假。 反正自己现在也是个官,给手下点特权不算什么。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立威。 昨天那场酒宴看似是为他接风洗尘的,但细细回味就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细节。 比如很多外衙的干部是听从于冷天鹰的。 当然,冷天鹰是总捕头,听从他是应该的,但是在陈牧眼里,那些人完全依附于对方。 他们在轮番灌酒时,显然没考虑陈牧才是他们的真正上司。 仿佛在等着看陈牧灌趴在地上的笑话。 是冷天鹰在示威? 还是那些人并没有意识到被灌酒的人是他们的上司? 或许两者都有。 无论如何,陈牧若想在六扇门立足,若想在以后办案时得到手下的完全配合,都必须建立足够的威望才行。 至于镇魔司的玄天部,比他预想中的简单很多。 那里的官僚之气并不重,尤其昨天他展现出四十米大刀后,不少人屁颠屁颠跑来拜见他。 与文明仁所说的一样,有实力便可以立足于玄天部。 砰! 正想着,忽然脑袋传来一记闷痛。 紧接着一截粗糙短棍‘哐当’落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在一处台阶前。 “艹!谁特么乱扔东西!” 陈牧护住脑袋,连退数步。 与此同时,楼上也响起了一声娇呼。 陈牧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眸皓齿的娇媚脸颊,此刻满脸惊措之态。 女子一手撑着窗扇,另一只玉手轻掩着嘴唇。 从错愕惊讶羞愧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在支撑窗扇时,不小心将短棍掉了下去。 结果误砸到了行走在街道上的陈牧。 还未等陈牧回过神来,那女子匆忙下楼,提着裙摆从屋里疾步跑出,忙向陈牧道歉。 “对不起官爷,奴家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面前女子不过二十左右。 脸蛋精致,一双细细的泪眼生得十分婉约,纤秾合度的身段在一袭粉衣下颇为腴润。 便是见惯了妻子美貌的陈牧,也不由生出惊艳之态。 “对不起官爷,奴家刚才一时手滑,不慎砸到了官爷,真的对不起……” 女人紧攥着衣裙,手指泛白。 这副紧张忐忑的可怜模样,平添几分柔弱魅力,诱人怜惜。 “没事。” 见对方道歉的诚恳,陈牧也熄了火气。 将短棍捡起来递给对方。 “以后要小心一些,砸到我这种青壮年没事,但如果砸到花花草草或者老人孩子,可就麻烦了。” “官爷教训的是,奴家以后会注意的。” 女子俏脸涨红,接过短棍。 在接过短棍的时候,女人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从衣袖中滑出,几道伤痕落在了陈牧眼中。 似乎是被人用绳鞭抽打的。 女人又道了几声歉,埋头进了屋子,屋门紧紧关上。 家暴? 陈牧盯着关闭的屋门,眉头微微皱起。 “陈大人?”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陈牧转过身去,却见对面茶馆门口坐着一位老妪,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老妪年岁约半百,身形略有些佝偻。 乾瘪的脸上蛛纹密布,头顶几绺斑驳灰发较为稀疏,但精神却颇为矍铄。 尤其是那双眼睛,尤为明亮。 “你认识我?” 陈牧有些奇怪的望着似乎有点熟悉的老妪。 老妪呵呵一笑:“昨晚在杏春楼,我看到冷大人和你们在喝酒,就过去打了个招呼,当时冷大人还特意给我介绍了您,您忘了?” “你是……那个……那个……” 对方这么一说,陈牧倒想起昨晚的确有个老妪来到了酒桌前,而冷天鹰也介绍了她。 “你好像叫王婆对吗?” 陈牧敲了半天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这被唤为‘王婆’的老妪在附近这片街坊有些年头了。 不仅经营着一家老字号茶馆,又兼任‘媒婆’、‘接生婆’之类的活儿,颇有名望。 冷天鹰出生时也是她接生的,所以两人才认识。 昨晚酒桌上冷天鹰说起过此事。 “陈大人记性还是不错的,老婆子我的确姓‘王’。” “不好意思,昨晚喝的有些糊涂了,一时没认出您老人家。” 陈牧拱手道歉。 能跟冷天鹰关系不错,说明这老婆子的名望确实很高,以后或许还要接触。 “这是您的茶馆吗?” 陈牧望着老妪身后的店铺问道。 王婆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正是老婆子我的,陈大人若是闲了就经常过来坐坐。” “一定一定。” 陈牧满口答应。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陈牧便准备告辞,临走时却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婆,刚才那女子是谁?” “她呀,她叫银莲。”王婆笑着说道:“是洪大郎新娶的媳妇。” 洪大郎? 闻言,陈牧眉头微微一蹙。 这特么感觉听着像是一副快要喝药的名字。 王婆解释道:“洪大郎岁数比你大很多,经常在南区闹市那边摆摊上卖自己蒸做的包子,生意挺不错的。虽然性格老实巴交,但外相却有些寒碜,而且还驼背……” 驼背? 确定不是矮冬瓜吗? 确定没有一个会打虎的兄弟? 陈牧暗暗吐槽。 “这媳妇啊,是他一个月前才娶的,好像是青楼的一个姑娘,估计大郎花了大价钱把她买来的。” 王婆压低声音,“别看他只是个卖包子的,但常年累月攒下的那些家底,买个漂亮媳妇,还真不算事儿……” 听着老妪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陈牧有些无语。 看来这老婆子很喜欢说八卦啊。 陈牧只得硬着头皮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王婆,我还得去衙门,就先告辞了,改日咱们再慢慢聊。” “好,那老婆子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王婆有些失望道,似乎是意犹未尽,估计若不是陈牧主动打断她,恐怕还能说个三四个时辰不带喘的。 就在陈牧准备离开时,王婆忽然问道:“陈大人有想法? “什么?” 陈牧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婆笑眯眯道:“老婆子我看人准,这女娃,不规矩啊。大人若有想法,老婆子愿意搭条线。” 虽然是以玩笑口吻,但眸子里却透着一丝玩味。 陈牧哭笑不得,“王婆,这玩笑可不能开。” 自己家的美娇娘都搞不定,哪儿还有精力去撩拨外面的野花。 “陈捕头倒是正经人。” 王婆呵呵一笑,便没有再说什么。 陈牧皱了皱眉,总觉得王婆这话里有话,想要再询问两句,对方却进了屋子,只好作罢。 …… 来到六扇门,却看到一队捕快急匆匆的出门,神色冷峻。 “大人!” 秘书李堂前小跑到陈牧面前,小声说道,“有案子发生了,而且还是一桩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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